《你也是赝品吗[无限]》 1、清代深海诡船(一) 咸湿的海风呼啸而过。 一辆失控撞向礁石的巨轮缓慢地朝海底沦陷。 甲板上人满为患,钟时棋跟只壁虎似的吊在栏杆上,余光望向脚下深不可测的大海,牙关止不住打颤。 刺耳的救援声划破长空,一束白光扫过来,钟时棋眼睛发亮,紧紧盯住那道光束。 是……救生艇? 这场灾难来自半小时前。 钟时棋正在直播间鉴宝。 起初并无异常,直到连麦粉丝拿出一个清代的方孔铜钱。 粉丝那边的画面一直卡顿。 他耐心讲解完,突然直播间黑了屏。 下一秒,他死死瞪住屏幕上缓缓浮现的字—— 【《神秘监护人》一款专门为古董爱好者精心设计的鉴宝游戏。系统检测到您的心愿“成为鉴宝界唯一真理”,您的能力已通过铜钱考验,符合加入条件。】 【欢迎您,新人鉴宝师钟时棋。】 个人信息如下: 【新人鉴宝师:钟时棋】 【年龄:25周岁】 【性格:冷静鉴宝师&反骨拆迁选手】 【武器:红木扇骨】 【积分:0】 【技能:肉眼鉴宝】 【特定品类准确率:93.5%】 后来钟时棋感觉眼皮沉得像是用针线缝住,摇晃的身体重重往后倒去。 双手下意识去摸索能够抓住的东西,但下一秒,一股未名液体侵入他的鼻腔,耳朵轰得发出沉闷的嗡鸣。 彻底昏厥前,一道恰似铜钱碰撞声挤进大脑: 【正为您载入新人副本‘清代深海诡船’请稍后。】 醒来后,钟时棋就发现自己处在这艘巨型游轮上,他震惊打量着陌生环境,自己的衣服也变成古代服饰。 鉴宝游戏? 他现在是在游戏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和亢奋在心头荡开。 【系统:本次副本[主线]以收集‘古董贝母扇’为首要通关条件,同时您还需要满足以下两个条件:一在24小时内通关,确保一日三餐,每次必须使用“真品”古董盛装食物;二搜集关于诡船与贝母扇的秘密并击杀boss。】 【现在请通过两条支线任务进入诡船里面吧。】 【支线任务一:逃离巨轮】 【限时:五分钟】 【失败:be结局】 【新人提示:大海——单向奔赴】 【24小时倒计时开始】 在游戏中搞古董鉴定?挺新奇。 就是这提示太敷衍。 钟时棋皱了皱眉。 嘭的巨响,他猛地回头,见灯火通明的巨轮顿时陷入无尽黑暗。 玻璃爆裂炸开的声音和游客的尖叫声陆续响起,陷入一片混乱。 几乎是本能反应。 跑! 巨轮不受控地朝一侧翻倒。 蹬杆! 钟时棋火速搜索到暂时能够避险的栏杆。 他急速冲上去,两手一扒爬了上去。 还没稳定,里面冲出来许多游客,他们宛若逃生的蚂蚁,把甲板堵得水泄不通。 由于人数庞大,聚集在甲板,巨轮倾斜得厉害,他几乎是半悬挂在栏杆上。 钟时棋筋疲力尽,粗喘着气,往下看过去,才发现那群人打扮怪异,都穿着类似古代的衣服。 而逃脱不及的游客竟然变成了一堆古董碎片。 虽然看得他心惊肉跳,可危急时刻,无暇顾及。 直到救生艇的白光越来越近。 “嘶......”钟时棋吊在栏杆上,双臂迸出撕裂般痛感,他冲着快艇声嘶力竭地大喊:“喂,这边!这边也有人!” 可惜求救声太多,根本没人能听见他的呼喊。 “我去!” 钟时棋气恼地大骂。 咬牙望向漆黑的大海,想到系统的提醒。 不会是让他跳海吧? 虽然不信,但总比吊死好! 反复做完深呼吸,双腿却依旧颤抖的厉害。 他咬紧后槽牙,视死如归地跳了进去。 失重的瞬间,海面上忽然聚拢出一把巨型扇子。 它的样式呈中式复古,扇骨架纤细华贵,扇面闪着美轮美奂的贝壳光泽,纹路是精美的缠枝牡丹。 穿透扇面坠海的时刻,系统响起: 【您已成功进入‘清代深海诡船’。】 【积分:+50】 随即扇面缓缓闭合。 钟时棋感觉整个人都被湿冷的海水包裹,随着海浪起伏。 剧烈的眩晕感过后,钟时棋睁开眼,看到湛蓝天空,突然一个弹跳站起,戒备的眼神向四周环顾。 身后有声音递过来:“别那么激动呀,看你的样子,是新人鉴宝师吧?” 钟时棋警惕地回头,只见郁郁葱葱的沙滩上走来一个年轻少年。 他长相可爱,脑后随意地扎着个小辫,却不显娘。 头上戴着支发簪,跟着走动的幅度来回摇晃。 钟时棋:“难道你不是?” 虽说这地方诡异,可作为现实中的鉴宝师,他见过比这更离奇的事。 所以适应得极快。 发簪少年见他模样隽秀,说话却带刺,不禁笑道:“我也是。” 钟时棋淡淡吐槽,“挺废话的。” 目光无限延伸至四周。 这是一座绿树丰茂的海岛,近处荒废着一座宏大的红松木船舶,大体轮廓基本跟失事巨轮一样,只是这艘看着更古老,应该就是那个清代诡船。 完成支线二大概就能进去了。 钟时棋发现远处矗立着一座凉亭,与这里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台阶下排着十几个人,穿着古代服饰,看纹样属于清代。 这群人面容僵硬,死气沉沉。 尤其是队尾的小孩,顶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盯着他。 “嗨~” 钟时棋挥手。 小孩面无表情地转回头去。 “……” 【支线任务二:辨认古董真伪】 【限时:三分钟】 【查验物品:在你身上】 【审核员:监护人照九】 嗯?这次居然没有标识结局? “朋友,你懂鉴宝吗?” 发簪少年凑近,眨着灵动的眼睛打量他: “长得挺好看,死了怪可惜的。” 钟时棋斜他一眼,走到小孩后面排队。 最初的恐惧完全消散,剩下的全被愤怒包裹,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天杀的,他不过就是直个播、鉴个宝,招谁惹谁了,把他搞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忽然前面排队的人发出凄厉的惨叫。 门口有个清装带刀侍卫,笑容僵硬地说: “经过检测,您身上佩戴的珍珠项链是赝品,回答错误。” 侍卫飞快地抽出佩刀,手起刀落间,黑乎乎的脑袋咕噜摔在地上,却没有一滴鲜血,而是诡异的化作一个珍珠小山堆。 见状。 他不由屏了下呼吸,听见队伍里发出剧烈的骚动,还有恐慌到逃跑的,不过没跑两步就被侍卫陆续抓回,惩罚后,都变成各种各样的古董残片。 透出诡异的死亡美感。 这种方式无疑加剧了恐怖感。 他闭了闭眼,往前面看过去。 瞥见侍卫后面还坐着个穿着黑色暗纹长衫的男人。 他目光淡漠,瞳孔发浅,模样显得极为清贵英挺,只是看人的眼神很冷。 完全散发着一种上位者的优越态度。 算了,先检查需要验证的东西在哪儿吧。 他快速摸了自己一遍,什么都没有。 发簪少年揪了揪他的耳朵,“这儿呢!” 钟时棋警告地瞪了他一眼,飞快地摘下耳饰。 那是一只用翡翠制成的耳坠,底部坠着一颗珍珠。 纯靠肉眼鉴宝,风险很高,但眼下没有工具,只能靠运气和过硬的技术了。 发簪少年眯眯眼,“现在请发挥你的鉴宝能力吧!” 钟时棋举起耳坠对向太阳光,通常来说假翡翠荧光感比较重,而这块翡翠不仅十分通透还没有杂质,水头足,颜色也十分鲜艳,没有黯淡的状况。 但这颗珍珠…… 他冷淡地收起耳坠,回答:“根据颜色、通透度、质地和纹路来看,这是真翡翠。” 现实里钟时棋是个坐拥千万粉丝的鉴宝主播。 对于这种程度的物品可以做到肉眼查验。 一旦涉及到非常久远的古董,则需要配合工具,确保准确率。 “的确。”发簪少年说,眼睛眯起,不清楚是有心套话还是热心提醒:“但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钟时棋故作恍然大悟,“谢谢提醒,我叫钟时棋,请问你的名字是?” 话题转变得猝不及防。 发簪少年的表情僵住,啧了声,“叶妄。” 钟时棋掂了掂耳坠,目光闪过一丝狡黠。 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该怎么回答照九,因为规则没有明确说鉴出的答案是否含有半假半真这个选项。 只能先试一试了。 前边的小孩顺利通过。 轮到他时,三分钟倒计时开始。 监护人照九冷淡地合起扇子,用扇柄轻轻敲打桌面,语气清冷:“把东西拿过来。” 钟时棋把耳坠放过去。 男人捏起耳坠,眼睛半眯着端量半天,说话跟要钱似的,“真还是假?” 钟时棋被他慢吞吞地语速磨得心烦,双手猛地往桌上一撑,眼睫不由自主的颤动,音量稍微抬高:“这是赝品。” 排在他身后的叶妄眼球轻颤,唇角的笑容秒速收起。 “你确定?”男人继续问,缓慢的速度极有压迫感。 钟时棋被他的气势吓到,不自觉吞咽口水,依旧坚定道:“我确定。” 照九扬眉轻笑,眼底流出不屑,朝侍卫挥手,“很遗憾,你并未完全答对,动手吧。” “但是——” 一旦涉及鉴宝分析,钟时棋就变得毫无惧色,报以轻蔑的冷笑: “这块翡翠是真品,可这颗珍珠色泽厚重,表面光滑没有珍珠天生的微瑕或生长纹,摸起来也没有摩擦感,由此可见是赝品。” 钟时棋的身子逐渐逼近,“请问照九监护人,这次我的回答正确吗?” 照九不语,轻抬扇柄,另一端不经意拨开耳边的头发,露出一只水滴形白玉耳坠,底端镶嵌一颗流光溢彩的贝母珍珠。 钟时棋扫了眼,神色微怔。 这个人戴的耳环好特别啊,跟他的衣服款式完全不符。 照九将扇子往桌上一压,审视他几秒,轻轻挪开眼神,正色道:“正确。” 钟时棋属于五官深邃的长相,炭黑的眉毛衬得皮肤皙白,眼睛灵动透彻,宛如冰山下的清澈海流,头发略短,透出一股雌雄莫辨的气质。 他没捕捉到照九一晃而过的惊讶。 侍卫警示道:“新人鉴宝师钟时棋因顶撞监护人,生存24小时减去8小时。不过您可以向系统重申,监护人同意即可恢复。” 钟时棋看向面无表情的照九,脸上泛起薄怒。 “我拒绝。作为监护人连你的耳坠都是个赝品,贝壳闪的跟霓虹灯一样,塑料感十足,还好意思扣我时间?下次记得戴个好的。还有能不能把规则要求写清楚点!编成这样谁猜得到!”【`xs.c`o`m 网】 2、清代深海诡船(二) 照九面部肌肉轻微抽动,目光垂落,疑似在看什么,随即把扇柄往桌上一按,款款起身,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钟时棋。 “新人鉴宝师钟时棋,我曾见过许多像你一样质疑游戏规则的人,但鉴于是新人,我都会选择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钟时棋心中冷笑,这个监护人还真是有够冠冕堂皇的,竟能把生死游戏讲得如此正义凛然。 扬眉:“说说看。” 照九修长指尖轻轻地朝他额心一点,钟时棋闪躲不及,他声音轻得如催眠一般:“六个小时内,请于诡船上修复一件物品,成功则恢复扣除的时间并赠送一千积分,失败的话便命丧于此。” 他抬起手指,睨着意识模糊的钟时棋,淡淡地取出手帕擦了擦,漫不经心地冲侍卫说:“把他带走吧。” 侍卫反举起佩刀,全力向钟时棋攻去。 再度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后颈疼痛欲裂。 回想照九点他额头时,起初脑子还清楚,后边就愈发迷糊不清。 【支线二完成:+50积分。】 【新增修复任务:白玉耳坠。】 【诡船副本介绍:2021年,您乘坐的安全号游轮因撞礁沉船,幸存者被抓到这艘报废的‘清代商船’里。奇怪的是…这艘停滞百年的船上,居然还有存活的人类,他们都穿着清代服饰,里面还有许多不明来历的古董…】 【任务奖励:通关达成sss可获得一万积分以及相应古董藏品一件】 【达成其他结局可获得相应奖励,be即死亡】 【请于16小时内尽快破解任务吧!】 合着最初的沉船就是走个过场,这个才是真正的“清代诡船。” 封闭空间里涌动出腥臭的海水气味。 钟时棋逡巡一圈,看见小孩、叶妄和另两名玩家。 现在的地方像是地下船舱。 深色的舱壁漆面脱落,露出猩红的松木,未脱落的部分残存繁复的缠枝花纹。 光影晃动,它宛若活物般徐徐游动。 不过这块残余花纹,跟海上出现的扇面神似。 脚下地板往外渗水,逐渐没过他的鞋尖,冰凉又潮湿。 船舱门砰得被人踹开,来人...... 不! 那已经不能称作是人了! 它的脑袋是个青花水缸,上面估料自然晕染,牡丹纹路细腻且清晰。 裸露的四肢长满瓷片,釉光波动,怪异却美得不可方物。 它举起短板斧头:“开饭了,不想饿死的跟我走!” 说话时还漏水。 但是个真品。 小孩性格挺莽,率先跟上。 钟时棋扫了其余三人一眼,也跟出去。 随后叶妄和剩下两人陆续出发。 走廊上烛光较暗,钟时棋时刻都在搜集线索,这两侧共有四扇门,都用木板钉死了。 青花npc把他们领到一个像是餐厅的地方。 里面火光幽暗,两侧墙壁的架子上摆满各种古董。 木桌上是用木盘子盛好的饭菜,卖相负二百,腥臭腐烂,苍蝇、肉虫乱飞乱爬。 就在这堆馊饭中间,摆着一个小香炉,里面插了一根香,还没点燃。 “这就是你们的食物。” 随即把钟时棋他们轰进去。 青花npc锁好门,短板斧头废弃一般扔在角落里。 钟时棋淡定地拉开椅子坐下,回头看向面色各异的人,扯出一个微笑,“你们不吃饭吗?” 躲在门边的一对男女直缩脖子,姐姐陈岳手不停地往衣服上蹭,像是不舒服,“小烊,咱们也坐过去吧。” 小烊紧紧搂住陈岳手臂,嘴唇疯狂抖动,“好...姐,你先你先。” 这两姐弟隔了两个空位坐下,叶妄不挑地儿。 剩下的小孩在他对面落座。 钟时棋对他印象极深。 这小男孩看年龄不过十来岁,可无论是鉴真伪还是现在的险况,都表现得游刃有余。 “别盯着我看了。” 小孩慢慢开口。 语调轻快,与他沉闷老练的性格不符。 “你很淡定。”钟时棋拿起桌上的木头筷子,借着烛火仔细检查,“不像新人。” “我叫哈金莉。”小孩说,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是新人,只不过现实里,我的父母都是专业鉴宝师。” 钟时棋眉梢轻挑,边捡菜边聊天:“原来从小就耳濡目染,怪不得这么优秀。” 哈金莉脸色微红。 他父母鲜少夸赞他,顿时磕巴起来,“谢谢,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钟时棋。” 他低头闻了闻菜叶,神奇的没有腐臭味。 反而夹杂一股淡淡的牡丹香气。 他重新把视线投向陈列古董的架子上,若有所思地放下筷子,走过去用指尖点过,共计十五件。 哈金莉跳下椅子,试探的询问钟时棋,“你进副本时有没有看到海上有个扇面?” 钟时棋逡巡的目光聚焦在一件青花缠枝牡丹纹水缸上面,这与青花npc的造型相似,菜叶的气味也与之花纹相同。 他沉下眼睛:“看见了,应该是需要收集的‘古董贝母扇’。” 哈金莉认同的点了下头,“我也觉得,而且感觉那不仅是个入口。” 钟时棋笑而不语,直接转移话题,“哈金莉,我认为我们需要享用晚餐了。” 如果没猜错这是主线里的“一日三餐”任务。 他回到木桌旁,挑起那片菜叶丢进嘴里。 在四人瞳孔地震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咀嚼并吞咽,喉结滚动的时刻。 口袋一沉。 钟时棋拧眉,摸出来个放大镜。 【系统:您已解锁鉴宝工具“放大镜。”】 就...给个放大镜? 真抠。 目光扫过木桌,钟时棋惊觉耳根发麻,猛然看向那根香,它不知道何时被点燃,缕缕烟气溢出。 钟时棋皱紧眉头,分秒不敢耽误,来到古董架前查验那件牡丹纹水缸。 其余人见他行为反常,也跟上看了看。 “姐,我们也过去吧,那柱香已经烧了四分之一了,这香只有半小时的功夫。” 小烊是个高个壮男,留着圆寸,年龄大概二十左右。 陈岳模样清纯,眼底涌动出恐惧,“这应该是那个一日三餐任务吧?小烊,你是咱们家鉴宝能力最高的,你帮姐挑一个,行不?” 小烊眼神畏畏缩缩,“别啊,姐,你也是古董爱好者,咱一块选呗。” 陈岳声线颤巍巍的,“走吧,小烊。” 叶妄缓缓从架子上取下一件牡丹纹大盘,冲着钟时棋“哎”了声,“你怎么不跟那小孩合作,我看他挺有潜力的!” 钟时棋利用放大镜仔细观察,但环境光照微弱,这使他有些吃力,“你想你去。” 钟时棋淡淡地把水缸放回原位,又取下旁边的继续查看。 没一会儿。 “姐!你快看我的腿!它变成瓷片了!疼......” 钟时棋被这惊恐的吼声吓得一激灵,差点把刚验完的第二个假古董扔出去,脖子立马生出一阵冷汗。 他倍感心惊的回头,看见小烊疯狂的哭喊着,手指着裸露的小腿,上面附着一层莹润光泽的青花瓷片。 那瓷片似乎融进小烊的肌肤,没有任何凸起,光滑且平整,就像从他身上长出来的一样。 这熟悉的视感跟青花npc的十分相似。 莫非这是鉴宝失败的惩罚? 可为什么不像之前直接死亡呢? 陈岳顷刻崩溃,瘫坐在地上。 即使自己害怕的不行,却还是努力安抚他,“没事的小烊,这次换姐姐来给你挑!” 小烊嚎啕痛哭的音量逐渐减弱,内心恐惧不减,哽咽地说:“那…那你挑一个给我。” 陈岳使劲点头,眼里氤氲出水汽,“你等着,姐去给你挑。” 钟时棋双手环胸,目光沉静地盯着她。 陈岳手指扫过含有牡丹纹的古董,停滞几秒,突然取下一件莲花纹大盘。 查验完毕的叶妄再度靠过来,口吻带着善意的警告:“这副本就像是集真品赝品于一体的虚伪世界,有的人擅长示弱和顺从,但不代表他就是弱势方。” “你很懂。”钟时棋把他的话外之意,听得一清二楚,无非就是怀疑陈烊在扮猪吃老虎,“不过我跟你持相反意见,我猜陈岳。” 叶妄脸上绽开一个笑容,头上发簪随他晃动,“那就拭目以待。” 钟时棋不再和他废话,香仅剩四分之二。 小心地拿下牡丹纹水缸,返回木桌前,摆好。 然后打量满桌的佳肴,端起菜叶,倒进去一半。 等半天却没变化。 他一手托臂,沉思几秒后,冲水缸说: “真品过水后颜色无变化,架子上的赝品,过水后呈紫色,代表里面有特殊化学染剂。” “同时真品胎釉结合处非常紧密,通过使用放大镜观察内部空间,腐蚀较为严重,由此判断是真品。” 钟时棋分析完,亲眼见证里面的菜叶宛若重获新生般,恢复生机勃勃的色彩。 他脸上扬起愉悦的笑容,忽然右臂涨起高温灼烧般的刺痛,皮肤上光速长出一块块瓷片。 速度极快,须臾间覆盖整条手臂,除去高温炼烧感,还有嵌入骨肉般的剧痛。 钟时棋疼得咬住牙,饱满的额头汇集出细小的汗珠。 瓷化的手臂。 在火光的笼罩里洋溢诡异且绚烂的釉光,拼接出的牡丹纹路清秀又柔美。 这是... 难道说他鉴错了? 钟时棋毫不迟疑地把剩余的菜叶丢进去,变化跟刚才一样,而且胳膊也没有新的瓷片长出来。 这次拿手碰了碰,不疼不痒,没了知觉。 【警告:您已瓷化10%,瓷片已蔓延至整条左臂】 【瓷化达到100%,将永久地成为副本陈列品。】 【香燃尽前,完成一日三餐任务,瓷化可逆。】 重新按在桌面的手指掐到发白,他轻声喃喃道:“瓷化?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他不知道突如其来的瓷化究竟意味着什么。 真如系统所说永久成为副本陈列品吗? 陈列品是代表在副本里死亡还是于世界上永久的消亡? 他并不清楚,如果代价是直接被现实世界抹杀,那就太不划算了。 霎时间,此刻对于未知的恐惧如同蛰伏的恶魔钩子,引领他一步步走向自我怀疑的深渊。 他开始审视进入副本后做过的每个决定。 是否从一开始,他就过于轻信了这看似奇特实则危险的鉴宝游戏。 鉴宝定生死。 真品通关,赝品送命的底层逻辑。 但尽管如此,他也想凭借自己的鉴宝能力,破出一条生路。 正在鉴宝的哈金莉发出短促的尖叫:“我的手!长瓷片了!” 钟时棋连忙过去检查哈金莉的手,他瓷化的位置比自己多出两倍。 他立刻询问叶妄和陈岳,“你们手上有异常吗?” 叶妄移开手电筒,淡定地回答:“我这位置跟哈金莉一样,还挺疼的。” 姐弟也未能幸免,陈烊瓷化面积最大。 钟时棋压低声音问:“你们都鉴了几件古董了?” 哈金莉横打鼻梁,思考说:“我一开始查了两件都是赝品,第三件是真品,已经20%瓷化了。” 叶妄眼底丝毫不惧,鼓捣着头上的簪子:“跟他一样。” 而陈烊和陈岳检验出的赝品最多,共有七件。 他之前也鉴出一件赝品。 看来是鉴出一次赝品就瓷化10%。 钟时棋的视线迅速锁定香炉,冷静分析道:“根据目前的线索推测,两边的架子上共有十五件可以查验的古董,最开始我们都认为只要在香燃尽前完成任务即可,但却忽略了真品的数量是否有五个。” “所以能引发瓷化的除了鉴出赝品,就是按照每人查验出的赝品数量,产生不同程度的瓷化。” “可架子上都查遍了,没有第五件,所以我们找不到的话,就只能等香燃尽死掉。” 哈金莉懵住,“你的意思是根本就没有第五件,现在门还锁了,我们压根出不去?” 钟时棋:“不一定。” 哈金莉指向桌上真品,“那我们验出的真品是什么意思,不能阻止瓷化?” 这时一言不发的叶妄插话道:“有那么难理解吗?不就是瓷化面积=鉴出来的赝品次数嘛!真品能恢复腐烂饭菜,赝品能把我们变青花片。” 哈金莉瞪他:“我知道,我是在问,我们是不是没办法阻止瓷化!” 陈烊醍醐灌顶般,看向瓷化程度极低的陈岳。 钟时棋目光静滞,双手托臂,眉眼紧皱。 香愈烧愈短。 粗略测算大概不到十分钟的样子。 “我大概想到了。” 钟时棋马上走向门口,“我推断第五件真品,大概率就是青花npc。” 因为那边有青花npc丢弃的短板斧头。 早该想到的。 青花npc首次出场时,它呈现出的估料晕染和细腻纹理,包括漏水都足够证明是真品。 有的真品,年代久远是会漏水的。 而此刻钟时棋终于深刻地感觉到来自系统的深深恶意。 不管是排队鉴宝时模糊不清的规则,还是当下存心挖坑令人送命的手段,都不能继续坐以待毙。 在众人不解且害怕的目光里,叶妄笑眯眯的表情怔住,“钟时棋你想干嘛?” 钟时棋用指尖碰了下斧头的刀刃,印上一道浅浅的划痕。 啧,够锋利。 他回头说:当然是找青花npc啊!” 说完。 钟时棋冷冷一笑,奋力抡起斧头,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狠狠劈向那扇上锁的木门。 . 此时,副本外监控室。 照九轻捏着茶盏的手指顿住,挑眉睨着抡圆了手臂暴力拆门的钟时棋。 “砸我副本?”他微微笑了下,表情无明显喜怒,“可以。”【`xs.c`o`m 网】 3、清代深海诡船(三) 旁边的短发少年说起风凉话:“这可真是太新鲜了!自从神秘监护人创办三年以来,都没见过如此莽夫的新人!请问照九大人,接下来您想怎么处理呢?” 他心不在焉地摩挲垂落肩头的绿宝石耳坠,余光瞄向面色微动的照九。 照九盯着监控里疯狂砸门的钟时棋,眯眯眼睛,“如果他能活着出来,你把他分到我的副本名下。” 短发少年“哟”拖长声调,“看样子照九大人十分欣赏这位新人,调过去没问题。只不过您有些过分了吧?众多监护人里,就属你设计的副本难度最高,哪怕是新人本!” “不过对新人而言分到您那儿,算是件好事,至少您还做个人,不像其他监护人,连人都不做!” 照九不再言语,漫不经心地按了下白玉耳坠。 须臾,后面墙壁上缓缓展开一面扇子,跟海上扇面一样。 短发少年见他开启传送通道,问:“您这是打算去哪儿?” “无论是开始故意模糊的规则,还是现在有意设计的第五件古董,这个人都值得我——” 他弹了弹袖口的灰,来到扇门前,轻轻从唇缝里挤出几个字:“下场会个面。” 短发少年饶有兴致地撑起脑袋,晃着脚说:“监护人亲自下场?有意思。” 转身点开手机,开始做起钟时棋的背调。 屏幕里白色长衫男人正挥动斧头蛮干得起劲。 这一斧头干得木门碎屑飞溅,导致手腕上瓷片纹路稍有迸裂。 但他并未在意,唇角轻扬。 接连三次,钟时棋哐当扔掉斧头,一脚踹开岌岌可危的门。 警告!警告!警告! 【系统:由于鉴宝师钟时棋暴力拆门,瓷化+20%。】 后面的哈金莉吓到起飞,他一把搂住叶妄,眼球震颤,“我靠,他鉴宝时候挺像个正常人的,怎么现在这么疯?” 叶妄突然兴奋地开口:“你还没见他怼照九呢。” “怼照九?”哈金莉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我靠是个人物!” “你们别聊天了。”陈岳怯生生说,“咱们赶紧去找青花npc吧!” 由于身体瓷化的增加,剧痛和体力消耗层层叠加,有点吃不消。 钟时棋急促喘息,听见昏暗走廊里传来噔噔噔脚步声。 【生存倒计时仅剩:15小时09分】 【警告:瓷化已达30%,瓷片已蔓延至锁骨】 【香即将燃尽,请抓紧时间,否则将完全瓷化】 钟时棋问:“我扇骨呢?” 【系统:别在你腰间】 【技能:可迅速鉴定出一件古董】 【使用时限:1小时仅能用1次】 这还带cd?!真是抠到自己家了。 他快速摸出腰后的红木扇骨,看见扇坠一阵胆寒。 噔、噔、噔... 声音越来越近。 钟时棋折回木桌前,拿起一片腐烂的肉塞进兜里,重新拎起斧头闪出去,盯住那堆如虫蚁般攻过来的青花npc们,斧头在地板上敲了敲,回头冲其余人喊道:“各位,出来鉴宝了。” 话落。 他猛地顺着墙边丝滑地从缝隙钻入青花npc堆里。 由于光暗,视野不够清晰,根本找不到哪件是真品青花npc。 肉眼鉴宝的准确率大大降低。 这些npc挤得跟蜂巢里蜜蜂开会似的,有的流出腥臭的粘液,黏得拉丝,连谁在漏水都看不清。 脚下地板湿答答的,臭味引人连连作呕。 叶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手电筒跑出餐厅,调出最大档的强光往前面一排扫过去。 刹那间。 钟时棋感觉眼前亮如白昼。 这小子果然不简单啊。 他边攻击青花npc的腿边疯狂地朝里钻。 它们手里拿着各种武器。 但碍于水缸头,它们有视野盲区,击打时会导致赝品釉面剥落。 钟时棋一路砍向青花npc的小腿,同时察觉到自己的四肢正在飞快地丧失知觉。 得提速了。 侧身之间,他无意瞟见墙壁上的镜面,脑袋里灵机一闪: “叶妄,往墙边照!这边有镜子!真品釉面反光不一样!” “来了。” 叶妄即刻冲进去,左手拼命举起手电筒找镜子,右手直接拔出脑袋上的发簪,扬手照着小青花就是一顿好扎,簪尖刺过青花釉面,带出一串冰裂纹,以及炸耳的爆裂声。 与此同时,餐厅里。 陈烊扯住陈岳手臂,小声问:“姐,你瓷化的地方怎么样了,还疼吗?” 陈岳摇头,眼眶溢满惊慌:“没知觉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帮忙。” “别。”陈烊立刻擒住陈岳的手臂,由于袖子严丝合缝,一使劲就会露出一截肌肤。 而他看见陈岳只有右手瓷化,左手却完好如初时,眼底陡然划过丝凌厉,却又弱下声音说: “外面太危险,而且我看钟时棋挺厉害的,不会有事的。” 旁观者哈金莉无语的翻白眼,眼眸里透出洞悉一切的精光:一个比一个能演,真不愧是姐弟! 眼看香即将燃尽,就剩三分钟左右。 哈金莉火急火燎捧起香炉冲进走廊,看见满地的紫色碎片和臭水吓得一激灵,忍不住缩脖子,高声提醒:“钟时棋、叶妄抓紧时间,香马上就要烧完了!” 旋即反手抽出系统发给他的武器竹节棍,放下香炉,杀进青花堆。 竹节棍直面迎截青花npc的脚踝,反手重重一甩,寸寸割断。 钟时棋脑袋撞得头晕眼花,还有砍爆的碎片划过下颌。 刺痛间,血丝划过下巴,啪嗒砸进粘稠的积液里。 廊上海风穿堂而过,掠动乌黑的头发。 他顺着叶妄递过来的光,看向身后的镜面,清晰且迅速的捕捉到发出温润光泽的青花npc,勾唇一笑:“找到你了!” 他一个回头,精准找到青花npc的位置,托起手中的斧头,一路劈了过去。 最后如山堆积的青花npc中,钟时棋粗喘着气,额头冷汗丛生,碎发粘在湿乎乎的脸颊上,因为体力极速消耗而脸色发白,长时间挥动斧子,虎口震麻了不说,整条胳膊都变得虚脱无力。 砰,红木扇骨点在漏水的青花npc身上。 钟时棋把腐肉丢进去,完成真品盛装食物的任务。 顿时汹涌的青花npc跟点了穴似的僵在原地。 仅一瞬间,赝品青花软化成碎片原地炸开。 钟时棋下意识挡住。 冰冷系统的声音恍恍响起: 【一日三餐第一餐:完成】 【第一餐奖励:已为你抹去10%瓷化】 【累计瓷化已达20%,瓷片蔓延至整条左臂】 【青花npc:曾是迷失在清代商船里的低级奴役,因失手摔坏古董青花牡丹纹水缸而被施以极刑】 呼...... 钟时棋气喘吁吁,单薄的背脊抵住墙壁,脑袋轻抬,频繁换气,胸口起伏如擂鼓,薄薄的汗水混合青花水缸的漏液,流经锁骨下方,洇湿了白色长衫,血渍滴在上面徐徐绽开。 叶妄同样半死不活。 “叶妄,你这手电筒不简单啊。”钟时棋轻喘息了下,逐渐对叶妄产生一股莫名的警惕,“光照范围都能穿透整个走廊了。” 叶妄还是那副眯眯眼笑,“当然了,系统发布的武器,难道你没有?” 钟时棋看破不说破:“有。” 休息许久,直到走廊尽头又一阵海风穿过,钟时棋逐渐恢复体力,听到系统提醒他做修复任务,扬手擦去下巴上的血痕,问:“喂,破系统,我要怎么修复玉坠?” 【修复提醒:驾驶舱】 【请先触发船主npc交互,再通过系统提示,得到修复工具】 钟时棋从餐厅顺走一盏烛台,独自朝走廊深处走去。 身后传来哈金莉担心的声音:“他怎么走了?” 叶妄耸肩道:“不知道,咱们还是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哈金莉看那一桌腐菜,简直难以下咽,“我宁愿饿死都不吃,你们吃,我去找钟时棋。” 寂静的廊上,哈金莉轻盈脚步声格外刺耳,钟时棋回头看向小跑过来的他,有些不解:“你怎么追上来了?” 哈金莉闪过丝尴尬,实话实说:“我想跟你一起做任务,叶妄他们不靠谱。” 他倒没什么意见,“好。” 两人边走边聊,哈金莉告诉他之所以想进入这里是因为父母总是吐槽自己鉴宝技术差,还总拿别人家的鉴宝师跟自己比。 钟时棋摸摸他的脑袋:“没关系,你会变得更好的。” 哈金莉眼眸亮晶晶的,“那你呢?为什么进来?” “说起这事,其实挺意外的,我不知道有这种鉴宝游戏。”钟时棋说,语气多了份无奈: “我在现实里,虽是数一数二的鉴宝师,但业内的权威往往注重维护既有的秩序,在这种环境下,新旧观念发生碰撞,无法被业界所认可。也一如系统所说,我确实想做金字塔尖上的人,鉴宝是我所热爱的。” 所以,无论是游戏还是现实,他唯一的目标从来都是成为鉴宝界金字塔尖上的佼佼者。 生死游戏也无法扼杀这份热爱。 不论会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钟时棋踏出走廊。 眼前是宽阔的甲板,廖无人烟,脚下的颜色如炭烧过一样,裂痕斑斑,荒凉无人气。 海风中掺杂淡淡腥气,他嗅了嗅,似乎还闻到隐隐烧焦的味道。 天幕漆黑辽阔,他往周围环顾,只看见远处的舱里亮着盏烛台,轻手轻脚的走去,悄无声息推开破旧的小门,吱呀一声,门开的时刻,钟时棋手里的烛台狠狠颤动,一张狰狞扭曲的脸撞进眼里—— 那是张异常可怖的脸,老态横生的面孔上,每道沟壑都嵌入一条猩红的牡丹花纹,眼珠外凸得厉害,浑浊不堪,眼圈漆黑像烧过似的,那老者笑着,在烛火里显得格外诡异。 哈金莉不由自主地攥住钟时棋的衣角,害怕的躲到身后。 老者嘶哑的声音冒出来:“客人不在里面好生休息,出来做什么?” 钟时棋轻咳一声:“我想请问驾驶舱在哪里。” 老者眼睛一瞪,“你找驾驶舱干什么?” 谎话张口就来:“哦,船主是我朋友,找他有事。” 老者将信将疑,“穿过甲板往后边走,左转找去吧,门上有写。” 钟时棋随手关门,握紧烛台走向甲板后面。 哈金莉眼神诚恳问道:“你是有线索了吗?要找船主。” “没有。”钟时棋眯了下眼,想起莫名存在的老者,心里发凉,“不过这座巨轮和清代商船还真是迷雾重重。” 哈金莉紧追不舍跟住他,“对了,我鉴宝能力一般,没听说过贝母扇,你对古董贝母扇有了解吗?” 钟时棋心里寻思,这小孩想套话的举动也太明显了,忽悠道:“不太了解,但我手上的耳坠跟贝母扇材质相似,等下你帮我一同修复,没准会有线索呢。” 哈金莉:“没问题。” 然而钟时棋他们刚转到甲板后面。 烛光幽幽中,出现一道高挑的身影。 他心生警惕,缓缓举高烛台。 只见来人穿着黑色暗纹长衫,上面纹绣花样堪称巧夺天工,丝线扣出流光。 照九的模样徐徐清楚明晰,深邃立体的五官透出阴沉,凤眼轻眯,耳朵的白玉坠分外醒目,钟时棋甚至发现他眉心多了个笔尖大小的红点,就像谁不经意轻点了上去。 钟时棋捏紧扇骨,周身散出危险气息,冷淡质问:“你怎么在这儿?”【`xs.c`o`m 网】 4、清代深海诡船(四) 【您已触发主要npc:船主照九】 【线索:船主日记】 【任务:可案件重演】 【时限:二十分钟】 【注意:信任危机,初始信任度40%】 【通关条件:达到0%或80%】 【提示:逆向思维、立场角度】 【结局:修复存活,失败即死】 【注意此任务有双重解法】 【死亡倒计时开始——19:59...】 这次的规则可比之前的谜语人清楚多了。 至少知道填写结局了。 钟时棋细长的手指握住扇柄,极具节奏地敲打着手心:“我说破系统,你们这游戏就没有其它功能吗,之前获得的积分干什么用?” 【系统老实回答:副本结束,积分用于排名】 【排名按s、a、b、c、d区分鉴宝师等级】 【当然您也可以用来抽取高中低级鉴宝工具及其他武器、药品等】 钟时棋轻挑眉梢,眼里流过一丝期待:“多少积分抽一次?” 【系统:二百】 钟时棋:“......” 遗憾地叹了口气。 行,差一百。 先好好鉴宝赚积分吧。 哈金莉略显惊恐地盯着照九。 对于他,哈金莉可没有好印象。 钟时棋低眉扫过哈金莉,敏锐截取到他面部细微的情绪波动。 他指向纹丝不动的照九,有些疑惑:“你…是害怕他吗?” 哈金莉似是觉得丢人,耳根红透地点头,“他总是黑着脸,你不知道排队鉴宝的时,他那倨傲凌人的气势可比其他监护人吓人多了。” 钟时棋挑眉,语气悠长:“其他监护人?” 哈金莉飞快地吐了下舌头,一脸懊恼,完了,说漏嘴了。 钟时棋把扇子一握,温柔笑道:“没关系,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哈金莉无比纠结,刚刚钟时棋对他倾情吐露心声,现在不把话说明白,显得太八百个心眼了。 他轻咬牙,稚气未脱的小脸全是尴尬。 “好吧。”他妥协的摊手,“我确实是新人,但是我父母去年来过这里,关于这里的事都是听他们说的。” 钟时棋又揉了揉小孩脑袋,分贝压低:“你父母都说什么了?” 哈金莉耷拉着脑袋,嘟哝道:“说这些监护人手段狠辣,尤其是照九,设计的副本难度最高,让我避着他点,但避不开啊,他们里面有个叫江陈安的总监护人,专门负责分配新人。” 钟时棋茫然道,满脸不可置信:“设计副本?分配新人?” 照九竟然是副本设计师。 怪不得那么目中无人。 不过—— 扇柄轻怼住下巴: “难道是说监护人可以向江陈安指名道姓的要人?” 哈金莉挠了挠小脑袋:“嗯,是这样。” 钟时棋愈发觉得离谱。 这个系统对待新人恶意满满也就算了,监护人权限竟如此逆天。 他叹息:“那监护人的意思就是盯着我们玩游戏?” “原则上来讲,一点没错。” 钟时棋重新把视线投到照九身上,咂舌道:“这可真不是个好地方。” 深深幕空下,重重烛影中,照九的瞳孔极浅地转动了下。 那目光迸射出审视的光,让人不寒而栗。 钟时棋细心觉察到这个细节,奇怪地蹙起眉。 看他反应,不像完全没意识的npc啊? 莫非是装的? 怀揣这个疑问,径自越过照九,来到驾驶舱门口,见上面挂锁,门环腐败,锈迹斑痕丛生。 旁边的木窗沿儿上残留几道氧化的暗红血迹,而那些小细节的缝隙里夹杂着未知的灰烬。 他用指尖挑出一些灰烬,指腹揉搓后,散出一丁点红色。 看来是死亡案件重演。 海风卷过,带得铁环当当作响,在这死寂的夜里宛如一道惊魂的催命符。 哐当一声,朽败的铁环断裂摔在地上,发出嗬人的动静。 船身猛烈晃动了几下,不知道是不是海风掠过的原因。 哈金莉吓得猛地揪住他的袖口,抖着嗓子轻声告诉:“他过来了。” 钟时棋回眸瞥见信步走来的照九,身姿挺拔,肩宽体阔,一走一动都写满优雅。 不由腹诽道:演个npc还装bking。 照九音色低沉,如沉冰刮过的磨砂质感:“客人不在餐厅用饭,来这驾驶舱做什么?” 他口风平淡,与那老者的人机味不大相似。 钟时棋心生疑虑,他倒是像在刻意模仿npc的呆板行为。 钟时棋淡笑了下,取下扇柄上的白玉坠说,眼珠流转之间,理由信口拈来:“我这块玉坠坏了,听说你这里有修复工具,想借用一下。” 哈金莉目光震惊:这是可以直接说的吗? 照九动手摘下系在腰间的钥匙,打开门后说道:“客人进来坐。” 钟时棋感觉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嗫嚅道:“怎么答非所问呢…” 而且他拿钥匙的手上有几条新鲜的伤痕,像是重击过坚硬物体留下的痕迹。 驾驶舱里蕴藏着呛鼻的霉味和潮湿的腥酸味,透出一股岁月沉淀过的腐朽气息,面积狭小逼仄,恰好容下三人,带给人无形的压迫。 他俯身搁下烛台,暗淡的光影照亮桌面上的汉文小字:清六十八年四月十一日,货物数量已达到三千件,必须于十一日天黑前送达海岸,否则必死无疑。 请相信我,请务必要相信我,请别做伤害我的事,这个驾驶舱是我的命脉。 ——船主。 【您已探索船主日记】 照九冷不丁递过来一句话:“你知道今天是几月几日吗?” 他的语气听着不像机械重复,反而带着一丝误导性。 钟时棋下意识回答:“三月一号。” 临进副本前,直播时看弹幕刷的。 【系统:说谎,船主信任度-10%】 【船主认为你在撒谎】 【目前信任度:30%】 【信任度降至30%以下,会有危机,请注意】 这么快就下降了? 这就是信任危机? 钟时棋眯眯眼,目前看,照九作为npc却有异常反应,才是最大的危机。 照九整个人如同沉默的雕塑巍然不动。 当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照九阴恻恻蹦出一番话: “我记得了,昨天是四月十一日,昨日由于通向海岸的航线突发变故,导致货物毁坏,因为我的失职,罚我在墙上写悔过书,但今晚还是要接受惩罚。” “所以我把墙砸了,我想逃出去。” “请相信我。” 他目光空洞的瞪住钟时棋,瞳孔扫过下巴上的划痕,却流出轻微的闪动。 声音还在继续:“请相信我,我是无辜的……” 钟时棋一把推开他越凑越近的脑袋,用扇骨将两人距离拉开,敷衍一句:“好好好,我信你,我信你。不过你还有其他线索吗?” “请相信我……” 钟时棋:“……” 合着在这儿演卡碟呢? 钟时棋见他再没有线索,转身环视这个舱内。 门旁边有一面破败的木墙,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一堆文字,如同杂乱无章的蚂蚁。 近距离查看,字体模糊不清或毫无逻辑,只能隐隐窥见个悔字。 哈金莉无声贴近,稚嫩小手往墙上一抹,先是对着烛火看了看,然后搓了搓手指上的墨粉,惊讶的说道: “这墨是新的,仔细观察这墨色沉稳,略带褐色,浮光呈现蓝紫色,既是真墨也是新写上去的。” “的确。”钟时棋凑近闻了闻,“还混了海松脂,那是用来修复古董的粘合剂……” 所以说这堆文字是不久前写的,这面墙也是有意修复过。 照九没撒谎。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他没注意到的细节吗? 巡视一周。 逐渐走向一盏生锈的青雀烛台。 牡丹缠绕的花纹里,暗藏黑红血迹。 结合窗沿上的血迹,初步确定,这应该是砸死船主的凶器。 哈金莉凑近打量,许久低声惊呼:“这居然是真品!纹理看起来斑驳自然,线条流畅且自然过渡,无明显瑕疵和砂眼,光泽也是随着时间产生氧化......” 从鉴墨迹到烛台,没有任何差错。 这小孩果真有两把刷子。 钟时棋终于相信哈金莉出自鉴宝世家了。 钟时棋把烛台翻过去,发现个意外收获,底下竟粘着一块闪着温润柔光的碎片。 他好奇地端详:“哈金莉,你看这个跟海上贝母扇是不是一样?” 哈金莉急忙走来,捏住那个碎片,对住烛火查看,“仅用肉眼观测,很像贝母扇碎片。” 重新递给钟时棋后,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被诈了。 在甲板上时,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懂贝母扇。 他小脸垮成泥石流:“抱歉啊钟时棋,我之前说不了解贝母扇是撒了谎,毕竟我一小孩,该长点心眼……” 钟时棋用那洞穿一切的眼神看他,“所以呢?把你知道的信息给我讲讲?” 哈金莉蹲下来,双手抱住膝盖,晃了下脑袋说: “据我了解,清六十八年正是向海外销售青花水缸的时代,而贝母扇那会儿都是西洋玩意儿,我认为这两者其中有关联。” 他点了下脑袋:“海上贸易?嗯…是个不错的思路。” 但是那个扇面到底在哪里呢? 这些碎片又做什么用? 不能是搜集碎片然后拼起来吧? 紧接着抬头盯住刚修复不久的木墙,一个想法油然而生,“哈金莉,你帮我观察照九的反应。” 哈金莉不明白但照做:“好。” 钟时棋提着青雀烛台,大脑飞转,嘴里反复咀嚼着“逆向思维”这句话。 “既然是逆向思维,那第一种解法就是最简单有效的,直接把信任度降到0就可以了,不过下降的方式——” 日记里写到不能伤害他且这个驾驶舱是命脉。 那倘若破坏命脉呢? 钟时棋来到木墙前,果断举起手里的烛台砰砸向墙面,朽烂到不堪一击的墙壁撞出一个大裂口。 砸过去时,心中闪过一丝疑虑:这种解法看似直接高效,但是否会引发意料之外的后果? 【系统:船主信任度-10%】 【船主对你产生敌意并报复——船身开始摇晃】 【目前信任度:20%】 【您距离死亡仅剩十分钟】 突然船身剧烈的摇晃起来,外面海浪翻涌而起。 他脚下趔趄,连忙扶住裂墙的边缘,手上的瓷片像是再也撑不住,啪啪往下掉,露出一根空荡荡的骨架,周围的肌肤全被腐蚀干净,这早已没了知觉,只是看起来万分恐怖。 不禁后怕地吞了下口水。 如果真要死在这儿,那可太惨了。 他还想以后继续在直播间和粉丝鉴宝呢。 想想在现实时,虽然父母严厉,要求苛刻,可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鉴错就要命。 算了,先赶紧找线索,保命要紧。 刚勉强站稳。 就听见哈金莉用无比惊惧地语气说:“钟时棋,照九…流血了。” 钟时棋猛地转头,只见照九的头顶缓缓溢出猩红的液体,延着轮廓滴滴滑落,啪嗒砸到地板上。【`xs.c`o`m 网】 5、清代深海诡船(五) 钟时棋逐渐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这是惩罚。” 哈金莉眉头紧皱,“你砸错了?” 他摇头,头发轻晃,擦过下巴的划痕。 着急搜集线索,导致汗水侵入,又辣又刺痛。 但比起死亡的逼近,这点痛不值一提。 钟时棋把已知线索凑到一块,渐渐拼出完整的解法。 只是这个解法异常残酷,他还在考虑选一还是二。 “没有,他的信任度又降低了10%,这只是下降的惩罚,驾驶舱和他紧密相连,日记写到是他的命脉。” 他放下烛台,走到照九边上,轻轻拨开血液濡湿的头发,上面留下的击打痕迹跟烛台边缘完全契合。 现在第一种的解法逻辑就全通了。 “通过船主日记上的内容,最直白的解法就是案件重演,再杀死npc一次。而第二种解法——” 似乎觉得无法实现。 他声若蚊呐的叹息: “就是让船主对加害者,也就是现在正执行案件重演中的我,产生80%的信任度。因为对船主而言,相信一个即将杀他的人不会杀他,是属于他的逆向思维。可是谁会对一个即将杀死他的人产生这么高的信任呢......” 哈金莉猛地跺了下聊:“什么?这什么破系统,没人性!” 钟时棋眼皮抖了抖,目光看不分明,“确实......没有人性。” 转而又笑了,这笑容在哈金莉看来格外刺眼,甚至充满戾气。 “但是——”他抬手碰了下照九的头,跟对待朋友似的调侃:“船主,我要是再砸你一次,你开心吗?” 照九意外被摸了头,湿凉的触感令他目光发怔,喉结不着痕迹地滚动了一下。 心中如同无数烟火炸开。 你觉得呢? 【船主受到语言威胁】 【产生敌意并报复——烛光熄灭】 【信任度-10%】 【目前信任度:10%】 顿时,整个驾驶舱陷入黑暗,耳边是凛凛海风,脚下是摇晃船板。 借着薄弱不堪的明月光,他低下头凑近观察,柔软的脸颊轻轻擦过照九的鬓角,淡淡的血气迅猛地钻进照九的鼻腔。 冲他的眼睛稍微吹了下气,只见照九的眼睫颤动,生理性的瞳孔收缩无法骗人。 或许是感受到风气。 他眼神缓慢地对焦,跟钟时棋满是侵略感的目光交汇,辩解道: “请相信我,当时惩罚者处置我的时候,我正在写悔过书,但他突然拿起青雀烛台砸向了我的脑袋,并且送货的人很多,不止我,青花明明是人为损坏的...” 谎言、威胁、破坏及最后的杀戮造就出这场惨案。 “是吗?”钟时棋将信将疑,作为一个鉴宝师,追求缜密和细节是他的底线,“可你能告诉我运输当天发生了什么事故吗?” 他半蹲下去,抬手弹去照九腿上的灰尘,耳边不断响起系统的警报: 【警告!警告!警告!】 【新人鉴宝师钟时棋即将死亡】 【03:59、58、57……】 照九神情又恢复npc呆滞的状态,复述刚才的话。 如果这是现实,钟时棋绝对不会考虑第一种解法。 可事实告诉他,现在只有第一种是保全性命的最优解。 他艰难地闭上眼,满心晦涩。 过往的每次挫败都在脑海浮现—— 直播间鉴宝却被黑粉无故谩骂、行业权威的蔑视、父母的不认可。 他的境遇又跟待杀的船主有什么不同呢? 换而言之,他同样需要第二种解法。 他咬住嘴唇内壁的软肉,铁锈味的血气溢满口腔。 钟时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喊道:“破系统,绷带和酒精需要多少积分?” 他回头看眼血水淋漓的照九,故意加重接下来的话:“我要给船主进行包扎。” 【系统:100】 行。 这是要把他老底给掏光啊。 但要让他去杀一个有自主意识的npc,还真下不了手。 他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精光。 经过观察,船主的反应都证明非游戏npc,那不如配合他来演一场生死大戏? 【船主收到善意——船身停止摇晃、烛光恢复】 【信任度:+30%(由积分代价、酒精、包扎构成)】 【目前信任度:40%】 小小的驾驶舱内,灯火重新通明,激烈晃动的船身缓缓趋于平静。 钟时棋拆开酒精盖子,往他头上浇了半瓶,淋下去的瞬间,窥见照九肩膀轻微抖了两下。 这反应可太像真人了。 随后拿出绷带缠上,绑了个蝴蝶结。 “好了。”他说,摸上他下巴:“给你包完了,要感谢我吗?” 【船主收到善意——信任度+20%(感谢),总计60%】 “好吧,我相信你。”钟时棋直接坐在了地上,背抵住照九的膝盖,轻声说。 薄薄的唇角却不经意勾起。 终于,照九情绪浮动,口吻惊喜:“你相信我?” 钟时棋颔首:“而且我还决定不杀你,这次货物的毁坏,也不止你一个人的错。” “你需要的是信任,对吧。” 【警告新人鉴宝师钟时棋即将死亡】 【01:59、58、57】 【最后提示:善意是致命的】 哈金莉同样在计时。 他焦急地把烛台塞给他,吼道:“砸啊!你他妈想死吗?!” 钟时棋抬头,竟发现照九用手指戳住了他的肩膀。 起初空洞的眼神逐渐溢出浅浅的光彩。 像被敲碎的冰面下,涌出一汪澄澈湖水。 原本还有点恐慌的心情瞬间平静,攥紧的指节无声松开,丢掉哈金莉递来的烛台:“这种游戏也没什么好玩的。” 烛台哐当砸在地板上,发出巨响。 哈金莉彻底懵逼,压根看不出来他在演。 最后危急三十秒。 钟时棋起身朝他耳边呢喃。 照九眼光浮动,破出一层震惊的光色。 【船主的信任度达到80%】 【系统:您已通过修复任务】 【修复工具已送桌上】 【修复完毕后,请通过系统交于照九监护人即可】 . 副本外监控室。 短发少年江陈安挑眼看向扇门归来的人影,笑道:“请问照九大人,首次下场的结果怎么样呢?” 照九抬眼扫向监控屏里消瘦却坚韧不拔的身影,莫名笑了下,“符合预期,以他的机智和胆识,满足监护人更迭的规则,比我更适合永久地留在这里。” “以他的胆色和非冷血性格来看,的确符合条件,但——”江陈安眼睛一眯,透出危险讯号,起身凑近,“你真想走?” 照九神色坦然,少了平日的不近人情,指尖轻敲扶手,“当然。” 他注视着钟时棋,想到他丢下烛台时的破碎模样,眸光闪烁了下。 江陈安把背调资料递给他:“好吧,我很好奇,他最后给你说了什么。” 照九罕见地皱起眉,那几个字还在心海搅动:“他说‘救我即是救你’。” 这位新人鉴宝师,跟以往的全然不同。 照九不是没幻想过钟时棋会拿烛台砸死自己。 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他竟然能做到跟npc共情。 第二种解法充满高风险,即便里面有伪善和算计,也必须承认,钟时棋十分有魄力。 江陈安返回座位,翘起脚说:“有意思。” . 驾驶舱里。 钟时棋如获新生般阖上双眼。 死亡降临的恐惧感,仍在心中徘徊。 他忍不住踉跄了半步,空荡无肉的手臂扶住桌边。 不过—— 好在心脏是火热的。 海风裹着咸湿的味道灌进舱室,他深吸了一口气。 钟时棋从未觉得活着竟有如此清晰的时刻。 哈金莉瞠目结舌地看向变成青花碎片的船主npc,声音满满不解:“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让信任度到80%的?” 钟时棋脸白如纸,气若游丝:“简单,你站在船主的立场去分析就明白了。” 哈金莉脑袋高速运转,最后总结出:“我靠,所以说第一种解法是可行的,但通过船身摇晃等惩罚,让你产生矛盾点,然后转战骗取船主的信任度,对吗?” 钟时棋轻笑,模样略显憔悴:“对了一半。” “那另一半是什么?” 哈金莉不可思议,他猜错了? 钟时棋边往餐厅走边回答:“跟npc共情,他最需要的是信任。” 哈金莉挠头:“我还是没明白……” 回到餐厅,两人都被眼前的画面震撼住。 光影暗黄的空间里,木桌饭菜扫落遍地,两边古董架坍塌,就连椅子都七扭八歪地踢翻在地。 可里面的人,却表现得异常平静。 叶妄悠闲地坐在椅子里,手拿筷子敲着桌沿儿,看戏般瞧着姐弟俩。 陈岳拎着残缺的椅子跟面露凶光的陈炀针锋对峙。 “我没骗你。”陈岳把椅子往地上一砸,刹那间木椅四分五裂,“我们是姐弟,我不会骗你。” 陈烊嗤笑:“骗没骗我,副本结束就知道了。” 【生存倒计时剩:14小时35分】 “你俩别看我,我可没参与这事儿。”叶妄甩开筷子,走过来,“是陈烊先动的手。” 看到只剩下陈岳时,钟时棋便一目了然,“他们互相猜疑了是吗?” 叶妄挑唇笑,吊儿郎当的说:“你很聪明嘛!陈烊怀疑她欺骗利用自己,拿他当赝品检测器,因为陈岳瓷化度比他低。几番对骂过后,就打起来了,但陈岳——” 他扭头扫一眼他们,压低声音:“很奇怪,她的武器能力值格外高,连陈炀这样的个头都打不过她。” 这个陈岳不简单。 钟时棋早从一日三餐中发现了端倪。 只是没想到暴露得这么快。 “好吧。”钟时棋惦记着贝母碎片,“我了解了。” 说完,独自朝着最开始的地下船舱走去。 而哈金莉还揪着叶妄的手臂问打架的细节。 舱室中依旧飘荡那股浓臭海腥味,这个地方面积不大,约有一个普通卧室大小,地上铺的红松木,和舱壁相同。 他先把白玉坠摆到桌上,然后拿起粘合胶水,把裂开的地方重新连接。 【系统已收到修复玉坠】 【修复任务完成】 【生存倒计时转为:22小时25分】 但这块玉坠没有消失。 又等了几分钟,钟时棋把它挂回扇柄上。 系统不收,看来是跟这个副本有联系。 目光巡视地下舱室。 这里的木窗全部钉死,墙上贴满泛黄的烂纸,混着水渍污垢往下嘀嗒。 他来到这面墙前,掏出放大镜,对准字体查看:“清六十八年,商船阳越号自观海码头出发前往南部海岸换取西洋贝母扇,罗似日作为带领人,却” 后面的字迹完全被脏水洇湿,看不清晰。 线索中断。 对了。 还有贝母碎片。 他拿出来观察了一会儿,轻眯的眼睛忽然睁大。 他收起放大镜,快步走到另一面墙前。 这面墙壁是他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场景。 指尖抚过斑驳古旧的缠枝花纹。 贝母碎片和这里的纹路相似。 他尝试把贝母碎片贴上去,然而它却像一个触发机关的旋钮,碎片刚抵住墙壁,整块贝母竟奇迹般融了进去。 融合瞬间,整个地下船舱发出剧烈颤动。 他急忙扶住门框,仓促间转过头,目光惊讶地看着墙壁上流露出的惊人变化。 只见古老的红松木舱壁上,轰隆隆展开一把纤细华贵的扇骨架。【`xs.c`o`m 网】 6、清代深海诡船(六) 它占去整面墙的空间。 扇骨根根分明,泛着精美木色光泽。 上面宛若刷过一层保养油,反射出莹润的光。 融进去的贝母碎片,逐渐地完美贴合扇骨的空白。 一共需要五块贝母,才能把这个扇面完整复刻出来。 “天呐!”哈金莉他们闻声赶来,“这什么情况?” 钟时棋抿唇,神情严肃:“线索已经很明朗了,需要我们收集贝母碎片,完成这幅扇面后,才能拿到古董贝母扇。” 叶妄嗤了声:“这游戏可真不把玩家当人啊。” 钟时棋点了下脑袋:“我再去甲板上看看。” “钟时棋。”陈岳忽然叫住他,表情有些忧伤,“我能拜托你个忙吗?” 钟时棋斩钉截铁:“不能。” 在这场生死游戏里,他帮不了任何人,更帮不起。 陈岳呆呆望住他的背影,沉默地攥紧双手,用自己能听见的音量说:“果然跟弟弟说的一样......” 甲板上。 钟时棋找到诡异老者,叶妄和哈金莉他们也跟了过来。 他重新观察了这个地方。 像个杂物间,里面摞着一堆木头箱子,个个裂痕深邃,老者半躺在椅子上,顶着那张脸看向他们,声音依然沙哑不堪:“客人又有什么事?” 钟时棋看见他皮肤上的牡丹花纹,基本跟扇面吻合,便想试探他和罗似日的关系。 一向没个正形的叶妄突然开口:“我们就是想问问您老人家知道罗似日吗?” 钟时棋眼睛轻微睁大,心中生出一抹诧异。 叶妄竟然搜集到地下舱室的线索了。 这人表面轻浮随意,好似什么都不管不顾,但现在看来他反而比任何人都要关注这艘船舶。 再结合发簪和强光手电筒,足够证明他很不简单。 或许—— 叶妄不是新人。 当然。 这只是钟时棋的猜测。 老者听见“罗似日”的名字,整个人癫狂地颤抖起来,四肢如同安上马达,皮肤上的花纹跟着剧烈晃动刺啦撕开,黑乎乎的缝隙里流出烧焦似的黏臭液体,嘴里神神叨叨地怒吼: “假的!假的!全是假的!我们都被骗了!那群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罗领队让我把真的藏到海底,我藏了,罗领队让我至死都不能捞出来!” 异常躁狂的反应。 给钟时棋等人带来猛烈地冲击。 他轻轻地抚过下巴上的伤痕,凌厉的目光审视着老者,轻笑一声:“那如果我去捞呢?” “嗯?”这话给老者问得愣住,语气迟疑:“你去捞?” 钟时棋双手环胸,少见的露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不行?” 老者狐疑地盯住他,转瞬哈哈大笑起来:“我凭什么信你?那批货可是真的。” 钟时棋把扇骨上的玉坠亮出来,轻挑眉梢:“凭这个。” “这是......”老者不敢相信地揉了把眼,震惊地指着玉坠,“这是罗领队交给船主的信物,如此……我就可以放心的让你们去了。” 这玩意儿真有用。 原本钟时棋单纯认为玉坠可能跟副本有联系,起到npc之间关联的作用。 刚刚听老者一番话,就立刻想到船主的日记上记载,无故被毁坏的青花,这锅硬生生扣在船主身上,且申冤无门。 想必这船上必有内鬼。 而通过这名老者的反应,可以暂时排除。 可除他以外,船上暂没发现其他的npc。 那这个内鬼又会是谁呢。 钟时棋徐徐朝陈岳姐弟的方向瞟了眼。 他们正低声说话。 陈烊表情凝重,眼眶似乎还有泪花。 老者又揉了眼睛,用那浑浊不堪的目光看了又看,调子突然拔高:“不对不对!你这块玉坠是假的!船主大人从不会把它交于任何人!” 钟时棋:“......” 他低头叹气,忍不住笑了。 人在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笑。 叶妄摸着发簪,“大爷,您眼睛是不是近视啊?这可是上好和田玉坠。” 老者可怖的脸上都是迷茫:“近视,何为近视?” 叶妄沉默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没办法解释。 钟时棋说:“叶妄,把你的手电筒借我用一下。” 叶妄随手递给他,“给。” . 此时,副本外监控室。 江陈安用指尖敲击着监控屏,歪起脑袋:“我认为在这种程度下,新人鉴宝师存活的概率十分低,之前大多数人都卡在这里,导致现在的副本通关率只有可怜的50%。” 照九头都没抬,低头看着资料:“我们需要的不就是这种效果吗。” 江陈安怔住,紧接着笑了起来,“说得没错,不过照九大人,我必须得提醒你一句了,其余三位监护人最近盯你盯得很紧,千万别让他们抓住把柄哦!” “谢谢你的提醒。” 照九终于拿正眼看他。 这里面共有五名监护人,各自负责各自区域的鉴宝师,而江陈安既是监护人又是管理他们的总监护人。 江陈安手掌抬起抚过监控台,白色短发搭配绿宝石耳坠显得格外清贵,“嗯,圣依斯特近期的通关率高过你,你要真想走,可要注意了,今年就这一次机会。” 照九颔首,心思都在钟时棋的资料上,“好。” 钟时棋,男,25周岁,身高181cm,北市顶尖鉴宝师及网络主播,生于鉴宝世家。 本科毕业于北市学院珠宝鉴定专业,后跨学科攻读英莱斯特大学博物馆学硕士。 他眨了下眼。 还—— 挺优秀的。 英国莱斯特。 竟然跟他一个学校。 . 钟时棋把手电筒对准玉坠,“经过触摸和肉眼观看,这块玉坠以羊脂白为主,颜色均匀柔和,透光观察里面有絮状结构,玉坠触感冰凉,上手后很快变得温润,由此可证这是真玉,不信你老人家摸一摸。” 老者半信半疑地接过。 “我相信你有慧眼识珠的本事,既能分出青花真假,想必一块小玉坠也不在话下。” 哈金莉听得眉毛直蹦,小声说:“还挺会夸人的。” 有时感觉钟时棋又疯子又正常还能忽悠的。 叶妄笑了:“他不也这样夸过你么,从小就优秀的哈、金、莉!” 哈金莉真恨不得给他两下。 老者紧皱的眉毛舒展开,走到船边说:“确是真玉。不过真品就藏在这片海域底下,它们都用长条箱子装着,至于能不能拿到,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钟时棋微笑又不失礼貌,“谢谢。” 叶妄又拿肩膀撞他:“嘿我说,这次估计是小队任务,你要跟我合作吗?” 钟时棋怀疑人时,习惯性眯眼,温和的桃花眼迸出凛冽,“你知道的很多啊。” 叶妄明白他在揣测自己的身份,打马虎眼似的笑了下,“随便猜的,不愿意就算了。” 哈金莉把他们之间的迂回试探听得一清二楚,两手插兜,吐槽道: “叶妄,你心眼多得跟蜂窝一样,从副本一开始,你就一直保持旁观者的态度,不管是在餐厅还是陈岳姐弟的互殴行为,你都是高高挂起,但——” 他猛地逼近。 虽然他在船主日记的思维逻辑上半窍没通,但对待黑心眼的人可通得很,“想来他俩的斗争也少不了你的怂恿。” 叶妄下意识舔了嘴唇,头上的发簪晃得刺眼,他笑得十分嚣张:“这里本质上就是个游戏,他们姐弟俩起了冲突,我当然要顺水推舟,看看他们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他拍了拍瘦小的哈金莉,语气温柔如同邻家哥哥:“不过你放心,我还不至于黑心到欺负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哈金莉瞪他,一把打开他的手,抓住钟时棋:“欺负我?你当我是好欺负的?” 钟时棋揉揉他的脑袋,想把这暴躁的小脾气给捋平了。 毕竟接下来的情况还未可知,万一真的需要组队,那现在硬碰硬起内讧,绝对不是个聪明的决定。 “好了,叶妄是在逗你玩。” 叶妄:“还是钟时棋听得懂我的玩笑,毕竟鉴宝和鉴人是一个道理对吧!” 钟时棋:“......” 啊这。 其实也没感觉多么像玩笑。 挺充满威胁性的。 黑幕下的深海仿佛潜藏危险的野兽,海水恍惚变黑了,底下传出呼噜呼噜的怪声,每一下都深深牵动着钟时棋惴惴不安的心。 深不可测的海面上,咸腥的海味灌进鼻腔。 【系统:已触发海下任务,可自由组队】 钟时棋皱了下鼻子,换上系统准备的潜水服和氧气装备,检查氧气表,显示仅剩十五分钟存量。 好好好。 就给十五分钟。 他抬手打开头顶上的探照灯,刹那间把漆黑的海底都照透了。 海水似乎都泛着诡谲的釉色光泽。 釉色粼粼,美不胜收。 老者奔来跑去,仿若癫疯了,口中不停喊着:“假的!假的!他们都是假的!” 身后传来哈金莉稚嫩的嗓音:“钟时棋,我还和你一队吧!” 纯黑潜水服将钟时棋瘦削的身材完整呈现出来,他双肩较为宽阔,头身比例绝佳,黑发在空中掠动,为他皙白的五官增添一抹灵动的色彩。 就是那露出骨架的手臂不太好看。 要想逆转瓷化,大概是要通过第二餐的任务。 他没犹豫,“好啊。” 叶妄本想加入,但陈岳主动邀请,他不好拒绝,便和姐弟俩组成队伍。 钟时棋注意到一直表现出胆小的陈岳,眼下完全像换了一个人,她脸色冷静,甚至做了套入水前的拉伸。 比起陈炀,他这个姐姐更符合内鬼的嫌疑。 当然叶妄也不能排除。 “哈金莉。”钟时棋喊道,“你水性怎么样?” 哈金莉点着小脑袋,“挺好的,我从小就爱游泳,可以在水中憋气三分钟。” 钟时棋水性较差。 他留学硕士时,曾发生过一次意外,差点溺死。 幸好当时有路人救了他,遗憾的是并没有看到救他的人。 但听围观者告诉:那人身高体阔、浑身散发着英伦范儿,十分清冷优雅。 “嗯。”海底的汹涌水声,拉回他的思绪,钟时棋低声叮嘱:“一会儿入海后,小心点。” 哈金莉拍了拍胸脯,“没问题。” 冰冷的海水把钟时棋包裹,海面上荡起重重浪花。 眨眼间,一行人不见踪迹。 而在危危夜色里,暴走的老者为这份暴风雨前的祥和,添上最为诡异的一笔。 他狂奔到船边,身上爆裂的肌肤像是再也扛不住,沿着缠枝牡丹的纹路,刺啦几声,如肉皮撕裂的声音。 远远望去,空旷阴暗的甲板上只留下一滩碳黑色的粘稠液体。【`xs.c`o`m 网】 7、清代深海诡船(七) . 副本外监护区大厅。 超清大屏正播放着各个副本里的情况。 鉴宝师们正在疯狂押注—— 鉴宝师1:“我押诡船本,上次失败把古董指骨押出去了,这次我得回本!” 鉴宝师2:“回啥本啊!能活着出来一个就不错了,我押隔壁规则怪谈!” 鉴宝师3:“都别吵吵,我刚才可是请问过a级鉴宝师黛佧希的,我押诡船!” 鉴宝师4:“跟票,虽然钟时棋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抡斧子的状态可太美好了!” 鉴宝师5:“简直不要太符合我的精神状态。” 鉴宝师6:“行吧,我相信黛佧希的话,她可是照九大人名下的,百分百锦鲤体质不是闹着玩儿的!” 会议室内。 黛佧希正拨弄着金色长发。 她是照九监护区当前最强悍的a级鉴宝师,也是人气玩家,以超锦鲤体质闻名。 照九敲了下桌子,冷眼看向其余三位监护人,“总监护人已下达最后通知,这次存活下来的新人鉴宝师,可由各位随意挑选,但——” 扇柄指向大屏幕,“诡船副本的钟时棋,我预定了。” 监护人圣依斯特讥讽道:“照九大人,钟时棋都未必能活着出来,你现在就想收入名下,也太着急了。还是等他有能力解决掉瓷化再说吧。” 监护人司程冷声反驳:“你懂什么?照九大人向来自信,毕竟人家可是鉴宝游戏创建以来,首位由s级鉴宝师转为监护人的玩家,就凭这个圣依斯特你拿什么争啊!” 圣依斯特气结:“你?!” 照九轻笑:“司程大人近期进修了?” 司程:“进修什么?” 照九淡淡道:“语言的艺术。” 司程:“......” “好了。”照九起身,“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儿,如有人不满,请找总监护人。” 说完,推门离开。 黛佧希长裙拖地,她漫不经心地抬头,语气柔软却锋利:“圣依斯特监护人,照九大人的能力在全监护区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请您下次说话,注意些分寸。” 圣依斯特愤怒地拍了下桌子,气得发笑,“黛佧希,你一个玩家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黛佧希笑得温和:“凭照九大人的副本设计,你哪天比得过他,我就哪天维护你。” 话音落完,黛佧希头也不回地离开,裙摆带翻了圣依斯特的水杯。 只剩圣依斯特无能狂怒。 司程热心肠地捡起来:“淡定,你又不是第一次被黛佧希怼了,照九监护区的玩家都一个调性,习惯就好。” 照九经过直播大厅。 清晰的屏幕中,闪过一道灵敏的身影。 脚步放缓,逐渐驻足,挑眼看了过去,嘴角缓缓扬起。 黛佧希跟过来,旁边押注的嗓门十分尖锐,她皱眉道:“照九大人,您为什么非要把钟时棋拉拢进来?” 照九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想起钟时棋骂他耳坠是赝品的画面,唇角的弧度更上翘了几分,“监护区里需要有意思的人。” 黛佧希瞥向屏幕,陷入诡异沉默。 他有意思?没看出来。 深海弥漫出危险的氛围,探照灯把海底环境照得十分明亮。 各色的珊瑚堆在箱子周围,伴随着不明的浮游生物。 钟时棋朝哈金莉比划:“我先过去探路,你盯紧叶妄他们。” 哈金莉意会,小手摆动,“包在我身上。” 紧接着钟时棋如鱼得水般游到箱子旁。 肉眼观测,这是一副棺材状的箱子,中间有个圆洞,只塞得进一只手。 他把没肉的左臂伸进去,左右摸索,只触摸到冰凉又光滑的东西。 正当他准备朝里深入时,一只尖长的手指勾住钟时棋纤细的骨架,顺着往上探。 那细软的触觉,摸得他浑身酥麻。 刚想抽出手,就听见系统提示: 【您已触发真品人偶npc】 【此npc攻击性极高】 【请谨慎】 话音未落。 “姐!!” 就被陈烊的尖叫声切断。 钟时棋条件反射地拿出手,视线瞬间被血雾模糊。 探照灯缓缓照透雾气,猩红的液体在深海绽出血花。 陈岳眼神死死瞪着人偶,跌进陈烊怀里。 而那尖长的爪子直接贯穿了女人的心脏,巨爪穿透胸腔包裹住她无力的脑袋,就像掏空了的稻草人。 几乎是一瞬的事。 砰砰砰!!! 钟时棋眼前的箱子发出剧烈的声响。 珊瑚连根折断,海草幽幽浮动。 一只细长且生满青花瓷片的大手穿破箱子,脆弱不堪的木板咔嚓碎裂,真品人偶摇动脑袋钻出来,如刀锋利的手指直奔钟时棋的脖颈。 【警告:您已触怒真品人偶】 【攻击性100%】 钟时棋避之不及,还是被它划伤了侧颈,火辣辣的刺痛感遍布全身。 浓浓的血气在海底扩散。 他迅速甩出红木扇骨,眼神冷透,借着悬浮的木板,单手往下一摁,一个转身逼近,扇骨迸发出层层刀刃,齐齐切断真品人偶的五指。 哈金莉手速快得都要冒火星子了:“它脊背上有贝母碎片!” 叶妄同样读懂手势,拆下发簪,配合钟时棋从后围攻,尖锐的簪子狠厉地扎进它的身体,但由于是瓷片,一束寒光闪过,人偶脊背顷刻龟裂。 钟时棋提醒:“攻它的腿。” 叶妄点头,直接俯冲奔向它的腿部。 而钟时棋合拢扇骨,在手心转了个圈儿,用带尖的扇柄快准狠刺进它的喉咙。 可对人偶来说,这点伤害于事无补。 真品人偶张牙舞爪的举高双臂,嘴里流出浓臭的紫色液体,脸上的牡丹纹发出粗糙釉光,钟时棋被它再度掐住脖子,整张姣好的容貌都扭曲起来。 哈金莉和陈烊在智斗陈岳触怒的那只真品人偶。 陈烊脑子慢,但体力在线,他勒断几根海草缠住人偶的脖子,双腿疯狂夹住它腰身,完全固定死以后,哈金莉反手抽出竹节棍,拿出吃奶的劲头,凶神恶煞地打飞它的人偶头。 此刻完全被掐住脖颈的钟时棋,面色发紫,他双脚不停蹬着,攥紧的扇骨尖刀猛地切开人偶的手臂,恰好叶妄动作神速,稳准狠地扎碎它的双腿,冰裂纹寸寸崩裂。 如纸片砰炸开。 散出流光的贝母碎片孑然悬在碎片中央。 钟时棋收起扇骨,粗喘着气摁住流血的脖子。 他收紧手指,氧气瓶的存量极速下降。 叶妄提醒:“氧气不足,我们该出去了。” 钟时棋用扇骨画了几下:“谢谢。” 叶妄被潜水镜遮掩的目光微怔,“谢什么,生存副本,互帮互助,别那么客气。” 正好哈金莉和陈烊也快速解决完人偶npc。 四人依次游出海面。 钟时棋带着海水翻进甲板。 刚才的战斗已经消耗不少体力。 他脱掉氧气装备,胸腔频繁起伏,脸色发白,侧颈的伤口血渍缓缓凝固。 他喘了口气说:“哈金莉,你们拿到贝母碎片了吗?” 哈金莉这小孩体力贼棒,“拿到了,就是那人偶太吓人,我都不知道陈岳到底怎么触怒它的。” 钟时棋坐起来,扫了眼失魂落魄的陈烊,“的确,陈烊你知道吗?” 突然被点名的陈烊懵逼的抬头,“我...不知道。” “哦。”钟时棋语气遗憾,“好吧。” 安慰的话说不出口。 陈烊也并不需要。 陈岳如何触怒的人偶npc,他再清楚不过。 就在钟时棋等人准备去地下船舱时,陈烊忽然问:“钟时棋,你想过帮我姐吗?” 钟时棋如实回答:“没有。” 陈烊:“为什么?” 钟时棋半蹲下去,“陈烊,我清楚我是怎么触怒人偶npc的。只是我们之间有人不够诚恳,以至于我不想提供帮助,而且我能提供的帮助只有鉴宝方面。” 陈烊全身发颤,“我姐只是......” “想让我带你离开。”钟时棋说道,“可目前来看,你完全有能力靠自己。” 他起身,俯瞰着痛哭的陈烊,声音冷到低谷:“陈岳是个好姐姐。” 说完,跟叶妄和哈金莉前往地下船舱。 徒留陈烊抱头大哭。 时间转回餐厅姐弟打架的场景。 陈岳轻声说:“小烊,我没把你当赝品检测器,你知道的,我鉴宝能力差强人意,而我现在想为你争取的只有让你活着离开。” 陈烊不信的摇头:“话谁都会说。” “是啊。”陈岳低下头去,长发遮住了面孔,“不过姐姐始终都会保护你的,小烊。” 她走过去抱住陈烊,像小时候哄他,“相信姐姐,好吗?” 陈烊相信了,但也没想到,在海底时,他把手掏进洞里,却畏惧系统的攻击提示,胆小的抽回了手,结果触怒人偶npc,陈岳手疾眼快,原本想跟人偶对打,却低估了它的攻击性。 陈烊的哭声追着他们来到地下船舱。 哈金莉听得心烦,又心软,“我最讨厌这种后悔了才知道反省的人了。” 叶妄哂笑:“还好吧,至少陈烊会反思,而有的人连反思都不会。” 钟时棋淡淡调侃:“看来你挺有故事啊。” 叶妄嗤了声:“我哪儿有什么故事?” “话说,你因为什么进来?”钟时棋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叶妄。 叶妄愣了下,喉结滚动,摩挲绿宝石尾戒,调子缓慢:“因为男人,一个——” “无情无德的男人。”【`xs.c`o`m 网】 8、清代深海诡船(八) 监控室里的江陈安捏紧青花瓷茶杯,再浓郁清甜的茉莉花香都挑不起他的注意,浅瞳静静注视着屏幕里的叶妄。 一只漂亮的黑猫突然跳上监控台,它伸出粉红的舌头,舔舐江陈安的手腕。 他手一抖,放下茶杯,指甲轻刮过黑猫鼻头,音节慵懒地喊道:“哈喽,我们又见面了。” 毛茸茸的猫爪搭上江陈安另一只手背,他慢慢掉过头,看向监控屏。 . 钟时棋默默消化完这个信息。 抿抿唇,最后憋出个:“好吧,挺特别的。他是你?” 叶妄径自走向地下船舱,音调幽幽:“前男友。” 哈金莉压低分贝问:“叶妄竟然有男朋友,钟时棋你有吗?” 钟时棋脸上闪过丝尴尬。 哈金莉还在大力夸赞,“我觉得肯定有许多人追你吧,你长得特别好看,跟我们这些混血小孩是不一样的漂亮,你的漂亮有种清纯的古典美,但总给人锋利的感觉。就像午后晒懒的猫,既优雅又富有攻击性。” 钟时棋失笑。 在现实里,可没有人会如此称赞他的长相。 但确实有不少人追,钟时棋晃了下脑袋:“谢谢你的夸奖,你长得也很好看。” 两人边走边聊,恐怖氛围全然消散。 哈金莉追问:“那你到底有男朋友吗?” 钟时棋:“没有。” 哈金莉锲而不舍:“那你没喜欢的人吗?总不能和古董过一辈子吧?” 钟时棋:“和古董过一辈子挺好的。坏了修复,修复不了就换新的。” 哈金莉被他的观点噎住:“......” 喂,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呀。 陈烊哭声逐渐变弱。 钟时棋来到舱室时,叶妄已经把贝母碎片融进墙面扇骨里。 这面墙壁在殷红松木的加持下,把贝母扇的美丽发挥到极点,薄如蝉翼的扇面发出流光奢靡的光泽,缠枝牡丹纹如缠绕的血管拼凑成型。 叶妄像是累了,有气无力地说:“完事了,我们不如把各自知道的线索共享一下?” 钟时棋自从出了海底,也觉得身体虚脱,脚下步伐虚浮。 于是边说边脱掉紧绷的潜水服,若无其事的神态,看得叶妄和哈金莉皆是一怔。 “好,目前已知的线索是罗似日是带领这艘阳越号赶赴南阳海岸交换青花瓷器的领队。” “而船主照九替损坏青花瓷器的人背了黑锅,从照九的日记上可以提取到这艘船是四月十一号到南部实时交易,中途出了意外导致阳越号人货两失。” 说着,扒掉潜水服露出里面的潮湿的黑衬衫和长裤,这是套在白色长衫里的衣服,也是他在现实里常穿的一套。 衬衫宽松微透,经过水润,将男人单薄纤细的锁骨完美展露,沿着颈椎的后颈处有一枚不规则的灰白胎记,乍眼看去,像一朵翻滚的浪花。 长裤包裹的臀部圆润挺翘,双腿笔直细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头发,软塌塌的待在头顶,彰显出慵懒随性,不似平日里清冷干练。 叶妄点头,手抵在唇边,脸色白如漆面,眼睛止不住往他身上瞟,“嗯,我目前得到的线索是罗似日和老者的联系,老者是看守瓷器的主要人员,因为失职,失手损毁瓷器,被罗似日火杀。” “这是那面墙上的信息?” 钟时棋心头一沉,丝毫不顾忌叶妄惊诧的视线。 别说叶妄震惊,此时监控区大厅,原本打算走人的照九梅开二度,又把目光投到大屏上,耳边其他鉴宝师的唏嘘声纷沓而来: “哇靠!这哥们真是富有且大方啊!” “你看他的手臂和腿部线条,一看就是常健身,这新人蛮自律的!” “啧,太香了!隔着屏幕我都能闻见香味儿!” 照九抚摸扇柄的手指一顿,目光生出些微冷意,“黛佧希,你提议的副本统一服装的方案,可以不用商榷了,直接通过。” 黛佧希:“...” 老大,究竟是谁觉得谁有意思? 屏幕里。 叶妄笑了声:“没错,只不过我看的时候字迹还没有被脏水洇湿。” “对了。”哈金莉突然说,“咱们上来后还没见过那个老者呢。” 哈金莉的话像是凉水浇头。 钟时棋他们重新返回老者的舱室,没有发现人,只在甲板上找到一滩焦黑的液体。 “烧焦的气味。”钟时棋闻了闻,不觉皱眉,“还带着刺鼻的怪味。” 叶妄也挑起一点,在指腹磋磨,“像是高温加工过的残留物。” “在青花的制作过程里,高温烧瓷是最重要的一道工序。”钟时棋说,“老者生前全身都布满瓷片,海底的人偶也是,青花npc都一样,假设这艘船失火时,就相当于高温烧瓷的过程呢?” 哈金莉张大眼睛,灵动的眼珠滴溜溜转,“我靠,怪不得这艘船上到处都有火烧的痕迹,餐厅里的木桌都是碳黑色,而且这里到处散发着烧火的味道。” 噔噔噔。 走廊传出一阵脚步声。 钟时棋立马警惕地抬头,廊上冒出一道清瘦的身影。 “各位,现在已经是十号清晨,请跟我到餐厅享用第二餐吧。” 新npc? 钟时棋问:“请问你是?” 那人一张混血脸,却是一副清装傍身,“忘了自我介绍了,剩下的第三餐也由我为你们准备,我是船上的伙夫,罗似安。” 钟时棋淡笑:“你是罗似日的家人?” 罗似安说话的调子很慢,双手交叉相握,尖长的指甲扣着指腹,暗红的血丝滴滴坠落,伴着泥屑:“是的,我是罗似日的弟弟。” 叶妄又拿手臂撞他,一脸亢奋,“这个npc有点意思,武力值看着不低啊。” 钟时棋:“看着挺抗揍。” 可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进去后,餐厅旁边原本钉死的门给了他答案。 而被打开的门也是第二餐的餐厅。 罗似安点燃蜡烛,白到病态的脸透着阴恻恻的神色。 他又咬起手上的死皮,连带着新鲜的皮肉硬生生地剥落。 整个手背泛出刺目的红色,他张嘴呸把薄皮一吐,血水顺着唇角流出来。 相比其他npc。 罗似安简直恐怖如斯。 青花npc的瓷化、真品人偶的异变、老者脸上的牡丹纹和焦炭液体都无比令人胆寒。 可罗似安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一味地咬死皮。 钟时棋观察餐厅环境。 这里比之前的餐厅空间更加狭小,古朴中带着西洋奢靡风格,铜鎏金吊灯直直冲着大理石餐桌,两者之间的高度不过半臂的距离,桌上摆着八个纸盘,扣着盖子。 罗似安不停吮吸手指,拖长语速说:“各位请坐,接下来由我介绍本场餐厅规则。” 看他撕咬死皮,钟时棋倍感一阵幻痛。 他蹙了蹙眉,挑了个最边上的位置。 其余三人纷纷落座后,哐当哐当每个座位之间隔开一块国画屏风,由紧密的彩线细细制成。 影影绰绰中,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 “吧唧吧唧...” 罗似安嘬手指的声音很大,在死寂的环境里格外清晰,“请大家注意面前的纸盘,里面各放了一件古董。鉴别成功一次,瓷化可减10%,若是鉴错,加30%。” “附加条件——需要食用盘中餐品才可逆转瓷化。” “每人可供查验的只有两件古董,除了瓷化,请各位谨慎其他的惩罚,比如——” 罗似安眼神阴鸷,看待他们的态度就像看待一件货不对板的低劣赝品。 他指着众人头顶的吊灯,火热的温度炙烤着钟时棋他们,咧嘴一笑:“这个吊灯。” 话落。 罗似安吹灭蜡烛,咯咯笑道:“请开始吧。” 哈金莉低声抱怨:“我服了,黑着灯鉴宝啊?当我们是火眼金睛?” 手上动作却没停,隔着半透的屏幕,小孩两手捣得飞快。 全黑的视野不利于鉴宝。 尤其他的原始技能还是肉眼鉴宝。 钟时棋记得裤兜里有柴火盒。 把身上摸了遍,最终掏出一盒压干瘪且潮湿的火柴。 摸着潮得发软的盒子,心想:最好还能用,给点运气吧,自从进入游戏,从没感觉自己这么倒霉过。 寂静中,刺啦刺啦划了几次,跳跃的火苗像一抹救赎的光。 他目光一喜,点亮蜡烛,略过直勾勾盯着他罗似安。 钟时棋煞无其事地坐下,见他还在盯着自己,便挑眼看回去。 这人... 像戴赝品的那个bking男。 他以为是自己幻视了,摇了下脑袋。 准备掀开纸盘的刹那,陈烊的尖叫声穿破耳膜。 “卧槽!我的手...我的手粘在一块了,怎么会这么烫?!好烫!” 火光微暗,钟时棋仰头看向熄灭的吊灯貌似离他们远了点,它似乎还在发着滚烫的热气,烤得钟时棋嘴巴发干,皮肤发烫,说话都黏糊糊的,觉得嘴巴都要粘住了:“抓紧时间,不然都会烤化。” 哈金莉惊恐地搓搓小手,“我去,我还不想变成青花瓷呢...” 钟时棋仔细观察完纸盘无异样后,用指尖挑开,露出里面的古董金蝉。 红木扇骨每隔一小时可鉴别一件古董。 他掏出扇骨直接查验这枚金蝉。 【生存倒计时:18小时22分】 【您已成功鉴定金蝉,食用后可减去10%瓷化】 靠? 是这么个吃法儿? 这怎么吃? 要他吞金而死吗? 钟时棋刚想臭骂破系统,罗似安幽灵般的嗓音递过来:“恭喜你鉴别成功,这是您的早饭,请趁热享用吧。” 凭着幽暗的烛光,一盘焦糊的真蝉撞进钟时棋眼底。 说实在的。 他真没吃过油炸昆虫类的食物。 钟时棋尽量维系淡定,指了下那盘黑暗料理,“你这卖相真差。” 罗似安表情微怔,都不嘬吧手指了,“喂,我辛苦半天炸的,刚出锅不久,很新鲜的,难道你不想逆转瓷化了吗?”【`xs.c`o`m 网】 9、清代深海诡船(九) 钟时棋勉为其难的说: “好吧,我尝尝。” 随即挑出最小的油炸蝉,还没吃就开始生理性干呕,看得罗似安都有些无语,“有那么恶心吗?” 钟时棋冷笑:“要不你试试呢?” 头上挂着高温吊灯,随时能加大温度把他们烤死,盘子里还不是正经食物,谁没事整盘油炸蝉吃啊? 罗似安做了个请的手势,顺便闭了嘴,落下手的瞬间,袖口里无意掉出来些泥土碎屑。 连续干呕三次后,喉头堵塞得厉害,像塞着块石头。 他眨动湿漉漉的眼睛,屏住呼气咬破了最外面的脆皮,浓郁的焦糊味如同爆炸的焰火迅速冲进口腔,肉质鲜嫩肥美,钟时棋伸出粉舌卷走唇瓣上的糊渣,苦味在舌尖散开。 喉结滚动的一瞬,还不忘给出个评价:“卖相奇差,味道还不错。” 罗似安脖子僵硬得跟木偶似的,活动起来咯吱作响,血肉模糊的双手交叉,摆出个极为优雅的坐姿,语气十分骄傲的说道:“当然,我可是这艘船上掌握火候最好的伙夫,就连罗似日都逊色于我,只不过太可惜了。” 钟时棋听出些端倪,顺势追问:“哦?可惜什么?” 烛光摇晃,把钟时棋的面孔分割成尖锐的角线,头发黑黝黝闪动着靓丽的色彩,空气中恍然飘来一股独特的异香,鼻尖皱了下,有些熟悉,貌似是沉香的气味。 罗似安口吻万分惋惜,飞入鬓角的眉毛狠狠拧作一团,“可惜我和我哥啊。如果我告诉你这艘船上最坏的人是我哥,最乖的人是我,因为他总妄图控制我,所以我也配合演给他看,你相信吗?” “......” 凭你现在一副大反派的作风,怎么让人相信? 钟时棋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原本想哄骗他相信,但话到了嘴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我不相信。” 罗似安的脸陡然爬上一抹阴鸷狠辣的情绪,手指捏得嘎巴直响,“我就知道没有人会信我。” 他站起来绕到钟时棋背后,蜕皮的手轻轻掐住他修长的脖颈,大拇指精准地摁住受伤的地方,猛然发力,疼得钟时棋闷哼一声,下意识咬紧牙关,反手制止罗似安带有威胁性质的行为,脸色白如漆面,“总有人会信你,但现在这个人不是我。” 闻言。 罗似安的表情有一秒的松动,“是吗?你会相信我的。” 他低头附在钟时棋轻颤的耳畔,嗓音犹如鬼魅设下的钩子,“就在今夜。” 说完。 钟时棋剧烈的颤抖起来,他霍然拱起脊背,双手死命地抓紧扶手,却挡不住上半身弯曲成半圆弧线,巨大的冲击令他无所适从,满心的恐惧和惊怕油然而生,只见左臂的青花瓷片纹路噼里啪啦裂开,釉光粼粼的瓷片活像蝉蜕般脱落 无肉的骨架颤颤悠悠,随时面临崩裂的风险,第二轮剧痛恰如潮水来犯,惨白的骨架宛若得到新生,鲜红的血肉沿着脆弱不堪的手臂迅猛生长,短短几秒钟的功夫,瓷化的手臂恢复正常的模样。 只是瓷化逆转程度有限,左手仍是骨架。 【您已食用“蝉”,瓷化-10%】 【剩余瓷化:10%,瓷片已蔓延至左手】 【您已解锁主要npc罗似安】 【此npc精通烧瓷技艺,攻击性较高】 【请联合第二个纸盘查验第二件古董】 嗯,总算有良心了。 钟时棋拿起第二件空盘,又是对光检查,又是拿放大镜观测,但最后仍一无所获。 心情有些沉闷。 系统给到的提示究竟代表什么? 罗似安和第二件古董有什么联系? 他正专注思考,旁边的哈金莉赫然尖叫:“我靠,好大一条蚯蚓!这他妈怎么吃?” 他惊愕看着盘子里正蠕动的蚯蚓,可细看又不像,似乎是某种东西在它皮下试探,顶得那层半透明的皮一鼓一胀。 哈金莉害怕的吞了下口水,“这是让我生吃吗...” 叶妄热心提出建议:“用嘴吃啊。” 哈金莉:“......” 看样子他们的第一件古董也跟动物有关。 钟时棋凑近纸盘,忽然嗅到一阵沉香气味。 顿时懵逼的大脑醍醐灌顶,锐利的视线立刻锁定对面的罗似安。 根据罗似安和纸盘上的香气,证明他必然和第二件古董有关,不过他是个npc,而且毫无异变,跟前面外露的青花npc截然不同,倘若行差踏错,又会喜提20%瓷化和高温炼制的惩罚。 隔壁的叶妄突然说话:“钟时棋,你查验完了吗?” 钟时棋摇头,“没有。” 叶妄沉默了瞬,难得热心,“哦,需要帮助吗?” 钟时棋目光微变,唇角扬起抹弧度,指节敲打着空盘,问道:“需要,正好我有些疑问没解开。” 叶妄回答得很快,“说来听听。” 他透过半透的屏风,看不清叶妄的神情,但通过语气能感知到对方的迫不及待,“你了解香瓷吗?” 说这话时,罗似安生硬的脖颈恍若一动。 叶妄沉默须臾,“有所了解。” “哦。”钟时棋继续问,“那你能告诉我怎么鉴别真假香瓷吗?” 对方发出爽快的笑声,“不是,以你的能力区分香瓷这种小事应该是信手拈来啊?” 叶妄非常警惕。 这是钟时棋首次在他身上感受到稳重的特质。 “怎么会,我又不是百科全书,对待香瓷方面真是没有涉猎。” 叶妄半信半疑地嗯了声,拔出头上的发簪,旋腕把玩,口风变得松弛一些,“好吧,对于香瓷我也不太了解,但我能告诉你,真假香瓷最大的差异就是烧瓷技艺和火候,火候会影响香味的留存。” 钟时棋眯眼轻笑,红木扇骨悄然出现在掌心,漫不经心地握紧,淡淡道谢:“非常受用,谢了。” 话音刚落,头顶的吊灯毫无征兆的轰隆隆晃动,尘土和木制墙皮扑簌簌坠落,把破旧的木桌淹没,钟时棋躲避及时,只落得一裤腿的灰。 随手拍去,仰头观察吊灯的高度,已经无限接近天花板,若是这个高度砸下来,他们几人必死无疑,灼热的高温像把他们活装在锅炉里,陈烊不停地擦汗,即便心中再惶恐不安,也坚定地要给自己搏出一条生机。 眼看危机逼近,钟时棋急忙来到罗似安身旁,刚才已经检查过屏风,没什么异常,如今的线索全部指向罗似安npc,但最难的点在于怎么验证他是瓷器和食用。 放大镜在罗似安身上照来照去,墙皮时不时打在他身上,把他的思维打得无比凌乱,就着火光,他死死盯住罗似安的头皮,眼瞳轻颤,那根本不是人类的头皮—— 那是一层极薄的釉面,隐约能窥见里面的土色,指尖往下摁了摁,那头皮软弱似无骨,并且不会回弹,就像随意任人捏造的橡皮泥。 指甲刮过,竟带下一小块含有血丝的土皮。 这一发现让钟时棋备受震撼,心底像滚出极度危险的惊涛骇浪,随时恭候着把他吞没。 “原来是你。”钟时棋匪夷所思地说,殊不知脑顶的吊灯已然贴近天花板,要命的温度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的判断,半晌舒了口气,声音晦涩:“真是惨无人道的烧瓷技法。” 亏烧瓷人想得出来。 罗似安拧动脑袋,眼睛瞪得目眦欲裂,声音却轻的没边儿,“你也觉得丧心病狂吧?哈哈——”他突然笑起来,那尖锐又饱含凄厉的笑声使人振聋发聩,并不经意揪住钟时棋的心脏,“真是好遗憾啊,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罢了,我等你们变成瓷器来陪我。” 这话听得钟时棋心尖发颤,可吊灯承受不住的锁链崩坏声时刻加剧内心抗压能力,他一把捉住罗似安的衣领,毫不犹豫地用扇骨刺进他的胸口,手腕旋转,刀尖带出一摊烧过的瓷土。 经过肉眼查验,他淡然道:“烧都烧了,竟然烧了个赝品出来,清六十八年,香瓷技术并不成熟,而且大多使用龙涎香,用沉香制作香瓷的年代是清七十年,所以你是个赝品。” 罗似安表情骤变,低头咬住钟时棋的右手腕。 瞬间一股难以忍受的痛感和灼烧感纷纷袭来。 钟时棋猛地抽手,松开罗似安,任他瘫倒在椅子里。 手腕上留下一道混着瓷土的血痕,十分触目惊心。 【您已鉴定古董“人体香瓷”,请食用】 钟时棋面无表情地舔去刀尖上的瓷土,口感跟吃土没差别,且干涩到难以下咽。 【您已食用“瓷土”,瓷化-10%】 【剩余瓷化:0%】 【您已通过第二餐,请尽快离开餐厅】 【请新人鉴宝师钟时棋注意,您已触发新技能“古董记忆”,需自行解锁】 钟时棋对系统谜语人已经丧失耐心,“怎么自行解锁?把你砸了?” 系统颤巍巍响起:【这属于违规,解锁技能的方式有两个,一是激活古董;二是样品烧瓷】 “......” 更谜语人了,还不如不说。 钟时棋快速离开餐厅,罗似安极具穿透力的笑声贯彻整条走廊—— “我哥说过,这片大海馈赠给我们的好处,最终都会以另一种方式还回去,而你们的到来,就是罗似日的替死鬼。” 罗似安的吼声宛若一道惊人心弦的诅咒。 “钟时棋,你怎么看?” 第二个完成任务的叶妄出来,拨弄发簪靠近他。 姿态优雅,像整理仪容仪表的精致男人。 钟时棋笑了笑,“罗似安的话不无道理,毕竟人皮瓷这种东西还是过于超前了。” 走廊环境逼仄压抑,发出潮湿的霉菌气味,仿佛黏在肌肤上。眼下已是早上,但密不透光的廊上依旧黑暗沉闷,唯有尽头的那扇半掩的门—— 它眯着眼,吐出一截病殃殃的日光。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叶妄扬眉,重新把发簪插回头发里,小辫跟着晃悠悠。 “我不认为我们会是罗似日的替死鬼。”钟时棋也不再和他打哑谜,开门见山地说。【`xs.c`o`m 网】 10、清代深海诡船(十) “罗似安的种种言行都表明他受困在这条船上,因为长时间受到罗似日单方面控制,我猜测是这种精神压迫,导致他起了反抗心理,跟罗似日对抗最便捷的办法就是毁掉货物青花。” 叶妄靠住墙壁,吹了声口哨说:“你说漏了一点,除了毁坏青花这个办法,还有一种。” 钟时棋有时觉得叶妄这人异常难看透,“没错,另一种是借南部海岸交易人的手,获得解脱。” “所以接下来我们的目标就很明确了。”这次叶妄主动拿起短板斧头,劈开了餐厅隔壁用木板封死的门,“走吧,进去看看。” 叶妄推门而入。 钟时棋突然感觉头晕得厉害,眼疾手快地倚住墙面,面色苍白无色,由于高强度精神紧绷,眼里生出许多红血丝,目光略显疲累,眼下乌青微微露出,嘴边的胡茬也悄悄露了头,这跟现实里的精致男主播形象相比,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叶妄见他久久没进来,探出个头,瞧他一副憔悴虚弱的模样,问了句:“你怎么这么虚?精力耗费过度了?” “胡说什么呢你。”钟时棋认为是第二餐任务中的温度过高导致的,他掐了大腿里肉一把,顿时清醒无比,伸手推开叶妄,“只不过是累了。” 叶妄嗤笑:“行吧行吧,姑且信你。” 进去的第一眼,便看见两个巨型锅炉,两个锅炉没有连接,一个挂着“定型炉”的牌子,一个挂着“烧瓷炉”的牌子。 锅炉年久失修,锈痕丛生,铁合页活动会发出清脆的吱呀声响,炉口被灰堵住,打开后,泄洪般的往外涌,把钟时棋的鞋面全都盖住了。 “看来这里是烧瓷房。”钟时棋说道,“这张桌子沟壑深邃,而且上面的纹路是人形,估计是炼制罗似安的地方,还有那些真品人偶。” 叶妄同样发现新的端倪,他摸了把炉口的灰,“说的在理,不过这些灰有点东西,细腻、柔滑而且没有任何杂质,但闻起来却有淡淡的腥臭。” “是”钟时棋声音戛然而止,他在触摸到炉口灰的刹那,一副陌生的画面闯进眼帘,现代失事的巨轮、清代火灾沦陷的阳越号,受难者悲痛至极的嚎啕哭声,每一幕都身临其境般真实。 莫非这是技能“古董记忆”的作用? 那按照小说里的激活方式,应该用血。 钟时棋几乎没思考,直接咬破指头戳进灰里,结果半天没动静。 清秀的眉眼浮上一层薄怒和疑惑,抬脚给了锅炉一下—— 【您已成功激活技能“古董记忆”】 ??? 无了个大语。 谁家技能靠物理行为激活啊? 【技能介绍:每触碰一件真品古董可得到有关古董的碎片记忆,每使用一次则加剧5%瓷化,其他副本皆可使用,使用代价因副本而定】 【温馨提醒:该技能可升级,方式如下:一是收集五件古董;二是鉴宝师等级,由新人升到d、c、b、a、s,每升一级就可解锁更多功能】 行吧,还算合理。 但这个锅炉为什么能引发技能激活? 是古董吗? “喂。”蹲在角落搜集线索的叶妄打断他的思路,“你在现实里是做什么的?初次进入游戏还挺淡定的,都不见你害怕,按常理说应该跟陈岳姐弟那样感到惊恐才对。” “鉴宝主播。”钟时棋说,视线锁住被铁锁硬控的定型炉,费了半天力气,未撼动半分,倒是给他累的直喘。 真是有够体弱的,平常也不这样,这是怎么了。 他有些懊恼地捏住鼻梁,试图用按压的方式缓解。 叶妄的声音仍在回荡:“嚯,那还真是打你手背上了。” 他反问:“你不是吗?” “是什么?”叶妄眼底闪过丝疑惑。 “鉴宝类爱好者。” “我是古董收藏爱好者。”叶妄纠正,“我想你误会了。这个地方不止招选鉴宝师,同时欢迎收藏家、爱好者以及考古一类的人员。而且《神秘监护人》这款鉴宝游戏在现实里是全网爆火的程度,你没听说过?” “是吗?”努力想了半天,都没印象,于是编了个理由:“可能我没注意过这些吧。” 叶妄浅浅眯了眯眼,脸上疑云散去,笑逐颜开,“好吧,话说回来,之前我跟你猜测陈岳姐弟的事情,还记得吗?” “记得。”钟时棋兀自研究定型炉上的铁锁,虽是古代长锁,但解锁理论不会改变,便朝叶妄说:“把你发簪借我用用。” “挺会找东西。”叶妄潇洒地拔下发簪,丢给他,“小心着点,我发簪超贵的,别搞坏了。” “嗯。”钟时棋应了声,接过发簪开始撬锁。 哐当! “啊!”隔壁霍然传出哈金莉的惊叫,伴着撼天动地的响声,珠子咕噜咕噜坠地的动静格外明显,陈烊的叫声黏黏糊糊,不甚清晰,但仔细听声音,貌似他们跟罗似安打了起来。 叶妄皱起眉,“要去帮忙吗?” 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想掺和别人的事。 钟时棋全神贯注的解锁,目不转睛地说:“不用。虽然哈金莉年龄小,但他可是十分机灵。” 正合叶妄下怀,“行,我也觉得哈金莉挺有能力的。” “好轻巧的铁锁。”钟时棋感觉这么大块铁应该不轻,可长时间拿在手里,竟没有多少重量,他满眼疑问,视线忽然聚焦在挂在定型炉的牌子,同样是铁做的,同样轻得不像话,“难道......” 他绕着锅炉逡巡半圈,在底下发现一个类似扳手的东西,尝试往下压,压不动,于是便往上一掰。 顿时扳手弹起,锅炉轰隆运作起来。 而离得很近的钟时棋脸上陡然刮过一阵滚烫的火风,刺耳的轰轰声穿的耳膜生疼,眼睛像是被热气熏到,泪珠子失控的朝外冒。 . 此时餐厅里乱作一团,烛光熄灭,高挂的铜鎏金吊灯链条崩裂,把餐桌、餐椅砸得粉碎,那浓浓的沉香味道凶猛地灌进鼻腔。 哈金莉使劲吸了吸鼻子,拎起竹节棍冲向罗似安:“陈烊,赶紧来帮忙!” 哈金莉艰难地用竹节棍压住罗似安的脖子,可他力气很大,光凭一个小孩是难以制服的。 陈烊抹了把鼻子,惧怕的眼神清晰可辨,他像给自己鼓气一般,狠狠叫了声,抄起地上的餐椅腿,猛地冲过去,照着罗似安的脑袋就是一通瞎打。 “我靠。”哈金莉大叫,被罗似安头顶飞溅的泥屑迷了眼睛,“我的眼睛!” 竹节棍瞬间脱了手,他捂住针扎般刺痛的双眼,闷头撞在身后的墙上,“好疼!” 几次餐椅腿劈下去,任凭罗似安攻击性再高,此刻也犹如死了般,恍然不动,他的脑袋跟断裂的陶瓷一样,直愣愣的扭断摔在地上,满头的瓷土填满地板缝隙,在暗红的松木上留下一道道灰白的痕迹。 哐当。 陈烊颤抖地扔掉餐椅腿,一把泪一把鼻涕的擦干净,跑去墙角呕吐了几分钟后,抓起哈金莉就往外走。 哈金莉几乎睁不开眼,“罗似安呢?” “应该是死了。”陈烊说,出门发现隔壁房间传来怪异的动静。 他们小心翼翼的靠近,瞥见正往锅炉里扔桌椅板凳的钟时棋和叶妄。 霎时间悬着的心终于安静下去。 哈金莉问:“你们在干什么?” 钟时棋和叶妄不约而同回头,看到他们一身狼狈,手上动作一顿,“你们...失败了?” 哈金莉吐了下舌头,展示出完全瓷化的手臂和脖子,顶着苍白的小脸说:“可不是嘛,这第二件古董太变态了,谁能想到是罗似安,不过好在没死他手里,要不可亏大发了,我倒是挺好奇你们的,这怎么烧起锅炉来了?” “研究定型炉。”钟时棋解释,“我们在尝试这个锅炉的用法。” 哈金莉走过来,眨动发红的眼睛,“我知道这个。” 钟时棋脸色一惊,“你知道?” 他上手调整锅炉上的两排按钮,在其余人震惊眼神中缓缓开口:“嗯,但定型炉的功能非常残忍。就比如这些按钮分别是控温和控型的,可最后这一排的功能不仅是定型,还可以去皮。” 哈金莉指着最小的按钮,神情复杂,“就是这个黑色按钮。” 闻言。 钟时棋心底一震,“无论什么皮都能去,是吗?” 哈金莉笃定道:“是的,无论什么皮都可以。我家除了是鉴宝世家以外,也有烧瓷工厂,所以我比较了解。” 话音未落。 “嘭。” 哈金莉本想再研究一下这个锅炉,不料脚下被扳手开关绊住,双手胡乱划拉了两下,无意打到去皮的按钮。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儿。 整艘船失控般地晃动起来,锅炉频频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 钟时棋及时关闭去皮按钮,可它仿佛嵌在了里面,怎么按都按不动。 与此同时,死寂荒凉的走廊里,发出噔噔噔脚步声,众人回头看,突然出现的几个人都穿着粗布麻衣,脑袋后盘着辫子,脸色蜡黄,带着不似人类的僵硬表情,咯吱咯吱扭过头来,嘴角裂到耳边,露出焦黄枯败的牙齿,微微笑道: “咦?你们几个怎么还不去点货?要是让罗领队发现了可要挨罚的。”【`xs.c`o`m 网】 11、清代深海诡船(十一) 船工嘎吱转过脖子,朝左侧无力倒下去,半个脑袋压在肩头,好像随时要掉下去一样,噔噔噔走向甲板。 哈金莉结巴道:“这就走啦?连去哪儿点货都不说声吗?” 钟时棋轻笑,打趣他说:“什么都让你知道了,还叫玩游戏啊?” 哈金莉瘪瘪嘴:“在理,但不完全在理。” “好了。”钟时棋又宛然一笑,“我们先找货物吧。” 离开烧瓷房前,钟时棋把扳手复位。 突然,陈烊指着对门惊呼:“你们快来看!这里有血!” 他立刻走过去,只见钉死的门板下面缓缓流出一堆新鲜的血水,顺着狭窄的缝隙,把暗红松木地板洇透成醒目的血红色。 同时伴着一股腐肉恶臭,活像墓地里刚挖出来的尸体般,令人作呕。 哈金莉垮起小脸,金发遮住的浅瞳全是惊惧和不解,“这艘船都放了多少年了,怎么还会有血?” 叶妄倒是一脸司空见惯的神情,语气更是稀疏寻常:“你傻吗?这还不明显吗?刚才那几个npc摆明了告诉我们,在南洋人登船前,把货清点完毕。” 钟时棋冷不丁地接话:“叶妄,你知道的是真不少,我现在都有些好奇你到底是不是个新人鉴宝师了。” 刚才船员可没提过南洋人登船的信息。 “你这话说得可就太伤人了吧。”叶妄眼底浮动复杂的光芒,“我又是借你发簪又是热心帮你解决任务,你还要怀疑我?简直没天理啊。” 钟时棋恬淡一笑,眼中锋芒和审视一闪而逝,“我不是怀疑你,只是好奇而已,合理猜测不犯法吧?” 叶妄不怒反笑,“你的警惕很合理。” “那就砸门吧。”钟时棋眼角下沉,形成犀利的弧度,提前疏解他们的疑惑,“没准这里面就藏着我们需要清点的货物呢。 哈金莉抄起斧头,照着门就是咔咔一顿砍,由于身高太矮,砍出来的大小就像个狗洞,“靠!我忘了我身高不够!” 众人静默。 最后钟时棋无声夺过奋力抗争的斧头,推开哈金莉,“闪开点。” 咔咔几下,搡开弱不禁风的门,鞋底带起猩红的血液,啪叽往里走。 “这里好像个睡觉的地方。”钟时棋最先看到一张小床,“这张单人床上貌似有东西...” 说是床,倒不如说像个屠宰台。 这床小得令人发指,掀开床被,一堆黑头苍蝇迎面乱飞。 钟时棋偏头躲开,却还是被一只苍蝇腿勾过脸颊,触感微痛。 视线下移,床褥濡湿,水渍顺床腿往下流,中间是堆不明物体,近距离观察,既像瓷土,又像碎裂腐朽的肌肤。 他犹豫两秒,将手搭上床边。 弹指间,一块块画面碎片撞进眼里—— 昏暗烛光里,床上有道蜷缩的身影,双肩抖如筛糠。 墙上折射出两道魁梧的人影,其中一个声音阴鸷低沉:“南洋人马上就要登船了,你派人盯紧罗似安,省得再跑出来给我添麻烦。” 旁边的人双手作揖,发出疑问:“没问题罗领队,那他呢?” 罗似日发出极浅的笑声,却异常冰凉无情。 连墙壁上的影子都像在作壁上观,掌握生杀大权的手一挥,“就按照南洋人的烧瓷条件,先制成样品,最终交易达成,便当做赠品送出去。” “好的。”那人毫不迟疑地抽出佩刀,高举砍向床上的人。 【您已使用技能“古董记忆”】 【瓷化+5%,瓷片已蔓延至左手】 “钟时棋?”哈金莉忽然叫他,看完这些的钟时棋后知后觉的眼前发晕,“你的脸...” 他的语气万分惊恐,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长出牡丹花纹了!” “什么?” 钟时棋脸色微变,快速摸上自己的脸。 原本细腻的皮肤,生出粗粝的纹路,左半边脸如同蜡油烧过,全是斑痕。 那些缠枝花纹似乎与生俱来地嵌进肉里。 他忍不住皱眉,却发觉眉眼肌肤紧得像贴了强力胶,难以做出大的表情。 哈金莉焦急地问:“你刚才是碰到什么了吗?” 仔细回想,就只有苍蝇... “苍蝇?”他恍然醍醐灌顶,一把扔开被子,抬脚哐哐踹了木床几下,那堆瓷土哗啦啦从木板缝隙里漏下去,留下一群几乎黏成团的苍蝇尸体。 哈金莉顿时转头大声呕吐,“我...我靠,这也太恶心...哕!” 他猛烈的呕吐声立马调动叶妄和陈烊的关注,“小屁孩你怎么了?” 陈烊也跟着问:“你没事吧?” 哈金莉吐得眼睛红通通,“哕,没事,你们快看那床上的东西。” 不过瞥了眼,差点又吐出来。 哈金莉只好蹲下去,缓解想呕吐的冲动。 钟时棋俯身帮他顺了顺后背,温声道:“好点吗?” 哈金莉仿佛都尝到了胆汁的苦味,垮着脸说,“好...好多了。” 叶妄循声过来,看到钟时棋脸上的牡丹纹,眉头拧起,“你碰什么了?” 钟时棋从容道:“苍蝇。” 对方轻笑:“是吗?” 扭头间,他把叶妄一晃而过的质疑看得分明。 之前他怀疑陈岳是内鬼,可现在想想,那些猜测可能是叶妄有意混淆。 例如第一餐时,他故意渲染陈岳姐弟的关系,还有执行船主照九任务时,餐厅里陈岳姐弟发生的斗争,尤其是后者,他几乎是轻信了叶妄的一面之词。 更别提第二餐任务里,叶妄明晃晃的试探。 这个人亦敌亦友。 他明显知道这艘船许多内幕,可一旦挑明,也许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比如—— 死在这里。 钟时棋坦然笑道:“是。” 叶妄眼底疑云未散,“刚才我和陈烊在那边墙壁发现了关于南洋人的信息。” 钟时棋看向贴在墙上的泛黄纸张: “清六十七年初,坊间流传金蝉造瓷的传闻,凡是经过金蝉审核的瓷器,都可以卖出惊人天价。” “清六十八年初,南洋向京销售一批贝母扇,广受百姓喜爱,自此开通海上贸易,由于青花无比畅销。南洋人想要知道烧瓷技艺,便派人专门进京学习。” 陈烊突然说道:“这个事件我在书里读到过,金蝉造瓷就是个噱头,南洋是想独吞烧瓷技艺,才编造了这个说法。史上关于阳越号的信息只有四月十一号的火灾,遇难数量庞大。” 钟时棋点头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烊解释:“我父母虽然不是一流鉴宝师,但好歹有些名气,我跟我姐...能力差了点,可从小喜欢读这些书。” 钟时棋“哦”了声,眼睛弯起,“那你还知道别的吗?” 陈烊摇头:“没了,书上记载的也没有多少了。” 片刻后。 叶妄开始分析:“根据我们登船的日期来推算,现代巨轮倾覆的当天同样是四月十一号,看来这两艘船之间必有什么关联,只是还没发现。” 钟时棋敏锐地发觉自己登船的时间线跟他们存在差异。原本进入游戏当天,他正在直播,按照做二休一的规律推算,登船日应该是三月一才对。 “或许——”钟时棋思忖道,如冰水澄澈的眼眸透出微妙,“是阳越号沉船的纪念日。” 叶妄抬头动作一僵,“有点道理,但动机牵强,阳越号上的人都死了很久了,而且跟现代巨轮的联系过于单薄,不太合理。” “哦?”钟时棋嘴角的笑容阴沉了几分,脸上的牡丹纹彻底嵌进肌肤里,给他平添几分诡异美感,“那你有什么更好的想法吗?” 明明是极度温和的语气,却携有强烈压迫感,令叶妄不寒而栗。 果然啊,温柔刀,刀刀致命。 叶妄吞了吞口水,“没有。” 钟时棋扬了扬唇,目光落到墙角的箱子上,“这边有几个箱子,你们想开吗?” 哈金莉、陈烊拿不准注意,异口同声道:“你来决定吧。” 他把目光投向叶妄,“你呢?” 叶妄歪头,神情讶然,“当然开了,说不定这箱子里就有货物呢。” “好。”钟时棋不再废话,掀开箱盖后,发现什么都没有。 一室沉默中,系统猝不及防响起—— 【主线任务二:“瓷器的诞生”】 【请按照要求制作一件瓷器并进行货物清点】 【制瓷部分材料需自行寻找】 【失败则瓷化90%】 【成功获得一枚贝母碎片】 【生存倒计时剩余14时33分】 【温馨提示:每人任务地点不同,请注意接收信息】 钟时棋分配到二楼储物间,出发前,他望着小床上的瓷土,抓了一把,塞进兜里。 身后的哈金莉不解,但照做。 通往储物间的木台阶年代久远,每登一级就发出吱呀的动静。 半干的衬衫随他的走动摇晃,刚登上二楼,便听见一阵不耐烦的催促声:“你怎么走这么慢?赶紧上来,船主等你很久了!” 船主? 哪个船主? 照九吗? 钟时棋拐进走廊,跟适才叫嚷的船工打了个照面。 那人脖子同样向左翻折,“真墨迹!你叫什么名字?” “钟时棋。”他切实回答。 船工翻出胸前的小本本,“哪几个字?” “钟表的钟,时间的时——” “下棋的棋。” 钟时棋话没说完。 幽深的走廊徐徐构出一抹高挑熟悉的身影接了下茬。 船工立马回头,着急忙慌地作揖,“船主大人,这位就是精通烧瓷术的奴仆,钟时棋。” “奴仆?”钟时棋冷静反驳,“你是不是对奴仆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船工扭头咒骂:“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把嘴闭上!” 钟时棋掏了掏耳朵,不以为意,“哦。” 船工:“???” 船主淡淡摆手,“你先去忙吧。” 船工:“是,船主大人。” “你...没死?” 对于照九的重新出现,让他颇感困惑。 照九面色沉静,目光透出若有似无的审视,斜睨着他说道:“我们应该没见过,又何来死亡一说。” “是吗?”钟时棋下意识反问。 仰头看他时,惊讶地发现照九眉心的红点不见了。 这个发现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钟时棋。”照九喊他名字,白玉耳坠晃人眼,眉眼轻展,“南洋贵客已恭候许久,随我来。” “嗯。” 钟时棋快步跟上。 同时关注着照九的一举一动。 此人身高体阔,肩宽腰窄,漆黑长衫盖住男人鞋面,他所过之处,都留下一道道灰白的细土。 钟时棋用手揩了一点土,边走边闻。 依旧是浓得齁人的沉香味道。 他不禁蹙眉,莫非照九跟罗似安一样,是人皮瓷? 怪不得,他没有红点标志。 走廊尽头,一扇铁门静静伫立,仿佛通往地狱的门户,当钟时棋踏入其中,一股浓烈的血气扑面砸来,里面的环境无比堪忧,到处都飞满血渍,活脱脱的一间屠宰室,弥漫出绝望的气息。 照九淡然自若地往椅子里一坐,挑眼看他道:“根据南洋人的要求,制作出的青花必须是完美无瑕,不能有丝毫漏洞。” 钟时棋深吸了口气,努力保持冷静,沉声发问:“我拿什么做?” 对方抬起下巴指向钟时棋身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看你后面。” 回头刹那。 钟时棋微微怔住。 两名船工鱼贯而入,架着一个人缓缓进来。 准确来说。 是一个打晕了的船员。 “时间有限。”照九声音犹如催命咒,“半个时辰后,船舶就会在南部海岸停靠,届时罗领队和南洋人都会亲自到场验货。” 事态愈发扑朔迷离。 钟时棋眉头紧皱,快速在心中捋了遍已知线索。 根据船主日记中记载,四月十一日,由于照九的失职,导致青花受损,受到惩处。 而现代巨轮和阳越号仅有的重合点就是时间。 倘若这天真是阳越号沉船纪念日,那按照钟时棋的逻辑来推理,最后的任务是不是阻止这场火灾的发生就能通关? 那—— 到底是谁纵了这把火呢? “还不动手吗?”照九沉声开口,切断他的思考,起身逼近,唇角噙笑,“还是说,你下不了手?” “烧瓷技艺是门学问。” 钟时棋直视他的眼睛。 照九眼瞳发浅,像薄弱的黑雾中藏匿着一层湛蓝的冰川颜色,黑蓝交融,无比深邃,带着不解看着他。 钟时棋开始正大光明的套话,“动手之前,我需要明白为什么南洋人喜欢这种瓷器?”【`xs.c`o`m 网】 12、清代深海诡船(十二) 照九垂首。 英挺的容貌无限凑近。 声音疏离含有压迫感:“作为奴仆,这不是你应该问的。” “那好吧。”钟时棋摆出一副极为遗憾的神情,“既然我没资格询问,那把你的烧瓷要求告诉我,我会非常认真地——” 话说一半。 屠宰室寂静不已。 只有滴答滴答掉血的细微声。 他淡淡扬起头,殷红的唇角勾出浅笑,“为照九大人您完成任务。” 照九攥紧扇柄,望着他得体的笑容,哂笑道:“既如此,那就制作一件外销最好的人皮瓷吧。” 钟时棋浓黑的眉毛陡然皱起,“我不做。” “你已经没有资格跟我谈判了。”照九掀袍落座,“还是说,你想变成人皮瓷?” 他的话简洁富有威慑力。 男人正襟危坐,一身暗紫长袍分外合身,阔袖边缘附着一层白蕾丝,将手腕衬得纤长,长发细碎且具有层次,轻而易举构画出一副寡淡美人的景象。 跟初见照九时的模样全然不同。 目前情况不容乐观。 钟时棋对破局并无十全把握。 根据系统制瓷材料提示,他倒是有个大胆的想法。 若想快速破局,只能铤而走险试一试了。 “我可以做。”钟时棋决定以退为进,“前提是我要去地下舱室的锅炉房,那里工具齐全,凭借定型炉做出来的瓷器绝对挑不出一点毛病。” 照九未起疑心,“没问题。” 锅炉房门口。 钟时棋优雅伸出手,表面祥和,口吻却冷硬:“照九大人请吧。” 照九巍峨不动,眼角的笑僵硬,活像风干雕塑,“里面味道过重,我在门口等待就好。” “那怎么行啊?”钟时棋笑容淡淡,“您不监工吗?” 与此同时。 监护区大厅议论纷纷。 中央屏幕分成八块小屏,中间正转播“阳越号”的情况。 许多鉴宝师都不禁为钟时棋这位莽撞玩家捏把汗,其中不乏无脑谩骂的—— “你们押钟时棋赢得都输惨喽!只要他劝不动船主进锅炉房,铁定死翘翘!” “早该在屠宰室就把船主给刀了!返回地下,不多此一” “举”还没说,他震惊地盯住屏幕,“这操作...” 钟时棋懒得跟他啰嗦,直接把照九搡进锅炉房,反手抽出腰间的红木扇骨,不由分说地架在他脖子上,头颅微微倾斜看着他,“照九大人身上的沉香气味好浓啊,跟这锅炉房的味道如出一辙。” 锋利刀刃惩罚般地勾破照九白皙的脖颈,卷起的皮肉中,细软的瓷土宛若流沙泻出。 【警告!】 【您已解锁制瓷材料】 【请尽快完成取皮】 【否则系统将判定制瓷失败】 果然。 跟他想的一样。 阳越号根本没有真正存活的船工。 这群船工都是人皮瓷。 而制瓷需要的材料除了皮,再无其他。 但—— 钟时棋满眼戒备地瞪住异变的照九。 他脸上缓缓浮出朱红牡丹纹,嘴角向耳廓裂去,猛然举高的双臂细如松竹,恶狠狠地挥向钟时棋。 “嘭!” 钟时棋避闪不及。 整个人飞撞在背后的墙壁上。 力度之大,仿佛整艘船都颤了三颤。 照九行动迅猛。 攻击力简直不是之前npc能相比的。 真是难啃的骨头。 钟时棋咬牙撑着剧痛站起来,眼尾的笑容不比癫狂的照九好到哪儿去。 甚至这股疯劲儿,更胜一筹。 “忒...” 钟时棋狠狠啐出口中鲜血。 重新握紧扇骨,迎面接上杀过来的照九。 两人转身逼近瞬间,两把扇柄碰出刺耳的撞击声。 随着虎口一麻,钟时棋手疾眼快,迅速弯腰,一个扫腿攻过去,却意外落空,好在扇骨刀刃足够锋锐,将照九的长袍划出一个长长的口子。 只是他的长发阻碍发挥,几番对峙下来,照九的发尾不经意缠住钟时棋瓷化的左手,但凡他一用力,就会碎掉。 对战进入白热化状态。 “怪不得南洋人如此痴迷人皮瓷。”照九还有闲情跟他聊天,一手用扇柄抵住钟时棋侧颈动脉,一手抚过那瓷化的手背。 钟时棋冷声嘲讽:“你现在不就是吗?” 区区一句话,彻底引爆虚无的核弹。 钟时棋立刻发觉脖颈疼得厉害,难以喘息的窒息感涌上心头。 他豁然瞪大眼睛,逼得眼角溢出水花。 同时当机立断,迅速利用扇骨刀刃隔断照九的头发,当时一个猛踹,趁他摔倒在地的间隙,火速冲过去,刺破那层薄薄的皮。 【您已成功收集制瓷材料】 顿时。 剥开的一瞬。 瓷土哗哗冒出。 只留下一件暗紫长袍和皮。 危机暂时解除。 钟时棋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 半透黑衬衫血迹斑斑。 他揩去嘴角血渍。 心中逐渐怀疑这个鉴宝游戏压根就没想让他们赢。 说阴间副本都算好听。 简短的休息后。 钟时棋把炉灰灌进皮内,再用定型炉炮制后,塞进烧瓷炉,最终得到一件精美的人皮瓷。 左看右看。 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系统已经判定制瓷成功。 便没再多想。 接下来的任务只剩清点货物。 重回二楼,找到储物间,发现挂着锁。 钟时棋索性给了它一脚,岌岌可危的锁链刹那崩断。 彼时。 脸上的牡丹纹发出阵阵刺疼。 他不曾在意。 储物间光线昏暗,狭小的窗口下摆着几个箱子。 走过去查看。 这些箱子都是上好的木头制成。 虽有裂痕,但材质绝对上成。 【您已解锁货物清点】 【请快速查验货物】 【货物总计:750件】 这么多? 钟时棋差点一口背过气去。 交付给南洋人的货物总共3000件。 那就是每个人分别清点750件货物。 更别提南洋人即将登船。 算了。 先打开一个看看。 他谨慎地把最小的箱子全部检查个遍。 最后用扇骨抬起盖子,忽然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探出头来:“你找到我啦,按照游戏规则,该你藏喽!” 小孩儿灰头土脸,裂痕处时不时蹦出些微瓷土。 “藏什么?”钟时棋问,“捉迷藏吗?” “对呀。”小孩儿嗓音沉沉,“难道你不想玩吗?” “不想玩。”钟时棋干脆地拒绝,“我还要干活。” “不行。”小孩儿瞬间变了脸,“你必须陪我玩。” “可以。”钟时棋短促地笑了下,“但你要帮我个忙。” 小孩儿露出笑容,“什么忙?” 钟时棋单枪直入地问:“你知道这里有多少件货物吗?” “749。”小孩儿秒答,没半分犹豫。 “你确定吗?”钟时棋笑,在小孩儿眼里显得十分刺眼,“撒谎可不是好习惯哦。” “748、747?” 钟时棋:“......” 合着在这儿消遣他呢? 他直接起身,准备去看另一个箱子。 当他打算打开时,小孩儿阴鸷道:“那里面也有人哦。” 闻言。 钟时棋动作暂停,回头讥讽:“人?你也算人?” 小孩儿依旧笑吟吟:“怎么不算?南洋人想得到的不就是这种制瓷方法吗?” 他从箱子里站起来,浑身瘦骨嶙峋,“难道你想死吗?陪我玩游戏吧,你逃不掉的。” “首先我没功夫陪你玩。”钟时棋拿正眼看他,“其次通过你的话,我知道了所谓的制瓷秘密,最后如果我没猜错,你也是货物之一。” 小孩儿笑容凝固,“呵呵。” 难怪刚才会再度见到照九,原来被制成人皮瓷后,连死亡都极难办到。 这张皮废了,可以重新换瓷土,变成新的。 所谓的金蝉传闻及学习烧瓷技术全是假话。 南洋人想创造出的东西远比想象的更加恐怖。 钟时棋无视小孩儿的警告。 掀开盖子后,发现里面是一件缠枝牡丹青花水缸。 拿出放大镜查验,分别从估料晕染、胎釉结合处等等判定,是真品。 可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一件真品青花瓷呢? 疑惑刚冒出头—— “啊啊啊!!!” 二楼走廊迸发出极为惊怖的惨叫声。 钟时棋冲出储物间,搜索到声音源头时,大惊失色。 哈金莉吓得腿软,坐在地上连连后退,“不是我!不是我,我一出来就看到陈烊躺在这里了......” 尽头的叶妄缓步靠近,血泊里的陈烊全然失去意识,他的两条小腿被齐齐切断,浓稠的液体渗透了暗红的地板。 “发生什么事了?”钟时棋马上跑到哈金莉身旁,蹲下去问。 哈金莉哑然:“我被分到清洁间,听到尖叫就出来了,那会儿陈烊还没倒地,我只看到一个魁梧的身影,手拿大砍刀,追着陈烊杀,具体原因我不清楚。” “现在谈论这个有什么用?”叶妄插话,“还不如抓紧完成任务,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还不想死在新人本。” “没人想死。”异常突然地,钟时棋的语气裹挟着淡淡的愠怒和不忿,“你可以继续去做任务。” 叶妄回首轻笑:“当然,生存游戏的最高法则是利己主义,而不是英雄主义。你想逞英雄,我没意见,但别连累我们。” “我不完全认同你的观点。”钟时棋冷静反驳,“我认为能做到利己主义的同时,你有资格执行英雄主义才算最高的生存法则。而且——” 他起身,俯首睨向叶妄,“我没打算逞英雄。” 话音方落。 二楼走廊处传来沙沙声。 像沙土坠落的动静。 众人同步看向走廊门口。 下一秒。 一批手持砍刀的人皮瓷乌泱泱杀了进来。【`xs.c`o`m 网】 13、清代深海诡船(十三) 【系统通知:“瓷器的诞生”任务失败,新人鉴宝师们将接受人皮瓷npc的惩罚】 【生存倒计时剩余12时11分】 【时间惩罚加速10%】 【全体瓷化已达90%】 一瞬。 钟时棋指尖掐进手心,大面积的瓷化跟架在火上烤没区别,苍白的脸汗如雨下,他无法承受剧烈的痛感,低哼一声,“唔!” 牙齿迅速刺进细软的唇肉里,细如棉丝的血痕蜿蜒流淌。 釉光闪动的瓷片层层裹挟住钟时棋的肌肤,蔓延至全身,95%的瓷化,最后只剩下一颗完好无损的头颅。 此时他脆弱得如同古董水晶,稍一磕碰,那些发出诡谲美感的瓷片便如蝉蜕剥落,露出惨白的骨架。 叶妄疼得几乎背过气去,语句断续地质问:“不是只有陈烊失败了吗?” 钟时棋冷眼瞪着即将冲过来的人皮瓷,喘息时带动胸口的瓷片,抬头长吸了口气说道:“清点属于集体任务,货物共计3000件,每人750件。” 哈金莉痛到跳脚,“天杀的破游戏,老子不陪你们玩了!” 随即一道瘦小的身影如火箭之速杀了出去。 “哈金莉!”钟时棋焦急喊道,无奈身子虚乏,此刻跟人皮瓷拼体力,绝不是上策,作为鉴宝师,他当然清楚它们最怕火,可这火偏不能放,“叶妄,论主义没什么意思,你的发簪。” 叶妄举手接住钟时棋丢过来的发簪,表情明显怔仲几秒,“少废话,我先去和哈金莉顶住,你赶紧想办法!” “注意安全。”钟时棋说完,转身返回储物间,门口的箱子起了裂痕,经过时,不小心勾破了他的袖口。 钟时棋扫一眼,若无其事地把破了的地方卷进去。 小孩儿悠闲地坐在箱子边上,翘着双脚,斜着脑袋看他。 “你是打算陪我玩游戏了吗?”小孩儿满脸无害。 钟时棋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角度,语气平淡:“我陪你玩,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赢了我就告诉你罗似日在哪里。若你输了——” 小孩儿咯咯咯大笑起来,“就得一直陪我玩捉迷藏。” “不好。”他冷漠拒绝,“若我赢了,你就让那群人皮瓷停止攻击我们。” 小孩儿毫不迟疑地回答:“没问题。” 钟时棋淡淡眯起了眼,冰透的眼底精光闪现,“好啊,你想怎么玩?” 说罢。 亲眼目睹小孩儿霍然沙化在箱子里,徒留一层年轻的皮囊,瓷土消失不见。 他的声音在储物间回荡:“两分钟内,找到我就算你赢。” 钟时棋飞速搬开碍事的箱子,最先翻找那件真品青花,可当他循着记忆找到时,青花已然消失不见。 登时。 他皱起眉头。 走廊里的厮杀声不间断。 无意中扰乱他原本理智的思绪。 小孩儿玩心大起,恶劣地倒数:“102、101、100喽!” 钟时棋依次打开墙角的箱子,仍一无所获。 “66、65、64...” “究竟躲在哪里?”他伸手撑在床沿儿上,单薄的背影颇显无助,“这些箱子都是由红楠木制成,红楠木?” 钟时棋眼睛忽然一亮,“对,只有门口的箱子是红松木做的。” 掀开箱盖的瞬间,小孩儿面带微笑地蹿了出来,“你赢了。” “不过——”他指向船外,“南洋人登船了。” . 走廊里。 叶妄敏捷地穿梭在人皮瓷npc中,高举尖锐的发簪直刺它们面门,同时提醒哈金莉:“攻它们脑门!” “收到!”哈金莉舞动竹节棍硬生生劈碎人皮瓷的头,几个利索地扫腿,那些人皮瓷跟多米诺骨牌似的倒成一片。 “可算完事了...”叶妄两条胳膊上的瓷片基本掉完了,他精疲力尽地看着地板上的一堆瓷土,整个人狼狈地瘫在地上,背倚着墙壁,嘴里忍不住爆出几句国粹。 哈金莉打得嗓子都干哑了:“这群人皮瓷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么抗揍!” 钟时棋从储物间出来,脸上的牡丹纹颜色变得愈发浓烈,“它们能循环利用,我们再怎么杀,人皮瓷都不会彻底死亡。” “什么?!”哈金莉大吃一惊,金发尾端沾了些许血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人皮瓷的皮可以随意变换,对于它们来说,皮就像衣服,而瓷土才是血肉。” “我不理解。”哈金莉诧异摇头,“南洋人做这些的目的是为什么?难道单纯为了残杀船上的人嘛?不!不对...” 钟时棋极缓地点头:“你想得没错,南洋人只是想制出独一无二的瓷器,但又觊觎我们的烧瓷技艺,便找借口学习,金蝉传闻就是个制作人皮瓷的噱头,借此掩盖他们的恶行而已。” 哈金莉感觉心凉了半截,没底气地说:“既然南洋人目的已经捋清楚了,那么就只剩下罗似安兄弟、两艘船和贝母扇的秘密还没有解开了。” “这些秘密大概就藏在地下船舱没有打开的两扇门里面了。”钟时棋说,“南洋人已经登船,我们先去地下搜集线索。” “那陈烊呢?”哈金莉问,眼里全是不忍,“他还没死透。” 钟时棋低下头颅,黑发遮住精致眉眼,锁骨接连起伏,暴露出男人的纠结和犹豫,须臾后,他静静地蹲下身,用手去探陈烊的鼻息,很弱,弱到几不可闻,弱到完全可以直接放弃,腮边微微鼓了鼓,无言起身,用行动表达他的选择。 哈金莉呆若木鸡地张嘴问:“不救了吗?” 叶妄潦草瞟了他一眼,“怎么救?带上他只会拖累我们。” 哈金莉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暗戳戳攥紧了手,咬咬牙,将陈烊拖进储物间。 他才不过十岁,力气大不到哪里去,光是拖进去,就把他累得直喘气,哈金莉把外套脱下来给他盖住断开的双腿,声音干涩:“抱歉。” 说完,火速追上钟时棋他们。 叶妄几步跟上黑衬衫男人,揶揄道:“这次怎么不救了?” 钟时棋没拿正眼看他,心中思索着储物间小孩儿的话,“没说不救,但目前我们无法带他去地下船舱,如果他能抗到最后一刻,我会选择带他离开。” 跟在后面的叶妄先是一愣,随即啧了声,“你这还不是想逞英雄?” “你想怎么理解都可以。”钟时棋觉得他们观点实在撞不到一起,不由加快了脚步。 叶妄瞧他加速的脚步,默默皱了皱眉,“真是天真的愚蠢。” 现在只剩余两扇钉死的房门,钟时棋挥起斧头砍断木板,因体力不支,破门后,一直倚在墙边频繁换气。 【警告!】 【您已被同化超过两小时】 【若在生存倒计时结束前,没有消除牡丹纹同化,即便完成全部任务,也将永久成为阳越号的一员】 【小提示:以毒制毒】 哈金莉了无生气地走到钟时棋身边,音量轻得没边儿:“陈岳姐弟都留在这里了,我们是不是也要留在这儿了。” “不会的。”钟时棋铆足气力安慰道,“还有时间。” 哈金莉终归是个孩子,他别扭地转过头去,抬胳膊胡乱擦了擦眼睛,鼻音浓重:“嗯,那我们进去吧。” “时间不支持我们共同进入一间房。”钟时棋逐渐恢复体力,“你们两个想怎么进?” 叶妄拉住哈金莉,用下巴指着一扇门说:“我们进这个屋子。” “好。”钟时棋没一点惊讶,早料到叶妄会这么做,临进门前,他冲两人说道:“哈金莉,你要多帮助叶妄,知道吗?” 哈金莉对这突如其来的任命感到错愕,但还是乖乖答应:“知道了。” 进去后,这回的房门砰关闭了,他立马绷起神经,尝试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他沉沉叹了声气。 回头看,屋内的场景令人有一时的惊诧。 干干净净的房间,只简单陈列几样桌椅板凳,空气中飘着股墨香,与之前血腥的环境全然不同。 旁边的墙面嵌入一张恰似屏风的侧门,上边没把手,没锁,向里向外推都纹丝不动。 入门墙上挂着一排水墨人物肖像画,自左边起分别是:罗似日、罗似安、船主照九、老者李安。 他下意识想用古董记忆,可瓷化已达95%,再用一次,就会变成副本藏品了。 收回伸出的指尖,转头看向书案,左上角放着一摞册子,随手拿起一本,翻开后,眸光轻震。 “这是罗似日跟南洋人交易账册。” 他又把剩余的册子全部翻了一遍,从清六十八年初起,罗似日运送人皮瓷货物已有三次,而四月十一日这一趟是第四次。 而最后一本名册里,阳越号全体船工都用朱砂红勾了圆圈,只有墙上四人没有画圈。 看来罗似安一直以船工为基础货物,经过加工后,交付给南洋人。 目前来看,照九算是个背锅而死的人,老者也丧命于这场火灾。 那罗似安和罗似日之间又有什么关联? 他再次把名册检查一遍,发现只有第四次交易中有罗似安的名字。 “莫非是——” 钟时棋难以置信,却只有这个思路合情理,“兄弟反目?” “啪、啪、啪、” 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来人鼓着掌,满脸含笑看他:“猜得好啊。”【`xs.c`o`m 网】 14、清代深海诡船(十四) “你是...”钟时棋警惕拉满,语气一顿,“罗似日?” “是我。”罗似日躬身微笑,“阳越号的领袖。” 钟时棋觉得荒唐,“这船都烧了几十年了,还领袖?你怕不是跟他们一样,都是人皮瓷。” “那又如何?”罗似日不怒不恼,墨黑的瞳孔闪耀出疯狂的波澜,腔调却拿得沉稳大方,“人皮瓷可无尽循环往复,时间越久,越具价值。” “嗯。”钟时棋冷淡地沉了下头,似不把他放在眼里,视线继续在书案上逡巡。 如此平淡反应,罗似日来到肖像画前,沉声诉说道:“六十八年,我作为阳越号首领,携带三千件货物赶赴南洋,途中曾遇到一艘撞礁的船舶,起初我没打算救,但甲板外绑着一个小孩儿,他害怕得直哭,却无人救他。” 钟时棋翻阅书册的举动微怔,立刻联想到储物间的小孩儿,当时便注意到他手腕的血瘀,只是比起对抗人皮瓷,这些细节显得极其微不足道。 他心脏轻轻麻了一瞬,“你救了?” 无比直白的发问,罗似日浅笑,修长指尖戳在罗似安的画像上,力度之大,像对待仇人,将画像的脸揉搓得模糊,话里全是惋惜: “救了,是似安求我救的。他口口声声说会彻底听我的话,也愿意为此付出代价。可他从来不清楚,也不明白,我究竟想要何种代价。” “这画上的细水长流,便是我苦求的代价。” 这? 怎么感觉这两兄弟关系有些奇怪? 现实里,钟时棋性取向男,自认为不算小众,可罗似日兄弟的关系,和他抱有怨怼的语气,让人细思极恐。 “好了。”罗似日回身,行了个旧式的拱手礼,让出位置,露出侧门,作邀请状,“请跟我共同驻扎在这艘船上吧。” “......” 想把他制成瓷器就直说。 哪来那么多弯弯绕。 “没时间。”钟时棋果断地说,徐徐取下纤细腰间的红木扇骨,指节微屈,弹了下扇柄上的白玉坠,比他还要拿腔拿调。 随后把名册抄进怀里就要走人。 啪啪。 又两下鼓掌声。 危险讯号一秒拉爆。 几乎同时,钟时棋刚想回头攻击,顿觉脖子被什么勒住,有人飞快地朝他眼上缠上一层布。 他下意识反抗,却被身后人紧紧扣住,那人胸膛宽阔,双臂肌肉紧绷,随意地就能笼盖住钟时棋整个瘦弱的肩头。 “押进去。”是罗似日的声音。 “是。”男人口吻淡淡。 钟时棋耳尖颤了下—— 抱住他的人貌似是照九? 人皮瓷反复循环无法死亡。 即便他给照九的皮灌了炉灰,可里面仍掺杂少量的瓷土,支撑他存活。 所以这间屋子跟锅炉房是相通的。 可之前他们并没发现有入口或者暗门。 但很快,照九给了他答案。 “低头。”照九言简意洁。 钟时棋思绪正漂浮,压根没听见。 照九瞧他跟木头桩子一动不动,索性伸手盖住他头顶,边往下按边重复:“低头,会碰到。” 钟时棋觉得脑袋一沉,这才听清照九的提醒,“谢谢。” 此话一出。 他明显感受到搭在自己脑顶的手掌轻颤了颤。 照九似乎笑了,“愚蠢。” 钟时棋:“呆头呆脑的人皮瓷。” 简直是瓷土脑袋,半点不灵光,跟真人的思维差远了。 照九:“......” 前边的罗似日厉声催促:“快将人带过来。” 越往里走,那股专属锅炉房的沉香味道愈发浓厚。 不行。 他必须要想个办法。 照九手上力道较大,一般难以轻易挣脱。 钟时棋勉强撑开眼皮,视野糊得像打了马赛克,黑布紧贴在眼周,眼睛半睁,支出些空隙。 罗似日说道:“开始吧,就像我拿似安给你们做展示那样,步骤没忘吧?” “嗯。”照九说话时,将钟时棋抱上冰凉的屠宰台,“先取衣服,再用定型炉去皮。” 天爷的。 这说的是人话吗? “你大” 钟时棋刚要破口大骂,嘴里迅速堵上一块粗布,“唔?” “刺啦。” 照九毫不客气地撕开男人单薄的衬衫,钟时棋轻微一激灵,凉凉的空气瞬间侵入全身。 幸好只露出锁骨和小部分的胸膛,暗红的屠宰台将皮肤衬得细白。 他平时素有健身,恰到好处的薄肌看得照九微愣。 安静到只听得见换气声的空间里,钟时棋敏锐地听到旁边人压抑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莫名舔了下唇,一股无法形容的尴尬油然而生。 罗似日不耐烦地催进度:“你在发什么愣?” 照九:“我...” 话没说完。 钟时棋趁他走神的间隙,猛地抬腿给了照九一脚,随后飞速扯下蒙眼布条,翻身跳下屠宰台的瞬间,一边拽下堵嘴粗布,一边挥出红木扇骨,冲着照九就是狠狠一刀,连带着反应不及的罗似日。 速度之快,犹如燎原之势。 “真是变态双人组。” 钟时棋无情踩过那两堆瓷土,走向门口时,又想到他们会借助皮复活。 于是干脆把两张皮都卷了起来,卷完发现自己衣服破烂得像流浪汉。 又动手将照九的外衣扒下来,最后从房间里找了个粗皮绳,给它们绑起来后,随便扔去角落。 他套上暗紫长袍后,眉眼透出不满。 照九的衣服不合身。 但身高差得不多,勉强能穿。 离开锅炉房,钟时棋偶然窥听见叶妄和哈金莉的声音。 叶妄突如其来的反叛,令哈金莉不可思议。 他审视叶妄,控制住心底的怒火,冷声质问:“你是内鬼?你是罗似日的手下?” 叶妄转着发簪,对他的后知后觉一通嘲讽:“是啊,进来前,钟时棋不是叮嘱过你要好好帮我吗?你怎么不想一想,以你的武力值能给我提供什么帮助?” “所以陈岳姐弟的关系就是你故意挑拨的。”哈金莉都快把竹节棍握碎了,“在海底找真品时,也是你让陈岳去开的箱子。” “那又怎样?”叶妄笑容清淡,慢悠悠地走近怒气值爆满的哈金莉,字字顿道:“两个炮灰而已,你也不例外。” 说完,叶妄表情骤变,凶狠地挥起发簪攻向哈金莉。 哈金莉仗着身高优势,灵活避开,手中的竹节棍飞速劈向叶妄的小腿,左手顺势抓住边上的门把手,运用一个灵活的飞踹,将叶妄踹到两米开外的墙角。 砰地一声。 原本破败的红松木墙壁受到猛烈冲击,产生细细裂痕。 叶妄吃痛,低头啐出一口血水,晃晃脑袋,重新起身,“说实话,我们完全有机会双赢,我放你们离船,你们也别阻止我,就可以实现,怎么样?” “做梦。”哈金莉低声斥道:“我们的任务本质就是相悖的。” 通过搜集线索,哈金莉获取的诡船秘密已经跟钟时棋大差不差。 叶妄作为内鬼,任务绝大可能是放火通关。 而他和钟时棋是要竭力阻止这场灭顶火灾。 “那就没办法了。”叶妄展出一个无比遗憾的微笑。 哈金莉反手拉住门把,在叶妄即将杀过来的时刻,转身破门而出。 数不清的木屑霎时扎进哈金莉仅剩的皮肉里。 他疼得龇牙咧嘴。 紧接着纤弱不堪的瓷片哗啦脱落,锁骨、膝盖、手肘处全剩白色骨架。 听见巨响,钟时棋条件反射地退后,叶妄跟着出来,一身狼狈,瞥见他后,淡淡揶揄,“唷,你出来得还挺快。” 叶妄继续说:“钟时棋,我刚跟哈金莉提了双赢条件,他没同意,但我想你肯定会同意,你这么英雄主义的一个人,应该不会亲眼看着哈金莉死掉吧?” “双赢。”钟时棋冷静地说,“我们可以做到双赢。” 叶妄挑眉,显然不信:“你很自信。” “信不信由你。”钟时棋冷道,眼里带着讥讽,“你要是不信就不会提出来了。论虚伪,还得是你。” 夹枪带棒的话语,叶妄并不在意,“展开说说吧,怎么双赢?” 钟时棋把临时想出的计划娓娓道来。 留给他们的时间所剩无几。 惩罚加速后,现在只剩余八个小时。 最后三枚贝母碎片还不知下落。 “线索基本捋得差不多了。”钟时棋说,“现在去寻找第三餐触发条件吧。” 经过和叶妄、哈金莉交换信息,证实了罗似日兄弟间扭曲的关系,罗似安想逃离哥哥的掌控,却被制成人皮瓷,永久陪在罗似日身边。 剩下的就是南洋人跟罗似日的关联了。 钟时棋来到储物间,视线扫过地上的陈烊,注意到盖上去的外套。 哈金莉不解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之前我在这里看到一件真品青花。”钟时棋解释,若有所思地分析道:“我们在船上发现的真品并不多,第一餐是验真伪,第二餐是金蝉、香瓷,这些分别通过青花npc、海底真品人偶触发的,那第三餐会不会是捉迷藏的孩子?” 哈金莉执行力爆棚,“我去试试。” 他快速在多个箱子里翻找,钟时棋果断拿起那件青花,摔碎在地。 按照他的逻辑来推测,青花npc是真品,人偶是真品,这件青花同是真品。 青花破碎的一刻,这些箱子里纷纷冒出个数十个小孩儿,他们呲牙大笑,声音刺耳,晃动脑袋,使脸上的牡丹花纹活灵活现。 随后,储物间的门关闭了。【`xs.c`o`m 网】 15、清代深海诡船(十五) 储物间位于二楼,窗外光折进来,将小孩们的脸照得清晰可怖,它们脑袋畸形,头顶尖尖,活像个变异葫芦,半趴在箱子边上,一动就掉瓷土。 笑声中,仿真系统音灌进耳膜: 【您已触发任务:“第三餐极限鉴宝”】 【时限:十分钟】 【任务:鉴别人瓷真伪并品尝瓷土】 【真品为:一颗真心&两件青花人皮瓷】 【结局:失败变为藏品&成功获得贝母碎片】 【提示:这是罗似日救下的孩子】 【在这艘漂浮于深海数年的船舶中,真品青花屈指可数,真品人瓷数不胜数。鉴宝师既能鉴古董真伪,便能鉴人瓷真伪。】 【瓷器铸造永恒,永恒无限延伸。被瓷土掩埋的心脏遗失了,那是这艘恶行斑斑的船舶上唯一一颗“真心”。】 钟时棋径直走到摞满整面墙壁的箱子前,手中的扇骨仅剩一次查验机会,审视的目光扫过每个孩子的面孔后,炭黑的眉毛徐徐皱起。 紧抿的唇缝轻轻吐出两个字:“不对。” 哈金莉把脑袋凑过来,“这些孩子共用一张脸,当然不对。” 叶妄远远站着,似乎不打算参与任务。 “我听罗似日讲述这段故事时,他跟我说是罗似安求他救的。” 钟时棋沉下头,心中弥漫出不安。 可现在救孩子的人一改,整个故事的核心就变了。 “虽然但是,”哈金莉眨眨眼睛,金发垂在肩颈处,迟疑地说:“这跟我们鉴别人瓷没直接关系吧?” “有。”钟时棋肯定道,迅速挑起眼帘,“或许我们之前都理解错了,罗似安估计才是隐于幕后,推波助澜的boss。” 倚在门边的叶妄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凝视钟时棋的眼神裹上层浅显的惊愕,小声逼逼道:“有点东西。” 哈金莉似懂非懂,挠了把头,直接跑到箱子旁边开验。 不料刚靠近箱子,那群孩子就伸出锋利的手指,飞快地朝哈金莉脸上抓了过去,幸好他眼疾手快,挥出竹节棍将那些手指逐一击碎。 钟时棋提起长袍,举起放大镜依次甄别,须臾说道:“哈金莉,寻找身上没有被海水泡过的孩子,经过泡水的赝品瓷片都不会变色,老化痕迹也很浅。” 哈金莉接收到线索,立马回答:“好嘞,这样可就简单多了!” “但是——”哈金莉觉得哪里不对,指着孩子问:“你有没有发现它们眉眼跟罗似日长得十分神似?” 钟时棋早注意到这个细节,“没错。” 蓦地,钟时棋逐渐发觉这面墙壁愈发向自己倾斜,立刻回头看窗户,脖子一僵,语速比平常快了好几倍:“抓紧时间,这艘船要沉了!” 哈金莉心中像压着千斤巨石,尤其在听见船要沉时,这颗小心脏扑通扑通几乎要跳出来,“好。” 他声线明显发抖了。 钟时棋手中的放大镜一顿,似是意识到什么,“哈金莉,在第二餐时,你们杀掉罗似安了吗?” 哈金莉记得非常清楚,“不死也很难活了,陈烊把他的头都打爆了。” “人皮瓷无法死亡。”钟时棋抛出重点,“根据第三餐提示,如果不是罗似日,那就是罗似安了。” 哈金莉这次听懂了,“又搞这一套,系统真是对我们恶意满满,假如罗似安真是造瓷人,再联系这些跟罗似日相似的孩子,便足够证明他是boss了。” “嗯。”钟时棋叮嘱道:“我去地下找罗似安,你自己注意安全。” 哈金莉露出个微笑:“没问题。” 他起身就要往门外走。 叶妄马上拦住他,晃动尖利的发簪,话带威胁:“再不赶紧找出真品,咱们可都要死在这里了。” 钟时棋面无惧色,眼底情绪比他更淡漠,更具有震慑力,“叶妄,你未免高估自己了,这场游戏远没有你想得简单,我们或许是一条船上的人。” 话点到为止。 假设罗似安真是幕后boss,那叶妄所谓的内鬼身份就无法成立。 然而叶妄没思考到这一层,他躬身弯腰,摆出一副迎战姿态,轻挑浓眉,语意挑衅:“真正高估自己的人是你吧?少跟我玩文字游戏,不如打架实在,你赢了我就” 钟时棋沉默不言,手速快出残影,一扇骨穿透叶妄的肩膀,连着门,他脸上全然没了以往的温和笑容,取而代之的是狠戾冷淡,“让开。” 叶妄肩头的瓷片扑簌簌脱落,他扬了扬眉,一言不发地抄起发簪就要扎向钟时棋瓷化的部位。 钟时棋快速拔出扇骨,一个利索转身,闪到叶妄身后,抬脚踹在他臀部,转而开门,百米冲刺般地跑向地下船舱。 走廊里已经灌上薄薄一层海水,红松木地板让人敲裂了,水流不断向船舱钻进来,脚踩进去,冰凉的水溜进鞋里,激得他全身发麻。 即刻返回第二餐房间里。 虽然路上做过心理准备,但仍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曾被哈金莉和陈烊一同斩杀的罗似安正借助微弱烛光,一针一针缝补着自己破烂的皮,缝完后,缓步走进隔壁锅炉房。 “哥哥?”罗似安嗓音尖锐,他慢慢捡起钟时棋卷好的皮,笑着解开粗布绳,“哥哥怎么躺在这里了。” 罗似安慢吞吞地展开产生褶皱的罗似日,不悦的控诉:“哥哥,你不是想让我永久留在你身边吗?现在你也变成人瓷了,开心吗?” 他癔症般自言自语,把地上散落的瓷土小心翼翼地塞回罗似日的皮囊中,“这船上哪件货物都不太完美,只有哥哥,是我创造出的最完美的人瓷,我多听你的话啊,你让我烧瓷我就烧,可你很贪心,竟说我烧得不好。” “倒是他——”罗似安倏地转头,脸上笑容阴沉诡异,“各处品相绝佳,制成人瓷也属一流,定能在南洋卖出高价。” 【第三餐任务仅剩五分钟】 钟时棋不再耽误时间,主动攻向罗似安。 他没动,硬生生由钟时棋劈上来。 仅一瞬间,罗似安淡定地取下定型炉边的扳手,整个船舶跟着晃三晃,锅炉轰隆运转起来,“早就相中你这幅皮囊了,今日便让我取下来吧。” 说罢。 罗似安直奔钟时棋面门而去。 钟时棋侧身躲避,那扳手砰一声,把墙壁凿出个巨洞。 真有劲儿。 钟时棋反身将扇骨抵住他脖颈动脉,单手擒住罗似安疯狂舞动的扳手,使用红木扇骨验证功能,同时刺破罗似安衣服,挖出瓷土,指尖卷过浅浅一层,带进口中—— 【第三餐任务已完成】 【获得贝母碎片一枚】 好消息没停留一秒。 罗似安一个后蹬腿,把钟时棋踹倒在地。 他恶笑道:“制瓷了。” . 此时储物间里,哈金莉找得焦头烂额。 这些孩子数量庞大,他光是排除不变色赝品就费了半天时间。 叶妄纠结地看着他,回想钟时棋的那些话,犹豫不决。 哈金莉一边踩箱子,一边吃力往上面爬,别说这孩子臭味熏得呛鼻,里面漫出的沉香味道也浓得齁人。 等等? 沉香。 哈金莉眼神一怔。 第二餐结束,钟时棋曾提到过人瓷富有沉香气味。 随即露出喜色,他顺着那股香味摸过去,终于发现一件真品人瓷,纹理细腻,胎釉结合自然,就连花纹都细节到不可挑剔。 叶妄轻咳一声,“别找了,就剩两分钟了。” 哈金莉瞪他,“你不帮忙就少说废话。” 叶妄耸肩,“钟时棋的提议能实现双赢,你又何苦费这心思?而且他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辛苦查验,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你还想挑拨离间?”哈金莉冷漠揭穿,“真是幼稚,比我年龄都幼稚。” 叶妄:“......” 哈金莉不再理会。 专注寻找第二件。 找到第一件后,第二件显得格外好找。 他鉴别完毕,跳下歪歪扭扭的箱子,伴着倾斜的地板,往楼下跑。 这回叶妄没有阻拦。 他望着哈金莉焦急的身影,目光有些复杂。 心中不断思索,钟时棋怀疑他内鬼身份的原因,或许不无道理。 作为内鬼他的任务自然是放火烧船,让之前的火灾重现,但这条任务的下达人是罗似日,所以认为他是站在罗似日这边的,可如果罗似日被弟弟控制,那这一切都将完全推翻。 临走前,他探了陈烊的鼻息。 . 钟时棋跟罗似安打得不可开交,他把罗似安压制在定型炉上,一下一下用扇骨戳刺,扎得它瓷土飞溅。 哈金莉率先把两枚碎片融进舱室墙壁,旋即来问钟时棋,“你的碎片呢?” “接住。”钟时棋火速抛出手心攥出汗的碎片,哈金莉将最后一枚融进去后,双目震惊地看着轰隆隆聚拢又重新展开的古董贝母扇。 【系统通知:古董贝母扇已收集】 哈金莉搞完碎片迅速杀回来帮忙,边打边喊:“钟时棋,走廊的水越来越多,我们是不是先去找南洋人挖掘他们的秘密呢?” 钟时棋语速飞快:“问他不就行了。” 他向下一划,罗似安半边身子都喷出瓷土,咬紧牙关奋力反击。 “不说就换我来说。”钟时棋笑了下,“我猜是你联合南洋人提议制作人皮瓷的吧,你不爽罗似日的管束,便想摧毁这场交易,之所以你的名字出现在第四次交易中,是因为你想脱离罗似日掌控,便想借南洋人之手,毁掉你哥。” 罗似安扭动双手想要掐住钟时棋脖子,眼睛瞪得几乎冒出来,“胡说!哥哥对我很好,很喜欢我。而且我很听话,跟他一直在一起。” “是吗?”他反问,看到罗似安颤动的眼珠更加确信自己的推测,“但没想到是你先把罗似日制成人瓷,他为你担责,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误导我们的猜测,可惜当年救下甲板上小孩儿的人不是你,是罗似日吧?他故意把这事说成是你做的让我们松懈警惕,可储物间每张孩子的脸都在告诉我,那是罗似日救的。” “没错。”叶妄了无声音出现在门口,面容冷淡至极,“不仅如此,罗似安联合南洋人烧船,目的是为毁尸灭迹,罗似日想阻止却反被制成人瓷,青花npc和真品人偶都是失败品,老者和船主都是。且南洋人不是噱头,残暴无良是真的,火也是他们放的,罗似安自食恶果,纯属活该。” 这些信息是他独自搜集到的,是地下舱室被污水洇湿的部分内容。 “钟时棋,我虽不想相信你,但——”他莞尔轻笑,“事实证明,我的内鬼身份不成立。” 【系统通知:因“内鬼”自爆,触发交易时间提前】 【生存倒计时剩余三十分钟】 收到消息的钟时棋和哈金莉:“......” 下一秒。 走廊传来密密匝匝的脚步声,同时还有一阵悠长的巨轮鸣笛声。 钟时棋气得直发笑,“行,赶紧击杀boss通关吧。” 叶妄主动请缨,把玩着发簪,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神态,“好啊,外面的npc交给我,你们尽快。” 哈金莉眼睁睁看着地上的罗似日和照九重新活动起来,低声惊呼:“我去,那俩玩意儿又活了......” 钟时棋干脆捅破罗似安的皮,转头砍向照九,但这次他似乎灵活了些许,反应敏捷,扑了个空。 他顶着一脑门的汗,脚下的水愈发得多,语气轻喘:“这样下去会体力不支的,这样哈金莉,我负责杀npc,你卷起来丢进烧瓷炉,既然不能纵火,那就利用烧瓷炉杀死他们。” 哈金莉瞬间答应:“好。” 几番回合过后,哈金莉把烧瓷炉塞得满满当当,就连走廊对峙南洋人的叶妄,都卷出来一堆皮,只是罗似安格外难杀。 钟时棋也有些遭难,他疑惑地盯着笑容嚣张的罗似安,脑中灵光一闪。 真心? 你竟还有真心? 对罗似日么? 猛地举起扇骨噗嗤刺进左心口,顿时有股滚烫的鲜血冒了出来。 罗似安不可置信地抬头,语句断续:“你?” 他后又歪起脑袋,看向锅炉里被焚烧的罗似日。 船沉得愈来愈严重,他们冲进贝母扇舱室,却发现无法离开。 钟时棋沉了口气,“重合点重合点!现代巨轮登船时是16时44分。” 叶妄立马说道:“所以说贝母扇不是出口,那外面鸣笛的是?巨轮吗?” 钟时棋:“嗯,撞礁前离开。” 他们三人迅速跑到甲板上,果真看到初入副本的巨轮,就在他们即将跳海时,钟时棋忽然说:“带陈烊一起走吧。” 哈金莉和叶妄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第三餐任务结束后,他已经死了。” 钟时棋震了一瞬,随即摇了下脑袋,听着系统数到5时,说道:“跳吧。” 说完,他反举扇骨割破牡丹纹,将收集的瓷土抹在脸上,所谓以毒制毒。 紧接着,翻过栏杆,毫不迟疑地朝深不见底地大海跳了下去。 同样的,那空荡的海面展开一个巨型扇面。 坠海的瞬间,阳越号彻底埋入海底,画面悄然定格—— 罗似安的水墨肖像画映入眼底,他的画作署名处写着:罗似日。【`xs.c`o`m 网】 16、监护区(1) 海水冲进耳道,他勉强将眼皮支开一条缝。 诡船下的链条发出激烈的碰撞声,通过清澈的海面,即将撞礁的现代巨轮缓缓停滞,微风徐徐的甲板上,钟时棋终于看清初入副本时,那群身穿怪异服装游客的面貌,竟是诡船逝去之人。 巨轮扬帆起航,与南阳海岸反向背道而驰,罗似安矗立于人群前端,锦衣长衫,朝着大海行了拱手礼。 钟时棋沉入海底,系统音持续响起: 「恭喜新人鉴宝师钟时棋通关“清代深海诡船”,因“瓷器的诞生”任务失败,仅获得s级评价(评价满级为sss),一万积分已下发,请注意接收。」 「《神秘监护人》按积分排名,双排榜制————您目前总榜为第1999名,跻身于d级鉴宝师等级;团队排榜为第2020名。」 「您即将返回监护区大厅」 耳膜压迫的窒息感将将褪去,最先听到的是一阵唏嘘议论声: 路人1:“这就是照九大人指名点姓要的新人鉴宝师?” 路人2:“就是他。谁让照九大人颇得总监护人青睐呢。” 路人3:“得了吧,凡是个老人鉴宝师,都不会选择去照九监护区。” 路人4:“照九还可以,起码比圣依斯特好,那家伙看谁不顺眼就搞成藏品!” 钟时棋抖动眼皮,深邃眼瞳映出白炽光线,他艰难地起身,目光掠过不远处交头接耳的鉴宝师们,视线逡巡。 这是一个异常宏阔的大厅,后面是两层楼高的超清大屏,实时播放副本状况,前面十几米开外,有五扇门,从左起分别以abcde区分。 a门里走出个金发蓝眸的明艳女人,她看着满目疑惑的钟时棋,走近说道:“恭喜你成功通关,请跟我走吧,监护人要见你。” 钟时棋眼神冷漠且警惕,张嘴才恍然发现嗓子又哑又痛,“你是谁?” “我是黛佧希。”女人自我介绍道,脸上微笑张扬自信,“是这《神秘监护人》游戏里的一名a级鉴宝师,你已经被总监护人江陈安分配到照九大人名下,请问可以跟我走了吗?” 钟时棋淡淡道:“我需要先清洗一下。” 黛佧希面露错愕,“现在?” “是的。”他摆弄了下破烂的衬衫,双手满是脏兮兮的瓷土,脸上残留牡丹纹的痕迹,摸起来还有层干皮没消失,他眨了眨疲倦到不行的双眼,仿佛下秒就能睡着。 “好吧,我先带你去居住区。”黛佧希推开a门,领他进入a监护区。 门后是一个电梯,除了电梯门,三面都是硬玻璃材质,钟时棋眺望下去,偌大的监护区内划分有序,既有别墅也有平房,连绿化都做得无可挑剔。 黛佧希停在一间平房门口,“这是你的房间,指纹解锁。” 钟时棋默不作声录入指纹。 他现在什么事都不想去想,只想尽快洗干净,舒爽的睡上一觉。 “你洗完后,直接到中央最高楼区找照九大人即可。”黛佧希说,“他在16层。” 钟时棋简短地嗯了声,随即关门,肩膀瞬间沉下去,他慢慢仰头靠在门上,任凭胸脯剧烈起伏,劫后余生的恐惧感尚未消散,无法完全松弛下来。 泡完澡后,他直接躺在床上睡到了晚上十点。 醒来时,屋内漆黑无光,钟时棋懒洋洋地“喂”了声,“破系统,你们卖衣服吗?” 【系统:请从面板上自行挑选。】 明亮的电子面板凭空出现在眼前,他下意识眯了眼睛,手指擦过面板,进入商店,一排排下滑后,表情从欣喜演变成无奈,“怎么都是这种衣服?你们没有简单一点的衣服吗?” 【系统:没有,每个监护区大厅穿衣风格都不同,主要看监护人。】 “怪不得一股浮夸感。” 吐槽归吐槽。 钟时棋选购出一套称得上简单款式的白衬衫和黑色马甲,下装是件休闲西裤。 换完衣服,打算去会一会这个照九。 黛佧希口中的高楼非常好找,他一路走去,都没见几个人,乘坐直梯抵达16楼。 电梯门开,一股清新木质香气扑面而来,这个楼层全面打通,装修风格是现实流行的中古风,深棕软皮沙发里,坐着两个男人。 左边是个白发少年,最显著的特点是戴着一副长到肩颈的绿宝石耳坠,他轻歪着脑袋,表情温和,带着一丝好奇的笑容。 而右边是他见过几次面的照九。 与副本里相见的气质全然不同—— 黑金吊灯的暖光折射下来,给男人精致冷硬的面容平添几分温和色彩,可眼底流动的情绪是冷淡且充满审视。 他微微抬头,具有层次感的黑色长发便在腰间徐徐扫荡,眉心红点清淡不起眼,倒是脖颈上的白宝石项链给照九反衬上一层冷峻又清贵的光。 他穿着一套暗红西装,饱和度极低,便如浓墨中混了红酒,只微微看出一点红色,宽肩上还搭了件略微浮夸的黑色大衣。 就跟钟时棋在商店看到的衣服一样,果然符合监护人爱装的气质。 但该说不说,这张脸挺有诱惑力的。至少比副本里人瓷呆傻的形象吸引人。 男人扇柄敲在宽厚掌心,眉宇间透出淡淡不虞,嗓音冷冽低沉:“如果我没记错,你出副本的时间是16点44分。” 钟时棋视线锁定在照九脸上,轻轻笑了下,“照九大人记性挺好的。” 照九眸光沉沉,似是对他的回答深感不满,“所以你洗澡洗了将近六个小时?” 钟时棋眉目清明,俨然一副睡饱的神态,坦然道:“准确来说是睡了六个小时。” 照九:“......” 真是诚实的让人感到生气。 旁边的白发少年忍俊不禁,起身说道:“诡船副本的叶妄和哈金莉分别分到我这里和圣依斯特监护区,我江陈安作为总监护人,可以给你一个拒绝加入照九监护区的机会。” 他将手搭上钟时棋瘦削的肩膀,笑吟吟地在他耳畔说:“好心提醒你一句,我的权限可比他要高得多,能给你提供许多别人得不到的权利。” “哦?”钟时棋淡笑,将江陈安话里的意思听得分明,“我对你们都没兴趣,现在我只想知道这场游戏是不是结束了,我还要回现实做鉴宝直播呢。” 江陈安愣了几秒,脸上笑容僵硬,在众多鉴宝师里,许多人撞破脑袋都想加入他的监护区,可到钟时棋这里,却碰了一鼻子灰,他收回手,语气生硬了起来: “你回不去的,我们《神秘监护人》致力于挑选野心和能力并存的古董爱好者及鉴宝师,通过系统对你的阈值勘验,你想成为顶尖鉴宝师的心理非常强烈。” “所以呢?”钟时棋嫌他啰里八嗦讲不到重点,掏了掏耳朵,保持充耳不闻的态度,“我能回现实了吗?” “不能。”照九淡淡地反驳道。 钟时棋和江陈安纷纷望向他。 “想离开监护人只有两个条件。”照九说,挑眼跟钟时棋视线交汇,相撞的时刻,他清楚看到钟时棋眼中的冷意和不屈,那模样跟初入监护人的照九极为相似。 以至于照九怔仲了一下,发觉失态,轻咳嗓子继续说:“一是死亡,二是最低通关六个副本,才可以离开。” “不过——”照九离开沙发,高挑的身影迅速笼罩住仅有的光亮,“我们监护人还有一项特权,钟时棋,你是不是一直在寻找一个救过你的男人?” “你调查我?”钟时棋眯眼反问。 “不是调查。”照九淡笑,笑容浅到极点,“是了解。” 钟时棋阴阳怪气报以一笑,“照九大人真擅长诡辩。” 他冷冷抬眼,冲照九厉声说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如何?单凭这一点就想让我留下?” 现实里,钟时棋的确在寻找三年前在英国莱斯特附近海岸救过他的男人。 钟时棋注视照九的神情变得沉默。 他蹙起眉,一副模糊不清的碎片化场景拼凑在眼前。 三年前英国海滩上,盛夏炎热浮躁,沙子烫脚,钟时棋泡在冰凉的海水里,目光活像了无生气的瓷器,随着水面浮动越陷越深。 “哦天呐,那是有人跳海了吗?!” 沙滩上一群人指着即将淹没在深海的男人惊呼。 “好像是,赶紧报警!!” “嘿,别再往前走了!” “危险快回来!” 大海危机无边,他漂进深海区,纤薄身影徐徐淹没于湛蓝海面。 濒死时刻,一双温暖结实的大手将他打捞了起来。 那人给他做完急救措施,见他仍无反应,索性一闭眼,捏住钟时棋的鼻子,低头亲了上去。 意识朦胧里,钟时棋记得男人唇瓣柔软,动作稍显粗鲁,扣住下巴往他嘴里送气。 几次人工呼吸后。 钟时棋噗吐出几口咸咸的海水。 睁开酸涩的眼睛,脑袋跟被车轮碾过似的,疼痛欲裂。 海边日光西沉,那人随意地擦了擦手,起身离开。 他费力拽住男人的衣袖,想看清楚模样,却只扯下来一颗袖扣,“你......” 男人抚过袖口,对他的无礼毫不在意,嗓音低沉地说道:“举手之劳,不用谢。” 这段回忆并不美好,至少钟时棋是这样认为的,男人的吻技粗暴生涩,即便是人工呼吸,也将他的嘴唇咬出了血痕。 其实这都不算什么。 奇怪的是钟时棋捡回一条命后,竟意外发现自己对投海的原因一无所知。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跳海。 按照钟时棋的性格,绝不是遇事就选择自杀的人。 所以才想一直找到救他的男人,但三年间,连他一丁点消息都没有。 “当然不是。”照九说,“作为监护人我是在邀请你加入我的监护区。再者说,互救的提议不是你先提出的吗?” “你?” 钟时棋震惊地抬眸。 没想到船主任务里的照九竟是他本人亲自下场。【`xs.c`o`m 网】 17、监护区(2) 江陈安脸色愈发难看,转身坐回沙发里,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说说看。”钟时棋收起惊讶,直视照九,“我要是加入,你能提供什么特权?” “关于下个副本的线索。”照九从内兜摸出一枚方孔铜钱,指节逐渐张开,递过去,“这枚铜钱你应该眼熟,夜晚十二点至一点之间,对镜将孔隙对准自己的眼睛,便能看到副本预告及线索。” 钟时棋看到铜钱就气不打一处来,就因为鉴了个铜钱,便困在这阴间游戏里,他两手抱臂,嘲弄道:“照九大人带头作弊不合适吧?” 晦暗不已的幽光淡淡投射于照九挺拔的脊背上,江陈安漫不经心地打着响指,那光线同流水般,在照九肩颈处肆意波动,将俊挺的五官切割成锋利的线。 “这不属于作弊。”照九嗓音宛若沉淀的酒酿,字字悦耳,“每个通关的新人鉴宝师都会有一枚铜钱,只是解锁副本预告的范围不同。” “而且我可以赋予你创建个人工作室的权利,在这里除了积分,监护币也同等重要,你要想离开平房,就要用监护币购买,等级越高,其他功能越多。” 钟时棋定定打量眼前这个似笑非笑的危险男人,心中不免感到不安。 总监护人擅长威逼利诱,照九擅长软刀子刮皮,嘴里全是诡辩,权限不高,心机却无比深沉,不论跟他们谁合作,都是与虎谋皮。 “好啊。”钟时棋露出恬淡的笑容,把手摊到他面前,语气平淡:“我愿意加入照九大人的监护区。” 江陈安轻轻“啧”了一下,别过头去。 照九两指夹着铜钱,递进他手心时,冰凉的铜钱边缘缓缓划过,很痒,又很奇异,放下的一瞬,男人滚烫的指尖擦过钟时棋的小拇指,他鼻腔里哼出一声浅笑,喉结滚动间开口:“欢迎加入我的监护区,祝你一路好运。” 虽是好话,但听着分外别扭。 “谢了。” 钟时棋不悦地皱了下眉,反手攥住那枚铜钱,迅速乘坐电梯离开。 空气刹那恢复原有平静,江陈安习惯性地支起脑袋,冷不丁问:“你下定决心选择他了?” 照九抬手,闻见一股沐浴露香气,他眉眼轻怔,适才的优雅温和全然消失,脸色冷下去,回头望向逐渐离开高层楼区的纤瘦男人身影,浅瞳里攀上一抹难以描绘的精光,像是狙击镜下锁定的猎物,直白火辣,“当然。” 江陈安整理衣服起身,临走前,撂下句警告:“照九,我想你应该知道他跟其他鉴宝师不一样。” 他看向窗外圆得离谱的月亮,“今晚适合占卜。” 说完,电梯叮一声关闭。 照九抬手甩出一副精美塔罗牌,指尖点了点,数到17时,抽出两张牌,翻过来时,倏地收紧。 在灯光映衬下,牌上两侧分别有一男一女,背景含有大天使拉斐尔,而另一张则是正位恶魔牌。 . 钟时棋返回平房,这会儿才有心情注意到这间屋子跟照九大平层简直是天壤之别。 “哎?”隔壁窗户探出个脑袋,“你是诡船本里的钟时棋吧?” 他侧头看去,是个打扮奇特,妆容精致的美...帅哥? “你认识我?” 那人又把上半身往外探了探,兴奋地说:“知道啊,整个监护区谁不知道你被照九预定了。” “......” 还能这么玩儿? 他尴尬的笑了笑,打算进屋。 那人立马冲出来抓住他手说:“你明天是不是下“神祷”副本?” 钟时棋对他过度的热情感到不适,不动声色挣脱他的手,“我不清楚。” “哦...”这人表现遗憾的神态,旋即又快速喜笑颜开,“我就是想说我们有缘去同一个副本的话,可以互帮互助,我叫纵司南,比你来的早一点。” “很高兴认识你,我先休息了。” 纵司南瞧他不近人情的态度,嘴角翘了翘,悻悻回了房间。 钟时棋把照九给他的铜钱里里外外全都检查一遍,没任何问题,就是个仿制的清代铜钱。 他又将系统下发的通关铜钱拿出来,刚触碰到孔隙,它水灵灵浮出一块电子面板,上面用黑体写着一行字: 由照九监护人设计出品的第二副本——民国瓷板画神迹,简称“神祷”,请d级鉴宝师钟时棋于明早八点到大厅集合。 不儿? 这对吗? 玩游戏都有早八? 把他们当牛马用吗? 钟时棋觉得满腹心酸。 他阖上双眼,把照九和江陈安的话全部在心里过了遍。 突然他翻身坐起,凌乱的短发盖住清秀的眉眼,心中生出一个异常大胆的想法,有没有一种可能,身为监护人的照九,也在寻找逃离这场游戏的办法? 不然怎么会重提“互救”的建议。 但仔细一想,逻辑不完全成立。 想到这儿,他举起照九那枚铜钱,慢慢走到浴室镜子前。 白光照出男人清瘦的样貌,脸上牡丹纹全数消散,恢复原有的模样,他抖了抖黑发,细碎的光随着他轻晃。 当钟表指向午夜十二点整,他鬼使神差地把铜钱孔隙贴到眼睛上。 骤然间,整个人的意识仿佛都被抽走,全身心投进副本预告里。 那是一个与历史中截然不同的民国时代:由各色颜料构成的世界。 线索只有一句话:「请勿忽视神的祷告」 . 次日早八点。 钟时棋连连打了几个哈气,面色困倦的来到总监护区大厅。 路上一直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唷,你们说的黑马就是他呀?怎么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你声音小点,就这匹黑马,让不少c级鉴宝师输掉了好几件古董呢!” “看他的方向不会是要下神祷副本吧?” “估计是。这本挺难的,不是指游戏难。是这个本全是反串,一般人承受不了。” 反串? 是男扮女装吗? 钟时棋若有所思地跟随人流挤进大厅。 这是一个方形长台,分为五块长台,他站在最后一块。 系统声四面八方传来,周围鉴宝师的声音逐渐消弭: “‘神祷’副本即将启动,本场参与鉴宝师总计十五名,等级控制在新人和d级鉴宝师之间,由于是扮演本,进入游戏后系统将自动为各位鉴宝师换装。” “同时监护人照九将以主要npc投入本轮副本。” “特别提醒:本场全员女性化,副本结束后恢复。” 播报结束,毫无防备的钟时棋突觉脚下一空,强烈的失重感劈头袭来。 【副本介绍:1937年,民国全员因一副名叫“神祷”的瓷板画陷入暴动,此画经拍卖可达到千万,竞拍者得到后的当晚离奇暴毙。经尸检发现,他全身都融入了瓷板画颜料,血液、头发、皮肤包括瞳孔,人们都认为是此画作祟,视为不吉。因此“神祷”成为全民不可说禁忌。】 【通关条件:收集瓷板画“神祷”,并满足两个条件:一角色扮演进度值达到100%;二击杀副本boss;通关时限共五天。】 【您本场扮演角色为:“神女信徒”梵仪笙。】 【角色介绍:您是“神女”最虔诚的信徒,您不满“神女”被视为不吉。请您在有限时间内探索“神女”成为不可说禁忌的缘由,每收集一条线索,便会根据线索增加扮演进度条。】 【神女信徒是不被全民认可的,甚至抵触厌恶。梵仪笙为帮神女洗脱杀害竞拍者暴毙嫌疑,只能选择隐藏身份,身份一旦暴露,扮演则为失败。】 【目前扮演值:0%】 噗通噗通。 一群人陆续从半空摔落。 钟时棋仰面趴在地毯上,微微呲了呲牙,忍痛睁眼,瞳孔猛地一缩。 这地毯的颜色......不对吧? 哪里的地毯是五彩斑斓的? 摸一把,还沾一手黏答答的颜料。 “我嘞个豆?”后边传来其他人惊呼声,“我靠真是完全女性化啊?我男性特征都没了……这未免也太真实了,还有这真的是民国吗?怎么全是流光溢彩的场景?” 钟时棋拍拍颜料爬起来,这才注意到身上的衣服—— 剪裁合体的墨黑旗袍,勾出腿部曲线,左侧胸前绣着一枝金色竹叶,胳膊腿儿都又细又直,脚下踩着双低跟小皮鞋。 连头发都变成白金长卷发,头顶戴顶黑色蕾丝帽,再搭配他那张清俊白皙的面容,细细端量,毫无违和感。 他慢慢低头,再低头,发现肚脐以下一路平坦的状态,默默吸了口气。 “我就知道咱们肯定能碰上的。”纵司南一溜烟跑过来,漆黑眼睛把钟时棋上下端详了一遍,认真的说:“真不错,监护人的品味还是蛮好的。” “???”钟时棋难得气笑了,后而一想,整个副本都是照九设计的,衣服风格自然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决定的。 “各位请按照序号入座吧。”熟悉的嗓音钻进耳底,钟时棋回头,扫见同样女性化的照九。 只不过他穿的是做工繁复华丽的西式洋裙,黑长发迤逦飘在身前,手中轻摇动着古董贝母扇。 瞧见他们疑惑目光,照九主动自我介绍道:“我是本场拍卖会的主办人杜轻宁,拍卖会即将开始,还请大家尽快落座。” 人群里讨论声四起。 钟时棋默默发问:“请问主办人,我们的序号在哪里?” 照九轻轻掏出一叠卡片晃了晃,“现在由我分发号码牌。” 钟时棋得到一张奇怪的卡片,确切来说是属于民国时期的扑克牌,又称叶子牌,是张红桃八。 他正在思考红桃八会跟座位有什么含义。 后面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啊啊!!他...他...死了。” 钟时棋透过众人间隙,看清状况后,不觉皱起了眉。 刚才还在说话的一名鉴宝师,眼下直挺挺倒在地上,他身上所有颜色悉数溶解融进柔软的地毯中,连带着身旁的座椅,整体分解融化,人像是抽干了血水,表层肌肤软得一塌糊涂,仿佛一拽就能扯开。 而地毯经过血水的侵染,颜色变得更加饱和鲜艳。 另一位离他较近的女生倒是没别人那么慌张,她指向会场墙壁上的画,语速平稳地阐述:“我刚才亲眼看到他碰了这幅画。” 闻言。 众人抬头。 钟时棋淡定地掀起眼皮看过去。【`xs.c`o`m 网】 18、神祷(一) 刷满酒红漆面的墙上,悬挂着一副瓷板画,以纯黑为背景,神女侧坐,鎏金蕾丝头纱掩住双肩,眼睛似睁非睁,看久了会有种被审判的错觉。 估计这就是“神祷”。 站在钟时棋身旁的纵司南,仿佛被魇住,不自觉伸手要去触碰画幅。 钟时棋急忙拦下他,“不能碰。” 纵司南全身僵硬,猛地回过神后,略显惊恐的问道:“这画摸了真能死人?” “嗯。”钟时棋没明说,但比起碰画即死的苛刻条件,那名女生的行为更令人不解,因为他在照九发牌时,曾看见这位女生也碰过这幅画。 这话无疑撬动全体鉴宝师惧怕的心理。 照九司空见惯般,冷眼朝门外挥手叫人把这具尸体拖去后台,然后分发完号码牌,开始详说规则: “由于今晚拍卖行举办的是惊悚主题,所以我特意为大家准备了一项活跃气氛的小游戏。” 他阴鸷目光徐徐扫过全场人的面孔,钟时棋了无情绪迎上他不怀好意的视线,照九几不可闻的勾起唇角继续说道: “现在每人手上都有一张叶子牌,座位上则放着三张,请各位自行计算,四张牌的总和等于24,即是您可入坐的位置,如若算错,那我就要请失败的人去后台接受惩罚了。” “这游戏有些熟悉。”纵司南低声道。 钟时棋浅笑,眼底平静无波,“24点。” 纵司南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地说:“对奥。”随即他朝钟时棋努了努下巴,“看样子私下没少玩儿啊。” 钟时棋不语,转身开始寻找能和红桃八组合得出24的座位。 24点,简单来讲,就是通过任何方式的计算,加减乘除都可以,只要答案等于24即可。 钟时棋连续算完三张椅子,都没找到能得出24的。 有那么一瞬间,都在怀疑这破游戏是不是又在整人? “这位女士答题失败,请跟我走吧。”照九笑容儒雅,甚至看不出半点诡异。 女生怯生生地跌坐在地,频繁摇头哭求:“不不不...再给我一次机会成吗?” 照九慢条斯理地张开手心,语速缓慢,“非常抱歉,您没机会了。” 说完,门口马上跑进来两人,粗暴地将她拖了出去。 女生凄厉的呼叫久久徘徊在走廊,钟时棋心尖麻了几秒,他这个人最怕压抑的氛围,此刻的会场因女生的失败,全都陷入一片死寂,没人再敢轻易的选择座位。 “2、4、4、8?”钟时棋来到最角落里的位置,取起椅子里的叶子牌,飞速在大脑里计算—— 这四个数可以利用4*6=24的组合来算。 4*6+8-8=24。 钟时棋眉眼一弯,毫不犹豫地落座。 瞬时,照九沉声开口:“17号座位的客人已经完成本场游戏,现在您可以先行进入拍卖大厅。” 钟时棋不假思索地问:“大厅在哪儿?” 照九眈眈盯了他几眼,微扬的唇瓣里挤出几个字:“走廊尽头右转,第一间黑门就是拍卖大厅。” 获得地点,钟时棋抬脚就走。 照九在他身后幽幽地拔高音量道:“大厅光线昏暗,还请客人自己到后台取盏烛台。切记,请勿回复任何人员的话。” 钟时棋独自踏入走廊。 照九关门,视线所及处,全是无尽的黑。 他只能一路摸索着往前走。 黑暗像是直接裹住双眼,连点微光都不看到。 没一会儿,身后砰发出开关门的动静。 看来有人过关了。 正想着。 倏地,他向前伸出的手毫无预兆地碰到一个冰凉的物体,那物体捏住他的手,笑了下,“您就是刚通关的17号客人吧?” 钟时棋条件反射地想张嘴说话,在即将发出第一个音节时,立刻抿住嘴。 干巴巴的额头上迅速生出一抹冷汗。 他尽量维持淡定的使劲掰开那人的手,继续前进。 没出几步。 后面又响起他询问的声音:“您就是刚通关的22号客人吧?我带您去后台。” 那人下意识“嗯”了声。 刹那间,一道酥酥麻麻的磨皮声于走廊散开。 滴答滴答。 空间里有液体滴落。 钟时棋终于感受到背后爬上股股阴风,不禁加快脚步。 可他很快意识到,在这种环境里,压根找不到后台在哪儿。 这种无助感就像溺水一样,他一向冷静的思绪少见地出现紊乱。 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两鬓的汗水如珠子般一颗颗坠落,砸进颈窝里,粘稠的湿润感更加扰乱他的心神。 蓦地。 他耳尖听到脚下不断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就跟鞋底粘上黏糊糊的东西似的,一走动就发出声响。 刚才一路走来,这股粘稠感都存在。 他弯下腰去,朝远处探索,发现只有道路中间是黏答答的,两侧则非常干燥。 这个发现立刻让钟时棋茅塞顿开。 刚才被传“碰画即死”的鉴宝师,就是被拖走的。 钟时棋火速地顺着这条湿漉漉的道路行进。 三分钟后,他顺利来到一扇门前,走廊里脚步声、提问声络绎不绝。 他甩出红木扇骨,单手试探性地推开条门缝,里面当即钻出颗人头,笑脸相迎地说:“17号客人请进,桌上的烛台任您挑选。” 说罢。他大大方方的拉开门。 “......” 还怪热情的。 重见光亮。 钟时棋的心情逐渐趋于平静。 这是间异常开阔的后台,据目测,几乎能同时容纳百十号人。 就是卫生条件堪忧,化妆桌上一片狼藉,除了开门的人,只剩下被拖进来的尸体,还有计算座位号失败的女生。 她的死状跟那具尸体无异。 同样抽干的身躯,身上自带的颜色消失,皮肤分化溶解。 唯一不一样的是—— 钟时棋缓缓抬头。 看到吊在巨型瓷板画前的头颅,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绳子穿透头颅,系在灯柱上,任由灯光炙烤,而瓷板画的内容依旧是那副“神祷”。 她脸上没了色彩,肌肤陷进去,构出骷髅的形态,但舌尖是粉嫩的。 这点令钟时棋感到十分疑惑。 但不敢长时间耽搁。 可当他看到一排排烛台后,沉默了。 开门的人笑意浅浅:“这些烛台是我们主办人精心挑选的,有真品有赝品,而您需要选出一件真品,才可以拿走烛台,挑错的话——” 他口吻轻飘飘,指向画前的脑袋,“就会像她一样。” 话音刚落。 门口又进来一人。 是刚才声称亲眼目睹碰画的女生陈陵。 她最先扫了眼钟时棋,旋即注意到半空中的头颅。 陈陵丝毫不惧,直接走到他旁边,安静打量了会儿钟时棋手中的烛台。 钟时棋察觉到她的目光,侧头看去,陈陵挑了下眉,低头查找烛台。 这个女生给他的印象有些奇怪。 不过眼下没时间思考陈陵的怪异。 他重新投入到一桌烛台中。 自从通关“诡船”副本,由新人升级为d级鉴宝师后,红木扇骨查验cd由一小时变为五十分钟一次,肉眼鉴宝的能力也达到94.5%的准确率。 他启用红木扇骨查验技能,把选好的玻璃烛台拿给开门人查验,获得正确的回答后,火速离开。 这是盏压花玻璃烛台,真品透光性强,纹饰多为葡萄藤和菱格,而他选的这盏为葡萄藤。 拐进走廊右侧,他快速锁定照九口中的黑门。 灯光幽微,黑门上摇曳出一道细瘦的人影。 开门一瞬,浓浓的颜料气味扑鼻而来。 会场大厅座无虚席。 伫立在门口的钟时棋在看到眼前一幕后,眼底流露出震撼的神色。 再往前两步,便是高如十几层楼的台阶,两边坐满了人,但诡异的是,没有一人回头或者有肢体动作。 陡峭的楼梯尽头,是一方猩红舞台,拉着巨型帷幕,耳边是优雅悦耳的古典音乐,音质沉哑,宛如老旧的留声机发出的一样。 他还沉浸在震惊中,无法回神。 突然眼前闪出一个男人,照着他就是一闷棍。 重获意识时,他已经被绑住腰肢,挂在舞台上,钟时棋头晕得厉害,那一棍太突然,饶是他再机敏迅速,也无可避免。 “钟时棋,钟时棋。” 旁边有人喊他。 钟时棋转头瞧见同样被绑的纵司南。 “你也是被敲晕的?” 纵司南满脸透着“气煞我也”的表情。 他小声说:“是,而且我在走廊还碰到个不明生物,那玩意儿还想套我话,幸亏我机智,不然就死这儿了。” 钟时棋明白他的意思,回头观察四周,跟他们吊在一块的只剩下十二个人,看来这场所谓的“小游戏”已经导致三位鉴宝师死亡了。 眼前是那块帷幕。 舞台前,照九澄澈的嗓音响彻整个大厅:“欢迎各位贵客来到十里拍卖行,今晚我给大家精心准备了十二件上好的拍卖品,他们都是经过神的考验,通关来到会场大厅的精品。” “......” 真是有一点无语。 钟时棋先是皱紧眉头。 转而想了想,他又气得想笑,“精品?合着我们这波属于自投罗网?” 纵司南生无可恋地补刀:“还是自己把自己挑选出来,亲自奉上的。” 钟时棋无奈:“嗯。” “接下来我将为贵客先展示十二件拍品,再依次介绍。”照九说完,大手一挥,扯下红色帷幕。【`xs.c`o`m 网】 19、神祷(二) 帷幕拉开,场下鸦雀无声。 台上地灯刺眼夺目,晃得钟时棋侧头避光,期间无意扫过席上的贵客,看清他们的刹那,透黑的瞳孔骤缩,那一张张相同的脸,使人毛骨悚然。 “奇怪。”纵司南被绳子勒得面色发紫,流露出浓浓惊恐:“这群贵客怎么都共用一张脸?” 舞台距离座位席较远,再有灯光混淆视线,难以辨别出贵客此时的状态。 “像是——” 钟时棋面容呈淡红,他吃力地眯起眼睛,观察座位上相同的脸。 “什么?”纵司南弱弱瞥了眼他。 “粉彩。”钟时棋说,“最前排的贵客脸上涂得是粉彩,它通常以玻璃白打底,再用各色颜料绘制,色彩丰富柔和,层次分明。” 纵司南挣扎了两下,也想看,但位置不佳,无法看清楚,于是自讨没趣地缩回脖子,“所以你是说台下坐的是假人?” “不尽然。”钟时棋摇头,黑蕾丝纱帽边跟着摆动,“后排看不到。” 照九命人将他们依次放下来,整齐地站成一排,手握的古董扇逐一点过,最后停在钟时棋和陈陵面前,他先是把陈陵审查了一遍,随即走近钟时棋,目光自上而下地逡巡,最终俯首贴近。 “皮肤状态不错。”他蹦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坚硬的扇柄划过钟时棋的耳尖,继续说道:“面部轮廓自然流畅,五官......” 照九微微皱起了眉,蓦然攥紧扇子。 见状。 钟时棋掀起眼皮看他,嘴角弧度翘起,语气带出几分挑衅:“如何?” 面前的男人缓慢地直起身板,眼眸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由于照九的走动,地灯光线随之游动,在阴影落下的颈窝里,喉结轻轻地上下滑动,腔调是不自然的慢:“相当好。” 钟时棋不自觉展开一个愉悦的笑,眼波流动间,又无声裹挟出一丝审视。 这种奇特的拍品介绍还是头次见,跟拍卖会的诡异氛围相得益彰。 照九轮番检查完,最后指着钟时棋和陈陵,冲舞台后门影影绰绰的身影命令道:“你们先带这两件拍品出去。” “嗯?”这个事态发展俨然超出钟时棋预判范畴,“主办人不进行拍卖吗?” 照九淡淡撇过去,黑蓝色的眼瞳里折射出瘦削男人的样貌,他再次愣了下,“自然是要进行的,只不过按照十里拍卖行的规矩,竞品都需要通过上级层层筛选和加工后,才可以拍卖。” “所以——” 钟时棋笑容冷掉,“现在属于筛选合格品阶段。” “不完全是。”照九显然不愿意再往下解释了,连忙招手,让门口两人带他们走。 他不说。 钟时棋也能根据目前线索推出个大概思路。 所谓的拍卖会极大可能是挑选符合某些条件的程序。 就例如。 台下那一个个绘满粉彩的脸。 刚离开舞台,身后就迅速传出照九不满的声音:“这件品相极差,上边不喜欢,先拖去后台,静候处理。” 看来果真跟他推测的差不多。 钟时棋心想。 前边两名领路人各自手持一盏烛台。 身旁的陈陵警惕地质问:“这是去哪儿的路?” 钟时棋四处巡视,依旧是黑不见底的环境,但借助烛台微光,得以看清走廊墙壁上绘制着一副画。 这画十分长,几乎蔓延到墙壁尽头。 他们将近走了五分钟左右,画幅依旧没有结束。 领路人一顿一顿地扭过头,将烛台举高,照亮他涂满粉彩的脸,嘴巴上下蠕动,发出一道嘶哑空灵的笑声:“按照贵客的规矩,你们要接受下一道程序。” “贵客?”钟时棋故作轻蔑,“你们十里拍卖行贵客可真多啊,刚才台下就坐着不少,但我看着品相也就一般,质地粗劣的粉彩颜料,看着就不是贵货。” 他身子向前凑近,视线跟扫描仪似的,把领路人的五官看了个底朝天,口吻比适才更加不屑,“你们这也配叫粉彩?果然啊,便宜没好货。” 领路人:“???” “闭嘴。”领路人低声咆哮,“你们最好别再发出任何声音,扰了上边的贵客,不会有好下场。” “行,话说回来你们拍卖行怎么会有主题拍卖?”钟时棋跟不怕死一样,穷追不舍地发问,“神祷是不是也是你们拍卖行的作品?” 连陈陵都忍不住替他紧张,手心冒汗:“你哪来这么多问题?别再问了,别激怒了他们。” 钟时棋嘴唇微动。 刚要回答陈陵。 这回两名领路人陆续停下脚步,默契地回头,光影在中间位置浮动,声音变得比上次阴恻恻,“十里拍卖行禁止提神,尤其是神祷,超过三次,也会惹怒贵客。” 说完,领路人转回头,继续前进。 这个答案都让钟时棋和陈陵感到非常疑惑。 既然禁止提神,那刚刚照九提到“神的考验”是为什么? 瞧他颐指气使的样子,应该是拍卖行颇有地位的人。 钟时棋默默思忖,同时用扇骨偷偷揩掉墙壁上的颜料。 一路七拐八绕,领路人在一条开放式长廊口前停住,“下道程序是明天早上开始,今晚你们便留宿在此处,门牌号对应你们的座位号,切记,十里拍卖行夜晚规矩森严,详看住宿守则,千万不要违反任意一条。” “还有屋内桌上有颜料,请把名字写在房门上。” 话罢。 他们撑着烛台原路返回。 陈陵看着长满铁锈的走廊门,不觉心生怯意,“你要进吗?” “当然。”钟时棋没什么可顾忌的,他自然地推开铁门,里面的景象如同破旧的楼房,一根铁丝从门口延伸到长廊深处,上边挂满各式各样的衣服,右手边的墙面栏杆上摆列着一排排精致秀美的鞋子,低矮墙面流淌出几道彩色的水痕,湿漉漉的。 “这地方看着很阴森。”陈陵不由自主地蜷起双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钟时棋意有所指,“后台的半吊头颅也很阴森。” 而她却没有展现出害怕。 陈陵瞬间缄默。 钟时棋从第一间走过去,发现上边的门牌号是四张叶子牌,他顺利地找到2448组合的房间,踏进去前,转头扫了眼查看衣服的陈陵,月光柔暗,陈陵脸上的表情不甚清晰,只是—— 目光下移。 她的鞋底渐渐漏出彩水。 钟时棋小心谨慎地搡开沉重的木门,它带出老旧的“吱呀”声。 放眼看去,屋内陈设简洁,卫生条件称得上是干净,但墙壁花纹极具民国时期的西欧风格,撞色大胆,连颜料都是当时盛行的新油彩,也是现代油画使用的颜料。 领路人说让写名字。 钟时棋来到唯一的桌子前,看到上边的东西,微微一愣。 一桌子琳琅满目,全是包装精美的化妆品。 而靠近镜面的一排是由小格子分装的颜料。 “好巧,我住你隔壁。” 门口突然钻出纵司南的身影,钟时棋下意识回头,见他毫不见外的走进来。 纵司南还在说:“刚才你走得早,没听见照九对我们人的评价有多离谱。” “我走得早?”钟时棋拿着分装格子的手顿住,眼神匪夷所思。 纵司南哑然,脸上闪过尴尬,连忙合起双手,左拜右拜,“呸呸呸!口误口误,纯属口误,避谶!避谶!” 钟时棋这才收起不爽的目光,边检查颜料质地边问:“照九怎么评价的?” 纵司南先是叹了口气,然后火速开讲:“他把每个人的样貌都批评了一遍,不是怒骂有黑眼圈就是嫌弃皮肤松弛有细纹,唯独把你单拎了出来,说是最符合贵客要求的一件拍品,说你好看。” 虽然纵司南被照九批得心有不快,但不可否认,钟时棋的确长相出众,清隽精致不说,单是这份独一无二的气质都十分少见。 “确实离谱。”钟时棋蹙眉,指尖从颜料里捞出一只淹死的蚊子,油彩包裹住整根手指,丝丝淌过白净的手背,“不过我们本场是角色扮演,且全员女性。” “女性?”他像是想到什么,立刻拿桌上的纸擦干净手上的油彩,冷静地分析道:“你说碰画死去的那个人会不会是对画幅上的神女做了什么?” 纵司南觉得他这个观点稍显牵强,“不会吧?他能对一幅画做什么?” “就是因为他不能对画做出实质行动,才导致这个死亡条件十分苛刻。” 钟时棋坚持道,眼光暗下去,“而且大概率是亵渎一类的举动。” 不然本轮副本为什么会强制全员女性化? 这也可以解释为何陈陵偏偏没有碰画即死。 据目前信息,暂且只能推断到这里,死者生前的具体行为只有陈陵知道。 纵司南:“有道理。” 钟时棋睨他,“你不回去写名字?” 纵司南识相离开,“写。” 说完,转头回到隔壁房间。 钟时棋把扇骨撬下来的墙壁颜料又看了看。 跟格子里的油彩是同一款。 可供使用的颜料共有四种:青花、粉彩、油彩和浅绛彩。 那问题来了。 他需要用哪个颜色把名字写上去? 长廊里陆续回来的鉴宝师逐渐抱团,站在栏杆边上讨论写名字的事。 墙上张贴着住宿守则。 第一条就是“请使用正确的颜料写名字”。 后边的警告还略带荒诞俏皮:“否则会受到惩罚哦。” “......” 钟时棋思索须臾,决定拿起跟门板残留颜料相同的浅绛彩走向门口,指腹点过,在门上清楚地写下:梵仪笙。 “噗通。” 第一间房门口突然发出类似重物落地的动静。 然后就是其余人参差不齐的尖叫声。 杵在长廊里交谈的鉴宝师们诧异回头,面面相觑,陈陵最先跑过去,看到门上的名字和鉴宝师手上的浅绛彩,神色惶恐,声线哆嗦地说:“他……死了。”【`xs.c`o`m 网】 20、神祷(三) 晦暗的长廊里,第一间门口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身上的色彩每流失一分,钟时棋便看到晾晒的衣服颜色加重一分。 陈陵惊慌失措地跌坐在地,眼神失焦地喃喃道:“不能用浅绛彩写名字!会死的!会死的!” “没有实质证据,最好别乱说话。” 人影憧憧中,一名红发女生站出来,他言行举止都大大咧咧,钟时棋抬了抬眉,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被副本强制换装的男人。 陈陵指着死者说:“他手上就是浅绛彩,这不是证据?” 红发女生噌从长靴拔出一个紫光手电筒,对准房间照了个遍。 纵司南瞧这情况,一时不敢写名字,溜到钟时棋身边,看到他手上的浅绛彩后,惊到破音:“你居然写完了?还用得浅绛彩?” 他音量高,整条长廊都回荡着纵司南的诧异声,并成功吸引围观死者的鉴宝师大军们。 一道道充满各种情绪的目光聚集到钟时棋身上。 他面不改色地开口:“是,有问题吗?” 纵司南扒拉他两下:“你有什么异常感受吗?” 钟时棋平静回答:“没有。” “你就是照九监护区新进的鉴宝师钟时棋吧?”走廊门口的红发女生问道,眼睛微微发亮。 “是我。”钟时棋拨开乌泱泱的人群,来到尸体边,死状跟前边的一样,他蹲下去,伸手碰了下他的皮。 不碰不要紧,这一碰,死者的皮肤就跟开闸的洪水,表面肌肤如墙皮般迅速剥落,里面的骨架受到颜料侵蚀,已经呈现出乌黑的颜色。 “我看过你的直播。”红发女生歪头,钟时棋眼皮都没抬,冷冷“嗯”了声。 “是在现实里。” 咚—— 钟时棋检查尸体的动作怔住,心底像是压过重重山脉,眉眼间无不流出不可思议,偏偏语气维系着平淡,揶揄道:“你是我粉丝?” “呃.....”红发女生迅速红温,说话都不流畅了,“算是,我经常看你直播。” 钟时棋和陈陵配合把尸体翻了个面,“加粉丝团了吗?” 红发女生:“啊?” 钟时棋笑了下,目光略过他,走到门前。 奇怪,他门上的颜色用料也是浅绛彩,明明使用正确,怎么会失败? “我能离开这里就加你粉丝团。”红发女生反射弧延迟性过长,“我叫菲温尔。” “哦。”钟时棋看他,语气疑问:“你是混血?” 菲温尔慵懒地摇了摇头发,那熟练的姿势,显然十分沉浸在女性化的规则中,“很显然,我祖父母都是德国人,母亲是中国人,从小在国内长大。” “你紫光灯借我用一下。”钟时棋忽略这位小粉丝的臭屁行为。 菲温尔大大方方地递给他,“没问题,不过我有个条件。” 钟时棋接过紫光灯,莞尔拒绝:“不合作。” 瞬间被揭穿小心思的菲温尔:“......” “不是,你不考虑考虑?”菲温尔鲜少碰壁,“我知道你是新入游戏不久,没听说过我,我也是照九监护区的老玩家,曾以sss的评级成功通关两个副本。” “那你怎么还是d级鉴宝师?” 这一质问直击灵魂。 菲温尔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强忍着尴尬干笑:“你别问这么直白啊。” 纵司南插话进来:“少扯皮了,赶紧先查死亡条件吧。” 菲温尔朝他吐了吐舌头,不快地卷起头发,“管你什么事。” 纵司南立马翻了个白眼,“有病。” 钟时棋无奈笑了下,扇骨戳过风干的颜料,猛地一使劲,他眼瞳一震,“这下面还有东西?” 菲温尔和纵司南同步问道:“什么?” 钟时棋严肃道:“是另一层颜料。” 他快速用扇骨往里刺,直把门捅破,也再没有第三层颜料,“果然是这样。” 钟时棋彻底搞明白死因了,“按住宿守则第一条讲,需要使用正确颜色写名字,可这第一层颜料下还有第二层,而第一层的浅绛彩——” 紫光灯打到颜料上,发出粗劣的荧光色,他缓了口气说:“是赝品,不是真正的浅绛彩颜料。” 话罢,人堆里连续传来一道道惊讶又胆怯的声音。 他看向无措惊惶的众人,声调平稳沉静:“经过检查,这位鉴宝师房门上的颜料是浅绛彩,但是赝品,第二层是真品青花颜料,由于没有鉴别出真伪,导致任务失败。” 瘫坐在地的陈陵斜起眼睛瞪住正分析的钟时棋,她裤脚边缘,依旧有彩水汩汩而出。 说完后,钟时棋返回房间,菲温尔和纵司南分别住在左右两侧的屋子里。 门外时不时响起其他人刮颜料的咔咔声,通过门边的窗柩,挂在铁丝上的衣服随风摇晃,它整个裙摆被风灌得鼓鼓的,在烛台光的衬托下,显得无比诡谲,上边缝制的动物花纹似乎蠕动着,栩栩如生到下一秒就能活过来。 深夜长廊上一直有砰砰砰的敲打声,扰得钟时棋难以入眠,他翻身坐起,舒展腰背时,无意扫过镜子的眼睛陡然一震,那镜子竟像水面似的在波动。 他感觉室内一阵阴森,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迟疑走下床,慢慢坐到镜子前,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些瓶瓶罐罐,以及镜子里的自己。 黑色旗袍配金发,眉目低垂,明显是在沉思。 他定定望住镜中的自己,那里面的人影忽闪忽现。 镜面如同被无形手指搅动的海面,钟时棋的倒影在涟漪中扭曲消散。 一张青白色的面孔缓缓浮出,它的眼角渗着彩色的泪痕,鎏金头纱下传出"咯吱咯吱"的骨骼摩擦声。 它跪拜在地上,双手反复上下摩擦,像是祈求的动作,头纱顺着纤瘦匀称的身量来回擦动。 蓦地抬头,冲钟时棋伸出手,嘴角裂开一个微笑,嗓音万分遥远空荡:“听见我的祷告了吗?我唯一的信徒,梵仪笙。” 钟时棋清亮的眼睛止不住地颤动,他嘴唇翕动,表情麻木,宛若被控制住一样,僵僵地伸向镜子。 门外那阵砰砰砰击打声愈来愈近,它疑似在纵司南房门徘徊了很久,见没回应,才徐徐挪动到钟时棋门前。 嘭。 恰似撞碎玻璃的声音。 钟时棋猛地顿住双手,失焦的目光一秒回笼,清醒的时刻,宛如重回海水的鱼儿,大口喘息着。 剧烈的惊惧久久萦绕在他身边。 钟时棋黑睫抖动,耳膜被敲打声震得发痛。 紧接着缓缓起身,小心警惕地走向窗柩。 半透不透的窗扇外面,一只不似人类的物体正贴在上面,左右疯狂扭动,细长的双臂长到拖地,激烈拍打着脆弱的木窗。 “咕嘟...” 钟时棋默默吞了下口水。 脊背都是冷汗。 如果不是这只怪物,估计他刚才就中了镜子的陷阱。 等等—— 钟时棋突然睁大双眼。 快步拿过烛台,往窗上一照,窗纸被某种黏液浸透,渐渐显现出人形轮廓。 那东西的脖颈像橡皮般拉长,头颅以扭曲的角度倒吊着,发丝间露出陈陵腐烂的右脸,她的嘴角一直撕裂到耳根,牙齿腐败发黄,嘴角流下一股股黏稠的彩水。 他难以置信地倒吸一口凉气,它居然是.....陈陵? 这游戏有多荒诞不经钟时棋都知道,但目前的情况有些过于离谱了。 陈陵拍了半天,“我是陈陵,开开门,我有线索要告诉你。” 钟时棋纹丝不动,满脸都是“你看我信吗”,他不动声色的攥紧双手,避免引起陈陵的注意。 陈陵僵持许久,终于暴躁起来,啪啪啪狂拍,将窗扇都快要砸烂了,不断地嘶吼着:“我是陈陵,开门开门开——门!” 钟时棋随手握紧扇骨,眼神坚定,随时准备迎接可能会杀进来的陈陵,但几分钟后,她嗤两声,不满地晃晃悠悠往前边房间走,长廊尽头传出诧异的交谈声,几秒后,便是一声破门巨响。 危险堪堪消退。 钟时棋屏息闭眼,心脏跳得即将起飞。 他舔了舔嘴唇,重新回到镜子前,只见里面仍然有人跪拜,伸手盛邀。 “你是神女?”光线暗淡的房间里,静得只有钟时棋的呼吸和质问声。 镜中人道:“是。” 它渐渐站起来,长袍垂落脚下。 “我的信徒,你不认识我了吗?”它声音弱下去,就算脸部只剩骨头,也能听出它的委屈和气愤,“也是,现在我的样子跟竞拍时完全不同。” 钟时棋半信半疑地附和道,眼睛不断扫向它的脚踝,不似女性纤细,更像男性:“你想告诉我什么?” 且声音还比较熟悉,像是不久前刚听到过。 镜中人随浪般浮动,“神祷瓷板画就存于行长办公室中。” 钟时棋眨了眨眼,瞳孔骤缩,像是有一秒看清它的面孔,嘴角扬起抹不易察觉的弧线,“哦~” 他语气一顿,尾音拉长,目光生疑,眼皮下沉中,带出几分凌厉,“你想让我把画偷出来?” “是的,这样我就能从镜中离开。” “我不偷画你就不能离开了吗?”钟时棋脸色一变,倏地挥出扇骨狠厉地抽向镜子,镜面啪啦碎裂的瞬间,一只苍白的手破镜而出,反手抓住扇骨,却被钟时棋突如其来的一脚狠狠踹开。 随着“噗通”一声。 他立马撑住镜框低头看去,只见化妆桌下有一处漆黑的空间,钟时棋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底下烛光粼粼,血气和颜料味道相继扑来,钟时棋淡淡看着被踹翻在地的“神女”,微微一笑,指了指他的脚踝,“主办人,您的演技有些拙劣啊。”【`xs.c`o`m 网】 21、神祷(四) “神女”动了动,猛然拧过头。 长袍之下,露出一缕缕细密的金丝。 仔细看,这些金丝紧密地缠绕在“神女”手腕和脚腕处,勒进肉里。 它就着刚才摔倒的动作,重新跪拜,嘴里诡异的重复:“我的信徒,听见我的祷告了吗?” 它把在镜中说过的话,又重述了一遍。 钟时棋一阵茫然。 他试图靠近它。 “安静点。”钟时棋尽量把语气放得温和,以免激起它更猛烈的反应,“我听见了你的祷告。” “神女”顿时闭上嘴巴,瞪起两颗黑漆漆的眼珠看着他,警惕中带着无措,“真的吗?” “真的。”钟时棋点头。 当他手顺利抚上“神女”的头顶后,干如杂草的头发一摸就断,脸上青白的油彩晕成脏兮兮的一片。 钟时棋撩起它长袍一角,帮它擦拭干净面上的油彩,擦到一半,能隐隐约约看清大致轮廓,他抿抿唇问:“你是主办人杜轻宁?” 照九扮演的npc就是主办人杜轻宁。 “不是。”它像听见什么吓人的话,陡然堵住自己双耳,疯狂摇头道:“我不是杜轻宁,我不是......” 见此情形。 钟时棋一时分不清它到底是装疯还是真疯。 眼看它止不住发疯,钟时棋叹了声气,默默打量起这个地下空间。 很难想象,化妆桌下竟有如此宽敞的地下室,脑袋顶上是一排排通往各个房间的入口,上面分别贴着四张叶子牌,而“神女”所在的地方是一处铁笼。 金线密密匝匝地缠在铁笼子上,根根缠满,看不见线的源头,仿佛源源不断的海水,里面的薄地毯留下几道血迹,氧化变成黑红色。 估计是它爬到上边房间过程中,勒出的血。 钟时棋又仔细检查了几次,确定没有线索后,准备离开。 倏地,“神女”冷不丁地抓住他的旗袍裙角,语气怯生生地说道:“帮我偷画,记得帮我偷画。” 钟时棋头疼的看着他,“好好好,帮你偷画。”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帮它偷画,行长办公室大概率是个坑,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不会选择贸然前往。 现在只不过是应付它一下。 得到想要的回答,“神女”这才满意的松开他。 幸好这地方层高较低,他搬来几块石头,借助高度爬了出去。 钟时棋把枕头挡在破碎的镜框口处,临堵上前,还能听见“神女”的声音。 这一趟下来,钟时棋的倦意终于袭来,即便如此,在危机重重的副本里,依旧不敢睡得太沉。 “咚咚咚!!” 早上。 走廊门口传出惊天动地的锣鼓声。 早醒的钟时棋淡定地揉揉双眼,推门出去。 是昨晚的领路人。 白天看着倒是没晚上那么惊悚。 反而能看出他脸上颜料卡了,卡出好几道干巴巴的粉彩。 “各位请在十分钟内准备好下道程序的衣着打扮。”他笑道,阴沉沉的目光总给人一种脊背发寒的感觉,“具体规则请阅读住宿守则第二条,准备好后,到楼下大厅集合。” 纵司南哈气连天地走出来,“钟时棋,你昨晚有没有听见有人拍门啊?” “听见了。”钟时棋说,“你看清它的模样了吗?” 纵司南绞尽脑汁想了想,摇头道:“没看清,反正长得挺恐怖的。” “我看清了。”这时菲温尔横插进来,表情严肃,“是我们其中的一名鉴宝师。” 他声音不大,却在幽静的长廊里分外清晰。 陆续出门的鉴宝师闻言,相继投来惊疑的目光。 钟时棋淡淡挑眉,“先换衣服吧,换完再细聊。” 菲温尔:“没问题。” 纵司南哼道:“都注意着点,别被规则坑了。” 钟时棋笑笑,“你们也是。” 他说这话时,视线一直紧盯着陈陵的房间。 进门前,陈陵走了出来,但面色如常,并无怪异的地方。 钟时棋虽震惊,但时间紧迫。 暂时无暇顾及陈陵的异常,连忙返回房间,阅读守则第二条。 “请您根据房间中的瓷板画内容,选出与画中人物相同的衣着服饰。” 他立刻扭头看向床头上边的瓷板画。 此刻,窗柩外响起激烈的交谈声,个子较矮的鉴宝师苦口婆心的劝道:“你信我,选这件包对的。” 另个鉴宝师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耐烦的大吼:“我都说几遍了,这件衣服跟我画上的颜色不一样,选错了怎么办?你替我死吗?!” “咱俩怎么也合作过两次,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少来这套,我就选择我认为对的。” 矮个子气得脸涨红,她冷笑一声,自顾自摘下那件衣服离开。 这一幕钟时棋尽收眼底。 他细心检验完瓷板画上的颜料后,用指甲扣下一小块,两指磋磨,粉质在指腹磨开。 民国瓷板画多为手工制胎,胎质细腻,粉彩仍沿用晚清矿物颜料,但颜色更为鲜艳。 真品色彩沉稳,有厚度感,局部可见细微颗粒。 他面前这幅大面积使用矾红、翡翠绿和黄色。 是一副真品瓷板画。 他伸手摸住瓷板画边缘,把系统喊了出来:“我在这个副本使用‘古董记忆’的话,会有什么影响?” 【系统:每使用一次,视觉能力将下降10%,副本通关才可恢复。】 “有其他鉴宝师说过你们的玩法很阴间很黑心吗?” 【系统:......】 “你还知道装哑巴。”钟时棋冷冷笑了下,眼睛轻弯,唇角的笑有些戏谑:“这样吧,我要抽鉴宝工具。” 【系统满血复活:您要抽几次?】 “十连吧。” 【系统:收到,请稍后。】 半分钟后—— 【系统:恭喜您获得五星鉴宝工具,红外单反相机。】 【工具介绍:本相机红外光可穿透部分釉彩,显示底层墨线和修改痕迹,能有效判断是否手绘(真品)或贴花(仿品)。】 【提示:本工具是改装,cd时长较慢,两小时内仅能使用一次。】 “说你黑心是一点都不冤。” 钟时棋看着花出去的两千积分仅仅换到一个单反,其余都没有用。 【系统:您已经超级幸运了,五星工具十分少】 “少画大饼,请滚。” 【系统:???】 说完。 钟时棋使用“古董记忆”技能。 重新触摸到瓷板画的时候,一副奢靡复古的景象浮现。 “梵小姐,您就快穿上吧,杜先生马上就到了,老爷夫人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将您准时带过去。” 梵仪笙嫌弃道:“我不穿这件,你去帮我把那件黑色旗袍找来。” 老管家连连哎了声,“我这就去。” 那人一走,梵仪笙钻进卧房,反锁上门,床头上方摆着一副瓷板画,她噗通跪在软垫上,念念有词道:“神女庇佑,千万不要让我嫁给杜轻宁,我是您最虔诚的信徒,诚心祈求您的庇护。” 话刚说完。 老管家啪啪啪拍门。 梵仪笙慢吞吞地转过头。 场景外的钟时棋看到她模样时,心中都不禁狠狠咯噔一下。 不算明亮的房间里,梵仪笙五官扭曲,脖子有好几道不同深浅的血痕,眼珠子向外凸出,仿佛随时都会掉出来,左耳少了一只,上面密密麻麻缝着金线,发际线的部位血渍飞满脸颊,金线根根扎进头皮,她歪起嘴巴,笑嘻嘻的起身。 钟时棋频繁地吞咽口水。 梵仪笙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 就当她即将伸手之时,窗外突然发出轰的爆炸声。 瞬时间整座公寓坍塌成为废墟。 钟时棋屏住呼吸,手慢慢地从瓷板画上垂落。 他眼神恍惚,心如擂鼓。 显然没从刚才塌陷的场景里缓过神来。 窗柩口处,纵司南和菲温尔偷摸观察房间里的状况。 只见一直杵在瓷板画前的钟时棋,忽然倒退两步,双手紧握。 菲温尔瞪了眼不停蛄蛹的纵司南,低声警告道:“你能不能老实点?” 纵司南冷哼:“你管我?你嫌我不老实,你倒是离我远点啊,我让你贴我这么近的?不是你主动的吗?” 菲温尔:“你???脑子被怪物掏空了是吗?我真服了。” 两人越吵越大声。 里边的钟时棋终归没忍住啧了声,他们就跟两只蚊子不断在耳边叫嚷,叫得人心烦,他吸了口气说:“你们能回去吵吗?” 外边两人立马闭嘴,没一会儿,菲温尔说:“你赶紧换吧,又有人出事了。” 钟时棋表情一凛,猜到可能是不久前吵架的那两名鉴宝师。 他迅速走到长廊里,抬头寻找画中的衣服。 只是这些衣服太多,他找了两圈,都没找到。 而且还有款式相同,颜色不同的。 楼下慢慢传来锣鼓声,还有领路人的沙哑嗓音:“还剩四分钟。” 旁边还有其他人急迫的声音:“我去到底在哪儿啊?” “找不到就要死翘翘了。” “你别说了,不嫌晦气啊!” 钟时棋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铁丝上的衣服。 忽然他举起单反对准犹豫不定的几件拍了下来。 倚在门边的纵司南稀罕道:“我靠?你看他手里拿得是不是红外单反?” 菲温尔擦了擦眼镜,同样震惊,“真是红外单反。” 纵司南唏嘘道:“不愧是照九监护人预定的新人鉴宝师,鉴宝能力一流也就算了,运气也挺好,真招人恨啊。” 钟时棋听到纵司南的话,回头一笑:“你要是愿意,可以把积分转到我账户上,我帮你抽啊。” 纵司南眼角跳了跳,那笑容沁满了凉意,“算了算了。” 钟时棋翻开拍到的照片,在红外功能下,粉彩的颜色会变得更加鲜艳突出,只是下降的10%的视觉,多少有些影响,看不清细节。 致命的锣鼓声再度传到二楼:“还有两分钟。” 钟时棋火速拿下铁丝上的衣服,跑回房间。 纵司南夹着嗓子说道:“你猜他选对了吗?” 菲温尔淡定地扶了下眼镜,声音没他那么细,“大概率是对的。” 话罢,一楼又duang了下,“还剩一分钟。”【`xs.c`o`m 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