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场梦》 第1章 前记 今天是2025年,6月,11日。 写这本书,是因为前些天夜里的一场梦。 我梦到我…… 这个先不说,说了就剧透了。 在我为了做适当改编构思大纲的这段时间里,我发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不夸张地说,是一些足以推翻我的三观、重塑我的认知、改变我的人生的,巨大变故。 可怕吧。 其实是我发现我的男主人公…… 那个词好像不能写。 总之就是他崩人设了。 刚好,也许用不巧更合适,他不仅是这本书的男主人公,也是我整个人生的男主人公。 本来是。 也许那场梦,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让我体验了一些,本不可能发生的事,也让我更清楚地,看清自己的心。 所以,在今天,即使情绪崩溃,即使精神错乱,我依旧能够理智且坚定地做出选择。 说来可笑,我花了三天时间消化掉这个噩耗,而现在,此时此刻,在我只睡了不到5/72小时、又哭了一整夜、头晕目眩老眼昏花、鼻涕和眼泪难舍难分、废弃纸巾堆满床头柜的上午八点,在洗脸睡觉和洗脸吃饭之间,我选择了打开作家助手3.96.0.15552。 对,是版本号。 只是,故事的结局注定不一样了。 还好我原本的大纲写得不多。 可是我真的好爱他啊,我装满了恋爱脑的脑袋在不停从眼睛漏水,已经让家里的荞麦枕头、艾草枕头、小米枕头、陈皮枕头都发出芽来了。 写到第三段的时候我想,把这本书写完我就离开。 不瞒你们说,如果我立了这个flag,我会把这本书写到七亿三千万字。 (因为我在N个平台N开,最高记录是一天四万字。) 而我一直觉得我还能活五十年。 可是五十年真的太久了,我想起一次就要吞掉一只苍蝇。 一个人真的可以原谅另一个人一次一次又一次,直到每一次吗? 我三岁那年很喜欢一朵花,五岁抱着《黄帝内经》不理解但背得顺溜,八岁的理想是成为地质学家,十二岁的时候很不想离开家,十五岁立志考海洋大学,到了十八岁只想毁灭世界。 从来都不是一时兴起、三分钟热度,真的真的每一次我都认真地去了解过、学习过、努力过。 之所以放弃各有各的原因,推着我长成了现在的我。 对,说我多才多艺学富五车都不为过。 所以我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充实自在,多姿多彩。 反倒是爱一个人的时候,我丢掉了好多习惯和爱好。 我是想说,我无法保证我会一直爱一个有了隔阂的人那么那么久。 人生还是太长了,长到我无法为未来的自己做决定。 我不知道,我要难过多久,但是我知道,我吞不了那么多只苍蝇。 “什么时候,你知道结束了?” “也许是,当这个人站在你面前时,比起这个人,你更爱那些爱的回忆。” 就像今天早上,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站在门外看着我,我觉得他好陌生,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以前每一次送他出门。 我们好像相爱过,可是他给我的爱又好像都是假的。 我信任他的时候,从来没有怀疑过;可信任一旦崩塌,就再也无法相信了。 我推翻了我曾经深信不疑的一切,那些心动、那些甜蜜、那些美好的瞬间再也不是永恒,都变成了我天真好骗的证据。 即使他端端正正地摆在我面前,我也无法再相信了。 所以,即使爱又怎样,相爱又怎样,人和人之间一旦有了隔阂,就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相爱便也无法再抵万难了。 你如果要问我后悔吗,当然不,我宁愿清醒地痛苦。 后悔什么?后悔手滑而已。 我从来没有想要查过他的手机,如果我想查,两年前刚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了。 就不会等到今天感情深了再去试图忍痛割爱。 我只是不经意看到了一条我以为不会出现的消息,我没想探究只是看着不爽想要划掉。 结果手滑点进去,发现他们加了另一个软件的好友,到了另一个软件又发现还有下一个软件。 出于信任我只看了我们认识以前的聊天记录。 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我安慰自己他单身好久也该有需求。 也是出于信任,我想说说而已未必就是真的做了,所以想要看看到底有没有转账记录。 谁知道看一个送好几个,不然的话,本来我是相信他只有那一次的。 本来,我甚至都没有跟他提起,就替他把我自己哄好了。 可是,在我自以为是的热恋期,我要对照着聊天记录,看到我们确实有两个小时没有发消息,才肯相信他真的,可以像吃饭喝水一样轻易地背叛我。 他可以平静到当时在手机对面的我毫无察觉。 除了难过,还很可怕。 那一刻我觉得如果我不逃,就要过一辈子被蒙在鼓里的生活。 我躲在房间里偷偷哭,坐在他旁边无声地哭,我看着他千言万语无从开口,在三天前我还无比确信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我们在一起两年,我从一个只会写暗黑惊悚的阴暗作者,变成写甜文下笔如有神的灵感大王。 可是这三天的打卡我用了AI续写,我看着大纲里简短的提要觉得每一个男主都好可怕,他们挣脱了我的手长出了自己的阴暗灵魂,一言一行都藏着邪恶无比的心思。 他不精明,是我愚蠢。 蠢到别人不需要用心就可以骗到我。 但是那又怎样呢,一辈子也只能骗我一次罢了。 如果继续在一起,我的不甘与怨恨会从此生根发芽蓬勃生长。 我与你互相折磨谁也别想好过。 不如分开,即使我会永远爱他但永远爱而不可得;我要接受他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结婚生子,把这份我无法分辨是真是假的爱给别人。 幸好,除了爱,我们之间再没有其他我无法割舍的东西。 梦里是一场梦,梦外也是。 最后的最后,爱是假的没关系,我三天瘦七斤是真的就好。 第2章 谁家好人做梦还要上数学课啊 “同桌,醒醒!” 少女轻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我感觉到胳膊被人轻轻推了推。 有点恍惚。 这个情节我很熟悉,上学的时候我被同桌这样叫过无数次。 但是这次的声音很陌生,和我的每一任同桌都不相同。 管他呢,我又不是第一次做梦回到学生时代。 梦里的同桌早就不知道换过多少个了。 上课、考试、跑操、查寝,还有去食堂抢饭,梦得多了,实在没什么稀奇。 反而感觉自己好像上了一遍又一遍学,又烦又累。 困得很,今天这个梦不做也罢。 我下意识想翻个身继续睡,胳膊底下却传来了冰冷坚硬的触感。 不像枕头,有点像课桌。 那种工字型金属桌腿、带着方方正正的桌洞、用复合板做桌面的单人课桌。 随之而来的,是我的屁股也告诉我,我现在正坐在板凳上。 就是扁担长,板凳宽,扁担要绑在板凳上,板凳不让扁担绑在板凳上,扁担非要绑在板凳上的板凳。 对,不是那种。 那种是古代吃二斤牛肉喝三大碗酒才能坐的。 我坐的这个,是把书包放背后会漏下去,如果螺丝松了还会夹手指头,跟我胳膊底下的课桌配套的那种。 “快起来,老师来了!” 我的新同桌又叫我了。 周围的嘈杂声也逐渐清晰起来,变得真实。 我神经衰弱很多年了,这么吵肯定是睡不着的。 也罢,看看今天梦的又是什么课。 哦,不认识。 奇怪,我还是第一次梦到不认识的老师。 再一扭头,同学也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 解锁新剧情了? 好吧,并没有。 老师讲的还是我闭着眼睛都能做出来的三角函数。 毫无新意。 他讲课的风格听起来越来越像我的高中数学老师,愈发让我觉得这场梦换汤不换药。 我不禁神游天外,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总是梦回学生时代。 总之不可能是因为喜欢。 我的脑容量有点大,这可能和我头大有关系。 过去的零零总总桩桩件件,我好像什么都忘不掉。 不管是有用的知识点,还是痛苦的回忆。 我明明早早地就得了那个很容易失忆的病。 概率什么的最讨厌了。 好像可以计算得出结果,又其实根本无迹可寻。 “杨明月,这道题选什么?” 突然被喊到名字什么的,也最讨厌了。 “C。” 还好这道题我早就做过不知道多少遍。 很经典的例题了,经典到会出现在每一位老师的PPT上。 不过我这位新数学老师不用PPT,他是手写到黑板上的。 字迹洒脱流畅,和我的高中数学老师很像。 “坐下吧!”他两只手凑近一用力,重新掰了一块粉笔,嘴上也没忘了教育我:“学会了也得好好听课,不许溜号了!” 我觉得我有理由相信,如果我刚刚给出了错误答案,那个被他扔回粉笔盒里的粉笔头,就会在下一秒出现在我脑门上。 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第一次在梦里遇到这么负责的老师,不仅讲课细致认真,还会管我溜不溜号。 说实话,有点不像梦里能有的NPC。 老师转过身,用右手食指的指关节敲了敲黑板,“好了,这道题选C,没有人不会做了吧?我们来看下一题。”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台词。 也许是出于意外和好奇,我竟然真的听完了一节数学课。 “同桌,去厕所吗?” 我转过头,我的新同桌手里抓着两张纸巾,手还没有离开抽纸上方。 我觉得如果我说去,她就会立马再抽两张纸巾给我。 “不去。” 开玩笑,在梦里上厕所,万一尿床了怎么办。 我目送同桌出了教室门,又看向其他流动起来的同学。 有人勾肩搭背走出教室,有人走到别人的课桌旁边交头接耳; 有人趴到桌子上倒头就睡,有人拿着水杯走到饮水机前接水。 一个高个子的男生大跨步走上讲台,然后拿起黑板擦擦起了黑板。 擦到下面时,因为个子太高,只能把手放得很低左右来回滑动。 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很好,完全符合我对高中生的刻板印象呢。 也不知道我现在高几,我看向窗外,是陌生的学校,耳边叽叽喳喳的,是崭新的同学。 他们与我无怨无仇,看起来分外可爱。 我突然就不急着醒过来了。 大不了再上一节语文课嘛。 我什么课文没背过,什么作文没写过。 阅读理解经验老道,修改病句也完全不带怕的。 本来是。 但是我中间留学五年,现在最擅长乱用标点和成语,喜欢引经据典,经常断章取义,偶尔张冠李戴。 不过没关系,鲁迅先生曾经没说过,错的人多了,就有了新教材。 只要我不读一骑(qí)红尘妃子笑,老师应该不会把我赶出去。 但是也没人告诉我这节课要抽查背《项脊轩志》啊。 陌生的语文老师:“杨明月。” 我:…… 这哪里是抽查,这简直是抽我。 我大概,只能清楚记得最后一句,“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说一句题外话,6月4日我写到这里,停下来去做早饭,那时候我想得是我要一天写十万字,快点把梦写完,然后写我们甜甜的恋爱lives,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重新提笔,心情有点复杂。时过境迁,我觉得我大概是写不出来我本来想写的东西了。) 我站起来,和陌生的语文老师遥遥相望,她望穿秋水,我忘了课文。 死脑,快醒! 大不了我起来就背,晚上再接着做这个梦。 可惜语文老师不给我这个机会,她直接伸手一指,“去后面站着!” 去就去吧,在梦里站着并不影响我在床上躺着。 我就站在教室后面听语文老师抽背了半节课的课文,我严重怀疑她在水课。 腿有点疼,可能是因为我睡觉之前做了三遍八段锦。 好无聊,有点想上厕所,怎么还不醒。 我百无聊赖地在脑袋里天马行空,窗外的太阳刚好照到我脸上,不刺眼,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我突然有点好奇,如果在梦里睡着了会怎么样,正想着,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苏清风!” 比叫别人时大声,因为苏清风同学正在睡觉。 语文老师看起来有点生气,不过我不关心,我更关心这个苏清风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 拜托,我怎么会梦到我跟他做同班同学? 我看着好不容易被同桌叫醒、晃晃悠悠站起来的人,悬着的心终于是裂开了。 果然,不是我熟悉的那张脸,而是我在书柜门上别着的证件照上见过的脸。 十……不知道是五六七八多少岁的苏清风。 第3章 你是说,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在谈恋爱 怎么说呢,也许是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照片脸的苏清风因为和我一样背不出《项脊轩志》,被发配到我旁边站着。 他走过来好像跟我说了一句什么,但是被同学们的起哄声盖了过去,徒留我一脸不明所以地左顾右盼。 然后看到我同桌和他同桌都在回头挤眉弄眼。 当然,我同桌是朝着我,他同桌是朝着他。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但是人类的同桌可以。 我侧过头,逆着光看过去,十几岁的苏清风清瘦得很,剪着一丝不苟的学生头,即使趴在桌子上睡觉也弄不乱一根头发。 是我熟悉的眉眼,但还没有长成我爱的样子。 是如果换一个地方遇到,我根本认不出他是他的程度。 此刻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做这场梦,就是为了见他一面。 我曾幻想过,如果我们能早一点认识,会怎样。 但是真的不用这么早的。 众所周知,男朋友的头发是夫妻共同财产。 我真的不喜欢这种贴着头皮看不到长度的学生头。 十几岁的我一定不会和十几岁的苏清风谈恋爱,二十几岁的我也不会。 看一眼就好了,我真的该醒了。 我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准备结束这个梦。 “走了,回家吃饭。” 下课铃不合时宜地响起,苏清风轻快的声音也在我耳边响起。 “啊?” 我猜我睁开眼的一瞬间表情一定很呆,我以为他应该是不认识我的。 哦,好吧,是我愚钝了。我们是同学了怎么可能不认识? 我愣了一秒,猝不及防被他拉起手朝着门外走。 “啊什么啊,回家吃饭!” 他就那么理直气壮地拉着我走过语文老师身边,我还看到走在老师身后的我的同桌朝我揶揄地笑了笑。 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上过学的都知道,赶在放学第一批出门是很拥挤的。 人山人海,他很自然地松开我的手,然后抬起胳膊圈住我的肩膀,熟练地好像做过无数次。 我有些恍惚地想起,我们一起出门时,每次排队他都会站在我身后,每次走路他都会把我换到没有车的一边。 我已经很久没有提过行李,没有拎过东西,很多时候连手机都是塞进他的兜里。 可是我认识他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会为了这种细节感动的小女孩儿了,只是现在想起有些触动。 换一句矫情的说法,当时只道是寻常。 放学回家的路要穿过一片荒地,这很符合他以前跟我讲过的。 一路上我一直在期待看到满地的蜗牛,当时听他说起的时候就觉得很惊奇,所以一直印象深刻。 深刻到一走上这条路,在我并没有确定它通向哪里之前,就想起了他说的那次雨后路上有很多蜗牛的事。 奇怪,是因为没有下雨吗? “你今天怎么不说话?被罚站了不开心?”他突然问我。 我抬眼看他,下意识地想动动手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牵着我的手了,结果变成了我挠了他两下手心。 然后他也在我掌心轻轻挠了两下,笑得明媚,“妈早上说要去给你买猪蹄,还做了油焖大虾和清蒸鱼,都是你爱吃的。” 嗯,确实都是我爱吃的。但是天地良心,我真的不是故意挠你手心的。 我不喜欢看别人的眼睛,因为刚上小学的时候,被音乐老师迁怒瞪过一眼。 宽阔的双眼皮像一条干涸的河沟,底下大大的白色巩膜上点缀着小小的黑色虹膜,真的很吓人。 这件事导致我从此害怕双眼皮很大和眼睛很大的人。 尤其是睁大眼睛时四周都有留白的那种。 毫不夸张地说,28岁的苏清风,是我除了解剖课上的大体老师以外,唯一认真观察过眼睛的人类。 他的眼睛很好看,轮廓清晰,睫毛浓密,天生自带眼影和眼线,是我在那种自由度很高的游戏里,绞尽脑汁捏脸都捏不出来的精致。 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没有大到会露出整个黑眼球的程度,而且也没有我讨厌的双眼皮。 我喜欢坐在他腿上或者骑在他腰间,用指尖和眼神一遍遍描摹他的眉眼。 我总是会想,如果我能早点遇到他,就不会每次都画出五官比例严重失调的人物画了。 我毕业之后没有从事专业相关的工作,生活中也不是个喜欢社交的人。 用一种适合写进小说里的浪漫说法,这张脸,这双眼,将会是我人生中唯一认真看清、并且深刻记忆的人类面孔。 我觉得我还没有恋爱脑到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程度,但是他确实出乎意料地符合我的审美。 乌黑浓密的头发,若隐若现的美人尖,天庭饱满,剑眉星目,鼻骨分明但不夸张突兀,一双耳朵也长得恰到好处。 是我喜欢的那种有一点方的脸,就连酒窝也是我想要的只有一个。 最最重要的是,没有双眼皮。 说实话,我一直怀疑他是我上辈子在女娲娘娘那里下单的私人订制。 一定花了我很多钱,才能方方面面都符合我的期待。 虽然我这辈子被贫穷限制了想象,脑补不出很多钱该是多少钱,但是我觉得很值,不管花了多少都值。 我煞有介事地点头表示肯定,然后被十几岁的苏清风当傻子看。 “你干嘛?脖子疼?” 我又摇头,脖子疼确实是我的老毛病了,但是上高中的时候还没有。 “不疼你晃来晃去,快走啦!” 还是太年轻,如果是28岁的苏清风,他一定会理解我的奇奇怪怪,并且认为我可可爱爱。 不过也对,他和我说过这个时候的他有多不解风情。 他家我来过很多次了,但是,走到楼下我突然反应过来,高中生谈恋爱就直接带女朋友回家吃饭? 这……我吃几碗好呢? 我读书的时候长得瘦瘦小小但是饭量很大,我怀疑现在不吃也胖都是那时候存下的。 就像28岁的苏清风要早起上班还总是熬夜打游戏,一定是十几岁的时候上课睡多了。 我的梦很真实,进到家里,苏阿姨是姐姐们还没结婚时那张全家福上的样子。 害我差点儿没有认出来。 “阿姨。” 管他呢,先打招呼。 这是26岁苏清风教我的。 和他在一起之前,我独居多年,社恐,怕人,不爱说话,拒绝和猫以外的生物打交道。 哪怕只是去超市买东西,都要在出门前排练好几次可能发生的对话。 然后到了超市依旧一言不发。 找不到的东西可以不买,能不说的话一定不说。 为什么举例子是去超市呢,因为除了扔垃圾和去超市我是不会轻易出门的。 垃圾桶又不会有可能和我说话。 垃圾桶好,超市坏。 下一秒我很快地融入了这个家,因为阿姨和我不做梦的时候一样,一进门就催促我们洗手吃饭。 饭桌上说起虾是在哪里买的,鱼是从哪儿带回来的,市场上的小油菜多少钱一大把,哪家的香瓜品种正宗…… 然后让我多吃一点这个,再多吃一点那个。 梦里依旧是胃口好好的杨明月,和挑食怪苏清风。 第4章 哦,好吧,是高三 我来他家这边有一年半了,早就养成了午睡的习惯,但是还没有睡得太得心应手。 比如说,如果没有三个以上的闹钟,我总是一睁开眼就看到天都暗了。 即使有闹钟,强行起来也会很困。 比如现在。 我像个被困死以后830年没有睡过觉的特困女鬼,被十七岁的苏清风牵着手往学校走。 在他身后无穷尽地散发着怨气。 我这是倒了什么霉,毕业十年还在做梦上高三就算了,偏偏这个梦还醒不过来。 哦,对,高三是吃饭的时候阿姨说的。 在考上大学以前,高三真的很重要。 所以我主动洗碗遭拒,被赶去午睡。 所以我想睡懒觉遭拒,被拉来学校。 门口的保安和往来的老师同学,对我们牵着的手视若无睹,好像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在谈恋爱并且习以为常。 果然,梦境是一个唯心且不够合理的地方。 我动了动依旧发困的脑袋,想,校长过60大寿,普天同庆,放假一个月。 两个月也行。 1,2,3…… 三秒了,怎么还不放假? 死喇叭,快通知! 不对,这不科学! 我猛然惊醒,但是怨气愈发浓重。 我一向是可以控制自己的梦的。 这还要从我上初中时开始说起。 那年我12岁,因为不满两岁的妹妹爱撕我的课本和作业,不得不选择去寄宿学校上中学。 那是当时我们市最好的私立学校,不遵行九年义务教育制度,学费昂贵。 其实离我家也就只有几站公交车那么远。 对当时的我来说,却是遥不可及的距离。 一开始我和室友的关系挺好的,但是时间长了大家都熟了,她们莫名其妙地开始孤立我。 也可以说是霸凌。 包括但不限于值日不打扫我床附近的卫生,把我负责发的卷子藏起来骗我说不够一遍遍让我去办公室取,在我负责讲课的活动上毫不配合还要拉上其他同学一起,还有就是……说我要去的地方有鬼。 比如看到我去厕所,就说曾经有人在厕所掐死了一个婴儿;看我要去水房,就说有人在水房的水池底下看到过鬼火;我的床位置靠窗,她们说窗外有一个穿白裙子的长头发女鬼站在树下;就连去上体育课的路上,也能给我讲一个操场挖出来人腿骨的佚名传说。 我在人际问题上有点迟钝,一直以为我害怕是因为我胆子小,从来没想过是她们在针对我。 因为离开家的身不由己,我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人。 我没有表现出害怕,只是会做很多噩梦,每天晚上被不同的鬼追,死于不同的被害方式。 梦得多了,有经验了,慢慢就开始可以控制自己的梦。 不过后来去看的心理医生告诉我,这可能是精神分裂的前兆。 (谢邀,至今没裂。) 我给自己下了坚定的心理暗示:我是最厉害的,我无所不能,无所不会,谁也无法伤害我。 等我能稳定地在梦里大杀四方,我就很少做噩梦了。 但是今天,我控梦的能力失效了。 我苦大仇深地被苏清风拉到了教室,我同桌还没来,他熟练地坐下,问我,“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不要。” 老娘的超能力都失灵了,还睡个屁! 我看着他,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 这个梦不仅太长了,也太细致了。 我在梦里经历过很多不同的时间线,上课的时候也有老师会点名提问,但不会那么细致地讲解一个知识点; 考试的时候题目倒是清晰明确,但是一张卷通常只有两三道题。 NPC不会很多,而且不重要的人会共用一张脸。 因为我脸盲,也从来不看别人的脸。 我突然转头看向其他人,教室里的同学太多了,他们也长得太不一样了。 不一样到我一眼就能区分出来。 我有些慌乱地从桌洞抽出一本书,打开,一目十行地翻了几页,一边看一边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怎么了?”苏清风一脸的不明所以,“下午没有化学啊。” “没事。”我摇头,用肉眼几乎看不到的幅度。 “真没事啊?你今天有点怪怪的。”他脸上的担心不带一丝敷衍。 我脑子里乱得像被十只猫抓了十个小时的毛线团一般理不清,只能看向字迹清晰的化学书,告诉他,“今天没有化学课,我有点难过。” “你不是最喜欢生物吗?” 对,十八岁的我是。 但是我不应该和苏清风是同学,他比我小一岁,也比我小一届。 这里都不是梦了,不应该这么不合理,凭什么是他跳了一级,而不是我小了一岁? “我现在又喜欢化学了,不行吗?”我理直气壮地见异思迁。 喜欢好几门课,总比喜欢好几个人强。 苏清风好脾气地点头,“行行行。” 为了表达我诚挚的爱意,我合起化学书抱在怀里,心里默默祈祷,这只是一场与众不同的梦。 苏清风不合时宜地把头探过来,“这么喜欢啊?” “是啊。” 我看着他熟悉的眉眼,说不出一句讨厌。 如果我们从十八岁开始,结局会不一样吗? 不会的,十七岁的苏清风并不是我喜欢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我先在十年后和他谈了恋爱,即使我们真的是同班同学,也未必会有交集。 如果可以引导很多假设,但是不同时时间线里的人是不一样的。 所以我从来不会在爱情里幻想,如果我早一点遇到他就好了。 我想过这个问题,但始终觉得无法成立。 十七岁的苏清风不是我爱的那个苏清风,如果这不是一场梦,我觉得我现在的处境骑虎难下。 拜托拜托,穿越大神,不要带上我。 我挪开眼,在心里默默祈祷。 怎么办,比高三更可怕的事出现了。 被十七岁的苏清风拉过的手指头烫烫的,我开始神游,猜测自己是不是在睡梦中死了,然后穿越到了宇宙中的另一个平行世界。 那二十八岁的苏清风睡醒了会不会害怕,他每次劝我爱惜身体的时候都会说,我要是死掉了他赔不起钱给我爸妈。 完了,也许一语成谶,他要背上巨额赔偿了。 像我这么美丽又多才多艺,怎么也值个千八百万吧? 不是我小瞧他,他可能得赔十辈子。 还是抢救我一下吧,拜托了! 第5章 麻辣拌里一定要有东北黄牛 我一下午都在神游,完全没有一个学生该有的状态。 物理课,我抱着化学书溜号; 英语课,我看着化学书发呆; 数学课,我趴在化学书上装睡; 生物课,我在化学书上画漫画。 而我的同桌,一反常态地丝毫没有打扰我,接连来上课的四位老师,也都无视了我大逆不道的行为。 这不合理。 就连十七岁的苏清风,他一个下午没有睡觉,但是也没有过来找我。 这不科学。 我的心往下沉了沉又沉了沉,直到和脚底心重合,我能感受到脚踏实地的感觉,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真实得可怕。 我到底是到了哪里? 我还能回到我的世界里吗? “同桌,放学去吃麻辣拌吗?” 待机了一下午的同桌突然活了过来,不知道是因为时间到了,还是我的想法被知道了。 我咬了咬嘴里的软肉,只思考了一秒就答应了,“好,还去经常去的那家吧。” “行,那叫上你家小苏同学不?” “当然带他,不然饿死了咋办。” 心情不错,我浅浅开了个玩笑。 有“常去的那家”,就证明,在他们的世界里,我不是突然出现的。 还有小苏同学,是我对28岁的苏清风的爱称之一。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个时候还没有小爱同学。 大胆猜测,这里的很多细节,似乎都来自于我的记忆。 如果不是梦,是幻境?是科学怪人的奇怪实验?是外星人入侵的诡异手段?是突然降临的规则怪谈? 小说写得多了,我的脑洞还是有点丰富,只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求证。 走一步看一步吧。 今天的午饭很好吃,因为苏清风说过他妈妈的厨艺以前更好。 麻辣拌,店里要有青虾、墨鱼丸,菠菜、娃娃菜,甜肠、地瓜片,还要荷叶粉和牛筋面。 东北黄牛,谢谢。 我不知道几点放学,只能安静地等。 很奇怪,上午语文老师叫起来背课文的人,除了我和苏清风,都是用手指头点的。 一天过去了,我还不知道任何一个同学的名字,也不知道老师的名字和班主任是谁。 我看着这一屋的NPC,他们之间,好像都不喜欢称呼名字。 “李梅。” 福至心灵,我试探地叫了一声。 “啊?怎么了?” 同桌从笔记本里歪过头,手底下写字的动作没停,字迹清秀,工工整整。 有九点九分像我高中第一个同桌的字。 差零点一分是因为过去太久了,我记不清。 “没事,就是想说你晚自习把笔记接我抄一下,我都没记。” “没问题!”李梅同学爽朗答应。 我在心里默默道歉,对不起同桌,没来得及给你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先一步得到想要的答案,我对晚饭更加期待了呢~ “杨明月,组成蛋白质的基本单位是什么?” 完了,乐极生悲,还好我会。 “氨基酸。” “组成蛋白质的氨基酸有多少种?” “约有20种。” “好了,坐下吧。” 还好没问我都有哪些,不然读者不得以为我在凑字数。 这里的太阳好像永远不会刺眼,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我看着它发出光照射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即使天将迟暮,依旧亮如白昼。 似乎在某一刻,它背后的声音突然开口,“看,那些你明知不可能的幻想都可以变成可能。” 是献媚,是邀请,像孔雀展开尾巴,美好而真诚。 可我最终听到的是,“你知道是假的又如何,你还不是逃不掉。” 是嘲弄,是不屑,是高高在上的有恃无恐。 可我不能不去面对,直视问题才能找到答案。 “还有多久放学呀,同桌?”我在这个世界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提出问题,“我饿了。” “还有五分钟啦,你再坚持一下。”李梅回头看了一眼挂在后面的钟,并没有问我为什么不自己看。 我把笔记本的最后一页撕下一角,在她的注视下写下几个大字:【放学去吃麻辣拌!】 然后转头,让后桌帮我传给苏清风。 余光扫过后墙上的时钟,18:16。 看来放学时间是18:20。 不是很重要的问题,但这是我探索这个世界的第一步。 没过一会儿,后桌突然戳了戳我的肩膀,我回头,他递给我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正是我传出去的那张。 我打开,【好!】 很好,是我熟悉的狗爬字体,亲切可爱。 他一向句句有回应。 为了表达我诚挚的感谢,我回头郑重地对后桌说道:“谢谢你,李雷!” “哈哈,不用,不用。” 也许是我的语气太郑重,他抬起头,愣了一下,然后身体向后靠,腼腆地朝我摆了摆手。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真的喜欢这个名字吧。 失策了,刚刚应该叫我同桌韩梅梅的。 我环顾四周,暂时没有选出下一个幸运儿。 2,4,6,8…… 不算我和苏清风,这个班一共有56人。 “走了同桌!” 放学铃声响起,李梅打断我的取名大计。 我站起身回头,苏清风已经走到了李雷后桌的课桌旁边。 我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17岁的苏清风,我想等我回去还是和苏清风生个女儿吧。 男孩儿如果像他,小时候和青春期确实不太好看。 像我就更遭了。 “别看了,回家再看。” 苏清风很自然地走过来拉起我的手,像28岁的苏清风一样。 他们又像又不太像。 我有点想他了。 我好像真的在这场梦里快过完一天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和苏清风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了。 晚上还有晚课,晚饭时间不像午饭那么充足。到了校园里,密密麻麻的学生行色匆匆,他们好像不像我的同班同学那么生动。 暖橘色的夕阳很美,但十七八岁的少年不该暮色沉沉。 突然一阵风吹过,我忍不住眯了眯眼,耳边也随之变得嘈杂起来。 旁边两个刚刚还井水不犯河水的男生勾肩搭背讨论起了游戏,见我看过去,苏清风突然开口: “艾瑞莉娅才不是那么玩的,我会打,回家我打给你看。” 有点酸。 28岁的苏清风可不会吃这种莫须有的醋。 “好啊。”我开心应下。 艾瑞莉娅我知道,但是18岁的我其实不知道。 我那时候是一个很无聊的人,不玩游戏不听音乐不爱运动不看电影不喝奶茶不吃零食。 我喜欢看书,做题,画画,写文章,和学冰岛语。 第6章 根据牛顿第三定律,你爱我应该像我爱你一样 我真的很喜欢学习,尤其是课本以外与考试无关的东西。 没有既定目的,我可以选择自己真正喜欢的,而不是为了分数死记硬背。 无论是多少岁的苏清风,都不会喜欢18岁的我。 固执,无趣,冷漠,还有一点阴暗。 他不知道,我是从爱上他开始才试着热爱这个世界的。 本来像丧尸出巢一样机械的人群,不知何时变得活泼起来,三五成群,有说有笑。 偶尔有人跑过,带起一阵风,又隐入人群远去。 麻辣拌店里人不多,比起我有主角光环,我更怀疑是他家难吃。 “苏苏,我们吃一碗吧。” 不好吃就都给你吃。 “行,我去夹菜,你找地方坐吧。” 李梅揶揄地看着我,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就是这样,没有坏心思,单纯爱起哄。 “快去夹菜吧你!” 我可不是18岁会害羞的小女孩儿。 麻辣拌上桌,青虾已经变成了红虾,墨鱼丸被切成两半,煮过的菠菜瘦瘦的,衬托得娃娃菜胖胖的,甜肠受热之后娇嫩欲滴,唯一可惜的是地瓜片碎掉了。 荷叶粉两片,东北黄牛四根,符合我的习惯。 就连口味也是迁就我的微微辣。 无论是麻辣拌还是苏清风,都是完美的晚饭和完美的爱人。但是很可惜,这种小店里不应该有青虾,这个城市也没有东北黄牛。 它是假的,他呢? 我看向苏清风,苏清风放下盘子又去拿勺子和小碗,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再把我爱吃的东西挑给我。 味道很好,但我吃在嘴里索然无味。 我突然无比热切地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想掀翻桌子,但是我看到我自己夹起一段甜肠放进了嘴里。 满嘴苦涩,似乎是它在惩罚我。 既然连我自己都脱离了我的掌握,为何不干脆像做出这些人一样,也做一个假的我,演你们想要的故事情节呢。 呵。 我在心里嘲讽这一切,却控制不住拿着筷子的手,吃得欢快。 苏清风突然夹起一只虾剥了起来,动作流畅,几秒钟的功夫虾仁就出现在我碗里。 我们之间甚少有这样的互动,因为他不吃海鲜,剥虾的技术不娴熟得可怕,他剥一只的时间,够我吃十只还是细嚼慢咽的那种。 我不感动,也不需要这样的甜枣。 但是我的筷子依旧会夹起虾仁放进嘴里。 李梅突然起身,“我吃完了,先回去了,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啦!” 不,没有人可以一口吃半盘食物,还不需要咀嚼就吞咽下去。 我也没想让她走。 挽留的话说不出口,我看到苏清风点头,说:“好。” 李梅对我挥手告别,“拜拜同桌!” 麻辣拌店里吃饭的人突然都陆续起身离开,就连老板也去了二楼。门口的门帘被掀起放下再掀起最后放下,似乎一瞬间隔绝了外面的所有声音。 我也重新得到了这具身体的主动权。 “是你,对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放下筷子质问他,紧紧盯着这张我熟悉又陌生的脸,试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可是他表现得太正常了,他一脸懵地看着我,不解地问:“你说什么?怎么了?” 不像装傻,就好像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一样。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你说要来吃麻辣拌吗?” “我说的不是……” 真的,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一下。 我看着他,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我吃饱了。” 我向后瘫坐在椅子上,不想再说话。 苏清风没说什么,直接把碗里的食物倒回了盘子里,然后端起盘子吃了起来。 连我碗里的也没放过。 在肚子装得下的情况下,他从来不会浪费食物。当然,他严格不吃的东西除外。 苏清风从小到大都是个挑食怪。 活该他长不高。 他吃饭很慢,时间来不及的时候,宁愿少吃一点也要细嚼慢咽。 他要是生在有钱人家一定是个优雅的大少爷,而我应该去大街上捡垃圾吃。 真不知道我爸妈花了那么多钱,怎么就养出了我这么个粗糙的女儿。 所以我喜欢精致好看的苏清风。 人总是会被自己没有的东西吸引,不拥有就无法去魅。 “你说,如果我同时扔一个碗和一个勺子,它们俩谁先落地?” 别人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苏清风不一样,他还想把碗摔了。 我无语,“碗和勺子惹你了?” “你就说哪个嘛!” 他好像在撒娇。 “根据牛顿第二定律,是碗。前提是,你用同样的力从同样的高度把它们扔下去。” 下午刚上的物理课,我不禁为他未来的高考成绩感到堪忧。 “走吧,该回去了。”我还不知道晚课几点开始,早一点总比迟到了好。 我还在探索这个世界,总是会不自觉地遵守规则。 他跟在我身后,走出很远之后,突然出声:“根据牛顿第三定律,你爱我应该像我爱你一样。” 他的声音有些低,听起来好像有点伤心。可是,什么情啊爱啊的,小屁孩想得还挺多。 我没有回头,沉默了很久。他也没有追上来,始终落后我一步。 来到这里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和我一起走时没有牵我的手。 迈进校门的前一秒,我还是决定从心回答他,“我也这样以为。” 夕阳依旧是暖橘色的,温柔和煦,我想起我们回家的方向总是迎着夕阳,刺眼得很。 我们总是能不约而同地放下遮光板,异口同声地抱怨好晃眼,但是做一起回家这件事我会很开心,他也不讨厌。 可是现在我不开心,也无心欣赏美景。你看,世界不会完美无缺,太完美反而是另一种缺憾。 也许是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我突然想知道,我在我的世界是还在睡觉,还是昏迷不醒,还是已经死掉了。 “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转过身,正对上苏清风的视线,我的问题没头没尾,但是我知道,他知道的。 他和这个世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即使没有在麻辣拌店里发生的情况,我也知道他不一样。 就像他在我的世界里,永远有别于其他人。 如果这里是平行世界,那我一定是为他而来;如果这里是人为的幻境,想要困住我的人也一定知道,他对我来说有多与众不同。 可是苏清风避开了我的眼睛,也避开了我的问题,他再一次拉起我的手往教室走,像下午来时一样。 我甚至觉得走在我们两侧的其他人也和下午时一模一样。 “快走吧,上课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