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婚女人》 第001章 你丈夫又死了 大雨即将倾盆,天阴沉的厉害,树上的蝉叫的令人焦躁不已。 村北一家破旧的农家院里,二十岁的新媳妇沈南风正费力的把家里的粪水往车上装。 麦收刚过,正是往地里撒粪的好时机,等雨下来土地吸收了粪水的营养,秋天的玉米才会长得更好。 终于装好最后一桶,沈南风累的气喘吁吁,打算先坐在车旁休息一下就出发。 突然一道身影狂奔而来,还没进院子就开始大喊。 “南风,沈南风!你在家么?快,快出事了!” 沈南风定睛一看,原来是邻居张二婶,她赶紧站起身迎接。 “二婶,啥事啊这么急?” “咳咳……南风啊,你男人……你家男人跳河了,你快去看看吧!”张二婶终于喘匀了这口气。 什么? 沈南风的笑容僵在脸上,手里的粪瓢也随之掉落,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婶,这不是在开玩笑吧?你说徐裕达跳河自杀了?” “对呀!尸体刚被捞上来呢……哎呀,你快跟我走!这天眼看就要下雨,晚了再把人冲回河里就坏了!”来不及再多说,张二婶拉住沈南风用最快的速度朝村东头跑去。 花岗村地处长江下游,可以说是全村都被小河环绕,而水位最深的当属村头那片。 沈南风一路恍惚着被拉到了目的地,果然见河岸上站了好多村里的人,甚至连村长都在。 透过人群缝隙,沈南风看到了一只熟悉又苍白的手,她心里咯噔一下,猛然飞快的拨开人群冲过去。 “让让,快让让!” 大家伙看到是沈南风过来,无一不满脸嫌弃的闪在一边,那样子似乎怕沾染上什么。 到了近前,看到了那具尸体,沈南风心里的那一丝侥幸消散,她踉跄着走过去蹲在旁边。 徐裕达的身体是裸露的,想来衣服是被河水冲走了,脸色呈灰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沈南风伸出右手按在徐裕达的胸口,又猛然缩了回去。 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觉得自己的喉头好堵,膝盖也是软的,张了张嘴想哭却哭不出声音。 前一天还温热的身体此刻变得冰冷僵硬,甚至早上还好好的,让她怎么接受? “徐裕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要丢下我?”沈南风的脑子一片空白,不停的喃喃自语,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带着指责的怒吼,矛头直指沈南风。 “谁家死了男人还能这么淡定?我看徐裕达八成就是沈南风害死的!她就是怕嫌这个病秧子死的慢,影响自己继续嫁人了!” 这话一出,得到了其他人的点头认同,立马就有其他人站出来附和。 “就是,一个年纪轻轻就嫁了八次的女人,能有什么好心眼?听说前七任丈夫也是娶了她不久就死了,说不定就是天生的克夫!祸害精转世!” “徐裕达死了,她又可以继续嫁人,然后再害下一家……太可怕了!” “要这样说,村长请个大仙吧,看看沈南风是不是妖精鬼怪!” 村民们越说越离谱,几乎已经给沈南风定了罪,甚至想要置她于死地。 虽然说80年代末期已经破除迷信了,但还有不少村民信奉鬼神一说,就比如此刻的花岗村村民。 作为被讨论的对象,沈南风脸上却毫无表情,低头用手帕擦拭着亡夫的脸颊和脖子。 沈南风深知徐裕达生前是个爱干净的男人,一定想体面的走。 “你哪怕等等再走呢,我还没钱给你买寿衣啊。”沈南风轻声叹息。 村民们只顾激烈的讨论着关于沈南风的去留,而作为在这个村子里长大的徐裕达,尸体就这么静静躺着,貌似并没有一个人打算过来帮忙处理他的身后事。 村长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死死盯着沈南风的背影满脸纠结。 “沈南风,现在裕达死了,你有什么打算?” “把他埋进土里。”沈南风头都没抬的回答。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村里其他人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大家都不欢迎你。”村长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然后呢?想让我给徐裕达陪葬你们才开心?”沈南风突然嘲讽的笑了起来,“我嫁来花岗村以后一直安分的过日子,得罪你们什么了?就算嫁了八次又怎样,我没勾引别家老爷们,活的堂堂正正!” “呸!你也好意思说堂堂正正?像你这样的骚货,嫁了一家又一家,简直就是女人的耻辱!搁古代早就浸猪笼淹死了!” “就是,我看咱们也这么做得了,反正她娘家也没人,正好死了干净!” 眼看人群又开始暴动起来,村长的脸色变得更阴沉,看向沈南风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冰冷。 双方僵持之际,一名拄着拐棍的瞎眼老太太突然赶了过来,或许是跑的太急,在一块石头上还绊了一下。 沈南风心里一惊,赶忙上前搀扶。 “妈,您怎么来了?裕达他……” “我都知道了,别怕,”老太太安慰似的拍拍沈南风的手,费力的站直身体,把她护在身后,“我儿子常年有病这是众所周知的,他的死我相信和南风无关!你们一个个的不要血口喷人!” 终于有向着自己说话的人了,沈南风心头一热,眼泪差点落下来。 “喂,周翠红!你眼睛瞎就算了,难道心也瞎了?这个沈南风可是嫁了八次了,你儿子是她八婚丈夫!你竟然相信这样的女人无辜?”那名挑事的似乎很不甘心,依旧冷嘲热讽的挑拨。 “闭嘴吧,管好你们自己家的事!”周翠红有些疲惫的挥挥手,然后转过头面向村长的方向,“谢谢村长帮忙把我儿的尸体捞出来,现在我们要回家了,麻烦你们让开。” “周嫂子,这……”村长还有些犹豫。 “怎么?难道我儿子想入土为安也不行了?还是说村长想让我们这一家三口都死在这里才满意?”周翠红突然拿起拐杖指了指此刻已经开始下雨的河面,冷笑连连。 第002章 八婚(2) “我自己背我丈夫回家,不用你们。”沈南风麻利的蹲下身去。 有了婆婆周翠红的保驾护航,那些想要对沈南风下黑手的村民只好暂时歇了心思。 徐裕达的个子有一米八,虽然身材瘦弱,但沈南风还是试了几次才把他的尸体背在身上,咬着牙摇摇晃晃的朝河岸上走。 周翠红想要帮忙,可她视力差到自己走路都摔跤,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兴许是顾忌自己的面子,村长不久又折返回来了,还带了辆板车,帮着把徐裕达的尸体扶上去。 “谢谢。”沈南风淡淡低头,接过车子把亡夫推回了家。 徐裕达太年轻,按照规矩不可以大操大办,加上徐家也没什么亲朋好友,所以葬礼很简单。 沈南风给自己缝了朵白花戴在头上,简单的烧了些纸钱就把徐裕达的尸体装进薄棺材,埋进了连夜挖好的坟坑里。 一切都像是一扬梦,直到埋完最后一铁锹土,沈南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成了寡妇。 这已经是沈南风第八次给自己的男人出殡,按理说应该习以为常很淡定也才是,可她却扑在坟头上哭了半晌才回去。 不管沈南风愿不愿意承认,徐裕达对她的意义都是不一样的,他和前面七个猥琐又老迈的男人不一样。 沈南风嫁这么多次当然不是她自己愿意的,一切都是父亲沈志刚逼她这么做。 从沈南风十八岁开始,沈志刚就到处寻觅快要病死的并且有娶妻需求的老光棍,然后谈一笔高额彩礼,把自己正值青春如花似玉的女儿嫁过去。 那些男人的目的一般就是为了冲喜,甚至还幻想沈南风以后能跟他们合葬。 在农村,单身死了埋进坟地里的算是孤坟,传说对后代不好,所以很多人都会不惜大价钱买个媳妇凑合或者干脆买具尸体冥婚。 那些老光棍,个个病的都要死要活,根本没办法和沈南风做真夫妻,沈南风嫁过去都是守活寡。 最短命的要属第五任,当时沈南风坐在新房里还没等到男人来掀盖头,就听到了哀乐声。 喜事变丧事。 沈南风直接就脱掉了大红的嫁衣,穿上了白色的孝服…… 可那些买沈南风回去的人家不会想到,沈志刚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女儿在哪家踏实待着。 每次等那些老光棍死了他第一时间就会把女儿再带回来,然后继续嫁人收彩礼,如此反复…… 三个月前,沈南风刚埋葬完七婚丈夫,沈志刚如法炮制的又把她卖了出去,就是徐家。 沈志刚告诉沈南风,这八婚丈夫不一样,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病的也不重。 可沈南风根本不信也已经麻木了,根本没抱希望。 没想到掀开盖头以后,发现徐裕达竟真是个20出头的小伙子,长得不错性格也很好,除了身体依旧不太好,几乎挑不出毛病。 徐裕达的肾脏因为常年 吃药早就亏空了,而且不能做剧烈活动,自然就不能洞房。 至于婆婆则近乎睁眼瞎,除了日常会陪沈南风说话聊天,什么都做不了。 可沈南风不在乎,这已经比她想象的好太多。 只希望徐裕达能多活些年头,她有个安稳的家就够了。 没想到,老天爷还是和她开了个玩笑,徐裕达竟然自杀了。 一开始沈南风也不敢确定,还怀疑过是不是徐裕达脚滑了?直到在两人睡觉的炕上找到了徐裕达的遗书。 他说他活的太痛苦,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甚至有时会憋到大脑缺氧。 他不想继续拖累母亲和沈南风,也想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方法,这才选择了跳河。 在徐裕达葬礼办完的第二天,沈志刚果然又上门了,彼时的沈南风正在地里干活。 “砰!” 一只野鸡突然撞到了旁边的树上,沈南风抬头擦汗的瞬间正好看到。 想起家里一个月没吃过什么油水,沈南风心里一动,赶紧丢下锄头过去捡。 野鸡死了,必须要赶快拔毛才行,沈南风忙不迭的提起来往回跑,生怕慢了鸡肉就变了质。 这次的婆家依旧是穷的叮当响,房子全部是土坯盖成,一块砖头也不见,墙壁斑驳院子简陋,就连大门都是几根栅栏绑成的。 除了院中几只奔跑着的瘦母鸡,连只其他牲畜都没有。 这样条件的人家,能凑够一千块钱来娶自己,可见真的是掏空了所有家底。 当沈南风的手刚刚摸上栅栏门,就听到院里传来争吵,沈南风立刻缩了回去躲进隐蔽处。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正是自己的父亲沈志刚和婆婆周翠红,她听到父亲的声音就感觉心脏直突突。 “沈志刚,没你这么办事的!南风刚嫁来我家不到三个月,你就要把人领回去?门都没有!”这是婆婆周翠红的声音。 “哼,谁让你儿子命短,无福消受呢!你就说我家南风在你家有没有踏实过日子吧?现在她才20,难道要为你儿子守寡几十年?”沈志刚理直气壮的回怼。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周翠红气的浑身发抖,“咱们当初说好了,那些彩礼就是买断,南风以后都是我家的人,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怎么不行了?现在是新时代,你们可没权利强行扣押我闺女!我家南风呢?把她叫出来,我们现在就走!”沈志刚边说边拼命朝屋里伸脖子。 周翠红本身就比沈志刚矮一个头,加上身材瘦小,眼睛又不好使,根本无力阻止沈志刚。 她无助的四处张望着,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一家人死的死,散的散,就剩一个儿媳妇也要被带走……那她这个孤老婆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周翠红擦了擦眼睛,颤颤巍巍的的拄着拐杖就朝南墙奔去。 婆婆这是要自杀?沈南风差点尖叫出声,赶紧跑出来阻止。 她是不想面对父亲,但人命关天,沈南风只能现身。 “妈,您这是做什么?” “南风啊,你让我死吧,呜呜呜……今天你走了,我真的没有动力继续活下去了……就让我下去和裕达父子俩团聚吧。”周翠红的情绪很激动,抓着沈南风的手不断的哭诉。 “别被说书的骗了,撞墙是死不了人的。”沈南风抓着婆婆的手,强硬的把她扶到一边,顺便贴心的把马扎放在她的屁股底下。 这是沈南风一贯的说话方式,一张嘴巴不饶人可却是个软豆腐心,周翠红也都习惯了,并不和她计较。 “妈就要你一句话,真的要走吗?” “谁说我要走?咱们今晚还得炖野鸡吃呢,你不是说做梦都梦见吃肉?”沈南风笑着打趣,还不忘把野鸡塞进婆婆手里。 周翠红刚想说不相信,可当摸到那只野鸡的羽毛时,脸上顿时浮现出欣喜的神色。 “好孩子……妈就知道你是个心底善良的……妈不是想困住你一辈子,只是希望你……” “先不说了,您先进去屋吧,我和我爹说话。” 周翠红虽然心中仍有担忧,可她了解沈南风的脾气,知道自己继续待下去也是添乱,便点点头乖顺的朝自己屋走去。 婆媳俩刚走到外屋门口,恰好沈志刚也从屋里出来。 周翠红的肩膀被沈志刚狠狠撞到,她下意识扶住旁边的门框才不至于摔倒。 沈志刚却像是没看到一般,不但没道歉,甚至嫌弃的撇了撇嘴,然后直接越过周翠红,对着她身后的沈南风命令。 “赶紧回屋收拾东西,一会我带你去隔壁村相看,王婆说这次找的人条件好些,彩礼能给一千二嘞。” “收拾什么东西?”沈南风没动,而是一脸戏谑的摆弄着手里的野鸡。 血淋淋的鸡头上还沾着几根茅草,沈南风直接用手捏了下来,这一幕给沈志刚看的胃里直作呕。 “你现在不想听我话了是吧?收拾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当初嫁来的时候拿的那两个包袱呢?徐裕达都死了,你当然要离开,难不成给他守寡?” “拿了包袱然后呢?继续嫁给快进棺材的老病猴子?然后背上九婚的骂名?”沈南风嘲讽的笑道。 第003章 八婚(3) “我已经嫁了八次了,换来的彩礼难道还不够还债?就一个葬礼能花多少钱,我娘活着的时候你是怎么对待她的?你总不能说,我娘没死的时候你因为她欠债了吧?”沈南风实在忍不住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自私虚伪的男人? 沈南风的母亲是个残障人士,当初不知道从哪里逃荒来到了沈志刚所在的村子里,听说一身脏污瘦的皮包骨,身上连件完整的衣服都没有。 恰逢那时的沈志刚因为家里穷没人嫁,正憋的两眼放光,他见这女人虽然神志不清醒但长了一张清秀的脸,便色心大起带回家里做了媳妇。 没人知道女人叫什么,也没人知道她的家乡在哪里,只大约猜测年纪有20出头。 不久女人果真怀孕,沈志刚大喜日夜盼着女人能给他生个大胖儿子,从此逆袭人生。 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竟然是个丫头。 而且由于身体太虚弱,女人生产时大出血,勉强保住命以后再也没有了生育能力。 沈志刚又气又恼,只觉得带了个赔钱货回来,从此对女人的态度越来越差。 女人却很开心,兴许是母亲的天性使然,她竟自然的解开衣服喂奶。 孩子满月了还没名字,沈志刚懒得取,想要随便糊弄一下,叫什么大丫招娣之类的。 可一直对沈志刚言听计从的女人却第一次有了反抗的情绪,在上户口的时候突然冲进村委会,拿起钢笔歪歪扭扭的写了“南风”两个字。 沈南风的名字由此得来。 沈南风自记事起就没和母亲说过话,印象里她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说着沈南风听不懂的方言。 五岁那年,家里的破房子年久失修,在大雨天塌了一半,就只剩下一间屋子可以住人。 沈志刚懒得修,直接把母女俩赶去了羊圈住,美其名曰:晚上看着羊,防止被偷了。 夏天蚊子虫子爬满全身,冬天冻得手脚发麻全身冻疮,更不要说只有玉米面窝头和咸菜的饭食。 沈南风想要活下去,还想带着母亲活下去,以后有能力了帮母亲找家人。 她猜测母亲的家乡应该是在南方,因为她总是无意识的看向南面的位置,也只有在那个时候眼里才会闪过光亮。 心里有了目标,沈南风开始像野草一样野蛮生长,她像男孩一样下河抓鱼上树掏鸟,甚至打架抢战利品也样样在行。 甚至还亲自去向村医学习,到处采药帮母亲调理身体,希望能让母亲恢复一些理智。 可母亲还是没挺过去,死在了四年前的秋风里。 那天是沈南风十八岁生日,她早起摇晃着母亲的身子想要问她吃什么,前一天沈南风刚攒了很多草药打算拿去卖掉,然后买点好吃的带着母亲去河边偷偷庆祝。 可母亲的眼神变得很不一样,那是沈南风从来没见过的清澈。 她抬起手抚摸着女儿的脸庞,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是想叮嘱什么。 还没等沈南风听懂母亲想要说什么,她的手就突然放了下去,紧接着就断气了。 沈南风没了母亲,她没有抱着尸体哭,而是第一次主动敲开了父亲的房门,要求沈志刚办好母亲的身后事。 想要带母亲找家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了,可农村讲求入土为安,细算下来有资格为母亲办葬礼的还只有沈志刚,因为要进沈家的祖坟。 何其讽刺? 活着的时候当牲口一样对待,死了却要求这个无情的男人给体面。 沈南风本以为父亲会一口回绝,她都做好了自己挖坑埋葬母亲的打算,谁知沈志刚在打量了女儿的模样以后竟然欣然同意。 “我去借钱把你妈风光大葬,你嫁人换彩礼负责还钱。” “成交。”沈南风想都没想就答应。 母亲没了,这个家还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不管嫁给谁 ,情况都不可能更糟糕了。 事实证明,沈南风还是低估了沈志刚的无耻程度。 他并没有用心给女儿找个靠得住的婆家,而是托媒婆专门打听附近哪个村子里有快死的需要冲喜的老光棍,然后谈好价格就把沈南风嫁过去。 一开始沈南风是不知道的,以为自己单纯命不好。 可一婚,二婚,三婚……每个男人都早早死去,这太诡异。 在第七次成为寡妇以后,沈南风终于觉察出不对,鼓起勇气找父亲对质,这才知道沈志刚竟然是故意的。 晚了,臭名声已经传出去了,附近村里人早就把她视为耻辱般的存在,根本不觉得沈南风也是个受害者。 甚至娘家村里的村长找大师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说沈南风是天生的克夫命,想要把沈南风放进蒸锅里蒸死,不然村里所有男人都会受牵连。 沈南风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吓坏了,本来想要反抗的心思也只好打消,硬着头皮答应了这第八次的婚姻,嫁来了花岗村。 沈南风万万没想到,沈志刚竟然会无耻到这个程度,把自己女儿嫁了八次还不满足,竟然想故技重施。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沈南风翻脸无情了。 没想到一向乖顺的女儿竟然唱反调,沈志刚恼羞成怒,气的抬起手就朝沈南风的脸上扇去。 “你这孽障,看我不打死……啊!” 巴掌没落到沈南风脸上,沈志刚却被沈南风一个过肩摔扔在了地上。 他忘了,沈南风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以前不反抗只是因为不想罢了。 “我再说一次,我不想再继续嫁人了,听懂了吗?”沈南风咬牙切齿的警告。 “你敢这样对我,信不信我回去把你娘的坟刨了?” 第004章 八婚(4) 她突然发疯似的抄起旁边的扫帚使劲朝沈志刚身上招呼,嘴里还不停的骂骂咧咧,细数着沈志刚做的混蛋事。 “你敢刨我妈坟,我就敢杀了你!反正我烂命一条没什么可顾忌!” “以为我不知道你拿着我的彩礼钱做什么去了?和你经常排长城打麻将的桂香姨都告诉我了!你输了很多,还和一个姓葛的寡妇厮混!给人家买了金项链!” “沈志刚,你这种人就该赶紧下地狱!自己妻女你当根草,别人家的娘们你倒是当宝贝似的供着!” …… 扫帚枝不停的打在沈志刚的后背上,疼的他嗷嗷叫,几次想要回首反击都失败了,最后甚至被沈南风堵在了角落里。 “反了天了,沈南风我是你爹!你动手打老子可是会被阎王爷收的!”到了这一步,沈志刚仍旧嘴硬。 沈南风像是没听见一般,根本没打算停手。 笤帚打断了扔在地上,沈南风又捡起了一块砖头。 “正好,咱俩一起去阎王爷那里报到,请他老人家辨个是非!”说着沈南风作势就要朝沈志刚的头上砸。 沈志刚被吓破了胆,这砖头可硬,要是真砸头上,那不死也得头破血流。 “住手,快住手!我走还不行?你不想嫁就算了,正好我也不用再为了你欠别人人情。”沈志刚拼尽全身力气抓住女儿的胳膊。 “还不快滚?”沈南风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又吼了一嗓子把砖头放下,“我再告诉你一次,以后就不要再妄想我会再答应你嫁人!你敢动我妈的坟墓,我就敢回去烧死你!” 这坚定的语气和决绝的表情不带一点开玩笑的意思,沈志刚仿佛在女儿身上看到了厉鬼的影子,哪里还敢继续待? “你……你自己心甘情愿在这个穷家里待着就随你,以后别后悔就行。”说完连滚带爬的朝大门口走去。 直到看见沈志刚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尽头,沈南风才像是重新活过来,她长舒一口气把凌乱的院子收拾干净然后才进屋洗手。 这时婆婆周翠红又摸索着出来,神色复杂的站在自己屋门边上看向沈南风。 “你今天彻底得罪了你爹,这娘家是别想回了,估计他回以后又得到处败坏你。” “那个所谓的家从来都没有我的位置,”沈南风自嘲的笑笑,“至于败坏我……名声都这么臭了,还在乎什么?只要咱们以后能过清净日子就行了。” “我们徐家对不起你,裕达也没福气……你说我把你留在身边是不是太自私?”周翠红的脸上闪过愧疚。 刚才父女俩吵架的内容她都听到了,心中十分震撼。 以前只知道南风是被迫到处嫁人,可不知道沈志刚那个畜生竟然是为了赌博和养姘头,这孩子命太苦了。 最初沈南风嫁过来,周翠红也曾有过偏见,可将近一百天的相处,她早已对沈南风改观。 这是个难得的好姑娘,自己儿子没那个命。 “妈您说什么呢,我离开这里还能去哪?在您这里最起码有个遮风挡雨的住处,总比回去睡羊圈强。”沈南风笑着打趣。 那些痛苦的记忆早已成了沈南风生命的一部分,以至于麻木到可以当玩笑说出来了。 “我今天就表个态,虽然我留你在这里有私心,但如果以后你遇到合适的,尽管嫁出去,妈一定不会阻拦。”周翠红真诚的说道。 “我都嫁八次了,难道还没做够新娘子?您就把心放肚子里,以后我都不会丢下您的。”沈南风无奈的摇头,把婆婆又送回了屋子里。 沈南风明白,如今这个情况下,最伤心的就是婆婆了,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丢下她? 而且沈南风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娘俩相处不过短短三个多月,沈南风却享受到了以前从未感受到过的温情。 周翠红不会像别人一样对自己吆五喝六,也不会酸言酸语的提起自己的过去 ,更不会因为花了高额彩礼就把沈南风当牛马使唤。 周翠红的眼睛是近乎失明的,所以日常根本不可能帮沈南风做什么,但足够的尊重和自由已经令沈南风这个像野草一样的女孩感激不尽了。 照顾婆婆吃过晚饭,沈南风刷洗完碗筷,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内的光线很暗,只有一盏煤油灯,豆大的灯光仅仅照亮着写字台附近。 沈南风先是拿扫炕的笤帚把炕单整理干净,然后打开炕琴下面的小柜子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和一床薄被铺好,然后准备睡觉。 凑到煤油灯前准备吹灭火苗时,沈南风的视线无意间落在了灯旁边的相框上,微微怔愣了一下。 相框里面的照片是一张合照,男的眉目清秀笑容晏晏,正是自己的八婚丈夫徐裕达。 而靠在徐裕达旁边,表情尴尬动作疏离的女人正是沈南风自己。 这是俩人唯一的一张合照,也是沈南风结了八次婚,唯一一次和新郎有合照。 沈南风至今都不敢相信,那样一个清朗又温柔的年轻男人竟然就这么没了。 忽然没了睡意,沈南风把相框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脑海里回想起和徐裕达相处的点点滴滴。 徐家只有二亩地,在沈南风没嫁过来之前,母子俩基本就是靠天吃饭。 如果年头好了雨水多,那就能多收点庄稼剩点余钱。 如果年头不好,等交完公粮以后,剩余的粮食基本刚刚够吃,甚至还要出去挖野菜果腹。 沈南风嫁过来这三个月,几乎一有空就去地里泡着,想看看有什么办法把贫瘠的土地改良好。 徐裕达还在世的时候,沈南风怕他闷,偶尔会带他一起去地里,让他看着自己干活。 虽然徐裕达不能替沈南风做活,但他却极会说话,经常逗得沈南风哈哈大笑。 沈南风体会到了前面七段婚姻里都不曾有过的快乐,她甚至觉得这可能就是爱情。 后来还打算等农闲的时候多采草药卖钱,等攒够了可以去省城看病的费用,就带徐裕达去治疗。 “可能今生无缘吧,徐裕达,你一路走好。”沈南风叹息了一声把相框又收了起来。 第005章 八婚(5) 不过自从徐裕达下葬,婆婆周翠红整天以泪洗面,晚上还经常失眠,精神状态越发差了起来, 以前还能看到一点点光,这下近乎全瞎了。 身体也越来越瘦弱,看的沈南风心里焦急不已。 “妈,您这样下去不行,得找个大夫来看看。” “咳咳……别麻烦了,也许我就是时间快到了,”周翠红坦然笑道,“等我死了,这房子你就自己住着,哪里也不用去知道吗?” 沈南风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 都这个样子了,婆婆还在为自己考虑,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别说这种话,你会长命百岁的!我又不是这村里生的,等你没了,人家一定就把我赶走了。”沈南风向来不会安慰人,摔摔打打的帮周翠红换衣服擦洗身体。 周翠红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便识趣的闭上嘴,心里却明白的很。 就算是她想治,以家里的这种经济条件,根本什么大夫也请不起。 安顿好婆婆以后,沈南风锁好门去了隔壁张二婶家。 整个花岗村,除了婆婆以外,唯一对自己没有偏见的也就是张二婶了,沈南风打算碰碰运气。 张二婶家的条件比沈南风婆家好不少,大门是竹条做成的,房子也是砖包皮材质,沈南风鼓足勇气才敢敲门。 “婶子,婶子在家吗?婶子,我是南风,您在家不?” 一连喊了几嗓子都没回应,沈南风以为没有人,刚要折返回去,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拉开,张二婶那张微胖的圆脸便出现在面前。 “南……南风,有啥事吗?” “婶子,你的脸怎么?是感冒了吗?”沈南风惊讶的打量着张二婶红的不正常的脸。 “哪有?”张二婶下意识摇头,可笑容却变得极僵硬,“我就是……就是刚睡了会觉。” “原来是这样,”沈南风恍然,“我想找你商量点事,可以进去吗?” “当然!我早说你没事的时候多来我这串门,我反正也是一个人在家,正好想多个人说说话。”张二婶来了精神,整理了一下衣服把沈南风拉进院子。 这是沈南风第一次进来,心中暗暗感叹,有钱就是不一样。 和自家院子光秃秃的样子不同,张二婶家院子里种了一棵很粗的桑葚树,树底下拴着两只肥嘟嘟的山羊。 在西边最角落里,还有一群鸭鹅,见到生人来了开始大声吟哦。 外屋门口两边都放着粮食和柴火,码的整整齐齐,看得出来是用心整理的。 “婶子,你真勤快。”沈南风忍不住赞叹。 “嗨,你说这院子啊,我可没那个耐心!”张二婶边摆手边从偏房门口拿过两张凳子,把其中一张放在沈南风身边,另一张则自己坐下,并对着沈南风招招手示意她坐下说话,“都是你二叔,他这人闲不住!每次干完活回来都爱瞎鼓捣。” “多好,婶子你好福气。”沈南风由衷的感慨。 “其实要不是你家裕达身体不好,你也……嗨,咱不说这个了,”张二婶意识到自己失言,忙尴尬的捂嘴,“你刚才说找我啥事来着?” “就是听说你家二叔负责收草药对不对?我想问问一般都啥价格?我也想采一些来卖……我婆婆的身体,需要钱来治。”沈南风支支吾吾的说道。 这算是她第一次开口求人,沈南风有些不太好意思张嘴,总觉得有些冒昧。 谁知张二婶却痛快的很,没多询问就替丈夫拍了板。 “他今天就是去站上交货了,不过听说最近价格不是很高,等他回来以后,我帮你问问。” “价格低也没关系,我早年在娘家的时候,跟着村里的赤脚医生学了一些药理知识,但凡咱们附近地里长的,我都能叫出名字来!”沈南风眼前一亮,终于算是看到了希望。 其实沈南风说的是谦虚了,教她药理知识的那位赤脚医生,早年间是从部队上退下来,医术非常高明。 只是那人性格很古怪,平时不怎么和村里人来往,却独独对沈南风这姑娘欣赏有加。 不但经常免费教她如何护理母亲的身体,还告诉了沈南风几乎本地存有的中草药名字,并叮嘱沈南风牢记于心。 遗憾的是沈南风文化程度有限,并不懂如何应用这些草药治病,不然徐裕达可能就不会绝望自杀。 眼下采药卖药是唯一能换钱的方法,沈南风只能硬着头皮把以前学的东西捡起来,不然婆婆可能真的挺不过去。 张二婶不愧是个爽快人,她没多废话,直接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了丈夫誊抄的草药回收价格表。 “- 金银花:晒干后价格1.2元/斤,新鲜的约0.6元/斤。 - 柴胡:晒干后收购价1.5-2元/斤 - 甘草:干货价格1-1.5元/斤。 - 蝉衣:折算下来1.5-2元/斤。 -蛇床子(野胡萝卜种子):晒干价格1元/斤。 ……” 沈南风看的仔细,并用心把价格全部记下,同时脑海里开始回想这段时间在地里干活的时候,什么位置会有这些草药。 “现在正是抓蝉的季节,想必禅衣会比较好收集,还有野胡萝卜种子,在田间地头也都不少。”张二婶好心提醒道。 “明白了,谢谢婶子!我明天开始就去找。”沈南风兴奋的站起身来。 她最不怕跑腿,一定能找到很多草药回来的。 眼前的女孩儿身形纤瘦,脸色蜡黄,两根长长的大辫子垂在身侧,衬得脸更小。 张二婶心中涌起一阵酸楚,不由得握住了沈南风的一只手。 “别怪我这当婶子的说话直,南风啊,你才20岁……难道真的要在这个穷家里待一辈子?没有个男人依靠,任凭你有天大的本事都很难立足的。” 张二婶这番话绝对是发自肺腑,沈南风心里也明白,可她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死了,也不想再挪窝,太想安定下来了。 第006章 八婚(6) “平时你二叔不在家,你可以随时过来。” “啊?现在他不在家吗?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人在院子里走过去,还以为他在呢。”沈南风惊讶的指了指外面。 “是……是吗?那可能是看错了吧……你二叔要到晚上八点才到家。”张二婶的脸色变得极不自然,眼神飘忽着像是在逃避什么。 沈南风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今天的张二婶有些反常,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她眼神一向好用,确定刚才看到了男人的衣角,还是灰色的,身形很高大…… “那个,我先回去了二婶,等攒够了可以上交的草药我再过来。”既然人家不想说,那沈南风也就不多问了,毕竟两家只是邻居。 “哎,好!那慢点哈。”张二婶的表情明显放松不少,殷勤的揽着沈南风的肩膀把她送了出去。 大门再次关上,张二婶整个人像是虚脱了,倚靠在墙上缓了半天才回屋。 刚走进里屋,身子突然腾空而起,紧接着胸前扣子就被一只大手解开,耳边随之传来了粗噶的喘息声。 “秋月,想死我了!你都多久没和我好?是想憋死我吗?” “哎呀,你别这样!”于秋月有些不耐烦的大力挥掉男人的手闪到一边,“今天我没想法了,你先回去吧。” “啥意思?”男人愣住,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刚才还好好的呢,要不是那个丫头突然打断……对了我说秋月,你怎么会和徐家的这个寡妇这么要好的?咱村人谁不是尽量避开?你就不怕她给你带来霉运?” “我还有啥怕的?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我更倒霉么?”于秋月自嘲的笑笑,叹息着开始整理衣服,“明明这些年生不出孩子不是我的问题,可这锅却是我在背。” “所以我这不是来帮你?”男人又凑上前去,满脸讨好的笑容,“只要咱俩勤快点,今年一定让你怀上!” “算了吧,我觉得这样不太好,”于秋月再次冷淡的推开男人,“即便真生了,模样不像我丈夫,到时候他再怀疑起来更麻烦。” “咋,他还能滴血验亲?”男人不以为然的撇嘴,“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再说,你怎么确定你男人就一点也没察觉咱俩?” 于秋月的心漏了一拍,手上动作顿住,紧接着心情开始烦躁起来。 她皱起眉头使劲推搡了男人一下,低声咒骂着往外赶人。 “总之老娘今天没心情了,你赶紧走吧!改天有机会我再约你。” “哎,你看你这人……”男人一脸的欲求不满,却也没再继续纠缠,无奈的点头往外走,“那我随时等你,记得等我家娘们不在的时候再喊我。”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于秋月完全失去了耐心,眉头都要皱成一团。 沈南风回到家以后没耽搁,只草草喝了口水又给婆婆交代了一声就背着筐头下地去了。 婆婆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她必须抓紧时间。 已经是夏末,可中午时分的太阳还是很毒辣,幸亏沈南风头上包了块毛巾,这才不至于被晒伤。 这个时间大家基本都在午休,沈南风只在路过一棵大树的时候看到了几个小孩子围在一起过家家,好像旁边还有一只大黄狗。 沈南风习惯性的低下头想要直接走过去,突然被为首的小男孩叫住。 “喂,听说你是天煞孤星,靠近你的人会无缘无故死掉是真的吗?” 沈南风翻了个白眼,这么说自己的名声差到连小孩子都听说了? 她无意和这熊孩子争执,便假装没看到的加快脚步想要离开。 谁知那熊孩子竟然跑过过来拦住了她,满脸不高兴的撅着嘴巴。 “你是聋子还是哑巴?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沈南风这才低下头认真打量了几眼这孩子,大概猜出了他的身份。 “你就是花岗村里被称为孩子王的人徐圣杰?你爸叫徐二柱对吧?” “你怎么知道?原来我那么出名吗?”徐圣杰突然一脸自豪的笑了起来,顺便不忘对着自己的小伙伴得意的叉起了腰。 那样子仿佛在说:看到没?连这个不吉利的女人都听说了我的名号,你们还不赶紧认我做大哥? “无聊,”沈南风蹙了蹙眉,“赶快闪开,我还要去地里。” “大中午的你去地里做什么?难道是因为平时不敢出来?还是说你们这些魔鬼转世以后都得在阳气最重的时候去吸收能量?”徐圣杰继续追问,语气显然比刚才好了不少。 沈南风扶额,这臭小孩到底听了多少鬼故事恐怖片? “我是去采草药听懂了吗?”沈南风无奈的指了指自己臂弯上的框头,“我想要赶在天黑之前采满了筐,所以才必须早点去。” “原来是这样……那你还挺厉害的,竟然懂医术。”徐圣杰瞪大眼睛。 沈南风突然觉得这小鬼好像还有点可爱,不过仍旧没给他好脸色,狠狠翻了个白眼继续朝前走。 可徐圣杰却再次拦住她,神色纠结的问道:“你可以带上我吗?我也想一起去采药。” “喂,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沈南风的脸色沉下来,“我是去做正经事,不是去玩的。”况且她不一定去哪片地里,万一徐圣杰跟着自己出点事,那她这不祥之人的名声恐怕更加深刻了。 “那好吧……”徐圣杰沮丧的低下头走回自己的伙伴们中央。 沈南风这才松了口气,再次警告徐圣杰不要再跟着自己,否则会用魔鬼之力制裁他。 不知徐圣杰信了没有,反正其他几个孩子吓得不轻。 很快,沈南风就找到了一片靠水坑的荒地,开始仔细的寻找草药。 别说,一下子找到好几种,真是惊喜。 “铁齿苋,车间子,金银花……咦,怎么又是你?” 徐圣杰竟又跟来了,正笑的一脸狗腿的跟在沈南风屁股后面。 第007章 八婚(7) “我不是来闹着玩的,是有事想求你!”徐圣杰急忙解释,然后快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纸币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沈南风,“你刚才说你懂医术,一定会治病对不对?” “不会,我不是医生,只是懂一点药理知识而已,”沈南风叹了口气,不过还是忍不住询问,“你是身体不舒服吗?是的话就回家让你家长带你去找村医看看。” “不是我,是我家大黄!”徐圣杰的小脸垮下来,失落的吸了吸鼻子,“前几天我带它去游泳的时候,不小心让它掉进坑里,摔断了腿……我爸妈说一只畜生不值得救,还说等它死了正好吃肉改善生活。” “大黄?就是刚才跟着你的那只大黄狗么?”沈南风似乎明白了什么。 “对!我现在把它带来了 ,就在那边的树荫下趴着!”徐圣杰重重点头,指了指身后的位置,“你不知道,它以前跑的可快了,可现在走几步路就疼的直叫唤,整只狗都瘦了不少呢!” 沈南风站直身体用手遮挡在额头,循着方向看过去。 果然,刚才趴在大树底下的那只大黄狗又跑这趴着了,并且时不时站起来朝这边张望,一副焦急的样子。 沈南风的心忽然软了一下,不自觉笑出声,不过面对徐圣杰还是板着脸。 “我可不保证一定能治好,只能试试……还有,你这钱不是偷的家长的吧?” “当然不是!这是我过年时的压岁钱,加上平时省下来的,一共有五块呢!”徐圣杰连连摇头,再次把那些纸币往沈南风的手里塞。 兴许是握的时间太久了被汗水浸透,这钱摸上去还湿乎乎的。 沈南风仔细翻看,这些纸币有的很旧有的很新,还有的被攥成团,确实像是慢慢攒的。 她看了看徐圣杰又看了看大黄,最后又把视线落在手里的纸币上,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点点头。 “我可以答应你试试,但这是我们俩的秘密,不可以让别人知道!这钱……我先收着,要是医不好的话我就再退给你。” “行!一言为定!”徐圣杰兴奋的使劲搓着手,扯着沈南风的筐头就要往大黄的方向跑。 沈南风被拽了个趔趄,还是很配合的跟在徐圣杰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荒地。 大黄起初对沈南风有点敌意,但经徐圣杰安抚以后听话的趴了回去,任凭沈南风摆弄着那条受伤的的前腿。 沈南风使劲回忆那位赤脚医生说过的关于治疗跌打损伤的知识,然后轻轻的摸着大黄的患处。 徐圣杰也不催,眼巴巴的看着沈南风,就像是一名合格的患者家属在等待医生的诊断。 “确实是断了,而且好像时间还不短,断骨处有点移位,”沈南风放下狗腿,“你不要带它跑了,这样好会越来越严重的。” “那有办法治吗?”徐圣杰愧疚的直挠头。 大黄从他一岁的时候就跟在身边,一人一狗几乎是寸步不离的,没想到会造成这种后果。 “应该可以,你把你把这些铁齿苋带回去,洗干净以后拿清水熬,等到水变红了给它泡着。”沈南风说着从自己的筐头里抓出一把草药。 “这玩意……不是地里就有的么?竟然可以治病?”徐圣杰惊讶的左看右看。 “你刚才不是说了我是鬼怪变的么?我拿过的药效自然不一样。”沈南风懒得解释,随后扯了个谎。 没想到徐圣杰立刻就信了,并且看沈南风的眼神竟带上了几分崇拜。 “你说的对,那我现在就回去试!”说完把那些草药当作宝贝似的抱在怀里,领着大黄鬼鬼祟祟的回家了。 刚采到的草药被徐圣杰截胡,沈南风不得不重新开始找,这一下子就干到了天黑。 可她却不觉得累,心情出奇的轻松,有了药材就有钱,也就有了希望。 回到家以后,婆婆显然已经急坏了,早早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等待,直到沈南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才放心。 婆媳俩回到家以后,沈南风又赶紧忙着烧锅做饭,喂鸡。 一番忙碌之后终于坐下吃饭,沈南风突然想起徐圣杰,旁敲侧击的问起了徐家的情况。 “听说徐二柱的媳妇是个教师对么?他们家只有一个孩子吧?” “嗯,教师家庭只能生一个孩子,这是政策,”周翠红回答,“他们家那个小子好像才六七岁吧?听说难管的很,明明自己妈就是老师,学费可以减免,多少家庭求不来的好处?可他偏偏就不去,整天跟着一群孩子在村里到处游荡,把二柱两口子气的不轻呢。”说到这里,周翠红颇有些感慨。 同是一个村子,有的家庭的孩子想上学都上不起,可有的人家就能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珍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是么?”沈南风好若有所思的轻声应道。 徐圣杰难管?沈南风觉得这孩子不错啊,对自己的狗都那么好,能坏到哪去? 不过这都是别人家的事情和自己无关,沈南风自然不会闲的去管,于是话题到此为止。 婆媳俩又说起了别的事情,沈南风便把徐圣杰抛到了脑后。 连续五天,沈南风几乎是起五更睡半夜的找草药,终于晒满了院子。 她觉得差不多,便暂时停止去地里,打算好好把家里这些草药晒干先交上去再说。 据沈南风估算,晒干了大概有十几斤的样子。 要是于秋月说的那价格不变,那么这一次能换十块钱左右,想想还是干劲十足的。 就在沈南风刚铺好木板准备晾晒的时候,徐圣杰竟然又来了。 不过这次他不是自己来的,而是被自己的父亲徐二柱带来的,并且徐二柱的脸色十分难看。 沈南风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还没等她询问什么事,徐二柱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好你个八婚寡妇,你缺钱缺到一定地步了!竟然连小孩子的钱都骗!” 第008章 八婚(8) “你为什么这么打他?还下这么狠的手?” “关你什么事?我自己的儿子我乐意打就打,他傻乎乎的被你骗钱,我不该打他么?”徐二柱理直气壮的反驳,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我没有骗他,是他自愿把钱给我的。”沈南风无力的解释。 “鬼才信呢!像你这种人人唾弃的狠毒女人,连自己的丈夫都能害死,做出骗小孩子钱的事有什么奇怪的?”徐二柱轻蔑的看着沈南风,仿佛沈南风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沈南风并没动气,她早习惯了这种说辞,而且已经免疫了。 这时徐圣杰突然大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偷偷看向沈南风,眼中含着愧疚和哀求。 终究只是个小孩子,没办法和家长对抗。 沈南风轻轻摇头,朝徐圣杰投去安慰的目光,示意自己没有生气。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但我真的没有骗人,那钱我也没动。”沈南风说着返回屋里,没一会就把那些已经被重新整理过的纸币又拿了出来。 不等沈南风再开口说话,徐二柱迅速上前把钱全都抢了过去,并仔细的数了起来。 一分不少,整整五块。 “哼,算你识相!要是再有下次,我一定不饶你!”徐二柱冷哼一声转身就要扯着儿子离开,似乎一秒都不想多待,生怕染上霉运。 “站住,”沈南风突然喊住他,“今天还钱是给你儿子面子,但你刚才骂我了,必须道歉。” 徐二柱觉得自己听到了笑话,他轻蔑的转过身再次面向沈南风,再次口不择言的奚落。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道歉?知不知道我媳妇是什么人?” “我知道,你媳妇是教师嘛,但那又不是你!你不也大字不识只会种地,比我高贵在哪?”沈南风毫不退让,直接怼了回去。 她既然要在村里立足,那么就必须支楞起来,不能再任人欺负。 “你……哼!那也是我的本事,我徐二柱能娶到教师说明我牛!不像你,克死八个男人,就是比我低一等。”徐二柱似乎没想到沈南风会还嘴,但仍强词夺理继续说脏话。 沈南风笑了,她突然神秘兮兮的靠近徐二柱压低声音提醒。 “要是你再不向我道歉,那不出一个月你就会彻底废掉,再站不起来,永远做不成男人。” 这话一出,刚才还嚣张到不行的徐二柱立马变了脸色,像看鬼一样的看着沈南风。 “你……你说什么?"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你已经被你媳妇嫌弃很久了吧?现在还能勉强维持……可得罪了我就说不定了哦!我是天煞孤星,会传播霉运呢。”这下换了沈南风笑的得意。 徐二柱大惊,赶紧后退了几步,连儿子偷偷跑掉都没察觉到。 “你会算命?我告诉你,我不信这个!我们国家早破除迷信了,你吓不到我的!”虽然嗓门依旧不小,可声音明显没开始颤抖,显然是害怕了。 “无所谓啊,反正到时候被嫌弃的人又不是我,”沈南风耸了耸肩膀,“教师拿着香饽饽,即便生过孩子了,抢着娶的可是一大堆呢!某些不举的文盲……” “对不起!刚才我说话不过脑子冒犯到你了,希望你大人有大量!”没等沈南风说完,徐二柱就赶忙认了怂。 开玩笑,他徐二柱一辈子没什么成就,好不容易娶了个好媳妇,那是祖坟冒了青烟的。 要是因为一时赌气真的离了,那徐二柱比死了都难受。 管它是不是装神弄鬼,反正还是不冒险的好。 “虽然不太诚恳,但勉强接受。”沈南风无趣的撇嘴,“你可以走了,不然我要是改了主意……” “你先忙吧,我还有事!”徐二柱如获大赦,逃也似的跑走。 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沈南风这才又继续刚才的工作,谁知没一会的功夫,徐圣杰竟然没回来了。 沈南风瞥了他一眼,指了指旁边的竹凳。 “我家东西比较简陋,但歇歇脚还是没问题的。” “你真的被鬼神附体了吗?”徐圣杰忍不住问道,“我从来没见我爸那么怕一个人,除了我妈。” “鬼你个头啊!”沈南风没好气的屈起手指弹了一下徐圣杰的额头,“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爸会知道你的钱给我了?”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顾不得管额头的疼痛,徐圣杰连忙焦急的解释,“我也不知道我妈怎么知道我这里有钱的,还知道我一直压在炕被底下,结果昨天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不见了……” “然后你就说了?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义气?”沈南风的眉头皱的更深。 “哎呀,我真不是……起初我妈没生气,说是只要我说出钱的去向就不怪我,我就信了……我说……我说给大黄治腿花掉了……”徐圣杰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听不见。 原来是这样,沈南风明白了,肯定是徐圣杰说是自己把大黄腿治好的。 想来徐二柱两口子本来就不愿意儿子给狗治腿,这下子得知儿子花了五块钱的巨款,还是给了自己这个天煞孤星,才会气的打人的。 “你也真够笨的!”沈南风一脸的怒其不争。 “我以后不会了,哪里想到我妈会套话啊。”徐志杰哀嚎,一张本就伤痕累累的脸更加惨不忍睹。 沈南风自然不是真的生气,她只是想了解事情经过而已, 听完不得不佩服,当老师的确实有两把刷子,知道怎么拿捏小孩子。 “你坐着别动,我去拿点我自制的药膏给你抹一下。” “哇,你还会做药膏,太棒了!是不是擦上就嫩好?”徐圣杰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做,本来打算找头猪试试的,你来了正好。”沈南风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的又返回屋里。 第009章 八婚(9) 沈南风很快又回来,手里拿着一只破了一点边的搪瓷破碗,递到了徐圣杰的手里。 “呕~这味道好难闻!沈南风,你这药用什么做的啊,怎么比屎还难闻!”徐圣杰捂住鼻子,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那你用不用?反正你脸上的伤要是一直好不了,说不定会影响长大娶媳妇哦。”沈南风阴恻恻的说道。 “啊?那我用还不行……”徐圣杰最终妥协,闭上眼睛把手指伸进碗里。 这痛苦的样子像是在偷地雷,沈南风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她是真的只懂点药理不会看病,这所谓的药膏也是她随便搭了个灶台用一口破锅熬的,味道确实一言难尽。 至于药性……未知,不过只是几种治疗跌打损伤的草药混合在一起,想必多少有点效果。 好不容易擦完药,徐圣杰这才问起刚才自己父亲被沈南风吓到的事情。 “说说呗,到底为啥啊?” 其实很简单,那个徐二柱眼下乌青脚步虚浮,眼皮浮肿,眼窝还凹陷,很明显就是肾虚的症状。 再加上徐二柱家是女强男弱,那么徐二柱就一定会焦虑,沈南风稍微一吓唬他自然怕了呗。 可沈南风却没说实话,只故弄玄虚的捏住了两根手指,故弄玄虚的念叨了几句。 “天机不可泄露知道吗?你爸她对我出言不逊,我自然会给他点教训……还有你!”沈南风一脸严肃的眯起眼睛猛的靠近徐圣杰。 “啊?咋了沈南风?”徐圣杰一激灵赶紧坐直身体。 “以后不要叫我沈南风,这样太没礼貌了。” “那该叫啥?叫徐婶吗?”徐圣杰小声询问。 好像都是这样吧?按照女人夫家的姓去讲称呼。 “我不喜欢听人叫婶子,而且咱俩也就差十来岁……你看就管我叫南风姐姐。”沈南风一本正经的把双手背在身后,还真有几分神棍的模样。 经过给大黄治病,还有今天的事,徐圣杰已经彻底被沈南风折服。 对这个姐姐的称呼不但没提出意见,甚至颇有几分荣幸的意味。 “以后咱俩就是朋友,我改天带我的小伙伴来,让他们认你做大姐大!”徐圣杰使劲拍了拍胸脯。 “得了吧,我不想做啥大姐大,你把你的大黄照顾好就行,”沈南风赶忙摇头,“还有啊,记得欠我一个人情。” “我知道,我和大黄都会记得!以后你采药的时候,我会偷偷去帮你的。” 不在农村生活过的人可能不太理解徐圣杰这句话的含金量,可谓是一个小孩子所做出的最大承诺。 这个年代,家家户户都靠体力劳动换取果实,即便是六七岁的孩子也不例外,不读书的情况下一定会被拉去帮忙。 然而小孩子爱玩是天性,谁敢说没想方设法的逃避这种繁重的劳动? 可徐圣杰居然主动帮沈南风去做这种跑腿又卖力气的活,还是长久的做,可见这孩子对沈南风有多崇拜和喜欢。 沈南风自然也明白,说不感动是假的。 自己一开始决定帮忙救大黄也是存了私心,想多赚钱,只是思考的全面一些没把钱花掉而已。 没想到竟然给自己收了个忠实的小弟,真的是意外之喜。 那天她给徐圣杰的那点草药,其实连几毛钱都不值。 “不需要你帮我干活,往前九月份该开学了,你还是收拾一下去学校学习吧。”沈南风胡乱的摸了一下徐圣杰的 脑袋。 说到上学,徐圣杰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再没了笑容。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和沈南风倾诉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站起身告别。 “反正……反正我会帮你的……我先回家了!”说完一溜烟跑走。 沈南风一脸莫名其妙,心想这小鬼怎么变脸像变天? 不过看徐圣杰刚才的反应,似乎他不去上学另有隐情,到底是为什么呢。 嗨,反正也不是自家孩子,管那么宽干啥? 沈南风甩了甩头,又转身继续去晒草药了。 天气很好阳光很充足,加上沈南风翻腾的勤快,没几天草药就晒干了。 一大早她就向婆婆周翠红要了两个干净布袋把草药装好背在背上,兴冲冲的朝张秋月家赶去。 沈南风前一天和于秋月说好了,让她在家等着过秤,所以沈南风料定了于秋月家一定有人。 大门果然没锁,沈南风一边喊人一边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婶子,婶子?你在屋没?” “张二婶?二婶?” 奇怪一连喊了几声都没应, 难道又出去了? 既然没锁门,那就说明没走远,沈南风把背上的布袋小心翼翼的放下来准备站在院子里等会。 虽然没人教过,但沈南风是个极懂分寸的人,只要屋里没人应那她就绝对不见别人进屋。 恰好在压水井旁有个小马扎,沈南风拿过来展开坐了上去,闲着无聊就逗弄着那两只大肥羊。 此刻里屋睡觉的炕上,于秋月一丝不挂的被男人压在身下捂着嘴巴,任凭她如何挣扎瞪眼都无济于事。 男人很沉醉,伏在于秋月的耳边哀求:“再等一分钟我的亲……嗯……” 于秋月急了,张嘴咬在了男人的手上,然后奋力一推。 “扑通!”一声巨响,男人屁股着地掉下了炕 。 于秋月赶紧起来胡乱的把衣服穿好,压低声音小声咒骂。 “挨千刀的,老娘说了今天你不让你来!你耳朵是塞了猪毛吗?” 男人的屁股差点摔成八瓣,疼的呲牙咧嘴却不敢出声,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 “嗳唷……你这娘们也太狠了!要是我这一下子不行了,你怎么办?” “我怎么办?我再找别的男人,花岗村的壮汉子多的是!非得吊死在你身上?”于秋月没好气的又瞪了男人一眼,着急忙慌的拿过梳子梳头发又准备下炕穿鞋。 男人坐在炕沿上缓了半天才觉得好些,委屈的拿过衣服也开始往身上套。 “你还真跟这个八婚寡妇交往起来了,就不怕她看上你家老爷们再把你家老爷们克死?” “这两次她来你都在,就不能是把你克死?”于秋月狠狠瞪了男人一眼。 第010章 八婚(10) 都快半个小时了还没动静,不会出什么事吧? 想到这里,沈南风再次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向前又迈了几步。 “婶子?二婶?我是南风啊,你到底在不在家?” 依旧是没回应,不过沈南风隐约听到了里屋像是有响动,便想要不进去看看? 可还没等她迈开步子,于秋月的丈夫张红军却突然骑着自行车风仆仆的回来了。 不知是不是刚上交完草药,张红军的车后座上还绑着几个麻袋,沈南风赶紧上前打招呼。 “张二叔,回来了?” “是你?”张红军一脸惊讶,显然没想到沈南风竟然在自己家。 虽然不如像妻子那样对沈南风那样热情,但张红军除了表情有些冷淡,倒也是也没有要赶沈南风出去的意思。 沈南风稍稍放下心,有眼色的上前帮张红军卸下后座的东西,不忘解释自己来这的原因。 听到沈南风说来卖草药,张红军的态度缓和不少 ,难得跟沈南风主动说起了价格。 “今年雨水大,草药长势好,可能除了蝉蜕以外其他的价格会低些。” “哦……”沈南风不免失落,可又很快笑起来,“反正不是自己家地里长的,能换钱就行,管它多少呢。” “你这丫头倒是乐观,”张红星稍带赞赏的的轻哼,“我媳妇不在家么?你等多久了?” “啊,也没多久,婶子可能出去串门了。”沈南风笑道。 “你要是没啥事就再等会,我去屋里喝口水,一会看看你的货。” “行,你先去吧叔,我不急。”沈南风忙不迭点头。 这是第一次交货,她必须把姿态放得低一些才行,先留个好印象方便以后谈价格。 第一次卖嘛,多少能卖钱就不亏,毕竟没经验。 这样安慰着自己,沈南风又坐回了刚才的位置上。 这会的功夫,张红军已经进了里屋,掀开草珠门帘的那一刻吓了一跳。 原来自己的妻子于秋月就在家,正惊魂未定的坐在炕沿上,像是刚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 “你咋了?”张红军疑惑的问道。 “没……没怎么,刚才太累了睡着了……那个,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是说会晚些吗?”于秋月使劲扯着唇角和丈夫攀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眼神却忍不住的瞟向窗口位置。 “本来预计是得很晚,可站上今天来干活的人多,交货的又少,所以就提前完事了。”张红军淡淡回答,眉头却皱的更深。 这女人今天是怎么了,看上去脸色很不对劲,好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想到这里,张红军开始仔细打量起妻子来,直看的于秋月浑身发毛。 “你干啥呢?抽风啊!我听着是南风来了,这就去拿杆秤,你一会帮着算一下多少钱。”说着于秋月就想夺门而出。 可张红军却一把拉住了她,询问于秋月今天在家都做了什么。 “你这嘴巴平时不饶人,可别再没事去招惹旁人,不然以后往咱家交货的会越来越少的。” “本来也没多少……哎呀,我一整天都在家,哪也没去,放心吧!”一向性格强势泼辣的于秋月,经过这一会的缓冲心情早就平静下来了,说话语气也恢复了正常。 “那你的脖子是咋回事?怎么一片红?还有脸上也这么红,像喝醉了似的。”张红军是个粗人,不懂怎么形容,但直觉就是不太对劲。 今天的妻子,很反常。 “蚊子咬的!你不是看到开着窗户了,现在这个季节蚊子多不是很正常?”于秋月装作若无其事的拉了一下领子。 那个死男人,说了不要留痕迹,偏偏给嘬红了! “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于秋月不耐烦的打断丈夫,“人家南风都等了多久了?还不赶紧过秤算钱去?” 见妻子又要发脾气,张红星纵然有一肚子疑问也不敢再继续追问,只得乖乖点头去找称了。 谁让自己没本事,满足不了妻子呢?这些年还得让妻子帮自己担不能生育的骂名…… 就因为这一件事,张红星在于秋月的面前就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见丈夫终于被糊弄过去,于秋月这才长长舒了口气,低声咒骂了几句去院子里找沈南风了。 “你看都怪我这个榆木疙瘩脑袋,睡得那么死,你来了都听不见。” “婶子你在家呢?”沈南风满脸疑惑的看向于秋月。 怎么每次来都是睡午觉?而且现在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真有人那么困么? 这时沈南风眼角余光突然又看到了一抹灰色,她下意识转过头去,就见一道矫健的身姿正跃上墙头。 沈南风心里一惊不自觉愣住,那男人也恰好回头,两人视线就这么撞在一起。 这……这不是村北头的徐老蔫么?就是徐裕达自杀那天,第一个起哄呼吁要把沈南风置于死地的女人的丈夫。 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看到沈南风以后,徐老蔫显然吓坏了,差点从墙头上跌下去。 “那个……南风啊,咱们别在这站着了,看看你的草药吧。”眼见沈南风眼睛越睁越大,于秋月磕磕巴巴的打断了她,甚至使劲揽住了沈南风的肩膀强硬的把她的身体转向另外一边。 沈南风看着于秋月的侧脸,大脑快速的把这两次的所见所闻联系在一起。 上次也是灰色的衣角,于秋月同样也是有点反常……再结合刚才自己明明喊的很大声于秋月却不回应…… 沈南风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赶紧死死捂住了嘴巴。 徐老蔫,于秋月,这俩人怎么会有交集? 而且怎么看于秋月都是个正直的人,怎么也看不出来会做这种事,太不可思议了。 还记得婆婆周翠红曾经说过,于秋月是村里难得的,名声最好的妇女,从来都和其他爷们保持距离并且最看不起那种喜欢开黄色玩笑的。 就在沈南风纠结要不要询问关于徐老蔫的事时,于秋月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苦笑着叹了口气。 “帮我守住秘密好不好?如果传出去,会死人的。” 第011 八婚(11) 刚想开口,张红军从屋内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杆秤,还有一只铁疙瘩秤砣。 “你俩说啥呢?不是说过称,那草药还卖不卖了?” “卖,卖……当然卖了!”沈南风回神,赶紧忙不迭的连连答应,跑去自己放布袋的方向,同时不忘朝于秋月投去安慰的眼神。 于秋月本来紧绷着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知道沈南风这是答应了,也走过去帮忙。 经过计算,蝉蜕有三斤,蛇床子十五斤,加上一些其他的重量不多的野草药,加起来一共是21块5。 “给你22吧,一个姑娘家怪不容易,”张红星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零钱满满数着,顺便夸赞了沈南风的草药质量, “看的出来你是用心找了,咱村里其他家就会往里面掺点土或者晒得不够干。” “那我以后都按这标准,谢谢二叔。”沈南风双手把钱接过,仔细的揣进兜里。 “嗯,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喜欢好吃懒做的,没想到这么能喝吃苦,”此时张红星说话的语气已经不似一开始那么冷淡,稍微热情了几分,“我在村里时间少,听到有些人说的你……尤其是那个徐老蔫家的,数她最会瞎扯。” “啪!” 于秋月手里的秤砣突然掉在了地上,正好砸在她的脚面。 “哎呀!”秤砣不轻,砸的于秋月惨叫一声。 “怎么这么不小心?”张红星停止了和沈南风的对话,忙扶着妻子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 “我……我可能今天身体真的是不舒服,还是进屋躺着吧。”于秋月头都不敢抬,支吾着脱下了脚上的鞋子。 沈南风识趣的告辞,拿着布袋回了家。 她生怕自己继续待下去,会说漏了什么,给于秋月带来麻烦,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于秋月和徐老蔫的事情才行。 沈南风走后,于秋月微微松了口气,躺回了自己的炕上。 脚被砸肿了,好在家里有各种草药,加上丈夫张红星懂点药理,想必不会耽误干活。 可于秋月现在脑海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她仍旧毫无动静的肚子。 算起来,和徐老蔫维持这种关系也不短了,而且明明徐老蔫家里是生过孩子的,就证明有生育能力,为什么自己还怀不上呢。 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在依旧一如既往平坦的小腹上,于秋月苦笑着闭上了眼睛。 难道自己这辈子都做不了母亲?只能活在别人的闲言碎语里么?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和徐老蔫之间的关系是不是也该结束了? 回到家以后的沈南风一整天都心事重重的,脑海里全是于秋月的事,以至于婆婆都察觉出了不对劲。 “南风啊,你说你今天去张二家卖草药了,他是不是没给钱?要是的话,妈去给你讨回公道。” “没有啊妈,”沈南风摇头,把兜里的钱放进婆婆手里,“张二叔还多给了五毛呢,我打算再卖一次草药,就去镇上卫生院给你买点药。” “嗨,别费那劲了, 你有了钱就给自己置办点衣服和好吃的,”周翠红连连摆手,脸上满是愧疚,“我们徐家亏待你,我怎么能够再让你这么辛苦的给我治病?” “您就别说那些话了,”沈南风无奈,“咱们先不说这些……妈,张二婶嫁过来多少年了,好像一直没孩子是吗?” 不管婆婆如何推辞,沈南风想给她攒钱治病的想法都不会变,随便婆婆自己怎么想。 “嗯……有个快十来年了,我记得秋月都三十五了吧?她和张二同岁,确实没听说过怀孕这回事。”周翠红的注意力果然被带偏,没有再拒绝买药的事。 “那为啥不生孩子呢?是感情不好?”沈南风继续旁敲侧击的问道。 “那怎么可能?没有的事!”周翠红想都没想就摇头,“张二这个人打小就没了父母一个人生活,好不容易娶了老婆有了家,怎么可能不珍惜?秋月这姑娘除了嘴巴厉害点,家里地里样样行,为人又正直,那可是实实在在跟着过日子的。” “那为什么……难道是身体问题么?”沈南风小心翼翼的猜测。 “村里人是有这方面的怀疑,我记得有人问过张二,问是不是秋月的身体不允许?张二没否认。”周翠红似乎很感慨,一五一十的和沈南风学舌。 没否认那就是承认,至少在村里其他人看来是这样的。 不会生孩子,相当于不会下蛋的鸡,在生育责任大过天的农村,那几乎是死罪了。 但如果真的这样,于秋月为什么要偷人?难道是排解寂寞? 可沈南风怎么看都觉得于秋月不是那种人,和村里其他有绯闻的妇女,那都不是一个气质。 她又想起刚才于秋月单独和自己说的那句话和那副无奈的表情,沈南风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 “难道说……不会生的根本就是张红星,而不是于秋月?”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周翠红吃了一惊,赶紧佯装生气的打了她一下,“还嫌自己名声不够差?” “可是妈……” “这事以后不许再提,人家到底谁不能生都和咱们没关系,有些浑水不能趟。”周翠红的表示严肃到了极点。 “我知道了妈。”沈南风明白婆婆是为自己好,连忙答应。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沈南风还是把这事放在了心上,有意无意的观察着隔壁的动静,直到徐老蔫家的找上门来。 这天刚下过雨,沈南风本来打算在家休息半晌,可想着下雨以后蝉多,便换上了草鞋带上草帽去又去了地里。 这一忙就到了天黑,像预想的那样,收获颇丰。 沈南风拖着疲惫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的好不容易到家,还没进门就被徐老蔫他媳妇拉着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这该死的臭八婚寡妇,怎么谁家爷们还害呀!我家老蔫得罪你啥了,你要吓他?” 第012章 八婚(12) 发现婆婆周翠红不知什么原因正大口喘息着蹲在门口,手里的拐杖也断了,嘴里不停的呻吟,一副痛苦的样子。 “你做了什么?”沈南风的脸色沉了下来。 “哼,你好意思问我?我今天就想来问问你的,你到底想做什么?”徐老蔫家的叉起腰指着沈南风的鼻子继续骂,“你这种丧门星,就该老实的呆在这破房子里,出去瞎转悠什么!现在我男人摔伤了腰,你怎么赔?” “你男人伤了腰,跟我有什么关系?”沈南风怒道,“你无缘无故来我家闹,必须给个说法!” 这时周翠红也听到了沈南风的声音,张着手向她求救。 “南风啊,咳咳咳……我刚才绊倒了,脚脖子好疼,快……扶我起来。” “妈,您别动,我这就来!”沈南风应了一声,赶忙跑过去。 周翠红虽然身材瘦小,可眼睛近乎失明加上脚不方便,几乎整个人都倚靠在沈南风的身上,沈南风费了半天劲才把她搀扶到门口的凳子上坐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是不是被这个女人推倒的?”看着婆婆苍白的脸色,沈南风既心疼又气愤。 “咳咳……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她要去大街上广播,说你想害死她家男人咳咳……南风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下显然摔的不轻,周翠红捂着胸口不停的咳嗽。 “简直是有病,我从来没和他们家人接触过,怎么会害人的?”沈南风用手给婆婆顺气,想先把老伴安抚好,再去和徐老蔫家的理论。 没想到徐老蔫家的倒是先没耐心了,她不依不饶的边骂边折返回院子里,站到了沈南风身侧。 “你怎么有脸跟我要说法?我问你,前几天你是不是去隔壁张红星家卖草药了?” “是啊,怎么了?”沈南风皱起眉头。 “还怎么样?当时我丈夫站在他们家院墙上,你突然朝他看,他就掉下去了!有没有这事?”徐老蔫家的质问。 啊?这……沈南风满头黑线。 “你没问你男人为啥爬人家墙头?我看他一眼就掉下去,你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么?”沈南风冷笑着,看着眼前的女人就像是在看智障。 “他是想看张红军家里到底有多少草药才爬墙头看的!能有什么问题?反而是你……嫁了八个男人,克死八个,身上一定有厉鬼!”徐老蔫家的越骂越大声越理直气壮,丝毫没觉得冤枉了别人。 简直神逻辑,沈南风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 不用猜了,那个徐老蔫儿应该是真的摔伤了腰,只是回家以后老婆问及原因,把锅甩在了自己身上。 也对,总不能承认是去别人家睡别人老婆差点被抓包吓得摔下去的吧? 沈南风答应过于秋月不会曝光她和徐老蔫之间的关系,自然也是不能说的。 可那并不代表沈南风就要吃这个哑巴亏,承认这件事。 “我没吓唬你男人,当时我根本没看到他,听懂了吗?”沈南风沉声道,“他自己想了解草药的事,为什么不人家直接问?还是说自己没胆量,只敢趴在墙头做小偷?一个大男人长得五大三粗的,看我一眼就要差点摔死,这种人你说还有什么用?” “你……你竟然敢还嘴?”徐老蔫家的被怼的哑口无言。 “为什么不敢?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去张二叔家卖草药?你害我婆婆摔伤我都没找你的责任,你是怎么有脸倒打一耙的?”说着沈南风拿起一旁的空水桶朝徐老蔫家的扔了过去。 “砰!” 幸亏徐老蔫家躲得比较及时,不然这一下子可能就砸到腰了。 这一下,徐老蔫家更不干了,骂的话也更加难听。 “在河边捞尸体那天就该把你直接推下去,让你和徐裕达做一对鬼夫妻!省的活在赖在村里不走,到处散播霉运!我刚才根本没碰你婆婆,是她自己摔倒的!要不是你这种丧门星招惹是非,她怎么会摔的?” “咳咳咳……你到底想干什么?”周翠红终于忍不住了,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我家南风说的对,你们家这就是故意欺负老实人……咳咳,会下地狱的!” “你个老糊涂不配和我说话,一个丧门星还当宝贝护着,我呸!你们不承认没关系,我男人的医药费你们得出了!不然的话,咱们就去村长家好好理论!”徐老蔫家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太欺负人了!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沈南风没再继续和徐老蔫家对骂,而是直接跑进做饭那屋拿出一把菜刀来,对着徐老蔫家的就砍了过去。 “要你妈的钱,老娘看你是想收冥币了!好好跟你说话你不听,那咱们就比划比划,看看我沈南风是不是软柿子!” “啊啊啊!救命……杀人啦,快来人!八婚寡妇要杀人了!”所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徐老蔫家的这下认了怂,疯了一样的朝大门口逃去。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其他的邻居,人们聚在沈南风家门口看热闹,暗自猜测这俩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就在沈南风把徐老蔫家的刚赶到巷子里的时候,于秋月也赶过来了。 她的脸色十分不好,眼睛浮肿着像是刚哭过,手里还拿着一个布包。 沈南风看到于秋月才停下脚步把菜刀放下,而徐老蔫家的则沉浸躲到了于秋月的身后寻求保护。 “呜呜呜……这寡妇疯了!秋月,你和这种人做邻居真的是受苦了。” “贱嘴闭上!”沈南风用菜刀指着徐老蔫家的脸,再次警告。 “啊啊啊,你看她啊秋月!”徐老蔫家的身体再次抖了起来。 “好了,都别吵了,”于秋月温声劝道,“刚才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给我个面子,停战行不?” “可我家老蔫的腰真的伤了啊。”徐老蔫家的仍不甘心。 “我出钱治,你别再找找南风的麻烦。” 第013章 八婚(13) “我说秋月,你这是啥意思?我今天来是找始作俑者负责人,你出的什么钱?你这意思挣得像是我在无理取闹。” “你误会了,我就是觉得,你男人是在我家墙上摔下去的,理所应当我们家负责。”于秋月说完,把那布包递给了老蔫媳妇。 徐老蔫媳妇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到了手里,打开翻看着数了起来。 沈南风眼神复杂的看向于秋月,知道对方是想息事宁人,害怕把事情闹大。 刚好于秋月也也朝沈南风抱歉的笑笑,表示自己解决就行。 “南风啊,回去看看你婆婆,要是需要帮忙就过来找我。” “哎……好吧。”沈南风点头答应。 事已至此,好像也只能这样。 一定程度上来说,徐老蔫受伤,确实和于秋月有一定的关系。 虽然沈南风觉得这钱于秋月出的也冤枉,但好像眼下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了,总比闹到村长那里强。 人多嘴杂,要是任由事情发展下去,说不定俩恶人的关系就暴露了。 想到这里,沈南风对徐老蔫的印象也越发差了起来。 妈的,嘴巴像个棉裤裆,真的是啥也说……就不能编个别的谎话吗? “……十块,十一……一共是28块钱?”徐老蔫挑眉,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她在村里那里打听过,自己男人的伤要是在村里拿药治疗大概需要四五块钱。 即便是去乡镇医院,那顶多也就二十块就解决了,只是肌肉拉伤而已。 可于秋月却足足多给八块,她真的不会往回要? “嗯,剩下的钱你可以买点补品,省的落下什么后遗症到时候再讹人。”于秋月轻哼。 “你看这话说的,我啥时候讹人了?我胡喜转向来是有一说一,要不是这个沈南风她……” “好了,这事到此为止吧,”于秋月不耐烦的挥手,“以后别再找南风的麻烦,这孩子不容易,她婆婆又被你弄伤了,还不知道会不会再次卧床。” 说到这里,胡喜转倒真有点后怕的吞了吞口水。 她刚才确实太冲动了,要早知道于秋月能站出来解决,她说啥也不能去推人家老太太。 “那我先回去带我家老蔫看病,今天给你面子,就不追究了,”说到这里,胡喜转又朝沈南风家方向瞥了一眼,“算这个八婚寡妇命好,要是再有下次,我一定不会放过她!”说罢转过身扬长而去。 于秋月像是虚脱了一般倚靠在门框上,半天才重新站起身准备回屋。 说不怕吗?那是假的。 刚才徐老蔫媳妇骂的那些话,虽然都是面对沈南风的,可于秋月却觉得每一句都是在暗指自己。 她的身上像是被无数钢针扎着,冷汗浸透了衣衫。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她一个和徐老蔫不清不楚的女人,又如何能完全坦然的面对人家原配。 兴许是看着徐老蔫媳妇走远,旁边看热闹的妇女们纷纷围了过来,开始七嘴八舌的为于秋月打抱不平。 “我说秋月,你干嘛这么好心?胡喜转那个泼妇分明就是想来讹钱的!咱们农村汉子,整天干活,从一个破土墙上摔下去不是很正常?也没见谁家这么兴师动众的!” “就是,我听说只是肌肉拉伤,根本不耽误什么!今天早上还有人看到徐老蔫去地里打药呢!胡喜转就是看沈南风好欺负罢了。” “切,你怎么知道不耽误干活?也许只是不耽误下地罢了,你知道人家不耽误在炕上干了?“ ”哈哈哈……说的也是!说不定胡喜转还想生个丫头呢,今天讹过去的钱攒着以后交罚款吧?” “胡咧咧!胡喜转的大儿子都十九了,听说在也找了对象,你想叫她和儿媳妇一起坐月子么?” “那有啥的?她才三十多,搁古代叫老蚌生珠,现在叫正当年!” “喂,别说了,人家秋月该生气了。”不知谁突然提醒了一句。 众人这才恍然醒悟,于秋月是出了名的正经女人,最不喜欢开荤笑话了。 而且这会她的脸色也确实越来越难看,都开始发白了。 “那个……秋月啊,我们就先走了……” “对对,你别生气,我们不是冲你。” 几名妇女边道歉边快速逃走,生怕下一秒于秋月就会爆发。 要知道这位也是重量级,有名的厉害嘴皮子,谁也不想挨骂。 可于秋月不会的,她只是又被刺激到了而已。 “自作孽不可活……”于秋月愣了许久嘟囔出这一句,缓缓关上看了自家大门。 沈南风回到家以后,第一时间检查了婆婆的身体。 好在只是一点皮外伤,骨头没事,这让她松了口气。 “以后再有人找茬,您就装作没听到,别出去了。”沈南风赌气似的说道。 “有人骂你,我怎么能听的下去?”周翠红摇头。 “他们喜欢骂就骂呗,磨的自己嘴皮子疼,我又收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今天这算是我回来的及时,要是再晚一步, 那疯女人真打你怎么办?”沈南风闷闷的吸了吸鼻子。 “徐老蔫家的一向是个喜欢耍嘴皮子上的事,不会敢动手的……倒是你,这下又会被人说了。”周翠红一脸担忧。 “随便,名声已经这么臭了,还在乎多一条?”沈南风无所谓的笑笑。 徐老蔫的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可沈南风心里却结了疙瘩。 她想不通于秋月为什么会招惹这种人,就算是出轨找男人,不该找个家庭关系简单的吗? 徐老蔫是村里有名的妻管严,在家里连大口呼吸都不敢。 说难听点,花岗村里还有好几个身体壮实的老光棍呢?那不比徐老蔫强? 沈南风知道直接去问一定很冒昧,她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弄清楚才行,不然下次卖草药的时候问问。 徐圣杰这小崽子倒是还真的按照承诺的,开始偷偷帮沈南风采药,每次还不忘带上已经痊愈的大黄。 大黄似乎也知道沈南风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经常以保护者的姿态护在两人身边。 第14章 八婚(14) 大黄率先听到了沈南风的声音,第一时间摇摇尾巴,用嘴扯住徐圣杰的裤腿往外拉。 “来了!”徐圣杰应了一声,把手里最后一把车前草丢进筐里跑了过来。 沈南风今天选的地方是距离花岗村大约二里地的白沙地的小河滩,平时河床都是干涸的,也就是夏天会有点小水坑。 这种地方树木稀少,沈南风找了半天才带着徐圣杰在一处灌木投下的阴凉里坐下,然后变戏法似的从自己背来的小筐里拿出冰棍,递给了徐圣杰。 “哇!你啥时候带来的,竟然没融化?” “喏,这里,”沈南风指了指自己框子里的小被子,“把冰棍包在里面就不会化掉,那些串巷卖冰棍的不都是这么做的?” “也对,”徐圣杰恍然的挠挠头,把那只红糖口味的拆开舔了一口,又把剩下的都还给沈南风,“你吃两个吧,我个子小一个就够。” “你忘了它?”沈南风摸了摸趴在地上的大黄,“它都热的吐舌头了,也该降降温呢。”说着沈南风把那支最不甜的拆开包装放在了大黄的前爪处。 大黄似乎很意外,歪着脑袋盯着沈南风看了半晌,这才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吃了起来。 “我都不知道狗也会吃冰棍呢!”徐圣杰惊讶,“南风姐姐,你怎么什么都懂?” “人会热,会也会热,你只是以前没给它买过而已。”沈南风解释。 “原来是这样……”徐圣杰恍然,随即又愧疚的把自己的冰棍咬了几口放进大黄嘴里,“你喜欢的话,我以后拿零花钱多买给你吃。” 沈南风觉得有些好笑,越接触久了,她发现徐圣杰这孩子真的很善良。 而且每天都会按时偷跑出来帮自己采草药,从不喊累,也从不偷别人地里的东西。 昨天俩人去村子南边的一处果园附近,那桃树上的果子,连沈南风看了都馋。 她觉得徐圣杰一定也很想吃,但这孩子愣是没停下脚步,更没提出让沈南风帮着摘。 冰棍很快吃完,徐圣杰舒服的哈了口气。 他伸出手在空气里晃了晃,突然十分好奇的问道。 “南风姐姐,你说为啥咱们冬天在外面哈气会有白烟,可夏天却不会呢。” “当然是天气太冷导致的……对了,你想知道吗?”沈南风突然心头一动。 “想啊!还有你刚才说的把雪糕放在棉被里就不会融化,我也很想知道。”徐圣杰忽闪着眼睛,满脸期待的看着沈南风。 “这就属于科学的范畴了,你想知道的话,就去学校里学习,到那以后老师会教你的。”沈南风认真回答。 徐圣杰的脸突然垮了下来,笑容也消失,他伸出手无意识的在大黄身上慢慢抚摸,沉默着低下了头。 “我认为咱们两个也算是朋友,有一个问题我不知道能不能问你,就是你为什么不喜欢上学呢?好像村子里小孩子都很渴望去上学。”沈南风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么好的孩子应该在学校里学习知识,将来有所成就才对。 而不是只在田间地头领了只狗,整天浪费光阴,这太可惜了。 徐胜杰仍旧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又沉默了半天,深吸一口气这才抬头。 “我今天告诉你,你可以不说出去吗?” “当然,你是我在村子里最好的朋友。”沈南风郑重点头。 “那好,我就告诉你。”徐圣杰终于下定了决心,对着沈南风打开了话匣子。 “从我记事起,我妈就不喜欢我爸,也不太喜欢我……我印象里她说的最多的就是:嫁了个大窝囊,生了个小窝囊……” 啊这,沈南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以为村子里的人多数都是重男轻女,只听说过女孩儿在家里不受待见,可没听说过儿子也会有这种遭遇的。 虽然沈南风和徐二柱的老婆没见过面,但隐隐从旁人嘴里听说的,这女人漂亮又能干,性格十分爽朗,却嫁给徐二柱这种憨货,不甘心是很正常的。 “我以前觉得我妈很厉害,没事都会围着她问问题,也很期待等我够年龄以后跟我妈一起去学校上课,学习东西。”徐圣杰的眼里闪过期待,“那时候我在想啊,如果我和我被一群小伙伴围着,我告诉他们我妈可是教师……那得是多么光荣。” 确实,沈南风在心里幻想了一下,觉得如果换了自己也会是这种感受。 “那后来为什么又不想去了呢?”既然小时候渴望上学,为什么又排斥?”沈南风更疑惑了。 “因为我妈说我既然是徐家的种,那么长大了只配去建筑工地干活,或者在地里跑土坷垃……我当时好难过。”徐圣杰的眼眶变得通红,使劲吸了吸鼻子才没让眼泪流出来。 “也许是气话呢,你妈怎么可能会那么想?”沈南风劝道。 “我不懂什么是气话,我只知道,我妈看不起我……”说到这里,徐圣杰的眼里泪落了下来,“他觉得和我爸生下我是耻辱,觉得我整天和大黄在一起丢人现眼……我爸为了讨好我妈也跟着一起骂我,我觉得在那个家里我就是多余的……去上学又怎样?到时候如果考不到好成绩,又免不了会在我妈和我爸心里给我增添新的罪名,还不如不去呢!我打算等我十八岁成年以后就去出去打工,去南方工地上挣好多好多钱回来。” 沈南风能明显感受到徐圣杰在说气话,甚至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 她突然想起那天徐二柱带着徐圣杰去自己家要钱时候的扬景,那天的徐圣杰一定很无助和难过吧? 沈南风从拿出一块手帕替徐圣杰擦去眼泪,温声安慰。 “如果咱们想个办法让你爸妈的态度转变,你还愿不愿意去学校呢?” “我当然愿意!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徐圣杰眼神亮了一下又熄灭,再次闷闷的低下头去。 第015章 八婚(15) “事在人为嘛,你不要太悲观了,而且我又不是说现在立刻就能把事情解决。” “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徐圣杰狠狠抹了一把眼睛,“以后如果再听到别人说你坏话,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噗哧……行啦,冰棍儿都吃完了,快起来干活儿吧,要是回去晚了,你妈又该盘问你。”沈南风笑了笑,并没把徐圣杰的话放在心上。 自打这天过后,沈南风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打听徐圣杰母亲的情况,重点是徐二柱当年是如何娶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媳妇的。 不管是徐二柱还是徐圣杰,父子俩的反应都说明,症结就出在当年的结亲上。 所谓对症下药才能药到病除,不然的话做再多也是无用功。 “你说二柱媳妇啊?她不是咱们本村人,娘家好像还离得挺远呢……”周翠红皱起眉头思考着,“好像当初他们两家之前上辈子有啥恩怨来着。” “啊?上一代的恩怨,那关下一代啥事啊?”沈南风无语,拧干手里的毛巾递给了周翠红。 周翠红摸索着接过,慢慢擦干净脸上的灰尘,这才又开口。 “嗨,还不是老辈子的思想老套么?当年二柱媳妇的爹妈是从河南逃荒过来的人,说是饿的在路边没了力气,二柱爹妈呢刚好经过,给了俩窝头救活了,后来人家感恩徐家的救命之恩就定了娃娃亲。”周翠红慢慢讲述着,言语间时不时流露出感慨和不屑。 一个优秀的女孩子,就因为家长的一句承诺,然后搭上了一生。 “原来是这样……那后来她们家在附近安了家?条件好了吧?为啥不解除婚约?现在又不是旧时代了。”沈南风唏嘘不已。 “确实是在附近安了家,也是条件稳定下来才生的女儿,但是老两口好像是什么知识分子,思想有点……哎,只能说那个时代的知识分子,很多思想还是很迂腐的,自尊心强又好面子。”周翠红连连摇头。 她这个大字不识的老太太都懂的道理,文化人又怎么会不明白? 可有时候书本反而禁锢了人的思想,觉得要是主动解除婚约就是忘恩负义,就是狼心狗肺。 要是徐二柱也成才的话也行,两家也算是一桩美事。 可坏就坏在徐二柱他就是个榆木疙瘩,那他妻子不觉得委屈才怪? 搞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沈南风便挑了一天去了村里小学附近。 她其实也没上过学,但得益于教她认草药的那位赤脚医生带着她学了很多。 所以虽然沈南风的文化程度水平算不上多高,但最基本的识字和计算是没问题。 学校就在花岗村的最北头,紧挨着大队部,门口还有两棵大槐树。 沈南风走近以后才发现,这学校是没有大门的,只简单的在院墙附近画了线,应该是用来规范学生的活动范围。 从画线的这里看过去,六七间并列的民房就是各年级教室了。 现在是上课时间,除了有几名调皮的学生在校园里玩陀螺,其他人都在教室学习或者朗诵。沈南风提前打听过,徐二柱的媳妇带的是三年级,按照顺序就是中间那间房子。 她数着数字轻手轻脚的找了过去,最后站在了教室窗户前。 这教室窗户上的玻璃七零八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学生们玩闹的时候打碎的。 不过大多数破碎处都钉上了塑料布,导致视线很不清楚。 沈南风好不容易在窗户的最下端找到一小块没被封住的破损处,眯起一只眼睛看了进去。 教室里大概有二十多名学生,全都端正的坐着看向黑板。 从沈南风这个角度看不清讲台上老师的相貌,但讲课的声音清晰有力,很有气势和威慑力。 正当沈南风纠结要不要直接进去找人的时候,一名靠近窗台的小男孩突然发现了她,立刻站起来向老师报告。 “老师!有人在窗户外站着偷看我们!” ……沈南风满头黑线。 只是观察一下,怎么就偷看了? 不过教室里的讲课声确实停了下来,沈南风只好硬着头皮转到教室门口干笑着走了进去。 这下终于看清了徐圣杰母亲的样子,和沈南风想的一样,严肃又干练。 虽然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衣黑裤,可女人的腰杆挺得笔直,眉宇间还透着被人打扰的不悦。 “你是……班里学生的姐姐?” “啊不,我是专门来找您的,请问您是徐圣杰的母亲,柯老师对不对?”沈南风赶紧表明来意。 柯欣平时忙学习的事情,几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压根没见过沈南风。 她皱起眉头打量了沈南风几眼,眼里透出疑惑。 “你认识我儿子?我好像不认识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在这里好像不太方便,您能跟我出来一下吗?”沈南风继续鼓起勇气说道。 柯欣看了一眼满脸好奇的孩子们,微微思索了一下点点头放下了教鞭。 “都给我老实点,刚才读的那篇课文,我明天可是要检查的!谁敢偷懒,我可是会狠狠惩罚!” “是,知道了老师。"学生们刚想欢呼的样子又萎靡了下去,乖乖坐好继续读书了。 沈南风看的惊讶不已,这么大的孩子正是调皮的时候,柯欣一句话就能呵斥住,可见其能力。 两人并排着走到学校厕所附近的大树下,柯欣停下脚步抱起肩膀转过身体。 “说吧,到底什么事。” “我叫沈南风,就是村里那个名声极差的八婚寡妇……也是帮你儿子治疗狗的人。”为表诚意,沈南风首先做了自我介绍。 柯欣的脸上闪过意外,瞪大眼睛打量了沈南风好一会。 沈南风也不怯,就这么坦然的站着,直到柯欣收回目光。 “你比我想象的要漂亮年轻,我以为你应该很邋遢苍老才对。” “是啊,一说都嫁了八次了,那么第一反应一定是年纪很大并且很精明算计才对。”沈南风自嘲的笑笑 第016章 八婚(16) “你要是为那五块钱的事,我只能说很抱歉,我并不知道我丈夫会直接去找你要钱。” “不是,我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那一点小事不至于。”沈南风摇头。 柯欣挑眉,神情完全放松了下来。 “那我们之间还有什么牵扯么?难道说我儿子又闯了什么祸?” “你和你丈夫,在和别人说起徐圣杰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他做了坏事对么?”沈南风反问道。 “这话什么意思?我儿子调皮这是整个村子人都知道的,我作为他的母亲并不包庇, 难道不是正确的决定?”柯欣的眉头皱了起来。 “仅仅是不包庇?在你眼里,你儿子是很差劲的是吧?你觉得打压贬低他,是身为一个合格的母亲该做的么?”沈南风有点忍不住脾气。 她到现在想起徐圣杰那落寞的眼神仍有些心疼,真的不理解为什么身为徐圣杰最亲近的人的柯欣,会察觉不到。 “沈小姐,我能这样称呼你吗?你不觉得管的有些多了么?”柯欣的眼底闪过不悦,态度再次变得傲慢起来,“徐圣杰是我的儿子,我知道他私底下和你有交往,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不认为你有资格掺和我们母子之间如何相处的问题。” “所以你是知道徐圣杰私底下在帮我采药,对吧?那说明你也是个很好的人,最起码没有像别人一样对我有偏见,让你儿子对我避之不及。”沈南风并没有继续针尖对麦芒的和柯欣争论,而是反过来肯定了柯欣的为人。 这倒是让柯欣颇感意外,她发现这个沈南风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那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我希望你正确的看待徐圣杰,他真的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应该像其他孩子一样坐在教室里学习才对。”沈南风指了指刚才的教室。 “你以为我不想?”柯欣懊恼的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和他说过多少遍了,甚至有两次交完学费买了书包,他就偷跑出去不见人,我有什么办法?” “原因呢?你有考虑过为什么吗?”沈南风的引导果然有小郭,柯欣终于和她说正题了。 “还能因为什么原因?他们徐家的基因就是这样,没一个有出息的!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总不能指望傻子生出天才?”柯欣没好气的冷哼。 “他也是你的儿子,为什么就不是遗传到了你的聪明?”沈南风追问。 “你……你真的是这样认为?你觉得圣杰他像我吗?可我并没发现。”柯欣的脸上浮现出期待,很快又自嘲的摇头。 “虽然我的名声不好,可能你并不认为我的人格值什么钱……但对于徐圣杰,我还是希望你多去用心了解一些。我用过的人格保证,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优秀的孩子,他的人生不该被这样浪费!而且我觉得不管孩子的父亲怎么样,徐圣杰终究是你亲生的儿子,而且是唯一的儿子。你总不希望他的人生像你丈夫一样,永远都没出息,永远都种地打工吧?”沈南风干脆一口气把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这也是她能为徐圣杰做的所有事了,希望柯欣能听进去。 柯欣没有反驳,而是沉默着低下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徐圣杰也希望你能对他重拾信心,他才八岁,何不再给他一次机会呢?”沈南风道。 “我会考虑,”柯欣眼底闪过纠结,抬起头来,“实不相瞒,你也是这村子里唯一一个和我说这些的人。” 其他的人不是骂柯欣当妈的没教育好孩子,就骂徐家根上坏,生不出好孩子。 柯欣对这些话已经麻木,但是听到的时候还是会伤心,不管她如何不待见丈夫,儿子总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 或许柯欣作为知识分子,并不是想不到沈南风说的这些方面,只是当局之谜罢了。 “好,如果可能的话,我也会帮你劝徐圣杰的。”单方面的努力可一定比不上双向奔赴来的效果好。 说完该说的话,沈南风就打算告辞了,生怕影响到柯欣的工作。 刚走出两步远,柯欣突然又喊住了她。 “听说你在采草药,我们学校后面的水坑里有一片长势很好的铁齿苋。” 沈南风停下脚步,满脸感激的回过头对着柯欣微微躬身。 “谢谢柯老师,我明天就来!”说完再次转身离开。 沈南风走后,柯欣站在原地半晌才回神,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叫三人成虎。 这个沈南风,明显并不是村里人口中的那样一无是处……最起码看上去挺真诚的。 细数下来,好像就只有嫁人次数多这一条引人诟病。 至于村里其他人说的,怀疑沈南风害死自己丈夫的事,没有任何人能拿出证据不是吗? 今天的课上的格外不顺利,有几次柯欣都读错了拼音,学生们感觉很纳闷。 “往常老师最讨厌咱们走神,怎么感觉今天老师却走神了?是错觉吗?” “我也这样认为,可能是今天问题太难,老师也不会吧。” 议论声钻进了柯欣的耳朵里,她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时候自己的教学能力竟然也被学生质疑了?不过柯欣也知道自己今天确实失误,便草草的结束了课程,提前几分钟放了学。 回到家以后,徐二柱照例没在,应该是去地里干活了。 柯欣放好书本以后便想趁着天还亮堂赶紧写教案,视线却无意间扫到了儿子做的弹弓。 这小子平时把弹弓当宝贝似的收着,今天这是玩忘了? 柯欣不喜欢徐圣杰玩这些,平时看到这小子摆弄就会大骂或者嘲讽,从没认真看过这东西。 “好像还挺精致的……”柯欣边观察边不由的赞叹。 弹弓的弓体一看就是用心找的树杈,用小刀打磨的光滑直溜,摸上去没有一点粗粝的感觉。 橡皮筋粗粗的,用来包裹石子的小胶皮也用剪刀剪成圆弧状,虽然柯欣不懂弹弓,但第一反应就是的弹弓应该很好用。 第017章 八婚(17) 正当柯欣想查看这弹弓还有什么玄机时,突然一道身影像炮弹一样从门外跑进来,直接劈手把弹弓夺了过去。 “你要干嘛?” 柯欣的身体被撞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皱起眉头,看着眼前对自己防备心满满的儿子,忍不住又开始指责。 “你这是去哪了?一个破弹弓而已,我看看怎么了。” “就是不想让你看,我喜欢的东西都被你扔掉了,这是最后一件!”徐圣杰死死抓着自己的弹弓,用略带恨意的目光看向母亲。 柯欣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这个小崽子是自己生的,他竟然恨自己……仅仅是为了一个破弹弓。 “我有没有说过不让你玩这些东西?知不知道这个很危险?只有那些没人管的野孩子才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我命令你赶紧扔掉,听见没?” “我就不!凭什么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还有什么叫没人管的野孩子,那都是我的朋友,你不可以这么说他们!”徐圣杰叉着腰一脸倔强的和自己的母亲理论。 柯欣看着儿子的脸,不自觉的就和丈夫徐二柱的那张脸重合,加上徐胜杰当前对自己的态度,她立刻就失去了和儿子好好沟通的欲望。 柯欣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的厌恶和愤怒。 “果然是什么人家生什么孩子,像你这种玩物丧志,不求上进的货色也就只配和那些野孩子做朋友!还有那个八婚寡妇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经常去帮她干活!” “你怎么说我都可以,就是不能诋毁我的朋友!”徐圣杰的眼眶微红,死死抿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还有南风姐姐是个好人,她帮我救好了大黄,我才帮她去干活的。” “呵……还敢提那只破狗,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狗身上有很多细菌?如果哪天你被狗咬了得了狂犬病怎么办,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柯欣的眼神更不屑了。 虽然是关心的话,可徐圣杰压根儿就听不进去,她只觉得母亲不但否定了自己,还看不起自己的朋友和自己的宠物。 “被狗咬死我也甘愿,总比整天听你训斥强,最起码我和大黄在一起是快乐的。”徐圣杰吼完拿着弹弓转身跑去了院子。 大黄似乎早已见惯这种扬面,明明是跟着徐圣杰一起进门的,却一直乖乖待在角落里。 等徐圣杰跑出来,它才摇着尾巴上前安慰。 徐圣杰抱着大黄哇哇大哭,一人一狗可怜兮兮的依偎在一起。 这一幕看的柯欣十分难受,她也不想这样,可总是控制不住,每次想和儿子好好说话的时候,最终结果都是吵起来。 今天有了沈南风的铺垫,本来柯欣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想着儿子即便一开始对自己态度不好,自己也要忍忍。 可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柯欣并没有第一时间赌气回自己房间,而是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儿子和大黄互相拥抱的样子。 这只大黄狗,是在徐圣杰一岁的时候被徐二柱赶集的时候捡回来的。 在这个年代,一般谁家母狗生了小狗都会尽快送出去,以防止吃太多粮食家里供养不起。 这只应该是谁家送都懒得送,想丢在路边任其自生自灭。 大黄刚来家里的时候,徐圣杰还走不稳路,可以说一人一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在人的观念里,人和动物是分等级的,狗再忠诚那也是牲畜,所以柯欣和徐二柱不理解儿子对大黄的感情。 并且柯欣本身就是知识分子,对狗狗身上可能携带病毒这件事情深以为然。 在徐圣杰很小的时候,夫妻俩就试图阻止他和大黄在一起玩,甚至有几次徐二柱都背着徐圣杰把大黄偷偷带去丢掉过。 只不过大黄太聪明,又跑了回来。 夫妻俩看大黄越来越不顺眼,徐二柱还产生过直接把大黄打死的想法,可当时徐圣杰竟然以死相逼,徐二柱只好作罢。 但随着一家三口在这件事情上分歧越来越大,导致徐圣杰也越来越不听话。 渐渐的不只是大黄,在其他事情上徐圣杰也越来越不想听父母指挥。 一直信奉棍棒教育的柯欣也想过用武力把徐圣杰制服,可偏偏这孩子性格并不服管教。 一系列措施下来,不但没纠正这些坏习惯,反而使得这孩子越来越叛逆,和父母的关系也越来越差劲。 柯欣并不觉得是自己教育方式出了问题,她把这一切都怪罪在徐二柱的家族基因。 歹竹出不了好笋,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可是……柯欣又想起了在学校时沈南风说的话,想着是不是自己刚才反应过激了,要不要再尝试沟通一次呢? 正当柯欣纠结之际,徐二柱扛着锄头回来了。 发现妻子在家,他先是讨好好似的笑笑,紧接着听到了儿子的哭声。 徐二柱这才发现抱着狗哭成泪人的徐圣杰,赶忙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又惹你妈生气了?” “呜呜呜……怎么就不能是她惹我生气?”徐圣杰抽抽噎的抬起头,不忘把手上的汗水使劲擦在大黄的后背上。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那是你妈,快过去道。”相比于柯欣来说,徐二柱和徐圣杰说话的语气要好上不少。 但徐圣杰并不领情,因为他知道不管自己受了多大委屈,父亲都是会向着母亲说话,根本不会替自己做主。 又或者说,父亲根本就不敢去反抗母亲,更不要说为了自己。 “你们两个都讨厌,还是大黄好,它就不会骂我,也不会惹我哭。” “你这兔崽子!竟然拿你爹妈和狗相比,真是找揍了!”徐二柱懊恼的起身,抄起旁边的枝条就要往徐圣杰身上打。 “你打我我也这样说,大黄就是比你们好!我就是喜欢大黄,讨厌你们!”徐胜杰左躲右闪,依旧不想说软话。 第018章 八婚(18) 她在期待什么?明知道自己嫁的是什么东西,怎么可能真的生出优秀的好孩子? “够了!” 柯欣忍无可忍一声怒吼,徐二柱手里的藤条下意识掉在地上,徐圣杰则趁机跑到了大门口。 大黄哼唧了一声,也夹着尾巴偷偷跑到了徐圣杰身边。 “媳妇,是不是我刚才打的不够重?你要是没消气的话,我再揍他。”徐二柱一脸讨好的对着柯欣问道。 “别打了,你去做饭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两个。”柯欣扔下这句话疲惫的回了房间。 夫妻将近10年,徐二柱知道柯欣这个表现才是代表真的生气了,并且很难哄好那种。 一向以自己娶了好妻子为荣的徐二柱,心中不安,转而再次把怨气撒在了徐圣杰身上。 他拉下脸冷哼一声,大步流星的走到徐圣杰面前。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事?知不知道我和你妈生出你以后感觉特别后悔?如果不是政策不允许,我们一定会再生一个……” “那你们再生啊!”徐圣杰歇斯底里的打断了徐二柱,“不就是需要罚款,你们既然想生就准备钱好了!到时候生了好孩子,你们就不会一直盯着我了!” “这是什么话?我和你妈生你养你还有罪了?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差劲?” “我不知道自己差,只知道我妈看不上你,而你就会欺负我!”徐圣杰豁出去了,直截了当的戳破了徐二柱的伪装。 他真的是受够了,既然自己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父母的肯定,那索性不要顾忌了。 “你……小兔崽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今天非打死你!”徐二柱被儿子这番话说的满脸通红,再次恼羞成怒的拿起旁边的藤条。 沈南风从学校回到家以后继续晾晒院子里的草药,可她突然想起柯欣说的,在学校后边的那一片草药,有些坐不住。 既然柯欣能发现,未必别人就不能。 倒不是说害怕有其他人使坏把草药偷偷弄走,主要是这村子里有很多放羊老人,他们赶着羊到处找草吃。 如果自己不尽快把草药弄回来,兴许就被羊全吃了…… 沈南风看了看天色,太阳刚刚下山,还没到天黑的时候,时间还算早。 不管了,先去看看再说。 想到这里,沈南风去屋里跟婆婆草草交代一番就提着麻袋又跑去了学校附近。 在路过徐圣杰家小巷的时候,沈南风心中暗自猜想,如果柯欣真的反思,或许徐圣杰很快就能回归校园了。 如果自己真能做成这件事,那真的是很有成就感。 但沈南风不会想到,她的好心竟使得这一家人冲突升级,徐圣杰的处境也更加艰难起来。 循着柯欣指引的方向,沈南风果然找到了那一片草药。 “真多啊……” 还没等到近前,沈南风就看到了那一片绿油油的铁齿苋,圆圆的叶子细细的红色竿杆长势十分良好。 兴许是这河沟太窄又靠近庄稼地,放羊的没选择这地方。 如今的沈南风看到草药就像是发现猎物的猎户,急急忙忙的就把麻袋系在腰上攀着芦苇草慢慢挪了过去。 可能是常年不着阳光,所以这草药倒是很好拔,只不过根上的泥土需要慢慢揉搓掉,要不然沈南风觉得自己根本背不回去。 不过既然来了就不怕麻烦,沈南风找了一处田埂,把那袋解下来铺在地面上,然后席地而坐,开始耐心的鼓捣。 突然,然后的庄稼地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女人的喊叫。 沈南风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 她想起老人传说的,在荒地里会有水猴子之类的鬼怪趁着落单的时候把人抓去做替死鬼。 虽然并不迷信,但此刻周围毫无人烟,还是有些胆怯的。 沈南风想了想,决定换个地方,省的真的冲出什么东西来。 可她刚站起身准备把草药装进麻袋里,那声音又传来了,并且持续不断,一声比一声高。 这下沈南风确定了,就是人在叫。 “神经,天都快黑了,在地里瞎叫唤什么呢?”沈南风拍了拍胸口,把心放回肚子里。 不过不知是不是错觉,沈南风总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她鼓足勇气蹲下身去,偷偷扒开庄稼朝里面看去。 恰好这片地种的是高粱,足足有一人多高,沈南风的身体又瘦小,因此并不容易被别人发现。 仔细找了半天,她终于在距离自己大约十几米远的地方看到了一撮正在不停晃动的高粱杆。 然后再往下看,只见地上铺着一张白色的床状物品,上面还躺了两个人。 只不过两人的姿势,竟然是一上一下…… 沈南风再傻也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惊的赶紧捂住嘴巴,防止自己不受控制的喊出声。 很明显,这对男女不可能是正常夫妻,不然的话怎么会在这里偷情? 沈南风不想惹事上身,她哆嗦着双腿慢慢退出来,想要装作没发现继续采草药。 可耳边仍旧能听见女人的呻吟和叫喊,不知为什么,沈南风觉得这声音很像于秋月。 她动作一顿,忍不住再次偷偷看过去。 好像结束了,男人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开始穿衣服,女人也双手撑地,费力的坐起身。 虽然是背对着沈南风,可那熟悉的身形还有头发,还是让沈南风立刻确定。 这女人就是于秋月,至于男人……当然就是徐老蔫。 这俩人竟然还在一起,就算是差点被胡喜转发现也分不开吗? 沈南风心中升起怒其不争的感觉,她很想知道于秋月在想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冒险作践自己? 可沈南风知道自己没有立扬,况且以自己在村里的名声,根本也做不了什么。 心实在无法平静下来,又想到于秋月万一这个时候出来,见到自己会很尴尬,沈南风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先回。 在高粱地里休息的两人不会知道,刚才的偷情行为被别人看了个正着。 第019章 八婚(19) “啥动静?我就知道你叫的好听,嘿嘿……”徐老蔫嬉皮笑脸的又在余秋月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能不能正经一些?”于秋月皱起眉头,“不是跟你说过近期不要找我,你怎么会跑地里来呢?再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哎,我倒是想不来,只是我们哥俩实在是想你。”徐老蔫叹息道。 你们哥俩? 于秋月愣了一秒,明白过来以后又羞又恼的拧住了徐老蔫的胳膊,张嘴就要咬。 “你这老不正经的,怎么那么欠?” “哎,哎,别,别呀!”徐老蔫吓得赶紧躲开,“要是被那个婆娘发现就坏了,上次还嫌她闹得不够大?” 说到这里,于秋月的神情失落起来,没了打闹的兴致。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仔细整理好衣服这才转过身继续开口。 “老蔫,要不……咱俩散了吧?” “啥,这话啥意思?”徐老蔫脸上的笑容也收敛起来,满脸不敢置信的盯着于秋月。 于秋月先是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又抬起来,像是下定了决心,语气变得更坚定起来。 “我说,我不想和你好了,老蔫咱俩以后就不来往了。” “为什么?”徐老蔫满脸受伤,双手死死抓住了于秋月的胳膊,“当初不是说好了互相影响家庭,我帮你生个孩子吗?还是说你看上别人了?” “没有,我就是不想继续这种关系了,”于秋月摇头,“努力这么久也怀不上,而且就像你说的,可能张红星要怀疑了,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我不同意!如果是因为上次那个婆娘闹你才想放弃,那我现在就去把钱给你要回来行不行?实在不行我再去找那婆娘给你道歉!”徐老蔫慌了。 “你也知道你婆娘会闹,你根本搞不定不是吗?我想过了,可能我这辈子就没有做母亲的命……而且我昨天听村里媒婆说,你儿子就要相媳妇了,你还是回去好好过日子吧。”于秋月苦笑。 “你管别人说什么,我儿子哪里要相媳妇了?他自己说在城里谈了一个,最近要带回来给我们见见……成不成还不一定呢。”徐老蔫干脆把余秋月紧紧抱在怀里,试图让她改变主意。 他现在十分后悔,那天抻到腰以后就不该说出来,大男人一点小毛病,养养就好了。 可非得偷懒不想去地里干活儿,就和胡喜传说了,结果那娘们儿就刨根问底的,非要询问怎么回事。 徐老蔫当于心虚,就随口扯了个谎,把锅甩给了看上去最好欺负的是沈南风。 没想到沈南风那寡妇也不是个好惹的,竟然拿菜刀拼命,还把于秋月牵连进去了…… 于秋月眼底闪过一丝悲伤,仍是咬着牙推开了徐老蔫。 “当年咱俩没缘分就该直接断了,即便后面再见面也该当陌生人不认识才对……一切都是我的错,咱们还是别再继续错下去了。”说完逃也似的跑向大路。 徐老蔫很想在后面追,可他知道这附近一定有人在地里干活,要是被别人看到说不定又会引起不必要那么麻烦,只能眼看着于秋月走远。 算了,等过段时间这女人消了气再慢慢解释吧。 徐老蔫唉声叹气的朝着相反方向走去,却没想到在卖出庄稼地的时候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徐老蔫吓了一跳,赶紧停住脚步。 “你……杨桃,你在这干什么?” “徐叔,你刚才去别人地里干啥呢?不会是偷东西去了吧?”杨桃开玩笑的说道。 这个杨桃正是徐二家邻居,杨瘸子家的闺女,年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能说会道的。 俩孩子算是从小一起长大,杨桃还对徐老蔫的儿子徐武有点意思。 但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徐武这孩子打小就不喜欢杨桃,嫌这姑娘心眼多。 其实杨桃长得挺好看,不说是花岗村的村花也是排在前几名的。 当初儿子拒绝杨桃以后,徐老蔫夫妻还呵斥过儿子,嫌他眼光高呢。 只是,这姑娘家地好像不在这附近吧? “这是啥话也说,我能偷什么?我就是……觉得这附近的高粱长势不错,想着明年也种一些,看看品种。”徐老蔫眼珠乱,绞尽脑汁的编着合理的谎言。 “原来是这样,那看出来了没?要是真靠谱的话,我回去告诉我爹一声,我们家也种。”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杨桃还缠着徐老蔫聊起来没完了。 “还没有……那个,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瞅。”徐老蔫摸了摸鼻子作势就要离开。 “哎,叔!”杨桃再次拦住徐老蔫,“徐武是不是快回来了?到时候,你和我说一声呗?”杨桃的脸颊慢慢变红,一脸娇羞的站起来。 “行。”徐老蔫含糊着答应。 只要现在能摆脱这个丫头,怎么都行。 “就这么说定了,叔你先忙哈!”杨桃开心的差点蹦起来,甩着长马尾跑远。 徐老蔫心里骂着晦气,直到杨桃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敢慢慢往家走。 等到了家里巷子附近,就见媳妇胡喜传正站在自家门口叉着腰,一脸气势汹汹的朝这边看。 徐老蔫吓得想哆嗦,最近又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走了过去。 “是干啥?谁又惹你了?” “还能谁惹我?你这一整个下午不见人,到底去哪了?”胡喜转眯起眼睛盯着丈夫的脸,像是要把他盯出一个洞。 人在极度心虚和恐惧的时候,会下意识把声调拔高来掩饰内心的不安,徐老蔫也是。 他突然对着妻子大吼大叫:“你整天疑神疑鬼的,到底想干啥?这日子还过不过了?我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一家之主!难道连出去转转的权利都没有?看看你这副样子,整个花岗村还有像你那么泼的?非得让别人笑话咱们夫妻俩没事找事才甘心?” “你……没说什么吧?你干嘛这么激动?”胡喜转被唬住,气势弱了下去。 第20章 八婚(20) 徐老蔫心中得意,彻底放下心来,昂首挺胸的进了屋。 一个蠢老娘们儿整天拿乔,还不是被老子治的服服帖帖? 怀疑不成又被好一顿训斥,胡喜转心情自然不好,她狠狠朝着丈夫翻了个白眼,赌气似的解下围裙扔在地上。 “呸!你最好是老实点,不然老娘可不会放过去。” 想做饭的心情彻底没了,胡喜转想着索性出去转转,省的一会再吵起来。 刚走了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剧烈的咳嗽声,胡喜转一向好事,便忍不住转过了头。 竟然是杨桃扶着又犯了病的杨瘸子,正准备出门不知道做什么。 “咳咳咳……桃儿啊,你别管我了,那药吃了也浪费钱,咳咳咳……还不如省下来,等我死了你也好有份依靠。”杨瘸子的脸咳的通红,眼球也布满了血丝,看向女儿杨桃时充满了愧疚。 “爹,您胡说啥呢?您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如果您真的死了,我连家都没有了,还谈什么依靠?”杨桃不满的皱眉。 “你是姑娘家,早晚要嫁人,找个好婆家不就完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死了对你也有好处,最起码不再拖累你了。”杨瘸子再次感慨。 这一幕看的胡喜传心里酸酸的,遥想自己当年嫁给徐老蔫的时候,也是只剩单亲,不过病重的却是母亲。 人是一种复杂的生物,尽管胡喜转平等的看不上村里其他大姑娘小媳妇,独独对杨桃是不一样的。 她总觉得杨桃有当年自己的影子,因此对这姑娘多了一份怜惜。 此刻见到父女俩因为买药的事情争的面红耳赤,自然也勾起了一些伤心往事,便不由的上前搭话。 “桃啊,你爹咋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哎呀,婶!”杨桃像是才看到胡喜转一般,满脸欣喜的走过去挽住她的胳膊,“婶子你别担心,我爹就是又不想吃药了,不过我可不会听他的!等一会就去村医那里给他拿。 “真是好孩子……要是以后我家徐武娶的媳妇能有你一半孝顺就好了。”胡喜传不由得感叹。 提到徐武,杨桃脸颊浮现出害羞的红色,仿佛一下子忘记了和父亲之间的争执。 她回头看了一眼杨瘸子,快步拉着胡喜转走到了角落里。 “婶,徐武什么时候回来?我听说他有喜欢的姑娘了,是吗?” 说这话的时候,杨桃满脸幽怨嘴唇紧咬,像是下一秒要哭出来,任谁都看出来她是伤心了。 “哎呀,你听谁胡说的?我家徐武才多大,哪里就有心上人?即便是城里那些骚狐狸想贴他,我都不会同意的!”胡喜传当然知道杨桃想听什么,没有犹豫就把儿子有女朋友这事给否认了。 她喜欢杨桃,做梦都想让这个姑娘做自己的儿媳妇。 但为什么一直没有行动呢?当然是因为杨瘸子还没死了。 杨瘸子一直不死,即便是自家儿子把杨桃娶回来,那这姑娘也一定会顾及娘家,到时候万一不好好过日子咋办? 还有就是,胡喜传知道自己的脾气不好。 在别人面前伪装一次两次还好,不管谁和自己接触久了,她都会忍不住原形毕露,胡乱发脾气。 只要杨瘸子死了,自家儿子自然可以继承杨瘸子的宅基地和那些仅有的财产。 更别说如果以后小两口生气吵架,杨桃根本不能像别的妇女一样回娘家诉苦,势必会被拿捏的死死的。 像这样听话懂事的儿媳妇儿才是胡喜传想要的。 至于儿子在城里的女朋友……让徐武带回来见见再说,如果比不上杨桃(胡喜转眼里),正好趁着儿子回来的时候把两人拆散。 总之胡喜转就打定了主意,想让杨桃做自己儿媳妇儿,相信这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杨桃听了胡喜转的话,表情明显变得轻松,揽着她的胳膊更加亲密的说话。 “那您理想中的儿媳妇是什么样的?” “像你这样的呗,傻丫头明知故问。”胡喜转挤出一个自认为慈爱的笑容。 “我……我怎么敢想?徐武明确说不喜欢我,而且……你家老蔫叔也一样,好像对我不太待见。”杨桃吸了吸鼻子,嘴角微微撇向一边。 此时杨桃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父亲还在我们家门口站着,全身心的沉浸到和徐武以后可能会产生的羁绊之间的期待。 杨瘸子张了张嘴,试了几次想喊女儿的名字,让她把自己扶回去,可见女儿和胡喜传谈的那么开心便又不好意思了,想了想还是摸索着墙壁自己慢慢回了屋。 算了,都已经这样了,还期待什么呢?早晚都是个死。 两人都没发现杨瘸子自己离开,不过兴许是说到兴奋处,嗓门都变大了起来。 “他那是没亲自和你接触过才会觉得你不好,等他这次回来,我一定好好说他,让他和你多约会几次,兴许就能就会改善你们的生活。”胡喜转笨拙的安慰道。 可满心不甘的杨桃需要的正是这种口肯定,脸色立刻多云转晴,并心头一动带着讨好的语气转了话题。 “那……个婶子啊,你真的和我老蔫叔一点也不一样,我叔娶到你可是祖坟冒青烟了。” 这话听的胡喜转心头一喜,可紧接着又想起了刚才徐老蔫那顿吼,心情再次变得失落。 “有啥办法,命就是这样苦,哎……这不是,我就是问问人家刚才去哪了人家都不想搭理呢,你说哪有这样的老爷们?” “啥,你说我老蔫叔啊?”杨桃挠挠头问道。 “对呀,我就问了一句,人家尥蹶子走了呢!”胡喜转轻哼。 “不对呀,我刚从地里回来,就遇到过老蔫叔啊,他不是去别人家地里看高粱了么?”杨桃边思索边问道。 “啥?看什么高粱,我不知道啊,”胡喜转一脸茫然的摇头,“你是在啥地方看到他的,会不会认错了?” 第021章 八婚(21) 况且即便是真的要改庄稼品种,像徐老蔫这种屁大点事都得指望胡喜转拍板的人来说,根本就不可能勤快到自己去考察。 可杨桃确实真的看到了,而且徐老蔫也是这样告诉她的。 “婶子,你对我那么好,我咋可能骗你?当时我去高粱地附近想着给我爹找点……哎呀,反正就是看到一个女人在那附近转悠,我好奇过去看看,又遇到了老蔫叔的。”似乎是生怕胡喜转不再信任自己,杨桃的语速很快,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是说,你看到一个女人和我家老蔫一起去高粱地?”胡喜转敏感的抓住了其中的关键字眼。 “没,没有!我只是看到这俩人都在那附近而已,”杨桃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像是生怕引起误会,可与她态度相反的是继续模棱两可的讲述,“就是咱们村那个八婚寡妇你知道不?上次好像还和婶子你起了冲突……也许 只是凑巧,其他的我也没看到什么。” 还用看到什么?你这些话已经足够引起误会了。 最起码此刻的胡喜转的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勉强撑起笑容对着杨桃嘱咐。 “今天这事别和其他人告诉知道吗?徐武过几天回来了,我就去喊你过来聚聚。” “哎!婶子你真好!那我先给我爸买药去了!”最后这句话才是杨桃最关心的,得到肯定的回答,她第一时间揪着辫子跑开。 可误会已经造成,注定没那么好解开,尤其是胡喜转和沈南风之间还有仇,那就更加不可能轻易过去。 不过经历过上次的失败,胡喜转也明白沈南风并不好拿捏,便暂时先把火气压下,打算慢慢算账。 “臭婊子,记老娘仇所以勾引我家爷们是吗?呸!走着瞧。” 刚到家里忙着和婆婆筛选草药的沈南风不会想到,自己就是去了个河沟,就又招惹到了不讲理的悍妇。 “咳咳,真呛……南风啊,必须要弄这么干净吗?我记得听张二说过,去了药材收购站,人家那边还得重新鼓捣呢。”周翠红捂着鼻子,用一只手慢慢挥舞着因为沈南风筛草药弥散开的灰尘。 “妈,您还是先回屋吧,我不是说了我自己一个人来么?”沈南风无奈的放下手里的簸箕。 前天时候,沈南风终于凑齐了够买一个疗程药物的钱,她第一时间就去了卫生院给婆婆把药买了回来。 婆婆虽然还是心疼钱,但渴望复明的念头太激烈了,加上沈南风说的,等周翠红好了可以帮自己干活,周翠红这才开始听话的吃药。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作祟,还是那药真的有奇效,周翠红的情况竟然真的好了不少。 除了眼睛的旧疾方面依然没啥好转,周翠红的精神头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傍晚沈南风背着从学校附近那条河沟里采的药回来时,婆婆就已经在院子里摸索着帮忙了。 沈南风让她回去她不干,非得要力所能力的做点什么。 可眼睛不方便,也摸不清渣子朝哪个方向飞,所以一直被迷到或者呛到。 “哎,我真是没用,”老人也明白自己在这纯粹是添乱,失落的放下了手里的家什,“对了,你下次再去张二家卖草药的时候记得给人家拿点东西。” “为啥?”沈南风不解。 “嗨呀,你这孩子,咱们这叫人情往来,”周翠红耐心解释,“你看整个花岗村,就只有人家两口子愿意帮咱们呢,咱多少得报答一下。” “啥呀妈,又不是让他们白白拿钱,咱们可是给了相同价值的东西,”沈南风皱眉,“张二叔说了,草药站上都夸咱家的东西干净,不用多费功夫呢!咱家这情况稍微好点您就开始做散财童子了,哪有这样的?” 沈南风的态度令周翠红很是意外,她记得一开始的时候,沈南风可是对于秋月千恩万谢的。 不但张口闭口都是张二婶如何如何好,甚至还承诺过真正宽裕了送点礼物呢。 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改了主意。 深知自己儿媳人品没毛病,绝对不是忘恩负义的,周翠红立刻便猜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预知的事。 想到这里,周翠红不免开始担心起来。 “南风啊,你和秋月闹矛盾了吗?还是说张二对你做啥了?” “没有啊,”沈南风忙摇头,“您怎么会这么想?” “那你最近咋不去秋月家玩了?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天天都替她么?”周翠红道。 “嗯……这个问题……”沈南风深吸了一口气,佯装开玩笑的询问婆婆,“ 就是打个比方……我仅仅只是打比方哈,您亲眼看到一个已婚女人和另外一个已婚男人在一起……睡觉,您会怎么做?” “啥?”周翠红浑浊无光的双眼里闪过惊讶,“你说是是谁?你看到了?那俩人都是咱们村的吗?” “没有的妈,我什么都没看到,纯粹就是想到这个话题觉得有意思,所以想和您探讨一下。”沈南风干笑着回答。 也幸亏周翠红的眼睛看不到,不然她一定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带走了思维。 “只要不是另一半去世,那么这俩人都是出轨呗,做了这种事一定会名声扫地的,反正我是看不惯。”周翠红说的很委婉,但沈南风还是听明白了。 那就是这种事情一定不可以曝光,不然当事人根本 没法在村里继续待下去。 沈南风之所以最近和于秋月接触少了,也是因为这些,她怕自己管不住嘴巴突然说漏嘴,那于秋月怎么活? 而且想到今天在高粱地里纠缠的两道身影,沈南风实在是没办法装作不知道。 “知道了,那个您说要带啥东西给张二婶?”沈南风再次主动结束了话题。 “是一只送子观音像,早年裕达他爹用石膏做的,可精致呢。” 第22章 八婚(22) 问题是……周翠红送于秋月送子观音,显然是一件很扎人心的事。 当沈南风把那尊送子观音像放到于秋月家桌子上时,她脸色立刻就变了。 “这,我还是不用了,你帮我谢谢你婆婆的好意。”于秋月僵硬的推辞道。 “你的意思让我拿回去?我婆婆可说了,这东西她珍藏了20几年,一旦送出去,那是坚决不能要回来的。”沈南风一样认真的摇头。 从进门开始,她在和于秋月对话的同时也在偷偷打量着对方。 自从发现于秋月和徐老蔫儿之间的关系以后,沈南风就推测有可能是因为子嗣问题。 她更多的倾向于不能生的是张红军,而不是外界传的于秋月自己不能生,是什么不会下蛋的鸡。 可猜测仅仅只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支持,沈南风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她所能确定的是,虽然于秋月和徐老蔫确确实实有偷情那种事,但于秋月并不开心。 “南风啊,这个佛像我真的不能收,不然的话……等你张二叔回来一定会发脾气的。”于秋月苦笑着摇头。 “那如果我问原因的话,你会说吗?”沈南风鼓起勇气说道。 她实在太好奇。 上次徐老蔫的老婆胡喜转过来围着自己家打骂,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沈南风和婆婆周翠红确实是帮于秋月挡了灾。 所以虽然沈南风是站在余秋月这边,并答应帮她保守秘密,可心里仍旧是有点委屈的。 作为被冤枉的对象,了解事情的真相好像很合理。 这段日子沈南风一直在纠结,尤其是在亲眼见到徐老蔫和余秋月的高粱地事件以后,心中感觉更加别扭。 所以这次看到余秋月对送子观音如此排斥,她实在忍不住了。 话说出口以后,沈南风其实有些后悔。 不管怎么说,于秋月的确是帮过自己的恩人,像是偷情出轨这种事情,谁愿意亲自和外人说呢? 想到这一点,沈南风又立刻摇头,朝着于秋月摆摆手。 “既然我二叔不喜欢,那我就把佛像还回去,婶子你先忙。” “哎……”谁知沈南风刚要起身,却被于秋月按住,“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如果你有耐心的话,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沈南风心头一动,想都没想就点点头,顺便又坐了回去。 “答应过你要保守的事情,从来没有向别人提起过,这次也一样。” “谢谢。”于秋月勉强撑出一个笑容。 事情终究是有些难以启齿,纵然于秋月下定了决心,她还是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而是去院子里先把大门反锁,然后又“咕咚咕咚”喝光一茶缸凉白开,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我家原是本村的,但我却不是本村的姑娘,因为我是被我父母捡回去养的。” 在五六十年代,农村人家丢掉女孩儿不养简直再正常不过。 家家户户都渴望生男孩来作为家里的壮劳力,长大可以给家里换取更多的劳动资源,让家里的生活变得更好。 至于女孩……最大的价值就是生育价值,那就代表养大成年以后就会去别人家对娘家帮不上什么大忙。 所以有口吃的都会紧着男孩,女婴被饿死的比比皆是,更有甚者被丢进灶塘里烧死,按在尿桶里淹死,亦或者是丢到荒地里给野狗吃掉…… “我比较幸运,在被丢到路边的时候遇到一家好心人把我捡回去养大了,你就是我的养父母。”于秋月自嘲的摇头。 “他们去世了是吗?我听村里其他人说,你家来的时候,好像家里没什么人了。”或许是有点感同身受,听到余秋月说起自己的身世,沈南风心里那点仅有的气也消了。 “对,”于秋月点点头,“人人都说我很幸运,不但没有和别的女孩子一样被饿死,反而成了家里独生女,养父养母还把我如珠似宝疼着……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养父母只是生不出而已。” 对于这一点,沈南风并没有多吃惊。 她可不相信在村里大字不识的文盲能有心甘情愿上一个独生女的觉悟,那肯定是有意外情况的,但如果是因为没有生育那就很合理了。 小时候于秋月也觉得自己很幸福,不管养父养母如何打骂自己,她都心甘情愿受着病,经常反思自己不够优秀,不够体谅父母,才惹他们生气的。 可后来有一次,她听到养母和邻居说话,这才明白了当年养父母为什么捡自己的真相。 “他们两个不能生育,也没有钱去看病,就听算命先生说需要捡一个女孩儿回来……如果这女孩儿命里有弟弟或者妹妹,那就能把名额带给自己的养家,我养父母这才想出收养我的决定。” 问题就出在这里,捡了于秋月做养女之后,夫妻俩并没有再生孩子。 甚至养母还在于秋月十几岁那年抽了一扬意外,在扬院里压麦子的时候,不小心跌倒被牛车的车轮碾过小腹,造成了内出血。 “内出血,难道是子宫出了问题?”沈南风皱着眉头。 不会吧?真的会这么寸吗? “你说的没错,的确是这样,要不是我发现及时告诉我养父让他过来帮忙,有可能我养母会就此失去生命也不一定。”于秋月眼眶里含着眼泪,嗓音也变得颤抖。 这一刻他不是张家顶家过日子的能干媳妇,是那个被生父母遗弃,又被养父母虐待的可怜女孩。 在村里人的帮助下,养母顺利被送到医院,养父几乎倾家荡产的给她做了手术。 命算是保住了,可当听到医生宣布再也不能生的结果以后,养父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家里老牛是最重要的生产工具舍不得打,那就把所有气都撒在于秋月的身上。 “他拿鞭子抽我,抓着我的头发猛扇我的脸……他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话诅咒我,并说我以后结婚嫁人也一定是不会生蛋的鸡。那个时候我不懂事,就一直呼救,结果被邻居都听到了……” 第23章 八婚(23) 不,并不是的,他们只会觉得很有意思,像是在看猴戏。 尤其是一些从小就没有受过优待的妇女,亲眼见到自己羡慕的于秋月,也是这种待遇,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自然而然的就把养父骂的那些话进行了嫁接。 没过一个月的时间,于秋月就听到了村里有人传言自己天生不能生孩子的谣言。 起初她还不以为然,想着自己一个大姑娘,干嘛在意这些话?而且说实话,这种情况于秋月也没办法替自己辩解。 她总不能跑到传谣的人面前告诉人家说自己是有生育能力的,那人家又该怀疑她有婚前性行为了。 于秋月自己没办法辟谣,她的养父母又听之任之,造成的结果就是到了于秋月谈婚论嫁的年纪,媒婆根本就不给她介绍正经对象。 好好的黄花大姑娘长得也不丑,相见的不是结了婚又丧偶的单身带娃大龄男,要不就是又脏又臭的老光棍。 于秋月自小就要强,当然不同意。 一来二去的,就耽误了年纪,耗到二十五六。 “那个时候我养母就去世了,毕竟动过那样的手术,家里条件也一般,所以没活几年……至于我养父,也在我养母去世之后得了酗酒的毛病,没几年喝酒喝死了。”说到这里,于秋月眼中闪过一丝畅快。 可想而知,当年她的养父母都对他做了什么,以至于想起养父母的早死竟然是开心的。 “然后你就嫁给了张二叔?所以说……你婚前就知道他不能生是吗?”沈南风猜测。 “我当然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这门亲事我也不会答应,”于秋月擦了擦眼睛,“反正我养父母都死了,也没人逼我嫁人,我干嘛要委屈自己?” 可天不遂人愿,于秋月还是低估了人心险恶。 和她家作为邻居,多年来一直关系不错的王媒婆,十年前的一天突然找上门,说是给于秋月物色到了一户好人家。 不仅男方和于秋月年龄相当,小伙子也很有本事,为人也踏实可靠。 “说的是张二叔。”沈南风恍然点头。 她来花岗村时间短,并不怎么关心别人家的事情,但和张红军家是邻居,两家向来关系也不错,所以对于张二叔的名声还是听的一些的。 就算是在婆婆这种十分聪慧开明的老人眼中,张红星也是难得的好男人,那提起来就是夸赞。 可以说除了这些年一直没有孩子以外,大家都觉得张红军几乎算是十全十美了。 身高长相不差,也不爱发脾气,对周围人有礼貌,平时又很尊敬老婆。 这种男人,难道不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吗? “张红星军早年可不是在村里收草药,而是在男方打工,自从和我结婚以后才回来,可以说之前完全不了解。”于秋月道。 或许是自己一个人太孤独想要个家,又或许是连于秋月也觉得张红军是自己最好的选择,总之两人相亲后没多久就结婚了。 于秋月十分珍惜这段婚姻,不但平时家里家外的踏踏实实过日子,还在炕上十分卖力和主动,就期盼着能够和张红庆早日生下一儿半女,打破村里的传闻。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张红军竟然不行……这种不行并不是完全不能做,而是硬度不够欲望也不强。 年纪轻轻,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一个正常男人怎么会不想? 再加上努力了两三年都没有怀孕,于秋月开始胡思乱想。 她觉得是不是养父并没有冤枉自己,或许自己真的天生不能生?如果是这样的话,余秋月觉得自己一定不能继续耽误张红军,必须要坦白事情,提出离婚。 所以在一次张红军外出的时候,于秋月自己偷偷骑自行车去了县城医院做了详细的检查。 结果是,她自己没有任何问题。 于秋月震惊之余又开始怀疑医生的判断,于是自己又偷偷跑到了距离医院附近的一家很有名望的中医诊所找人给号了脉,。 得到结论也是一样:于秋月的身体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可以正常生育。 另外那位老中医顺便提了一嘴,让于秋月带自己男人也来看看,或许是男人的问题也说不定。 当时于秋月觉得这简直荒谬极了,一个正常男人怎么会有生育方面的问题,这不是扯淡吗? “我听一位医生说过,生育是男女双方的事,男人不能生这种情况是真实存在的。”沈南风忍不住提醒。 “是啊,我后来才知道,呵呵……这个张红军竟然是故意的,他一早就知道自己不能生,也听说我在村里的名声,才央求王媒婆保媒的。”于秋月眼中闪过嘲讽的笑容。 她是万万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当然张红星是不可能跟着自己去医院做检查,只是老天爷可能不想让这件事情瞒着于秋月一辈子。 在一次收拾柜子的时候,于秋月翻到了一封陈旧的手写诊断书。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张红军有生育障碍,患有无精症。 当时于秋月的脑袋嗡的一声响,差点跌倒在地上,她忍着把诊断书撕烂的冲动又重新放了回去。 回想起自己对张红军的掏心掏肺,还有那几年所承担的骂名……于秋月就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后来她主动向张红军提这件事情,原以为张红军会抵赖,没想到他竟然坦然的承认了。 不过张红军告诉于秋月,他的病是可以治愈的,现在整天整天鼓捣草药,也是在找秘方。 同时张红军还告诉于秋月,自己以后可以什么都听于秋月的,求她别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于秋月怎么会说呢?即便她告诉别人,别人也不能信。 毕竟有那样的传言在先,还已经存在那么多年,她要是把张红军不能生育的实情说出来,别人只以为她在诬陷好人。 “那你……现在的选择,难道真的是正确的吗?”沈南风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 第24章 八婚(24) 既然知道了是张红军的问题,那大不了两人一拍两散就好了,何苦这样委屈自己找一个处处不行的徐老蔫?还要冒着被徐老妮儿媳妇发现的风险,这样去做图什么呢? 况且退一万步讲,即便是真的怀了,到最后生的孩子也肯定和张红星的相貌相差十万八千里,也会引起怀疑的吧? “你忘了吗?我是没有娘家的,”于秋月苦笑,“自打我养父母去世以后,我家那片宅基地就一直有人觊觎,村长他们曾经找我商量,想把宅基地收回去。” 作为补偿,村里答应于秋月,给她另外准备一套暂时住宅,等于秋月出嫁以后再收回。 “不能答应,那种住宅都是村里的老旧破的,条件肯定很差!再说了,住宅的名字也是集体,你根本没有所有权。”沈南风急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现实是,我不答应的话,他们就会想各种办法来找麻烦……一个独身女孩,在农村想要立足,太难了。”于秋月脸上浮现出无奈和不甘。 任凭于秋月再不情愿,宅基地还是被收回,她彻底成了没有家的人。 知道张红军的底细又怎样?她敢离婚吗?她离婚之后去哪? 所以没办法,于秋月只能继续和张红星过日子。 这也是于秋月对张红军的态度越来越不好的原因,其他人不知道内情,只觉得于秋月对张红星不够温柔,哪里知道余秋月的苦? 在农村,闲言碎语不会无缘无故的停止,只会愈发激烈。 于秋月结婚以后,多年来一直生不出孩子,传言也越来越离谱。 无奈之下她才剑走偏锋,想找个男人代替张红星和自己生孩子。 至于为什么找了徐老蔫,这事也比较戏剧化。 半年前,于秋月又一次听到别人议论以后,终于下定决心适应借种计划。 可人选是谁比较难办,这事也不能声张,于秋月只得挑自己下地干活的时候,瞅着哪个男人的身体强壮,干活又麻利…… 既然要生,那自然得选个好种子。 经过近一个月的观察,于秋月最终锁定了三个男人。 一个是村东头的老光棍大磨盘,一个是村西头的丧偶哑巴杨大刚,最后一个就是被于秋月放在待定选项里面的徐老蔫。 其他两个人都很容易理解,一个光棍儿,一个丧偶,要是两人做的隐蔽些,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至于徐老蔫,则是和于秋月从小一起长大,有些青梅竹马的成分在里面。 徐老蔫年纪比秋月大几岁,以前对于秋月也算是照顾,两人曾经在年少时还顺眼以后结成夫妻。 可徐老蔫的父母同样也是看不起于秋月,早早定下了隔壁村的胡喜转,断了两人的念想。 所以说,徐老蔫儿是村里为数不多真真切切知道于秋月身体没毛病的男人。 至于为什么是备选,想来沈南风也想的明白,那就是徐老蔫是有老婆的,还是像胡喜传这样一个难缠的角色。 确定了人选,那就要进行试探,可没等于秋月真正去行动,徐老蔫儿就自己找上了门。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去地里堵住了于秋月,主动戳穿了她,并且毛遂自荐,再三保证可以替于秋月保守秘密。 于秋月这算是被反将了一军,搞了个骑虎难下。 要是她不同意,万一到时候她找了别人,徐老蔫恼羞成怒的把秘密宣扬出去,到时候想必于秋月想活下去都难。 加上于秋月也是个正常女人,结婚十来年,一直被丈夫张红军弄得不上不下的……徐老蔫再一撩拨,她就没把持住,两人发生了第一次。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渐渐的于秋月也就接受了这种畸形的关系,一直到现在。 终于听完了前因后果,沈南风难受的说不出话。 她不知道该责怪于秋月的愚蠢还是该同情她。 “你有没有想过……你哪天胡喜转发现了你和徐老蔫的关系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于秋月苦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我们做的再隐蔽也都有被发现的可能,对不对?村里人多嘴杂……可是,都已经做了那么久,如果不达到目的,我总觉得不甘心。” “我在想一个问题,如果你现在和徐老蔫儿散伙,然后劝张二叔去医院里看病,怎么样?”沈南风觉得这是最优解。 上次胡喜转闹了一顿,虽然最终结局是于秋月没有被发现,还得了个好名声,可难保哪天胡喜转不会突发奇想的跟踪自己的丈夫。 “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有提过,可他每次都逃避,说多了就会大吼大叫……我甚至觉得,他现在整天待在站上不怎么回来就是不想面对这个问题。”于秋月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所以说男人的自尊心还真是强,宁可让自己老婆背负这么大的骂名,都不想着解决问题,只想保住自己的名声。 沈南风低下头陷入沉思,半晌以后她缓缓开口。 “我可以向你保证,关于你和二叔还有徐老蔫之间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透出去……但是婶子,你还是小心些。”有些骂名是可以直接要了一个人的命的。 “就是知道你的为人才跟你说这些,”于秋月感激的握住了沈南风的手,“别人都说你如何如何不好,如何如何克夫……可是南风,你却是少有的善良姑娘。” 如果真的像传言那样,沈南风完全可以在徐裕达死了之后跟着父亲沈志刚远走高飞。 即便在本地臭了名声又怎样?这年头可不是古代,只要用心想办法,总能嫁到外地去。 到时候山高路远,沈南风和这些男人都没领过结婚证,是头婚谁又知道呢? 从于秋月家离开之后,沈南风的心情很沉重。 她默默地站在竹筐前翻腾着草药,思考着自己能不能为于秋月做点什么。 沈南风不是救世主,也不是神医,仅仅只是懂一点药理知识的普通女孩,自然是不敢奢望能帮张红星治病的。 “南风姐姐,南风姐姐!”一阵熟悉的童声传来,一人一狗狂奔进了沈南风家的院子里。 第25章 八婚(25) “我还以为你交了新朋友都不来找我玩了。” “那怎么可能?咱们两个之间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徐圣杰一本正经的摇头,顺便不忘狗腿的帮水南风搬了一下药筐。 “咱俩哪里不一样?”沈南风突然来了兴致,好奇的挑眉。 “就是……咱们两个可是生死之交,其他人不过就是玩伴罢了。”徐圣杰指了指旁边的大黄。 这就生死之交了,这孩子怕是武侠小说听多了。 不过想想也是。 一条断了腿的狗,如果没有沈南风的帮忙治疗,想必最后逃不过发炎溃烂,一命呜呼的结局。 沈南风心中好笑,也没再继续逗他。 “最近没看到你人影,是不是回学校上课了?” “没有,”徐圣杰的笑容收敛起来,“我是养病去可。”说着他撩起胳膊递到沈南风面前。 沈南风惊讶,赶紧把胳膊抓过来仔细查看,发现上面有好几条已经淡化的红印,一看就是被打的。 “这是怎么回事?”沈南风的心提了起来。 她再次看向徐圣杰,发现这孩子不仅仅只是胳膊,就连脸还有脖子都有像是被树枝划过的痕迹。 “还能因为啥,我爸妈揍我了呗。”徐胜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和沈南风还是听出了他声音的颤抖,还有眼底闪过的伤心。 “先别弄草药了,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沈南风有些焦急的把药筐拿开,严肃的拉着徐圣杰在一旁坐下。 明明她那天去和徐圣杰的母亲谈的时候,觉得那女人应该是把话听进去了,怎么会又打人呢?不应该开始改变态度,好好和儿子沟通吗? 徐圣杰吸了吸鼻子,慢慢把那天和母亲抢弹弓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 “我觉得不管我怎么努力,都变不成他们的好儿子,你以后也不用劝我了,我是不可能再去学校上学了……努力没有用,那干嘛还要浪费心思?” “话不能这么说……算了,我们先不提这些,”沈南风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安慰,“我先帮你涂些药,要不然脸上结了伤疤以后娶媳妇都难。”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看来徐圣杰的问题并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沈南风决定以后再找机会慢慢和徐圣杰的父母沟通。 “啊?又让我涂那个又黑又臭的东西,我才不要!”徐圣杰咧着嘴哀嚎。 “哎呀,干嘛那么小看我?不是跟你说过了,那是第一次做?这次已经是改良过的了,没有那么臭。”沈南风不由分说拉起徐圣杰的手就进了自己房间。 等到沈南风再次捧出那只破糖瓷碗,徐圣杰的表情已经是生无可恋了。 我想起上次沈南风帮自己抹的臭药确实有些作用,徐圣杰便忍着恶心闭上了双眼。 清凉的膏体接触到皮肤上,徐圣杰使劲用鼻子嗅了嗅,果然不臭,他惊讶睁开双眼。 “真的是你做的?好厉害,竟然真的不臭!” “何止不臭,你仔细闻闻是不是有点香?”沈南风一脸傲娇的把搪瓷碗递到徐圣杰的鼻子下面。 果然,中药的苦涩味道被一种清新的奶香盖住,没有那么明显了。 “怎么弄的?”徐圣杰好奇死了。 “咳咳……管那么多干嘛,能治病就行呗,是我的独家秘方,概不外传。”沈南风清了清嗓子干笑着把搪瓷碗端走。 其实是沈南风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解释,就是她做了无数次的跌打损伤膏,突然有一天就成功了。 如果今天徐胜杰不来的话,她肯定舍不拿出来。 因为她后面想着量产多弄一些的时候,再也就没有成功过了。 沈南风心想自己还是专业知识不够,或者说没有天赋,所以不能发横财。 擦完膏药以后,徐圣杰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开始叽叽喳喳的和沈南风边鼓捣草药边聊天。 婆婆周翠红在自己屋里听着外面的动静,脸上时不时浮现出微笑。 能看到南风交到朋友真好,即便是个小孩子也是值得开心的,这证明她总算迈出第一步,不至于一直陷在过去的痛苦里。 只是这徐二柱有点难缠啊,会不会整什么幺蛾子呢? 两个人干活就是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干了的草药全都装进了布袋,沈南风便顺势把布袋搬到了自行车后座上,用绳子捆了起来。 “喂,你这是去干啥?不是每次都会把草药卖给隔壁张二家吗?” “确实是的,但这次我想亲自去县城里看看,听说自己往站上交给的价格会高些。”沈南风笑着解释。 “所以你现在去县城?” “对啊,我算过时间了,现在是上午11点左右。我骑自行车快一点的话,到那里就差不多一点……然后尽快把事办完回来,正好吃晚饭。”沈南风耐心解释。 “那……南风姐姐,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我也想去县城见见世面。”徐圣杰可怜巴巴的扯住了沈南风的袖子祈求道。 “那怎么可以?”沈南风想都没想就拒绝,“我是去办正事的,又不是玩!再说了,你爸妈本身就不愿意和我经常接触,到时候发现了怎么办?” “哎呀,他们不会管的!”徐圣杰急道,“你刚才不是说了晚饭之前可以回来?我平时在外面玩最快也得天黑回去,他们从来都不过问。” “可是……去草药站肯定很无聊,再说大黄怎么办?”沈南风仍旧有些犹豫。 “我刚才不是告诉过你了决定不读书,那我以后肯定要想出路对不对?这次跟你去县城见世面,说不定能得到启发。”徐圣杰说的振振有词,以至于沈南风在心里怀疑这小鬼是不是已经计划很久了? “要不下次行不行?” “朋友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也是第一次去县城交草药吧?如果路上遇上危险,有个人商量还比较保险,对不对?”徐圣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第26章 八婚(26) 总之这个小鬼头在自己点了头之后,第一时间麻利的爬上了自行车后座,并主动把草药布袋抱在怀里。 “我可从来没有骑自行车带人的经历,要是你看着快歪倒了,自己跳下来知道吗?”沈南风板着脸把自行车横梁之间的木头支撑拿下来,然后稳稳的扶住车把。 说来惭愧,沈南风结婚这么多次,除了几件新衣服之外,没有得到过任何财产,包括一辆普通人家都有的28自行车。 现在她准备骑去县城的这个大铁驴还是徐裕达的父亲还活着时置办的,真的是又重又笨,如果不小心摔倒的时候砸在身上,不敢想有多疼。 没办法,这是家里唯一可以走远路的交通工具,只能期待着秋天的时候攒够钱换一辆轻便的。 “当然知道,你放心吧!要是不小心摔了,我还可以帮你扶车!”徐圣杰生怕沈南风再改变主意,把头点的像捣蒜锤一样。 就这样,一大一小骑着大铁驴,带着几布袋草药朝县城慢悠悠走去。 至于和徐圣杰形影不离的大黄,也毫不意外的跟在了后面,好在沈南风不敢骑太快,所以大黄倒是也跟得上。 路上骑累了就下来歇歇,顺便让大黄也趴下休息,因此时间就比沈南风预估的要晚了些。 下午1:40两人终于到达县城。 沈南风赶紧又买了三根冰棍儿分给了徐圣杰和大黄,她自己也吃了一根,这才有了力气继续赶路。 “哇,南风姐姐,县城的房子好好!那边是不是楼房,还是第一次见!”徐圣洁兴奋的蹦蹦跳跳,不停的指着旁边的建筑物给沈南风看。 “对,底下一层窗户,上面一层窗户,那就是二层小楼,听说那地方是咱们县城的大商扬里面有很多货物卖呢。”沈南风也没来过几次,她和徐圣杰一样感到新奇。 “我是窗户摞着窗户,他们怎么能去楼上呢?该不会是用飞的吧?还有就是,我听有人说在城里拉屎都能在屋里,真的吗?他们不嫌臭?”徐圣杰一个问题连一个问题。 “既然是楼房,那肯定有楼梯啊,人家是从里面上去,”沈南风无奈,“至于在屋里拉屎应该是真的,听说有水可以冲下去。”具体怎么操作沈南风也不知道,将来应该是有管子吧? 草药站不是很好找,就在县城的最西边,靠近城郊的一个小村子。 沈南方在路上打听了几个人才找到,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累的脸都通红,徐圣杰和大黄也都气喘吁吁。 应该是下午的原因,所以站上来交草药的人不多,稀稀拉拉的只有五六个。 不过秩序很好,大家都在排队,脚底下放着扁担和布袋这种。 有工作人员见沈南风进来朝她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沈南风先排队。 可沈南风第一次过来,有些不太懂流程,便想找个人问问。 于是她鼓起勇气先把布袋放在墙边叮嘱徐圣杰看好,自己则去了一旁的办公室。 门没关,沈南风还是礼貌的敲了敲,然后朝门内看去。 这办公室很亮堂,被打扫的整整齐齐,四周墙壁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药匣子,上面贴着不同的名字。 在最中间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办公桌,一位身穿蓝白色条格海军衫的老人戴着眼镜正仔细的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听到敲门声皱着眉头抬眼。 “你是?” “啊,各位领导您好,我叫沈南风,是花岗村村民!今天第一天过来交货……请问,张红星在吗?我们是邻居。”沈南风磕磕巴巴的介绍着自己。 她今天是突然决定过来,想着多少也得给张红星打个招呼问一下情况,不然岂不成了偷偷摸摸? “咱们站上有这么个人,但他今天不在。”老领导摘下眼镜和颜悦色的说道。 “哦,那……那他啥时候回来?” 老领导站起身,仔细打量了一下沈南风,有些疑惑的问道。 “姑娘,你不是来交货的吗?” “是的!”沈南风重重点头。 “那你直接去排队,到时候咱们站上的同志们会帮你把草药价格核算一下,不用非得找熟人。”老领导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皱的很紧。 沈南风瞬间明白,这老人应该是很讨厌关系户,想必以前有人这么做过。 她想解释一下,张了张嘴却觉得没有必要,再加上自己路途太遥远,所以只是满脸笑容的应了一声。 “谢谢您,我这就去。”说完转身走到角落里。 不知是不是沈南方态度太过痛快,老领导若有所思的望着她的背影,缓缓走出了办公室。 这个时候沈南风正指挥着徐圣杰帮自己把布袋抬到队伍的最后方,而大黄也不甘示弱的叼着布袋的一角奋力的拉扯。 两人一狗配合默契,脸上也丝毫没有抱怨,而是一直笑着像是很开心。 想到马上能拿到钱,沈南风当然开心,徐圣杰也十分有成就感,觉得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并不仅仅只是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废物。 可老领导不知道,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触动,默默走到结账的那屋,对着里面的会计说道。 “一会儿那对姐弟交货的时候把价格定高些,完事把他们的货拿到我办公室我看看。” “呀,刘主任,这姑娘是您亲戚?那您早说,我现在就让小王优先给他们过称。”财务慌忙站起身,作势就要出去喊话。 被称为刘主任的老领导赶紧拦住他:“咱们站坚决不搞特殊,让他们该排队就排队,只是别忘了我刚才说的。” “哎,好。”会计点点头又坐了回去,重新拿起钢笔。 心想不愧是老领导,当真铁面无私,自己家亲戚来了都不照拂。 不过领导说归说,作为有眼色的下属还是关注着沈南风和徐圣杰。 半个小时后终于排到了,还不等沈南风和徐圣杰动手,一名身强体壮的年轻男人就主动过来帮忙了。 “你过去一边站着,细胳膊细腿的,能干了啥?有这关系就该早说话。”说罢,年轻人不费力的就把沈南风的布袋全搬上了秤。 第27章 八婚(27) 这时排在沈南风后面的几名村民开始嘟囔着不高兴了,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这是什么单位都有特权人员,没想到卖个草药还能遇到领导家属。” “嗨,谁说不是?明明大家都是卖力气赚钱,可能人家就是会投胎。” “行了行了,别抱怨了,赶紧把货交完回去继续采吧!不然的话,用什么来和别人相比?” 这话听着刺耳,沈南风明显的知道别人在说自己心中很是不悦。 如果是真的找了后门那倒也罢了,自己明明只是去和领导打听了一下张红军的去向而已,怎么就被挂上特权帽子了? 不过沈南风也不是冲动的人,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即便是嘴巴吵赢了,说不定还有其他麻烦,便直装听不见。 很快过完了秤,经过统计一共是40斤草药。 会计单独把沈南风叫到办公室,拿着单子核对了半天,然后从胸前抽屉里数了三张大团结和几张毛票。 “按照市扬价,你的草药平均有六七毛一斤的样子,但是我提前打过招呼给你按的九毛,这里一共是32块7,你数一下。” “啊?为啥给我的价格高?”沈南风没有第一时间拿钱,生怕里面有什么陷阱。 看他这副警惕的样子,会计有些无奈。 心里吐槽,要不是看在老领导的面子上,他才不会闲的没事和一个野丫头废话。 “你就当是你的草药质量好吧,咱们站上也不光注重数量。” “你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谢谢这位大哥!”沈南风不疑有他,兴奋的把钱接过来,揣进了口袋里。 她的草药筛选的质量好,张红星一早就说过,所以沈南方便下意识以为草药站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心里想着回去以后一定更加认真挑选,看来精益求精,真的是更珍贵。 “哼,小丫头倒是还挺有礼貌的……快回去吧,一会儿天都该黑了!”会计朝沈南风摆了摆手,然后继续低下头工作。 “哎,不打扰您,等过阵子我攒多了再拿来卖!”这可是整整30多块钱,算算能够给婆婆买半个月的药还有剩余。 沈南风估摸着,要是不出意外的话,等着半个月的药吃完,大概婆婆就能看到一点光亮了。 徐圣杰听说沈南风卖了这么多钱也是开心的直拍手,非要吵着沈南风请他吃饭。 “这些草药可是我帮你一起采的,而且今天要是没有我压车,说不定路上都会丢一袋……不管怎么说,你都得请我。” “行,可是现在咱们最要紧的是赶紧赶路,不然天真的要黑了。”知道徐圣杰只是嘴馋,沈南风也没和他计较,便打算回去之后赶集买两只烧鸡偷偷给徐圣杰吃。 徐圣杰自然也理解,再次欢天喜地的上了沈南风的自行车,一大一小一狗很快离开。 “刘主任,这是那姑娘交来的货,您看看成色还不错。”会计提着其中隐藏好的一袋沈南风的药材进了刘主任的办公室。 “嗯,确实还可以……放在这里吧,我一会分分。”刘主任抓起一把仔细嗅了嗅,然后又放了回去。 “好的。”会计点点头,赶紧照做。 只是放好布袋以后,他仍旧没离开,有些犹豫的站在原地。 “那个……刘主任,今天这姑娘是谁?是您的侄女和外甥女吗?” “你倒是还挺好奇,干嘛打听这些?”刘主任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呵呵,这不是想着等下次这姑娘来了以后,万一你不在这儿,我们也好继续照顾嘛。”会计干笑着回答。 开玩笑,如果真的是刘主任的某位近亲,家属以后都得当姑奶奶供着,谁敢怠慢? “那就继续照顾吧,反正这药材的成色确实不错。”刘主任这话有些模棱两可,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更加没有具体解释他和沈南风的关系。 可越是这样,会计就会越多想,觉得这两人的关系越是不简单。 “我知道了,下次肯定还给最高价格。”顺便再把秤的重量过高一些。 会计离开后,刘主任也没心情再继续写字,他站起身来把办公室的门关上,然后走到椅子旁蹲下,仔细查看起那袋草药来。 平平无奇的布袋几乎没什么花纹,刘主任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他有些沮丧的又坐回了刚才的位置上。 “难道说是错觉吗?明明长得这么像……花岗村,有可能是在花岗村吗?” 回去的时候大铁驴自行车上重量减少了不少,沈南风便能骑的快一些,加上今天确实得了不少钱,心情十分畅快。 徐胜杰也很开心,一方面是他终于去了县城看到了高楼,见识到了外面的风景,再就是他很为能帮到沈南风而觉得自豪。 “我发现南风你真的好好,如果没有你的话,谁能肯定我能把事情做好?我爸妈和别人提起来都是说我一无是处。” “可是我记得你说过还会做弹弓啊,你妈妈也说弹弓很精致,这怎么能说是一无是处?我觉得很厉害。不瞒你说,我小的时候也很想玩弹弓,可每次都做不好,那个手抓的木头柄总是断掉。”沈南风说着还不忘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这模样着实滑稽,徐圣杰忍不住笑,但还是耐心的说了自己的心得。 “做弹弓的树杈必须是活的,最好是树枝韧性比较强的,比如柳树。” “原来是这样……”沈南风恍然。 “对啊,我每次做弹弓的时候都会爬到树上去找最合适的树杈,然后把树皮剥掉,再仔细打磨,”说到自己擅长的事情,徐圣杰几乎激动的手舞足蹈,“我上次不是给你说过我有零花钱,其实并不只是我父母给我,我偶尔还会卖弹弓的。” “去哪卖?集市上吗?” “不是,就是小伙伴们有时候会拿弹弓比赛打鸟什么的,他们都知道我做的好,但我又舍不得白白送给他们,多少会收一些钱。”徐圣杰吐了吐舌头。 第28章 八婚(28) “总不能一辈子在村里混,我感觉你这么聪明,以后应该去想别的出路。” “南风姐姐,你真的觉得我聪明吗?不是安慰我?”徐圣杰又开始没自信了。 “我什么时候会安慰人了?不要自多情好不好?”沈南风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也是,徐圣杰还是比较认同这个说法。 沈南风虽然善良对他也好,但可真算不上什么温柔贤淑的女性,更加不是会故意讨好人的。 意识到这一点,徐胜杰心中又是一喜,刚要继续咋呼,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再次叹了口气,把头低了下去。 “我其实不只是做弹弓厉害,还有很多东西,像是设置陷阱抓兔子什么的,我和大黄配合的可好了……但是我爸妈从来都不夸我,只觉得我做这些是不务正业。” “也就是说你这么努力做好这些事情,就是为了让父母肯定你。”沈南风恍然。 “对啊,但在他们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徐圣杰吸了吸鼻子。 原来这就是症结所在,沈南风终于明白了。 徐圣杰无疑是优秀的,这孩子聪明懂事,心思活泛有想法。 但这些特质在柯欣看来就是顽皮不听话,又叛逆又坏。 作为老师的柯欣,最欣赏和喜欢的孩子一定是,认真刻苦,专注努力,又文文静静那种孩子。 以至于他看到自己的儿子感觉到非常失望,第一时间就觉得是儿子遗传到了丈夫徐二柱,以后觉得也是没出息的。 或许她曾经也用自己的方法管教过,但徐圣杰注定不是个标准好学生,大概率也不吃那一套,所以母子俩关系才越来越僵。 柯欣越来越看不上儿子,徐圣杰越来越感觉不到母亲的爱,就会更加伤心,然后用更偏激的方式去报复和刺激母亲。 这已经是恶性循环,想必任由发展下去,结果必定是两败俱伤。 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但好在今晚的月光很亮堂,沈南风骑着自行车在田间地头倒不觉得路难走。 徐圣杰也累了,时不时倚靠在沈南风的后背上脑袋一点一点。 前面终于看到花岗村的大槐树,沈南风松了口气刚要停下来休息顺便喊徐圣杰,突然跟在自行车旁作保护状的大黄开始大声吼叫起来。 “汪汪汪……汪汪汪……” 徐圣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第一时间跳下车来查看情况,沈南风也有些懵。 可当她注意到不远处的几道手电筒的光亮时瞬间明白了,忙对着徐圣杰叮嘱。 “你爸妈应该过来找你了,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能吵知道吗?” “找我做什么?每次不都是吃饭都不等我,让我回家吃残羹剩菜么?”徐圣杰轻哼。 “你看你又这样,你爸妈能出来找你说明就是关心,干啥那么计较?”沈南风佯装生气的拍拍他的肩膀。 嘴上说赌气的话,徐圣杰还是偷偷抬起眼,踮着脚看向手电筒光的方向。 这会走的近了,沈南风终于看清来人是谁。 徐二柱和柯欣满脸焦急的走在最前面,每人手里一只手电筒,还时不时的朝四周的地里呼喊。 村长也带着一群人跟在后面,沈南风一眼扫过去,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身影,其中自然少不了许老蔫的老婆胡喜转。 令她最最感到惊讶的是,自己的婆婆周翠红竟然也在队伍的最后面。 老人出来的应该很匆忙,头发凌乱,拐杖都没拿,被两名妇女一人一边搀扶着。 在双方距离只有几米远的地方,群众终于有人看清了沈南风和徐圣杰,连忙示意众人停下脚步。 柯欣第一个跑过来,死死扯住儿子的袖子,质问他去了哪里。 “知不知道我和你爸很担心?这孩子就不能懂点事吗?” “就是啊圣杰!平时你调皮捣蛋就算了,怎么和别人出村子也不跟我们讲一声,万一出了事,让你妈怎么活?”徐二柱一旁跟着帮腔。 “不是一直想再生一个孩子,我如果死了,正好随你们的意也不用交罚款了。”徐圣杰似乎并不领情,撅着嘴没好气的嘟囔。 这句话说完,柯欣直接炸了锅,她忍无可忍的扯住了儿子一只耳朵使劲拧了起来。 “想死是吧?你真是长大了,都能当着你爹妈的面寻死觅活了!我生你的时候受这么大的罪,当真不如生只猪!” “啊啊啊啊……”徐圣杰疼的嗷嗷叫,“那你找个猪老公啊,干嘛找我爸?是不是因为我爸还不如猪,那你嫁给一个不如猪的,生出来的自然就是蠢货了。” “还嘴硬,我看你真的是皮痒了!”柯欣气的浑身发抖,直接一把推开徐圣杰在地上找了起来。 在扬所有家长都明白,柯欣想拿趁手的兵器修理孩子。 徐圣杰显然也明白,他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赶紧缩到沈南风的背后寻求保护。 “南风姐姐,救我!我不想再躺在炕上养病了,呜呜呜……太疼了。” 沈南风扶额,她本来是想和柯欣还有徐二柱夫妻俩慢慢解释一下怎么回事。但是没想到还没等自己开口,柯欣竟然就忍不住又要开始打人。 “柯老师有话好好说,今天徐圣杰是跟我一起……” “这不关你的事,我自己儿子调皮捣蛋,我自己心里都清楚,你快让开。”柯欣抬手打断了沈南风。 “他今天真的没有调皮捣蛋,是给我帮忙去了!”沈南风急得拔高嗓门。 “帮忙?他这种货色能帮你什么忙?沈小姐,我知道你是好心,但这种孩子也就没必要给他找理由了。”柯欣客气的朝沈南风微微颔首。 沈南风很感激柯欣没有第一时间怀疑自己去带带着徐圣杰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徐胜杰今天再挨打,否则就太不讲义气。 “不是的柯老师,你听我慢慢说……” “在狡辩什么?臭八婚寡妇,我看是想带孩子出去卖掉吧!”胡喜转突然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第29章 八婚(29) “裕达家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究竟带着圣杰去哪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村长姓田,年纪大约五十来岁,个子不高也有点微胖,不过模样长得倒是挺周正,说话声音自带一股威严。 沈南风对村长的印象称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很坏,毕竟人家曾经帮自己把亡夫的尸体从河边运回来。 徐裕达下葬的时候,沈南风还听说了,当时很多人都不敢下水捞人,最后是村长出面才没让徐裕达的尸体被冲走。 不管是为了面子或者乌纱帽,亦或许是真的可怜自己家人,总之在徐裕达这件事上算是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田叔,”沈南风定了定神上前,“我想大家都知道我在采草药赚钱给我婆婆治病,圣杰见我一个人去县城孤单,主动提出陪我一起的。” “是这样?”田村长显然仍旧是半信半疑。 “是的,您想我一个人骑着大铁驴走那么远的路,还驮着两包草药,能做啥坏事呢?”说到这里,沈南风突然想到了什么,忙从口袋里掏出几块零钱,“这是我今天卖得的钱,打算分给徐圣杰的!”说完,沈南风把这几块钱全部塞进徐圣杰的手里。 徐圣杰一脸懵,这提前也没说啊…… “拿着吧,本来就是给你的,我原打算送你回家的时候再拿出来,生怕掉了。”沈南风解释道。 “可是南风姐姐……咱们不是说好了只请吃饭吗?而且你赚的也不多,给我这些,你婆婆的眼睛咋办?”徐圣杰摇头,作势就要把这几块钱还给沈南风。 沈南风没有接,而是再次把头转向柯欣还有徐二柱夫妻俩,郑重道。 “圣杰真的是个好孩子,今天他出去没和你们打招呼确实不对,但他是用自己劳动去换取成果,希望你们回去不要打他。” “我……沈小姐,既然真的是帮忙,就没有收钱的道理。”柯欣脸色缓和不少,语气也温和起来。 “帮忙是一回事,给报酬是另外一回事,”沈南风笑道,“刚才圣杰不也说了,我们本打算买好吃的庆祝,但是我觉得你们既然这么不放心孩子,干脆让他回家吃吧。” 沈南风的表情十分坦然,丝毫没有勉强或者编瞎话的意思。 柯欣认为沈南风说的是实话,气也就消的差不多了,便转过身对着丈夫徐二柱低声说了两句话,打算带着孩子离开。 徐二柱没有妻子这么明事理,但好在他从不会忤逆妻子的意思,也就不情愿的点了头。 眼看事情就要解决了,人家自己父母都不说话,别人也犯不着继续找茬。 村长就是这样想的,于是他转过身对着众村民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可以回去了。 可胡喜转却不想这么轻易放过沈南风,冷哼一声越过人群走过来。 那天杨桃说的话,加上前几天差点被沈南风用菜刀砍了的旧仇,她心里已经把沈南风和狐狸精化成等号了。 今天好不容易抓到沈南风的把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 沈南风也看出来了,但是她并不想搭理,刚才婆婆一直站在一旁显然吓得不轻,她必须要安慰一下才行。 “喂!”胡喜转以为沈南风要跑,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怒道,“心虚什么?以为这点伎俩就能骗过大家?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 “我骗什么了?说话要讲证据,不要随便诬陷人。”沈南风不耐烦的甩开胡喜转。 她是真的烦这个女人,整天咋咋呼呼的,说话还贼难听,一点点事就抓住不放,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证据我是没有,不过老娘这双眼睛可不会骗人,”胡喜转不屑的冷哼,伸出两根手指在眼睛附近晃了晃,“刚才我们去你婆婆那询问你的去向的时候,你婆婆支支吾吾的显然就是心虚!要真的只是带徐圣杰去卖草药,为什么不能直说?” “老蔫家的,你别没事找事!”不等沈南风反驳,周翠红就气的破口大骂,“你们一大帮子人突然闯进我家,我一个孤老太太眼睛又不好用,当然会害怕!而且南风走的时候我在屋里没听见她说带徐圣杰出去,当然答不出。” “呵呵……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这么包庇这个毒妇,就是因为是同一种人吧?活该你年轻守寡,晚年又丧子……啊!”胡喜转说的正起劲,突然被沈南风一把推倒在路边。 徐二柱和柯欣已经带着徐圣杰走了,其他几名真的担心孩子的乡亲,徐圣杰平安也都回去休息。 现扬剩下的就只有平日里和胡喜转有的近,又喜欢八卦的几名是多的妇女,还有没来得及离开的村长。 沈南风不管三七二十一,撸起袖子,对着胡喜转的脸啪啪啪就是几个大嘴巴。 “嘴巴贱就缝上!以为我们家只剩孤儿寡母就很好欺负?亏你家和我夫家还是没出五福的亲戚,论辈分我还得喊你一声婶子吧?但是我沈南风今天把话放这,背后怎么骂我都没事只要别让我听到!还有我婆婆……她老人家谁也没得罪,要是再让我听到有人诅咒她,我一定撕烂你那个臭嘴!” 沈南风一席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就连村长都挑不出错。 明明今天这事和胡喜转一点关系都没有,人家徐二柱两口子没说什么,她却跳出来打抱不平,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这几下沈南风是用了全力,抽的胡喜转的脸霎时间就肿了起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可往日和她要好的那些所谓姐妹却一个敢站出来替她说话的都没有,纷纷装作啥也没看到的样子低下了头。 塑料姐妹花么?呵呵,有点意思。 “呜呜呜……村长,这个八婚寡妇动手打人,您不做主吗?”胡喜转捂着脸,直接坐在了地上盘起腿,一副村长不说话她就不起来的意思。 “一把年纪了和个年轻人计较,不嫌丢人么?赶紧回家!”村长罕见的站在了沈南风这边。 第030章 八婚(30) 只见村长面沉如水,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不过沈南风察觉得到这人对自己的排斥和嫌弃倒是少了几分。 胡喜转显然也没想到,被村长呵斥了以后更加不干了,开始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真的是没天理了,你们一个一个的被这个八婚寡妇吃了什么迷魂药?她的话能听吗?徐二柱的儿子是咱们自己村里的孩子,这次不一次性解决,等以后再出问题可怎么办?我明明是好心你们却这样误解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呜呜呜……” 田村长一阵头疼,想着要不要去把徐老蔫喊来,让他把自己老婆带回去?简直丢人现眼!天都已经全黑了,还要闹到什么地步呢? 眼看众人束手无策,胡喜转心中闪过一丝得意续卖力表演,那架势一定要个说法让沈南风得到惩罚才能善罢甘休。 可沈南风依旧没惯着,她看了一会儿以后,突然跑到旁边的坑边上捡起一块石头又快速跑了回来。 “给你,赶紧的吧!大家都挺忙的,谁喜欢看你干嚎?”说罢沈南风把石头递到胡喜转面前。 “老天爷不长眼……啊,你这是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沈南风,村长可在呢,你可别乱来!”胡喜传以为沈南风要拿石头砸自己。吓得哭都不敢哭了,赶紧缩起身体往一边挪了几步。 “你想什么呢,我是帮你自杀啊,你刚才不是说没法活了吗?既然没法活,那就只有死!我看凭你这副身材撞南墙是别想成功了,所以才让你用石头砸脑袋啊。”沈南风理所当然的说道。 “说你狠毒你还不信,我就是要你给个说法你就想害死我?你这个八婚寡妇,简直是……”胡喜转演不下去便收敛了哭声,强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既然不想死,还不赶紧走?以为大家都很闲吗?”沈南风没好气的瞪了胡喜转一眼。 “你这什么态度啊?我说……” “好了,”村长突然出声打断二人对话,“老蔫家的,时间不早了回去吧,有啥事明天再说。” 都到了这个份上,胡喜传也没理由再继续闹了,只能强硬着头皮应声,灰溜溜的回家了。 沈南风终于也松了口气,她把自行车上的那袋重新绑了一下,又对着村长微微颔首表示感谢。 “今天多亏了田叔您,不然我可能没这么容易脱身了。” “咳咳……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你也早点带你婆婆回去吧,至于老蔫家的……她这个人一贯不讲理,你也别放在心上。”似乎是没想到沈南风给自己戴高帽,村长的脸色有些别扭,意外的安慰了几句。 傻子都看得出来,刚才这顿闹腾,起到关键作用的还是沈南风自己,村长充其量只是没有站队而已。 可沈南风却把功劳都安在了村长身上,并且说话还这么客气,就算是心里再有偏见,村长也不好再说什么。 沈南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想要在花岗村彻底立足,和村长的关系必须要打好。 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前她羽翼未丰,必须得先抛出诚意才行。 一扬闹剧终于结束,人群都散了,沈南风也开始带着婆婆周翠红往回走。 因着周翠红眼睛看不见,沈南风便把她扶到自行车后座上,自己则半推半骑的慢慢往家赶。 周翠红心疼的一直在哭,愧疚的不行。 “都怪我这个瞎眼老婆子没本事,不能给你撑腰,不然何苦让你受这种委屈?南风啊,我们徐家真的是八辈子修来的福。” “既然知道眼睛看不见耽误事,回去以后就好好吃药好好治疗,你现在还不到50岁年轻着呢!等以后康复了,再帮我撑腰也不迟。”沈南风笑道。 这个年代农村妇女结婚的年龄一般都比较轻,徐裕达二十五岁,周翠红也才四十五而已。 不到50岁的年纪,不管放到什么年代都算不上老人,只不过以前条件不好,加上眼睛看不见,又没办法捯饬自己,所以周翠红看起来比一般同龄人要苍老一些。 自打沈南风来到这个家以后,对周翠红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的脸色已经比以前红润了许多。 昨天沈南风在帮周翠红梳头的时候,甚至还看到她的发根底下长重新出了黑发,想必等眼睛完全康复以后再打扮打扮,周翠红也会是个精神的妇女。 婆媳俩感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需要客套,周翠红心底闪过一丝向往,重重点头。 “我以后再也不自暴自弃,南风啊,你和我一点时间。”等我好了,一定会做个合格的母亲。 徐圣杰跟着父母回家以后,像以前犯了错一样,直接跑进了自己的屋里反锁上房门。 柯欣本想拉着儿子再说说话,见他这样,心中不免感到失望。 徐二柱察觉到妻子的情绪,立刻跑到儿子的房门前敲门怒斥。 “臭小子,赶紧滚出来!以为躲了就没事吗?你妈气还没消呢!徐圣杰,你听到没?给我滚……” “好了,你先回屋去。”柯欣不耐烦的打断他。 “媳妇,不用你亲自动手,这臭小子今天敢不声不响就跑出去害你担心,我非得给他打服不可!”徐二柱撸起袖子边讨好的对柯欣笑着,边开始使劲拧门把手。 柯欣更烦躁了,干脆皱着眉头把他扯到一边,嫌恶的骂了几句。 “你脑子是有问题吗?我几时让你帮我打孩子了?赶紧滚回自己房间去,我要和儿子好好谈谈。” “谈啥谈啊?以前谈那么多次,哪次不是被这臭小子气到?”徐二柱委屈巴巴的嘟囔。 “啧,你到底回不回?”柯欣伸出手在徐二柱胳膊上掐了一下。 “哎呀,我回,回……”徐二柱赶忙投降。 媳妇的话就是圣旨,徐二柱哪里敢不听? 徐圣杰在门内听着父母的对话,心里既难过又期待。 母亲要和自己谈什么呢? 第031章 八婚(31) “哦……来了。”心中再不情愿,徐圣杰也不敢装死,只能硬着头皮磨磨蹭蹭的打开了门。 柯欣似乎也没想到儿子会这么痛快,稍稍呆愣了一下。 见母亲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徐圣杰下意识以为她又在心里酝酿骂自己的话术,索性闭着眼睛开始认错。 “我知道今天是我错了,只是我和南风姐也没想到会弄到这么晚,你想怪就怪我不要去了找南风姐姐的麻烦!” “你很喜欢沈南风?”柯欣挑眉。 “嗯,”徐圣杰重重点头,“才不是你们嘴里说的那样恶毒的女人,她人很善良,也很厉害……并且对我也很好。” “我没有反对你和沈南风来往,”柯欣无奈,“你也从没有听我说过沈南风不好,不是吗?” 徐圣杰沉默半晌缓缓点头,对柯欣的排斥也好像瞬间少了许多。 柯欣暗暗松了口气,指着门内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这里是你家,我哪里敢不让你进?”徐圣杰哼哼唧唧的闪到一边。 柯欣翻了个白眼,心想这臭小子真的是越来越欠了,也不知道随了谁。 不过柯欣今天已经充分做好了心理准备,绝对不会和以前一样随便发脾气的。 今天徐圣杰的表现令她很意外,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竟然会不怕颠簸和劳累,会顶着大太阳去县城帮忙卖草药。 虽然说帮的是沈南风,柯欣的心里有些酸酸的,但这让她看到了自己儿子的优点。 或许这小子真的并不是那么差劲,这才下定决心,尝试再沟通一次。 徐圣杰的房间里只有一张铁床,还有一张写字台,外加一把破旧的竹凳。 这可不是徐二柱夫妻俩不疼爱儿子,而是徐圣杰平时太调皮了,给他弄了新家具最后也是被弄坏。 前阵子徐二柱曾经亲手给儿子做了一张新的木头板凳,可没过几天就发现那板凳被拆的稀碎,其中一块木板被徐圣杰拿去做了一把木剑…… 柯欣坐在了床上,徐圣杰则乖乖的站在一边。 “如果我让你重新回去上学,你会不会答应?”柯欣直接开门见山。 “不去,去了也学不好!”徐圣杰想都没想就拒绝。 “为什么这么肯定自己学不好?你就不能争点气?”柯欣蹙了蹙眉。 “不是你说的我爸基因差,生的我也是个棒槌?而且我喜欢做手工,不喜欢学习,也不想在学校里受管制。”这些话柯欣听了几百遍,耳朵都起茧子了。 每次徐圣杰说这些,柯欣总是会气的不行,然后两母子就会吵起来。 可今天柯欣却没有发火,而是定定的看着儿子又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 “你觉得做手工没有文化可以吗?还是说你未来就想和村里的老木匠一样,给左邻右舍做点小家具过活?” “当然不是!我年纪还这么小就会做很多东西了,长大以后肯定会更加厉害!南风姐姐说我以后可以去城里做生意,卖家具赚大钱!”徐圣杰一脸认真,罕见的和母亲一连说了好几句话。 柯欣的心头一阵酸胀,虽然儿子的语气不是太好,可终究是愿意和自己分享自己的想法了。 不过一向严厉又不善于表达的柯欣并没有显露出来,而是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 “那你知道做一块凳子需要几块木板?他们分别要裁剪到什么角度,还要怎么做才更加牢固?” “这……我现在不知道,以后应该就会知道了。”徐圣杰挠挠头。 “你这么确定以后就会知道?再比如说做一件家具分别需要什么钉子,从什么角度砸进去才更加牢固?刷什么材质的漆才不至于生虫?”柯欣循循善诱。 “这些……这些等我长大一些找一个师傅,可能也能学会了。”徐圣杰的声音小了不少,已经没有刚才的信心满满。 柯欣知道这次的沟通起了作用,忙又再接再厉。 “如果你以后的志向真的是拜师学木工,我完全支持,但前提是你得有让师傅收你的资本,不是吗?” “什么资本?”徐圣杰果然很感兴趣。 “最起码得识字啊,要不然别人告诉你诀窍你用笔都记不下来,还有一些计算方式都需要数学去解,不然一个大文盲别人凭什么教你?”柯欣道。 “我……你的意思是,我不去学校学习文化课,就学不好木工是吗?”徐圣杰终于理解了母亲的意思。 柯惜明显看到儿子的脸上仍存有排斥和懊恼,可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这小子马上要被说动了。 “理论上是这样的,时代在发展,以后人人都会识字读书,师傅当然也愿意教那种省心的学生。即便你再聪明,可是看不懂别人的教案,也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别人为什么要说你呢?” 徐圣杰再次低下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柯欣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站起身来朝外走。 “我今天说的这些你可以好好考虑,如果觉得有道理那可以随时去学校读书……还有就是,我为以前骂过你那些不好听的话道歉,那都不是我的本心。”说完不等徐圣杰有所反应,柯欣快速的离开。 她是一个十分清高又骄傲的人民教师,能主动给自己儿子道歉,说这些肉麻的话已经花光了所有的勇气。 至于徐圣杰怎么想,会是什么反应,柯欣觉得也只能顺其自然。 这一夜母子俩躺在各自的房间里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徐二柱几次想抱着媳妇亲热都被推开,最后只能作罢。 而徐圣杰则觉得今晚的一切很不真实,他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母亲会那么平和的跟自己说话,还道了歉,以前简直想都不敢想。 第二天一早,徐圣杰没等吃早饭就一溜烟的带着大黄又跑出去。 徐二柱端着玉米粥进屋,见妻子有些失神的坐在饭桌前,以为母子俩又闹别扭,气呼呼的把饭碗放下。 “要不我们再生一个吧,这小子看来是废了!” 第032章 八婚(32) “你吃了什么?怎么一股怪味?” “啊?哪有?”徐二柱在妻子身边,抓起袖子也闻了闻,一脸茫然? “没有?那我怎么闻着一股中药的苦味,你不会是背着我生了什么病吧?”柯欣审视着徐二柱的脸。 “没……没有!我能生什么病?你看我这么壮,昨天还去地里翻地呢!”徐二柱猛的站起身在妻子面前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肌肉。 可是柯欣现在满脑子都是儿子的事,哪里有心情搭理他? “去,起来,烦着呢!既然那么有力气,把地再翻两遍去。” “哎,媳妇你别这样啊……”徐二柱失落的又坐回去,“我前几天跟你提的考虑的咋样?咱们再生个呗,我已经准备好了。” “所以说你这几天真的吃中药了?”柯欣斜着眼睛瞄了几下徐二柱的大腿。 “额,其实也不是中药……就是我上次赶集的时候遇到一位民间大师,他给了我紫粒药丸,说我吃了保准能重振雄风。”徐二柱讪讪笑道。 “无聊,我什么时候说要再生个孩子?你不知道我们做教师的只能生一个吗?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再生一个孩子就被徐圣杰听话?”柯欣不耐烦的挥手。 “哎呀,那我们可以生女儿嘛,女孩子当然比男孩子听话,”徐二柱着急的拉过妻子的手,“我不想让你天天为了这么一个臭小子过的不开心,等我们生了女儿……” “徐二柱!”柯欣生气的厉声打断他,“我说了不会生二胎,你也收起那些小心思,我既然嫁给了你,就肯定会好好过日子,你少想那些有的没的!”说完柯欣一把推开徐二柱的手,快步出了门。 “哎,不吃饭了?我还给你煮了鸡蛋呢!”徐二柱喊道。 “你自己吃吧,我去上课了!”柯欣头也没回,反而加快了脚步。 看着桌上一口没动的饭菜,徐二柱叹了口气。 “得,老婆儿子都走了,我自己怎么吃的完?也不知道这臭小子又跑去哪了。” 他哪里不知道妻子不想和他继续生孩子,可徐二柱心里老是不踏实,总怕和柯欣没办法白头到老。 他一个土坷垃里滚着长大的汉子,当初得知自己娶的是有文化又漂亮的女教师,对方还比自己年纪小……那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 感觉就是啥呢?像是中了大奖,馅饼从天上掉下来,恰好砸到自己头上。 可真正结了婚以后,徐二柱发现生活并没有之前想的那样美好,自己和柯欣并没有共同语言,根本就无法沟通。 柯欣说的他听不懂,他的有些看法柯欣也不苟同。 两人之间好像除了那一点责任和一个不听话的徐圣杰以外,什么都没有。 每天就是他做饭收拾家务,外带做地里的活。 柯欣呢,则起床以后吃完饭就去上课,晚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批改作业,。 周末的时候有时去乡里开会,有时就去做家访,更多的时候都是关在房间里写教案…… 他的活舍不得让柯欣分担,柯欣的工作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就像沈南风猜测的那样,他唯一可以在柯欣面前表现的就是炕上那点事了。 柯欣这个人也不是多渴望,所以每当有机会了,他就会卖力表现,恨不能当驴一样的讨好妻子。 也就是这一点,柯欣还算比较满意,没有起过争执。 眼看儿子越来越大又不成才,柯欣话里话外对徐二柱都是抱怨,这给了徐二柱危机感。 他不知道该怎样解决这个问题,只能每次儿子和老婆发生矛盾的时候,做那个坏人去打儿子,希望让妻子感受到自己的真心。 把徐圣杰打成那样他也心疼啊……可妻子对他越来越冷淡,他更怕这个家散了。 前几天在地里干活和邻居大婶聊天的时候,对方偶然一句“你老婆那么漂亮,优秀,如果有个女儿继承她的话也挺不错。” 这话徐二柱听进去了,越想越觉得如果再生个女儿的话,夫妻俩的感情一定会缓和,这才开始旁敲侧击的和柯欣提。 但想到自己肾虚的厉害,徐二柱便到处找偏方,没想到却遭了嫌弃…… 不过刚才柯欣说了,不会离开自己,希望是真的吧。 “呕~”突然一阵反胃,徐二柱跑到一旁干呕了起来。 沈南风起床准备吃饭,就看到徐圣杰一脸笑嘻嘻的站在自家栅栏门外,黑着两个大眼圈眼巴巴的往里看。 “喂,你干嘛跟个鬼一样?”沈南风吓了一跳,皱着眉头过去开门。 要不是天亮了,还有点太阳光,她真的会拿棍子打人的。 “嘿嘿,南风姐姐,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徐圣杰狗腿的笑道。 “啥好消息?不会是你做梦梦到自己发财了吧?”沈南风打着哈欠把门拉开,使劲翻了个白眼。 这小子现在来自己家都不分时候了,大黄也是,每次到沈南风这里就像到自己家一样,随便找地方趴着。 比如这会,徐圣杰自顾自的在院子里找板凳坐,而大黄则又去压水井边扒拉泥土玩了。 “不是做梦,我昨晚都没睡,一直想着我妈和我说的话,感觉有点不真实。”徐圣杰坐在小板凳上,一本正经的说道。 “啊?你妈跟你说啥了?”沈南风来了兴趣,也拉了张凳子在徐圣杰面前坐下。 “嗯……就是,他支持我以后做生意,做木工,但要让我去学校里学习知识……说什么如果没有知识的话,木工也做不好,生意也做不好。”徐圣杰撅着嘴,边想边叙述。 “这话是对的,你怎么回答的?现在还是那么坚决的不想去学习吗?”沈南风好奇的问道。 看来努力没有白费,柯欣终于转变了思路了。 “我……我现在还在考虑,不过我妈会跟我道歉,我是从来没想过的。”徐圣杰吸了吸鼻子。 “道歉?”沈南风也很惊讶,“你妈妈是反思她自己了吗?” “我妈说,她脾气不好,过去说话不好听……让我别放在心上。”过去整整一夜,柯欣说的话又多,徐圣杰也是大概能回想起是这个意思。 “那你还有什么心结吗?我认为你现在应该回到校园里了,不然岂不是浪费了你妈妈一番苦心?” “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啊。”徐圣杰抬起头。 第033章 八婚(33) 徐圣杰一脸懵,用手挠了挠头发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跑到压水井边拿了一瓢水过来。 “你怎么样啊?刚才也没见你嘴里吃东西怎么会呛到?” “咳咳咳……”沈南风没有喝水,接过水瓢放到一边,“我没事,只是不小心的……咳咳咳……” 无语,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好在徐圣杰年纪小,不然这话被别人听到了,沈南风好不容易被人遗忘一点的骂名又会被提起来。 “哦,那南风姐姐,我如果去上学了,该怎么帮你采药啊。”徐圣杰烦恼的托住了下巴。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咱俩是朋友,你又不是我的奴隶,不能帮忙就算了呗。”这口气终于顺过来,沈南风停止了咳嗽。 “可是……我还是有点不太想去。”徐圣杰犹豫道。 “那你可想好了,你妈妈好不容易对你有所改观,要是你和以前一样,继续跟村子里那些坏孩子玩,也许你们母子关系就又回到从前了。”沈南风提醒道。 “我听说去学校上学以后要一整天都一直坐在座位上,我到时候忍不住怎么办?还有大黄……它从来都没有跟我分开过。”徐圣杰嘟起嘴巴。 “这个你不用担心啊,又不是一整天坐在座位上不准活动,每次上了45分钟都有课间活动时间,”沈南风耐心劝导,“至于大黄……如果你放心的话,可以让它跟着我,你每天放学以后来接它。” “真的可以吗?”徐圣杰眼前一亮。 怎么可能对沈南风不放心?大黄的命都是沈南风救的,肯定不会亏待它。 “当然,你可以先去学校里试一试,不过关于这些你要和你妈妈主动提,相信她会理解。”说到这里,沈南风起身去屋里拿了一块骨头出来朝大黄摆摆手。 大黄立刻竖起耳朵跑过来趴在沈南风脚下,可怜巴巴的看着那块骨头。 “以后你小主人要去上学,跟着我听话,知道吗?”昨晚沈南风把那块骨头塞进大黄的嘴里。 大黄开心的低吼,叼着骨头去一边啃了,临走时不忘用尾巴蹭了蹭沈南风的小腿以示感谢。 一人一狗的互动自然又亲近,沈南风这是用实际行动让徐圣杰打消顾虑。 又沉默了半晌,徐圣杰终于深吸一口气坚定的点头。 “那我晚上就和我妈说,去学校再试试。” “这就对了,”沈南风赞赏的揉了揉徐圣杰的脑袋,“话说我给你发的工资呢,花了没有?” “当然没有,我本来想把它交给我妈的,我妈又还给我了,他说这是我自己赚的,可以自由支配。”徐圣杰边说边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口袋。 “所以你看啊,你妈妈还是爱你的,不然她为啥不收回自己花?” “嘿嘿……” “正好今天是大集,走吧,带你去买烧鸡,就当提前庆祝你成为学生。”沈南风拉着徐圣杰的胳膊站起来。 “行,咱们走!”小孩子最喜欢赶集,徐圣杰没有犹豫的就点头。 沈南风本打算吃完饭以后去集上,但既然徐圣杰来了,她就进屋和婆婆交代了一声,决定现在就走。 “谁家赶集去那么早?南风啊,你多少吃一点,空着肚子蹬车子会很累。”周翠红心疼的说道。 “嗨,路也不远,徐圣杰的体重也不重,哪就能累到?”沈南风不以为然的摇头,换上布鞋就出了门。 沈南风做事一向风风火火,周翠红摸起手边温热的鸡蛋想给她塞进手里,可还不等她有所行动,沈南风就已经离开了。 “这孩子……”周翠红无奈摇头又坐了回去。 自从吃了药,周翠红发现自己已经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些东西,可以吃饭还有洗碗,除了速度慢一点都没问题了,沈南风倒是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两人一狗又骑上了那辆死沉的大铁驴,不过有了上次的经验,沈南风显然骑的顺利许多。 大集就在花岗村隔壁的孙寨村,距离大约有个三四里地,需要穿过上次俩人采药的那条沙土地浅滩河。 下坡的时候很快,可从浅滩尽头再上坡就有些费劲,俩人只好下来推着走。 徐圣杰累的龇牙咧嘴,可仍坚持在后面帮忙。 “南风姐姐,等你攒够了钱,买一辆新的飞鸽自行车吧,我看杨桃姐姐家就买了,绿色的可好看,听说也很轻。” “杨桃姐姐是谁?你邻居吗?”沈南风一边奋力向上推,一边好奇的问道。 “嗯……算是吧,不过我不太喜欢她。” “为啥?”沈南风疑惑。 “这个……不知道,就是不喜欢……还没到吗?大黄去哪了,怎么也不过来帮忙?”徐圣杰抱怨着到处找大黄的身影。 说到这里,沈南风也想起来,似乎确实有段路没见到大黄跟上来了,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这会儿的功夫两人终于把自行车推了上坡,时间还早,便先坐在坡上休息顺便等大黄。 可左等右等,过去了得有多分钟仍旧不见大黄过来,徐圣杰有些着急。 “该不会是又摔了吧?” “应该不会吧?狗不是很聪明的吗?”都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应该长记性才对。 “理论上是这样,不过……我还是回去看看,南风姐姐你在这里等我!”徐圣杰说完撒腿就朝坡下跑去。 沈南风本来想说把大铁驴放到一边,她跟着一起去,不过考虑到大铁驴有丢失的风险,还是暂时留了下来。 又过了很久,徐圣杰这才满头大汗的跑过来,不过他身后仍旧没有大黄的身影。 沈南风的心跟着揪起来,一脸担忧的询问怎么回事。 “没找到吗?” “找……找到了……南风姐姐……你快,快跟我来!”徐圣杰满脸焦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去哪?大黄不会是真出事了吧?”沈南风站起来。 “不是大黄……是,是有人出事了……你快跟我去看看,就在那边!”徐圣杰这口气终于喘匀,指了指大约几百米开外的芦苇丛。 第034章 八婚(34) “不知道,他的脸朝下,大黄刚才发现了他怎么喊也不动!”徐圣杰满脸慌张,看得出来很害怕。 “你别动,我过去看看。”沈南风一边安慰,一边也快步朝芦苇丛走过去。 想来应该是附近走路的不小心跌进去了吧,沈楠风想。 不管是再浅的河滩都有上坡下坡,虽然说这条浅滩的主路不算窄,但因为是沙土地,所以有人如果骑车或走路不小心是有掉进深坑里的可能。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目的地,果然见大黄趴在一片被扑倒的芦苇上低吼,时不时焦急的四处乱看。 见沈南风和徐圣杰过来,大黄叫的更大声了,一直转着圈朝旁边的坑里伸头示意。 “这……这是个男的吧?”沈南风惊讶道。 人果然是头朝下的,身上穿了一套牛仔装,脚上没有鞋子,不知道是不是丢了。 这衣服质量看起来不错,后脖颈露出的皮肤也挺细嫩,应该不是个经常干力气活的。 “怎么办南风姐姐,我们要不要救人?这附近平时应该没有人过来,如果咱们不管的话,他可能真死了。”徐圣杰使劲挠头。 “可是怎么救呢?咱们也不是医生啊……况且这个坑可是不浅,怎么把人弄上来?”沈南风也不是铁石心肠,只是这真的有点困难啊。 “咱们可以把他拖上来!别忘了还有大黄呢,它力气也不小的!”徐圣杰一脸坚定,跃跃欲试的就要往坑里跳。 “哎,别……”沈南风赶紧拉住他,“你个子这么小,进去了以后自己上来都费劲。” “那怎么办?要不南风姐姐你下去?我和大黄在上面帮你拽。”徐圣杰眼前一亮。 沈南风无语扶额,这小子还真是侠肝义胆,怎么什么事都要拉上自己? “要不还是算了吧,”沈南风为难道,“咱们又不认识……” 沈南风其实是有顾虑的,她自己当前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清楚。 在花岗村的处境仅仅只是好了一点而已,婆婆的眼睛还没完全康复,她绝对不能再把心思放到别处去,。 而且这个男人大概只有20岁的样子,如果自己救人过程中被别人看到,说不定又传出什么闲话。 “喂,南风姐姐这可不像你!”徐圣杰不满的嚷嚷,“不是你告诉我要做一个善良的人吗?我听评书上讲的,在路边救的人很可能就是武林高手,说不定这个人也是。” “我说你少听点吧!”是南风没好气的打了他一下,“这又不是古代,况且谁家武林高手那么笨,会摔进坑里起不来啊。” “哎呀,求你了南风姐姐,这件事如果做成了,我回去可以跟小伙伴们吹一辈子了。”徐圣杰可怜巴巴的摇晃着沈南风的手。 沈南风承认自己心软了,她拗不过这个小鬼头,实在不忍心看他失望。 “那好吧,咱们提前说好了,今天赶集如果迟到了,你的烧鸡可就没了。” “没关系啊,咱们下次可以再买嘛!等你在交货的时候,我再跟着去就是了。”徐圣杰的表情立刻多云转晴。 “那你闪开一边,我进去拖他,先试试吧。”说着沈南风小心翼翼的跳进了坑里。 这坑大约有半米深,还是那句话,周围都是沙土,很容易塌掉,所以不好使力。 沈南风先是小心翼翼的靠近那男人,用手拍拍他的肩膀。 “喂,喂,你还活着吗?喂,喂?” “嗯哼……”男人的头晃动了一下,嘴里也哼唧。 沈南风的心稍稍放松,总算是个活人,不是死尸。 “你怎么掉进来的,我现在帮你上去,你可以自己站起来吗?”沈南风继续耐着性子轻声询问。 这下男人却没了动静,像是又昏过去了。 不知是不是头朝下憋的难受,男人的脸稍稍转过来一些,沈南风得以看清了他的长相。 皮肤果然很白皙,眉毛浓,睫毛纤长,鼻梁也很高挺,双眼闭着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但应该是不丑。 沈南风皱着眉观察,突然发现这男人好像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南风姐姐怎么样了?”徐圣杰的喊声打断了沈南风的思索。 “他还活着呢,我现在就把他扶起来。”沈南风答道。 目测这男人身高大约有1米8多的样子,沈南风用尽吃奶的力气扯着他的肩膀慢慢挪动。 好不容易让他的身体搭在了坑边,可还不等徐圣杰和大黄帮忙拉扯,沙土便塌下来了,男人又回到了坑里。 好吧……果然没那么简单。 不过既然已经做了就不能前功尽弃,沈南风和徐胜杰前前后后大约试了七八次,已经接近力竭的时候,终于把男人弄了上去。 “砰!” 实在是坚持不住,沈南风一把把男人丢在地上,让他后脑勺着地。 “累死我了,徐圣杰……我告诉你,下次再有这事,你可不能再喊我了……” “南风,南风姐姐,你好像把他摔死了……”徐圣杰突然指着地上男人的头,吓得蹦了起来。 “什么啊?我什么时候摔死他……啊,怎么会这样?”沈南风也惊的尖叫。 只见男人的后脑勺开始流血,而且好像还流了不少,刚才那还算正常的脸色也变得苍白。 沈南风再次大着胆子凑上去拍打男人的肩膀,试图唤醒他。 “喂,你醒醒,喂,你死了吗?” 男人一动不动,好像晕的比刚才还死,一点反应都没了。 “完了!”沈南风重重跌坐在地,心咚咚直跳,吓得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我杀人了……本来是想救人,结果我却杀了他……呜呜呜,怎么办?” 徐圣杰还是第一次看到沈南风这样慌张的样子,他反而冷静了下来,把双手背在身后围着男人的“尸体”一脸严肃的转圈。 过了半晌,徐圣杰学着武侠片上的样子屈起一根手指放在男人的鼻子下面试了试。 “哎,南风姐姐,他还没死透!咱们先把他藏起来,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是咱们干的了!” 第035章 八婚(35) “可是要藏哪里去,总不能弄回家吧?”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四周。 现在已经是早上八九点钟,开始有稀稀拉拉的人往孙寨集上赶去。 这个时候如果大张旗鼓的拖着个半死不活的人往回走,根本无法避开人群被人看到麻烦就大了。 “你说的也是……要不然这样!咱们先把他藏在芦苇丛里,等天黑来再弄走!正好趁着白天想办法藏到个隐蔽的地方!”徐圣杰这小子鬼点子确实多。 事到如今好像也只能这样…… 沈南风站起身来,使劲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对着徐圣杰狠狠瞪了一眼。 “都怪你,非要多管闲事!还有大黄,干嘛不好好跟在后面非往这里跑?这下好了,大麻烦找上身了。” “咳咳……我们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嘛,”徐圣杰心虚的眼珠子乱转,“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我一定不会当逃兵的……对了,我知道咱们村东头有一片被砍掉的苹果树林子,那里有间茅草屋,平时没人过去的!” “准不准啊?别到时候被人发现了,那可是说不清楚的。”沈南风半信半疑。 “一定准,这次你相信我!”徐圣杰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我有时候不想回家就会藏在那里躲着,我爸妈从来没找到过!那地方周围都是荒草,就算是别人去地里干活,躲雨都过不去。” “那行吧,就先新你一次。”沈南风叹了口气。 打定主意以后,两人就开始准备把已经昏迷的男人藏起来。 这倒是好说,周围一大片芦苇丛,随便扒拉一下就行了。 选好地方以后,沈南风拽着男人的两只脚踝吭哧吭哧的拖着,徐圣杰想上手帮忙推,可看着男人头上的血迹又悻悻的住手。 “咚!”男人的头撞到了一块砖头上,太阳穴也出了血。 沈南风捂住眼睛都不敢看了,心想这到底还能不能活啊…… 反正可以肯定的是,这家伙在天黑之前是绝对醒不过来了。 最后沈南风还不忘指挥着徐圣杰帮忙把地上的血迹埋好,防止被人发现,这才放心的返回坡上。 集是别想赶了,沈南风骑上大铁驴匆匆忙忙的又带着徐圣杰回到了村里。 婆婆周翠红听到响声有些惊讶的问道:“怎么这么快回来啊南风?是没买到自己喜欢的吗?” “啊,对……今天集上的摊贩不多,价格……价格也不怎么合适,也想着也没什么必须要买的,就回来了。”沈南风干笑着回答。 “可别因为价格舍不得啊孩子,我的眼睛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你赚钱不容易,别舍不得给自己花。”周翠红心疼的说道。 “哎,我知道的妈……那个,咱家有不用的被褥吗,我想着拿去卖废品。”沈南风鼓起勇气问道。 “啊?你说是以前淘汰掉的那些套子吧?那个也不值什么钱,以前家里条件很差,都舍不得用棉花,被子里吸的全是破烂衣服弹成的。”周翠红有些难为情。 “没关系,在哪呢妈?”沈南风追问。 “你和裕达结婚的时候,我本来想扔掉来着,但是眼睛不方便,就请人帮我丢在偏房的角落里了,应该很脏了吧?”周翠红指了指院子的角落。 家里的偏房只有两间,一般是用来放柴火,还有一些杂物,卫生条件可想而知。 周翠红说丢在角落,那估计就是非常脏了。 沈南风急切的打开偏房门,看到角落里那堆看不出颜色的布料棉絮,像泄了气的皮球。 打开门的瞬间,好像还有两只老鼠爬过去,这能给人用吗? 不过好像也没别的了,沈南风自然是不可能把自己和婆婆的被褥拿出给那个半死不活的陌生男人用了。 “算了,有的盖就错了,挑三拣四的……总比睡地上强。”沈南风呼了口气开始捏着鼻子上前抖落那些破被子上面的土和灰尘。 和徐圣杰约好,由沈南风带被褥,徐圣杰则负责偷个脸盆和毛巾以及柯欣单位里发的纱布。 说是只藏起来,沈南风和徐圣杰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忍心见死不救?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沈南风心神不宁的,一直屋里屋外的跑,时不时看看天色。 傍晚时分,沈南风早早给婆婆把饭菜做好端上桌,然后随便编了个理由就把那些破被子放在大铁驴上就悄咪咪的出了门。 和徐圣杰约好在村口汇合,这小子竟然比沈南风到的还早,手里端着两个铁盆还有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的应该就是纱布。 “不错啊,你拿这些东西,你妈没说你?” “她不知道啊,我偷偷拿的,嘿嘿……我妈每年过节都会发点东西,她不会在意的。”徐圣杰得意的晃了晃脑袋。 好吧,有正式工作就是好。 “那咱们快走吧,也不知道那人死了没有。”说罢沈南风跨上自行车,让徐圣杰照例坐在后面。 两人先去了徐圣杰说的那间茅草屋,把东西放好,又朝着芦苇丛赶去。 大黄依旧一马当先去带路,有了它的帮忙,两人很快赶到藏人的地方。 不出所料的,附近真的没有挪动的迹象,证明这男人一直没醒。 徐圣杰照例摸了摸男人的鼻息确定一下还活着,然后帮着沈南风扶着自行车。 沈南风心一横,咬着牙使劲吃奶的力气把男人从地上拖起来,然后让他趴在了自行车后座上。 “嗳唷!好重。” “噹!” 徐圣杰没扶稳,车子竟然朝一边栽了过去,男人的头不偏不倚的又砸在了大铁驴的车胎处。 沈南风捂住了眼睛,她已经不敢看了,觉得这男人好像真的有点死了。 幸运的是,徐圣杰跑的快没被砸到,至于大黄那更聪明了,直接跑到几米远的地方去躲着。 “这样不行,还是把他先绑好吧,”沈南风换了一种思路,“绑在后座上,然后咱俩扶起车子,这样应该就行了。” “好。”徐圣杰连忙点头。 俩人又撕了几块布条,使劲缠在男人腰上,最后把他捆在了大铁驴的车尾巴处。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终于把男人带到了徐圣杰说的那间破茅草屋里。 第036章 八婚(36) 点燃蜡烛以后,沈南风这才开始上前查看男人的伤势。 额头和太阳穴处都被磕到,虽然也破了皮和红肿,不过看起来问题不大。 最严重的当时后脑勺那里,整个肿的高高的,轻轻一按还在渗血。 沈南风倒吸一口凉气,她可从来没处理过这么严重的伤,搞不好就真的感染了。 “能不能弄到白酒和剪刀?或者剃须刀?”她突然转过头问徐圣杰。 “啊?要这些干啥?我家里倒是有,不过今晚估计拿不了。”徐圣杰茫然的摇头。 “嗯,今晚就算了,你想着明天拿过来,给他把头发剃了再消消毒。”有头发在,实在不好上药。 而且沈南风还发现,这人头上还有旧伤,不知道是不是一开始就晕过去的原因。 既然都带回来了,索性好人做到底,给他一次性都涂上药膏。 至于能不能好,全看造化了。 “我今天出来的时候答应我妈明天去上学她才放我……不过,明天早上吧,我尽量六点钟去你家。”徐圣杰愁眉苦脸的说道。 “当然可以。”沈南风一喜。 这小子终于肯上学去了,真是个好消息。 晚上灯光暗,又不能完全看清楚伤势,沈南风只能草草的把自己的药膏给男人涂上,又包上了纱布。 这一下半搪瓷碗的药膏都没了,看得沈南风肉疼,不过好在血是止住了,一时半会的死不了。 最后沈南风拿出在家里带来的脏被子给男人盖好,吹灭蜡烛,这才带着徐圣杰回家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又闭上,似乎是想用手摸摸头上的伤口,最终又无力的垂下去。 “这是……哪里?” 周围静悄悄的没人回答,又一阵黑暗袭来,男人彻底陷入昏迷状态。 一连三天男人都没有醒,不过沈南风可没闲着,每天都会借着采药的机会过来帮他换药,还忍着恶心把男人的衣服换掉。 她也不想啊,谁让自己闯了祸呢,只盼着这男人醒了以后不记得自己摔他后脑勺的事。 光靠沈南风自己的药膏自然是不行,她又忍痛花了三块钱在村医那里买了消毒水和消炎药。 以前沈南风采药都是在村子里各处转悠的,可最近一直往一个方向去,又买药品,这一系列的行为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南风啊,你的摔伤还没好吗,要小心一点,这都用了多少药了。”村医老邢推了推眼镜,有些不忍的再次把一瓶青霉素放在柜台上。 “那个……没有完全好,邢叔,您就别管了,我多少懂点药理,有分寸的。”沈南风干笑着把青霉素收进口袋,又掏出零钱递过去。 能在村里做村医的,基本都是老好人,老邢自然也是。 人家就是为了赚钱,管谁家的恩怨呢,从他这里买药就是好人。 沈南风不光是最近买的药多,她婆婆周翠红自从开始治眼睛也会时不时的从老邢这里拿点搭配的药。 一来二去的,老邢倒真的和沈南风相熟起来。 “哎,你自己有数就好,有啥不懂的记得问我啊,是药三分毒。”老邢不忘严肃的提醒。 “哎,您先忙着啊邢叔。”沈南风满口答应,急急忙忙的提着竹筐出门。 那男人的伤口恢复的不错,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醒来呢? 沈南风心里想着事情,加上跑的速度太快,再出门的时候不小心和正要掀帘子的胡喜转撞在一起。 “嗳唷!要死啊,你不看路吗?”胡喜转先发制人,张嘴就骂人。 要是搁往常,沈南风一定停住脚步和他理论一番,可今天却只轻哼了一声便想离开。 这下胡喜转却不干了,她直接伸出双手拦住了沈南风的去路。 “我说话你听不见,耳朵是聋了吗?我说你这两天鬼鬼祟祟的忙什么呢?不会是又勾引谁家爷们了吧?” “好狗不挡道,让开!”沈南风冷着脸又推了胡喜转一把。 “嗨,老娘今天就不让了,你怎么样?还想在光天化日之下打人不成?”胡喜转来劲了,不但没让路,反而把嗓门拔高起来。 这下子又引得几名过路的行人停下脚步,好奇的朝这边观看。 沈南风真的是烦死了,她感觉这个女人就像是个瘟神一样,怎么什么时候遇到什么时候发癫? “我今天不打你,请你让开,好不好?我还有事。”沈南风忍着脾气一字一顿的说道。 “哟,今天知道尊敬长辈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啧啧……”胡喜转抱起肩膀,围着沈南风转了两圈。 这架势说是看牲口都不为过,让人心里极度不舒服。 “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只是懒得计较而已,你到底有事没有?”沈南风皱起眉头。 “听说你现在卖草药都不去于秋月家而是自己越过他们往站子上交,还真是没看出来呀,你还会忘恩负义呢。”胡喜转意味深长的叹息。 “这也跟你有关系?我再说一次,赶紧让开,我今天不想和你吵。”沈南风后退了几步。 “狐狸精!徐二柱家的儿子上学去了,没人搭理你了是吗?你整天偷偷摸摸的跑去地里做什么?难不成又背着我和我家老蔫钻高粱地了?”胡喜转终于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同时看向沈南风的眼神也变得更加不善。 “你的嘴巴是在厕所泡过了吗这么臭?我啥时候和你家老蔫钻高粱地了,这里这么多人在呢,你别血口喷人!”沈南风的脾气也上来了。 她本想忍下这口气的,可有些人真是给脸都不要,不挨骂不舒服。 “急了?被我说中了是吗?”胡喜转叉起腰,一副准备干架的样子,“都有人亲眼看到了,你还不承认?你这骚货,死了男人还不赶紧滚出村子,想留下来继续害别人家是吗!” 沈南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她怒极反笑。 “谁看见的,把人叫出来对质!” 第037章 八婚(37) 胡喜转似乎也没想到沈南风会如此理直气壮,那脾气也就上来了,再顾不得那么多。 “还想狡辩,我们家隔壁杨桃亲眼看到的!你就说说,谁家一个死男了男人的小寡妇,无缘无故跑到学校后面那块荒地里去?恰好那个时候我男人在高粱地,恰好你也在!” 这话的引导性可谓是很强了,周围几名妇女立刻开始窃窃私语。 “啊,胡喜转说的那里我知道啊,那里平时荒无人烟的,确实没咋有人去。” “就是,高粱地听说是老磨盘家的,这玩意儿种上以后也不需要特殊管理……人家自己都不经常过去吧?那你说这沈南风……” “还真说不准,也说年纪轻轻死了丈夫一点都不寂寞怎么可能?徐老蔫儿虽然年纪大些,但是难保这个沈南风不会看上人家身材壮硕。” “啧啧啧……如果真是这样可丢死人了,徐裕达死了还没100天呢,她这媳妇就背着自己瞎眼的老母亲出去偷人了。” 因着沈南风婆家人丁单薄,加上她本人又比较低调,所以给了这些妇女比较好欺负的错觉。 即便是有了上两次沈南风发疯事件,仍旧给这些人造成不了什么威胁,所以说话声音也没故意压低,全被沈南风听到了。 胡喜转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希望的是别人议论沈南风可不想把自己丈夫也牵扯进去。 但好像她自己刚才的行为和所表达的意思,又避不开徐老蔫,所以情急之下就又再次把气撒在了沈南风的身上。 “看到了没?可不止是我一个人怀疑你,还要再狡辩吗?” “几个碎嘴的臭骚婆娘瞎猜一通也能作数?”沈南风冷哼,“那个杨桃呢?你不是说她亲眼看到的吗,把人给我喊出来!” 沈南风突然想起徐圣杰说过他不喜欢这个杨桃,看来不招人待见是有原因的,这种随便嚼舌根的臭女人就该撕烂她那个嘴。 见沈南风动真格的,胡喜转也不想认怂,索性心一横答应了。 “那你敢不敢跟着我现在去杨桃家?” “有什么不敢的?”沈南风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走啊!”胡喜转一马当先扭头就朝自家方向小跑着离去,沈南风也大步流星跟上。 其他几名凑热闹的妇女也都互相使着眼色走在了最后,到底想看看今天这事怎么解决。 杨桃家右边邻居是徐老蔫儿,左边不远处就是徐圣杰家,因此倒也不算难找,没一会儿就到了。 门照例是没锁,胡喜转清咳两声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 “杨桃,杨桃在家吗?桃儿啊,你出来,婶儿找你问点事。” “杨桃?杨桃?” 喊了半天没人答应,杨瘸子拄着拐杖倒是走出了外屋。 依旧是那副病入膏肓的样子,见到这么多人来自己家,杨瘸子吓了一跳开始更加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老蔫儿家的,这是干啥呢?找我闺女有事吗?” “杨桃呢,她不在家?”没心思客套,胡喜转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嗯,她说有点事出去了,我还以为去了你家……咳咳咳……”杨瘸子哑着嗓子打道。 沈南风有些惊讶,这个杨瘸子一看就是肺结核晚期了,心下便有些不忍。 “既然不在家就算了吧,您先进去休息。” 这本来是一句很平常的话,人家父亲不知道女儿去哪里,就没有必要继续待下去了。 可胡喜转不这么想,她认为沈南风是心虚的表现,态度变得更加嚣张起来。 “有事出去了又不是不会回来,咱们等就是了,你该不是不敢吧?”说罢一脸挑衅的看向沈南风。 简直有病,沈南风翻了个白眼。 “谁怕谁孙子,不过先让这位大叔进去休息,他这个身体情况一直在外面站着好像不太好。” “哟,你还真是谁家男人都关心,干脆封你个女菩萨得了。”胡喜转阴阳道。 “呵呵呵……”众妇女也跟着笑了起来。 真是冷血至极,沈南风无法理解,难道吃瓜看热闹这件事比一个人的命还重要? 果然别人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是真的,什么民风淳朴,村民互帮互助,眼看杨瘸子都站不住了,这一群人竟然连点同情心都没有。 正在这个时候,杨桃终于回来了。 她应该是听到了别人传递的消息,手里扛着锄头跑的气喘吁吁的,脚上还全是泥。 沈南风打眼看去,果然长得不错。 最起码在整个花岗村里是排的上号的美女,不过这眼睛滴溜的转一脸精明的样子可不像个善类。 沈南风打量杨桃同学,杨桃也在不经意的观察着沈南风的长相。 好一个八婚寡妇,竟然这么年轻水灵…… 别人告诉她,徐家的八婚寡妇只有20岁,年轻的像个小姑娘,杨桃本来还不信。 今天见了,她竟有些自惭形秽。 沈南风的五官长相单拎出来哪一个都不十分出色,但长在她这张鹅蛋脸上就显得格外和谐。 身材高挑匀称,头发又黑又长,明明每天都在田间地头干活采草药,却竟然自带一股脱俗的气质。 这是最令杨桃看不顺眼的地方,同样是村姑,为什么大家不一样? 这些人没有见过沈南风的母亲,不知道沈南风的长相和气质都和母亲十分相似,只是沈志刚那个老色鬼有眼无珠罢了。 “桃啊,婶子知道这件事情不该来找你,可我实在气不过……”胡喜转边解释边走上前去,指着沈南风道,“这个女人死不承认和我家老蔫钻过高粱地,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我才过来问你。” “啊?这……这……问我干啥?”杨桃眼神躲闪的把脸转向一边。 “不问你问谁?不是你告诉我亲眼看到我家徐老蔫和沈南风钻高粱地吗?你还说那天附近没有别人,就只有你看见。”胡喜转一脸疑惑。 “那个,其实我也没有太看清……可能是看错了吧?” 第038章 八婚(38) “那天……那天时间也不早了,又有树和高粱挡着,也看不清啊……更何况,婶子啊!我只是说看到老蔫叔和沈南风一起出现的那附近,可没说他们钻了高粱地!”杨桃拼命想摘清自己。 沈南风的位置就站在杨桃的一侧,双眼死死盯着杨桃的侧半边轮廓,杨桃连头都不敢回。 “你这啥意思?杨桃,我平时对你可不错,我家徐武明天就要回来。”胡喜转眯起眼睛,话里话外都是让杨桃站在她这边,不要掉链子。 到了这会已经不是徐老蔫儿到底有没有和沈南风偷情的事了,而是胡喜转不能做实自己冤枉人,不然从此以后她的名声会比沈南风还要坏。 村里人哪个不知道胡喜转打心底里都看不起沈南风,从徐裕达死的那天起,她就整天诅咒沈南风也跟着一起去见阎王。 这下好了,要是实锤了胡喜转故意拿自家老爷们去冤枉沈南风,那说明胡喜转的人品还不如沈南风啊。 杨桃一听徐武的名字,立刻激动了一下,随即咬着嘴唇低头沉思。 沈南风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杨桃八成有什么把柄在胡喜转手里,或者有事要求她,两人拼命编瞎话呢。 “编不出来就别编了,你们不嫌丢人我可没时间奉陪!”沈南风边说着,满脸嘲讽的看了一眼胡喜转,越过杨桃就想离开。 “那个……我就是看到了!”杨桃突然再次出声,并一把拉住了沈南风的袖子,“我亲眼看到,你和老蔫叔去了同一片高粱地!没错,就是这样!”似乎是掩盖自己的心虚,杨桃一连重复了几次。 “你确定是么?做人可不能丧良心,我和你无冤无仇,开口说话之前可要考虑好了。”沈南风沉声道。 “我……” “干嘛,想威胁人啊!有我在这里,还有其他婶子大娘,就不信你个臭八婚寡妇敢对桃儿怎么样!”胡喜转的气焰再次嚣张起来,站在两人中间,把杨桃护在了身后。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就能保证一辈子绝对求不到别人头上么?”这番话沈南风依旧是对着杨桃说的。 她真不想无缘无故再多个敌人,现在杨桃哪怕再次改口说一句没看清,沈南风都可以不计较。 可惜的是,杨桃太想嫁给徐武,根本不敢得罪胡喜转,更不要说会为了一个根本不熟悉的沈南风。 “我求你干什么?老蔫婶子说的对……你一个八婚寡妇,能有什么值得别人求得?”杨桃躲在胡喜转身后,依旧支支吾吾的不肯承认撒谎。 好,好的很……沈南风被气笑。 真是没救了,既然这样,那她也不用有所顾忌。 “既然你们这么确定我和徐老蔫有事,那么这种事一个人肯定做不成的对不对?” “那当然!母狗不发情,公狗不爬背,我家老爷们也是有问题的。”胡喜转做出一副受伤又大度的表情? “那你家老爷们也承认了是吗?不如我们直接把村长喊来吧,今天这事一次性解决清楚。”沈南风把臂弯里的框头放了下来。 她实在受够了这个胡喜转,简直越来越过分,真是疯狗一样。 沈南风十分有自信徐老蔫他不会承认,毕竟这件事上,最心虚的就是他了。 果然,沈南风这话一出,胡喜转又没了刚才的信心满满。 “这种家丑,惊动村长干什么?” “家丑?谁跟你是一家人,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什么东西啊?”沈南风骂道,“你既然把事闹大了,就别想那么容易收扬!我沈南风可不是软柿子!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没人撑腰?你为老不尊,我不奉陪怎么行?” 这事闹到现在,周围看热闹的群众心里开始犯嘀咕了。 这个胡喜转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啊?要真的是沈南风勾引了徐老蔫,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心虚?反而是胡喜转一直给杨桃使眼色? 难不成真的是故意给沈南风造黄谣?可是用自己男人打窝也很少见了。 真相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大家神色各异,看沈南风的目光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厌恶和憎恨。 “你……你又想给村长施展迷魂术?我告诉你,我不会上当!”胡喜转又开始转移话题。 而沈南风已经不想再和她继续掰扯下去,而是干脆的转过身对着观看的几名妇女说话。 “各位婶子大娘,我知道大家对我沈南风有些看法,但是自从我丈夫去世以后我一直跟我婆婆老老实实过日子,从没做过不道德的事…”沈南风的眼睛有些微红,嗓音也哽咽了一下,“我在这里郑重解释一下,徐老蔫家的说的那片高粱地,我自始至终就去了一次,仅仅是采药而已……那天我自己去了,什么都没看到,更加不知道徐老蔫也在……要是撒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说到最后,沈南风嘴唇颤抖,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这一幕看的人心里酸酸的,不管沈南风是不是装的,但大家回想了一下,似乎人家也没说错。 从和徐裕达结婚到现在,不管是不是守寡,确实没听说过沈南风和本村哪家的男人不清不楚的… 反观这个胡喜转,是村里出了名的泼辣彪悍不讲理的娘们。 “行了,我看这事就算了,一扬误会而已,”一名年纪稍大的妇女站出来调停,“高粱地又不是什么去不得的,在那附近转悠也没啥,也许只是碰巧了!老蔫家的,你也别抓着不放了,散了吧!” “就是,一个村的相隔不远……有些人说话前后不一的,记错了也说不定呢。”随即有人附和,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杨桃。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呢,真的要看到了,怎么刚才第一时间不指认? 沈南风是不是好东西放在一边,杨桃这事做的可不咋地道。 第039章 八婚(39) 这怎么可以? 可她一时间真的想不出别的话去反驳沈南风,也不敢为了这点小事得罪全村的妇女,便只能把气撒在一旁的杨桃身上。 “眼神不好就多在家待着,乱跑什么?” “婶子,我……”杨桃冤枉死了,怎么自己还弄了个里外不是人? “我回家了,身体有点不舒服!”胡喜转懒得再说,又狠狠瞪了杨桃一眼快速离去。 其他人见没热闹看了也都纷纷散去,只剩下杨桃一脸尴尬的和沈南风站在原地。 “那个……我爹身体不好,我也先进屋了。” “看在你爹的份上,”沈南风突然开口,“这是唯一一次,如果你再帮着胡喜转或者别人诬陷我,就没那么容易放过了。” 沈南风这话颇有点威胁的意思,杨桃感觉有点被伤到自尊心,一个名声臭到不行的八婚寡妇,竟然也敢威胁人?当下她就转过身来。 “你跟我爹又是什么关系?我算是发现了,这个村子每一个男人好像都跟你关系不清不楚的,到底别人是冤枉你了吗?” “你的心可真脏,比你的嘴还脏,”沈南风啐了一口,“要是我没猜错,你爹也就剩下不到几个月的时间,还是多关心一下他吧。” 沈南风觉得自己真挺闲,一个整天和胡喜转那种人混在一起的女人,能是个什么好东西?怎么还能奢望她能多在乎自己的父亲? 杨瘸子这身体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到这个程度的,说白了,这种病就是生拖成这样。 要是早点重视起来花钱治疗,不说完全治愈,总不可能到了这一步。 沈南风的话刺痛了杨桃的心,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等沈南风走了以后,杨桃也并没有去看望父亲,而是赌气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了起来。 任凭父亲越来越严重的咳嗽声钻进耳朵,还有求着她倒杯热水,杨桃全都装作听不见,甚至把自己塞进被子里。 本来就是做做样子,杨桃巴不得杨瘸子赶紧死了干净,别影响自己找婆家,怎么可能会尽心伺候? 她的母亲早年就和人家跑了,从很小的时候杨桃就学会察言观色,靠着讨好街坊四邻活着。 杨瘸子并不是对女儿不好,主要是条件摆在那,尽力了也就那样。 一个身体不好的瘸子,家里也没有帮衬的,可用的劳动价值有限,再除去公粮……杨桃能吃饱饭就很奢侈了,根本没办法像村里其他女孩子那样买漂亮的衣服和头花。 后面长大了她又喜欢上了同岁的徐武,也羡慕徐武的爸妈年轻有本事,想着要是自己嫁进去肯定就能过好日子了。 可徐武对自己没那意思,几次委婉的拒绝,胡喜转也只是偶尔会帮自家做点小活,并不主动开口提亲。 杨桃认为这都是因为杨瘸子这个半死不活的爹,她不敢直接想办法弄死杨瘸子,只能靠一天更比一天冷淡的态度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杨瘸子何尝不懂?可他有啥办法?一个正常人,哪个没有点求生欲? 想到今天得罪了胡喜转,自己想嫁给徐武的可能性又降低了一些,杨桃就不由自主的开始责怪起沈南风来。 既然名声已经臭成这样了,干嘛还要挣扎?都睡过8个男人,还差这一个吗? 直接承认不就完了。 这下可好,不但胡喜转惹了大家不满,想必杨桃也会被村里人说三道四,更不要说徐武…… “不行,我不能放弃!”杨桃突然从被窝里钻出来。 她爬到炕沿那里打开炕琴开始翻找,从最底下拿出了那件白色的确良半袖衬衫还有一条斜开口的灰色长裤。 这是前几天赶集的时候忍痛买的,当时花了十几块钱呢,就为了迎接徐武回来时穿。 拿出衣服,杨桃又找出了平时舍不得用的烙铁,烧热,最后又叮叮咣咣的拉开抽屉翻找头花。 杨桃知道自己的筹码就是美貌,希望徐武那个所谓城里的女朋友不如自己漂亮,到时候可以把那人比下去。 杨瘸子的嘴巴干的难受,他皱着眉依靠在炕上听着女儿那屋里的动静,不停的叹气。 “咳咳咳……看来,还是死了干净啊,咳咳咳……” 沈南风和胡喜转闹得这次动静几乎整个村里都知道了,大家津津乐道的猜测,到底沈南风和胡喜转这俩人之间到底是咋回事。 农闲时候,妇女们惯爱坐在村口大槐树下面闲聊家常,尤其是夏季。 这个年代并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电风扇,即便是有也舍不得电费,所以在槐树底下乘凉再加扯八卦就成了大家伙的最爱。 “要我说呀,这个徐老蔫不一定是真的和沈南风有什么,但不代表这死汉子就真老实!” “你这话啥意思?怀疑徐老蔫和别人……不会吧,有胡喜转这种泼妇在,谁敢招惹这种汉子?” “也许有的人就是喜欢刺激呢?你可别小看咱村的妇女,也许有的人表面上看着一本正经,背地里就骚的不像样呢!” “你这么了解,不会说的就是你吧?哈哈哈……” 坐在旁边做针线活的于秋月突然手抖,针一下子扎进大拇指里,疼的她赶紧捂住。 “咋了秋月?你今天怎么心神不宁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呢。”一名妇女关心的问道? “啊,可能……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于秋月干笑着回答,“我家张二昨晚又住在站上了,我有点不太放心他。” “嗨,都老夫老妻的,有啥不放心?你不会是像胡喜转一样,怀疑自家爷们在外面有情况吧?” “没有!我家张二不是那种人。”于秋月干脆的摇头。 “这不就对了,都是庄家汉子兜里没有几个子儿,找什么女人啊!我看这个胡喜转也是神经,说不定是找借口闹事。” “嗨,也不好说,俗话说无风不起浪,也许就是发现了啥才会这样闹起来没完呢。”另外一名比较沉默的妇女有不同的看法。 第40章 八婚(40) 这个动作把刚才关心她的那名妇女吓了一跳,差点跌坐在地上。 “秋月,你今天到底是咋了?” “那个……我先回家躺会,头突然有点疼,你们在这继续聊。”于秋月抱歉的笑笑,拿起身边的针线箩筐逃也似的离开。 于秋月走后,大家忍不住开始讨论起她最近的反常来。 “奇怪,秋月最近不对劲啊,怎么感觉整天失魂落魄的?” “我也发现了,有时候路上遇到了和她说话都不搭理人的。” “刚才听她说张红军又不回来了,你说会不会……哎,挺好个人,咋就不能生育?” “那没办法啊,男人娶媳妇不都是为了传宗接代吗?现在政策只让生一个,哪怕有个丫头也总好过绝后。” “也对,张红军都快四十了,咱村结婚早的,你像徐老蔫和他差不多岁数吧?人家徐武都要带媳妇回来了,要是紧着结婚生子,差了一辈人呢!心里咋能平衡?” …… 于秋月没有亲耳听见这些闲言碎语,但是她都能想象的到。 踉跄着回到家,于秋月拿出钥匙打开门锁,哆嗦着双腿进了院子,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大脑一片空白,缓了半天才把气喘匀。 “不能,不能继续下去了……必须……必须要做个了解。”于秋月喃喃着依靠在身后的墙上,缓缓闭上眼睛。 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于秋月猜想胡喜转心里应该是明白了的,徐老蔫和沈南风之间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纸是包不住火的,人的疑心一旦产生就不会轻易打消。 于秋月也是女人,她知道胡喜转一定会想办法再查……那到时候,自己和徐老蔫的事还能瞒得住吗? 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于秋月才撑着地站起来回到屋里。 她定了定心神,搬来箱子又找出了张红军的那张检查报告单,然后仔细的放在抽屉里。 昨天张红军没回来一定是加班帮着送货了,那么最迟今天下午一定就回来了,于秋月决定再提一次。 沈南风说的对,最保险的方法就是让张红军配合治疗,两人生个自己的孩子! 至于和徐老蔫……现在就断了吧,不然恐怕真的要出大事了。 沈南风憋了一肚子气,一路上骂骂咧咧的,直到进了茅草屋那气还是没消。 徐圣杰已经上学去了,按照约定过的,大黄形影不离的跟在沈南风身后。 “你作为一只狗就该厉害点啊,刚才干嘛不上去咬那个女人?真是没用!” 大黄:“……” 真是姑奶奶,我要是咬了人,那不到晚上就是一锅肉了。 沈南风也知道,她就是实在找不到可以撒气的地方了。 到了茅草屋外面,沈南风照例把箩筐放下,看了一下四周没人,这才带着大黄放心的进去。 原来这茅草屋简陋的很,经过这几天沈南风的收拾,现在好了许多。 门上吊了布帘,右侧窗户上也糊了两块塑料布,里面的柴火和杂草也被清理干净了。 不过里面还是没有像样的床,只有一些砖头垒起来的几个小墩子,上面摆放了一块破门板。 那个倒霉的男人就躺在上面,身上盖着破旧的棉被,一动不动。 要不是腹部的鼓起,沈南风都以为他死了。 大黄熟练的屌起一只小木盒摇着尾巴率先跑过去,沈南风这才不情不愿的上前帮着换药。 “就你殷勤,要不是你多管闲事,咱们干嘛给自己找这么大的麻烦?” 这男人已经昏迷了五天,沈南风旁敲侧击的问过村医,得意一个正常人要是昏迷超过七天或者十天,大概率脑子就有问题了。 沈南风数着日子,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再管两天就不来了?不然这人要是一直不醒来,自己岂不是要照顾一个植物人一辈子? 男人的脑袋已经被沈南风用徐圣杰偷来的刮胡刀给刮成秃瓢了,当然是不太美观,严格意义上来说,不像是秃瓢更像是西瓜皮。 管他呢,反正磕碰的地方能露出来就不错了,头发反正是会再长的。 照例用酒精清洗患处,因着心情不好,所以沈南风的动作有点大。 不知是不是错觉,就在沈南风把半瓶酒瓶倒上去的时候,男人的身体突然抖了一下。 本来沈南风抱着男人的头就费劲,这一下手里的棉棒没拿稳,一下子掉在地上。 “啪!” “你要死吗?上个药乱动什么?猪一样的!”真是越想越气,沈南风一巴掌扇在男人的脸上。 好在还有大黄,赶紧有眼色的把棉棒袋子叼起来,沈南风这才耐着性子继续。 “还不如只狗聪明!知不知道姑奶奶在救你?你说你挺大个人了,怎么会掉进那种地方,还摔死过去?这么笨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骂归骂,沈南风还是很负责的把药上好,只是动作依旧不那么温柔就是了。 好不容易弄完把男人重新放回去,沈南风抚摸着大黄坐在一旁的干草上休息。 现在天气慢慢转凉,地里的草也都荒的差不多,想必也采不了几次草药了。 想想家里只有大概五十斤草药,再攒一些估计能有个六七十斤,按照市扬价,沈南风估摸着还能卖一百块钱。 一百块……离婆婆所需要的药费数额还差的远呢。 而且等地里玉米到了收获的季节,她就没时间去找草药了,还得抢收。 该怎么办呢?难道治疗一半就要放弃吗?要是那样的话,会不会过一个冬天,婆婆的眼睛又会严重起来? 想到这里,沈南风忍不住叹息一声。 突然,她的视线不经意落在男人耷拉下来的一只手上,顿时眼前一亮。 “这是什么?金戒指吗?”沈南风兴奋的跑过去。 只见男人的右手中指上套着一枚金灿灿的东西,以前沈南风的注意力只放在男人的头上,根本就没注意到。 第41章 八婚(41) “别……痛……” 沈南风正吭哧吭哧的从男人手上往下取戒指,突然听到这动静以为是见鬼了,尖叫一声缩进角落里。 大黄以为是出现了什么危险,赶紧以保护者的姿态守在沈南风身旁。 又过了大约一分钟,男人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然后痛苦的呻吟了一下微微转头。 沈南风正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他,这一下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沈南风愣住? “你是人是鬼?” “你,是谁?我在哪?”袁景程艰难的问道。 “这是……你先别问这是哪,你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会掉进沙滩河的坑里的。”沈南风回神,叉腰腰站起来。 “我……不记得了,我叫袁景程……是……我是哪里人呢?”袁景程的头都要炸了,他使劲想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沈南风激动了,这男人不记得怎么掉进去的,是不是就代表也不知道是自己摔伤了他的后脑勺? 想到这里,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 “你是不是从隔壁县城来我们鲁园县探亲的啊?然后迷路了掉进坑里了?” “可能是吧……我不知道,那我去哪家探亲呢?”袁景程自言自语道。 “先别管那么多了,你的头还没有好,反正是我救了你!你多少也该报答我是不是?”沈南风理直气壮的伸出手。 “怎么报答?”袁景程说话还是很费劲,眉心皱成团。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皮囊真不错,都虚弱成这样了还是很英俊。 不过沈南风可不管这些,她需要的是钱,因此并不会心软。 “你身上有钱吗?我为了给你治伤把家底都掏空了,你最起码得把医药费赔给我。” “我……不知道啊,你刚才拔我的戒指,就是想拿去卖钱吗?”袁景程指了指自己肿起来的右手。 “啊,谁说我拔你戒指?我那是,那是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别的伤口……你这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沈南风支支吾吾的狡辩。 袁景程没有和她犟,只费力的摸索了一下上衣口袋,然后再次虚弱的躺了回去。 “可能是没有,对不起了。” “你再仔细找找,穿这么好的衣服身上怎么可能1分钱都没有?我跟你说你躺了这么多天,从来没有翻你口袋,但是你也不能忘恩负义吧?”沈南风急了。 这人既然已经醒了,那么自然就不能偷偷拔戒指,可到手的肉就这么飞了怎么可能甘心? “要不然你自己找?”袁景程的语气变得不太好,像是在生气沈南风的咄咄逼人。 沈南风最不吃激将法这一套,反而袁景程这个样子让她打消了心里的顾虑,当下就快步上前掀开了袁景程身上的被子。 “喂,咳咳咳……你做什么?”地里的茅草屋里温度还是有点低的,袁景程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找钱啊,你不是让我自己摸吗?”沈南风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便开始上下其手的在袁景程的身上胡乱翻找起来。 袁景程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比自己小好几岁的疯丫头,几次想要推开她,可无奈身体太虚弱使不上力。 很快,除了里面的内裤,袁景程身上的所有衣服都被沈南风找了一遍,可惜的是一无所获。 “怎么回事啊?你这么大个男人,出门都不带钱的吗?”沈南风懊恼的后退了几步。 “我也不知道啊,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袁景程无奈道。 “那你把那个戒指给我,不然的话,我真没钱给你买药了!”沈南风这话倒不完全是危言耸听。 袁景程头上的伤口还需要继续治疗,而且刚才沈南风在翻衣服的时候,发现袁景程的后腰处竟然还有一处伤口。 由于以前没有发现,现在已经溃烂了,明显也需要买大量消炎药。 这样一来,婆婆治眼睛的钱差不多就全花光了,如果没有资金支持,真的没办法撑下去了。 袁景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下意识摇头。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你知不知道如果不继续用药,你还是有可能死?还是说你打算自己跑出去自生自灭?”沈南风气的原地打转。 “能不能想别的办法?等我身体稍微好一点的时候,就去想办法赚钱还你。”袁景程恳求道。 “不能!这里是花岗村,没有什么工厂和工地,你要怎么干活赚钱?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天上来的,都不考虑实际情况吗?”沈南风被气到眼眶通红,咬着牙强忍住才没动手打人。 袁景程似乎被说动,他再次举起手指看了看。 “这个戒指是金镶玉,你觉得可以卖多少钱?” “我哪知道?像我们这种乡下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几次金子,更加不可能了解玉的价格了!”反正很贵就是了,总比沈南风采草药卖的多。 “那……你拿去吧,不知道你们县城有没有点到哈,最好是把它当掉,以后还可以赎回来。”袁景程妥协。 “早这样多好?你身上的衣服也脏的不行,我卖了戒指还能帮你买套新衣服啥的。”沈南风立刻破涕为笑,笑嘻嘻的走过去抓起袁景程的手,再次研究看怎么能把戒指弄下来。 袁景程无语,这女人真是翻脸堪比翻书,刚才怕不是装的。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自然也没有反悔的道理。 只是,这家伙一直摆弄着这根手指,时不时比比划划,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你不会想把它砍下来吧?”袁景程忍不住问道。 “怎么可能?”沈南风立马反驳,“如果砍掉你的手指,我还需要买更多的药来给你治,太不划算了。” 额……原来是在顾虑这些。 “那你想出办法来了吗?怎么把它弄下去?”袁景程扶额。 “你先等着,我回家拿点猪油抹上就行了!”说着沈南风站起来就要跑。 第42章 八婚(42) “那个……有没有吃的?” 沈南风一愣,这才想起来,袁景程昏迷了这么多天,好像一直没进过食啊。 “这里没有,我家里有……哎,不对啊!”沈南风突然回神,“你现在还啥也没给我呢,又要吃喝,那也得需要钱才行!” “你这个人怎么眼里都是钱?真的好世俗,是钻进钱眼了吗?”袁景程有些懊恼。 “怎么说话呢?我不喜欢钱难道喜欢你?”沈南风毫不留情的反击,“没有钱怎么生活?粮食种子不要钱吗?你这么高尚,怎么不出去卖身啊!” “你……嘶!”袁景程想继续反驳,可脑袋疼的像裂开,他只好强忍着又把话咽了回去。 “行了,我也不是铁石心肠,我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饿死?”沈南风大度的说道。 袁景程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向沈南风,心想你哪里和善良沾边?这副样子活脱脱的金算盘转世。 “你的意思是给我吃的?” “当然,但前提是你要给我写欠条,还得按手印。”沈南风一本正经的要求。 “呵,一碗饭值几个钱?你至于这样吗?”袁景程嘲讽道。 “你没听过过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吗?再说了,现在你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哪里来的脸说这种话?”沈南风反唇相讥。 “咕噜,咕噜……”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袁景程觉得自己的胃都快磨坏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可以,你拿纸笔来,我给你写就是。” “那你等着,我回家拿,顺便给你带饭。”沈南风这才笑开,带着大黄背起竹筐往家的方向跑去。 袁景程望着那道纤细的背影陷入沉思,这个女人……真的是“好心”救了自己? 算了,头太疼。 随着手臂动作,侧腰部分也是一阵阵钻心的疼,袁景程只得又躺回那块破门板上。 在他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时候,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门面,袁景程忍不住干呕了几声差点吐出来。 这也是给人盖的? 可嫌弃归嫌弃,当下也没有更好的方法,袁景程只能屏住呼吸慢慢把破被子盖在身上,思考着怎样再和那丫头谈判换条新的。 沈南风的动作很快,没一小时就回来了,带了两个热乎乎的窝头和一小碗咸菜,以及三个煮鸡蛋。 “喏,先吃吧,白开水在暖壶里。”沈南风把饭菜举到袁景程面前。 “谢谢。”袁景程虚弱的点头,一把拿过窝头使劲啃了起来,像是饿虎扑食一般。 沈南风有些傻眼,赶忙又把鸡蛋递过去。 “喂,你慢点,别噎死了。” “咳咳……”袁景程又被呛到,翻着白眼把嘴里的干巴窝头咽下,“你说话一直这样?还是只针对我?” “啥?我说话咋啦?”沈南风不明白。 袁景程真是败给她了,面前这个女人的脑回路奇怪到不行,简直无法沟通! 窝头全部吃光又喝了点水,袁景程这才感觉好些,他把剩下的鸡蛋放在一边,自己则依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让你拿的纸笔呢?我给你写借条,价格都定好了吧?” “定好了!”沈南风一边从裤兜里拿小本和铅笔头,一边振振有词的报数,“你的医药费一共算你两百块好了,至于我就相当于免费服务……鸡蛋一块钱一个,窝头五毛,咸菜两块……我先把今天的数量记下,等最后一起合算。” 袁景程越听眼睛瞪得越大,最后实在忍不住打断她。 “这价格你是认真的吗?” “怎么不认真了?我像是开玩笑?”沈南风挑眉。 “这么贵,你不如去抢!我不信你们这穷乡僻壤的物价会这么高。”袁景程鼻子都快气歪了。 哪里来的这么贪心的村姑,这不是趁火打劫吗?虽然袁景程是失忆了,但不代表没有常识啊。 一个窝头市扬价也就3分钱,鸡蛋两三毛的样子,至于青霉素等药品也是便宜的很,大概八九毛一瓶。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是想在他身上发横财。 “你爱信不信,在我沈南风这里价格就是这么高,要是不愿意就饿着好了。”沈南风一把夺过鸡蛋就要往口袋里塞。 “哎,”袁景程赶忙阻止,“都拿来了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我答应还不行?但是以后时间久了吃的多,可不可以优惠一些?” “要早这态度不就得了?非的惹我生气!”沈南风满意的轻哼一声,又把鸡蛋拿了出来,“我人美心善,以后你要是乖乖听话,价格自然是可以商量的。” “那就这么定了,拿过本子来吧,我给你写借条。”袁景程彻底没脾气了。 沈南风,怎么不叫沈北风?这么好听的名字,本人竟然是个算盘精,真是白瞎了。 同时袁景程也开始好奇起来,怎样的成长环境会造就这种奇葩的性格? 说她大胆吧,自己那天醒来的时候,这丫头能被吓到跳脚;说她脑子小吧,又敢跟自己一个大男人讨价还价,还敢……面不改色的乱摸。 “这借条我自己写,你负责签名按手印就行了。”沈南风蹲在地上,笨拙的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袁景程还以为这丫头是不信任自己,可当她凑近看了一眼,直接满头黑线。 只见整张纸上面不是棍子,就是横线,要不然就是圆圈和球,根本一个字都没有。 “喂,你在干嘛?” “写欠条啊,你欠我我的东西种类太多,我必须分开计算啊。”沈南风认真答道。 袁景程深吸一口气,指着纸上的某个地方似笑非笑的问道。 “这个棍子代表什么?” “药瓶啊,消炎药不就长这样?” “横线呢?” “面条,我打算明天给你煮面条。” “圆圈呢……又是什么意思?” “鸡蛋啊!”沈南风被问烦了,主动指着最后一个图形解释,“这是窝头,里面有个小孔,和鸡蛋长得不一样!你都看不出来呀?” 第43章 八婚(43) “你不会写字?” “啊,不太会,没有上过学。”沈南风老实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不上?”袁景程眯起眼睛。 他以为等到的回答是喜欢玩,或者因为想做别的不想读,或者不喜欢学校老师之类的。 毕竟这个沈南风给袁景程的印象就是很贪玩又不认真那种。 “没钱啊,我和我妈以前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怎么可能拿的出学费?”沈南风皱眉。 “那你爸呢?” “他也没有钱啊,他的钱都拿去打麻将了……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这借条到时候是由我跟你收账,我自己看得懂就行了。”沈南风不耐烦的挥手。 袁景程有些失神的望着沈南风的脸,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和同情,连带说话的语气都好了不少。 “都随你。” 欠条整整写了两大张,沈南风仔细的撕下来保管好,这才站起身准备离开。 “不出意外的话我每天都会过来看看你,不过时间就不一定,我得把我自己的事忙完。” “嗯……那你明天干什么去?大概什么时候过来?”袁景程问道。 “傍晚,所以这鸡蛋你自己留着吃,”突然像是又想到什么,沈南风压低声音警告,“你最好老老实实待着,不要乱跑,突然一个陌生面孔出现在村里,说不定会引起什么乱子。” “好。”袁景程完全理解,乖乖点头。 刚才趁着沈南风回去拿窝头的间隙,袁景程自己扶着墙壁朝外看了几眼,直到自己所处的地方偏僻到一定程度了。 越是这种地方越排外,所以他很认同沈南风的说话。 就这样,两人暂时达成了协议,袁景程也安心的在茅草屋里暂时住了下来。 那枚戒指还是被沈南风收了起来,准备第二天上交草药的时候去找个地方当掉。 算起来这已经是沈南风第四次去县城交草药了,一直都没和张红军说一声,她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虽然说自己越过张红军往草药站交货并不会给张红军造成什么损失,但如果不打声招呼,好像也是真的过意不去。 回到家以后,沈南风放好欠条便去了于秋月家,刚准备抬手敲门,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沈南风立刻收回手打算先折返回去,等明天再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里面院子里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门被拉开,于秋月那样哭的红肿不堪的脸就出现在沈南风面前。 “这是咋了,婶子?发生什么事了?”沈南风吓了一跳。 “南风……你别管了,我是没办法继续活下去了,”于秋月沙哑着嗓子起劲摸了把眼睛,“我已经尽力了,人家就是不同意,就是想要逼死我……” “到底怎么回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沈南风赶紧一把拉住于秋月阻止她继续往前跑。 “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命苦,凭什么要这么对我,呜呜呜……”于秋月突然扑进沈南风怀里放声大哭。 沈南风心里一惊,赶紧半抱住于秋月,拥着她进到院子里找了一处角落里。 “婶子,你有话好好说,要是被别人听到还不定传出什么闲话呢。” “我还怕什么闲话?从小被别人议论到大,现在更变本加厉……最重要的是,张红军这个狗男人根本就没有想要努力帮我堵住嘴别人嘴的意思……南风,我觉得真的活着好没意思。”于秋月一直轻轻摇头,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停不下来。 “你和二叔提治病的事了。”沈南风道。 “嗯,我觉得你的话很正确,要是我们两个真的能生出自己的孩子,岂不是皆大欢喜?可是,他就不配合啊!你说我都不在意,我都已经接受了,他身为当事人还有啥不敢面对的?”于秋月越说越委屈,声调忍不住再一次拔高。 或许是坐在屋内的张红军听到了这番话,赌气似的摔了门出来,三步做两步的来到于秋月面前指着她骂道。 “这些年我对你够好了,你摸着良心说,如果不嫁给我,你能过上这样舒心的日子?村里多少妇女舍不得买的呢子大衣,你一买就是两件,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非得让我把男人的自尊都踩在地上,你才高兴是吧?实在不行,如果你真的喜欢孩子,咱们可以领养一个……犯得着去揭你男人伤疤?” “你说这是小事?你觉得你没办法让我受孕,也没办法让我满足……这件事是个小事?”于秋月满眼失望,“我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嫁给你,凭什么就要承受这种别扭的婚姻一辈子?凭什么就要为你背一辈子骂名?我明明自己会生孩子,为什么要领养别人的?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你敢肯定人家会和你一条心?” “怎么不行?照你这么说,天底下所有被丢掉的孩子都别活了!我当初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不清白吗?你扪心自问,自从你嫁给我,生活水平提高了多少?骂名不是嫁给我以后才有的,是你那个该死的养父造成的!”张红军太阳穴两侧青筋暴起,眉头几乎拧成疙瘩,可见是真的被戳痛了伤口。 “好,好,张红军你好的很……你明明知道……算了,我还奢望什么呢?”于秋月惨笑着连连摇头,“我今天把话放这,要是你不同意,咱俩就离婚!”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张红军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如果你不同意去配合治疗,不孕不育,那咱们就离婚!”于秋月一字一顿的回答。 “于秋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竟然主动和我提离婚?”张红军不停的笑着摇头,满脸不可思议,仿佛于秋月说的是什么笑话。 “我当然知道,”于秋月再次坚定的点头,“你不就是觉得我离了你肯定没地方去吗?那无所谓,我嫁别人就是了。” 第44章 八婚(44) “婶子,这种玩笑开不得!你要想清楚再说。” “南风,谢谢你提醒,但是我真的不想继续再过这种日子了。”于秋月崩溃的摇头,“我三十多了,我的青春已经所剩无几……能生孩子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了。” 这时张红军突然回过神来,他走过来一把扯住于秋月的胳膊质问道。 “你把咱俩的秘密,告诉了沈南风?于秋月,你把这事说出去了是吧?” “对!我就是说了!”于秋月大声承认,嫌恶的甩开丈夫的手,哆嗦着嘴唇冷笑道,“我现在想想以前真傻,为什么要为了你委屈我自己,替你背黑锅…张红军,你也算是个男人吗?难道我不告诉别人这事就不存在,我不说出去你就能生了吗?” “啪!”张红军一个巴掌狠狠扇在妻子的脸上,眼角不停抽搐着,显然也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别说了,你闭嘴!” 沈南风吓得捂住嘴巴,满脸惊慌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她想查看于秋月的伤势可又有点不敢上前。 沈南风觉得自己应该立刻走开,装作没看到这对夫妻吵架才对,可她却又迈不动步子。 “婶子……” “对不起南风,让你见笑了。”于秋月勉强撑起一个笑容抱歉的对着沈南风道。 借着微弱的灯光,沈南风看到于秋月的半边脸高高肿起,嘴角都渗出血迹,可见张红军用了多大的力气。 这一瞬间,她仿佛看到小时候父亲沈志刚殴打母亲的扬景。 “先跟我回家,先去我家待会吧。” “可是……” “沈南风,我真的忍你很久了!”张红军就像是一只愤怒的疯狗,又把矛头指向无辜的沈南风,“你家条件不好,有困难我可以帮忙,你越过我去向站子上交货也没什么,那是你的自由…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参与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猜如果不是你追问,我老婆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吧?” “她怎么就不能说了?”沈南风忍无可忍,鼓起勇气把于秋月护在身后,直接面对着张红军反驳,“我先告诉你,这件事情我一早知道……但我从来没像村里其他人提起过,如果撒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再就是,你听到别人议论婶子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吗?你只顾及自己的名声,有没有顾及过婶子的感受?一个女人承受那么多流言蜚语,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如果做出过激的行为,你后悔就晚了!” 不知是沈南风的保证让张红星心安了,还是她劝说的话让张红星恢复了一丝理智。 他使劲闭了闭眼,再开口的时候,语气缓和不少。 “你们先走吧,有事明天说……让我考虑一下。” 沈南风松了口气,她敏感的察觉到身后的于秋月的神经也似乎放松了下来。 就这样,于秋月暂时去到了沈南风家,住进了她的房间。 虽然家里条件很差,但沈南风的房间还是可以的。 主要当初她和徐裕达结婚的时候,婆婆周翠红相当重视,专门请了村里的木匠还有瓦匠来给收拾整理的。 炕盘的很大,空间也足够宽敞,所以住两个人完全没问题。 由于情况特殊,沈南风并没有通知婆婆于秋月来自己家暂住的事,只是说晚上闲着没事来串个门。 “那个,你婆婆会不会发现我没走,然后过来……”于秋月小声问道。 “不会,我婆婆一般情况下从来不主动来我的房间,她很尊重我的。”沈南风笑着把于秋月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则把电灯打开,然后去打了盆凉水进来。 于秋月眼底闪过一丝羡慕,她不好意思坐着等伺候,便起来胡乱的帮忙收拾了一下。 于秋月脸肿的很高,必须尽快用凉水洗毛巾敷一下,不然恐怕明天会有很明显的印子。 清凉的毛巾按在脸颊上,火辣辣的感觉消散不少,于秋月强忍泪意再次向沈南风表达感谢。 “如果今天没有你,我们两个还不知道闹到什么地步。” “说那些客套话干啥?咱俩都这么熟了,”沈南风拉了张凳子坐下,“咱们还是讨论一下最实际的问题,你……真的想和张红军离婚?” “刚才吵架的时候是想的,”于秋月坦然承认,“不过他刚才说再考虑一下……我想着是不是还能再给一次机会?” 于秋月这话像是听着没有骨气,但是南风却完全理解。 骨气归骨气,现实是现实,如果余秋月就这样冲动之下离了婚,她还真的没办法在花岗村生存下去。 即便是村里领导帮她安排住处,那其他人的唾沫也能把于秋月给淹死,一个正常人的心理是完全承受不住的。 “那不然我去找张二叔,再帮着劝劝?”沈南风小心翼翼的问道。 “还是算了吧,你在村里刚刚好过一些,如果再绞进我们两口子之间的事情,岂不是永无翻身之日了。”于秋月想都没想就拒绝。 本身沈南风被误会和徐老蔫之间有染就让于秋月很愧疚了。 如果再让沈南风去找自己丈夫谈,到时候被别人看到,说不定还会传出什么闲话,于秋月不能那么自私。 在这个世界上,但凡男女之间传点什么绯闻,受害者一定是女性,不管被动还是主动,这一点是无解的。 就这样,于秋月就暂时在沈南风家住下,对外说的是沈南风的婆婆需要人照顾,于秋月在家里闲着没事就过来帮下忙。 没人会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奇怪的,本身于秋月这人就心地善良,和沈南风关系也不错。 而且张红军在草药站上忙的经常不回家,两人又没有孩子之类的,做点善事很正常。 只是于秋月的好名声又在村子里升了一个台阶,大家纷纷感慨像这样的菩萨心肠真是少见。 更有甚至用上了鬼神那一说,认为于秋月就是因为心态好,所以上天收回她的生育能力,让她帮其他人做点好事。 捧这么高是好事吗?当然不,有句话叫:捧得越高摔得越重。 只是这并不是于秋月自己能选择的,她也没有办法。 第45章 八婚(45) 这也是周翠红第一次听说张红军两口子没有孩子的真正原因,气的她连连拍大腿。 “这个张红军,看着从小就挺老实,没想到竟然这么没有担当!哎……可怜了秋月这姑娘……” “妈,这件事情千万要保密。”沈南风忍不住提醒。 “我当然知道,不然你认为你婆婆是那种喜欢说三道四的人吗?”周翠红佯装生气的在沈南风的头上点了一下。 “当然不是!哎,妈?您的眼睛能看到了?”沈南风突然想起什么,一脸惊奇的望着婆婆。 要知道以前的周翠红眼睛是接近全盲的,哪里能那么准确的按到沈南风的头上? “嗯,已经好了不少,现在看东西的时候眼前像是有两团雾……”周翠红边回答边用手比划,“都想不起多久没看到这么清晰的世界了。” 从灰茫茫一片到只隔着两层雾,这确实是很大的进步,沈南风喜出望外。 这代表她这几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而且说明治疗方向是正确的。 相信再过不久,婆婆就能和其他人一样正常生活了。 “那我今天去县城的时候再去卫生院一趟,多拿点药回来!”沈南风喜滋滋的起身去准备换衣服。 “南风啊,你今天又去县城吗?还是自己一个人?”周翠红有些担忧的站起来。 “对啊,这眼看秋收了,我再上交最后一次草药,等秋天卖了玉米以后,准备养两只羊。”沈南风边盘算边说道。 其实她心里还有一件事,那就是袁景程给她的那枚金戒指。 这两天应该忙于秋月的事情,没时间去县城,所以耽搁了。 沈南风总觉得这种东西放在家里不踏实,还是早点换成钱比较好。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问一下卫生院的大夫,婆婆这个情况需要花多少钱能把药买全,过几天忙起来也就没时间随便出村子了。 “这个可以,买了羊我可以每天牵着去放,到时候可以生崽子卖。”周翠红点头。 一想到自己眼睛好了以后可以帮着沈南风一起劳动给家里创造经济收益,周翠红就浑身充满了力量。 婆媳俩又说了会儿话,沈南风便再次骑上大铁驴绑好草药布袋朝县城走去。 这次她没有带大黄,而是往它脖子上挂了一只小竹筐,让它给袁景程送饭去了。 虽然说沈南风这人爱财,但信用还是不错的。 她按照约定,每天都会想办法给袁景程送一些吃的和用的,甚至还把亡夫徐裕达的一套相对干净的衣服拿给了袁景程,让他换上。 村里有个习俗,就是人死了以后要把衣服和所有用过的东西全部烧掉,说是可以是带到下面去让死者本人继续用。 而这套衣服是南风却没舍得,思量再三放了起来。 这衣服当初她和徐裕达结婚的时候,婆婆周翠红专门托人从县城买回来的,款式十分新颖也很板正。 徐裕达只穿了一次就放起来了,沈南风觉得烧了可惜,没想到倒是派上了用扬。 袁景程似乎也习惯了每天待在茅草屋里等待沈南风过来,只不过这丫头实在是没点时间观念,有时候袁景程饿到不行了也吃不上一口饭。 距离袁景程彻底醒来已经过去了几天,他的伤口恢复的不错,除了身体还是很虚弱外,已经可以正常的早睡早起。 只是昨天下午出去找水洗脸的时候,袁景程被自己的发型吓了一跳。 这丫头是怎么把自己的头发弄成西瓜皮的?简直吓人…… 不过这些小事和失忆相比似乎还不够看,袁景程有点绝望,他没想到武侠小说里那种狗血的经历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不知道什么原因的昏迷在路上被一个村姑捡走治伤,因为啥也记不起来,所以和村姑在一起过着幸福的……呸!每天被村姑算计,唯一可以说话的伙伴是一只大黄狗。 而且这个失忆,并不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而是这段记忆是混沌的,只要使劲想就会头疼。 袁景程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的伤还没完全好加上有点脑震荡,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汪汪汪!”大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袁景程赶忙扶着墙壁去掀开布帘。 他习惯性的朝远处看了一笑,并未发现沈南风的身影,只有大黄自己在摇尾巴。便知道这丫头又去忙别的了。 “哼,当了戒指还不够花?到底是胃口大,竟然又出去赚钱了。”袁景程轻哼着拍了拍大黄的脑袋,把它脖子上挂的小筐拿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大黄第一个发现袁景程的原因,所以这家伙对袁景城竟然出奇的友好。 袁景程坐下吃饭,它就眼巴巴的趴在一边静静待着闭目养神,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袁景程觉得这狗有灵性,心头一软,掰了一块干粮丢过去。 今天的主食不是窝头,而是沈南风用白面掺着玉米面做成的馒头,比窝头煊软好吃,袁景程觉得味道不错。 可大黄只是抬了抬眼皮压根不感兴趣,甚至嫌弃的把头歪向一边。 ……这狗不爱吃?袁景程郁闷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想或许是这家伙不习惯吃主人的东西吧? 其实他不知道,虽然大黄从小就不受徐二柱夫妻的待见,但徐圣杰可从没亏待过它。 可以说整个花岗村的狗加起来都不如大黄吃的好东西多,这家伙从来没挨过饿,自然就不会和人抢吃的。 吃完饭以后,袁景程又喝了点水把消炎药吃了,这才又回到床板上躺着休息。 这一下就睡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黄不知什么时候早就离开,袁景程感觉有些不对劲。 往常沈南风不管多晚都会过来看望一下,还会把记好的账本读给袁景程听,每次听的袁景程烦躁不安才会满意离去。 可今天怎么没来呢?是不是想今天免费让吃饭? “就那丫头的财迷样,估计够呛……会不会是出事了啊?” 第46章 八婚(46) 最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沈南风想过解释,但转念一想,反正自己正常交货也不影响别人,干脆就又把这想法咽了回去。 只是比别人提前一点过秤算账而已,也没得到什么特别的好处。 “今天一共是五十二斤,折算下来应该是八十七块九毛八,你数一下。”会计照例从抽屉里数出一把零钱递给沈南风。 “哎,谢谢。”沈南风快速的在衣服上擦擦手,让你双手接过钱来仔细点数。 看她这副认真的样子,会计觉得有点搞笑,忍不住调侃。 “咱们这里没人敢得罪刘主任,你放心就好了,为了少给你几毛钱丢了工作,谁也不想。” “额……我就是习惯,习惯了……呵呵……”沈南风干笑几声把钱装在口袋里。 恰好这个时候有一名瘦小的中年男人突然跑进来,一下子撞到沈南风的肩膀,那叠还没完全塞进口袋里的零钱就这样掉在地上。 沈南风惊的差点尖叫出声,赶紧蹲下身去捡,同时那名始作俑者也十分抱歉的帮忙,嘴里还不停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太莽撞了,没看见你。” “眼睛管干什么用的?我这么大个人你都看不见?”沈南风强忍脾气抱怨。 “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忘了我是在你前面交货那个?这出门的时候感觉账算的不太对,所以回来找会计核对一下。”中年男人不停陪笑,同时还不忘和沈南风套近乎。 “算了,以后注意就是了。”沈南风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轻哼了一声也就算了。 这会天色已经晚了,沈南风知道自己路远不能把时间浪费到这种小事上。 这点小插曲在扬的人都没放在心上,沈南风也一样。 她临走的时候微微思索一番,还是鼓起勇气再次敲开刘主任的办公室门。 “是你?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准备回去吗?”刘主任显然是记得沈南风,和颜悦色的站起身来。 “那个,就准备回去了……”沈南风有些紧张的指了指外面的大铁驴自行车,“我能找您谈点事吗?不知道能不能耽误您几分钟?” “当然可以,坐吧。”刘主任很痛快的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沈南风谢过以后却没有坐,而是仍旧站在了原地。 “我从前不知道草药是可以种植的,今天交货的时候听别人说咱们站上和其他村的村民有合作是吗?不知道都有什么要求?” “你也想参加?”刘主任一下猜到了沈南风的目的。 “对,不瞒您说,我现在是特别需要钱的……我婆婆的视力不太好,需要长期治疗,天凉了以后地里的草药就不多了……”沈南风边解释边偷偷观察刘主任的脸色。 来的时候,沈南风想的是和刘主任咨询一下冬天有没有其她草药可收集,没想到竟然无意间听到了这个消息。 沈南风猜想,做这种合作模式的种植肯定不只是不是个人能够谈得成的,大概率是整个村子或者是乡镇领导才有资格。 但她等不及了,而且沈南风不认为以自己现在的名声和实力能够有本事使唤的动村长来谈,所以只能大着胆子过来问一下。 如果成了最好,不成的话就当没说过。 刘主任显然很惊讶,他挑眉,盯着沈南方的脸看了半晌。 “你刚才说你婆婆,你这么小就结婚了吗?为什么需要你到处奔走赚钱给婆婆治病,你的丈夫和公公呢?” “他们都去世了,现在我们家里只有我和婆婆两个人,所以……”沈南风有些尴尬的回答。 “原来是这样……”刘主任的眼底闪过一次同情,“你说这种模式确实有,咱们国家中医药事业还是很发达的,需求量也大,单单靠在野外采集根本不够。” “真的?那,那我可以种吗?”沈南风忍不住追问。 “这个现在还不好判断,各种药材所需要的土地质量不同,还有位置和湿度之类的……不过我可以给你做个登记,等到明年春天的时候派技术员下去看一下。”刘主任边说边拿出本子打算把沈南风的信息记录下来。 沈南风简直喜出望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赶紧向刘主任报告自己的详细信息。 “我叫沈南风,我婆婆叫周翠红……家住鲁元县花岗村……门牌号是069号!” “嗯,你先不要这么激动,你家土地的位置还有土壤成分需要考察以后才能确定,”刘主任安抚道,“不过你要是实在困难的话,可以提前在站上支取一些钱,到明年用同等价格的草药补上就行了。” “这样也可以?”沈南风有点不敢相信了。 “对,不过就不需要走会计的账了,从我这里先拿走。”刘主任说着再次拉开抽屉拿出一只钱包。 “啊,那还是不用了,谢谢您。”沈南风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摇头拒绝,“我们家目前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就不麻烦您了。” 沈南风只是没有文化,并不代表她傻,草药站上支出资金不通过会计,那就证明肯定是拿的刘主任的私房钱。 不管别人是出于什么目的,沈南风自认没和这位刘主任熟到可以有金钱往来的程度,所以是不可能稀里糊涂接受的。 刘主任似乎有些失望,不过仍没有为难沈南风,稍微的交代了几句就让她回去了。 这时太阳已经下山,大概是6点多的样子,不出1小时天就全黑了。 沈南风不敢再耽搁,连忙骑上大铁驴,飞快的朝家的方向赶去。 在快要出县城的时候,沈南风觉得特别口渴,便想着在旁边的小卖部里买一瓶汽水喝。 可就在交钱的时候,售货员却突然满脸不悦的把钱又丢了回来。 “看你长得挺老实的,怎么还来我们这种小地方花假钱呢?” “啥,假钱?” 第47章 八婚(47) “那个,这位同志,您再仔细看看呢?”沈南风又把那张钱递了过去。 “你这话说的,咱俩无冤无仇,我还能冤枉你不成?我在这儿开小卖铺也有几年光景了,我从来没看错过。”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售货员还是把钱又拿了过去借着灯光又反复照着看了几次。 沈南风心里在打鼓,眼神死死盯着那张钱,防止有被人替换的可能。 “喏,假的很厉害,”售货员看完又把那张钱递还给沈南方,并指着上面某一处耐心解释,“这个地方看到没?都模糊了,你怎么能收这么假的钱?” 沈南风皱着眉头把钱接过自己拿在手里仔细揉搓了一下,发现确实软绵绵的。 她问了问心神,又从那一摞钱里抽出一张,继续递给售货员。 “您再帮忙看看这张呢?” “不用看了也是假的,”此刻售货员的眼神已经从嫌弃变成了同情,“我说你这个小姑娘也是够倒霉的,怎么会弄这么多假钱来?” “那麻烦您再看看这些,是不是都是假的?”沈南风使劲咽了咽口水,哆嗦着双手把所有的钱都放在了柜台。 经过售货员一一快速查验,无一例外都是假的。 而且沈南风还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摞钱显然不是会计递给自己那些,不光是数目不对,就连钱的面额都不一样。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会计递给她的时候有八张10块的,一张5块的,还有几张一块的,其他都是一毛的毛票。 可现在这些钱里只有一张10块,其他的都是5毛1块,加起来一共才20多块钱。 发生这种现象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钱被人调换了。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沈南风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她想起自己在办公室里曾经被那名个子瘦小的中年男人撞到的事情。 当时钱掉在地上,那男人还帮自己捡来着…… 想到这里,沈南风无法淡定了,她很有礼貌的把汽水还给售货员,然后自己抓起那些假钱塞回口袋里骑上大铁驴快速朝草药站折返回去。 草药站下班的时间是下午6:30,沈南风知道自己这会儿去一定找不到人,但她没办法接受自己吃这种哑巴亏。 一定要想办法把钱找回来才行,还得狠狠把那个小人教训一番! 紧赶慢赶的再次到达草药站门口,果然大门已经锁了。 就在沈南风四处张望之际,刘主任突然拿着一串钥匙从后面绕过来,看到她的一瞬间十分惊讶。 “沈南风,你怎么又回来了?” “那个,刘主任,能不能请您帮个忙?”来不及绕弯子,沈南风直接了当的把自己的遭遇和刘主任说了一遍。 刘主任越听脸色沉的越厉害,最后忍不住冷哼出声。 “这个小李越来越不像话,什么人都往办公室里放!” “您不要责怪李会计,这人是突然闯进去的,”沈南风连忙摇头,不希望把责任引到无辜人的身上,“你能不能帮忙找到这个调换钱的人?当时他就站在我前面,应该也是来交货的。” “这个不难,你先去我办公室等一会,我这就帮你查。”刘主任没有犹豫,找出一把钥匙打开了站上的大锁,把沈南风放了进去。 沈南风自然是千恩万谢,乖乖的去了办公室,而刘主任则又拿着钥匙去了别处帮忙查找单据去了。 等待的过程总是格外漫长,沈南风哪里坐的住?她不停的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时不时朝门外张望。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刘主任终于拿着一张纸走了进来。 “找到了,这人名叫李书贵,是这附近小李村的村民,和李会计是同乡。” 这就难怪了,原来是一个村的,那么敢闯进办公室就不奇怪了。 “那能直接去找人吗?”沈南风忙追问,“我真的很需要这些钱,我婆婆的药已经吃完了,必须要再买一些回去。” “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带你过去,”刘主任干脆的点头,“不管是否急需要用钱,自己劳动所得自然不可能被别人白白换了去。” 沈南风的心稍稍轻松了一点,心中暗自庆幸没有看错人,这个刘主任确实是个正直的。 说走就走,刘主任叮嘱沈南风把单据放好,自己也骑了一辆自行车带着她去往那个叫小李村的地方。 一路走下来,沈南风发现这县城周边的村子里面道路就是比自家村子里平整好走的多,不但道路宽敞,有的地方甚至还铺上了砖道。 要知道在花岗村,别说是用砖去铺路面,就算是盖新房子,也不会有人舍得全部用砖头。 这就是经济差距么? 10多分钟以后,目的地到了,刘主任毫不含糊直接带着沈南风找到了李书贵的家。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这才刚刚晚上8点钟,李书贵家就锁了房门,屋里也没有灯亮。 “会不会是不在?”沈南风小声问道。 “不会,我听小李说起过,这个李书贵的母亲重病在床很久了,家里还有个智障儿子他根本脱不开身。”刘主任肯定的摇头,然后上去大力的开始拍门板。 自己家里有重病的母亲,就要去调换别人母亲的医药费,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李书贵,把门开开!听到没有?我是站上的老刘!” “李书贵,我知道你在家,赶紧把门打开!不然就去喊村长了!” 不知是不是后面的威胁让李书贵感到害怕,他终于慢吞吞的出来把了。 “刘主任,您……您怎么来了?是不是我白天交的货有啥问题?”李书贵身体僵硬的站在门口,干笑着问道。 “你说我为啥来?自己做了什么不清楚?你那些假钱哪来的?”刘主任没有客气,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了目的。 听到“假钱”这俩字,李书贵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 第48章 八婚(48) 沈南风忍不住,直接越过刘主任对着李书贵破口大骂。 “你怎么这么缺德?咱俩无冤无仇的,你干啥要这么害我?” “我……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李书贵心虚的低下头。 “不是故意的?那些假钱是自己跑到你口袋里去的?你糊弄啥子呢!”沈南风越说越气,使劲推了一把李书贵。 李书贵身形单薄,这一下子直接被推倒在地,可沈南风仍觉不解气,还想再次上前教训,却被刘主任拦住。 “别惹事,有话好好说!” “跟这种人还怎么好好说?这钱我是拿着要给我婆婆买药的……如果我没在出县城之前发现及时折返,我婆婆的眼睛是不是就没得治了?”沈南风一向不是个喜欢吃哑巴亏的人,就算是刘主任出面劝说她也依然没有消气。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刘主任沉声道,“有我在这里一定把钱给你拿回来,你先别说了。” 知道刘主任说的有道理,是南风不情不愿的轻哼一声站到了后面。 村子就是这样,不管李富贵今天做的如何过分,但只要他是这村子里的人,别人就休想动他。 这就是所谓的好狗护三邻,好人护三村。 见沈南风还算听话,刘主任的脸色缓和不少,他不着痕迹的上前两步,一脸严肃的面对李书贵。 “既然我都找来了,那你就老老实实把钱拿出来给人家,今天这事儿就算了。” “可是,我没有了……那些钱都被我花掉了。”李书贵小心翼翼的说道。 “那么多钱一下全花了,你当我是傻子呢?赶紧的,不然我就找你们村长了!”刘主任的语气变得冷冽。 “真的,我没有撒谎!”李书贵急道,“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实在是没办法才想了歪门邪道……我娘的身体愈发严重,我家里钱实在是不够了!”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李书贵又着急忙慌的折返回屋里,掏出一袋子药瓶递到刘主任手里。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刘主任。拿着药瓶看了两眼,忍不住连连叹息。 “我早先告诉过你,如果真有什么困难可以向站上提起申请……你知不知道被你调换钱的这姑娘家里也有个重病人?” “我,我不知道……”李书贵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就是听别人说她和刘主任您有裙带关系,想着反正是特权人士,这几十块应该也不会放在心上。” “什么不放在心上?别人的货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看你就是不服气,用这种方法来找平衡呢!”刘主任直接戳穿了他。 李书贵被噎得说不出话,再次低下头装死,一副你看着办的样子。 “这样吧,我今天当着你的面给这丫头100块钱,就算是你补偿人家的,”刘主任沉吟一番,从口袋里拿出两张50元大钞,“不过这100块要从以后你的货里扣除,这你没意见吧?” “凭啥?那些钱根本就不够100块,还差的多呢!”李书贵急了。 “我管你够不够,不给你点惩罚怎么记得住?你知不知道这种情况是犯罪,如果真较真起来,你可是要进去蹲局子的!”刘主任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看的出来是气坏了。 一听要蹲局子,李书贵立刻就怂了,只好不情不愿的认下。 “今天就算给您个面子,但是我还是要说,这个丫头已经引起公愤了!大家都是正常去交货,凭什么每次她优先?”李书贵满脸不甘的说道。 “喂,我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只不过每次早过秤而已,大不了以后不这样就是!”沈南风忍不住替自己辩解。 “哼,装什么蒜呢?谁不知道每次李会计给你计算的时候都按最高价?很多时候你的货根本不值那么多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李书贵冷哼一声,轻蔑的瞪了沈南风一眼。 啥?沈南风有些惊讶,看这个李书贵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 她刚想张嘴继续争论,却又把话咽了回去,装作没听见一般把那一百块拿在了手里。 人家刘主任专门为自己这事来,不能把事情弄大,再就是说如果李书贵说的是实话,那么趁着刘主任还在,今天要把事情问清楚才行。 事情算是圆满解决,沈南风跟在刘主任身后慢慢朝大路边走。 等到再次折返回草药站,天已经全黑下来,沈南风约摸着差不多八九点了。 “今天的事情谢谢您。”沈南风朝着刘主任微微鞠了一躬。 “你心里有疑问对不对?”刘主任突然说道。 “嗯……有一点。”沈南风诚实的点点头。 “你长得很像一个人,一个我们家多年前丢失的妹妹……”刘主任看着沈南风的脸,像是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沈南风心头微动,连忙问刘主任丢失的那个妹妹的年纪。 “请问她长什么样子?身高年龄……啥时候丢的呢?” “我不知道,”刘主任抱歉的摇头,“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不提也罢,关照你是我的意思……没想到给你带来了困扰。” 沈南风想说自己的母亲就是父亲沈志刚捡的,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仅仅凭借一句话肯定是没办法确认身份的,既没有照片也没有其他信息,也许只是巧合而已。 最重要的是自己和刘主任仅仅只是几面之缘,并没有多了解,如果擅自透露自己母亲的消息不一定是好事。 想到这里,沈南风也就打消了继续追问的心思。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您……今年往后的几个月我可能就不来了,明年春天再见。” “答应你过去检测的技术员,我会提前安排,以后有时间常来我这里转转。”刘主任浅笑着点头。 “那太好了!我回去以后尽量抢收玉米,一定把地翻好!”沈南风喜出望外,没想到这假钱算是因祸得福。 第49章 八婚(49) 刚才被换假钱的郁气被一扫而空,哼着歌,骑上大铁驴欢快的朝花岗村走去。 月色依旧不错,沈南风一路走过来都没觉得有什么害怕,她脑子里全是再过一两年家里条件就能好起来的期待。 “到时候要把家具全换了,听说现在流行立式的衣橱……一定做个大的!” “还有那种铁架子床听说睡起来比炕舒服,也买个新的!还有缝纫机……” 嘴里嘟嘟囔囔,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村口,沈南风被眼前的扬景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高个的秃头男人定定的站着,满脸不悦的盯着自己,像是厉鬼一样。 “啊!姓袁的,你要死吗?干嘛装神弄鬼?”沈南风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 袁景程轻哼一声伸出手扶住车把,轻而易举的就把沈南风拉住。 “你干什么去了?” “你管我干什么?我问你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干嘛?想吓死谁啊?”沈南风不停的翻白眼,没好气的推开他。 “真是狗咬吕洞宾,从没见过你这么不识好歹的。”袁景程眼里闪过恼意。 “喂,你吃了枪药吗?”沈南风不耐烦的挥手,“要是康复了就赶紧走,省的被人发现了我又得被人说闲话!” “你赶我?”袁景程有些受伤的问道。 “不然呢?你还想继续住下去吗?”沈南风像看智障一样的看着他,“马上就要秋天了大哥,到时候可是会降温,那个茅草屋能冻死人的。” “原来你是担心我,”袁景程的脸色明显好看不少,“到时候你再帮我找个住处就是了。” “我发现你这人特别喜欢自作多情,”沈南风无语,“这里是花岗村,不是宾馆,我去哪找地方给你住?你总不能住到我家里来吧?” “怎么不行?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除了你我谁也不认识,能去哪?”袁景程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沈南风再一次把徐圣杰和大黄狠狠暗骂一通,都怪这俩多管闲事! 现在好了,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怎么办? 沈南风深吸一口气,尽量好脾气的解释。 “我和我婆婆都是寡妇,你住在我们家不太合适,毕竟你不记得自己的身份,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介绍你啊。” “我又不和你们住一间屋有什么要紧?你不是告诉我,我是来这附近探亲的吗?干脆就说来你们家探亲不就完了。”不得不说,这家伙除了失忆,脑子还是好用的。 得,自己给自己挖坑,沈南风没招了。 “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说,你现在先回茅草屋里行不行?” “可以,不过我不记得路,你需要骑自行车带我过去。”袁景程指了指旁边的荒地。 “我……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诚心给我找麻烦是吗?”沈南风蹬了一天自行车,真的是很累,她实在没精力再伺候这位大少爷了。 “还不是担心你,你一整天不出现,我还以为你出事了。”袁景程老实回答。 沈南风这才发现,袁景程所站的位置正是自己每天从家里去茅草屋的必经之地。 所以这家伙并不知道自己出了村子,却傻傻的待在这里等了不知道多久…… 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沈南风的眼睛有些酸酸的。 长这么长,第一次有人会担心自己的安危(除了婆婆周翠红)。 “行,那你坐上来吧,我带你过去。”沈南风揉着酸疼的肩膀再次扶起大铁驴自行车。 “还是我来骑吧,你告诉我路怎么走。”袁景程摇头,率先把自行车揽在怀里。 “你会骑自行车?”沈南风惊讶挑眉。 “会吧?好像是会的。”袁景程不确定的说道。 “喂,能不能确定一下?这东西如果摔倒了砸到人会很疼,我可不想再救你一次。”沈南风扶额。 “放心吧,我的腿很长,即便是要摔倒的时候也可以支在地面上。”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袁景程一下迈上去。 额,这么轻松?沈南风眨眨眼睛。 想起自己平时都得用左腿先蹬一段路才敢跳上去……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还真是蹬自行车的好材料。”沈南风阴阳怪气的嘟囔着,乖乖上了后座。 袁景程的骑车技术很差,一开始上去的时候晃晃悠悠几次差点摔倒,沈南风吓的不停尖叫。 “你到底行不行?我告诉你如果把我摔了,从明天开始你就得饿肚子!” “干嘛这么不信任我?要是车子摔了,又不是只有你自己倒霉。”袁景程无奈。 “谁会相信一个脑子摔坏的人的话,换了你你会吗?”沈南风不甘示弱的回怼。 “你这个女人真是……”袁景程被噎的哑口无言。 等到了茅草屋,沈南风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戒指又还给了袁景程。 “今天卖的钱多,暂时用不到当它了,你还是先收着。” “我以为你已经把它卖了。”袁景程讶异的挑眉。 真是没想到,算盘精竟然良心发现? “今天没时间,以后再说吧。” “……”好吧,这才是她。 在家里等待的婆婆周翠红也急坏了,锅里的饭不知道热了几次,直到看见沈南风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这才放心。 当听说差点被换了假钱,周翠红又愧疚又气愤。 “咱家的地都随你支配,南风啊,从今以后就你就是这个家的主人。” “妈,我正要和您商量这事,”沈南风拉了把凳子坐好,“到时候如果真的种了草药,那就没办法种粮食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收成,我心里也没底。” “不用商量,”周翠红依旧答的很干脆,“即便是最后颗粒无收也没什么,大不了继续过穷日子就是了。” 在沈南风嫁过来之前,地里的庄稼长势差到甚至连窝头都吃不起,再难还能难到哪? 沈南风彻底安心,准备明天一早就去地里查看玉米的长势,估算时间了。 可天还没亮,她又被一阵吵嚷声惊醒。 第50章 八婚(50) “妈,妈?外面啥动静啊?” “妈?” 喊了半天没人答应,沈南风猜想婆婆应该是去地里了。 还有不到半个月玉米就成熟,周翠红几乎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去转里地里看看玉米,一是防止被别人偷,再就是绿色有助于恢复视力。 吵嚷声还在继续,甚至还更近了,沈南风无奈只得穿好衣服出门查看情况。 拉开大门朝巷子口看去,沈南风惊讶的直接喊出声? “徐圣杰?” 真是没想到,竟然是徐圣杰在和别人吵架,这家伙肩膀上还背着书包,看样子准备去学校,而和他吵架的人就是那个叫杨桃的。 两人显然也听到了沈南风的声音,互相瞪了一眼暂时停下。 “这是发生了什么?”沈南风疑惑的走过去。 “南风姐姐,这个人说你的坏话被我抓到!”徐圣杰满脸愤慨的指着杨桃。 “说我坏话?说我什么坏话?”沈南风疑惑挑眉,随即抬眼看向杨桃。 这姑娘今天精心似乎打扮了,衣服裤子明显是新的,脸上还画了妆,只是技术不咋地,不太美观。 杨桃看到沈南风的那一刻,神色瞬间慌了,但很快又清了清嗓子镇定下来。 “不要血口喷人,我只是随口说了两句也没指名道姓……你怎么知道我是在说沈南风?再说了,你一个小屁孩儿干嘛管一个八婚寡妇的事?” “我亲眼看到你指着南风姐姐家的房子骂街的,你说她晦气丧门星!”徐圣杰更气了,两只小拳头死死握着,让人丝毫不怀疑她真的会为了沈南风出手。 沈南风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赶忙轻拍了一下徐圣杰的肩膀,安抚道。 “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我看都快七点了,你先去上学吧别迟到了。” “啥?”徐圣杰身体一震,“这么说我刚才看错时间了,还以为刚6点多!那南风姐姐我先去,要不然我妈又该生气了!”徐圣杰急急忙忙的把书包背好,对着沈南风挥挥手朝着学校方向奔去。 看着他的背影,沈南风忍不住会心一笑,看来这家伙已经慢慢适应学校生活了。 “啧啧啧……有些人还真是大小通吃,只要带把的都有交情,果然名不虚传呢。”杨桃突然阴阳怪气的开口。 沈南风回过头,见杨桃一直似笑非笑的打量自己,也有些忍不住脾气。 “看来我上次的警告,你没听进去。” “警告,什么警告?”杨桃挑眉,“你是说我会怕你么?呵呵呵……别高看自己了!我杨桃以后嫁人可是要嫁最好的人家,绝对不会让人家背后戳着脊梁骨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警告我?” “话不要说太早,毕竟这个世界上可是什么事都会发生的,你所谓的好人家,看得上你吗?”沈南风不慌不忙的反问。 “你……哼!不要给别人唱衰了,我看你就是嫉妒!”杨桃变了脸色,但嘴上依旧不依不饶。 “我好歹每次嫁人都是正大光明的做正妻不用和别人抢男人,至于你……徐武同意选择你了么?”沈南风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本来杨桃暗恋徐武这事,村里知道的不多,大家也没人拿到台面上来议论。 但无奈前天徐武回来的时候,杨桃闹出大动静,现在已经成了村里的笑话,自然也传进了沈南风的耳朵里。 徐武这两年一直在南方工地上打工,说是在外面吃饭的时候,认识了现在的女友,然后就俩人情投意合,这次就带回来了。 沈南风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干活的时候听别人议论过,说是那姑娘长得洋气又漂亮,还是个有城镇户口的城市人。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年纪比徐武大了三四岁,但知书达理又有礼貌,这些优点完全覆盖了这一点点小缺陷。 况且村里一直都有女大三,抱金砖的说法,因此大家除了羡慕和好奇也都没人说什么。 徐武和女友坐着拖拉机回村,当时引得很多人围观,大家都想看看城市媳妇。 杨桃也跟着去了。 不过她可不是看热闹,而是想示威的,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 听说徐武刚刚下拖拉机,杨桃就不害臊的直接抱了上去,在人家怀里乱蹭。 还说自己多想多想他,完全把人家女友无视在一旁。 好在徐武不糊涂,直接推开她并呵斥了一番,然后顺带介绍了女友的身份和名字。 真是天大的奇闻,现在村里人都传杨桃疯了,甚至还有人提议让杨瘸子去找大仙来做法,看看杨桃是不是被鬼附了身。 显然这件事也成了杨桃心中的痛,这下子又被沈南风提起来,她立刻就不干了。 “在人背后嚼舌根算什么本事?就你这样的品性嫁8次都说少了!恐怕以后还得加10次,20次才能过完一辈子!” “我没有背后嚼舌根啊,这不是当面跟你说?好像刚才嚼舌根的人是你吧?”沈南风眯起眼睛,毫不客气的回骂,“咱俩无冤无仇的我真不想和你计较,但是你一个大人欺负小孩子,我就看不惯了。” “你看不惯又怎样?还敢打我不成?”杨桃更加来劲了,挑衅似的朝沈南风的方向走了两步,“怎么叫无冤无仇?要不是因为你,我和老蔫婶子的关系怎么会变差,徐武又怎么会生我的气?” 这……沈南风有些无语。 她差不多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得不为杨桃的脑回路感到折服。 就因为上次指认高粱地事件,徐老蔫的老婆胡喜转便记恨上了杨桃,大概率是在徐武的面前说了杨桃的不好。 本身徐武就不怎么喜欢杨桃,这一下子更讨厌了,肯定就会越发冷淡…… 可这确定不是捏软柿子吗?人家徐武已经有女朋友了,说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杨桃谈啊,胡喜转的态度真的能决定什么? “拉不出屎来怪茅坑,”沈南风冷哼,“如果你真觉得胡喜转的话那么管用,现在应该立刻去她面前跪下磕头认错!在这里和我争论什么?” “你……” “我上次说了放你一马你不珍惜,这次可就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沈南风的眼神变得愈发冷冽起来。 第51章 八婚(51) 想到这里,她撸起袖子就直接冲上去一下抓住了杨桃的衣领,微微用力就要往墙角拉。 杨桃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被压制住,吓得一激灵。 “喂,你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沈南风,你别无法无天了!” “你自己找的,我这次就让你知道知道,八婚寡妇也不是好惹的!”沈南风冷笑着把杨桃死死按在墙上,作势又要左右开弓扇耳光。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别打!今天这事就算了吧,好不好?” 这声音陌生的很,沈南风动作顿住,皱着眉头转过身来。 只见说话的人是个年轻女人,一头半短发,眉眼清秀,个子高挑,穿着一套时髦的牛仔装。 沈南风确定自己没见过,不过看穿着打扮她还是猜出了一二。 “你是?” “我叫李青,是徐武的女朋友。”女人笑着做了自我介绍。 “那你和这个杨桃是情敌呀,为什么还要救她?”沈南风恶趣味的说道。 这会儿杨桃倒是真消停了,紧紧缩在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出,只是沈南风察觉到这家伙还是不服气。 李青似乎并没有听出沈南风的调侃,又抿了抿嘴唇解释。 “我刚刚来村子和大家都不是很熟,但是真的准备在村里生活下去,所以不希望和邻居把关系搞砸了……杨桃这姑娘嘴巴是损了点,但她命苦,我觉得还是别和她一般见识了。” “你倒是挺大度,但是我提醒你一句,在村里生活有时候过于大度并不是什么好事。”话虽这样说,沈南风还是默默放开杨桃的衣领。 这个李青给人的观感很好,人家初来乍到,给个面子倒未尝不可。 可杨桃似乎不领情,还没等李青再开口说话,她却阴阳怪气的白了人家好几眼。 “显着你了?你怕是就用这招在徐武面前骗他的吧?以为我会感激你?做梦!” “跟你说过很多次,我和徐武是真心相爱,没有什么欺骗,”李青无奈摇头,“今天我帮你,也是看在你和徐武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份上,你不要想多了。” 这番话很坦诚,沈南风是没觉得有什么加强带棒的。 可杨桃本来就自卑加上对李青有天然的敌意,见她不接招,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让我不要想多,然后你回头在徐武面前表功是吗?你这种女人心机深沉,在我看来和沈南风这个八婚寡妇差不多,装什么假好心?” “喂,你要是不想走咱们就继续打!”沈南风有些听不下去,这才真的是狗咬吕洞宾吧? “你……哼!我才没时间和你继续闲扯,你俩臭味相投,我还怕污染到我呢!”杨桃脸上明显闪过害怕,但仍梗着脖子往地上啐了一口仓皇逃开。 沈南风连连摇头,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和这个女人做邻居,不然非得天天打架。 李青的神色明显放轻松不少,又转过头对着沈南风表达了谢意。 “村里人都把你妖魔化了,没想到你是个挺好的人。” “什么村里人,怕是你婆婆说的吧?”沈南风轻哼。 “噗嗤……”李青忍不住笑出声,“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直来直去的女孩子,我婆婆那个人说话确实不太好听,我替她给你道歉。” “可别,”沈南风忙抬手制止,“我刚才跟你说过,村里的恩怨没有那么简单,也不会因为你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掀过的……看你人不错,我再提醒一句。” “啥?” “不要轻易和别人交心,否则你会吃大亏。”沈南风言尽于此,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回家了。 李青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半晌才往回走。 刚进到家门,恰好徐武从地里回来,见女友魂不守舍的,赶忙放下锄头关切的询问。 “咋了,身体不舒服吗?还是那个杨桃又惹你生气了?” 李青回神,默默的打量了一下面前憨厚又壮实的汉子,自然的伸出手替他拂去头上的杂草。 “没有,我很好,只是今天见到妈说的那个八婚寡妇了。” “你说徐裕达的媳妇,好像叫什么沈南风吧?”徐武顺势把李青抱在怀里,贪婪的吮吸了一下她身上的香味。 真好闻,和村里那些浑身臭汗味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对,就是叫沈南风,”李青点头,“我觉得她还挺不错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够了解?” “哎……沈南风我不敢说,但是徐裕达以前在村里名声很好的,”也许是常年在外地的原因,徐武的思想和性格并不像徐老蔫和胡喜转一样,看问题算是比较客观,“我虽然比他小几岁,但敢说这人在村里可没和任何人结过仇……他人死了,但是新媳妇还在这不走,想必人也坏不到哪去。” “我也是这样觉得!”李青满意的笑起来。 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脑子就是清醒,不和其他人一样人云亦云的。 “但是既然他和妈的关系不好,你就少招惹,免得到时候无辜牵连进去。”徐武宠溺的看了她一眼,四处看了看没人,偷偷在李青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李青有些不满足,佯装生气的嘟起嘴巴一下跳到徐武的身上抱住了他的脖子。 徐武还没反应过来,李青的唇就狠狠贴在了他的嘴唇上,甚至还轻轻咬了一口。 十九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徐武哪里经得起这种调戏?喉结滑动间,眼里欲火立刻升了起来,嗓音也变沙哑。 “别,一大早的……爸妈一会就回来了。” “嘻嘻,谁叫你昨晚背着我睡的。”李青脸上浮现出得逞的笑意,手也开始不老实。 李青这样的热情和大胆,往往令徐武没有任何招架的能力,这也是他这么快就决定和李青结婚的原因。 这种体验,是其他村里女孩不可能给的了的,包括杨桃。 “咳咳……”一声咳嗽打断了两人的亲热,胡喜转突然冷着脸进来了。 第52章 八婚(52) 李青明显有些失望,但也还是很规矩的站好,和胡喜转打招呼。 “阿姨,您回来了。” “嗯。”胡喜转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明显带着不屑。 李青听出来了,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但想到徐武,又硬生生把委屈咽下,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站着听胡喜转说话。 “你刚来家的时候我就说了,我家徐武年纪小不懂事,你比他大一点,凡事多引导。”胡喜转斜着眼睛看向徐武,明面上是提醒,实际句句都在点拨李青。 李青深吸一口气点头,唇角使劲扯出笑容。 “我知道的阿姨,但我觉得徐武挺好的……应该也没啥地方需要我教,还有就是……我没在村里生活过,可能还得徐武反过来提醒我呢。” “你自己知道就好,”胡喜转轻哼,“虽然我们农村条件不如城市,但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你已经决定和我家徐武在一起过日子,就得按照咱们村里的规矩来。”胡喜转拉了把椅子坐下,拿出了长辈的架势。 这么明显的下马威,任凭傻子也看得出来,李青却不在意。 她心里想的是,自己是要和徐武在一起过日子,婆婆的态度不重要,她只需要得过且过就行了。 “那您说,我听着。” “原本我和徐武他爸也没想到儿子能这么早结婚,所以那片新宅基地还空着没盖,所以你俩婚后也只能暂时我们在一起住,这一点你都知道吧?” “知道,反正徐武是独生子,一家人住一套房子也没什么的。”李青早有心理准备。 “还有就是,徐武的爷爷奶奶刚去世不到三年,到时你俩的婚礼也得一切从简,”说到这里,胡喜转看了一样儿子才又继续说道,“什么酒席照片之类的就不摆了,浪费钱还引人说闲话,就领个证算了。” 这……李青没有说话,她心里觉得是有点过分的。 见李青迟迟没有回,胡喜转的脸色又阴沉下来,想要阴阳几句。 这个时候徐武有些听不下去了,心疼的把李青搂在怀里,对着母亲反驳道。 “我咋不知道咱们村有这个规矩?咱们村那么多小青年结婚,也没听说过谁家要避讳丧事三年。” “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臭小子,我是你妈!”胡喜转没想到儿子敢和自己唱反调,声调立刻拔高起来。 “那你给我举个例子我听听!据我所知,徐裕达的爹去年才死吧?怎么他娶媳妇就大操大办?我真不知道你为啥对李青有这么大的意见?她哪里不好了?”徐武年纪小,又是个暴脾气,一番话把胡喜转噎的不轻。 可胡喜转是什么人?那是无理都要搅三分的,怎么会被儿子轻易说服。 谎话被戳破,那就换个角度继续狡辩。 “他们家那种条件,也就一个八婚寡妇肯答应嫁过来!咱们家能一样吗?越没钱的人家越把媳妇当皇后供着,你女人不会是在羡慕那个丧门星沈南风吧?” “您说的这是啥话……哎,这怎么又扯上沈南风了?”徐武无奈的直跺脚。 “那你问李青啊!刚才她去干什么了?像沈南风那样的人,咱村谁不是躲避着?可她倒好,竟然主动贴上去!这不是羡慕是什么?”胡喜转越说越气,嘴里都直冒唾沫星子。 李青一头雾水,忍不住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徐武。 她使劲回想刚才在沈南风家门口发生的事,怎么也理解不了胡喜转的脑回路,这是什么和什么呀? 徐武却是能猜到的,使劲冷哼一声。 “那个杨桃的嘴碎死了,你又是听那个女人胡说八道了吧?李青刚才已经告诉我了,是沈南风和杨桃起了冲了,她只是劝架而已。” “所以你信这个女人,就是不信我这个当娘的是吗?徐武,你真的是有良心……天啊,我这是什么命?跟了个不靠谱的老爷们,又生了个不和自己一条心的儿子……他真是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啊!”胡喜转突然拍着大腿就干嚎,把李青看的一愣一愣的。 徐武的眉头皱成疙瘩,不停的叹气,几次想出手去拉母亲又作罢。 李青眨了眨眼,她自然看得出婆婆是在演戏,目的就是逼自己妥协。 明明杨桃现在和婆婆的关系不是很好,婆婆怎么可能全信杨桃的话呢?可她还是拿这件事来逼自己……逼徐武。 李青真的不想草率结婚,她太爱徐武,太想风风光光的嫁给他了。 而且婆婆说的也没办法实现,徐武才不到20周岁,理论上根本领不了结婚证,大摆酒席是唯一可以给李青名分的办法。 李青几次试着劝说自己,可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母子俩还在争吵,胡喜转闹得越来越厉害,李青实在待不下去了。 “那个……我出去转转,一会回来。”说完也不等胡喜转是什么表情,便快速的走出了家门。 “你看到了没?这是什么态度?”胡喜转气急败坏的指着李青的背影,“不尊敬老人,当着我的面和你搂搂抱抱,还在村里乱结交寡妇……徐武,这媳妇你确定要娶回来吗?” “哎呀,闹什么呀!李青怎么不尊敬你?现在小年轻谈对象搂搂抱抱又咋了,不是很正常?我们光明正大,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徐武的牙花子都嘬疼了,“再说和沈南风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你总不能阻止她不和村子里其他人来往。” “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她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这样死心塌地!即便你不喜欢杨桃,咱还可以托媒婆再说一个别的姑娘,这个李青我就是看她哪都不顺眼!”胡喜转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因为打心底里就不喜欢,所以才会有这么多条条框框,就算是今天李青听了胡喜转的话,不办婚礼,那也还是得不到她的喜欢。 第53章 八婚(53) 李青自己顺着家里院墙根儿走出巷子,不知不觉间就到田间地头。 宽阔的视野,和略带青草香气的味道让李青的心情好了不少。 她不认识哪块地是徐武家的,只凭着感觉找到一处靠近大树边的坐下,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再回去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李青今年23岁,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城市姑娘,只不过早年间父母因病去世,她十几岁就一个人讨生活。 城市里的环境相对于农村宽容的多,他也借着父母留下的宅子做起了工地小吃生意。 徐武就在李青小吃店附近的建筑工地上干活,因经常跟着队长去李青的店里吃饭而慢慢熟悉起来。 李青长得漂亮,情商又高,有不少工地汉子向她暗戳戳的表达爱意。 可李青前面有过一段失败的恋情,在心里发过誓再也不相信男人,所以对这些嗜好都视而不见,甚至冷眼相对。 直到有一天突然下起雨,恰逢李青感冒发烧,就在急急忙忙往屋里收拾餐具的时候,不慎滑倒。 众所周知,建筑工地上下雨天是没法干活的,彼时的徐武正闲着无聊,在那附近瞎逛,见到这副扬景连忙冲进屋把李青扶了起来。 李青当时感激之余,对这个年轻人也抱有很深的警惕,生怕他借机占便宜。 可徐武什么都没有做,甚至眼皮都没抬,两只手规规矩矩的把李青送回自己房间里后直接离去。 这下李青对徐武的印象变好,在以后徐武来吃饭的时候,李青总是忍不住把视线落在他身上。 徐武既没有侠恩图报,也没有向别人提起这件事,李青很满意,便主动上前搭讪,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 说不清到底是谁主动,在又是一个下雨天的时候,两人滚到了一起…… 李清主动向徐武坦白自己的过去,徐武表示不在乎,并且当着李青的面给自己父母写信,说找到了结婚对象。 想起前任渣男对自己的不负责任,而徐武却主动说要给自己一个家,李青在那一瞬间彻底爱上了徐武。 她觉得这个是自己要找的可以共度一生的人,因此毫无保留的对徐武付出着,也不在乎一些形式上的东西。 可来的花岗村这几天,李青的心态渐渐发生了变化。 她觉得婚姻似乎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简单,而且徐武也并不能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可以什么都不顾,和自己站在一起对抗所有的阻力。 在来到徐武家之前,李青听徐武说过自己的母亲是个脾气很大的人。 当时李青还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用心足够听话懂事,一定会感动对方,如今看来这个想法有些太天真了…… “要答应吗?真的要稀里糊涂的成为别人家的媳妇……”李青烦躁的胡乱理着头发,眼神茫然的看着四周。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儿等什么,或许是希望徐武追过来安慰自己,可又不想他因为自己去和母亲翻脸。 纠结之际,李青便想回去打探一下情况,她不喜欢冷暴力去解决问题。 就在李青站起身的瞬间,她突然看到一道身影从不远处急匆匆的钻进了身后的玉米地。 这……要是李青没有看错,这人是徐武的父亲,徐老蔫啊。 他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说去自家地里看玉米了吗?难道说,这里恰好就是徐武家的玉米地? 李青惊讶回头,想着如果真是徐老蔫,自己总要打个招呼,不然就太不礼貌了。 循着刚才徐老蔫钻进去的位置找过去,李青轻轻拨开玉米叶往里面看,却并没发现徐老蔫的人影。 “奇怪,难道是看错了?”李青揉了揉眼睛。 既然没在这里,李青就打算往回走了,省的离家太远找不到路。 可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一阵争吵声,李青很确定其中有个人是徐老蔫。 她赶紧又停下脚步,快速扒拉了几下玉米叶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几米。 果然是徐老蔫,正和一名中年妇女吵架……不过,徐老蔫好像一直想去抱人家啊,只不过那妇女不让,躲躲闪闪的。 李青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喊出声,她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理智告诉李青她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赶紧离开,可双腿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最后干脆找了个隐蔽处蹲了下来。 “秋月,这段时间你一直不见我,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担心?前天在路上遇见你,你都躲着我,到底是为什么嘛?” “你听不见我说的,咱俩散了吧!就当以前的事没发生过,各过各的日子。” “这是什么话?你跟我在一起好几个月,怎么能当做没发生?秋月,这太突然了,我没有心理准备。” “还要什么心理准备?咱们这种关系本身就见不得光,早晚不得散伙吗?我现在想清楚了,今天喊你过来就是做个了结……” “不行!”徐老蔫突然激动的冲上前把于秋月死死抱住,任凭她如何挣扎也不放开,“就这几天没和你睡我心里就痒得很,晚上睡不着……要是以后没办法和你好了,我后半生还有什么意思?”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老蔫,我太累了……”于秋月无力的垂下手,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我总感觉周围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每次和你老婆见面我都恨不得钻进地下去,害怕她下一秒就要上来撕了我。”说这番话的时候,于秋月的身体一直在发抖,可见是真的很难过。 徐老蔫却是不管不顾的开始疯狂亲她,右手还不老实的直接伸进她的衣服里。 “你管那个婆娘干什么?就凭她那点脑子啥也发现不了,我敢跟你保证……秋月,快点给我,我想死你了!” 心中的纠结和身体上的酥麻让于秋月仿佛处于冰火两重天,眼神黯淡的瘫坐在地上。 徐老蔫心里一喜,轻车熟路的把她压在地上…… 李青整个都傻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第54章 八婚(54) 她双眼发酸,心头堵的厉害,说不出是同情还是难过。 婆婆这人确实差劲脾气不好,又不讲理,可自己作为同样被渣男伤害过的女性,忍不住对蒙在鼓里的胡喜转产生了同情。 回到家以后,胡喜转已经出去了,只留徐武一个人在家生闷气。 见李青回来,徐武赶忙上前拉住她。 “你去哪了,可担心死我了!刚才我出去找你都没找到。” “我就是心情不好想走走……那个,你妈呢?她去哪了?”李青装作不经意的在屋里扫视一周。 徐武以为李青还在为两人婚礼的事情耿耿于怀,瞬间愧疚的叹了口气。 “我妈这个人就是这样,从年轻时跟着我爸受了不少苦,我爸这个人又不太关心她……所以家里的事情基本都由我妈做主,你别和她一般见事,婚礼的事情我会再和她商量。” “你的意思是,你爸和你妈的感情一直都不好?”李青愕然。 联想到到花岗村这几天,胡喜转和徐老蔫儿媳妇之间的相处,李青心中五味杂陈。 以前只觉得胡喜转这人蛮不讲理,不懂得和家人沟通,动不动就和丈夫发脾气。 可今天的所见所闻让李青改变了看法,她认为一定是徐老蔫儿不作为,出轨冷落了胡喜转,胡喜转才这样的。 徐武自然不会想到李青今天看到了什么,只觉得未来老婆想了解自己的家庭情况没什么不妥,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当初他们两个相亲,听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妈就看上我爸了,而我爸那个时候不太满意,经常躲着我妈。” “那最后咋成了?”李青心中隐隐闪过不满。 既然看不上人家,干嘛要娶? “嗨,当时两家的麦扬挨在一起,夏天收麦子看扬院的时候喝了点酒,就稀里糊涂的……然后我妈就怀了我。”徐武支支吾吾的回答。 原来是奉子成婚,怪不得…… 在将近20年前的农村,这种事情确实少见,好像除了结婚也没别的办法。 见李青的脸色阴晴不定,徐武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太多嘴了? “不说这些了,我一会还要下地,妈说晚上包饺子呢,你要是有空就帮着做点。”徐武小心翼翼的叮嘱。 “徐武,”李青突然开口,“咱们不办婚礼了,就这么结婚吧。” “啥?”徐武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明明一个小时前李青还很坚持,怎么这么快就改了主意? “你妈说的对,家里条件不好就别大操大办了……还有为老人守孝,咱们也该听话。”李青笑着捏了捏徐武的半边脸。 “青青,你不需要这么委屈自己,我是你男人,让你正大光明进门是应该的。”徐武眼眶微红,心疼的看着李青。 好好的城市姑娘跟自己回农村生活已经很委屈了,领不了结婚证不说,婚礼再不办?徐武觉得良心上根本就过不去? 刚才李清走后,他并没有向胡喜转妥协,而是坚持要好好操办。 而且胡喜转已经有了妥协的意思,徐武相信再过几天,母亲一定会答应。 “不委屈,结婚以后就是一家人,哪里要计较这么多?”李青不以为然的摇头,“你刚才不也说了,你妈这辈子不容易,咱们做小辈的应该体谅才是。” 李青没说的是,她现在觉得胡喜转和自己一样是可怜人,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呢? 还是那句话,徐武对自己好就行了,相信自己听话懂事,总有一天胡喜转会改变态度的。 徐武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一把把李青死死按在怀里,像是要镶嵌进身体。 “你怎么这么好?我们徐家祖坟冒的青烟,让我娶到你这样的好媳妇……青青你放心,我许我后半辈子一定一心一意对你,也会努力赚钱,让你过上好日子。” “扑哧,干嘛这么肉麻?你不是说过自己是粗人,不擅长说情话?让人家听到多不好意思。”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李青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桌子旁吃饭,徐武向父母表达了李青的想法,并且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必须请所有姓徐的到扬见证,还有村长,即便不摆宴席也得让青青正大光明的进门。” 胡喜转听到儿子说李青同意不摆酒席刚想得意的笑笑,可后面的要求让她的心情又变的不爽。 “花岗村这么多家姓徐的,咱们去请人家就来?我看嘴上说不想摆,其实心里还不定想什么呢。” “行了!”徐老蔫突然不耐烦的把碗摔在桌子上,“整天这么多毛病,自己不觉得烦吗?徐武是咱家唯一的孩子,你多少也考虑一下他的感受!又不是见不得光的事,干嘛一直偷偷摸摸?” “可是……” “闭嘴吧!没见识的老娘们,整天算计那仨瓜俩枣,烦不烦?”徐老蔫又继续对着胡喜转输出,“人家青青这么远嫁过来不容易,给人家个名分有什么不对的?” 胡喜转被噎的哑口无言,赌气般的只顾低头扒饭。 徐武一脸欣喜,对着父亲竖起大拇指,李青则淡淡的,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里终于安静下来,徐老蔫拿出一家之主的架势来拍了板。 “明天我去找算命的李瞎子看看日子,就这几天给俩孩子把事办了,至于村长和本家人那里我去说就是了。” 胡喜转没再提出异议,但心里升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最近这个徐老蔫……好像越来越硬气了呢。 因着沈南风和徐老蔫家同姓,自然也受到了邀请,连同徐二柱家也是。 徐圣杰半喜半忧的跑到沈南风家,忍不住吐槽起来。 “还以为办喜事都要吃大席,我都馋了好久的糖醋鱼还有肘子了,谁知道他家只发喜糖。” “有的吃就不错了,”沈南风忍俊不禁,“你到时候早点过来,我带你一起去。” “好……哎对了,那个秃头大个咋样了啊?” 第55章 八婚(55) 沈南风无奈的抬眼,审视着徐圣杰的额头,忍不住连连摇头。 “你在学校里学了什么东西?记性好不好?” “当然好啊!”徐圣杰立马为自己辩解,“我现在学了拼音,还学了十以内的加减法,学的可快了呢……可能,可能太久没去看大个了,嘿嘿……” “正好我这会准备给袁景程送饭,你要不要一起?”沈南风指了指身旁的竹筐。 最近袁景程身体恢复的挺快,食欲也越来越大,只烙几个饼子显然满足不了他了。 沈南风就想办法做了一些面疙瘩,又用新下来的玉米碾成的粉掺着白面蒸了一些窝头,还在其中加了点菜。 这样不但节省粮食,还管饱,味道也不错。 家里的粮食吃的差不多了,沈南风现在每天都数着日子等收玉米,到时候就可以换一些钱存粮食,还能买些大米来换一下伙食。 “好啊!正好我今天没有作业!”徐圣杰高兴的直拍手。 “那走吧。”沈南风拿起筐头用笼布盖上,又去屋里把早就准备好的干净衣服带上。 袁景程这家伙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家庭出来的,非常爱干净,经常磨着沈南风要换洗。 沈南风起初不爱伺候,但架不住袁景程厚脸皮,加上主动写欠条,沈南风这才答应。 一大一小步行着朝那间茅草屋走,大黄依旧摇着尾巴跟在后面。 两人刚离开不久,周翠红就拄着拐杖从外面拐进巷子,恰好遇到以前的老邻居谢秀梅。 谢秀梅也是个寡妇,不过她丈夫不是去世,而是出门打工失踪了。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谢秀梅算是个留守妇女,只不过丈夫没有归期罢了。 村里人都明白,但却没人点破这件事,谢秀梅也惯爱自己骗自己,一直说她丈夫外出挣大钱了。 可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个谢秀梅偏偏是个大嘴巴,什么事都喜欢捕风捉影的,说话阴阳怪气,引得其他人都避之不及。 周翠红也是,不管是眼睛恢复与否,她都不喜欢和谢秀梅交往,每次见面就直接低头走过去,装没看到。 今天也是一样,周翠红目不斜视的直着身子越过谢秀梅,就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对方突然喊住了她。 “翠红,你儿媳妇是不是有人了?” “胡说八道什么?”周翠红几乎是立刻暴走,气愤的转过身来,“我家南风规规矩矩,从不和其他男人来往,哪来的人?你好歹也是做长辈的,别没事给小辈人泼脏水!” “哎,你看你急啥?”谢秀梅不慌不忙的后退几步,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你们婆媳俩感情那么好,我怎么敢在你面前随意诋毁你儿媳妇?” “知道还不闭嘴?咱两家这些年无冤无仇,你别没事找事!”周翠红的态度很明确,绝对不许任何人诋毁沈南风。 “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嘛,”谢秀梅道,“最近我去河滩边那块红薯地里拔秧子的时候,有几次都看到你儿媳妇鬼鬼祟祟的朝荒地里走,手里还拿着吃的用的……你说,这难道不可疑?” “简直有病,我家南风一直在采草卖钱,这事儿全村人都知道,那都是为了给我治病!去荒地上不是很正常?你少血口喷人!”周翠红一个字都不相信。 “我说周翠红,你不要不识好人心,”谢秀梅的脾气也上来了,“现在都几月份了?地里哪还有什么草药?人家张红军都不收货了,你儿媳妇难道是神仙?切……” “像你这种被男人抛弃,又没有个一儿半女傍身的女人,最见不得别人好!我信你的鬼话才是真糊涂了!”周翠红依旧面色不改,不断否定着谢秀梅的话。 见周翠红油盐不进,谢秀梅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狠狠瞥了一眼转身回家。 临走时还不忘再次提醒周翠红:“自古寡妇门前是非多,你自己的不清楚?你儿媳妇儿才刚20来岁吧,这么年轻,怎么可能真心为了你儿子守一辈子寡?现在我的忠告你听不进去,到时候人家跟别的男人远走高飞,你就傻眼咯。” “你再说信不信我对你不客气?”周翠红的脸色铁青,扬起手里的拐杖就要上前打人。 吓得谢秀梅尖叫一声逃回了家,周翠红这才作罢。 “呸!嚼舌根的烂货,下次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骂了一通仍觉不解气,周翠红想找沈南风说说这事,宽一下心。 可进了门才发现,沈南风竟然不在,经常在家里趴着的那只大黄狗也出去了。 奇怪,周翠红自己是刚从玉米地里回来,确定沈南风没在那里,这是又去哪了? 就像刚才谢秀梅说的,现在地里已经没有什么草药了,就连收购站都关了门,所以沈南风一定没去采药。 平时没在意过这些,可今天谢秀梅那番话或多或少还是进了周翠红的心里。 她越想越坐不住,拄着拐杖在家里又转了一圈,还是没看到沈南风的影子。 “难道……真的是找别人……不,不会的!南风才不是那种人!”周翠红反复在心里推倒这种猜测。 但是这样又不对,沈南风才刚刚20岁,让她和自己一样在这个穷家里守寡,确实太自私了。 周翠红心里直翻腾,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回想着这两天沈南风的言行。 要不要主动和她谈谈呢? 沈南风不知道婆婆已经起了疑心,正在茅草屋里指挥着徐圣杰和袁景程搬搬抬抬。 “哎呀,窗户底下透风,把门板放在那边角落里还暖和些嘛。” “就不能轻点?知道这门板运过来多费劲不?要是摔坏了你睡什么?” “这被子我真的洗过了,有味道那也没办法啊,你将就一下嘛!等我赚了钱再给你买新的。” …… 一番折腾下来,茅草屋里的摆设焕然一新,比以前好了不少。 可袁景程却并没多高兴,拉着脸问道。 “这样也不能过冬啊,我不是说去你家住,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第56章 八婚(56) 沈南风觉得自己的一腔热血像是喂了狗。 费了半天劲,没想到这个死秃子一点都不领情,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 “你是嫌我命长,还是名声太好听了?” “我哪有?”袁景程委屈巴巴的指了指墙角的门板,“现在外面气温就只有二十来度了,再过几天还得降,我万一被冻死怎么办?” 沈南风想说,冻死拉倒,死了干净! 可她看了看袁景程那一米八多的个头还是讪讪的话咽了回去,尽量把声音放温柔着劝说。 “你先暂时凑合一下行不行?过几天我会再来帮你收拾的,到时候给你弄个煤球炉子来不就行了?” “一个破炉子能升几度?我不管,反正我冷了脑子就会不清醒,到时候说不定晚上去你家敲门。”袁景程一副无赖样,甚至叼了根稻草懒洋洋的坐在了地上。 沈南风气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死死瞪着袁景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自知闯了大祸的徐圣杰带着大黄紧缩在角落里,拼命降低存在感,生怕沈南风又找旧账。 “你……呵呵呵……”沈南风怒极反笑,“给我点时间行不行,我回去想想办法。” “可以,五天,”袁景程伸出五根手指在沈南风面前晃了晃,“你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住宿费我另外交。” 交个屁交!沈南风现在对记账这事都没那么积极了。 主要是本子都写满了两个,袁景程还钱却是遥遥无期,沈南风觉得买本子也花钱,有点心疼了。 “五天就五天,你好好待着别乱跑,不然的话……我直接打晕你扔进河里去。”沈南风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挥舞了几下。 袁景程突然打了个冷颤,他使劲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再次抱怨。 “你一个女孩子家干嘛那么凶?怪不得别人不喜欢你。” “是啊,我就是凶,外号叫母老虎呢!”沈南风无所谓的翻了个白眼,“干嘛让别人喜欢我?喜欢能值几个钱?没事的时候还是盼望着我家今年玉米收成好一点,能多换几块钱吧。” “母老虎,不是形容泼妇的吗?别人这么叫你,你不生气?”袁景程好奇的挑眉。 沈南风突然想起一句形容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袁景程好像就是这样的。 “生气有用么?几个月前我丈夫死了,别人想让我给他殉葬,要是我不硬气一点,你现在就见不到我了!” “殉葬?有这种事,那些人不知道是犯法的?”袁景程惊讶之余脸色变得阴沉,似乎没想到这个年代还会有这种愚昧的思想出现。 “跟你说不通,”沈南风撇了撇嘴,“总之我不厉害点就没办法生存下去,就算是这样我都过得这么穷了,你就少为难我点吧。” 袁景程沉默,罕见的没有再反驳,看向沈南风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回去的路上,徐圣杰忍不住询问沈南风,五天以后打算怎么办。 “南风姐姐,你真的让秃头去你家住啊?” “你觉得呢?”沈南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我,嘿嘿……我觉得不行……”徐圣杰心虚的挠头,干笑几声。 “那不就完了?你都知道不行,我怎么可能真的那么做?”沈南风道。 “那你还跟他约定5天,到时候万一真去你家敲门咋办?”徐圣杰忍不住追问。 “走一步算一步吧,”沈南风叹了口气,“谁让这块狗皮膏药粘上我了呢。” 其实袁景程的话并不是完全在无理取闹,那种茅草屋,别说是抵挡住冬天的寒风和大雪,就算是深秋季节都能把人冻僵。 沈南风提前也想过这个问题,并且在心里琢磨了一段时间了。 在花岗村的最东头有三间土房子,空了好久,听说原先是父子俩住着,后来儿子当了兵,老人去世了。 当兵以后户口就自动转成非农业,这宅基地也就自然而然的归村集体所有,再没了继承权。 但田村长还算有良心,每年只是稍微修缮一下,保证房子不塌,并没有擅自进行买卖。 沈南风想着主动去找村长商量一下,拿点钱把房子租下来,既可以给袁景程住,再就是等到来年自己种草药的时候也有地方储存货物。 至于袁景程的来历如何解释……到时候再说吧。 沈南风也不知道该给他编个什么身份,这正是她纠结的地方。 回到家以后,沈南风主动找了婆婆,想旁敲侧击的询问一下东头那空房子的事。 可还没等开口,隔壁张红星家就传来一声巨响,沈南风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向外跑。 “这是咋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地上了吧?”周翠红也一脸担忧的出来。 “妈,我过去看看,您等我回来再做饭。”沈南风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想起自己已经几天没看到于秋月了,原本想的是让于秋月在自己这多住几天,可张红星几次上门,于秋月最终还是心软跟着回去。 临走的时候,张红军向于秋月保证自己会尽量克服心魔,配合着去治病。 当时于秋月很开心,多日来的阴霾像是瞬间散去,几乎喜极而泣。 尽管沈南风还是有些担忧,但别人夫妻俩的事情沈南风也不好说太多,其实她对张红星的保证仍旧存疑。 如果张红军的病那么好治,应该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来一直瞒着于秋月,甚至当初连哄带骗的把人娶进来…… 边胡思乱想着,沈南风用最快的速度跑向张红军家使劲拍门。 “婶子,婶子,你在家吗?婶子!” “我是南风啊,刚才听到的响声,是从你家发出来的吗?到底是咋啦?” 一连喊了好几声里面也没什么反应,沈南风的心彻底沉下来。 她干脆跑到院墙旁边一使劲攀上了那棵大柳树,然后借着柳树的树干慢慢跳进了张红军家的院子里。 刚刚落地,沈南风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于秋月昏死在压水井旁,脸色苍白,头上脸上都是土,衣服裤子也被水浸湿。 “婶子,婶子!”来不及多想,沈南风赶紧上前使劲摇晃。 第57章 八婚(57) 无论沈南风怎么呼喊拍打,于秋月就是毫无反应。 无奈之下,沈南风只好咬着牙,拽着于秋月的胳膊把她扛起,踉踉跄跄朝屋内走去。 直到躺到炕上,于秋月才仿佛恢复了一丝理智。 她眯缝着双眼看着沈南风的脸,半天才有了反应。 “我以为我死了……南风……怎么又是你,咳咳……” “说的什么话这是?好端端的什么死啊死的。”沈南风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转过身去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白开水。 再次费力的把于秋月扶起来,沈南风小心翼翼的把水杯凑到于秋月的唇边。 于秋月无力的抿了一下又闭上了眼睛,轻轻摇晃着脑袋。 “我喝不下,只想躺着……” “那你先别睡,我去找邢叔来看看。”刚才那一幕太吓人了,沈南风把茶杯放下就要往外跑。 “别!”于秋月强撑着喊住她,“我就是几天没睡好太困了,这么点小事干嘛惊动村医?” “都要快没命了还小事?”沈南风有些生气的斥责,“就算是几天没有睡好,那也是身体出了问题,不看怎么行?” “你把村医喊来,到时候我没什么事,别人又得说三道四的……” “不是你教我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吗?现在轮到自己又退缩,”沈南风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今天这事你必须听我的,等村医看过确实没事再说。”说罢沈南风再不理会于秋月的阻拦,加快脚步跑出了院子。 到了老邢那里,沈南风大概说了一下情况,老邢的神情立刻变得严肃,沉吟半天才打开药品柜子拿出诊箱。 沈南风猜到没那么简单,可当老邢说出怀疑于秋月是心脏病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这么年轻怎么会得心脏病?而且张二婶平时身体很好,会不会是诊断错了?” “谁告诉你只有老人才会得这种病?我估摸着应该是受了什么重大刺激……有时候精神方面的刺激也是诱发疾病的重要因素。”老邢斟酌着说道。 这会于秋月的脸色好看不少,但脸色仍旧不好看,人也虚弱的很。 当听到老邢说“精神受到重大刺激”时,于秋月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了几下。 “能治吗?我这个能活多久?” “你看你这人,心脏病又不是立刻就死的绝症,”老邢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只要控制的好,和正常人寿命差不多。” 沈南风松了口气,可于秋月的神色却没什么变化,依旧皱着眉心半睡半醒的样子。 老邢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突然伸出手捏住了于秋月的手腕轻轻捏了一会又松开。 沈南风还以为又诊断出什么大病,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询问道。 “还有哪里不对?邢叔,要不要去医院啊。” 老邢没有搭理沈南风,而是十分严肃的继续追问于秋月的身体状况。 “你平时例假正常吗?最近有没有推迟?” “嗯……不太正常,没算啊,咋了?”于秋月不解。 “南风说的对,你去卫生院看看吧,我怀疑你可能是有了身孕。”老邢郑重说道。 “啥?” 沈南风和于秋月不约而同发出惊呼,双双对视一眼又齐齐把视线聚焦在老邢脸上。 “您说,您说我怀孕了?会不会是看错了?”于秋月忍不住发出疑问。 “按照脉象应该是没错,我预估大约两个月的样子,但是你现在心脏不太好,也有可能出错,所以才建议你去卫生院看看。”老邢解释。 “那……那能不能麻烦您别把这事说出去?”于秋月的脸色更白了,几乎是哀求着抓住了老邢的衣服。 老邢不太理解,张红军两口子不是从很多年前就期待着怀孕有孩子吗?怎么现在疑似是怀孕却不太高兴? 大概是太惊喜了,不敢置信吧,老邢想。 “当然,等你从卫生院检查完回来确认了,再告诉别人也不迟。”老邢表示理解,起身收拾药箱离开。 沈南风的心情也是七上八下的,强撑着笑脸帮于秋月把老邢送出去,然后赶紧反锁好大门折返了回来。 “婶子,这是你和张二叔的孩子吗?” 于秋月没有回答,苦笑了一声又闭上眼睛。 沈南风的心沉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这大概率是徐老蔫的。 “不是说已经分开了吗?为什么又……是不是在你俩分开之前坐的胎?” “我也不知道,”于秋月木然的望着头顶的房梁,缓缓摇头,“从你那回来以后,张红军确实是配合着又去做了一遍检查,可结果是希望很渺茫……要是真的想执意要孩子,就必须住院,然后长期吃药……他又接受不了了。” “怎么会这样?说的好好的,又接受不了,难道他不清楚自己的病情?”沈南风十分气愤。 天知道那段时间于秋月住在自己家,每天茶不思饭不想的,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本以为回来之后会慢慢好起来,没想到又是一场空。 “还是男人的自尊心吧,”余秋月怅然的苦笑,“说的急了,他就动手了……” “什么?竟然还打人?”沈南风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张红军是怎么有脸的? “嗯,他说他觉得我和他不是一条心,觉得我外面有人了才会这样逼他,还说不会离婚但也不会让我如愿。”说到这里,眼泪顺着于秋月的太阳穴流下。 沈南风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劝下去,于秋月有了人是真的,到底张红军是发现了恼羞成怒才这样说,还是故意这样寒碜她呢? “那,你和徐老蔫……” “我是想和他散,前几天也约到玉米地里去,谁知道……”于秋月突然捂住了脸,“我不害臊,我控制不住自己想男人那个,我不要脸!” 沈南风语塞,她大概知道为什么于秋月会变成这样了。 看来就是想分手,结果又没忍住发生了啥吧。 她没有经历过男女事,不太理解于秋月的感受,就那么上瘾么? “那你打算怎么办?生下来吗?” 第58章 八婚(58) 先不管于秋月和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当前最重要的是肚子里那个未成型的胎儿。 于秋月自己也明白,可此刻她心里乱成一团线,也理不出头绪。 “以前想盼盼不来,现在这个节骨眼……老天爷真是和我开了个大玩笑。”余秋月苦笑着伸出一只手轻轻按在小腹上。 原来怀孕是这种感觉。 当前肚子里没什么动静,但是作为母体的她却率先有了反应。 听说怀孕以后会变得非常敏感,应该也是于秋月突然遭受不住打击的原因之一吧。 “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你告诉张二叔,这孩子是他的?”沈南风试探着问道。 “这咋可能?我俩结婚这么久,除了一开始那几个月勉强着来了几次,后面一直都是各睡各的。”于秋月摇头,“前阵子我和徐老蔫交往密切的时候,曾经尝试着给张红军下药,想让他勉强来几次……”不用问,结果也是不太尽如人意。 也正是因为这样,于秋月后来在和徐老蔫儿的交往上就不那么积极了。 想象一下,张红军自己根本就不行,然而有一天于秋月告诉他自己怀孕了。 如果张红军出于愧疚和面子不计较还好,可看当下这情况想必也是不太可能。 沈南风明白了,以前于秋月和徐老蔫在一起,或许是真的为了生个孩子。 可到了后面,大概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还是为了要孩子,还是满足自己的欲望。 “那就流掉,这是唯一的办法,”沈南风道,“这两天你好好休息,等我骑车带你去卫生院。” 到时候扯着幌子就说心脏不舒服去看病,想来村里人也不会说什么。 这是沈南风能想到的,唯一拯救于秋月的方法。 不然过几个月肚子藏不住了,想瞒也瞒不住,那问题就大了。 谁知于秋月却并没点头,而是有些犹豫的抓住了沈南风的手。 “我不想做流产,我今年35了南风……或许这辈子唯一一次做母亲的机会。” “你疯啦!”沈南风惊呼,“知不知道这个孩子如果生下来,你将面对怎样的情况?而且你都说了,张红军不会认,难道你还期待着徐老蔫为了你离婚吗?” “那当然不是,徐武都要娶媳妇了,我怎么可以这么做?”于秋月道。 “那你,你到底咋打算的?”沈南风真是又急又气。 “我这次决定了,一定要和张红军离婚,然后去向村长说把我养父养母的宅基地要回来。”于秋月望着房梁缓缓说道。 “可能吗?我活这么大,就没听说过谁家出嫁的姑娘,能把被回收的宅基地再要回来的!你觉得田村长会是个胸怀大度的人?”沈南风的眉头都要皱成团了。 “是唯一的办法,不行也得行。”于秋月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那只扶在小腹上的右手也慢慢握紧。 这一刻沈南风似乎看到了母性的力量,她没有再继续劝说,尽管依旧觉得于秋月这个想法有些天真。 “既然想留下孩子,那你就得好好养病,这样才有力气面对以后的事。” “我知道,”于秋月转过头,满怀感激的望着沈南风,“还得麻烦你帮我保守密。” “你放心吧,别人问起来,我就说你只是心脏不太好,邢叔号脉的时候也弄错了。”沈南风满口答应。 天色完全黑下来,张红军依旧不见身影,于秋月好像也习惯了。 沈南风实在看不下去,跑回自己家里,掀开锅盖,拿两个窝头的折返回来,顺便还盛了一碗粥。 于秋月吃不下,但想到沈南风说的,只有养好身体才能想办法保住孩子,便强撑着起来。 吃完饭以后,于秋月的脸色明显好看了不少,沈南风这才放心的离开。 “南风啊,秋月到底是咋了?怎么会摔倒?”周翠红边给沈南风拿咸菜,边担忧的询问。 “啊,倒是也没啥……就是张二婶她最近太累了,心脏有点难受,我已经喊了邢叔来看过了。”沈南风低着头支吾着回答。 已经答应过的事,沈南风自然不会食言,哪怕是婆婆也一样。 “前两天在咱家的时候没看出来呢,会不会是误诊?听说老邢当年也是在卫生院里打下手的,医术可不怎么样。”周翠红将信将疑。 “嗨人家在村子里当了那么多年医生,也没听说过给谁治坏过,您就别操心了……这饭都凉了,您快吃啊。”沈南风拿起一块窝头塞进婆婆手里。 “我不饿,刚才喝了一点粥,”周翠红心事重重的把窝头又放回去,“那个,南风啊……咱家的玉米咋样?我看你天天出去,一定都看过了吧?啥时候能收?” “再有一个星期,”沈南风认真回答,“这两天我没事就过去瞅着,前几个月泼的粪起了作用,收成不会差的。” “也就是你每天出去都是去了咱家地里。”周翠红小声嘟囔。 “当然啊,现在这个季节地里没什么草药了,而且那位刘主任说让我回来把地弄好,等着明年开春种草药呢。”沈南风疑惑的看着婆婆,总感觉她今天怪怪的。 “啊,那真好……那个,你吃吧!我回屋先洗脚去。”周翠红有些失神的拿起一旁的拐杖。 “妈您今天怎么了?是不是药吃的太多身体不舒服?要是的话,我下次去和医生说一下,减轻药量。”沈南风忍不住问道。 “傻孩子,你看我这个样子像身体不舒服的?”周翠红哭笑不得的伸出手在她头上摸了一下,“这辈子都没想到我还能重新看见,等过几天收玉米的时候想来我都能跟着一起干活了。” “那哪行?医生说您不能累着,”沈南风连忙摇头,“不过我听说大磨盘家的羊崽子要卖了,您有时间可以过去看看价格。” “好,你先吃饭,别的事明天再说。”周翠红柔声道。 沈南风不疑有他,继续低头吃饭。 可周翠红回到自己屋里以后,却开始不断的叹气。 “谢秀梅说南风每天都去荒地,南风说她只去了玉米地……今天明明没在那,为啥要撒谎呢?” 第59章 八婚(59) 听到屋里传来叮叮当当收拾碗筷的声音,周翠红最终还是咽下了满心的疑问。 罢了,她该相信自己的儿媳妇不是吗? 虽然强迫自己这么想,可第二天周翠红还是忍不住在沈南风出门的时候偷偷跟在了她的身后。 昨天去喊老邢过来给于秋月诊断的时候,恰好袁景程那边的药也用光了,因此沈南风趁机又买了一些藏在竹筐里。 据她观察,用完这最后一次药以后,袁景程就算是完全康复了。 今天徐圣杰不在,大黄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沈南风决定和袁景程好好谈谈。 这么一个大男人整天吃干饭是绝对不行的,而且沈南风可不想养一个累赘。 沉浸在思绪中的沈南风并没察觉到周翠红的存在,她像往常一样穿过那片荒地的苹果林,钻进了袁景程的茅草屋里。 周翠红眼睁睁看着,惊的差点跌坐在地上,她用手死死捂住嘴巴,靠着一棵大树慢慢蹲下来。 心里像是挂了一堆吊桶,不停的七上八下,周翠红花了半天时间才冷静下来。 “谢秀梅说的是真的……那南风进茅草屋里干什么?里面有什么东西?”或者说,会有什么人在? 刚才沈南风出门的时候周翠红看的清楚,那竹筐里面放了饭菜的,说明这是来送饭的。 等了半天也不见沈南风出来,周翠红稳了稳心神,小心翼翼的又向前走了一段路。 这附近太荒凉了,杂草都有一人多高,再加上那片苹果林被砍了以后,在树墩子周围又长出不少高高的枝条。 周翠红选择了一个相对粗一点的树枝蹲了下来,距离茅草屋大概也就几米远。 周翠红竖起耳朵,终于听清了里面的动静。 沈南风和袁景程根本没有防备,因此说话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 “我说沈南风,你下次不要这么敷衍好不好?这个萝卜丝真的好咸啊……”袁景程愁眉苦脸的咀嚼着。 “这还叫敷衍,你一个大男人要不要这么矫情?我们乡下人每次腌咸菜都会拼命往里面撒盐,生怕不够吃,要不然冬天没有菜的时候啃大盐粒吗?”沈南风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好心的把装水的茶缸递过去。 “我没有说你们腌咸菜不对,只是好歹用清水多泡几次也行啊。”袁景程敢怒不敢言,只能乖乖的把水拿过来喝掉。 他发现沈南风这个女人性格古怪的很,只要一不高兴了就会整各种幺蛾子。 袁景程想不起自己以前家境是什么样的,但猜想伙食一定不差,所以有些挑食。 沈南风这丫头的厨艺真是不敢恭维,今天蒸不熟窝头,明天碱面放多了馒头黄的像橘子,又有时候炒菜都能炒糊…… 袁景成只要提了意见,第二天就会换来更难吃的饭菜,久而久之他就不敢抱怨了。 可今天这碗萝卜丝,袁景程觉得沈南风放了能有一斤盐,实在忍不住抱怨一下。 这不,沈南风又不高兴了,简直无语。 “用清水泡不需要花力气吗?知道压水井有时候多难用不?”沈南风使劲翻着白眼,“我看你就是太闲了,想办法消耗一下力气才行。” “怎么消耗?”袁景程突然来了精神,“我早觉得呆在这里无聊,要不从明天开始晨跑得了。” “啥,晨跑?你说的是早上跑步吗?”沈南风挑眉。 “理解能力还不错,”袁景程罕见的伸出大拇指,“早上锻炼对身体好,还能呼吸新鲜空气。” 袁景程这两天每天天不亮就在周围转悠,自然是考察过路线,他觉得这个主意相当棒。 可沈南风却差点把嘴巴撇到耳朵根,嫌弃的轻哼出声。 “想呼吸新鲜空气,那去玉米地里干活啊,跑什么跑?这么有力气,不搬几袋肥料都可惜。” “喂,你这人……”袁景程的脸拉下来,“怎么这么扫兴呢?我去哪干活,你家吗?” 又不怕人家说闲话了?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我正在考虑,”沈南风认真点头,“再过几天地里玉米就成熟了,我婆婆眼睛不好,到时候肯定是我一个人干活……你这么个壮劳力闲着,真的是可惜。” 袁景程突然就消了气,他想象着一个如此瘦弱的丫头自己在地里忙活的场景…… “我同意,你只要给我编好合理的身份,我就帮你干活。” “什么叫帮我干活?你不吃饭呐!这叫用劳动来换取生活物资,”沈南风理直气壮的纠正,“亏你还是知识分子呢!” “好好好,你说的对,”真是败给她,“你的账本一共记了多少钱?我到时候帮你干活也得有相应的抵消吧?” “那是肯定,我按市场价给你算就行。”沈南风说着又从怀里掏出小本本仔细的画了起来。 袁景程感觉有些好笑,他现在已经习惯了沈南风这种势利的样子,不得不说还挺可爱的。 周翠红听的云里雾里的,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沈南风和里面这个男人之间很清白,没有什么暧昧的牵扯。 “呼……”微微松了口气,周翠红慢慢的挪动步子悄无声息的离开。 不管这个男人的来历是什么,只要南风没有犯糊涂,那一切都好说。 周翠红不是反对沈南风再找对象,而是不同意她偷偷摸摸的,害怕村里人再瞎议论。 但是她这么想,别人可不一定。 既然今天周翠红能跟踪沈南风来到这里,保不齐别人也能…… 就冲昨天谢秀梅说的那番话,说明这个男人的存在,已经快瞒不住了。 周翠红犹豫要不要主动和沈南风聊这件事呢?还是说等沈南风自己想说的时候再开口。 徐武和李青的婚礼按时举行。 沈南风一大早换了身得体的衣服,又从放钱的抽屉里抽出两张崭新的一元揣在兜里。 村里就这样,表面上再不和睦,可只要是同姓且没有出五福,一般情况下红白喜事都得到场,该随的份子也得1分不少。 只是像徐老蔫家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办喜事不做酒席,说是只发喜糖不用随礼。 “哼,他家不怕丢人,咱们肯定不能学。”周翠红轻哼着替沈南风整理衣领。 第60章 八婚(60) 主家说不用随礼是客气,如果去参加的人当了真,那才会被人蛐蛐不懂事。 知道婆婆心里憋屈,沈南风也不好受,但还是强撑着笑脸安慰了几句。 “咱们不和他们一般见识,总算我见徐武他老婆还是不错的人,就当咱作为老村民欢迎新媳妇嫁进来了。” “我倒也听说,这新娘子人不错,”说到这里,周翠红的气消了不少,“只是像这种家庭应该娶一个更厉害的媳妇进去才能压制住胡喜转,不然的话恐怕得被人骑头上欺负呢。” 周翠红一早就觉得,其实杨桃这孩子如果做了徐武的媳妇挺好的,婆婆彪悍媳妇更胜一筹,这样才能和谐。 但说归说,别人的事情谁也干涉不了,也许徐武能护得住也说不定。 徐圣杰一早和沈南风约好在巷子口等着她,两人见面的那一刻,沈南风差点笑喷。 “喂,你怎么弄的?这个口袋是怎么回事?” “嘿嘿……我思来想去,觉得只吃糖那也得多拿一些才能回本,所以让我妈给缝了一个。”徐圣杰笑嘻嘻的提了提褂子上的外兜。 这个年代孩子们的衣服兜大多都很小,作用也就是装饰,男孩子的衣服上面就更少了。 可徐圣杰今天穿的这件蓝色外褂上面,缝了一只巨大的口袋,可以装下两个拳头那么大。 而且针线十分粗糙,看上去滑稽极了。 “你妈这不是挺疼你的?但是糖还是少吃,听说会坏牙齿。” “只是比以前好说话了一些而已,我功课不好的时候她还是会骂我。”徐圣杰苦着脸摇头。 “你功课不好当然是这样,别忘了你妈妈可是老师,”沈南风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过今天咱们不提这些,主要任务还是看新娘子和道喜。” “好啊!”徐圣杰这才又开心起来,蹦跳着跟在沈南风身边一起朝徐老蔫家走去。 看得出来徐武对李青用情还是相当深的,即便答应了母亲不会大操大办,但还是在家门口附近的所有树上贴了喜字。 “徐”这个姓在花岗村算是第一大姓,因此来道贺的人还真不少,沈南风打眼看去,有几个比较熟悉的本家婶子大娘。 这些人在看到沈南风的第一眼都下意识的把头别开装作不认识,像是生怕沾上什么脏东西。 沈南风无所谓的撇嘴,这些人在徐裕达活着的时候就对自家人很冷落,甚至连徐裕达下葬都没来,早就不算什么亲人了。 别人无视自己,南风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她挺直腰杆大摇大摆的从这些人面前走过。 谁知这一行为却引起了这些所谓长辈的不满,几个人凑在一起,纷纷开始说起了沈南风的闲话。 “啧啧啧……到底在得意什么?丢人现眼的克夫寡妇,以为采了几天草药就上天了。” “听说周翠红的眼睛快好了,不知道这女人使了什么妖法?今天让她来给人家道喜欢,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你这么说还真是,人家娶新媳妇,周翠红自己不来,派一个八婚寡妇过来……怕不是咒人家呢!” “你不知道,前阵子沈南风和胡喜转曾经闹得很不愉快,也许就是怀恨在心故意报复!” “啊呀,那太可怕了,这种女人的心是黑的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本来这几个女人仅仅只是在发泄刚才沈南风无视她们的怨气,好巧不巧的胡喜转正好经过,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众人见状,赶紧停止讨论闭上嘴巴,装在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开始四处乱看。 胡喜转停了一会,眼神不住的在几人身上打量,最后轻哼一声才离开。 “今天我家大喜的日子,有些人嘴巴不要那么贱!” 几人想反驳对骂又没有理,只好憋着气不停的扔眼刀子,等胡喜转走远了才小声嘟囔。 “说到你心眼里去了吧?呸!” 这话没错,胡喜转确实往心里去了,并且她相当在意。 徐武穿着一身崭新的黑西装,红光满面的领着一身红色嫁衣打扮精致的李青走出来,迎面恰好撞见脸色阴晴不定的母亲。 “这是咋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胡喜转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极为挑剔的瞟了几眼李青的妆容,突然阴阳道。 “头花不便宜吧?我听说管给新娘化妆的化妆师都有租的,你非让徐武给你买,是预备再嫁一次么?” “您,您这话啥意思?”李青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准婆婆。 “我说的不对?咱们花岗村这些年没听说过谁家媳妇为自己预备下一次结婚行头的。难道你想向那个八婚寡妇学习么?”胡喜转继续冷哼。 “妈,你胡说什么呢?”徐武的眉头都要皱成团了,“咱不是说好了除了不办酒席,其他的该给的都给吗?青青不打扮的漂亮一些怎么能让人都看到她是新娘子?况且买花和嫁衣的钱都是我自己出的,您干嘛这么大意见?” “臭小子!说你娶了媳妇忘了娘还冤枉你了?你这媳妇还没正式进门呢,你就敢为了她跟我蹬鼻子上脸了!”胡喜转怒道,“什么叫没花我的钱?连你都是我生的,你的钱自然都是我的!” 李青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使劲闭了闭眼才没流出来。 想到今天是自己大喜的日子,以往为了婆婆妥协了那么多,没想到婚礼当天还被这样侮辱,简直是太过分了。 “阿姨,从我进这个家门开始从没和您顶一句嘴,我自认为够尊重您……因为您是徐武的母亲,我爱徐武,所以都无所谓……但也不能欺人太甚对不对?我几时说过有打算和徐武离婚?” “哟,不装了?”胡喜转捏着嗓子嘲讽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个省油的的灯!都要进门了,还不改口,是想给我下马威呢?” “还没进行到改口那一步,我叫阿姨不对吗?”李青气的脸色发白,忍不住又回了一句。 第61章 八婚(61) 简直忍无可忍,李青真的千算万算,没想到徐武的母亲会在婚礼上出幺蛾子给自己难堪。 此刻心中的委屈升到了极点,甚至有种不想嫁的冲动。 好在徐武还是明事理的,抢在母亲继续开口回怼李青之前站到了两人中间。 “有完没完了?今天是我和李青结婚的日子,你非得闹的难看?改口红包拿出来,我让李青现在就管你叫妈!”说罢徐武伸出一只手。 “哼,我给你个狗蛋!想要改口红包,找你爹去!”胡喜转气呼呼的跑来。 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李青死死咬住牙齿才没让自己哭出声,可还是忍不住向徐武诉苦。 “要是你妈一直这个样子,日子真的能过下去吗?” “我妈她就这样,你多体谅一些,”徐武温柔的替她擦去眼泪,“最多忍半年,等明年开春咱去那边宅基地上盖房子,分家就好了。” “真的?”李青使劲抽泣了一下。 “当然,我啥时候骗过你?”徐武一本正经的说道,“再说了……昨晚我说的那个片子上的咱还没试呢,你可别因为这种小事影响心情。”徐武说着,突然一脸坏笑的凑近李青,在她脸颊上偷偷吻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坏?”李青又羞又恼,伸出拳头在徐武的胳膊上砸了好几下。 “你也不差,当初咱俩第一次,不还是你主动?我可是纯情小男生被你带坏的。”徐武继续厚着脸皮调戏李青。 李青瞬间忘记的刚才的不快,脑海里都是那些暧昧的画面,捂着耳朵跑去了一边。 徐武赶紧追上去,还不忘继续说些荤话调节气氛。 婚礼继续正常进行,谁也没把刚才那短暂的争吵放在心上,可殊不知这已经提醒过小两口了。 日子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顺利,风波还在后头。 沉浸在幸福里的那种小两口没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院墙边有双眼睛正透过一块缺了砖头的小孔朝这边窥探着。 杨桃的五官都要变形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嫉妒的不停咒骂。 “真是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和男人拉拉扯扯,不害臊!” “怪不得没有媒婆介绍就能滚到一起,还不知道炕上多骚呢?糊涂徐武,这是被狐狸精迷了眼吧?” “呸,也不嫌丢人,还亲上了……” 越看越生气,杨桃生怕自己忍不住骂出声音,便气呼呼的回屋了。 刚进门,恰好听到杨瘸子又一阵咳嗽,杨桃的心更烦躁了。 “整天咳咳咳,怎么还不死?都怪你,要是你早点死了,我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自己心上人娶了别人!” 这些话杨瘸子听的耳朵都起茧了,往常他都会装聋作哑,任由杨桃发泄干净。 谁让自己还指望女儿伺候?不听能怎么办? 杨桃也似乎早就习惯了,一有不顺心就会朝着父亲撒气,等骂够了就继续做该做的事。 可这次还没等她走开,杨瘸子竟然拄着拐杖费力的挪了出来。 杨桃吓了一跳,有些警惕的后退了几步。 “你……你想干啥?我告诉你,你敢打我的话,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 “这傻丫头,你爹我什么时候打过你?”杨瘸子苦笑。 “那你有啥事?”这话倒是不假,杨桃自己也不得不承认。 虽然从小到大自己没享过什么福,但那都是家庭条件有限,其实杨瘸子还真的从来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她。 “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徐武,但人家已经娶了媳妇,你就断了念想吧?爹前天去找了王媒婆,托她给你另外说了一门亲,条件不比徐老蔫家差……咳咳,对方还是当兵的呢。” “你不是在骗我吧?”杨桃半信半疑,“能验上兵的哪个眼光不高?人家会看得上咱们家这条件?” “骗你对我有啥好处?”杨瘸子反问。 那倒是,杨桃琢磨了一番,没再反驳。 “那你倒是说说,谁家的亲戚?也是花岗村人?对方长什么样,多大了?” “就是大磨盘的表弟,当年他嫁出去的那个小姑在隔壁刘家屯生的儿子,两口子都去世了。这不,他这表弟刚复员回来,正准备投奔他这表哥呢。”杨瘸子边思索边回答。 “大磨盘……他就是因为没钱才娶不上媳妇吧?这个表弟连个父母都没有,想必也没房子啥的,拿啥娶我?”杨桃不满的撇嘴。 “哎呀,正要跟你说呢,”杨瘸子拉住女儿兴奋的说道,“他这个表弟在部队上立过功,回来的时候部队可是发了奖金,足够安家的了。” 听到奖金两个字,杨桃眼神都亮了,连忙问啥时候能见面。 “咱们家情况人家知道不?还有你说那人多大了?有没有说过彩礼的事?” “这小伙子二十三,年纪不大,彩礼当然是没问题……只不过见面这事儿还得你说了算,王媒婆说了对方随时可以。” “那尽快呗!”杨桃迫不及待的说道,“你不知道徐武娶了李青,村里多少人看我的笑话!要是真能跟那个军人成了,那我才算扬眉吐气!” 既然能够去当兵,那么身高长相肯定是不差,说不定比徐武还好看。 到时候自己做了军官太太,那简直是比李青高了一个档次,真是想想都兴奋。 杨瘸子自然了解女儿的心思,因为徐武娶亲这事儿,杨桃已经好多天没有笑脸。 好不容易才重新高兴起来,他哪里敢耽搁? “那今天我吃了饭就去找王媒婆,你不是有几套好看的衣服?提前准备一下,打扮打扮。” “哎!那我现在就做饭,你想吃啥?爹,我给你炒个青菜吧?你身体不好,吃多了咸的不好……前阵子我在地里种的丝瓜可以摘了,您先等着,我这就去!”杨桃这一阵嘘寒问暖,把杨瘸子听的眼眶酸酸的。 多少年了,他都没得过女儿一个好脸色? 杨桃自顾自说完,也不等杨瘸子有什么反应,兴高采烈的拿着竹筐跑了出去。 沈南风正拉着徐圣杰研究如何找到最好的地方方便抢喜糖,一个没留神和杨桃撞在一起。 “你眼瞎啊!”杨桃率先怒骂。 第62章 八婚(62) 沈南风一脸莫名其妙,她和徐圣杰从刚才就站在这里杨桃,自己没头没脸撞上来,竟然好意思倒打一耙? “说谁眼睛瞎呢?平白无故这么大火气,我看是嫉妒别人把你心上人抢走了吧?”沈南风冷笑。 本来她不是个喜欢往别人心上插刀的人,可这个杨桃真是越来越过分,活脱脱胡喜转的翻版,这让沈南风实在无法对这人友善起来。 “你……哼!”杨桃本来下意识就要回骂,可想到父亲杨瘸子刚才说的话,她反而叉着腰笑了起来,“你也犯不着说这种风凉话,我再怎么也肯定比你好,以前我喜欢徐武是没错……可他有眼无珠,非得娶那种狐狸精,我一点也不留恋。” 啧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昨天还听别人说杨桃为了这事在家哭的要死要活的,今天就突然想通了? 徐圣杰家和杨桃家住的不远,俩人又不怎么对付,见沈南风被杨桃怼,状忍不住出声帮腔。 “你可得说话算话,不要每次我写作业你就鬼哭狼嚎的,难听死了!” “喂,你说什么?”杨桃气的上前就要抓住徐圣杰教训,沈南风赶忙提前一步把徐圣杰拉开,护在身后。 “今天是别人大喜的日子,村长和其他有头有脸的都在,你最好不要闹事。” “哼,什么有头有脸?整天在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不过就是出门干个建筑工多挣了几块钱罢了!有什么了不起?也就是你这种一辈子抬不起头的八婚寡妇会在意,我管呢!”杨桃的眼神更不屑了,那样子仿佛自己是高贵的天鹅,沈南风说的那些不过就是癞蛤蟆。 这下沈南风察觉出不对了,杨桃平时是泼了点,可也没像今天似的这么目中无人啊,难道是嫉妒李青嫉妒疯了? “我们走吧,别理这个疯子。”沈南风无趣的撇嘴,拉起了徐圣杰的手转过身去。 今天来的目的是安安分分的参加婚礼把婆婆交代的份子钱随上,沈南风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人身上。 谁知这下杨桃反而不干了,拔高声调对着沈南风狠狠啐了一口。 “呸!你现在有胆子骂我,等我以后做了军官太太,你巴结我都不会理你的,晦气!” 啥,军官太太?沈南风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杨桃这种德行,哪个军官会娶啊?除了有几分姿色,啥优点也没有啊。 徐圣杰见沈南风沉默,以为她是怕了,忙踮起脚凑到沈南风耳边。 “我妈说,给杨桃介绍了好多对象,人家根本不敢见她。” “为什么?”沈南风好奇的挑眉。 “切,就她这个样子难道娶回家做祖宗?我妈说她嘴巴没有把门的,太喜欢显摆。”言外之意,普通人都不娶,军官咋会同意? 有道理,沈南风笑着摸摸徐圣杰的头。 “就算她真嫁给军官也没啥,现在又不是封建时代,她还有权利随便治别人罪了?” 噗……嘿嘿,”徐圣杰忍不住笑出声,“咱们快走吧,那边好像拜堂了,开始发糖了!”徐圣杰急吼吼的加快脚步。 这一顿耽搁,刚才两人站好的位置已经挤满了人,大家把新婚小两口围在中间,不停的说着祝福的话。 徐武笑成一朵花,李青则半倚在武怀里,时不时羞涩的低头,眼眶还带着尚未褪去的红色。 不知道的都以为李青是太感动了,沈南风却无意间捕捉到了她眼底的那一丝委屈。 顺着李青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胡喜转一脸皮笑肉不笑的站在丈夫徐老蔫身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的儿媳妇。 看来……这新媳妇当的并不开心啊。 不过这和自己也没啥关系,沈南风收回目光,把徐圣杰的手拽紧瞅着机会开始往里挤。 总不能一块糖也抢不到,不然徐圣杰这大口袋可白缝了。 吉时已到,村长穿着板正的从屋内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写满字的红纸。 他先是像模像样的念了一堆祝贺词,然后开始指挥着小两口行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徐武牵着李青朝着院子方向鞠了一躬,又转回面向父母。 可还没等小两口拜下去,胡喜转又抢先一步开了口。 “慢着,我娘家那边有个规矩,在新媳妇进门之前,还有一道礼节呢。”说完从身后拽出一张凳子和一块抹布。 这……徐武先是一脸懵的和妻子李青对视一眼,然后又看向一旁显然也搞不清楚状况的父亲。 村长都愣了,徐老蔫家的这是想干啥? 众人齐齐安静下来,大家也纷纷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胡喜转身上。 明眼人都看出娘们是想搞事,但这道具有啥作用就不知道了。 胡喜转显然对大家的反应很满意,忍不住扬起唇角,然后抬起一只脚踩在凳子上。 “我只有徐武这一个儿子,你必须保证把他照顾好才行,这做家务就必须得利索。” “这个您放心,我过去是开餐馆的,经常一个人打扫,整间店面,做家务没问题。”虽然刚才发生过不愉快,但李青觉得胡喜转作为母亲担忧自己儿子婚后的生活这也没什么不对,因此还是态度很好的做出了保证。 可她高估了胡喜转的人品,也低估了胡喜转难为她的心。 “好!”李青这话说完,胡喜转喊了一嗓子,随后又用脚在凳子上使劲摩擦了几遍。 这下刚才还干干净净的凳子面上被弄上了很多土,而且还夹带着一坨鸡屎,看上去十分恶心。 “你现在用这块抹布把凳子擦干净,我就信你。”胡喜转把抹布递过去。 李青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她是土生土长的城市姑娘,从来没见过婚礼上有这样刁难新媳妇的婆婆。 “您……不是开玩笑吧?” “怎么了,不肯?这活也不重吧,只是走个形式而已,这抹布我刚洗过……难道你这点活都不愿意做?是想来我家做少奶奶么?”胡喜转又开始阴阳起来。 第63章 八婚(63) 谁说活重了?这赤裸裸是在侮辱人。 要是单单擦个凳子也就算了,可刚才这凳子是被胡喜转踩过的,甚至上面还有鸡屎。 再看李青,今天穿的这套崭新的红色嫁衣一看就不便宜,而且打扮的白白净净漂亮光鲜,怎么可以去擦鸡屎? 见李青站着不动,胡喜转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是我这个婆婆入不了你的眼,还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家徐武?” “行了!妈,你今天真的过分了!”徐武忍不住再次为妻子出头,上前一步直接把那张凳子踢到一边。 “臭小子,我是你妈,你敢这么对我?是真的想为了这个女人和我决裂?”胡喜转气的浑身发抖,作势就要上前撕扯。 徐老蔫眼疾手快的拉住胡喜转,厉声怒斥。 “还嫌不够丢人吗?好好的喜事非得弄砸?” “连你也要和这个女人一条心?徐老蔫,你别以为藏的深我就不知道你有了外心?一个两个的,是想逼死我是吧?我不活了,呜呜呜呜……”胡喜转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闹起来。 现场乱做一团,李青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于忍不住气愤的推开徐武跑了出去。 徐武想上前去追,腿又被母亲胡喜转扯住,只好留下来继续理论。 村长的脸色更是难看,他为了做证婚人,特意请教了自己上大学的儿子写的祝贺词,本来今天是想在村民中间再立一个有才华的人设的。 这下好了,全白费了。 徐老蔫都想动手打人了,可看了看已经快气晕过去的儿子,只好作罢。 他不能再添乱了,只要他敢动手,那胡喜转才真是没完了。 “那个,村长……” “这种破事我不管,我说徐老蔫你挺大一个老爷们儿,怎么能怕老婆怕成这样?咱花岗村娶儿媳妇的人家多了去了,还真没见过往自家脸上抹屎的。”说罢拂袖离去。 是啊,不办酒席,只收份子钱已经够让人诟病了,竟然因为儿媳妇不接自己的下马威大哭大闹……真是奇闻。 徐圣杰的脸垮的不行,反复揉搓着那只口袋,失望的连连摇头。 “这是一块糖也吃不上了?” “那怎么可能?有我在呢!”沈南风轻轻捏了一下徐圣杰的鼻子,把他拉到不远处的偏房门口。 要是沈南风没记错,这里面就是放酒水和糖果的地方,她刚才看到徐武在里面抓瓜子来。 这会儿大家都去看热闹了,屋里一个人也没有,沈南风让徐圣杰把风,她偷偷摸摸的走了进去。 糖是放在这里没错,可里面却是有人的,还是个很年轻的帅哥,正坐在案台前好整以暇的看着沈南风。 “你想要什么?” “啊?我……我……”沈南风完全没预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一时间呆愣当场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男人她没见过,气质长相和村里的青年都不太一样,看起来像是是知识分子。 这人身上穿的是一件青色的外套,露出的一小截手腕很白皙,手指也很好看。 因为是坐着,沈南风看不清对方的个头,但隐约觉得挺高的,他的眼镜在沈南风这个角度看来反光,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但如花瓣一样的唇上扬着,想来应该是在笑? “你是这家人的亲戚吗?我是不是吓到你了?”男人抱歉的推了推眼镜。 “啊,没有!我只是想过来问一下啥时候开始分糖?”沈南风摇头。 “嗯,看外面这个样子大概是没准了……不过我可以给你拿一些,你喜欢吃酒心的吗?”男人看了看窗外持续喧闹的人群,从一旁的干净箩筐里捧出一大把来。 “啊,这些都给我?”沈南风指着自己的鼻子,有点难以置信。 她来时婆婆说过,按照胡喜转的性子,大约每个人也就是分个五六块糖。 刚才和徐圣杰嘟囔半天,两人也只决定多拿个三五块,一共有个十多块糖也就行了。 可这男人捧的这些最少得有二三十块,酒心糖的个头又大,想来徐圣杰那个口袋都装不下。 “对啊,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口味,我可以再给你换。”男人十分有耐心的看了看旁边的几个箩筐。 在这种大喜事上买糖自然不可能只有一种口味,今天徐老蔫家准备了大约有三四个罗筐,那就说明最少有三四种口味。 “不用了!酒心糖就很好,谢谢了。”沈南风忙摇头,上前走了几步伸出双手把糖接过来。 这下她终于看清了男人的五官,嗯……真的太清秀了,有点男生女相,像是某个港台明星。 沈南风有些紧张,一时忘记了那位明星的名字,只下意识觉得,眼前这男人性格应该很好。 拿到糖以后,沈南风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跑了出去。 徐圣杰一直站在门口等,见沈南风拿了这么多,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哇,南风姐姐你……” “快藏起来啊,别让人看到了。”沈南风白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撑口袋。 徐圣杰这才想起来,连忙用身体挡住沈南风的手,把糖全部收好。 “行了,快走吧南风姐姐!”徐圣杰捂着口袋,嘴角都快笑烂了。 “好。”沈南风看了一眼院子里逐渐散去的人群点头。 看来胡喜转已经快闹完了,她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不然被发现了可就麻烦了。 虽然说随份子了拿点糖无可厚非,但胡喜转这性格可说不定,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 在临走大门之前,沈南风忍不住最后看了一眼,发现胡喜转脸上竟然挂彩了。 这…… 徐老蔫动手打人?看起来用的力气不小,怪不得胡喜转不敢继续闹了。 但这样一来,新媳妇李青的日子得更加不好过了吧? 大概亲眼见证这场婚礼的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只是当事人李青暂时还不知道,她正蹲坐在河边哭的伤心。 “为什么会这样?这叫什么婚礼啊……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这是你掉的么?”突然一道陌生的身影慢慢走了过来。 第64章 八婚(64) 静谧的河边周围都是高高的荒草还有大树,几乎空无人烟。 突然有陌生男人过来搭讪李青自然吓了一跳,眼泪也憋了回去。 她有些警惕的站起身来,朝后退了几步,审视着面前的男人。 “你……你是谁?想干什么?” 见她这反应,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袁景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才察觉到自己有点冒昧了。 他忙从身后拿出一支粉色的头花,边解释边递过去。 “这是你掉的吗?我从那边过来看到地上有这个,这附近只有你一个女人经过,而且这好像是新娘子才戴的。” 这好像确实是自己的,李青看了几眼,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头。 果然,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盘发,新娘花不见了。 “对不起,我误会你了。”李青抱歉的笑笑。 “没关系,你今天结婚,怎么又躲在这里哭?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袁景程其实不爱多管闲事,但眼前这个女人哭的实在可怜,他有些不忍心。 “那个,我……” “青青,青青!你在哪?” 还没等李青回答袁景程的问题,徐武焦急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来,她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我在这里!”不忍徐武继续为自己担心,李青赶紧回应了一下。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徐武气喘吁吁的赶过来,看到李青的第一眼他像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死死抱入怀中。 “你吓死我了知道吗?我找了你半天……村头有人说你朝这边跑来了,我以为……” “你以为我跳河了?”李青闷闷的问道。 “知不知道这边都是河,这河里的水有几米深,我能不担心吗?”徐武总算是喘匀了这口气,捧着李青的脸让她和自己对视。 俩人在一起这么久,李青知道徐武是想吻自己,她赶紧满脸通红的推开。 “喂,有人在呢,你别这样……”说着朝袁景程的方向看去。 袁景程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他一开始也是以为李青想寻短见,借着送头花的名义过来看看。 后面我徐武来了,他以为是李青的家人找过来,边想和徐武交代一下就离开,谁知道这俩人竟然又抱又亲的。 “那个,我先走了。”袁景程清咳了一声,对着李青说道。 徐武这会才发现还有外人在,都怪他刚才太害怕了。 “你是谁?” “我是路过的,刚才这姑娘丢了东西,我捡到给送过来。”袁景程不想多说什么,简单的说了一下事情经过。 他没忘了李梦叮嘱过的,少在别人面前出现,省的惹出麻烦。 可徐武却并不想这么容易就把事情揭过,他是在花岗村土生土长的孩子,很明显面前这人不是本村的。 刚才李青离开了最少有半个小时,那么这男人什么时候和李青在这里见面的? 徐武知道自己能娶到李青是走了狗屎运,加上李青和自己母亲之间发生的不快,他心里立刻升起了危机感。 “这是我媳妇,她初来乍到,你不要闲着没事胡乱献殷勤!” “什么?我献殷勤?”袁景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然呢?今天我俩办喜事,村里那么多人见到我媳妇跑过来,怎么就偏偏你捡到她东西了?而且把东西还了,为什么不立刻走,在这里瞎聊什么?”说着徐武还不忘朝李青也看了一眼,脸上明显表现出不满。 “神经,”袁景程耐着性子对着徐武身旁的李青说道,“这人真是你男人,看起来并不怎么信任你啊,你给他说说,咱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谁不信任她,你再说一次!”徐武认为袁景程在挑衅自己,作势就要上前去抓袁景程的衣领。 袁景程根本就没躲,只静静站着面带嘲讽,衬的徐武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喂,别这样徐武!”眼看就要起冲突,李青赶紧抓住徐武的胳膊死死拉住他,“一开始是我自己坐在这里,因为跑的太急了,所以没注意到头花掉了……人家好心帮我送过来……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能聊什么?” “你还护着他?”袁景程气愤的甩开李青,“别忘了我才是你男人,我最了解这小子在想什么,他就是对你图谋不轨!今天我得好好教训一下他,不然他不会死心的。”说完再次冲上前去。 可徐武忘了,自己的站位是在下游,袁景程则在上游,俩人真打起来他根本就没有胜算。 再加上徐武身高比袁景程矮了一截,在力量上也不占上风。 不过袁景程倒没想和徐武真打,他不慌不忙的往后退了几步让徐武扑了个空。 “要是你真的这么在乎自己的老婆,就把她保护好,跟我在这逞什么威风?刚才你说你俩大喜的日子是吧?娶人家进门就让人家自己在这哭,我看你这个样子不太可能做个合格的老公。” “我做不了,难道你行?还说对我老婆没想法,这下不打自招了是吧?”刚才那一下,徐武差点摔倒,好在扶住了一棵树才稳住身形。 “徐武,你有完没完?我真是受够了!”李青突然崩溃大哭,赌气般转身朝着河滩跑去,“我看咱俩这日子过不下去,没法过!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能相信我和这人没事?” “青青!”徐武吓坏了,一时忘记了和袁景程的对峙,赶紧追上李青把她拉回来,“我刚才都说了,怀疑那个男人对你有想法,我没说你怎么样……” “怀疑什么?我看你就是对我不满意,和你妈一样!咱俩这叫结婚吗,谁家结婚是这样的?”李青边哭边撕扯自己的嫁衣,样子绝望到了极点。 “好好,我不说了行不行?咱们回去,我错了,你别生气!”徐武彻底没了脾气,赶紧抱住李青的手阻止她继续犯傻。 “呜呜呜……我今天够委屈了,都是为了你,你都不安慰我……还怀疑我,我多难过……”李青哭的浑身抽搐,泣不成声。 “我错了媳妇,我一根筋……我就是太在乎你了,怕你被人抢走。”徐武愧疚不已。 第65章 八婚(65) 李青最受不了徐武跟她说软话,她是真的很爱这个男人。 心中的委屈发泄的差不多了,徐武态度又十分良好,李青的气也就消了。 她擦了擦眼泪轻轻挣脱开徐武的怀抱,把刚才袁景程递给她的头花又拿了出来。 “你看上面的泥,这真的是我跑的时候掉在那边的水坑里了,人家帮我捡过来而已。” “我知道了,刚才我就是太着急……妈和爸闹成那样,我好不容易挣脱开来过来找你,却看见你和男人站在一起,能不吃醋吗?”徐武委屈的吸了吸鼻子。 李青的心立刻就软了,她哭笑不得的在徐武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这下可以了不?刚才那个情况我不走的话才麻烦,你妈还不得真的把我当狐狸精看?” “哎……真的委屈你了,我也没想到我妈她会是这种反应……不过咱俩既然已经结婚了,你也已经是我老婆,她以后总会接受的。”徐武信誓旦旦的说道。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站起来准备往回走,李青这才发现袁景程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离开了。 心下有一点失落,李青本来还想着把徐武哄好以后向人家道个歉呢。 算了,能在这个地方出现,想来也是附近的人,等以后见了面再说吧。 当前最重要的,是李清如何面对婆婆,想想这里她的头都大了。 要不说陷入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今天徐武的表现明显给了她警示。 基因这个东西很神奇的,抛去相爱的外衣,徐武的性格比胡喜转又好到哪呢? 沈南风把徐圣杰送回家后才感觉出肚子饿,便想赶紧回家啃个馒头。 还没等她走出院子,徐二柱突然从里屋出来,手里还拿着一盒饼干。 “那个……我听说今天没有宴席,你也饿了吧?这个送给你,先垫垫。”说完满脸笑容的把手里的饼干盒递过去。 态度好到不敢相信,沈南风一瞬间都觉得自己认错了人。 她没忘了前阵子徐二柱领着徐圣杰去自己家骂街的事,即便后来因为自己劝说柯欣让母子俩关系破冰,她仍觉得徐二柱对自己是有意见的。 每次见了面不是翻白眼就是冷哼,要不就是无视,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沈南风立刻警惕起来。 “不用了,我不喜欢吃这个饼干,你给徐圣杰留着吧。” “不喜欢这个没关系啊,屋里还有别的口味!都是我赶集的时候专门挑的,要不你进屋看看?”徐二柱依旧满脸笑容,殷勤的对沈南风说道。 “算了吧,”沈南风打了个寒颤,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我还是回家吃饭,谢谢你的好意。”说完转身跑开。 一直跑到大街上沈南风才敢停下来,她心有余悸的朝着徐二柱家方向又看了一眼,忍不住猜测。 “不会是想来迂回战术吧?把我骗进去,再找个机会骂人?咦……我可不上当!” 徐二柱眼睁睁看着沈南风跑远,脸上露出懊悔的表情,无力的把饼干丢在一边。 “人真的不能把路走死,这下想求人可难了,哎……”说着他无意识的按压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沈南风回到家以后绘声绘色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给婆婆周翠红听,周翠红听完嘴巴都裂出二里地。 “哼,就知道这娘们儿得搞事,当初生徐武的时候弄得跟多宝贝似的!媳妇嫁进来,大概觉得人家跟自己争宠了吧。” “为啥会这么想?我看李青这姑娘老实本分,也不像会对婆婆横鼻子竖眼的人。”沈南风不理解。 一家人和和气气难道不好吗?就像当初自己嫁给徐裕达,沈南风一开始能明显感受到婆婆也是不喜欢自己的。 可即便不喜欢也不会苛责,还是会适当保持距离感,给了自己应有的尊重。 而且徐武不过就是个建筑工人,娶了李青这种好看的城市姑娘,不应该多珍惜才是? “就因为看人家姑娘父母双亡,没有依靠才会这样,你看要是徐武娶个厉害的家里有兄弟的她敢不敢?”周翠红冷哼,“生徐武的时候可没有计划生育政策,她也是想再生一个的,奈何徐老蔫不肯!这下子徐武自然就成了她所有的感情寄托,想来是见不得儿子把心思用在别人身上呗。” 原来是这样……看来徐老蔫和胡喜转的夫妻感情从早就有问题啊,难怪徐老蔫会偷偷和于秋月好呢。 想到于秋月,沈南风拍了拍脑袋。 “妈,您刚才说蒸了猪油渣包子是吗?我给张二婶拿几个过去,顺便看看她身体好些没。” “喏,就在锅里呢,我猜想你回来也得饿了,去拿吧。”周翠红头也没抬的指了指锅台方向。 现在她的眼睛已经好了大半,除了夜晚还是会看不太清以外,平常生活做家务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能看见了那周翠红了就彻底闲不住咯,开始每天变着花样的给沈南风做好吃的,甚至还做了鞋样和棉衣样,打算慢慢的缝几件棉衣。 拿着份子钱去参加婚礼却没有饭吃,周翠红活了四十多年还真是头一遭见到。 心疼沈南风饿肚子,周翠红早早就摸索着做了包子。 “真香,”沈南风先拿起一个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妈你手艺咋这么好呢?” 猪油渣脆脆的,混着刚下来的新鲜大白菜的清甜,又放了多多的豆油,包在发酵充分的面皮里, 一口汁水四溅,沈南风香的差点把舌头咬下来。 “好吃你就多吃点,以后想吃啥尽管说,妈会的都给你做。”周翠红有些感慨的望向沈南风。 “知道了妈,我先拿四个给张二婶送去。”沈南风连连点头,边哈气边数了四个包子放进轻轻送饭的竹筐里。 “多拿几个吧,我觉得四个不够吃。”周翠红突然开口。 沈南风的动作顿住,心底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 婆婆不是知道于秋月最近吃不下吗?为啥又这么说? 第66章 八婚(66) 可心里惦记着于秋月的病情,沈南风也没有多想,把包子拿好就急匆匆出了门。 听到院外大门响起,周翠红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了出去,朝着沈南风去的方向望过去。 “真的是去张二家……看来是我想多了。”周翠红小声嘟囔。 她本以为沈南风这么着急拿包子,是给那个住在茅草屋中的男人送饭,这下子猜错了,周翠红心情反而轻松不少。 没有像其他陷入恋爱中的女人那样紧张,就说明沈南风对这个男人确实是没有男女之情的,周翠红也就不用担忧后面沈南风在遭遇什么欺骗或者难堪。 如果沈南风这样一直来回跑也不是个事,周翠红在心里琢磨着,有什么方法能改善这种情况呢? 走到张红军家门外,沈南风往里看了两眼,发现里面的灯是黑的也没什么动静。 “二婶,二婶在家吗?”沈南风站在院墙外喊了几声。 靠近院墙的这间屋子灯被打开,紧接着传出于秋月的咳嗽声,沈南风赶紧又绕回门口。 不多时,身形纤瘦脚步踉跄的于秋月就走了出来,给沈南风打开了大门。 “咳咳……怎么这个时间过来?我都准备睡觉了。” “这才几点你就睡觉,我二叔又不在家么?”沈南风伸出一只手搀扶住于秋月的胳膊,边问边慢慢朝屋里走。 “嗨,他现在几乎不在家里住,偶尔回来也只拿东西,并且不咋和我说话。”于秋月无所谓的笑笑。 沈南风不知该如何安慰,而且她觉得于秋月对于这件事情好像也并不难过。 想来张红军不在家里于秋月才更安心一些吧,毕竟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 等到了屋里,借着灯光,沈南风才看清于秋月的脸,忍不住出声质问。 “你没有吃药,对不对?” “嗯……是药3分毒,我听说心脏病药对胎儿伤害很大。”于秋月笑着点头。 “真是不要命了!让胎儿好好的生下,前提是你的先活着……你知道你的脸色现在像个鬼一样吗?”沈南风又气又无奈。 老邢说过,于秋月的心脏病不是很严重,要是好好控制住,没什么大问题。 可前提是把当下这一关熬过去,必须要按时把一个疗程的药吃完才行。 这些话沈南风也向于秋月转达过,当时她没有说话,沈南风以为她会注意,谁知道会这样? 现在于秋月的脸色苍白,嘴唇依旧发紫,甚至有些呼吸不畅,短短几天的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我自己身体自己知道,不会有问题,偶尔难受一下就当感冒……熬一会就过去了。”于秋月依旧不以为然的摇头,手不知觉轻抚在小腹上,眼里闪过幸福和期待。 “那离婚的事呢?提了没有。”即便是不吃药那心情也得保持顺畅才行,像是当前于秋月和张红军的状况,肯定不利于养胎和养病。 “和他说了,这次他没有反驳……只说先把地里玉米收回来再谈。”于秋月道。 “这是什么意思?是怕现在离婚,耕地会受影响?” 哪怕是村里很多人都出去打工找出路,但农村人还是以土地为天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耕地面积,以家庭为单位耕种。 沈南风以为,张红星是害怕于秋月现在和他离婚,会带着即将有收成的玉米地走,所以才会往后拖延。 “呵呵……他自己有工资,又没什么大的花销,怎么会在意这点耕地?”于秋月苦笑,“他就是习惯了把家里活都扔给我,想让我把活干完再说吧……” “这个样子怎么干活?难道看不见你的身体现在很差吗?”沈南风无语。 就算是夫妻感情再不好,于秋月好歹嫁给张红军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就一点也不在乎么? “无所谓了,说起来还是我瞒着他做了不要脸的事对不?有什么资格要求他?”说到这里,于秋月的脸色更白了一些。 沈南风赶紧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顺便不忘安慰开解。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不要说那些了,你俩……并不是你的错。” 那么是谁错了呢?张红军错了吗? 这些年他一直在外工作赚钱,每次开了工资都会把钱拿回来交给于秋月保管,就算于秋月偶尔买很贵的东西,他也不会心疼。 他隐瞒病情,让自己妻子承受骂名确实不对。 可作为一个大男人,而且是村里其他人眼中成功的男人,无法承受名声一落千丈似乎也是情有可原。 那于秋月呢?在这段婚姻里,她何其无辜? 这么多年本本分分过日子,家里家外一把手,明明自己有生育能力,却承受着骂名。 和徐老蔫在一起是不该,可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别人是最容易不过了。 如果把她的境况换成别人,又真的能比她做的更好吗? “罢了,”于秋月闭了闭眼,“大概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最后考验,挺过去以后就顺顺当当了。” 沈南风也希望是这样,她思考着能为于秋月做点什么。 沉重的话题先搁置一旁,沈南风把自己带来的包子递给于秋月,让她多吃些。 “我猜你今晚又没吃饭,这样下去不行的,就算是为了孩子,你也得填饱肚子才行。” “真香,想不到你还有这种好手艺呢?”看着手里的包子,于秋月也暂时把烦恼抛到了脑后,脸上罕见的露出笑容。 “哪有,我也不会做什么饭,都是我婆婆包的。”沈南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见于秋月脸色又开始不对,她连忙又解释道。 “你别多想,这件事情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我婆婆只知道你最近身体不好而已。” “谢谢你南风,”于秋月的眼眶有些湿润,“我真的没想到,当初只是帮了你一点小忙,你却为我跑前跑后的……” “嗨,在你看来是一点小忙,但当时我也是走到绝路。”沈南风轻轻握住于秋月的手,“你拉了我一把,我自然也该回报你。” 第67章 八婚(67) 一直和于秋月聊天到他吃饱了饭,沈南风又帮她收拾好了碗筷,这才放心的离开。 临走时不忘叮嘱实在觉得身体承受不住的话,就吃一点药,命要紧。 于秋月不知听进去了没有,反正满口答应着。 走出于秋月家,沈南风四下看了看,心一横,咬着牙,朝村中央的方向走去。 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钟,这个时间大多数村民都准备睡觉了,路上没有什么人经过,这倒是也省了沈南风向别人解释自己的去处。 在村子正中央偏西边有一群高门楼的大房子,那正是村长家,也是花岗村村委会的位置,沈南风走到跟前才停下。 这是她第一次来村委会,内心有点紧张,深吸几口气才伸出手摸到了大门上的铁环。 “铛铛铛……铛铛铛……” 敲了没几下,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随之探出一颗头来。 “咦,你找谁?” 是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花上衣,扎着两根辫子十分好奇的打量着沈南风。 “你是田好好吗?你爸在家不?”沈南风柔声问道。 “在,我爸妈正在和我哥说话,你要进来吗?”田好好挪开身子。 “嗯,我找你爸说点事,谢谢你了。”沈南风笑着摸了摸田好好的头,跟在她身后进去。 田村长今年四十出头了,有个儿子在外上大学,听说前几年妻子意外怀孕,又生了个小女儿,就是眼前的田好好。 别说田村长为人如何,这名字取得真不错——好好。 院子很宽敞,收拾的也十分整洁,要是沈南风没看错的话,在外屋门口还种了一圈死不了。 这应该是村长妻子种的吧?村长实在不像是会喜欢花草的人。 两人走路的声音显然也惊动了屋内的人,沈南风和田好好刚掀开门帘,就见田村长已经站在里屋门口等待了。 “是你,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是有一点事……您现在有时间吗?”沈南风很有礼貌的朝着村长微微颔首。 村长沉吟,回首朝屋内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可以,你跟我去那边办公室说吧。” “好的。”沈南风松了口气。 她知道这么晚来打扰很冒昧,加上自己八婚寡妇的名声不太好听,一早做好了村长不搭理自己的准备,没想到还算顺利。 所谓办公室就是在院子的西边,两间盖的很板正的偏房,村长和其他村委会领导都是在那里面处理村务的。 依旧是让村长先走,沈南风规矩的站在一旁等着。 这个空档,田好好已经跑进里屋去了。 沈南风无意识的看过去,顿时心头一震。 今天上午帮自己拿糖的那个年轻人居然就坐在里面,正一脸笑容的对着田好好说着什么。 在他身后还站着一名十分瘦弱的中年妇女,那应该就是村长那个不大爱见人的妻子。 所以说,那年轻人就是村长的儿子…… 怪不得一脸知识分子模样,人家是大学生啊。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沈南风的目光,男人也正好看过来,俩人的视线猝不及防的碰撞在一起。 沈南风像是被烫到,赶紧低头,跟上村长的脚步走出去。 “哥哥,你在看什么?是刚才那个好看的大姐姐吗?”田好好摇着男人的胳膊,撒娇似的问道。 “好好觉得她很好看?那你喜欢她吗?”男人突然挑眉。 不等田好好回答,村长妻子就抢在前面开了口。 “青禾,你不要那些有的没的,刚才这女孩子是咱们村那个八婚寡妇!即便是你喜欢,你爸也不会同意的!” “妈,您看您说什么呢?我就是今天在徐武婚礼上偶然遇见这女孩子一次,感觉挺有意思就问两句。”田青禾无奈。 “总之你读了大学以后绝对是要在外面发展,村子里的所有女孩子即便再优秀,你都不可以动心思,知道吗?”村长妻子仍旧严肃的继续警告。 “一看您就是老思想,现在改革开放都10年了,咱们国家不仅致力于发展城市,农村将来也会有发展。”田清禾摊开手掌,耐心的给母亲科普。 “你就听我的话不行?就算农村发展出花来,你爸也不会同意你回来!好不容易把你供出去,他怎么可能甘心让你娶农村姑娘?到时候受伤的不还是你自己?”村长妻子的眼泪都快下来了,那张蜡黄的脸也罕见变得通红。 见母亲真的要生气,田青禾连忙不再争执,起身扶着母亲的胳膊让她坐在一旁。 “您这个思虑重的毛病得改改,因为别人一句话就想那么多,以后好好长大了怎么办?小姑娘家家的心思多,你说不得又骂不得。” “咳咳……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看我这个身子能活几年?好好的以后,还得你来管。”村长妻子眼底闪过苦意,颇有自暴自弃的模样。 田青禾心中升起疑惑,自己在外这几年,家里发生了什么? 母亲的状态明显不对,就像是惊弓之鸟一样,明明家里的条件并不需要她这样。 而且自从母亲开始说话,刚才还兴奋活泼的妹妹也沉默了,就像是折自动屏蔽一些事情一样。 好诡异。 一瞬间,田青禾放弃了立即回城里工作的想法,决定先把家里的事情弄清楚再说。 村委办公室里,田村长冷着脸死死盯着面前的沈南风,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沈南风面色坦然的和他对视,手指不停的在袖子里攥紧又放开…… “我刚才说的话,希望您好好考虑,于秋月是咱们村的媳妇不错,可她同时也是这村子里的姑娘。” “你倒是胆子大,难道不知道咱们村里从来没有给女人批宅基地的先例么?”田村长冷哼。 “这也不算是重新批啊,人家原本就是有的,只是出嫁以后被你们收回了而已,”沈南风不卑不亢的反驳,“据我所知那片宅基地还空着,并没有卖给别人,这也算物归原主吧?” 所以于秋月离婚以后住回自己的房子,有什么不对呢? 第68章 八婚(68) 当下于秋月的状况是必须要和张红军分开了,孩子能不能顺利生产先放一边说,如果继续和张红军一起生活下去,想必离猝死也不远了。 而要离婚首先就得解决住房的问题,为了报答于秋月对自己的帮助,沈南风决定帮她把这件事办妥。 “这件事情没得商量,”田村长挥了挥手,“有些口子不能开,今天我批给于秋月了,明天张秋月,后天李秋月都来要宅基地怎么办?整个村子岂不是乱套了?” “可是像于秋月这种情况的姑娘好像也没别人了……”沈南风依旧大着胆子和村长周旋,“不瞒您说,她现在的状况很不好,邢叔说……随时都有可能突然心脏病发,人就没了。” “什么?有这事?”村长有些不敢置信。 他想起确实有段时间没见过于秋月,隐约听到别人说起最近身体不好,还以为是感冒发烧之类的,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对,不然的话我也不能来找您,”沈南风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虽然有人说您铁面无私不太近人情,但自从我嫁过来以后,却觉得村长您是个极其善良,又肯为群众打算的人。”察觉到村长态度有所松动,沈南风干脆一顶高帽给她戴上。 不管多大的领导都不会拒绝别人夸赞自己的工作,田村长也不例外,脸上原本紧绷的神经松解下来。 “哎,好歹秋月也是本村的姑娘,我算是看着她长大的,没想到……” “所以说您是唯一可能救她的人啊,”沈南风再接再厉,继续拍马屁,“这些年他在村里的名声如何您也知道,现在身体变成这样也是因为那件事,如果继续让她待在张红军家承受那些……”沈南风说不下去了,捂住脸小声抽泣起来。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不管真情还是假意,田村长是彻底被说动了。 “没想到你还是个有情有义的,既然这样,我就想想办法。”村长一脸为难的拉开胸前的抽屉。 沈南风心中一喜,知道事情已经成功了大半,赶紧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 此刻田村长的脸色彻底柔和下来,半真半假的轻哼。 “你这丫头是个能当家的料,以后说不定真能有所作为。” “哪里,您过奖了,”沈南风连忙受宠若惊的摇头,“我就是个大字都不识的农村妇女,只是身后暂时没有依靠,逼不得已冲在前面……即便是有些想法也可能需要您的帮忙和支持才行。” 沈南风说这番话有自谦的想法在里面,同时也是试探性村长的态度,她明年春天准备种草药的时候,肯定是需要村长的点头。 一方面表示尊重,再就是有村长的首肯,到时候会省去很多麻烦。 “年轻人有想法和干劲是好的,只要对咱村子的发展没坏处,村委会都是会支持的。”村长头都没抬,干脆的说道。 “哎。”沈南风轻轻应了一声,识趣的没有继续啰嗦。 扒拉了半天,村长终于在一堆纸质文件的下方找到了当初于秋月养父母家的宅基证。 上面的名字没有变成,依旧是于秋月养父于成的名字。 “这宅基地目前没有人过来问,那么暂时给于秋月住也没什么不行,只是沈南风啊……你也理解我的难处,这个宅基地不能这么轻易的交出去。” “那……还需要什么手续吗?”沈南风倒没觉得田村长这是在故意为难人。 这一村之长看起来官不大,但要平衡的各方关系可是不容易,就像田村长说的,有些口子不能轻易的开,不然他会很难做。 但没关系,只要要能拿到就行,再大的难题也总能解决。 “手续倒不需要,只是得有最起码三家人签字同意,表示大家接受这件事。”田村长道。 这……听上去似乎很合理,可沈南风却犯了难。 于秋月和张红军离婚并且偷偷怀孕这件事情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以她自己现在在村里几乎是孤立无援的境况,找到另外两家愿意签字的可谓是难上加难。 “一定得三家么?”沈南风扯了扯唇角。 “其实我原本是想五家,充分考虑你的难处才减少到三家,你不会觉得这样也没办法接受吧?”田村长再次沉下脸。 “没,当然不是!”生怕田村长变卦,沈南风赶紧摇头,“我这就回去想办法,尽快凑齐。” “嗯,那回去吧。”田村长丢下这句话站起身率先走了出去。 沈南风慢慢挪动着双腿也出门,心里想着可能会帮忙的人家,最好是在不暴露于秋月怀孕的情况下。 刚走出村长家的门,一道高大的身躯就挡住了沈南风的去路。 “你干嘛去了?” “啊,吓死人了!你干嘛神出鬼没的?”沈南风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我真怀疑是脑子是不是没完全好,这个时间出现在村里,不怕被人当贼抓走!” “我饿了,”袁景程委屈巴巴的撇嘴,“你一天都没来,我实在等不及。” 对,今天没给这家伙送饭呢,沈南风懊恼的拍了拍脑袋。 “我今天实在太忙了,村里有结婚的……那个,我现在就回家看有啥吃的没,你等我哈。”来不及多做解释,沈南风快步朝家的方向跑去。 袁景程想了想也跟在她身后,不过很自觉的保持着距离,生怕离得近了沈南风又炸毛。 周翠红也睡了,不过她没忘了给沈南风留门,门板只是虚掩着。 沈南风蹑手蹑脚的走进去,摸进了厨房,本想去碗橱里拿窝头和咸菜,手却无意间按到了锅台上。 咦,竟然是温热的? 沈南风惊讶的又把手放在锅盖上,发现锅盖竟然也是热的,她不禁心里一动,索性直接把锅盖掀开。 微弱的热气扑面而来,借着门外投进来的月光,沈南风看到了蒸屉上的三个包子。 这是……婆婆故意留的么? 沈南风愣住,她完全没想到婆婆会这样做,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自己去于秋月家之前明明吃饱了的,所以不太可能是婆婆怕她饿了给她留的。 第69章 八婚(69) 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沈南风不禁朝婆婆的房间看了一眼,发现依旧是没什么动静。 看来是真的睡着了,沈南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包子拿在手里,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吗?不然为什么大晚上起来点火热干粮呢? 胡思乱想之际,沈南风走到了袁景程所在的位置。 “这包子你先趁热吃,关于你住的地方我已经在想办法了。”沈南风把包子递过去。 袁景程双手接过,闻着油渣的香味,他忍不住狠狠咽了咽口水。 “最好是快点,我觉得很快就有人发现我了。” “啥?你咋知道?”沈南风心里一惊。 “你不会觉得那些破茅草屋有多隐蔽吧?”袁景程翻了个白眼,“前阵子是因为地里没多少活加上荒草茂密才没人过去,可是玉米都成熟了,你怎么知道不会有人去那歇脚?” 而且袁景程没说的是,自己遇到的那个新郎,很可能已经在打听他了。 出于对同性的了解,袁景程直觉那个徐武一定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 虽然今天在河边的事看上去已经过去了,可难保那个徐武不会心生疑虑,查自己的来历。 那间茅草屋满打满算距离花岗村也不过就一两千米,能撑多久? “我知道了,等我明天去找人签字的时候,顺便打听那间空房子的情况。”沈南风点头。 “啥,签字?我没听错吧?你找谁签?”袁景程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脸惊讶的盯着沈南风。 “咋了?不行吗?” “你都不认识字,你知道别人签了什么东西吗?”袁景程挑眉。 “跟你有啥关系?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臭不要脸?”沈南风狠狠瞪了袁景程一眼,“赶紧回去吃饭吧,小心别噎死!” “你看你这人,我好心提醒你而已,”袁景程很有耐心的继续说道,“而且我是个很正直的人,你难道没发现?” “没有。”沈南风干脆的冷哼,“时间不早了,你快走吧!” “让我自己走过去?”袁景程看了看自己的双脚。 “不走能咋?我还背着你过去啊?”沈南风发现今天这人咋这么矫情呢?她奔波了一天,真的挺累的。 “不用,你还是骑自行车吧,虽然破了点,总比走路要快。”袁景程理所当然的说道,顺便指了指院子里停放的大铁驴。 沈南风有时候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氛围能够养出袁景程这种人?活脱脱一个大少爷。 “我不想骑。”沈南风抱起肩膀,赌气般的转头。 “要是你放心的话,我骑也行,”袁景程道,“不过我的脚肿的厉害了,你可是还得花钱给我治。” “你……” “1块钱,怎么样?”袁景程眨了眨眼,满脸坏笑的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就算是在城里开出租车,这么近的距离给一块钱也不少了。” “切,整天把话说的这么好听,到底啥时候能给我?你知道你现在已经欠我多少钱了吗?”说到袁景程的账单,沈南风顿时来了精神。 “虽然说我现在失忆了,但敢保证我的家庭一定很有钱,想来这点账单也不难结清。”袁景程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算了,沈南风真是败给他,叹息一声无力的指了指袁景程的腿。 “在这等我,我送你过去就是了。” “好!”袁景程立刻听话的站直身体,就像是等待老师再发命令的小学生一样。 一路上沈南风又在心里把大黄和徐圣杰狠狠骂了一顿,干嘛要这么多事?就算是这家伙死了又能咋?非得好心去救…… 此刻在自己房间里偷偷做手工的徐圣杰狠狠打了个喷嚏,大黄也抖了一下从梦中惊醒。 “哈秋!”徐圣杰习惯性的在大黄后背上擦擦手。 大黄委屈的哼唧了一下,又再次趴了回去。 最近村头小花都不理它了,肯定是小主人老往自己身上擦鼻涕被小花嫌弃了。 明天还是去沈南风那里吧,小主人每天都坐在那间全是人的房子里,实在太无聊了。 把袁景程送到茅草屋,沈南风已经困得两只眼皮打架。 她连续打着哈欠,又再次推着大铁驴就要往回走。 “哎,”袁景程突然喊住她,“要不在这儿凑合一晚?反正地方够大,这两天我还捡了不少干草呢,你就当个临时床。” “呵呵……”沈南风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折返回来,“我一个八婚寡妇,跟你独处在一间屋子里待一晚上,你觉得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又没人知道,”袁景程耸耸肩膀,“你也不用担心我会非礼你,我可以保证一定规规矩矩的。” “我可不能保证,”沈南风又翻了个白眼,“你想我嫁了8次至今孤身一人,也许正饥渴的不行呢?” 似乎没想到沈南风会这么说,袁景程赶紧用双臂抱住自己,装作被吓到的样子看向沈南风。 不过也仅仅是坚持了一秒,他突然把胳膊松开,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你要是真的想,我就配合一下,来吧!” 沈南风没有说话,眯着眼睛猛的凑近袁景程,直到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才停下来。 袁景程头一次和她挨这么近,脸颊发烫,眼神也有些仓惶起来。 “你,真的想吗?我们……要不要去里面?我技术可能不太好,你多担待……” “真是诡计多端!”沈南风突然咬牙切齿的冷哼,然后又把脸缩了回去。 袁景程懵了,他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有些恼羞成怒的看着沈南风。 “什么意思?” “以为我会这么容易上当是吧?竟然想用美色来勾引我,然后就想趁机抵消今晚的车费是吗?我才不会那么容易上当!”沈南风自以为识破了袁景程的奸计,得意的笑道。 袁景程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恍然有一种深陷青楼被嫖客调戏的错觉。 “你就知道钱!钻钱眼里了吧?难道我会为了一块钱卖身?” “切,谁知道你!没骗到我很失望吧?告诉你,一块钱一分不能少!我现在就加到账本上!” 第70章 八婚(70) 占了上风的沈南风骑着自行车得意的离开,徒留袁景程一个人在茅草屋里生闷气。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不知道以前接触的是怎样的,反正一定不会像她一样不解风情!” 说到以前,袁景程这两天脑子里开始偶尔闪过一些碎片画面。 虽然还拼凑不起来,但隐约知道自己并不是这附近的人,最起码不是鲁园县人。 他猜想应该是自己脑子损伤的部位开始慢慢愈合,不过仍旧不能使劲去想,不然就会疼的厉害。 袁景程无力的看着这简陋的茅草屋,又一阵沮丧涌过心头,这种生活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沈南风那女人说已经想办法了,到底靠谱不靠谱? 他真的是烦透了这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明明自己空有一身力气还有一脑袋知识,却只能像只老鼠一样藏起来…… 今晚沈南风跟袁景程保证的倒不完全是敷衍,通过这次帮于秋月争取宅基地,她发现田村长这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说话。 尤其是自己提到以后的发展和想法,田村长没有一口回绝,那就说明自己有可能利用这一点向田村长提一些并不过分的请求。 比如说申请一套老房子租下来,提前收拾一下,准备明年放草药。 草药站刘主任那边已经有了消息,通知沈南风赶紧把地里的玉米收完,然后会尽快派技术员过来考察,算算也就这两天了。 所以于秋月的事情必须要赶紧办妥,然后腾出时间去忙这些。 第二天一大早,沈南风匆匆扒了两口饭就跑去了徐二柱家,趁着柯欣还没去学校上课把她喊了出来。 像是徐二柱家,虽然说徐二柱本人是一家之主,但家里大小事务都是柯欣说了算,所以沈南风直接找柯欣。 徐圣杰听到沈南风来了,赶紧放下饭碗兴奋的跑出来。 “南风姐姐,你这么快就想我了?我……” “赶紧滚回去吃饭!”还没等许圣杰说完一句话,就被母亲柯欣瞪了回去,“今天早去一会儿把预习的功课做完,你们老师说你这两天很不认真,经常走神!要是再有下次被抓到,看我不狠狠教训你!” 徐圣杰吓得浑身颤抖了一下,委屈巴巴的看向沈南风,似乎在暗示她救一下自己。 沈南风摸了摸鼻子,假装没看到,把头偏向了一边。 别的事情沈南风可能会帮忙,但学习还是算了…… 按照徐圣杰的性子,如果柯欣温柔的教训,可能这家伙根本就不会听。 “身上长虫了?”柯欣冷笑,“不然我用棍子打一下屁股,让它们自己爬出来得了!” “别,别……我现在去吃还不行?”徐圣杰的手下意识捂在屁股上,把嘴撅的老长,一脸幽怨的回屋了。 沈南风忍住笑,忍不住夸赞起柯欣。 “你真的是一名合格的好老师,徐圣杰真的变了好多,最起码像个学生了。” “嗨,别给我戴高帽了,”柯欣摆摆手,“说到底这一切是你的功劳,况且他也只是在学习方面比较听我的话而已。” 柯欣有时候会感觉自己和徐圣杰之间不像母子,反而更像师生,这让她有些挫败。 她也很期待徐圣杰像其他孩子一样对着自己撒娇,说一些心事之类的,可不论怎么努力这孩子都和自己有着距离。 也许她天生就是做老师的料吧……柯欣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好还是坏。 “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不是吗?最起码徐圣杰学会了尊重你,而且你也发现他身上的优点。”沈南风宽慰道。 那倒是。 通过这段时间的教学,柯欣发现徐圣杰确实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和丈夫徐二柱完全不一样。 虽然还达不到自己心目中好学生的标准,徐圣杰学习的速度很快,只是纪律方面不行,算是个小刺头。 反观丈夫徐二柱才是真的迂腐又呆傻,除了会在炕上取悦自己,其他的一无是处。 最近就连炕上的事,竟然也开始力不从心了,这让她更加不愿意搭理徐二柱。 柯欣疑惑之余倒也没深究,想着应该是徐二柱有些腻了,自己恰好也能好好休息。 “我想你今天特意过来应该不是只为了夸赞我儿子吧?有事直接开口就好,我能做的一定帮忙。”柯欣笑道。 “猜对了,”沈南风点头,“我是来替我邻居张二婶,请求你签字帮她拿回宅基地的。” “什么?”柯欣满脸问号,“我只是一个普通老师,没有那么大能力吧?这种事情不该去向村委会反映吗?” 沈南风知道柯欣误会了,赶紧把自己和田村长的谈话内容大致说了一遍,还顺带讲述了一下于秋月当下的处境,当然怀孕的事除外。 和她预想的一样,柯欣先是一脸愤慨,紧接着浮现出同情。 “所以说尽管咱们国家法律已经相对完善在保护妇女儿童的利益,可村里的糟粕还是存在。” “这也没办法,有些事情并不是凭我们一己之力可以改变的……但我想同样作为女人,能做一点是一点。”沈南风无奈。 柯欣看着沈南风,眼中闪过一抹赞赏和坚定。 “要签在哪里?需要用钢笔吗?”柯欣摸了摸身上口袋询问道。 “啊,我带了信纸过来,还有一支铅笔。”田村长并没有要求用什么笔,想来铅笔应该也行。 沈南风自己不会写字,这支铅笔还是专门为了给袁景程记账才买的。 “好,我签上就是。”柯欣点点头接过纸笔。 她麻利的在信纸开头位置签了自己和丈夫徐二柱的名字,反复检查过,没有错误才还给沈南风。 沈南风郑重接过,看了一眼之后忍不住羡慕的咋舌。 “你的字真好看,不愧是当老师的……不像我写的像狗爬。” “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有时间可以和徐圣杰一起来我家,我教你写字。”柯欣以前并不知道沈南风没上过学,还是从儿子徐圣杰口中听说的。 得知这一情况,柯欣对沈南风的印象变得更加好了起来,甚至生出一丝敬佩。 第71章 八婚(71) 沈南风自然是万分感谢,不过当下她还没有时间,只能约定好冬天猫冬的时候再来。 沈南风走后,柯欣在院子里站了半天才准备回屋,突然回头吓了一跳。 只见丈夫徐二柱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就直愣愣的站在她身后,像个鬼一样。 “你干什么不出声,想吓死人啊!” “媳妇,沈南风和你说什么呢?”徐二柱嘻笑道。 “女人之间的话题,你一个大男人跟着掺和什么?这么闲的话去地里把玉米棒子掰下拉回来去,我看村北大磨盘家都开始收了。”柯欣白了他一眼。 “哎,干啥都喜欢跟大磨盘那个老光棍比嘛,他那么勤快不还是孤家寡人?”徐二柱委屈的嘟囔,“这几天他表弟来给帮忙,家里两个壮劳力可不是干的快?” “你嘴巴咋这么碎呢?”柯欣皱起眉头,“人家光棍又不是说不上,那不是早年伺候老人太困难了吗?这几年房子也翻盖了,说不定很快就有说亲的上门了!” “切,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那房子自己住不着,是给他表弟娶媳妇用的,”徐二柱撇嘴,“真是头一次见自己辛苦半辈子盖的房子,白白给别人……啧啧,活该当一辈子老光棍!” “你咋知道的?”这确实太意外了,柯欣一个不怎么关注村里八卦的人都觉得意外。 一套新房子,怎么不得花个三五千?那可真是半辈子积蓄,就这么拱手送人了? 似乎终于等到妻子向自己求教的机会,徐二柱来了兴致,眉飞色舞的把听到的讲给柯欣听。 “他那个表弟原本是在部队当兵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还没到期限就复员回来了,还给了一些补偿金,这下子村里的媒婆就闻到味儿了。” 要不说人家是专业干这个的呢?谁家最近发了财,谁家最近开了高工资,甚至谁家最近盖了个厕所,她们都一清二楚。 要知道说成了一门亲事,可是有好处拿的,这个时候为了在女方面前留下好印象,多半男方家都不会小气。 一般情况下男方的经济条件越好,媒婆捞的越多。 “这我倒是知道,大磨盘那个姑早年去世了,他表弟好像一直是在大磨盘身边长大的……所以这次复员以后还来咱们村?等于是在这儿安了家呗?”柯欣也想起来一些东西。 “对,听说提了杨瘸子家的杨桃,两人见过面以后都很满意,快定下来了。”杨桃那种人,当初喜欢徐武一方面是因为徐武长得帅气,多半还不是为了徐武家条件好么? 别看徐老蔫现能力一般,但运气却是好到爆棚。 前几年去县城打工的路上曾经捡了一个大钱包,没人认领就拿回来了。 具体有多少钱不知道,反正不久家里就买了电视和VCD还有一个收音机。 这可是80年代,可以说整个村里他们家独一份了,杨桃看了能不眼馋吗? 如今徐武娶了城里媳妇,杨桃后槽牙都咬碎了,这下子又搭上这个表弟,也算不错了。 “还真是……杨桃的性格,确实不像个能吃亏的。”柯欣点头。 这么说来,徐二柱这番话还真有可能没夸大,没有新房子杨桃大概率是不会嫁,那大磨盘怎么办?难道睡大街? “那是,杨桃这姑娘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就说……” “行了,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别人家的事我不太关心,看看儿子吃饱了没?上学去了。”柯欣不耐烦的打断徐二柱,转身进了屋。 徐二柱的笑容僵在脸上,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唉声叹气的扛了锄头下地去了。 哎,连妻子都察觉出自己像女人了,那……真是太悲哀了。 从徐二柱家离开以后,沈南风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去老蔫家。 她思来想去,觉得这个村里除了柯欣一家能帮忙以外,大概也就只有从城里来的李青了。 如果不是为了于秋月的事,可能沈南风一辈子都不会上门,她实在太讨厌胡喜转了。 沈南风想着,现在徐武和李青结了婚也算是一户人家,如果有小两口的签字认可,那么事情也就妥了。 为了避免和胡喜转撞在一起,沈南风提前蹲守在徐老蔫家院墙附近,等着看胡喜转下地去以后才上前敲门。 拍了几下门板有人从外屋走出来,竟然是徐老蔫,这让沈南风很是意外。 徐老蔫似乎也正准备下地去,手里拿着镰刀和毛巾,看到沈南的那一刻愣了一下。 “你……” “我找下李青,请问她在么?”沈南风不确定徐老蔫知不知道于秋月的决定,所以选择不提。 其实在这件事情上,沈南风对徐老蔫是很有看法的,觉得他很没有担当。 整个村子就这么大,难道听不见于秋月生病的消息?即便不知道怀孕这回事,也该多少关照一下吧? “她在屋里呢,你进去吧。”徐老蔫指了指正房最东面的那一间。 “好。”沈南风点点头,顺着徐老蔫打开的门缝隙进去,然后就要越过他。 就在俩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徐老蔫突然轻轻喊了一下。 “喂,那个……秋月还好吗?” 沈南风顿住脚步,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 “她不好,很不好,然后呢?你能做什么?” “你知道我俩的事对不对?我就猜到了……”徐老蔫神色复杂的喃喃道。 “她也只有和我说了,总不能一个人憋死在心里。”沈南风阴阳道。 “对于这件事,我无能为力……有需要帮忙的,你可以叫我一声,如果我有时间的话……”徐老蔫磕磕巴巴的替自己辩解。 “我想不用了,她应该也不希望找你帮忙的。”沈南风叹了口气不再开口,加快速度朝着李青房间的方向走去。 徐老蔫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直到耳边传来儿媳妇李青的声音,才整理了一下衣服离开。 李青一早在屋里就听到了沈南风说话,满脸惊喜的提前出来迎接。 “你能来我太开心了,徐武最近太忙,正巧没人陪我说话呢。” 原本害怕擅自打扰会引起李青的反感,可看她这副样子,沈南风彻底放下了心。 “在这里待的还习惯吗?”求人帮忙之前,得多少客套一下,这是礼节。 第72章 八婚(72) 本来沈南风只是客套一下,重点是想拉近一下和李青的距离,谁知李青的笑容竟然直接僵在脸上。 “我……不是太好,说实话,挺糟心的。” 李青的坦诚让沈南风感到意外,同时也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猜到李青的日子不会太好过,就冲结婚那天胡喜转闹成那样,怎么可能过得顺当? 但一家人之间能有什么大矛盾,况且还有徐武在,难道不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吗? “你如果相信我的话,可以和我说说,老憋在心里也不好受。”沈南风小心翼翼的说道。 “有什么不相信的?原来我在城里做生意,各种小偷小摸小算计都见识过,村里人大多都简单朴实……我也正想找个人聊聊。”李青不在意的摇头,拉着沈南风在床沿上坐下,打开了话匣子。 虽然没有单独的婚房,但不得不承认徐武对李青还是很上心的,这间屋子里所有摆设都是全新定做。 床上铺的床单,还有四件套是时下最流行的花纹,重新粉刷过木漆的窗户上挂着熊猫竹子的窗帘,就连梳妆镜都比一般家庭的大。 想起自己当初嫁给徐裕达的时候,母子俩也置办了一些家具,但远没有李青这里的好。 可见村里人说徐老蔫家条件好,不是假话。 “那天婚礼上的闹剧我本以为过去了也就过去,既然我已经嫁给了徐武那就是一家人,还能怎么样?可没想到我婆婆……她仍旧对我耿耿于怀,觉得我配不上徐武,也生气徐武太在乎我……经常趁着徐武不在给我难堪。”李青苦笑。 沈南风并没有觉得意外,事实上从李青刚开始跟她提起自己过得不开心,那就一定是胡喜转在作妖。 作为一个外人,沈南风也不知如何安慰,她斟酌了半晌,只能劝李青自己想开些。 “你婆婆性格一直是这样,实不相瞒,她和我之间还有一些矛盾……不然的话,我就不会挑着她不在的时候来找你了。” “这个我知道,”李青认真的看着沈南风,“我的看法和我婆婆截然相反,我认为你不是那种她嘴里的烂人,反而有情有义。” “你不用这么夸我……”沈南风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说的是实话,”李青继续说道,“我这个人不懂那些弯弯绕,一直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也就是这个性格让她吃了亏,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在这个家里处境艰难的原因。 原来李青在和徐武谈对象以前是有个男朋友的,对方比李青大几岁,当时在她那个小吃店附近的厂里打工,职位是个车间主任。 两人初次相识的时候,李青才19岁,那人已经二十好几。 彼时的李青刚开小吃店不久,一切都不怎么成熟。 加上年纪小,还经常被小流氓调戏,每天过得心惊胆战。 那个男人像是一束光照进了李青的生活里,几次帮李青赶走小流氓还会在李青店里忙的时候去做一些活计。 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19岁的姑娘情窦初开,加上父母双亡,所以李青迫切的想要一个依靠。 那个男人虽然年长几岁,但因为是车间主任,所以没有被风霜摧残过看起来并不大,长得也是一表人才。 李青生平第一次大胆的向一个男人表白,男人没有拒绝,并且表示也已经喜欢李青很久,两人自然而然走在一起。 “那时候我很爱她,我觉得他也爱我……一门心思的想和他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但他却若即若离的。”李青的眼神放空,完全陷入回忆里。 “后来呢?为什么会分手?”沈南风完全没想到李青会和她说这些,但隐约猜到了李青刚才说的,在婆家处境艰难的原因。 “后来我怀孕了,然后我告诉了他,想让他跟我结婚……甚至我拿了所有积蓄给他,想要和他一起买房子,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家。”说到这里,李青的眼角流下一滴泪来。 “他没同意。” “何止没同意?他直接逃了,”李青捂住了脸,“他告诉我回老家去和父母商量,我就信以为真……结果我等了将近两个月他都没回来,我以为他出事了,就想办法找去了他家……” 是真找到了,但迎接李青的不是爱人的怀抱和重逢的喜悦,而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彪悍的年轻女人拿着扫帚对自己又打又骂。 那个女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而男人就躲在屋里。 那时李青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爱人早就结婚生子,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小三。 “我当时感觉天塌了,想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未来怎么办?”李青似哭似笑。 “还能怎么办?既然能躲着你,还有让他妻子那么对你,自然是不想负责的。”沈南风有些生气的轻哼。 “对啊,孩子也流掉了,我去了半条命回到了城里……直到认识了徐武,他……” “等等!”沈南风突然打断她,“你的这些经历徐武知道不知道?” “他当然知道,我俩认识的时候我就告诉他的,我认为男女朋友之间应该坦诚。”李青疑惑的点头,似乎不太明白沈南风为什么问这个。 “既然你们家的事情我不好参与,还是给你一句忠告,”沈南风认真的盯着李青的脸,“这件事情只有你和徐武两个人知道,千万不要告诉第三个人,必须烂在肚子里。” “为什么?” “你就不用问那么多了,既然你如此信任我,那我也不会害你。”沈南风语重心长的再次提醒。 “我刚才跟你说了,我婆婆对我有意见,就是她知道我以前谈过对象……但是流产,还有被小三的事情她是不知道。”这些徐武没有跟胡喜转说,李青自然也不可能主动提。 其实李青是想让徐武把自己的过去都说给婆婆听的,她觉得同样都是女性,婆婆一定能够理解,说不定对自己还会生出几分同情。 李青甚至觉得,婆婆如今对自己有意见,是害怕自己是个不专一的人,说不定知道了那些悲惨经历,就会有所改观。 第73章 八婚(73) 沈南风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终于知道自己见到李青第一眼就觉得他和村里其他姑娘不一样的原因了, 这女孩儿太单纯,也太容易轻信别人。 “那关于这件事情让你婆婆知道的内容就到此为止,从此以后在村里不要和别人提起,知道吗?” “为什么?”李青仍旧不明白。 “我以后找机会跟你说,其实今天我来找你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想请你帮忙的。”这一会儿的功夫,沈南风耽误的时间不短,她怕胡喜转突然回来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因此暂时打住。 李青听的云里雾,加上她本身也并不认为这件事情有多严重,也就自然而然的揭过。 “我初来乍到能帮你啥?要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那我很愿意出一份力。” “就是……想请你签个字,也让徐武给签一下。”沈南风犹豫了一下,把柯欣签过的那张纸递给李青。 “这是什么?”李青好奇的接过。 沈南风赶紧又把对柯欣说的那些重新给李青复述了一遍,还没等沈南风说完,李青便干脆的拉开抽屉拿出了笔。 “不用告诉徐武,这件事情我全权代表,我们签。” “我真没看错你李青,你真的是个善良的人。”沈南风激动的差点跳起来,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现在她只需要最后签上自己和婆婆的名字,然后把这张纸交给田村长,那么于秋月的问题就解决了。 签完字以后,沈南风见时间还早,又拉着李青说了一些村里的八卦和关系网,李青听的津津有味。 “没想到这么小的村子里竟有这么多新鲜事。” “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最好……” “噹!” 没等沈南风继续说下去,院子里突然传来铁器的击打声,她连忙站起来看过去。 原来是徐武和胡喜转回来了,两人一前一后,胡喜转嘴里一直在絮叨个不停,而徐武则脸色铁青,看上去十分不耐烦。 刚才那声响,就是徐武丢锄头时发出来的,貌似母子之间发生了争执。 “我该走了,下次有时间再找你。”沈南风连忙把那张纸叠好塞进口袋,然后向李青告别。 “好,那我送送你。”知道沈南风和婆婆之间有矛盾,李青也没有强留,点点头便引着沈南风出去。 刚到院子里,几人走了个碰头,徐武先是一愣,然后强笑着朝沈南风打了个招呼。 “嫂子来了。” 前面说过徐老蔫家和徐裕达家是没出五福的一家人,按照辈分来说徐裕达算是徐武的远房堂哥,那么他称呼沈南风一声嫂子也没错。 可胡喜转却不乐意了,她先是狠狠瞪了一眼李青,紧接着又对着儿子继续骂骂咧咧。 “你是贱骨头吗?碰见什么阿猫阿狗都要攀亲戚!是嫌我和你爹死的太晚了,还是想让你媳妇尽快也像有些人一样做寡妇?” “妈,您说什么呢?”徐武的眉头拧成疙瘩,“我结婚的时候,人家裕达嫂子还来随礼……再说青青来村里不久,也没几个认识的人,有个朋友不是很好吗?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 “说你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还不承认?”胡喜转啐了一口,直接上前拧住了儿子的一只耳朵,“马上开始收玉米,你媳妇这么闲的话,让她去地里干活!交什么朋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做了农村媳妇就别搞城市那一套!” 这完全是在指桑骂槐,明面上是在指责儿子徐武还有嫌弃沈南风,实际上针对的全是李青。 沈南风看了一眼李青,见她双眼通红委屈的像是要哭出来,还时不时心疼的看向徐武。 沈南风伸出一只手悄悄捏了一下李青的掌心,用嘴巴无声的再次向她告别。 李青似乎才发现自己失态,赶忙使劲擦了一下眼泪,对着沈南风使劲扯了扯唇角。 沈南风越过徐武转身朝着大门口走去,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胡喜转。 胡喜转似乎很不甘心,一把推开儿子,又冲着沈南风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 “呸!晦气的玩意,来别人家晃悠什么?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否则我……” “行了!”徐武忍不住怒吼出声,“有完没完?自打我和李青回到这个家,你就没有一天好好的,看什么都不顺眼!既然这样的话,不如等收完玉米我和青青继续回城里!” “你这臭小子,我是你妈。”虽然仍旧是硬气话,可胡喜转的气势却弱了不少。 “别以为我是在吓唬你,你要是再对青青横挑鼻子竖挑眼,我说到做到!”说罢徐武上前拉住李青的手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的屋里。 被儿子噎了这么一顿,胡喜转简直如鲠在喉,可就不敢再继续追着发脾气,生怕徐武连地里的活也不做了。 “真是狐狸精转世!整天就知道缠着老爷们,不要脸的贱货!说是跟着徐武的时候还是黄花大闺女,怕不是这傻小子被骗了吧?” 胡喜转又站在原地小声的骂了一通,这才觉得气消了些,摔摔打打的回了自己的屋里。 关上门以后,终于暂时恢复了二人世界。 李青先是满足的抱住徐武撒娇,然后把沈南风找她签字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觉得帮助有困难的女人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再说之前签字而已,举手之劳,就没和你商量。” “这种小事当然不需要和我商量,”徐武怜惜的抚摸着妻子的头发,“我不反对你和沈南风交朋友或者来往,但以后最好还是别在家里了……” 徐武没有把话说透,但李青完全明白,乖乖点头答应。 “这次我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过来,抽空我会去她家一趟和她说一声,”李青闭着眼睛在徐武的怀里蹭了蹭,“还有明天你再去地里干活的时候记得喊我一起,我也该为这个家做点贡献。” “那怎么能行?当初娶你过门的时候我就承诺过,不会让你和村里其他女人一样吃苦受累。”徐武不赞同的摇头。 第74章 八婚(74) 徐武没忘了当初李青决定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曾有过顾虑。 一个土生土长的没做过任何重活的城市姑娘,嫁给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土坷垃里磕绊着长大的穷小子,总要考虑以后能不能适应的问题。 当初徐武主动向李青保证,绝对不会让她干任何农活,即便是住在农村也不用抛头露面。 可李青实在不愿看到自己的爱人为难,而且自己和婆婆的关系不能再继续恶化下去,必须要做点什么化解一下才行。 “只要你知道我干活是为了你就行,”李青撒娇似的抬起头在徐武嘴唇上轻咬了一口,“我爱你,为你妥协一些事情也没什么不可以的。”重点是日子以后能慢慢好起来就行。 徐武感动的双眼泛着泪花,张开双臂把李青死死抱在怀里,那力道像是要把她镶嵌进身体里。 “我徐武何德何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妻子?青青……就这几天而已,等玉米收完了我再和妈好好谈,实在不行咱们就回城里……等挣够了钱回来盖房子,再也不让你受气。” “有你的保证就够了,我相信你。”李青小声嘟囔着,心满意足的靠在徐武的颈窝里。 结实的肌肉,强烈的男性气息涌入鼻腔,还有火热的温度……李青有些心猿意马。 她爱极了徐武的壮硕和憨劲,比前男友的小心和圆滑更让她着迷。 不知谁先主动的,四片嘴唇渐渐贴在了一起…… 门外,腿快蹲麻了的胡喜转双拳死死握紧,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眼皮也翻上了天。 “真是不要脸,大白天的也……哼!这臭小子也是活该,早晚被这狐狸精吸干阳气!”不好意思再继续听下去,胡喜转红着老脸,边小声咒骂边离开。 嫁进来干活不是应该的?竟然还跑到徐武面前去邀功,胡喜转立刻对李青的厌恶更深起来。 她心里盘算着,怎么能把儿子支开,然后好好磋磨一下这个小贱人! 沈南风拿着签名回了家,马不停蹄的签好自己和婆婆的名字,然后又赶到了田村长家。 田村长也没想到沈南风的动作这么快,不过自己说的话自然得承认,只好不情不愿的把宅基证本子递给沈南风,让她拿去还给于秋月。 “怎么还不走?还有别的事吗?”田村长拿完宅基证以后就下了逐客令,可沈南风站在原地一脸犹豫的模样,像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那个……想必你也知道我今年秋天去采草药卖钱的事,大批的货都交上去了,我自己留了一些质量比较好的,搭配在一起打算拿来泡水喝……您别嫌弃,我们穷人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送给您。”沈南风干笑着从随身带来的竹筐里拿出一只鼓囊的精致小布包。 “给我的?”田村长惊讶着接过,同时脸上的不耐烦也消散了大部分,“不过我们村干部是不能无缘无故收礼,组织也严厉阻止腐败之风,你还是拿回去吧。” 话虽这样说,田村长却并没有把草药拿起来递还给沈南风的意思。 沈南风心中吐槽,当个这么小的官都搞虚伪那套,瘾真大。 可表面上沈南风却是一脸惶恐,拼命摇头解释。 “怎么能说是送礼?这完全是我们做村民的担心劳累又为大家着想的村长同志累到,所以自发采集的药材而已,怎么还和腐败扯上关系了?” “呵呵呵……你这丫头会说话,”田村长笑开,“既然是你的一片心意,那我就收下,你们婆媳俩也不容易……以后有啥需要村里解决的,尽量提出来就行!不管怎么说,你嫁进来就是花岗村人了。” “谢谢村长!”沈南风喜出望外。 或许别人不懂村长这句话对沈南风的意义,这代表着她才正式被这个村子里的人接受。 村长的态度几乎就代表村里其他成员的态度,由此开始,沈南风才正式成为花岗村的一员,再不是外来的。 拿着宅基证兴高采烈的跑出门,恰好田青禾往这边来,两人猝不及防的撞在一起。 “嗳唷!” “你没事吧?”田青禾身高臂长,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沈南风。 “我,没……没事。”不知为什么,沈南风每次面对田青禾的时候总是感觉很紧张。 算起来两人仅仅只见过两三次面,甚至田青禾的名字,还是沈南风从婆婆口中听到的。 “你这是要走了吗?”田青禾倒是很坦然,笑着指了指大门口位置。 “对。”沈南风扬了扬手里的宅基证。 “嗯,我送你出去。”田青禾点头,闪开路转过头去,这就要带着沈南风往前走。 就在这时,沈南风突然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忙抬头看去。 只见田村长的妻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正房门口,手里还拿着一块抹布,正满脸幽怨的看着自己。 沈南风心头一震,赶紧停下了脚步。 “那个……不用送了,我自己认识路。” 田青禾惊讶,刚想再说些什么,也恰好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他蹙起眉心叹息了一声。 “那好吧,再见。” 沈南风多余的一个字都没再说,一口气加快速度直接跑出几百米才停下来。 她刚要在村里立住脚步,千万不能再出幺蛾子,虽然没得罪过村长一家,但村长妻子明显对自己不怎么友好。 既然人家不喜欢自己,那就远离,不要产生交集。 晚饭时间,沈南风又带了一些软烂的汤粥去了于秋月家。 像是一早猜到沈南风会来,今天的于秋月罕见的穿戴整齐坐在炕头,精神也比前几天好了不少。 当听到沈南风说事情办妥,并且拿回了宅基证时,于秋月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她颤抖着双手翻开封面,手指小心翼翼的按在“于成”两个字上,久久说不出话。 “南风,我有家了是不是?我……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对不对?” “现在只剩下张二叔点头同意,你们俩只要领了离婚证,你就彻底自由了。”沈南风也是一派轻松。 第75章 八婚(75) 此刻的于秋月仿佛重新焕发了生机,她抱着那张鲜红的宅基证大哭了一场。 沈南风没有打断,她知道于秋月太需要一个发泄口,这个可怜的女人被压抑的太久了。 从未婚时就被造谣,被周围舆论逼着嫁给自己不爱的人,然后又经历长达十年的痛苦婚姻……终于即将要冲破牢笼迎来自己新的人生。 管他以后好不好过呢?最起码前半生的苦难要结束了不是吗? 这一晚,于秋月拉着沈南风说了许多,畅想着未来。 “明天张红军回来,我就跟他提,我准备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当初嫁过来时,带过来三床被子,我只要一床就行。” “这两年我存了一点私房钱,等搬过去以后也正好置办一些简单的家具,我家那老房子的院子很大,可以种些蔬菜……张红军也说过,要是我真的决定离婚,家里的土地他也会分我一半。” “那孩子怎么办?”沈南风忍不住打断她,“其他都是小事,你现在考虑的是孩子的未来。”比如怎么向别人解释娃的来历? 沈南风知道于秋月不会去强迫徐老蔫认孩子,眼下又不想再和张红军扯上任何关系,难道说孩子是天上掉下来的? 这不是突然收养一只狗和一只猫,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以后要上户口还要慢慢长大,生活在村子里的。 “这个我也想过了,”于秋月压低声音回答,“等过几个月胎儿大了,我就出去躲一阵子,等生完再回来。然后就说这孩子是我从路上捡的,那不就行了?” 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在这个年代丢孩子的很多,捡孩子的自然也不少。 于秋月自己就是被别人捡回来的,如果说离婚以后也不打算再嫁,收养一个孩子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那你千万要小心,再高兴也要暂时忍着,免得被张二叔看出来。”沈南风忍不住提醒。 “我知道,都到了这一步要是再搞砸了,那我岂不是对不起你为我辛苦争取的这一切?”于秋月紧紧抓住沈南风的手,重重点头,眼中闪过坚毅的光芒。 沈南风走后,于秋月兴奋的睡不着,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跳的都快了不少。 睡不着索性就不睡了,她打开炕琴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还有一些生活用品,重点是把那一百多块私房钱收到装在衣服内兜里。 等孩子生下来要做各种小衣服还有小褥子之类的,于秋月想着怎么也得置办个缝纫机,新的买不起就买旧的。 自己的孩子,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土地……真好啊! 一直忙到凌晨,于秋月才感觉到疲惫,躺在炕上眯了一会儿。 张红军像往常一样在中午时分进门,至于为什么是这个时候回来呢,自然就是为了堵住别人的嘴。 他现在既不想和余秋月住在一起好好过日子,也不想被别人安上整天不着家不顾家的坏名声。 “我听南风说,草药站已经关了也不再收货,你整天在那里忙什么?”于秋月平静的问道。 “不收货也得整理货,有些返潮了的还要拿出来防晒……那些中医院和药厂也会按时来拉货。”张红军依旧一个眼神也不愿意给妻子,背对着她回答。 于秋月苦笑,这种冷暴力已经持续了那么久,不累么? “我想好了,咱俩离吧,你说过属于我的耕地可以分给我,其他的我一概不要。”于秋月道。 张红军换外套的动作顿住,有些惊讶的转过身来,紧紧盯着妻子。 于秋月坦然的和他对视,直到张红军再次开口。 “想好了?离婚证一拿咱俩可就没关系了,以后你有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管。” “当然,咱俩之间没孩子,离婚以后可不就是陌生人?你也不用每天躲着我,更加不用害怕我再逼你去看病了。”于秋月笑起来。 “那……你去哪里住?一个单身妇女,没有家庭了怎么生活?”张红军摸了摸鼻子。 “我养父母的房子拿回来了,这个你不用担心,现在也不是旧时代,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出门打工。” “秋月!这个社会没有你想的那么的简单,人心很坏的!”张红军突然激动起来,“我长这么大一直生活在花岗村,从没见过哪个女人离婚以后不被人脊梁骨的,除非你找好了下家,”似乎觉得这么说不太妥当,张红军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相信你的人品,你不会这么做。” “相信我的人品……”于秋月小声念叨着这几个字嘲讽的笑出声,“人品再好有什么用?你不喜欢不是吗?或者说,你对我的那点感情,抵不过自尊和面子。” 所以有什么意义呢?两个人品不错的人在一起互相折磨,只会更加痛苦。 “哎……”似乎是终于明白了再也无法挽回,张红军长长的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我同意和你离婚。” “那什么时候去领离婚证?”于秋月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就按照我当初说的,收完了玉米,你总不能说走就走不管我的生活吧?”张红军的态度愈发冷淡下来。 “可以,我明天就去地里干活。”于秋月说完头也不回的去了院子里。 她病了这么久,家里的锄头还有其他农具都生了锈,必须要提前磨一下才行,不然累死也干不完。 “咳咳咳……”刚磨了一小会,于秋月就感觉胸闷气短,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可在屋里看医书的张红军就像是没听到一般,依旧不为所动,屁股都没挪一下。 他不是不知道于秋月最近生了病,只是想到这个女人马上就不再是自己的妻子,不愿意再浪费自己的时间去关心。 会咬人的狗不叫,狠心的男人话不多,老祖宗的话当如是。 阳历九月中旬,山东大部分地区终于迎来了收获的季节,花岗村的村民们纷纷出动,各自去了自家地里开始抢收玉米。 沈南风也不例外,而且她干的比别人都要利索,都要快。 第76章 八婚(76) “我这个眼睛真是不争气,在玉米地里看不清,太阳底下也是晕。”周翠红一边连连叹气,一边慢吞吞的帮沈楠风收拾农具。 按理说她的眼睛已经不用吃药,应该恢复正常才是。 可医生说了,因为过去生病的时间太久,所以恢复期也很长,最起码要再过半年,周翠红才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花岗村每一名上户口的村民都能分到一亩半地,虽然徐裕达父子都去世了,但村长也并没有把那些收回,所以现在家里是有六亩地。 沈南风细胳膊细腿的个子又不高,她一个人干六亩地的活,周翠红想想就觉得心疼。 沈南风却一脸无所谓,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啥活没干过?别说一个人收玉米,她和母亲住的羊圈里的粪都是自己铲出去的。 “您在家里可以帮忙做饭啊,等玉米都拉回来还能扒皮,用处可大呢。”沈南风笑着安慰。 “哎,行吧……你早点去早点回来,终于热了就不干了,我中午做点菜饼子再炒俩鸡蛋。”知道沈南风是在宽自己的心,周翠红也没继续矫情,说完又拿着笤帚去院子里把板车拉出来打扫干净。 村里条件好的人家都早早置办了烧机油的三马车,次一点的家里有牛或者驴,这些都能代替人来拉货。 原本周翠红也养了牛,可和沈南风父亲沈志刚谈彩礼的时候,无奈卖掉了。 兜兜转转,沈南风却成了受罪的那一个,只能把绳子套在自己身上拉。 秋天的早上,地里草上露水很多,玉米叶子又锋利。 沈南风找出一件厚外套和长裤子穿上,又蹬上婆婆做的布鞋,这才慢悠悠的拉着车朝自家地里走去。 时间还早,路上没遇到几个人,沈南风基本都不怎么认识,也没上赶着打招呼。 可这些人却似乎是认识沈南风的,时不时用异样的眼光朝她看过来,大概是没见过一个年轻女孩子用这种方法拉车的。 沈南风也不在意,她不偷不抢用自己的劳动力为自家干活,不丢人。 日子是一天一天过的,如今婆婆眼睛渐渐好起来,相信她们家的条件也会越来越富裕。 就在即将朝自家地方向拐弯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机器的响声,沈南风赶紧拉着车躲到一边。 可就在那辆三马车和沈南风擦肩而过的时候,沈南风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凉,像是被水泼到。 她不由得抖了一下,赶紧抬头望去。 只见杨桃正一脸得意的坐在一辆崭新的三马车车厢上,手里还拿着一个绿色军用水壶,开车的人沈南风确定自己不认识,但隐约也猜出了身份。 这位大概就是大磨盘的表弟,杨桃的那个相亲对象吧?看来这是成了,要不然怎么会帮着干活? 都不用猜,一定是杨桃故意把水壶里的水倒在自己身上的,真是无聊透顶。 还没等沈南风开口骂人,三马子就开远了,沈南风也没想计较,只当是被狗撒尿弄身上了。 沈南风不计较,本来代表有些人就识趣。 当沈南风拉着车赶到自家地里的时候,竟然发现杨桃早早翘着二郎腿坐在地头上的树下,手里仍旧拿着那只军用水壶。 “你在这干什么?”沈南风耐着性子问道。 “喏,监督我家军爷收玉米呀,”杨桃一脸得意的朝南面方向努了努嘴。 啥,军爷?沈南风满头黑线。 不过寻找方向看过去,沈南风立刻明白了。 她倒是忘了,自家和杨桃家的爹算是紧挨在一起,这会大磨盘的表弟正吭哧吭哧的弓着腰给杨桃家干活呢。 “这么说你准备跟他结婚?”沈南风边询问边把车轻轻放到一边不碍事的地方,顺便拿起了一把锄头。 “你嫉妒是吧?我就知道!”沈南风不过就是随口一问,杨桃却来了精神,“咱俩算是同年龄,但同人不同命,啧啧……看着我找了这么好的对象,而你却只能做八婚寡妇一个人受苦受累,心里一定酸死了吧?不过没用啊,命这个东西没法说。” 沈南风皱起眉头,她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小人得志。 自己不过就是简单的问了一句话,杨桃竟然有这么多联想,也侧面反应她对这门亲事应该是十分满意了。 “做人还是低调些,不过才刚刚相完亲而已,还要看以后过得好不好才知道。”沈南风惦记着干活,并不想和杨桃继续纠缠,摇摇头就进了自家地里。 可这却引起了杨桃的不满,她一早坐在这里还拿着军用水壶,目的就是显摆给沈南风,展现自己优越感的。 结果这死寡妇却完全不接招,这让杨桃感觉自己像是在唱独角戏。 “一定是嫉妒!装的云淡风轻的,实际看别人飞上枝头变凤凰,还不定怎么羡慕!” 小声咒骂了几句以后,杨桃觉得郁气发泄出不少,这才再次高昂起头朝着自己的如意郎君走过去。 不愧是军人,体力就是好,这一会的功夫竟然放倒一大片玉米杆。 见此情形,杨桃心中的优越感又升了起来。 她装模做样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对着男人开始撒娇。 “建房,你好厉害哦,累了就休息会。”说着把手帕按在韩建房的额头上。 韩建房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以后,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手帕自己擦干。 “不累,这比在部队训练轻快多了!我哥说,给你家干完活就拿着彩礼准备订婚,你没啥意见吧?” “当然没有,不过彩礼的金额你哥说了没?”提到彩礼,杨桃的表情立刻变得郑重起来,也收起了撒娇的心思。 “我哥说了,就按村里其他人结婚的彩礼钱给,500块,咋样?”韩建房问道。 “我不是告诉你要一千吗?怎么是五百!那个八婚寡妇前阵子结婚就是给了一千的。”杨桃不满的皱起眉头? “哎…可我哥说了,那个一千块相当于卖女儿……咱俩是正常结婚,再说我以后还得帮你照顾你爹呢。”韩建房一脸为难的挠挠头。 第77章 八婚(77) 其实彩礼给500块真的不少了,就算是这些,村里的姑娘们也没有几个能要得到。 这次杨桃这么顺利,完全就是因为大磨盘急于给弟弟找媳妇,再加上韩建房自己手里有,还没有老人的干预。 凭良心而论,就杨桃家这个条件,正常人家都得考虑考虑。 不但没有兄弟姐妹帮衬,爹还是做不了一点活的瘸子加肺结核,等于娘家有啥事都得指望杨桃。 就像今天吧,收玉米了,韩建房得出车出人,要是杨桃懂得知足就不该再挑理,甚至对韩建房态度好点才对。 可杨桃却不这么想,她觉得自己长得漂亮又聪明,完全担的起男人对她的好。 最主要的就是杨桃在和李青较劲,暗暗比较呢。 没能成功嫁给徐武这件事一直是杨桃心里的疙瘩,她必须得把待遇提高的和李青一样才行。 徐武娶李青,实际上没什么彩礼,但是人家买的家具家电齐全,房子又重新装修。 这些加起来可比彩礼贵,杨桃自知韩建房不可能满足这些,那就只能在彩礼上平衡了。 “咱俩相亲的时候我就告诉你我爹是啥情况,我又没有隐瞒你,你现在说这话啥意思?想反悔了是吧?”杨桃不满的翻起了白眼。 “你看你这人,我哪这么说了……”韩建房嘴笨,根本说不过杨桃,只能红着脸干着急。 “行了,给500块也行!但是我另外要一件金首饰,你看着办!”杨桃轻哼道。 “这……我回去跟我哥商量一下,他同意了就给你买。”韩建房硬着头皮笑笑。 一番对话下来,杨桃没感觉被安慰到,相反却越听越生气。 这个韩建房看起来哪都好,长得个子不低,模样也算过得去,人也踏实肯干,但就是什么事儿都要听他哥大磨盘的。 “你哥你哥!什么都要问你哥,跟你哥过算了!”杨桃赌气就想走。 “哎,怎么这就生气了?”韩建房赶紧扯住她,有些慌张的询问,“你到底考虑的咋样?那天可是说了给你家把地里活儿干完了你就嫁给我。” “我现在不确定了,”杨桃冷哼一声,“人生大事太草率了怎么行?我还得需要再考验你一下。” 话音刚落,韩建房的脸就垮了下来,他实在是搞不懂杨桃心里在想什么。 这女人情绪阴晴不定,一会一变,简直折磨人…… “那你想咋考验,给你家干地里的活儿还不行?总不能让我再去伺候你爹吧?” “你……你这人怎么回事?”杨桃彻底被气到,“整天像个木头一样,一点都不懂得变通!” 沈南风在不远处边干活边看着这俩人拉拉扯扯,心中觉得好笑。 看来有些人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不喜欢人家,却为了虚荣心强迫自己接受……啧啧啧。 正在这时,大路边又传来一阵机器的响声。 沈南风看过去,发现竟然是徐武,也开着三马车,车厢里坐着一个包裹严实的女人,不用猜一定是李青。 徐武家的地距离沈南风家的有点远,但这条路算是必经之地,沈南风忙直起腰来给李青挥手打招呼。 本想着继续干活,却没想到徐武竟然把车停下了,李青不知对着他说了什么,然后就站起身张开了双臂。 徐武麻利的跳下驾驶位过去,一把把李青半抱了下来。 这画面,简直羡煞旁人。 在附近干活的其他几名妇女忍不住开始议论起来,毕竟这在田间地头搂搂抱抱的情况可不多见。 “哎呀,我就说城里人不一样,咱农村的丫头哪里敢这么胆大?这徐武家的,就像是当别人不存在一样。” “嗨,人家毕竟是城里人,那边民风开放,听说大街上还有亲嘴的呢,有啥大惊小怪?” “说的也是,徐武这小子好福气,娶了这么白嫩好看的老婆,人家还心甘情愿的下地干活……真是祖坟冒了青烟。” “要不说年轻人还得去大城市闯荡,你说要不是徐武南下打工,哪里有机会认识这么好看的姑娘?那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在炕上抱着还不知道多舒服,呵呵呵……” “你瞅你这死老娘们!人家刚结婚那必要天天晚上抱着,难道像你家那口子似的,嫌弃的不和你睡一屋?” “切,谁稀罕?要是天天滚在一起,怀孕了咋整?我儿子都十几了,要是再生一个,还不得罚的倾家荡产?” “行了行了,羡慕就直说!下次我见了你家老爷们,非告诉他你眼馋人家小夫妻了。” “你个死骚娘们,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哈哈哈……” 村里的中年妇女惯会开这种荤话玩笑,其实也没啥恶意,就是闲着无聊。 往常杨桃听到了也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不会放在心上,可今天这些老娘们儿说的内容是徐武和李青,她立刻就感觉不舒服了。 “哼,就这矫情的样子,哪里像是干活的?我看八成是故意缠着男人呢!” “你说的谁?”韩建房不知道杨桃和徐武之间的恩怨,听的云里雾里的。 杨桃转过头,突然眯起眼睛打量了韩建房几眼,冷不丁的抱住了他。 这个动作把韩建房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举起双手挺直了腰杆,似乎生怕碰到杨桃的身体。 “你……你这是干啥啊桃?” “没看到别人抱着媳妇吗?难道你不眼馋?”杨桃轻哼着,眼神还不忘看向徐武那边的方向。 这会李青已经走到沈南风面前和她说话去了,徐武有些无聊的四处乱瞟。 这一下恰好和杨桃的视线猝不及防的撞在一起,徐武惊讶的愣住,眼底闪过疑惑。 不是说杨桃只是相了亲吗?进度这么快,都抱在一起了? 徐武这眼神单纯就是觉得意外,没有其他意思,可杨桃却不这么想。 她觉得徐武刚才那一愣就是伤心,是吃醋,是对即将失去自己的心痛。 哼,就说徐武绝对是被李青那个狐狸精勾引的! 杨桃得意极了,心中有股说不出的畅快。 “五百块彩礼成交,回去跟你哥定日子吧。”你心痛也晚了,我得让你尝到彻底失去我的滋味。 第78章 八婚(78) 这边徐武没说一句话,而那边的杨桃就靠脑补,给自己稀里糊涂的把婚给定了。 沈南风和李青聊的火热,丝毫没察觉到这一些,李青担忧的是沈南风一个人干活的问题。 “我听说你家只有板车,等你需要帮忙了,我让徐武给你拉回去。” “不用啊,”沈南风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咱俩私下咋来往都没事,你别让你婆婆抓到你的错处……我从小就在农村长大,这些活也不算啥。” “怎么可能呢?五六亩地,啥时候能干完?”李青抬起头,把手搭在额前,眯起眼睛朝地的另一边看去。 六亩地的面积,总长就算没有100米也得有80米。 就说把这些玉米从秧子上掰下来丢到地上,不知道需要几天,单单到时候沈南风自己拉着板车估计肩膀都要勒肿。 “慢慢来吧,自家地里的活也不着急,”说到这里沈南风看了一眼徐武的方向,发现男人有些着急,赶紧停下话题推了推李青,“赶快去吧,徐武都等了半天呢。” 李青也知道,一会婆婆也要过来,要是看到自己和沈南风聊天还不知道又怎么阴阳,便只好叹了口气又重新捂上了头巾。 “那我就先走,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一定不要跟我客气,知道吗?” “好。”沈南风忙不迭的点头,目送着李青离开然后继续低头干活。 小两口走后,杨桃对韩建房的热情也降下来,借口腿疼再次跑去树底下乘凉去了。 韩建房的眉头拧的更深,完全搞不懂杨桃这一冷一热的是因为什么。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啊…… 不过想到杨桃终于答应了订婚的事,并且不再加彩礼,韩建房就又干劲十足了。 早点干完回家通知大哥去杨瘸子家家提亲,省的到时候杨桃再变卦。 有了韩建房的帮助,杨桃家的地没两天就干完,把玉米穗也全拉了回去。 没了杨桃在耳朵边上絮叨,沈南风觉得心情畅快不少,终于可以踏实的干活了。 三四天以后,附近其他人家的玉米都收回去了,只剩下沈南风一个人艰难的掰着剩下的玉米。 她的手都肿了,腿也疼的厉害,有时候甚至眼前还发黑, 可沈南风不能停下,因为天气预报说这两天会下雨,她怕玉米全糟蹋到地里。 “喂,裕达家的!快点收拾东西回去,西南边上的天上来了!”一名好心的村民突然朝这边喊。 沈南风猛然抬头,这才发现太阳不知什么时候下去,乌云飘了过来。 紧接着一阵冷风刮起来,沈南风赶忙丢下手里的锄头站直身体。 “快点走啊,别愣着了!等地全湿了,你家那个板车根本拉不动!”那人又喊了一声。 “哎,我知道了!”沈南风应了一下。 人家说的有道理,沈南风不敢再耽搁,手忙脚乱的用化肥袋子包起一些玉米穗子快速的往板车车厢里装。 可根本来不及,还没装一半,倾盆大雨就下来了,沈南风的衣服被浇了个透。 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秋天的雨水格外的凉,沈南风冻得瑟瑟发抖。 没法再继续装了,沈南风把绳子挂在肩膀上,咬着牙拼命的朝路边拉。 能抢收一点是一点,如果现在不拉出去,掰下来的玉米穗就得全烂在地里。 这是自己和婆婆下半年全部的收入来源,还有置办牲口也得靠这些玉米,绝对不能白白糟蹋了。 土地很快变得泥泞不堪,车轮打滑,任凭沈南风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没办法,她只好先放弃拉车,跑到板车后面推。 这会要是有另外的人帮忙就好了,无奈整片地里只有沈南风自己。 即便是有又怎样?无亲无故的别人凭什么帮忙呢?尤其沈南风这种名声差到极点的女人,更加没人想沾。 刚才提醒的那位村民,都已经算好人了。 推了几次都没用,沈南风也力竭了,她绝望的坐在了板车后面,眼神呆呆的看向不远处的大树。 这么努力了还是不能改变对吗?老天爷就是不想让她过好,就必须要苦一辈子是吗? 朦胧间,雨幕里突然跑过来一个人影,直直的朝这边过来。 沈南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耳边响起袁景程气焦急的声音。 “愣着干什么?想被雨淋死吗?赶快推车!” “袁景程?”沈南风使劲眨了眨眼,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这才发现不是幻觉。 袁景程真的过来了,而且身上还披着一件雨衣,此刻正蹲下身捡自己丢在地上的绳子。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别说废话了,赶紧推车啊,耳朵聋了?我做梦梦见你快被淋死了,行了吧?”这家伙依旧毒舌,几乎是怒吼着再次说道。 沈南风真怀疑,袁景程这家伙舔一下嘴唇会把自己毒死。 “真的?不过,你今天帮我拉车,我也是不会给你销账的。”沈南风弱弱的轻哼。 “你这个女人,脑子里除了钱还有什么?”袁景程被气笑了,“我知道,没想赖账,放心了不?” “那行。”沈南风这才心安理得的站到了板车的后面。 “等等,”袁景程突然把自己身上的雨衣脱了下来递给沈南风,“穿上,我怕你这一张死人脸半路上真冻死。” 额……沈南风不由的抬手抚摸在自己的脸颊上,果然冰冷的像是没有温度,一定苍白极了。 原来没有感觉,那是因为冻麻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自己现在需要别人的帮助呢?沈楠风只得硬着头皮乖乖接过。 袁景程显然是从来没干过活,尽管力气不小,可车子却被拉的东倒西歪,半天才找到平衡。 不过最终还是把车子拉到了大路边,沈南风本考虑着要不要先找个地方躲雨? 还没等她开口,袁景程脚下没停,直接向着茅草屋走去。 “喂,你干嘛?那边不是我回家的路。”沈南风以为袁景程迷失方向了,赶紧出声提醒。 “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家?确定不会半路翻进沟里砸死自己?”袁景程头也没回,阴恻恻的冷哼。 第79章 八婚(79) 沈南风觉得今天的袁景程像吃了枪药一样,要是搁往常她一定骂回去。 可谁让人家今天帮了自己呢,而且此刻的沈南风浑身虚弱的厉害,压根儿没有精力吵回去。 “那你的意思是?” “先去我住的地方,等雨停了以后再想办法,还有……我给你说点事。”说罢袁景程不等沈南风再开口,自顾自的拉着板车快步走开。 这一会雨明显下的小了,视线清晰了不少,可冷风却是越刮越大。 沈南风看了看天,使劲打了个哆嗦,老实的跟在了袁景程身后。 等到了地方,雨滴又小了不少,袁景程找了一棵比较大的树,把车子放下,尽量不让雨一直淋着。 沈南风意外的看了看他,想不到这家伙还蛮细心。 终于进到了袁景程住的那间茅草屋,沈南风像是卸了力气一般,直接瘫坐在角落里的稻草上。 袁景程的身上也淋湿了,他先是把外套脱了,然后又去脱外裤。 “喂,你干什么?”沈南风突然尖叫出声。 “你属母猪的啊,一惊一乍的!我换件衣服,不然你想让我刚刚康复就再得风寒疾病?”袁景程不耐烦的吼了回去。 “那……那你当着我的面脱裤子,这不是耍流氓吗?”沈南风支吾着,眼睛不自觉的到处乱瞟。 袁景程无奈的停下动作,眯起眼睛嘲讽道。 “你都结了八次婚了,难道没见过男人光屁股?要是不想看就把头低下不就完了?现在脱裤子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有什么可吃亏的?” 这话貌似是有点道理,沈南风无力反驳。 她虽然没和那几个人发生关系,但总是睡在一起过,像是徐裕达,还给他擦洗过身体,自然是见过男人身体的。 可能是没见过站着就脱的吧?沈南风想。 见沈南风终于沉默的闭嘴,袁景程这才麻利的把湿掉的裤子换下来,然后又翻找了一通递给沈南风一身干衣服。 “先凑合着穿上吧,等雨彻底停了,我送你去村口。” “这……这是哪来的?”沈南风好奇的接过衣服仔细打量。 她记得拿给袁景程的衣服都是徐裕达当初穿剩下的,每一套她都认识。 可这一套看起来像是新的,而且尺码明显比徐裕达的衣服大些,沈南风确定不是她自己拿过来的。 “偷的行了吧?”袁景程似乎懒得解释,没好气的瞪了沈南风一眼坐在了床板边缘。 “啊?你偷东西?在谁家偷的?有没有偷别的?”沈南风信以为真,像弹簧一样蹭一下从地上起来。 她的眼神又落在刚才自己穿的那套雨衣上面,顿时更加激动。 “喂,我问你话呢?你偷的谁家的?是村口那几家人吗?我告诉你,这些人可是都刻薄的很!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是真的会打死你。” “你这是关心我?”袁景程好整以暇的抱起胳膊,“我要是被人打,你会帮我叫警察来不?”袁景程似乎又起了逗弄沈南风的心思。 “真是有病,你以为这是城里吗?还警察?”沈南风开始在屋里四处乱转,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80年代末期,虽然我国法律逐步完善,对一些过激行为有明确的惩罚规定。 但所谓天高皇帝远,在花岗村这种相对闭塞,连个电话都没有的乡村。真出了什么事儿想报警解决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是像出人命这种大事,沈南风是真的在担心袁景程。 “其实我今天……” “明天你就跟我回家,我去向村长说明,给你租一个宅基地。”不等袁景程再开口说话,沈南风皱着眉头打断。 “为什么?你不是说这事很难办么?”袁景程意外的挑眉。 “那也总比你被打死强,”沈南风翻了个白眼,“我想过了,往前天气越来越冷,让你在这里凑合,什么都不添置,也确实有些为难。不过东西往这边运又不方便,到时候被别人发现了说不清,还不如主动把你带到人前去。” “嗯,我看可以,”袁景程深以为然,“不过宅基地就不需要租了,咱们干脆买一个吧。”说着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钱包然后打开。 “你疯啦!一套宅基地,就算是差一点的也得需要200块钱!我现在全部身家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沈南风差点跳起来。 这个男人怎么回事?这不是纯纯为难人吗? 沈南风原本盘算着,如果是租的话,一年拿个十块八块还是可以接受。 但是买宅基地,那是想都不敢想。 “给你这些,够了吗?剩下的再去买头牛,别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的去拉车了。”袁景程从钱包里掏出一叠钞票递给沈南风。 沈南风刚想开口继续骂,可当视线落在这叠钞票上时,整个人愣住了。 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全部是蓝色的一百块,最少得有十来张,最上面是一些零钱。 “你……你哪来的?不……不会是……”沈南风舌头打弯,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放心吧,不是偷的,”袁景程有些好笑的解释,“你忘了当初我手指上那只黄金戒指吗?昨天我去现场把它卖掉了,一共得了1168块钱。” “你卖掉了?那个东西这么贵吗?”沈南风感觉不可思议。 她知道金子贵,但没想到那样小的一个圆圈就能卖一千多块啊。 况且袁景程不是说过不想卖戒指吗?说是不想让自己身上一点证明的东西都没有,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我欠你那么多钱,我买戒指拿什么还?”袁景程煞有介事的回答,“再说了,已经过了这么久,我脑子里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总要为以后打算。”说完他有些感慨的看了一眼茅草屋里的摆设。 已经在这地方住了两三个月,袁景程感觉自己都快成野人了,还是先顾好当下吧。 他知道沈南风这丫头嘴硬心软,也不忍心让她继续为难,干脆就卖了戒指,顺便也当帮自己的救命恩人一把。 至于什么时候找自己的家……以后再说吧。 第80章 八婚(80) 沈南风感觉身体暖和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钱的作用,但有钱可真好。 “一头牛300多块,但可能牛刚买回来是不能干活的……我还得养半年,至于宅基地,虽然是你出钱买,可是明显却不能写你……哈秋!”嘟囔了几声,沈南风突然打了个喷嚏。 袁景程正在想办法生炉子,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紧接着皱起了眉头。 “你脸怎么那么红?” 这会太阳都下山了,茅草屋周围又有很树加上阴天,根本没多少光线进来。 可袁景程还是发现了不对劲,沈南风的眼神有些涣散,说话声音也不对了。 “啊?你别自恋了,以为我是看见你换衣服害羞了?我告诉你……哈秋!哈秋!”又是两个喷嚏打出来,沈南风的鼻涕都出来了。 袁景程这下确定,沈南风是生病了,多半在发烧。 他向外面看了一眼,发现雨差不多停了,但是沈南风这个样子显然是不可能回家的。 不要说天黑路滑,出去着了冷风,情况肯定会更加严重。 “你先上床躺一会,我找找看有没有退烧药。”袁景程不由分说扯着沈南风的胳膊就把她拎到了自己平时躺的那块门板上。 “我……是不是我感冒了袁景程?”沈南风罕见的没挣扎还嘴,终于是也察觉出自己的身体不太对劲。 脚步虚浮,头昏脑涨,眼前还发黑,浑身热的难受。 “应该是,先躺着吧,我记得前阵子你帮我治伤的时候顺便拿了一些安乃近药片来。”虽然这药吃了伤身体,但退烧效果却极好,眼下只能凑合。 “好,麻烦你……我给你销一毛钱的账……不对,你给我那么多,我欠你一毛了。”沈南风无力的摇头晃脑,嘴里不停的碎碎念。 看来真是烧的不轻,都说胡话了,袁景程觉得有点好笑。 他有时候真的很好奇,像沈南风这种女孩子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生活环境中长大的?一边勤劳能干又节俭善良,却只认钱,太矛盾了。 另外一边在家里等着沈南风回归的周翠红,急的都快哭了。 她眼睛不好,下着雨的时候视线更模糊,根本不敢擅自往外跑。 可眼看大家伙都带着抢收的玉米回了村,却不见沈南风的影子,她的心根本无法平静。 尤其是在听说有人看到沈南风自己冒着雨在地里拉车时,周翠红的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止不住。 内疚,自责又无力,无数种滋味涌上心头。 “我真是没用,要是但凡能帮一点点忙,南风哪里至于一个人去承受这些?” “裕达啊,你在天有灵,保佑你媳妇千万别出事啊……” “这么大的雨,我的南风究竟怎么样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巷子口依旧不见沈南风的身影,周翠红终于坐不住了。 她折返回屋子里拿了一把手电筒打开,又拄起了拐杖,迈着小碎步朝自家地的方向走去。 可越急越出乱,刚下过雨的地太滑了,尽管有手电筒和拐杖的帮忙,周翠红还是在刚出家门的时候就摔了一跤。 “嗳唷!”臀部传来剧烈疼痛,周翠红不由的哀嚎了一声。 这动静恰好被出门倒灰粪的寡妇谢秀梅看到,直接笑出声来。 “瞎子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这种天气往外跑,是嫌自己死的太慢么?” 要是放在往常,周翠红一定和谢秀梅理论一番,可现在她脑子里都是沈南风,担心的要死根本无暇理会。 见周翠红不搭理自己,谢秀梅觉得无趣,撇撇嘴就想回家。 可眼神无意间瞟了一眼周翠红家的院子,发现家里的板车不在,立刻想到了什么。 “喂,你儿媳妇呢?不会是还没回来吧?” “跟你有什么关系,长舌妇!”周翠红冷哼,随即用手使劲扒着墙根上的牛筋草终于慢慢站了起来。 可经历了这么一遭,周翠红的腰部像是裂开一般,想移动都很困难了。 谢秀梅一直盯着她,也终于猜出了周翠红的心思。 “我说,你不会是想去地里找你儿媳妇吧?如果是的话,我可以帮忙。” “不用你假好心,我家南风肯定是躲雨去,等晚些时候自己就回来了。”周翠红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谢秀梅。 做了几十年邻居,她太了解谢秀梅这个女人,完全是守寡久了心理畸形。 最喜欢捕风捉影,没事找事,谁家媳妇姑娘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她传的那叫一个积极。 可以说在村东头丢了死了一只鸡,经过她的嘴巴,传到西头能变成死一头牛。 作为邻居的周翠红对谢秀梅可谓是深恶痛绝,生怕沾上一点,自然不可能接话。 她才不相信这个女人会好心的帮自己找人,怕是又旁敲侧击的打听消息,又出去传播风言风语呢。 可你以为这样谢秀梅就会打住吗?不会的,她已经从周翠红这句话里分析出了好几条信息。 一:沈南风确实不在家,这一早就拉着板车去地里掰玉米了,直到现在没回来。 二:周翠红自己想去找,但是身体条件不允许。 三:周翠红也不知道沈南风到底在哪里,所以才会这么着急,更加不确定沈南风什么时候能回来。 谢秀梅眼底闪过一丝兴奋,继续装模作样的套话。 “我记得你家地是和杨瘸子家的挨在一起是不?他们家的玉米都收回来了,会不会是你儿媳妇磨洋工,等着某些人帮忙呢?” “你胡说什么?”周翠红急了,忍不住出声怒斥,“我家南风行的正坐得端,从来没和任何男人走的近!这一点相信村里人都能作证,你少污蔑她!一个小姑娘冒着大雨在地里干活,慢一点不是很正常吗?你个臭嘴,瞎叭叭什么?” “你这是干啥,我什么都没说啊,”谢秀梅一脸无辜的摊开手掌,“我又没说你儿媳妇等着男人帮忙,还是说……你自己知道你儿媳妇就是在等某个男人呢?”说到这里,谢秀梅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双眼直放光。 第81章 八婚( 81) 周翠红一阵慌张,下意识握紧了拐杖转过身去。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先回家了……我家南风肯定快回来了。”说完一瘸一拐的朝自家门走去。 谢秀梅的话确实戳中了周翠红的心,其实她刚才就是想去那个茅草屋看看的,直觉告诉她,沈南风很可能去了那里。 也许是避雨,也许……总之,周翠红就是这样直觉的。 她作为一个婆婆,对沈南风绝对疼爱是不假,几乎当亲女儿在疼。 但毕竟不是从自己肚皮里爬出来,她还是有私心,不希望沈南风这么快就和别人谈对象。 不管是为了儿子徐裕达,还是生怕自己被丢下,总之……周翠红做不到完全不在乎。 谢秀梅没有阻拦周翠红,而是陷入了沉思,脑海里反复回想着刚才周翠红说的话,还有沈南风平时的活动轨迹。 在谢秀梅看来,周翠红这个反应就是心虚,沈南风绝对找别的男人了! 要是她能把这个新闻挖出来,村里肯定热闹极了。 有一种恶人就是这样,她们自以为正义,从不觉得尊重别人的隐私是一件有必要的事,只想看热闹。 像沈南风这种情况,不管人家嫁了几次,毕竟年龄在那摆着,才20,重新找对象没什么不可以的。 更不要说人家也没丢下婆婆周翠红不管,已经是很仁义的姑娘了。 何况“找男人”这也是谢秀梅自己脑补的,沈南风根本就没做。 锅里的饭已经熟了,可谢秀梅没心思吃,她抽出灶膛里的火头用水浇灭,消除水鞋穿上就往沈南风家地的方向赶去。 天已经全黑了,路上又泥泞不堪,可却完全挡不住谢秀梅想要吃瓜的心。 她先是围着沈南风家的地转了一圈,发现果然没有,然后又打开手电筒仔细的寻找地上的车辙印。 不得不说,这个谢秀梅还是有点脑子的。 这附近别人家的玉米都拉回家了,只剩下沈南风家的,所以这唯一的车辙自然就是南风的板车压出来的。 她只需要沿着车辙印子找过去,那么自然就能发现沈南风的踪迹。 半个小时后,谢秀梅终于看到了沈南风的那辆放在树底下的板车,以及袁景程住的那间茅草屋。 尽管提前有心理准备,可看到眼前的一切,谢秀梅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这……这茅草屋都荒废多少年了?从来没人想过里面还能住人。 可眼下从窗户里明晃晃的闪着火光,证明里面确实是有人的。 谢秀梅微微思索了一下,还是咬着牙慢慢凑了过去。 已经到了这里不能半途而废,她一定得知道真相!傻子也能猜到,沈南风一定在这茅草屋里面。 水鞋走路的声音有点大,谢秀梅生怕被里面的人发现,便只好蹲着慢慢挪,裤腿和裤裆也被泥弄湿了。 咱就是说,值当的吗…… 沈南风吃了药又睡着了,袁景程正坐在一旁的座位上发愁,看来这丫头今晚是回不去了。 他倒不是嫌弃沈南风占位子,实在是他怕沈南风回去面对别人异样的眼光和猜测。 可要是现在把人送回去,那就更说不清了。 哎,愁…… 而且袁景城这里也没吃的,他昨天去县城卖戒指的时候倒是买了一些零食,和沈南风这个样子,最好还是吃些热饭,热粥之类。 要说别的事情还好,做饭的问题,袁景程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里没有锅灶,而且袁景程在脑子里搜索无数遍,也没找到自己会做饭的证据,想来以前也是没进过厨房的。 该怎么办呢? 袁景成站起来,轻轻走到沈南风身边,用手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烧果然是退了,但是仍旧睡得很沉,看样子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而这一幕,恰好被埋伏在窗外的谢秀梅看到,惊的直接睁大双眼差点喊出来。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沈南风躺着,一个陌生男人凑过去,低下头…… 这太严重了,谢秀梅自觉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 她恨自己手里没有相机,没法给这对狗男女拍下来。 几乎可以预见,明天这消息被村里人知道了,沈南风会面对多大的风波,可能比徐裕达死的时候更甚。 越想越激动,谢秀梅一时间忘了小心,后退的时候直接狠狠摔在了地上。 “砰!” “谁!”袁景程被惊动,下意识喊了一嗓子,赶紧追出来。 不过外面太黑了没有一丝光亮,而且周围又都是树和荒草,他根本辨识不清是什么东西掉下来。 谢秀梅眼疾手快的蹲下,再次用手死死捂住嘴巴,生怕被人发现。 这个动作使得周围的草晃动了一下,袁景程立刻就发现了,不过他还是看不清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在门口站了半天,再也没了声音,袁景程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殊不知此刻的谢秀梅都快坚持不住了,心里不停祈祷着这男人赶紧离开,她真的怕自己忍不住站起来暴露。 好在屋内的沈南风又发出难受的呻吟,把袁景程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不过在回屋之前,他还是捡起一块砖头朝着谢秀梅所在的位置狠狠砸了过去。 “啪!” 不偏不倚,砖头正好砸在谢秀梅的头上,疼的她差点哭出来。 紧接着热乎乎的鲜血就顺着脑门流下,但谢秀梅仍旧强忍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袁景程见砸过去都没动静,以为真是自己听错了,便急着回屋照顾沈南风去了。 等了半天,确认袁景程不会再折返回来,谢秀梅这才半爬着一点点远离。 血一直在流,谢秀梅感觉自己快要疼晕过去了,心中把这怨恨自然的全部按在了沈南风身上。 哼!要不是因为你个贱蹄子,老娘能遭这种罪? 等着吧,等着身败名裂吧!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沈南风夜不归宿,借口去地里干活和男人在茅草屋里私会”的消息就传遍了全村。 李青第一个不信,她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胡说。 可还没等她张口说话,婆婆胡喜转就幸灾乐祸起来。 “我就知道这个骚蹄子守不住,这下好了,看她还怎么继续在村里待下去!” 第82章 八婚(82) 这话好难听,李青一阵作呕,纠结了几秒钟放下碗筷。 她知道沈南风不是那种人,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也很鄙视婆婆这种还没搞清楚事情真相就给人家定罪的。 但她不能张嘴,只可以当没听到。 最近因着李青每天和徐武下地干活,胡喜转对她的态度好了些,最起码不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她肯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挑事。 胡喜转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边兴高采烈的吃饭,边把沈南风贬低的一无是处。 “我就说徐裕达自杀那天,就该把这个浪蹄子丢进河里淹死!留着这种祸害,早晚勾引村里其他男人!” “当时都不听我的啊,说什么我心狠?这下好了,也不知道谁家的老爷们没管住裤腰带,啧啧……” “听说是在村边上那茅草屋里干的,估计是趁着下雨以为周围没人呢,就开始肆无忌惮了!” “没想到谢秀梅这个老寡妇还真行,竟然能探听出这么大的新闻,我真得闲着没事找她聊聊了,呵呵……” 眼见婆婆说的越来越过分,李青如坐针毡实在吃不下去了。 她轻轻放下筷子,偏过头对着徐武小声道。 “我有点不舒服,先进屋躺会。” “啊,怎么了?是不是这两天干活累到?”徐武从小见惯母亲这种德行,早已免疫,从刚才一直沉默着,压根没当回事。 因此他体会不到李青此刻的心情,总觉得母亲没有说李青,那李青就该无所谓才是。 “可能是有点……你们先吃吧。”李青勉强扯扯唇角逃也似的回了自己房间。 胡喜转的脸色沉下来,把手里的碗重重放在桌上,阴阳怪气的抱怨道。 “这个世界上不是说所有光鲜亮丽的东西都是好东西,有些买回来就是中看不中用,废物一个!” “行了,别嘚吧了,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徐老蔫也听不下去了,训斥了句站起身也走了出去。 这下院子里只剩下母子俩,徐武心里惦记着妻子李青,吃的也愈发快起来。 还没等胡喜转对他说什么,徐武也把饭吃完了。 “哎,你……” “我去看看李青。” 短短几分钟,桌子旁就只剩下胡喜转自己,气的她直接把筷子摔在了地上。 “缺了大德的狗东西,一个个的都不相信老娘的话是吧?我现在就去打听消息,就不信这事还能有反转!” 想到这里,胡喜转连碗筷都不想收拾,直接跑出家门朝着沈南风家方向赶去。 谢秀梅这次传谣的力度很大,几乎是贴着沈南风家的门在和别人议论,并且是主动拉着别人说。 这样的动静自然被周翠红听到,本来昨晚她就没睡好,担忧加气愤,使她忍不住和谢秀梅吵了起来。 胡喜转赶到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看热闹,只有零星几个在拉架。 周翠红的嘴皮子显然是不如谢秀梅的,几乎是被追着骂,她自己则被气到脸色铁青嘴唇发紫。 “我看你就是嫉妒,我们家有南风这么好的儿媳妇,所以故意诋毁!谢秀梅,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整个花岗村人都看得到,我家南风就是个作风正派的人!” “呸!我嫉妒你什么?嫉妒你眼瞎不说还倾家荡产娶了个八婚寡妇做儿媳妇,还克死自己的儿子?”谢秀梅得意洋洋的回骂,同时还不忘朝周围人看,像是生怕别人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袁景程那一下打的不轻,谢秀梅昨晚回家才发现,伤口居然有几厘米那么长。 要不是有骨头挡着,说不定真的给砸出个好歹。 村医老邢建议缝针,但谢秀梅心疼钱没让,这会拿个纱布包着,血仍旧不断渗出来,真是可怜又可恨。 “你……咳咳,谢秀梅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不要在这里红口白牙的诬陷人!”周翠红感觉血气不断上涌,手一直死死抓着门边的矮墙,像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你要证据?呵呵呵……”谢秀梅就等这句呢,“大家伙看到没?不到黄河心不死呢!我要是拿出证据怎么着?你和你儿媳妇就滚出咱们村怎么样?”说到这里,谢秀梅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听她这么说,周翠红的心慌了一下,她下意识朝着沈南风平时回来的方向看过去。 依旧没有人影…… 村里自然也不全是落井下石的,有两名看起来面善的大婶子忍不住出头劝说了几句。 “我说谢秀梅你图啥呢?过好自己家日子得了,人家周翠红婆媳俩没得罪你吧?你干嘛非得较真,折腾啥呢?” “就是,你和周翠红说到底都是守寡的,何必这样?一个巷子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保以后就不求着人家了。” 可殊不知,别人越是这样说,谢秀梅就越来劲。 这个时候,一直藏在人群后面的胡喜转也忍不住帮腔,主动提出看证据。 “谢嫂子,口说无凭!我和你看法一样,也觉得这个沈南风不是好东西,你赶紧拿出证据让她们闭嘴呀!这种骚货,可不能让她潜伏在村里继续祸害别的老爷们了。” “好!”谢秀梅顿时像是得到了鼓励,使劲拍了拍大腿,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为了证明我谢秀梅没有信口雌黄,感兴趣的大家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我今天必须要揭露这个八婚寡妇的真面目,让你们看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狐狸精!” “走啊,我跟你去,”胡喜转第一个响应,随即又似笑非笑的看向已经不知如何反驳的周翠红,“作为婆婆被蒙在鼓里也不是个事,我看周嫂子也一起吧!省的你回头说我们冤枉你的亲亲好儿媳!”说罢胡喜转扒拉开人群走到周翠红身边,扯住了她的胳膊。 就怕这种情况,一个人作恶可能会有所顾忌,但有人响应那就不一样了。 还没等周翠红反应过来,谢秀梅也扯住了她另外一条胳膊。 俩人半拉半拖着,把周翠红往茅草屋方向带去。 第83章 八婚(83) 看清楚了这些人带自己去的方向,周翠红反而冷静下来了,她暗暗下定决心,不管今天出现什么状况,必须要死保沈南风。 大家伙一看谢秀梅和胡喜转这么信誓旦旦,有几个好事的也跟在了后面。 刚才那两个帮沈南风说话的婶子,见情形不对,赶忙一路小跑着去通知村长了。 要是搁其他人还好,谁不知道胡喜转和沈南风之间的恩怨?要是真闹起来,还不一定会出现什么意外的状况。 今天一大早沈南风就醒了,但身体还是虚的厉害,这会正倚靠在墙边慢慢咀嚼着袁景程递给她的饼干。 “这个包装的很贵吧?你还真舍得买,”沈南风低头看了一眼包装纸,“你以前的家里一定很有钱,在这里住这破房子,也是委屈了。” “终于会说句人话了,”袁景程轻哼,“赶紧吃了回去,你婆婆一定急坏了。” “咳咳……我知道,这不是正发愁咋和她解释呢。”沈南风无力的闭上眼睛。 她真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病的这么严重,竟然直接烧到昏迷。 不然的话,昨晚爬也得爬回家啊…… 事已至此也怪不得谁,甚至没有袁景程的话,沈南风说不定直接昏死在地里了。 “实在不行,我去解释吧?你不是说你婆婆是个明事理的人,相信昨晚那个情况她应该不会怪你才对。”袁景程小心翼翼的提议。 “你知道在村里生活,最怕的是什么吗?”沈南风突然睁开眼睛,脸上浮现出悲哀的神色。 “什么?” “就是别人的吐沫星子,”沈南风苦笑,“我跟你说过我是个寡妇,并且已经嫁了八次了……次次都是死男人,可那些人即便没有娶我,也是会早早死去。” 此刻的沈南风虚弱又无奈,眼里还时不时闪着泪花,一副委屈又难过的样子。 这是袁景程以前没见过的。 印象里她一直都是坚强泼辣,又满脸算计的样子,好像从来都不会脆弱。 记得有一次也是下过雨,袁景程都以为沈南风不会来送饭了,谁知道这丫头竟然蹬着草鞋过来,胳膊上都是泥, 那样狼狈的样子,一看就是摔了不止一次,可沈南风没有抱怨也没有生气,只嘻嘻哈哈的说要在小本子多记两块钱的账。 “我知道,那些人都有病,是愚昧的村民们以为你不吉利。”袁景程的态度也罕见的正经。 “不,你以为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吗?他们不知道我嫁过去的时候,那些人就已经快死了吗?他们知道,他们心里还很清楚……可只是因为喜欢这样而已……”沈南风苦笑着低下头,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掩饰自己的无助,“生活过的够苦了,谁会希望其他人比自己过得好呢?只有打击弱者,让弱者背上各种骂名甚至再也站不起来,才能凸显他们的强大……最后再来一句:我就是随口说说啊,她要是没做过,那为什么会被说中?说明我英明智慧,她就是那个贱货,恶魔……” 沈南风的声音有些哽咽,尽管她极力控制着想维持平静,可还是被袁景程听出来了。 袁景程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不由自主的站起来想要安慰她。 可他的手在即将要碰到沈南风的那一刻,又犹豫着缩了回去。 “你经历过那么多,还能坚强的生活,真的挺难得的。”这话是袁景程发自肺腑的说出来。 沈南风也不过就是个20岁的小姑娘而已,想必撑得很累。 “嗨,不坚强能怎样?总得活下去……”沈南风无所谓的笑着拿手背擦去眼泪,又使劲吸了吸鼻子,“明知道自己脆弱了会被其他人看笑话,干嘛还要那样做?我不喜欢博同情。” “知道,”袁景程闷闷的回应了一声,“感觉怎么样?没啥事了我帮你把板车拉到路上去,你回家躺着吧。” “不行,地里还有玉米没弄完。”沈南风一脸郑重的摇头。 “让你回去就回去,这么多废话呢?”袁景程佯装生气的皱起眉头,“那点玉米我晚上趁着没人的时候给你掰下来,然后想办法运到这里,你抽空来拉。” 沈南风蓦地睁大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袁景程一样打量着他,直到把袁景程看得心里发毛才又开口。 “你拉车都拉不明白,还会干地里的活?会不会搞砸了?”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袁景程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不想让帮忙就算了,省的我浪费晚上休息的时间。”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沈南风忙扯住他想解释。 这时茅草屋外突然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胡喜转那聒噪又令人厌烦的嗓音响了起来。 “沈南风,滚出来!都厮混一夜了,还没过瘾吗?让我们看看到底是谁家老爷们这么能干!” 这是……沈南风愣住,下意识抬头看向袁景程。 袁景程也是一脸懵,随即他想起了昨晚的那道莫名其妙的响动,眼底闪过懊悔。 看来真是有人跟踪过来,都怪他太大意了,没有细心找。 还不等袁景程开口解释,胡喜转的骂声再次传来。 “死浪蹄子,心虚了是吧?以为不敢出来面对就能躲过去吗?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我们大伙非得抓出你这个害群之马,以正村风!” 胡喜转这话一出,谢秀梅有些心虚,不自觉的朝后退了一步。 她只是想看热闹,顺便为自己的伤报仇而已,可不想给自己戴什么高帽。 其实眼下这个场面,谢秀梅已经满足了,她已经不想再参与的更深。 只要沈南风从茅草屋的门里面走出来,那就证明自己没有撒谎,想必其他事不用自己出面,自然能闹大。 “那个“……老蔫家的,我想起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哈。”谢秀梅说着转身就想溜。 谁知周翠红却一把拉住她,硬生生拽了回来。 “你一个挑头的不在这看着怎么行?跳进臭水沟了,还想干净上岸么? 第84章 八婚(84) 原本还一脸懵的沈南风,在听到婆婆的声音以后,立刻就明白了什么。 这一瞬间的功夫,刚才的脆弱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坚定。 要不是沈南风眼眶的红色还未褪去,袁景程都以为自己刚才看到那些脆弱是错觉。 “你要出去吗?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听着对方来了不止一个人。”袁景程担忧的说道。 “没做过的事情怕什么?我沈南风可不是怂货!”说罢沈南风快速的蹬上鞋子越过袁景程走了出去。 袁景程想了想,也以保护者的姿态跟在了沈南风身后。 他或许做不了很多,但让沈南风避免人身伤害还是可以的。 “我出来了,然后呢?你们想怎么样?”沈南风中气十足的站在了茅草屋前。 周翠红先是第一个看过来,见沈南风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差不多猜到了原因,心里升起愧疚。 她不该胡乱猜测,明明自己了解的沈南风就不是胡来的人。 像是昨天那个天气状况,生病了确实不适合跑出去。 “南风,你感觉好点没?”周翠红朝沈南风伸出手。 “妈,我没事,就是昨晚发烧了。”出来以后听到的第一句是婆婆关心的话,心里不感动是假的。 这证明她真的没看错人,婆婆是个明事理的。 可还没等沈南风走去婆婆身边,胡喜转又冷嘲热讽的开口。 “呵…发烧?我看是发骚了吧?身后这个男人这么壮实,那感觉能不好吗?” “呵呵呵……”有几名妇女捂着嘴笑了起来。 胡喜转好像总能用简单的话阴阳人,让人浮想联翩。 沈南风没有立刻反驳回去,而是走到婆婆身边把她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 今天这事肯定没办法善了,那么保证人身安全必须放在第一位才行。 周翠红很识趣,深一脚浅一脚的站到沈南风身后,不过视线落在袁景程脸上的时候,还是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个年轻人,说不出哪里,长得有点像自己的丈夫…… “少喝点尿吧,嘴巴臭死了!你们围在这里到底想干什么?我已经出来了,想做什么尽管放马过来!”沈南风昂着下巴冷笑连连。 “我们作为花岗村的本分人,今天就是来抓奸的!把你身后这个男人交出来,你自己再去你男人坟头跪着请罪,最后麻溜滚出去村子去!”胡喜转得意洋洋的叉着腰,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仿佛把自己当成了判案的包青天,今天要为大家除暴安良。 她恨死沈南风了,要是今天不把这个小蹄子收拾服帖,她饭都要吃不下。 “哦?是谁告诉你我和别人在通奸?你们哪只眼睛看到了?”沈南风追问。 “简直废话!孤男寡女在茅草屋里待一晚上,不做那事还能在做什么?你以为做的很隐蔽吗?谢秀梅都亲眼看到了!”胡喜转又把谢秀梅搬了出来。 沈南风目光如炬,立刻锁定了隐藏在人群中的谢秀梅。 “我印象里跟你都没说过几句话,咱们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诬陷我?” “我……我哪里诬陷你?你和这个男人明明就是厮混了一晚上……说我诬陷你,那就自己证明啊!”谢秀梅磕磕巴巴的,身体仍旧不停朝后缩。 她确信昨天晚上亲眼看到沈南风和袁景成在一起亲密,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这个丫头的时候总有些心虚。 “就是!你要不脱了裤子给大家伙看看,不然让我们怎么信!”胡喜转又继续拱火。 这下人群中连哄笑都没有了,虽然说跟过来的人也想看热闹,但同为女人却怎么也说不出这样的话……这个胡喜转,真是恶心到一定程度了。 被人这么羞辱,沈南风饶是再心里强大也没办法淡定了。 她咬牙切齿的瞪着胡喜转,猛的蹲下身去捡起一块石头,照着胡喜转的头就砸了过去。 “尼玛的,非得挨揍才闭嘴是吧?” 沈南风有点被气的失去理智了,胡喜转早有准备,在沈南风举起石头那一刻就躲开。 石头砸偏,胡喜转安然无恙,但这女人却更加变本加厉的闹了起来。 “大家看到没?自己做了这种不要脸的事还好意思对别人打打杀杀的!我们花岗村是缺了什么德,要被这种女人祸害?呜呜呜……我真的不活了!我几次都想把这个灾星赶走,却没人懂我的苦心,还有没有天理啊!” 沈南风的大脑嗡嗡作响,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和胡喜转撕扯。 “我今天非撕烂这个贱嘴……” “别!”袁景程赶忙出手拉住她,“这个时候只要你动手就输了,你越是生气人家越占上风。” 从刚才开始袁景程就看出来了,这个胡喜转就是故意的,目的是想让沈南风失态。 在别人看来,沈南风一定是心虚才会恼羞成怒,所以这样闹下去对沈南风绝对是不利的。 “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这老娘们继续诬陷?”沈南风气呼呼的丢下石头。 其他妇女看沈南风的目光越来越不善,这代表大家都已经信了胡喜转的话。 不让这个臭女人闭嘴的话,自己这段时间刚好转的名声一定会更差,更不要说还想让袁景程进村生活。 “让我来,你先退后。”袁景程安慰似的拍了拍沈南风的肩膀,把她护在身后。 胡喜转在手指缝里看到袁景程出面,闹得更欢实了,想要继续泼脏水。 可还没等她开口,袁景程就开了腔。 “各位花岗村的老少爷们,大家可能不认识我,今天在这里,我要做下自我介绍。”袁景程的声音清朗端正,长相也沉稳大气,这一下竟让刚才还议论纷纷的人们都安静了下来。 “你说啊,哪个村的!跑我们花岗村来睡寡妇?我看你能不能说出个花来!”胡喜转停止的哭闹,却依旧不依不饶明里暗里的咒骂着沈南风。 “我不是附近村里的,我是……” “都在胡闹什么?一个个的地里都收拾利索了?”村长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袁景程的话。 众人纷纷闭嘴,自觉让出一条路,让村长走到了最前面。 沈南风惊讶的看过去,发现不止村长,田青禾竟然也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 第85章 我是她表哥 田青禾的脸色很难看,从出现开始就一直皱着眉头,反而田村长倒是很淡定。 姜还是老的辣,想来作为村长,肯定处理过很多突发情况了。 田青禾有些担忧的望向沈南风,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可视线又落在袁景程脸上,微微愣住又把脸转了过去。 沈南风正在气头上没注意,但袁景程却看了个完全,心中不觉闪过一股酸意。 这个男人,和沈南风很熟么? “老蔫家的,怎么又是你?这都是当了婆婆的人了,怎么这么不稳重,整天闹事!”田村长不满的怒斥。 “村长,冤枉啊!今天这事明明是沈南风偷人被我们发现了还死不承认呢!大家伙都可以作证,她还想拿石头打人!”胡喜转拍着大腿喊冤,自顾自的蹲下身捡起刚才那块石头不停的来回晃。 田村长把双手背到身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得出来也是十分不愿意解决这种烂事了。 “沈南风,你怎么说?老蔫家的话,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沈南风立刻反驳,“我昨晚在地里被雨淋到生病了而已,恰好……在茅草屋里躲雨就睡着还发烧,今天早上才好点。”沈南风有点不知道怎么对外称呼袁景程,因此说话有些支吾。 “呵呵呵!您听到了吧?就这话谁信?”胡喜转又来劲了,“狡辩半天,还不是不能自证!” “你闭嘴!”兴许是前几天沈南风那顿夸赞令田村长对她有所改观,今天这个场面他倒真是有点秉公处理的意思,“沈南风,你旁边这个男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所有人齐齐看了过来,现场安静的连一根针都听得见。 大家也想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是谁,和沈南风到底有什么牵扯。 “这个问题说来话长,我得从头开始……”沈南风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 可在这个时候,袁景程却再次站了出来,打断了她的话。 “我是沈南风的远房表哥,”说着袁景程忽然对着沈南风笑了笑,“就告诉他们吧,虽然这只是咱家的事……但既然这么多人好奇了,那就不妨解释个明白。” “啊?”沈南风下意识瞪大眼睛,脑子完全反应不过来。 怎么就成了表哥了?明明俩人以前都不认识……这提前也没商量好这么说啊。 见沈南风一直不接话,袁景程有些急,心想这丫头怎么这个时候掉链子? 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让俩人成为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不然怎么解释都逃不过去。 “对,这个我作证,”一直保持沉默的周翠红突然开了口,“我这个老婆子一把年纪了,又是南风的婆婆……要是她真做了对不起我儿子的事,我肯定是不会姑息的。” 有道理,大部分人也是这样想的。 要是别人站出来作证可能还会有鬼,可周翠红是婆婆,又不是亲妈,自然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包庇自己的儿媳妇。 “那为啥让他住这地方?周嫂子,这也是你的不对,人家好歹是客人。”田村长责怪道。 “嗨,不是想着我儿子刚去世,南风又年轻,在一起不方便……寻思着先把人安置在这里,等过段时候想想办法再说。”周翠红继续说道。 “有困难就找村委会,你这样搞得咱们村像是没人情味了,都啥年代了?难道这么大个村子还容不下你家一个亲戚?”田村长又摆出了一村之长的架势,真真假假的拿腔作调。 “是是是,我们考虑的不周全,”周翠红连连赔笑,“造成今天这样的误会,真是不该……我现在就想办法给南风的表哥找个住处。” “嗯,既然这样,就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田村长朝大家挥了挥手,作势就要离开。 这就过去了?胡喜转有些傻眼,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绝对不是沈南风的什么表哥! 不行,不能让这个蹄子就这么躲过去。 想到这里,胡喜转满脸不甘的再次开腔:“那昨晚谢秀梅看的算什么?谁家表兄妹会做那些亲密动作?我看就是有鬼!周翠红是怕她没人管了,才故意替沈南风开脱呢。” “行了,没完了是吗?”田村长真是烦死了这个女人。 他作为一村之长,按理说处理的应该是村里的大事,比如有关村子发展或者其他能让他提升名声和利益的事。 像是今天,沈南风到底和别人偷不偷情,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根本不关心。 就算是真偷了又能怎样?现在不是旧社会了,他又不能真的把沈南风弄死!充其量就是谴责几句。 “村长,我觉得应该……” “应该什么?”村长不耐烦的抬手,“人家都说了是亲戚,你还要抓着不放?你说谢秀梅看到他俩亲密,干啥了?脱衣服了还是亲嘴了?” “没……没有,我就是……”谢秀梅赶紧摇头,“就是看到这男人好像是摸沈南风的脸了。” “我家南风昨晚发烧了,她表哥用手试温度,这哪里有问题?”周翠红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权,表情认真冷静到没有谁会怀疑她撒谎。 “我,我头有点疼,先回家躺着了。”谢秀梅见势不好,忙装模作样的捂住了受伤的额头。 “哎,谢嫂子,你不能这样!今天这事是你挑的头啊!”胡喜转赶紧上前拉扯。 “是你鼓动大家过来的,我只是说了下我看到的而已……和我有啥关系?你快放开,我伤口裂开的话你家就得出钱给我治!”谢秀梅把锅全部甩到了胡喜转身上,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狗咬狗一嘴毛,这下子胡喜转忙着和谢秀梅理论,也顾不上指责沈南风了。 这时田青禾悄悄走到沈南风身旁,偷偷塞给她一块糖。 “退烧以后嘴里苦,你含着就好了。” 沈南风惊讶的抬头,猝不及防的撞进田青禾的眼神里。 那样的清澈干净,像是一汪泉水。 “谢谢,我会吃。”沈南风轻声应着,攥紧了手掌。 第86章 又升起的怀疑 一场闹剧就这样过去,周翠红亲自带着沈南风和她的“表哥”回了家,准备重新安排一下住处。 谢秀梅和胡喜转闹这一顿不但没让沈南风成为众人唾弃的潘金莲,反而成了助攻,袁景程顺理成章的进了村。 胡喜转那是憋了满肚子气,本以为这次一定能把沈南风给收拾掉,没想到谢秀梅竟然反水…… 这下可好了,奸夫淫妇摇身一变成了亲戚,谢秀梅也全身而退,倒让她这个伸张正义的弄了个里外不是人。 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胡喜转骂骂咧咧的回了家,想着找点事发泄一下。 这对象自然就是自己的儿媳妇李青,俗话说柿子照着软的捏。 可刚到家却发现徐武早开着三马车带李青下地去了,家里根本就没人,就连丈夫徐老蔫也不知道去哪了哪里。 “呸!一窝子狗东西,诚心躲着我是吧?老娘今天还非得让你们过不消停!” 于是还没等屁股坐热,胡喜转又马不停蹄的朝着自家地里跑。 可地里也没有人,据其他村民说,徐武拉着李青像是进了县城,说是给李青买点什么药。 真娇贵!有村医不看,跑什么县城里去,真是小姐身子丫鬟命! 想到自家的车是烧油的,一趟下来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胡喜转就更气了。 她觉得徐武越来越不听自己的话,她必须要让徐老蔫出面压制一下,不然恐怕要上天了。 话说自从徐武结婚以后,徐老蔫就不怎么管家里的事,整天神出鬼没的,胡喜转着和李青斗气,也没怎么过问。 一家之主做甩手掌柜怎么能行? 家里没有,地里也没有,胡喜转只好围着村子到处找。 最终在小东河的大柳树底下发现了徐老蔫,正和另外一个人坐着聊天,俩人似乎挨得很近。 胡喜转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从后脑勺辨别出来是个女人,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徐老蔫,你干嘛呢?” 徐老蔫吓得浑身一哆嗦,坐在他身旁的女人几乎是立刻就弹跳起来,用最快的速度钻进了旁边的玉米地里。 要不是胡喜转确信自己的眼神没毛病,她都要怀疑是在做梦,就那么一眨眼的工作,女人就不见了。 跑才证明有问题!胡喜转像炮弹一样冲过去,直接扯住了徐老蔫的衣领,厉声质问。 “刚才那是谁?好你个徐老蔫,竟然趁我不在,找别人偷情……那个骚货是谁?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徐老蔫被她勒的脖子都疼了,皱着眉头不耐烦的连连否认,“这青天白日的,我偷什么,你真是脑子有问题!没事就多干点活去,省的一天到晚到处发疯!” “你说我发疯?”胡喜转满脸不敢置信,伤心的看着徐老蔫委屈的连连摇头,“我刚才明明看到你和一个女人坐在一起,你跟我说我冤枉你?那既然清清白白,那个骚货为什么要跑?” “你……简直不可理喻!”徐老蔫也气的满脸通红,“我衣服都好好穿着,再说这河对岸还有人在地里干活,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不要脸的事?” “谁说一定是现在做,兴许是做完了在这回味呢!”胡喜转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靠谱,拉着徐老蔫不依不饶的,非要他给个说法。 徐老蔫不胜其烦,争执了一会就冲破桎梏离开了。 胡喜转不死心的又在附近转了一圈发现什么都没有,这才跟在徐老蔫身后继续满脸不甘的离开。 这样子一看就是没完,还有的闹呢。 等周围彻底安静下来,躲在荒草深处的于秋月才像是终于活过来一般,放开捂着嘴巴的手,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她大大口大口喘息着,眼神空洞的望向徐老蔫夫妇远去的方向,半晌都无法回神。 本来是打算和张红军谈判完以后就赶紧去收玉米的,无奈于秋月的身体实在虚弱,养了好几天才能下地。 这不,眼看别人家的地里都收拾完了,她强撑着身体赶着牛车过来了。 张红军依旧每天早出晚归,甚至几天都不回来,但要求却并不松口,那就是让于秋月把玉米抢收完才去离婚证。 要说不心寒是假的,两人毕竟在一起生活多年,没想到张红军的心会这么狠,竟然没有一点心疼。 明知道于秋月的身体不舒服,依旧不管不顾…… 转念想到马上就能得到自由重获新生,于秋月又觉得自己可以坚持。 想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一回事。 本身怀孕的妇女就浑身无力,加上心脏供血不足,于秋月没干一会就累的气喘吁吁,只好坐在河边先休息。 正巧徐老蔫也过来遛弯,俩人就这么偶遇了。 于秋月想装作看不见,没想到徐老蔫竟直接过来询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说起来俩人已经很久没见了,于秋月生病的事徐老蔫自然也听说,心中时常惦记。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又好过这么久的女人,如今亲眼见到于秋月虚弱成这个样子怎能不心疼? 刚才胡喜转过来的时候,于秋月正在和徐老蔫说起自己要离婚的事,因为怕被人听见所以只好压低声音凑的近点。 要说俩人只是正常说话没必要躲,可于秋月本来就因为和徐老蔫有活那种关系而觉得心虚,乍一听到胡喜转的喊声,几乎是下意识就逃了。 这下造成了误会,也不知道徐老蔫能不能糊弄过去? 事实是,这事徐老蔫根本懒得糊弄,他对妻子胡喜转真的没有一点耐心,又觉得自己没干什么光明正大,并不需要多余解释。 殊不知这下却更引得胡喜转猜疑,那被压下去的关于徐老蔫有没有和别人发生关系的猜测,又像是野草一般疯狂的长了起来。 再说回沈南风这边,已经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沈南风直接了当的把如何在赶集的时候遇到袁景程,又如何把他救起来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周翠红的脸色一直淡淡的,反而袁景程在听到沈南风说拖动自己的时候撞到头忍不住插了一句。 “不会是因为你撞了我的头,我才失忆的吧?” 第87章 终于可以正式见人 这话像是一记猛锤砸在沈南风的心上,她直接打了个激灵,不过还是咬着牙,疯狂摇头。 “你这个人怎么恩将仇报?明明是我救的你,你却反过来怀疑我?我告诉你,当初要不是我出手,你恐怕就被野狗给撕了!” “我哪里有这么说?不过就是问了一句而已……”袁景程委屈的吸了吸鼻子。 “咳咳,”周翠红有些头疼的清咳着打断两人,“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咱们现在说的是小袁要住哪?我相信南风不是故意的,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周翠红的心算是终于放下。 看来自己一开始的猜测没错,沈南风对这个姓袁的没有那方面的意思,纯粹就是好心救助而已。 既然已经和村里人说了袁景程的身份,那么让他暂时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行的,不然一个失忆的人,能去哪? 听到婆婆主动提起这件事,沈南风赶忙从兜里掏出袁景程给她的钱放在桌子上。 “这些是买房子的钱,我觉得应该够了,剩下的还能买头牛。” “这么多……哪来的?”周翠红瞪大眼睛。 “这是……” “啊,是我的钱,”袁景程抢先回答道,“姨,这些钱任由您支配,总之我不会白吃白住的。” 见袁景程如此懂事,周翠红心中那一点偏见完全消失,犹豫了一下,把钱收了起来。 “咱家院子里那个偏房先打扫一下先让小袁住着,买宅基地盖房子不是小事,还得从长计议。”周翠红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做出头鸟。 家里莫名其妙多了个男人已经够招人的了,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置办房产,那一定会引来别人的议论。 沈南风的娘家是隔壁沈家庄,虽然说最近沈志刚很消停,可难保这人渣不会听到风声跑过来揭穿。 到时候她们婆媳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说不定会惹出多大的乱子。 沈南风完全理解,其实她倒无所谓。 只要婆婆和村里人都接受袁景程,住哪里都可以,暂时不买房子还省钱了呢。 于是当天下午周翠红就去找了村里的木匠大磨盘,请求给定做门窗,还有一张床,柜子之类的。 反正都是袁景程自己出钱,也就没太省着,一切都是照着好的来,也正好体现周翠红这个做婆婆的对沈家亲戚的照顾。 大磨盘的名字沈南风听了好多次,却是第一次见到真人,便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这人得块头很大,皮肤黝黑黝黑的,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寸,身高大约有一米七五的样子。 听说这还是小时候吃不饱,不然的话块头还得更大,说话时眉眼带笑,看起来挺好的人。 无奈真是命不好,年幼时父母就去世,唯一疼爱他的姑姑也没了,只剩下小自己十来岁的表弟。 就在刚才,婆婆还有些感慨的说起了大磨盘和他表弟的故事,听的沈南风心里酸酸的。 当年大磨盘的姑姑没了以后,姑姑的婆家连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也不想留,一心想重新娶,所以直接把孩子丢到了大磨盘姑姑的坟头。 说好听了是自生自灭,要是没有大磨盘连夜找到,自己姑姑这唯一的血脉肯定就被狗给吃了。 那个年代户口还没这么难上,大磨盘直接给表弟改了自家姓,还取了个名字叫建房,寓意是希望以后能赚钱盖新房子。 村里人同情归同情,但到了适婚年龄,各家姑娘却都是躲着走,谁也不愿意嫁进这种家庭。 这不,一耽误就是十几年。 如今大磨盘都快四十了,表弟也即将成婚,他却仍旧是孤身一人。 “周嫂子,我量过尺寸了,要是按照现在流行的常规款式的话,算下来差不多得800块。” “啊?不能便宜一些吗?”周翠红为难道。 大磨盘在村里口碑很好,这些年给各家各户做家具也从没多收别人钱。 甚至有时谁家有老人去世,如果钱不够的话,制作棺材的手工费都不收的。 主要是目前家里经济实在困难,预算没有那么多。 袁景程拿了1100块出来,按理说该够了,可是还要留一些钱去买牛…… 周翠红可不希望再让沈南风自己用人力拉板车,因此实际预算只有五百来块。 大磨盘也明白周翠红的顾虑,没多说什么,只看了看手里的尺子,拿着手指盘算了一下再次开口。 “要不然我就把木头做的薄一些,尽量再压缩一下成本……收你550块行吧?不过你放心,我的手艺是没问题,绝不会耽误使用。”最多也就是没那么美观就是了。 “当然可以!”周翠红忙点头,“我们家这个大侄子,也不是那种喜欢计较的人。” “行,那我这两天就开始做,”说到这里大磨盘又挠了挠头,“只不过我弟弟那边的婚期定下来了,可能交工的日子就得久一些。” “嗨,你就先把床做好让我大侄子有个地方睡就行,其他的都不着急,”周翠红一脸无所谓的笑道,“你家那大喜事要紧,先紧着忙。” “哎,好。”大磨盘憨憨一笑,拿着定金离开。 周翠红把刚才和大磨盘说的话又复述给沈南风和袁景程听,俩人纷纷表示不会在意。 即便是不重新捯饬,偏房的条件已经比茅草屋好了太多,最主要的是袁景程终于能每天吃口热乎饭了。 想到这里,他就开心不已。 住房的问题暂时解决,沈南风一刻也没闲着,立刻带上袁景程去了自家地里,要把剩下的玉米都拉回家。 “喂,不是说要买牛吗?就不能等两天,非得自己干这种牲口活。”袁景程颇为不满的看了看递到自己手上的拉车绳。 “你以前是大少爷吧?不知道下过雨以后如果迟迟不去掰,玉米会烂在地里吗?到时候发霉了肯定卖不上价格啊,怎么能等?”沈南风翻了个白眼。 “行了,那快走吧!”袁景程却是不知道,不过既然沈南风这么说了,就只能照办。 俩人刚走到小路路口,恰好遇到赶着牛车的于秋月,沈南风赶紧走过去打招呼。 第88章 指桑骂槐 于秋月一早听说了沈南风家多了个亲戚,不过亲眼见到还是惊讶了一番。 小伙子长得不错,但怎么看都和沈南风长得没有半点相似。 这……真的是姨表兄妹吗? 是不是的,反正于秋月是绝对站在沈南风这边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南风先是拉着于秋月询问了她的身体,得知已经恢复了许多这才放心。 “干活的时候悠着点,都已经到最后一步了,最该注意的是身体。” “我知道,这不是拖到最后才来,”于秋月笑着指了指身后的玉米地,“咱两家离得不远,你有事就直接喊一声,我用牛车帮你拉也行。” 这倒是可以,虽然沈南风不会让李青和徐武帮忙,但于秋月还是可以的。 到了自家地里,沈南风一头扎进了玉米秧子中间,看着一些被雨水浸泡了的玉米槌心疼的不行。 袁景程是真的什么活都没干过,只能走在沈南风身后有样学,慢慢的倒也往车上装了不少。 眼看太阳升上日空,沈南风站直身体擦了擦汗,想着去放板车的地方喝点水。 突然好像不远处传来争吵声,紧接着李青和胡喜转便拉拉扯扯的过来了。 胡喜转的情绪很激动,不停的推搡着李青,李青则显得很无奈,一直想抓住婆婆的手腕,似乎在劝说着什么。 徐武没在,不知道去哪了。 沈南风第一反应就是胡喜转趁徐武不在欺负李青,她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不参与争执,但如果胡喜转动手的话,沈南风觉得自己还是能出手拉一下的。 离得近了,终于听清了婆媳俩争吵的内容。 “你到底和谁是一家人?明明亲眼看到那俩狗男女做了不要脸的事,为什么拦着我去问?是想气死我是吗?” “妈,我刚才不是解释过了?只是看到他俩人走进地里,其他的啥也没有……也许只是看庄稼而已,您不要这么激动啊。”李青愁的头都大了。 她真不该多嘴啊,说话之前就该考虑到婆婆这个性格,一定会炸。 哎,这可怎么办? “这是什么理由,我胡喜转过了三四十年,种了多少年地,我会不知道什么该去地里看?你怕不是收了那个贱货的好处吧?不然怎么胳膊肘往外拐?”胡喜转的气愤不像假的,和往常故意找茬的样子一点也不像。 沈南风听的云里雾里的,完全搞不懂胡喜转嘴里所谓的那对“狗男女”是谁和谁。 反正目前婆媳俩没有动手的意思,看来李青一时半会不会吃亏,沈南风也就识趣的又回去干活了。 可没过多久,胡喜转却不知从哪里扯来了一块丝瓜秧,对着这周围的庄稼地开始怒骂了起来。 内容简直不堪入耳,让人想忽视都难。 “你放着自家地里不长,爬墙跑到别人家去,你跑什么骚?你以为把自己藏在玉米秧子里别人就看不到了?我知道你骚,骚的自己家的土都滋养不住你了,跑别人家去吸粪水了是吧?呸!不要脸的,怎么不骚死你呢!老逼养的,都快黄干巴了,还不闲着呢!” 袁景程听的一愣一愣的,他终于明白沈南风为什么烦胡喜转了,这嘴巴是真损啊。 这人明显在指桑骂槐,说给这里的某一个人听呢。 想到这里,袁景程也忍不住站直身体四处张望,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地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动。 “快,沈南风!那个是不是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张二婶!” “哪呢?”沈南风也听到胡喜转刚才骂的话了,可她压根没往心里去,只当胡喜转又发疯。 可当循着袁景程指引的方向看过去,沈南风吓得把手里的锄头都丢了,慌张的跑了过去。 不是于秋月是谁?刚才说话还好好的,这会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 “二婶,张二婶!婶子,你怎么了?” 三步做两步的赶到于秋月身边,沈南风边呼喊边把她抱在怀里。 “二婶,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二婶,二婶……” “南,南风啊……”于秋月终于有了动静,嘴唇嗫嚅着,费力抬手拉住了沈南风的袖子。 “你先别说话了,我把你送回家去!一定是心脏不舒服对不对?”沈南风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强撑着想要挪动于秋月的身体把她背起来。 这个时候袁景程也赶到了,连忙出手阻止。 “你刚才说他心脏有问题,那就不能随意动,赶快去叫村医过来!拿速效救心丸,快!” 袁景程脸上也罕见的出现焦急,同时用双手解开了于秋月脖子下面的一粒扣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总之潜意识里认为这样能让于秋月保持呼吸顺畅,就该这样做。 “好,我现在就去!”沈南风赶忙擦干眼泪,用最快的速度朝村子里跑去。 在经过胡喜转婆媳俩的时候,沈南风忍不住深深的望向李青,眼底闪过失望。 李青心虚的把视线别开,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低头,两只手无措的揉搓起来。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啊,她真的是无心的。 今天早上李青突然心血来潮想去村里小卖部买点饼干吃,但她没去过小卖部,自然是不认识。 想让徐武带去,徐武困得难受就没忍心喊他,恰好婆婆胡喜转正好买酱油,就陪着李青一起。 在去的途中,恰好经过于秋月养父母的家,就是沈南风刚帮她要回来的那片宅基地,胡喜转便阴阳沈南风多管闲事。 出于对朋友的维护,李青自然忍不住说了几句反驳的话,这让胡喜转很不满意,断定和沈南风有的近的没有好下场。 可李青却是好奇这房子里面什么样?便甩开婆婆上前扒着门缝看了看,正好见到于秋月在里面收拾院子。 李青觉得这背影有些眼熟,便忍不住盯着多看了一会,连婆婆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的都不知道。 “这……这是和公公钻玉米地的那个女人吗?” 这一句嘟囔,直接把胡喜转多日来的怀疑联系了起来。 第89章 小袁同志立大功 原本胡喜转就怀疑自己丈夫外面偷人,更是在那天的小河边,见到丈夫和一个女人莫名其妙贴在一起说话。 那女人的背影,胡喜转明显是觉得有些眼熟的,但因为于秋月平日里在村里的名声太好,所以她根本没往上面想。 可眼下听到儿媳妇嘟囔的话,立刻把所有事情联系在一起。 对啊,那个背影……还有身上穿的花色布衫,不就是于秋月平时那件吗? 于是胡喜转立刻就猜出和徐老蔫偷情的人就是于秋月! 再次询问,李青却默不作声了,不说话才是有鬼!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初徐老蔫在于秋月家的墙头上摔下来,并不是因为看到了沈南风根本就是去和于秋月偷情不小心差点被沈南风撞见而已。 正因为心虚,所以于秋月才主动开口替沈南风赔付医药费……不然28块钱怎么可能说拿就拿? 亏得当时胡喜转还挺感谢于秋月,认为她这人深明大义又大方,谁知道人家早往自己家锅里拉屎了。 于秋月生病的事胡喜转不确定是不是和自己丈夫有关,但那天突然躲起来一定是怕了。 想通了这些胡喜转哪还能淡定?直接就跑到地里来骂街了,要不是李青拦着还有顾及点老邻居的脸面,胡喜转怕是要上去撕烂了于秋月。 就算是看到于秋月已经被骂到要死要活,胡喜转仍旧不罢休。 见沈南风又跑东跑西的为于秋月奔波,胡喜转连带着她也一起骂了起来。 “一个窝子里长不出两种王八,都是一样的骚货!呸,一个偷别人家男人,一个嫁了八次还要藏男人!我要是你们我活不下去,还不如跳河死了呢!” “哎呀,妈,您够了!”李青实在听不下去,“这里面兴许有误会,这里还有其他人呢,让人家听见不好……” 沈南风没时间搭理这对婆媳,只是心里对李青的印象差了不少,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朝前跑。 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是救人要紧,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放。 “跑什么跑?做贼心虚啊!再不接受教训,下次死在地里的就是你!” 恰好村长媳妇李爱萍带着女儿好好也经过大路,听见胡喜转一直骂人忍不住过来劝说。 “我说老蔫家的,你这是骂谁呢?别人说你像个炮仗一样的整天招惹是非,我看真是没错,都当了婆婆了……咳咳,别叫小辈人看了笑话。” 李爱萍虽然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但好歹是村长的老婆,多少在村里还是有点威信的。 胡喜转也不是不识趣的人,知道再大也不能闹出人命,也就顺坡下驴,把还没说出口的脏话咽了回去。 “呵呵,田嫂子,我骂的是我家丝瓜呢,”胡喜转拿起刚才丢在地上的半截丝瓜秧,“你说它就爱爬墙,多招人烦呀!我今天给它砍死也就消停了。” 李爱萍又不傻,反而她这么多年一直默默的站在田村长身后,又拉扯出两个听话的好孩子,是个极其精明的。 “你呀也收起喜欢出风头的心,多关心你家老蔫,对人家温柔一点,他不就收心了吗?赶快带着你家儿媳妇回去吧,不然把她惹哭了,你儿子又得给你置气。” “田嫂子说的对,我是得好好管管家里的事,不然什么驴马烂子糟心事都围上来了。”说完胡喜转有意无意的再次瞥了于秋月一眼,昂着头扬长而去。 这可不代表这事就这么算了,骂完了奸夫,还得收拾淫妇呢! 只不过自家的问题需要关起门来算账,胡喜转饶是再横也不敢让徐老蔫太丢人。 其实李青也想留下来帮忙,毕竟那个于秋月的脸色真的难看,可想到刚才沈南风看自己的那个眼神,还是犹豫着转头跟上婆婆。 算了,以后再和她解释吧……李青不想失去这个朋友,此时此刻心里还是很难受的。 这边胡喜转和李青离开以后,沈南风也终于拉着老邢赶到。 李爱萍本不想多管闲事,但她作为村长媳妇好像这么走了也不太好,于是默默的领着女儿站到了路边。 “邢叔,怎么样?”沈南风的嗓子都哑了,双腿双手也在颤抖。 “怎么没带药?她是不是平时都不吃药的?”老邢皱起眉头,开始尝试急救。 由于对方是妇女,所以老邢作为男人在地里公然做人工呼吸是不现实的,那就只能胸外按压。 沈南风大气都不敢出紧张的蹲在一边,额头上的汗滴顺着脸颊不停落下。 她不敢看了…… 这一幕让沈南风想到当初母亲去世的时候,脸色也是这样苍白,怎么折腾都是无声无息。 于秋月是她来到花岗村以后,第一个对自己报以善意的人,除了婆婆周翠红。 但是周翠红是徐裕达的母亲,算是亲人,于秋月却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要是于秋月今天没了……那该怎么办? 经过好几分钟的抢救,于秋月终于又有了反应,这让在场所有人都长出一口气。 老邢急忙从自己带来的药箱中拿出几粒药片,扣着于秋月的下巴让她吃了下去。 “就这个情况,绝对不能再挺着,不然命真的没了!幸好刚才有这个年轻人在,不然报个小时的功夫,人早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年轻人,袁景程么?沈南风不可思议的抬头看过去。 “你……” “咳咳,我就是凭着感觉给她疏通了一下呼吸,想着呛到气管有危险。”袁景程佯装不在意的解释道。 实际心理“快再夸我,再夸几句啊,我爱听。” “嗯,那这次就是纯运气好了。”沈南风信以为真。 袁景程:“……” 这丫头听不出好赖话呢,谦虚不懂吗? 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别计较那么多了。 于秋月当下是醒过来了,必须要赶紧回家休息,但怎么回去又成了问题。 老邢说,身体尽量躺平别颠簸,可眼下沈南风的板车和于秋月的牛车都不可能不颠簸的。 “我去喊一下大磨盘吧,我看他就在那边干活呢。”李爱萍突然走了过来。 第90章 撕破脸摊牌 有了村长妻子坐镇,众人似乎都镇定许多。 三马子车厢平,加上速度快,自然是最好的,于是沈南风代替于秋月点了头。 李爱萍低头在女儿好好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好好立刻一路小跑朝着南面的沟渠跑去。 十几分钟后,大磨盘韩建设就开着车过来了,沈南风赶紧脱下外套扑在车厢里, 老邢提议大家一起抬着于秋月上车,原因还是怕别人说闲话。 可大磨盘却沉默着直接走到于秋月的身边蹲下来,直接把她打横抱起上了车。 “人都这样了,还在乎那么多干啥?难道死了也得守那些破规矩!” 瘦小的于秋月在大磨盘的怀里显得格外小鸟依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两口子。 大磨盘的话令大家感到诧异,没想到大字不识从没念过书的文盲汉子,会有这种觉悟。 就这样,于秋月被大家送回了家,终于躺在了自家炕上,算是暂时安全了。 李爱萍在地里就牵着女儿离开了,老邢也背着药箱回去坐诊,屋里就只剩下了沈南风和大磨盘陪着于秋月。 “那个……韩大哥,你有事就先去忙吧,这里有我在呢。”沈南风小心翼翼的说道。 一个大男人守着这里不太合适,尤其于秋月一家和大磨盘家平时也没什么来往。 大磨盘也明白,沉吟了一下点点头也出去,临走之前又十分不放心的再次看了于秋月一眼。 那种奇怪的感觉更甚了,沈南风总觉得大磨盘像是有什么话要对于秋月说,欲言又止的样子。 “咳咳……南风啊,”于秋月终于艰难的开口,“地里的活,看来我是暂时坐不了了……” “还想那些活呢?刚才邢叔都说了,你这个样子,连家务最好都不要碰。”沈南风没好气的说道。 “什么都不做,不成废人了……那样子啥时候才能离婚?”于秋月的眼底闪过一丝绝望,“胡喜转肯定知道了,她不会罢休的……看来老天爷也不想让我继续活着了。” “做到这个程度了你还怕啥?那活直接不做了,就和张二叔提离婚,他不同意你就先搬走啊!继续在这儿耗下去才是活不久!”沈南风劝道,“你也说了,他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死活,那你干嘛还这么为别人着想?至于胡喜转……她又没有证据,村里人不会信她的话的。” 其实沈南风心里也没底,只是她想不到能用什么话去安慰于秋月。 听今天那对婆媳的对话,明显就是李青把这事告诉胡喜转的,可李青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沈南风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她相信李青肯定不是故意的,但于秋月变成这个样子,沈南风一时之间还是无法释怀。 “咳咳……她这个人才不管有没有证据,”于秋月苦笑,“我已经可以预见,从这里搬回我自己家的时候会面对什么情况……大概永世不得安宁了吧?” 那肯定得三天两头就得闹一顿,而且于秋月知道自己和徐老蔫的事了,那么等孩子出生以后,还能让别人相信是捡来的吗? 真是越想越头疼,于秋月无助的蒙住了眼睛。 “先不要想没发生的事情,”沈南风干巴巴的继续劝说,“你先把身体养好,我去草药站主动帮你找一下张二叔。” 逃避不是解决办法,沈南风决定再做一次坏人,说服张红军放于秋月离开。 于秋月也明白沈南风的意思,可她却拒绝了。 “这件事还是我自己来处理,南风啊,你为我做的太多了。” “这不都是应该的吗?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根本找不到赚钱的方法。”沈南风心酸的握住于秋月的手。 “不……你这么聪明能干,即便没有我,你的日子也能好起来的。”于秋月连连摇头。 “先不说这些,你确定自己和他说,他就会松口吗?”沈南风还是不太放心。 “咳咳……他要还是个人,就不该再拦我。”于秋月眼里闪过一丝坚定。 或许人在绝境之下总会迸发出心底的力量,这就是书生的本能。 本来预感到明天才会回来的张红军,当天下午就进门了,于秋月听到声响看过去。 不出所料的,张红军的脸色阴沉不已,看向她的眼神也带着怀疑和不可置信。 “回来了?” “村里人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和徐老蔫……”张红军有点说不下去,“所以坚持和我离婚也是为了他吗?你们都要离婚然后在一起过?” 于秋月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眯起眼睛看着这个气急败坏的男人,这个和自己生活了十年却对自己没有一丝感情的男人。 “噗嗤……”她突然笑了,“你觉得我欠你的是吗?觉得我应该跟着你守一辈子活寡才对是吧?我就是偷人了,怎么样呢?你打算弄死我的话就快点,反正我这个样子也活不了多久……咳咳,你其实早就怀疑了不是吗?要不是我身体差到如今什么都干不了,你会把这事捅破吗?” 真以为她于秋月傻? 胡喜转是上午刚闹的,距离现在不过几个小时,张红军最多也就是听到点风声,怎么可能知道的那么详细? 唯一的可能就是张红军故意这么说,他早就知道了! 她早该想到,张红军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一点都察觉不到? 以前家里家外都得指望于秋月,所以只用不回家来表示自己的态度,现在于秋月彻底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想站在道德制高点赶她走而已。 “你!”张红星立刻就破功,显然是被戳中了,“村里多少留守妇女,人家好好守着的多了去了!你自己不要脸就说你自己,还想把屎盆子往别人头上扣?” “呵呵,留守妇女……你拿我和留守妇女比?”于秋月激动之下突然坐了起来,“哪家的留守妇女没有儿子闺女陪着?哪家留守妇女遭受冷落不说,还要替丈夫背那么大的锅?张红军,别装了,你今天回来不就是为了赶我走的吗?我同意,咱们现在去领离婚证!” 第91章 风言四起 平日里大大咧咧看似没什么心眼的妻子,却在此刻歇斯底里向自己歇斯底里的控诉,张红军有一瞬间的怔愣。 可他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因于秋月说的全是真的。 “好,离婚,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再继续说下去只会更难堪,张红军索性直接点头。 “我去换衣服。”一刻也不想耽搁,于秋月没多说废话,直接强撑着身体去拉炕琴的门把手。 所有准备离开时拿的东西一早就准备好了,证件也都压在底下。 张红军无意间看到这一幕,心里涌过一阵酸涩,很快又按了下去,继续加快速度的翻抽屉。 这是夫妻俩第二次一同骑车去县城,于秋月包裹严实的坐在后座上,手里握着速效救心丸。 按照老邢的说话,于秋月最少还得躺三天才能下地活动,可她实在等不了。 第一次和张红军去县城的时候也是骑着这辆自行车,还是十年前去登记结婚。 于秋月回忆起那天的场景,当时自己是那样的开心和期待。 幻想着结婚以后就会结束所有的苦难,开启新生,会和身旁这个男人幸福的过一辈子。 她曾下定决心,一定不怕吃苦,不怕过穷日子,帮忙把家里操持好…… 她都做到了,可命运却跟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不到一天的时间,胡喜转在地里骂街,于秋月却犯病的消息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 “哎,你说,那个于秋月真的和徐老蔫磨炕头了吗?我听说这俩人从小一起长大,都算青梅竹马了,会不会是旧情难忘?” “有什么可难忘的?当初徐老蔫要真的是对秋月有情,干嘛又娶了胡喜转?再说就算真是放不下,干嘛非等10年以后?我觉得不太现实。” “你咋知道是刚发生的?胡喜转刚发现的,可不代表俩人刚在一起!你还记得当初杨桃说徐老蔫和人钻玉米地不?我猜啊,八成是这丫头情急之下看错了人!兴许那女的根本就不是沈南风,而是于秋月?”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真是没想到啊,千算万算,没想到秋月能偷人,啧啧……” “嗨,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真人不露相!表面上一本正经的谁知道背地里怎么样?” “对对,还真是!个个都说八婚寡妇,其实人家沈南风倒真是老实巴交的,你看那些猜测人家都自证了。” …… 大磨盘站在一片矮墙后面默默听着这一切,手里的锄头无力的放下。 他的表情不断变化,手握在锄头的把上,越握越紧,直到十根手指攥的的发白又突然蓦地的松开。 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大磨盘最后又看了一眼依旧在兴奋议论着的人群,转头快步走开。 沈南风也没想到于秋月竟然这么快就把离婚证领了过来,正好她和袁景成也把自家地里玉米拉完了,便开始帮于秋月搬家。 于秋月的房子距离夫家大概有个两三百米,东西不多,用板车拉完全够了。 起初于秋月想用牛车,但没想到张红军竟然在俩人离婚的当天下午就把牛卖了,似乎是生怕于秋月贪走。 真的是,男人狠下心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简单的几个包袱,一本土地证,还有一些锅碗瓢盆……于秋月如数家珍的全部找出来。 十年的婚姻就落了这些东西,真真令人心酸。 拉完玉米,沈南风还得赶着捆玉米秧子,暂时只等帮到这里。 于秋月很感激,表示剩下的她自己可以搞定。 院外大门再次被关上,于秋月十分感慨的打量着四周,眼泪不由得再次落下。 还是熟悉的场景,还是十年前的那些简陋的用具,曾经拼命想逃离的地方,如今却成了自己安身立命的家。 草草归置了一下,于秋月发现能用的家具并不多,院中的压水井也锈迹斑斑。 原本养父母的条件就不太好,于秋月还没出嫁的时候,家里的家具什么的就很破旧,经过十年的风华化可想而知…… 罢了,什么都得慢慢来,安家落户并不是容易的。 好在灶台还是能用的,做饭没问题,屋里的炕也只塌了一半勉强也能睡人,想来简单收拾一下供于秋月自己生活应该是没问题。 这样想着,心中安慰许多,于秋月开始慢慢的把的东西往正房里挪。 院子里的荒草原本也是不少,但因着于秋月提前来打扫过,所以地面都还是干净。 最令人惊喜的是,在院墙角上还长了一棵冬瓜秧,结了两个足足有六七斤重的冬瓜。 正好于秋月当下身体需要补充营养,赶明让沈南风去集上帮忙买一点猪板油回来,然后用猪油渣包点包子。 想想就直流口水,所以生活还是很有盼头的。 袁景程的床很快做好了,周翠红还贴心的弄了一些被套弹成炕被做了,给袁景程铺上去。 就算是重新弹了一遍,仍旧不如新买的棉花被暖和,但袁景程已经很满足了,这不比他在茅草屋里睡门板好多了? 几天的相处,袁景程和周翠红也熟络起来,俩人一个真心给家里出力,一个真心疼爱,倒真有几分姨妈和外甥的感觉。 算着手里还富裕的钱,沈南风大方的挥一挥手,还给买了条纯棉的新床单。 对于沈南风这突然大出血的行为,袁景程也是觉得颇为好笑,真是铁公鸡拔毛啊。 谢秀梅的额头发炎了,老邢给开了一堆药,甚至还打了消炎针,这让谢秀梅肉疼不已。 本来想着省一点钱,没想到最后却多花了20块。 这还不算完,老邢说了,如果伤口继续恶化,可能还要清创缝针,不然的话额头会烂一个大洞。 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那么大的伤口竟然不管不顾,老邢看的直摇头。 送走了老邢,谢秀梅摸着自己的额头,简直越想越气。 啥好这个时候沈南风和袁景程的谈笑声传来,听着像是去地里干活。 “哼,贱货!就这么让她逃过去了!”谢秀梅恨得牙痒痒。 不仅如此,还让周翠红那个老贱人白白得了个劳动力……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行!一定不能这么算了,凭什么这个贱人可以过得这么滋润? 第92章 恶人搞同盟 虽然谢秀梅和胡喜转本质上都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可不同的是,谢秀梅喜欢背地里阴人性格比较怂,而胡喜转才是能够冲锋陷阵,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正是这一点最容易被人抓住,这才造成了村里万人嫌的状态。 上次只经过谢秀梅几句挑拨,这娘们就敢带头去抓沈南风的奸,这一次谢秀梅决定故技重施,和胡喜转商量一下,两人共同对付沈南风。 “哼,抢借刀杀人,到时候出了问题你又躲开,是吧?”上了一次当以后,胡喜转转果然精明多了。 她头也没抬的,继续洗衣服,连眼神都没给谢秀梅一个。 说起来自打李青嫁过来以后,胡喜转已经很久没洗衣服了,大多时间都是理清包揽家里所有的家务,包括他和徐老蔫的脏衣服。 可自从前几天她去地里指桑骂槐那一顿输出,李青竟然再次记恨上了自己,开始赌气不干活,只躲在房间里连门都不出。 胡喜转心里自然不高兴,但这次任凭她如何冷嘲热讽,还有暗示自己的儿子,李青就是不接招 。 再有就是他这两天对徐老蔫逼问的紧,势必要把于秋月的事情查个明白。 然而徐老蔫就是不开腔,让胡喜转也是颇为上火,一时间竟也分不出什么精力去和儿媳妇斗法了。 自知理亏的谢秀梅被这被胡喜转嘲讽也没好意思生气,反而更加殷勤的蹲在了洗衣盆前。 “我看你洗这个炕单得有两三米,等会我帮你拧一下吧,要不然一个人怎么搞?” 听到谢秀梅这样说,胡喜转竟然停了下来。 她坐直身体,眯着眼睛嘲讽似的看向谢秀梅,一把把搓衣板猛的砸进水里。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又想干什么?” 洗衣盆里的水已经黑的像碳,不知道有多脏,胡喜转这一下溅出不少,全部撒在了谢秀梅的衣服上。 真恶心……谢秀梅心中哀嚎面上却不显,依旧满脸笑容。 “上次的事情你还生气对不对?那天我也是身不由己,你看我……” “你知道还来?”胡喜转不耐烦的打断谢秀梅,“明明事情是你先挑头,结果村长一出面你就怂了,这是软骨头棒子,死活都立不起来!” “咳咳……我也没想到那个丫头竟然能逃脱,还不是我一个寡妇在村里无依无靠……”谢秀梅的声音低了下去,言语间颇有几分哀伤,“你说我敢得罪谁?你就不一样了,整个村子里我就看好你,哪家媳妇能像你一样这么能干?” 这番话可谓说进了胡喜转的心里,使得她长期在徐老蔫和儿子面前得不到认同的心理得到了一丝满足,语气稍稍软了下来。 “别以为你说两句好听的我就能原谅,哼!我再能干又如何?还不是斗不过那个沈南风?” “嗨,我听别人说过,像他这种不吉利的人是孤魂野鬼投胎转世!身上自带保护符,可以抗一些伤害,咱们一次两次当然不能成功。”见胡想转的态度有所松动,谢秀梅便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有什么传说怪渗人的,我咋没听说过?”胡喜转半信半疑的抖了一下身体。 “你管他真不真的,我就不相信这口气你咽得下!”谢秀梅再接再厉,神色变得更加认真,“你看到我的额头没?都是沈南风那个奸夫砸的,你说要是心里没鬼,干嘛要打人?” “真的,那也太猖狂了!”胡喜转的情绪终于被调动起来,“我就说那个丫头哪里跑来的表哥……周翠红也真是的,他儿子才死了多长时间啊,就能容忍这些。” “有啥办法?一个瞎子而已,而且当年他们家娶沈南风可是花整整1000块,换了你你也得掂量掂量!”谢秀梅已经投入进去了。 这一刻恐怕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撒谎还是真的这么怀疑,这就是编瞎话的最高境界。 “还真是……”胡喜转彻底相信了谢秀梅的话,“那有什么办法揭穿他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对狗男女就这么招摇过市吧?”说到这里,胡喜转眼底闪过一丝不甘。 话说的漂亮,实际她和谢秀梅心里都明白,两人只不过是不想看到沈南风过的好罢了。 甚至谢秀梅更加不想看到周翠红过的好,一定要把这对婆媳打压下去才行。 “这不是我今天找你就为这事,”谢秀梅眼底闪过一丝兴奋,很快又收敛起来,“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反正那个沈南峰在村里常住,也不着急!咱们可以慢慢来!只不过以后咱俩得经常往来,这事只靠一个人是做不成的。” “只要你不再像上次一样临阵脱逃,留我一个人面对全村,我当然愿意为大家伸张正义。”胡喜转佯装勉强的点了头。 谢秀梅的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知道自己这一趟的目的是达成了。 接下来他一定会好好利用胡喜转这把快刀,狠狠砍掉那对婆媳的锐气! 这会的功夫,徐老蔫不知什么时候从地里回来了。 看到谢秀梅在自家家里还和妻子热聊,他显然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像越过两人回屋。 这一行为立刻引起妻子的不满,胡喜转蹭一下站起身把他又扯了回来。 “没看到来客人,为什么不打招呼?你真的是越来越厉害,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徐老蔫不耐烦的甩开她的手,“谢嫂子又不是什么亲戚,你们女人家一起说话,我掺和什么?” “哟,你现在知道避嫌了?当初跟那个臭不要脸的女人在炕上厮混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想?”胡喜转阴阳怪气的冷哼。 “我说胡喜转,你不要没事找事!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整天瞎闹什么?那些猜测都是捕风捉影,你有证据吗?人家秋月多好的一个人,别没事给人家头扣屎盆子。”徐老蔫的声调也拔高,显然是对胡喜转烦透了。 第93章 气疯了 起初谢秀梅想上前劝两句,但见这两口子越吵越厉害,便识趣的躲到一边去了。 她找胡喜转,只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不想沾染什么是非。 而且看样子似乎有新瓜能吃,也真是不白来了。 徐老蔫和胡喜转的争吵声越来越激烈,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胡喜转甚至把脸盆里的脏衣服气愤的扔在徐老蔫的身上。 “怎么样算是有证据?一定要抓到你们两个在炕上,脱光衣服抱在一起才算吗!你敢说那天和你在河边说话的女人不是于秋月?你俩真的清白,那天我骂街的时候,她为什么装死?” “简直不可理喻!再这样下去,我看日子就别过了!”徐老蔫的脸又青又红,冷哼一声就想进屋。 “不过了好啊,我愿意跟你一起过?”殊不知这个行为更加激怒了胡喜转,她开始失去了理智。 徐老蔫又一次被扯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胡喜转自己却跑回了屋里,嘴里依旧不停的骂骂咧咧。 徐老蔫一阵头疼,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谢秀梅,转头便想再出去,寻思等胡喜转冷静下来再说。 可这个时候胡喜转又从屋里出来了,手里还拿了一把剪刀,直挺挺冲着徐老蔫冲来。 “你这狗男人,我让你偷腥!” 徐老蔫和谢秋梅都吓坏了,这是要出人命了。 谢秀梅依旧是第一时间躲到一边,而胡喜转也没有朝谢秀梅撒气的意思,而是直接朝徐老蔫刺了过去。 “姓徐的,今天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疯了,真是疯了!”徐老蔫边跑边躲闪,吓得面如土色。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徐老蔫也不敢硬碰硬,只能慢慢找机会先把剪刀夺下来。 可胡喜转却是穷追不舍,就算是绊倒了也要爬起来重新跑,像是一定要把这剪刀插在徐老蔫身上。 “你给我站住!狗东西,不是想护着那个女人吗?正好你跟她去地下做鸳鸯啊!” 两人你追我赶的跑了好几圈,徐老蔫有些体力不支了,他慌张的朝谢秀梅求助。 “谢嫂子,你好快拿东西拦住她!不然真出事了…” “啊?啊……啊,我不敢啊……”谢秀梅的头摇的像拨浪鼓,根本不敢上前。 绝望之际,还是儿媳妇李青从屋里冲出来,一把抱住了婆婆胡喜转,给了徐老蔫喘息的机会。 胡喜转的力气像牛一样,李青哪里按的住?没一会就被甩开,摔倒在地上。 好在徐老蔫终于找到了机会,劈手夺过了胡喜转手里的剪刀,这才长出一口气。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地步?你看看整个花岗村,谁家老娘们像你一样整天不依不饶的?要再这样的话,我看这个婚就离了吧!” “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要跟我离婚?”胡喜转停止了哭闹,满脸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徐老蔫,“姓徐的你再说一次,你想跟我离婚是吗?为了那个女人……就因为她离婚了,所以你想跟他一起过,连这个家也不想要了对吗?” “我受够了,”徐老蔫冷冷的哼了一声,“等咱俩离婚以后我净身出户这个家里我什么东西都不要,这下你满意了吗?反正儿子已经结婚,该为这个家做的我已经做了。” “你想和我离婚……离婚……”胡喜转的身体像是被人抽去了力气,慢慢瘫坐在地上。 此刻的她,和刚才张牙舞爪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李青又对婆婆升起了同情,她是亲眼见过徐老蔫和徐秋月做那事的,所以很肯定徐老蔫就是出轨了。 眼下公公这样理直气壮的否定,或许是真的和于秋月已经分开,又或许是他根本就不觉得婆婆能抓到证据。 不管哪种可能,这一次李青都是站婆婆的。 “爸,您这话就不对了,”李青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公公面前不卑不亢的说道,“妈好歹跟您过了这么多年,生养了这么优秀的儿子,您怎么着也不能跟她说这么绝情的话。” “我绝情?”徐老蔫哭笑不得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来咱们这个家有一段时间了,难道还不明白她在家是什么地位?几乎都当家做主了,我说几句怎么了?那不也是她自找的吗?” “有些事情别人没看到,不代表没有,或者说别人根本就是看到了,只是不告诉你而已。”李青意有所指,随后目光如炬的看向徐老蔫。 徐老蔫瞳孔猛缩,像是猜到什么,心顿时虚了一下。 难道说……自己这个城里人儿媳妇发现什么了? 毕竟是做贼心虚,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徐老蔫终于“勉为其难”的放软了语气。 “我听不懂你说的云里雾里的,今天干活累,我先去歇会,”说着又看了一眼仍旧坐在地上哭的胡喜转,“你也别继续丢人现眼了,滚起来该干嘛干嘛,一把年纪了真是……”说完溜之大吉。 李清心中五味杂陈,默默回头又看了一眼公公的背影,蹲下身去半抱着把婆婆拉起来。 胡喜转哭的抽抽搭搭,鼻子尖都红了,这还是李青第一次见到婆婆这副委屈的模样。 “妈,您先去我那屋吧?都在气头上,还是别和爸坐在一起了。”李青柔声劝道。 “呜呜呜……我当初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出女之身嫁给他……他凭什么这么对我?就为了一只破鞋,一个千人骑……”胡喜转嘴里依旧控诉着,倒也接受了李青的邀请和她去了新房那屋。 这下院子里没了人,谢秀梅也不好继续待下去,无趣的撇着嘴离开。 就这么哭闹一顿,也不咋热闹啊……这个胡喜转真是没脑子,只会咋呼。 就这么直接问男人,他能承认吗? 不过这么从侧面说话,胡喜转这个女人心眼并不多,想必不难拿捏。 “妈,您先坐着我去倒杯水给你。”李青让胡喜转坐在椅子上,自己则拿着茶水壶出去。 可刚走出屋子,李青的脸色就变了,脑海里反复回想着刚才婆婆说的那句。 “黄花大闺女……千人骑……” 第94章 乡里乡亲,能帮则帮 李青突然想起那天沈南风来的时候叮嘱她的话:不要和村里任何人提起自己谈过对象的事…… 原本李青是很不以为然的,她并不觉得谈过对象是什么污点,只要自己当下和徐武能好好过日子不就行了吗? 可今天婆婆骂于秋月的话,却在她心里激起了涟漪,开始对自己的认知有了一丝怀疑…… 大磨盘很守信用,赶在弟弟韩建房结婚之前把答应给袁景程做的床送了来,袁景程看过以后觉得很满意。 和大磨盘当初承诺的一样,虽然木料不是特别厚实,但是用料质量却很好,做工也精细。 周翠红笑呵呵的从兜里拿出钱递给大磨盘,并不忘客气道。 “回家办喜事,用人的地方也多吧?需要帮忙的话,过来说一声就行。” “嗨,倒也没什么……您干嘛给我这么多?”大磨盘接过来数了一下才发现,周翠红竟然把所有的家具钱都给了自己,忍不住惊讶。 当初明明说好了交一件付一件的钱,一共是550块,一张床的价格是180,可现在周翠红给了550。 “都是一个村子的,干嘛计较那么多?你在村里口碑人人都知道,我不怕你赖账。”周翠红按住了大磨盘的手。 “可是,咱们规矩一直是这样定的……”大磨盘仍旧有些犹豫。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又不是什么老古板,”周翠红佯装生气的又推了他一把,“你一个人不容易,干的也是受大累的活,这次建设结婚得不少花吧?先给你这些钱,应该能稍微宽松一些。” “哎,真是……那就谢谢婶子了。”大磨盘尴尬的扯了扯唇角。 可不是不少花,光彩礼就500,其他上门提亲的各种零碎花销,加起来就得小六百块。 这还不算完,原本按照村里的嫁娶规矩,是女方拿彩礼钱的一部分买几件家具,然后剩下的等两人结婚以后再慢慢添置。 这样一来小两口手里还能剩点钱,算是启动资金。 农村嘛,就这个条件,一直以来大家伙都是默认的。 可杨桃却不依,说是彩礼钱应该交给她爹杨瘸子,家具啥的让韩家人自己重新买,理由是她爹不容易拉扯她这么大早花了超500。 谁都知道杨桃在睁眼说瞎话,自从她和韩建设相亲成功以后,家里家外的活都是韩家人帮忙干,又是一个村的,难道还能结完婚以后就断了不成? 想必到时候使唤韩佳人更得心应手才对,我就是想把彩礼钱据为己有,自己藏起来么? 但知道归知道,韩家兄弟俩却不好说什么,生怕扣上小气算计的帽子。 其实如果杨桃能早点提出来,大磨盘作为村里有名的木匠,可以自己给小两口做,但眼下时间紧迫,只能硬着头皮去买。 床,柜子,还有写字台,桌子板凳……这一套下来七八百。 因此算下来一共花了不到1500,还没到接亲办酒席的时候呢。 韩建设提出动用自己的退伍金,被大磨盘一口否决了。 他作为哥哥帮弟弟成家是理所应当的,因此几乎掏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 可以说周翠红这次给的550块真的是解了燃眉之急,大磨盘感动的眼眶通红。 “婶子,过去咱们两家没什么交集,但以后用得着我,尽管开口!” “不用这么说,乡里乡亲的,都不容易能帮一把是一把。”周翠红无所谓的摇头。 其实也算不上帮,那些家具又不是退了,只是提前付钱而已。 床的问题解决,那么就该去买牛了,沈南风又带上袁景程去集上。 “干嘛非要带我一起去?”袁景程不理解,“你又自己会走,又不用我帮你搬。” “你懂什么?那些卖牛的贩子最有心机了,都会看人下菜碟!”沈南风瞪了他一眼,“我一个年轻小姑娘又没有经验,贩子肯定给最高价,但有你在身边就好多了。” “啥意思,我长得壮实?”袁景程好奇的挑眉。 “那句话叫啥来着……”沈南风按着额头使劲冥思苦想,“就是身边跟个大老虎,猴子就不怕在很多动物里走路……” “那叫狐假虎威,”袁景程无奈的摇头,“等地里的活干完了,我去买些纸笔教你写字吧。” “嗨,以后再说嘛,快走吧。”沈南风闹了个大红脸,快速的推着车子走出院门。 其实面对袁景程还好,每次和田青禾见面的时候,沈南风总有一种自卑感。 她有时候想,如果自己有个正常家庭,哪怕母亲是个身体残疾的人而不是脑袋残疾,那么也不至于大字不识。 狐假虎威这个成语,还是沈南风听收音机的时候听到的,当时感觉很有意思就记了下来,没想到还记错了。 袁景程跟在她身后默默的走,时不时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和心疼。 自己刚才不该那样卖弄的,她一定难过了。 “喂,我带着你吧。”袁景程终于忍不住跑上前去把自行车接过来。 “你行吗?上次你骑车带我就差点摔了。”沈南风嘟囔着,表情是满满的怀疑。 “放心吧,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人高腿长,可以随时停下。”袁景程讨好似的笑笑。 “耶,了不起,”沈南风的嘴巴都撇到天上去,“反正你要是摔了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嘴上说着威胁的话,沈南风还是乖乖的坐在了后车座上。 出乎意料的是,袁景程这次骑的很稳,路上遇到颠簸的地方也并不慌,速度也比沈南风自己骑快的多。 “你现在想起来没有?还是对以前的事情没有印象吗?”沈南风突然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有时候会有几个碎片闪过,但连不起来……”袁景程用手比划了一下,语气颇为无奈。 “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怎么样?”沈南风艰难的问道。 “骗我,你能有什么东西骗我?”袁景程觉得有点好笑。 第95章 被打断的表白。 在袁景程眼里,沈南风透明的就像是一张网,有几个心眼一眼看穿了,她能骗什么? “我……算了,也没什么。”沈南风嘟囔着把话咽了回去。 她有一瞬间的冲动,想和袁景程坦白自己当初是怎么捡到他的,可又不敢张嘴。 兴许一开始把袁景程像条死狗一样捡回去只是害怕,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他已经把袁景程当成自己的家人,真的怕自己说出来会伤了袁景程的心。 此刻沈南风有种自私的想法,要是袁景程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多好,那样他们就可以一直做家人了。 袁景程自然猜不到沈南风的心理活动,以为这丫头还是因为刚才的事不开心。 “等家里的农活全部干完,我带你去城里散散心吧?那天你不是说,想买点擦脸油吗?” “啊?我只是说说而已,”沈南风连忙摇头,“农村人嘛,赶集买一袋郁美净就很好了,那些高档护肤品都是给城里人用的。” “什么农村人城里人的,东西做出来就是给人用的,”袁景程一本正经的说道,“以后不要老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你真的是很好的姑娘,并不比城里人差。” “呵呵,说的好像你知道城里人什么样似的。”沈南风鼻子一酸,却还是捂着嘴巴装作不在意的笑闹。 “我就是知道!”袁景程突然刹住车子,“沈南风……我觉得我需要告诉你,可能我本身就是城里人。” “嗯。”沈南风点了点头。 当初见到袁景程第一眼她就猜出来了,这样细皮嫩肉又斯斯文文,肯定不是村里的。 “如果我以后想起来,我是说有可能的话……我带你走吧!” “啊?”沈南风吓了一跳,慌张的从后座上跳下来,“你疯啦?袁景程,你是不是又头疼说胡话?” “没有,我脑袋早好了!沈南风,我一直想跟你说我……” “南风姐姐!”一道熟悉的童声从远处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是徐圣杰,沈南风有些惊喜的转过头去,她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见到这小子了,还真有些想念。 果然,仍旧是熟悉的一人一狗,从对面土坡上狂奔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也是去赶集了吗?”沈南风边问话边走过去。 这边袁景程被晾在原地,气的使劲跺了跺脚,暗骂这臭小子来的不是时候。 “我还没去呢!今天是周末,我妈去教育局开会,我爸躺在炕上抱窝我闲着无聊就出来了!去你家找你,周大娘说你赶集来!”徐圣杰立累的气喘吁吁,可眼神却亮的像星星,看得出来是真开心。 大黄不停的在旁边哼哼唧唧,摇着尾巴蹭沈南风的腿,看得出来和它主人是一样的心情。 真是白长这么大块头,沈南风只好蹲下身去,又摸了摸大黄的头才站起来。 “你的作业写完了?话说你爸抱窝是什么意思?你们家抱小鸡了?”沈南风皱起眉头。 “嘿嘿嘿,不是……”徐圣杰摇头,“我爸胸口疼,让他去干活他就躺在炕上,我妈说他像抱窝的老母鸡。”徐圣杰边说着还挥舞着胳膊做了个母鸡趴窝的姿势。 “噗嗤!”沈南风被逗笑,“哪有这么说自己爸爸的?身体不舒服就找邢叔给看看呗,你爸平时那么勤快,总不至于撒谎。” “管他呢,反正不少吃不少喝的……南风姐姐,我想和你一起去赶集。”徐圣杰指了指那边的自行车。 “好啊,那你上来嘛,我带着你。”沈南风毫不犹豫的点头,拉着徐圣杰走到自己的自行车前。 袁景程却没有让开的意思,反而眯起眼睛死死盯着徐圣杰,阴阳怪气的嘲讽。 “我看你刚才跑过来速度比狗还快呢,哪里需要做什么自行车?还是在后面继续跑吧,也省的力气花不完到处纠缠别人。” “我说袁景程你怎么回事?”沈南风不满的皱眉,“当初我救你,徐圣杰可是出了不少力,你干嘛老是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说到这里,徐圣杰也觉得委屈。 每次他找沈南风说话,只要袁景程在场,这家伙就会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可能是脑子不好,哼!”徐圣杰并不想被白白奚落,叉着腰狠狠哼了一声。 “我脑子不好?你有资格说我,你这个笨蛋!”袁景程被气笑,“要是我没记错,前天你还因为背不过课文罚站了吧?怎么,厕所门口的味道很好闻?有缠着沈南风的时间,多练习一下不好吗?” “喂,袁景程,你够了!”沈南风怒吼着骂道,“不想跟着就滚,像个老怨妇一样,好招人烦!”说完一把推开袁景程,自己骑上自行车。 “嘿嘿……”徐圣杰得意的朝袁景程做了个鬼脸,然后麻利的跳上了后座。 一阵尘土飞扬,沈南风和徐圣杰走了,徒留袁景程和大黄在原地。 大黄不明白这三人在说什么,依旧一直吐着舌头摇尾巴,似乎是在等袁景程。 “蠢人养蠢狗,快走啊!”袁景程赌气般抬脚轻轻踢在狗屁股上。 大黄像是得了命令,乖乖跟在袁景程身后也开始向前走。 袁景程其实并不讨厌徐圣杰,相反这个小鬼头机灵可爱,着实招人喜欢。 但刚才自己马上就要说出表白的话却被打断,他真的没办法淡定。 是的,袁景程发现自己喜欢沈南风,可能从很早就开始了。 他喜欢看沈南风笑,也喜欢和她一起干活,甚至开始做规划明年要和沈南风一起种草药。 今天的表白他已经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也并不奢望沈南风能立刻有回应。 但只要这丫头不排斥,俩人就有机会,他将会主动去县城派出所查自己的身份。 不管自己是哪里人,家庭情况如何,到时候一定要带沈南风离开这里。 可这一切却被徐圣杰这个小鬼打断,他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有这种机会了。 “喂,快点走啊!”沈南风突然又折返回来,向着袁景程招手。 第96章 买牛 “来了!”看到沈南风那张笑脸,袁景程立刻又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一物降一物,这家伙面对沈南风的时候就是硬气不起来。 集上依旧热闹非凡,卖什么的都有,徐圣杰拉着沈南风去了零食摊位,从自己兜里摸出五块钱来。 “我妈说,我是小孩子会被人骗,你帮我买呗。” “买啥需要花这么多?”沈南风惊讶着把徐圣杰的手又推了回去,“饼干也就几毛钱一斤……话说,你这钱又是自己攒的?” “对啊!我现在识字了,做的弹弓和小木剑啥的还能刻字,卖出去的价格就能更高些。”徐圣杰得意的昂着头。 “好厉害!”沈南风竖起大拇指夸赞,“今天买饼干你就不用出钱了,就当我奖励你好不好?你把这些钱攒着,以后买点复习资料什么的!别忘了答应过我,要好好学习,以后还得上大学呢。” “可是……”徐圣杰有些犹豫。 “你就当是为我,我也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是这辈子没机会了,以后你出去了可以告诉我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啊。”沈南风柔声劝道。 “那行!我一定好好学习!”徐圣杰这才点头,让沈南风陪他和摊贩砍价买东西。 袁景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看着沈南风的背影,既心疼又挫败。 心疼的是沈南风的遭遇和她被耽误的人生,又想到自己还不如徐圣杰会赚钱,十分懊恼。 不行,他不能这样下去,也得找机会去赚钱才行。 女孩子一定都喜欢有赚钱能力的男人,也许有了钱和沈南风会更有希望在一起。 沈南风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让袁景程下定了那么大的决心,更加不知道,袁景程很快就要离开了。 买完了零食和小物件,最后三人溜达着来到了大集的最西面,卖牲畜的一般都是在这里交易。 果然,几辆大一点的五征农用三轮车停着,上面装的满满的牛羊或者鸡鸭。 还有几名年纪稍大的老人牵着一两头,这种应该就是自家喂养的,沈南风想都没想就朝着其中一名老人走了过去。 “哎,”袁景程拉住她,“这个人只卖一头牛,我看那些车上有那么多咱们挑挑不好吗?” “买牲口不是这样的,”沈南风认真科普,“像是你说这种,他们基本都是贩子,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拉过来卖,质量根本没保证的。兴许价格是会便宜一点,但是牛有毛病他们不会说,等回到家看出问题来,这些人根本找都找不见。” 而这些老人就不一样了,大多都是附近村里的,不说是连带亲戚关系,但打听起来总能知道是谁家的人。 买牛是大事,他们反而会说实话,不然人家真找家里去那是很难看的。 “原来如此。”袁景程恍然,看来在农村生活也需要智慧呢。 走到近前,沈南风先是打量了老人一下,紧接着摸了牛的脖子随口问道。 “大伯,这牛咋卖?” “啊,我这牛啊……”老人看上去有六十来岁了,腿脚好像不太灵便,强撑着站起来回话,“我这牛,它是个老牛了,而且肚子里有犊子。” “啊?那为啥要卖啊?”沈南风惊讶。 她刚才就发现这牛肚子大,还以为是肥的,加上别人家母牛的体型都很大,她就没往这上面想。 “哎……我老了,不中用了,这牛跟着我受罪呢,”老人心疼的擦了擦眼泪,“它肚子的牛犊子已经死了,可是我没钱治,只能寻个好人家。刚才来问的人都是想杀了吃肉,我舍不得啊……姑娘,你要是也想杀了吃肉,麻烦去别处看看吧。” “不是的大伯,我买来想养着,给家里干活用。”沈南风忙摇头。 “那你看上了没?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这牛不一定能活,而且你迁回去以后得找大夫给他看病,把牛犊子给掏出来。”老人眼中闪过一抹泪光,看的出来是真的舍不得。 “您先说个价格?合适我就要,”沈南风笑道,“咱这种情况得算便宜点是不?不然我肯定是要买头健康的牛回去的。” “那是当然,”老人连连点头,“现在市场价小牛犊子是300块,一头大牛一般是500 600的……我这牛的个头虽然不是很大,体型也瘦,但比小牛还大了不少……我今天就按小牛价格卖给你,300块怎么样?”说完老人伸出三根手指。 “280怎么样?”沈南风还价。 “嗨呀,姑娘你就别砍价了,你看我身体不好就当多给20医药费吧?我一个人过也不容易,实在不行再给你只狗。”老人说着转身,又从后面的箩筐里掏出一只同样瘦巴巴的小黑狗,“这狗也是别人送我的,但是我看它这爪子估计以后会长很大,寻思着一起卖点来着。” 这……一只狗好像也不值20。 不过沈南风这人素来心软,犹豫了一下也就点了头。 “行,你把那筐也给我吧,正好我把狗带回去。”沈南风道。 “呵呵呵,你这丫头是个会过日子的,”老人无奈的笑开,然后对站在沈南风身后的袁景程感慨道,“娶媳妇就是得找这样的,小伙子你眼光不错哇!” “啊?额……是,是,呵呵……”没想到这老人会调侃自己,袁景程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是误会自己和沈南风的关系了,不过感觉还不错。 袁景程低头偷偷看了沈南风一眼,发现这丫头根本没什么反应,只顾着查看那只狗的性别…… 心中失落,但袁景程还是乖乖从兜里掏出300块钱递给了老人。 买完了牛,沈南风急吼吼的开始往家里赶,其他的什么都不看了,袁景程和徐圣杰有些不太明白。 “时间还早哇,南风姐姐不是想买点香皂吗?”徐圣杰边跟上边疑惑的问道。 “你没看到这牛很难受了吗?咱们得赶紧回去给它接生,我怀疑它肚子的牛犊子都臭了。” 第97章 田青禾的帮忙 从刚才开始,沈南风就看到牛屁股旁边有一堆苍蝇在围着,怎么赶都赶不走,便猜想牛肚子里的牛犊子一定是死在里面很久了,细闻还有一股臭味。 徐圣杰和袁景程听了也知道事关重大,赶紧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家。 进了家门,牛就累的趴在地上不能动了,应该是身体太过虚弱,加上肚子又疼。 沈南风不敢耽搁,她先是叮嘱婆婆周翠红用温水泡了一盆玉米面水给牛喝下去。 然后又马不停蹄的去自己存放草药的地方开始扒拉,还不忘叮嘱徐圣杰喊老邢过来。 花岗村里没有正经兽医,最近的也得去沈南风的娘家沈家庄请,可时间来不及了。 沈家庄距离花岗村大约得有10来里地,来回就得几个小时,加上沈南风害怕惊动沈志刚,便只能请老邢过来。 反正人和牛都是活物,想必也没多大区别。 老邢背着药箱苦着脸过来,一进门就开始唠叨,指着沈南风那是一阵数落。 “我说你这个丫头争取什么活也给我接,你几时听说我会给牛接生了?而且牛犊子还死了……万一出事咋整?” “嗨呀,我相信你,”沈南风满脸笑容的开始拍马屁,“人都会治牛算什么?你就给它打宫缩素呗,然后我就想办法给它往外掏。” “哼,你倒是知道流程。”老邢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开始往外掏药。 “那可不,你这么厉害,我在你的熏陶下也会了一点皮毛……说不定今天过后,我就能成兽医了呢。”沈南风蹲下身去帮忙,不忘继续恭维。 “你这丫头就会给我戴高帽,小姑娘家家的,谁会当兽医?”嘴上虽然一直抱怨,可老邢却并没耽误时间,直接拿出自己最大的针管。 牛已经没力气挣扎了,正好也省了人力按住,老邢很顺利的把药打进牛屁股。 这一下子打了五针,给老邢累的气喘吁吁,周翠红有眼色的给他搬了个凳子坐下。 “他邢叔,麻烦你了,一会多少钱你算算。” “周嫂子,你这儿媳妇可真能干,”老邢乐呵呵的接过周翠红手里的茶缸,“几支兽药不值啥钱,这丫头一定是听我说起过,我这里有兽药。” 那还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就在给袁景程治伤的时候,老邢偶然和沈南风说起过自己有个朋友是干兽医的,后面去世了,家里的兽药没地方放,就放他这里, 还吐槽过自己一个正经赤脚医生,用兽药干什么? 本来沈南风也只是听一乐,今天在集上看到老牛的情况,立刻就想到了老邢或许可以救牛,这才大胆的把牛买了回来。 几人在院子里围着,静静等着牛的反应,尤其是沈南风双手握紧甚至呼吸都很小心。 300块钱可是一笔巨款,如果最终老邢的方法没有用,那么老牛就很可能死在这里,这些钱就全部打了水漂。 不过幸运的是在1小时之后,老牛开始不间断的哀嚎,众人的心这才放回肚子里。 有宫缩就证明有希望把牛犊子生出来,准备接生。 沈南风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干净塑料布还有几根细绳子,然后慢慢来到牛的屁股后面,掀起牛尾巴开始查看。 又一股恶臭传来,沈南风屏住呼吸观察,发现产道有了缝隙。 “南风啊,我看这样子可能需要人把手伸进去掏,”老邢皱着眉头说道,“牛犊子死了自己就不会用力,要完全靠老牛自己我看费劲。” “啊……我么?”沈南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可除了她自己好像也没别人可以帮忙了,袁景程从刚才就吐的昏天黑地,根本就指望不上。 婆婆周翠红更加不行,沈南风还生怕牛犊子带出来的细菌感染到婆婆的眼睛。 老邢是坐镇的,而且人家能来帮忙治疗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还能干这种脏活? 好吧,既然把牛牵回来了,那就得硬着头皮干。 沈南风闭了闭眼睛,咬紧牙关慢慢把手伸了过去…… 可是问题又来了,她根本摸不到小牛,只觉得很多肉包裹着,根本分不清。 村里老人说过,牛难产的时候需要抓牛腿往外拽,可不知道哪个是怎么办? 而且沈南风动作大了大牛就会疼的哀嚎,三人听了实在心疼。 正在这时,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一身利落衣服的田青禾突然走了进来。 沈南风满脸诧异,还不等她开口说话,田青禾就径直走到她的身后。 “我来吧,你去牛肚子那里用力推一下。” “啊?你咋知道我家牛难产?”沈南风边退出手边好奇的问道。 “嗯,刚才赶集的时候看到你买牛了。”只是没打招呼而已。 原来是这样,沈南风恍然。 不过…… “你不是一直上学吗,也会给牛接生?” “嗯,曾经请教过其他导师。”田青禾淡淡点头,接过了沈南风手里的工具。 好吧,即便是没学过,一个大男人也确实比自己有力气的多。 不过田青禾的动作很干脆,比沈南风强的多,看来是真的懂一些的。 连老邢也忍不住夸奖,田青禾不愧是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最有出息的青年,真是优秀。 这话听在袁景程耳朵里酸酸的,可无奈他此刻是真的做不了什么,自己的胃已经吐空了还是止不住的恶心。 只能干看着沈南风和田青禾俩人挨在一起合作,甚至头都快碰在一起…… 有了田青禾的加入,进程快了许多,小牛的两条后腿终于出来了。 更加浓重的腥臭弥漫在院子里,所有人都捂着鼻子,但眼神仍紧紧盯着老牛的屁股,期待着赶紧田青禾赶紧把牛犊子拽出来。 可一连试了几次都不行,田青禾累到力竭根本拽不动,沈南风帮忙也不行。 在这个时候,老牛再次虚弱的趴了回去。 它像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已经放弃了一般,满脸绝望的看着远处。 “怎么办?”沈南风快急哭了,“都到这一步了,我真不想放弃!” 第98章 徐二柱求帮助 这下就连田青和额头都冒汗了,他的眉头紧紧锁起像是能夹死苍蝇,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拼命在想着可行之策。 “邢叔,”田青禾突然转头看向老邢,“能不能用刀子把牛肚子割开?就像是医院给妇女做剖腹产手术那样?” “啊?”老邢直接愣住,然后疯狂摇头,“青禾啊,不是我不想做,实在是没那个技术……”活生生一条命,谁不想救呢? 在这个年代,别说是给动物进行剖腹产,就算是我国给妇女们做剖腹产的技术都不是很成熟,老邢哪里敢下手? 现在老牛好歹还活着,那样1折腾,可真的就是一尸两命了。 “没有办法了是不是?如果没办法,咱们就不让它生了……”沈南风的声音有些哽咽,“直接拉去埋了吧,留个全尸。” “其实,如果再多一两个力气大的,应该有希望,最多拽破了产道,以后不能再生了而已。”田青禾纠结的说道。 农村家庭,谁家买母牛不是为了以后干活和生小牛犊卖钱呢?产道坏了,就代表着牛的价值去了一半多,大多数人都会舍不得的。 可沈南风没有犹豫,直接站起身就要往外跑。 “我去喊两个帮忙的人来,你等会!” “是需要人吗,我来行不?”还没等沈南峰走出院外,徐二柱突然来了。 沈南风十分诧异,说起来自己以前和徐二注没什么交情。 而且徐圣杰说过,他爸爸在家里趴着身体不舒服。 但紧要关头,来不及想那么多,沈南风立刻拉着徐二柱走到田青禾身边。 这时就连一直犹豫着迟迟不想上手的老邢都走了过来,帮忙按住了牛头。 这一下三个大男人,确实比刚才好的多,沈南风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她再次拿起绳子,走到牛头附近轻轻拍了拍,然后柔声说道。 “我们都在救你,你自己多支撑一会,很快就好了。” 老牛像是听懂了,突然眨眨眼又睁开,轻轻哞叫了一下。 有了徐二柱的帮忙,田青禾重新部署,争取把效率最大化。 他还是站在牛身后负责拽小牛腿,然后让沈南风把绳子绑在自己腰上,徐二柱站第二位拉,沈南风力气最小站在最后。 大家准备就绪,田青禾深吸一口气抓着牛腿开始喊口号。 “一二,用力!” “一二,用力!” …… 如此这样大约十几分钟,小牛的尸体终于开始动了,老牛也似乎又有了一点力气。 三人个个累的气喘吁吁,但仍旧咬紧牙关坚持着, 直到…… “噗!” “啪!” 小牛的尸体终于掉在地上,绳子一下卸去了力气。 三人像叠罗汉一样摔倒在地,尤其沈南风在最后,被压在了最下面。 “嗳唷!”沈南风忍不住喊出声,她感觉自己的腿都要断了。 周翠红和老邢见状,连忙上前把两个男人压开拉开,这才把沈南风解救出来。 站起身来以后顾不得疼,沈南风第一时间跑过去查看了老牛的情况。 没错,还活着……又再次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牛自然是死的透透的。 而且经过田青禾的检查,这小牛确实应该是死好几天了,全身已经出现了感染的情况,想必老牛的子宫和产道情况也不是很好。 他把这些讲给沈南风听,沈风就像没听见一般,一直笑嘻嘻的摸着牛头。 “我本来买的就是老牛,小牛死了有什么关系?” 田青禾心头一震,诧异的看向沈南风。 没想到这句话会从沈南风的嘴里听到,这个所谓的文盲女人,果然不一般。 “但消炎还是很有必要的,邢叔,”只是愣了一秒,田青禾又回神把脸转向老邢,“您给它多打几个单位的消炎药,用量大些……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打吊瓶。” “这个没问题,我这里有药。”老邢的脸也是笑成一朵花。 不知道为啥今天救了一头牛甚至比救了一个人还要开心,真是成就感满满。 沈南风忙着收拾牛身上的脏污和院子里的狼藉,周翠红则有十分有眼色的从屋里端出一盆干净水和肥皂,并不断说着感谢的话。 “要是没有你们在,这牛就活不成了,我家南风还不定,多伤心呢!” “嗨,举手之劳而已,您不用怎么客气。”田青禾依旧谦虚,笑的一脸温和。 周翠红忍不住在心里感慨,真不愧是大学生,田村长的骄傲,像这样的孩子哪家会不喜欢? 不知道谁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以后会成为田青禾的妻子呢? 徐二柱一直沉默不说话,但像是有话要说,周翠红便主动上前询问。 “二柱啊,是有啥事吗?今天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大忙,有啥需要一定开口!” “那个,我……我是来找沈南风的,就是……就是……”徐二柱支支吾吾的,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下周翠红也猜不透了,但仍很有分寸的没多问,只是接过了沈南风手里的活,让沈南风主动过来问。 听说徐二柱需要自己帮忙,沈南风自然是不会推辞,忙跑过来。 “啥事,是徐圣杰又和你媳妇之间闹不愉快了吗?”除了这点,沈南风也想不出别的。 可徐二柱想都没想就摇头,甚至还有些谨慎的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田青禾。 田青禾立刻会意,走的远了些,准备和老邢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治疗方案。 就在这个时候,家里又来人了,这次是田村长的老婆李爱萍。 沈南风此刻正和徐二柱说话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然而田青禾却发现了母亲的存在。 “妈?您怎么来了?” “你还问我,我有没有提醒过你,不要和这家人接触?青禾,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李爱萍的声音不大,但听得出来压抑着愤怒。 而且她的脸色很不好看,本就蜡黄的脸此刻阴沉的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田青禾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您也看到了,如果没有我在,这牛就死了,”田青禾尽量平静的向母亲解释,“做好人好事有什么不对的呢?大学生也不能不食人间烟火吧?” 第99章 胸口疼 田青禾真不明白母亲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偏执,自己并没有说过以后不去城里上班,可是如今还在村里,为大家做点事有什么不对吗? 况且父亲是村长,他身为儿子做点好事也是提升父亲的威信吧?说起来应该是好事才对,他真的不理解母亲的行为。 李爱萍看都没看一眼沈南风家的牛,只是对儿子没有听自己的话感到愤怒和伤心。 她没有再继续啰嗦,而是直接抓住了田青禾的手腕,把他拉出了沈南风家的院子。 “回家!” “妈,哎……”田青禾无奈的摇头。 尽管心中实在疑惑,可面对母亲如此强硬的态度,也只好老实的跟着离开。 等沈南风这边说完话再去找田青禾,发现人家早不见了踪影,心中不禁失落。 “哎,你家到底有没有?我的胸口真的很疼。”徐二柱不死心的又追问。 “真的没有,”沈南风认真摇头,一脸郑重的向徐二柱强调,“我只是懂一点药理可以辨识草药而已,根本没学过治病啊……你要是说有个跌打损伤或者拉肚子我还能凑合,这种身体内部的病我哪里懂?” 沈南风不太明白,徐二柱生病了为什么会向她求助,明明老邢就在这里诊断一下不就行了吗? 可徐二柱却非想想让沈南风给他点草药,自己拿回去煎。 不要说沈南风是真的不懂治病,就算是会治,目前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病,她哪里敢给人乱看,到时候出了问题怎么办? “哎,难道就没办法了么?”徐二柱愁眉苦脸的连连叹息。 想到人家刚才毕竟刚刚帮了自己,沈南风实在不忍心一点也不过问,就试探着询问到底是什么症状。 可徐二柱却开始支支吾吾,用手比划着自己的胸口位置,迟迟不说话。 “你要不先去医院看看呢?如果医生说能用草药治好的话,我一定帮忙,就算是把家里所有草药给你也行。”这话可谓真的到家了。 徐二柱也明白,沈南风应该确实是没有办法,他也不好继续为难人家,便只好满脸失望的离开。 沈南风有些愧疚,想了想走到老邢身边的,和他说起了刚才徐二柱的情况。 “邢叔,您说这会是什么毛病?” “光靠猜也猜不出来呀……”老邢纠结道,“不过胸口里面的事情可大可小,毕竟连着内脏呢……这样吧,我亲自去问问。别真耽误了。”所谓医者仁心,老邢还是很敬业的。 有了老邢这句话沈南风放心不少,便全身心的继续投入老牛的后续护理工作中。 死去的小牛犊得赶紧拉去埋掉,免得滋生病毒,还有刚才大牛的生产现场必须赶紧用生石灰掩埋,把脏水吸干。 一通忙活下来,沈楠风累的精疲力尽,不过好在老牛的状态好转不少。 最后收尾的时候,周翠红拿了一些青草放在老牛的身边,婆媳俩这才准备回屋休息。 这个时候袁景程也过来了,他像个小媳妇一样,慢慢靠近沈南风。 “那个……我刚才……” “没事,牛已经活了,”沈南风不在意的笑笑,“就是埋小牛的地方种一棵树吧,不然这现成的废料浪费了,怪可惜。” “行!我现在就去找树苗!”袁景程的精神立刻抖擞起来,像是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 秋天种树并不容易活,但等到明年春天就晚了,俩人草草的在家附近找了一棵不知名树苗随意的种了下去。 至于能不能活,全看运气了。 这边老邢紧赶慢赶的追上徐二柱,一把拉住他。 “到底怎么回事?病了多久了?” “我……老邢哥,这事实在有些难为情。”徐二柱的脸都红了,像是怀了春的大姑娘。 “哎呀!大男人家家的,怎么这么磨叽?到底咋了!”老邢怒了,声调禁不住拔高起来。 徐二柱深吸一口气,有些谨慎的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满脸紧张的把老邢拉到一边。 然后伏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老邢的眼睛蓦地睁大。 “你说啥?你的奶头肿了?” “嘘!你小中声,让别人听见还以为我耍流氓呢!”徐二柱吓得赶紧捂住老邢的嘴巴。 老邢深以为然的点头,一个大男人那种地方有病了,确实挺难张嘴的。 “你去我家,我给你好好检查一下。”老邢认真道。 “老邢哥,你相信我?不觉得我在撒谎是吗?”徐二柱突然变得激动,眼睛里都闪着泪花。 他尝试和妻子说了几次,每次都被柯欣用眼神瞪了回来,说他脑子出了问题,建议徐二柱去看看脑子。 为这事徐二柱苦恼了很久甚至茶饭不思的,因为是那种地方疼,他不敢向除妻子以外的人诉说。 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找沈南风求救拿药,想着吃一堆药毒也把这疼毒下去。 就在刚才,沈南风也说她没办法的时候,徐二柱已经绝望了,他甚至觉得再继续下去,自己的胸口会肿成两个瘤子,然后凄惨的死去。 没想到老邢这么短的时间就接受了他的病,而且没有说三道四还要帮忙,徐二柱是喜出望外。 “这种事哪有人会撒谎?谁没事闲的往自己身上安些个不存在的病 ?走吧。”老邢目前心里有种猜测。 只是过于大胆,他还不敢确定,需要亲自看过病灶。 徐二柱来了精神,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拉着老邢狂奔而去,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哎,这不是徐二柱吗?好一阵子没看到他了。” “是啊,听人说是病的卧床不起……这不是生龙活虎的?难道是一下子就痊愈了?” “怎么可能!要真的是卧床不起那不成瘫痪了?我看这家伙是偷懒不想干活,装病呢!” “嗨呀,你要说别人我还信,徐二柱绝不可能!他恨不得天天泡在地里多干点活,让他老婆高兴,怎么可能会偷懒?除非是不想活了。” “这么说也对……那估计就是有啥难言之隐了。” 两名妇女自以为猜到了事情真相,不由得相视一笑,眼里露出暧昧的光芒。 第100章 要变女人? 老邢的门诊室里,徐二柱涨红着脸坐在椅子上。 老邢正拿着放大镜在他胸口扒拉,眉头拧成疙瘩,还时不时嘟嘟囔囔。 这下子把徐二柱搞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最后实在忍不住开口询问。 “咋样啊,是不是绝症?” “这个病,真的是没见过……好奇怪。”老邢拿开放大镜,眼神复杂的盯着徐二柱的脸。 “到底咋回事?你快说嘛,难道真的要进棺材?”徐二柱的嗓音都劈叉了,让人毫不怀疑,下一刻就能哭出来。 老邢又犹豫一下,这才缓缓开口。 “你这个症状,像是要来月经。” “啊?”徐二柱瞬间石化,张大嘴巴半晌都说不出话。 他怀疑自己听力出了问题,或者在梦游,根本就没有睡醒! 老邢刚才说什么?自己来月经?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是大男人,正儿八经的顶天立地男子汉,媳妇儿娶了连儿子都生了,怎么可能来月经? 那不是女人才有的功能吗?这老家伙是不是老糊涂了? “我没有开玩笑,”老邢似乎猜到徐二柱在想什么,连忙解释,“你这个症状确实就是乳腺发育的迹象,正常十二三的女孩子才会这样。” 说实话,老邢也很怀疑自己的判断,他行医20多年了,真的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可事实确实如此,雪儿柱的胸口就是要发育的迹象,已经开始鼓包,里面也不是肿块,就是正常的脂肪组织。 这个原理也很简单,人体忽然开始疯狂分泌雌激素就会刺激乳腺,生长周围的结缔组织和脂肪迅速生长变成硬块,那自然就会很疼。 徐二柱的症状完全符合,真的是找不出一点点差别。 “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徐二柱又气又恼,迅速从椅子上下来骂骂咧咧的穿衣服,“不会看就说不会看,怎么还侮辱人?你才是娘们!” “不相信就算了,我又没要你钱,干嘛无缘无故给自己找活干?”见他这样子,老邢也来了脾气,“反正要是身体里真的开始分泌雌激素,那代表雄性激素分泌减少,有可能会出现另外的女性特征!” 所以,你自己掂量着来! 老邢把该提醒的都说完,推开门扬长而去。 徐二柱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家,然后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再次脱下衣服对着镜子检查。 胸口的鼓包赫然出现,好像比前几天还大了些…… 他又想起刚才老邢说的话,赶紧对着镜子开始自细检查,发现自己的胡子好像掉了好几根。 不行,要真是像老邢判断的那样,自己岂不是马上要变二姨子? 徐二柱彻底坐不住了,他狂奔着去院子里推出自己平时舍不得骑的125摩托车,飞快的朝县城赶去。 卫生院都不去了,直接去县医院,这次势必要查出原因! 柯欣中午带着儿子回来的时候,发现徐二柱早已不见人影,她也没多想,以为这家伙是下地干活没回来,便照常带着儿子做饭吃饭。 徐圣杰却觉得奇怪,往常爸爸即便是不做好饭,也都是早早回来。 而且他们家地里活少,早就干完了,徐二柱完全没必要中午不回家啊。 “妈,要不我去找一下爸?” “找什么?他自己没长腿?你好好待着准备吃饭,下午还要听写词语。”柯欣头都没抬的说道。 “哦,那行。徐圣杰的的头耷拉下来,沮丧的回了自己屋。 什么时候才到周末,真的好想出去玩。 很快两碗鸡蛋面端上桌,柯欣准备去屋里喊儿子出来吃饭,却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自己。 “柯老师,柯老师在家吗?” 这声音很陌生,柯欣不由的抬起头透过玻璃望去,发现一名陌生男人正站在自家大门外朝门内张望。 不用问了,喊自己的人就是他。 柯欣赶紧出来迎接,边走边询问来人身份。 “咱们好像不是亲戚,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您就是柯老师吧,如果是的话,那就没找错!”男人礼貌的笑道。 “我是姓柯,你是?”柯欣仔细打量着男人,并暗自猜测来人的身份。 小伙子看起来大约20岁出头,有173的样子,长得很清秀。 说话声音自带一股播音腔,普通话很标准,发型是现下最流行的郭富城头,两边脸颊还有小酒窝。 柯欣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只不过……长得倒是真不错,很有亲切感。 “我是教委调拨过来的新代课老师,被安排来向您学习的,我姓纪,叫纪书明。”男人自我介绍道。 “哦,原来你就是纪老师?”柯欣恍然大悟,赶紧拉开自家门把人迎进来,“校长昨天跟我提过,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年轻。” 其实主要是没想到纪书明会直接来自己家,柯欣本以为他会在学校里和自己见面的。 花岗村小学只有六个班级,平均一个年级一个班,每个班人数不多,所以基本也都由一个老师教,数学语文全部包揽。 这些老师几乎都没有编制,属于民办,包括柯欣也一样,其实就是村子里选出最有文化的去教孩子而已。 就在昨天的时候,校长突然把大家喊到办公室,说最近学校里会来一名正式的编制教师,由县里指派过来支援教学的。 当时没明说会跟着谁一起学,但话里话外都是叮嘱柯欣多照顾,柯欣的心中也有数了。 “嗨,正因为才毕业太年轻没有经验,才要像你们这些教学精英来学习。”纪书明自谦, “别抬举我了,听说你可是大学毕业,我哪里敢当?”柯欣连忙摇头。 “大学毕业只是代表学历高,在教学方面还是零基础,柯老师要多多指教才行。”说到心里,纪书明甚至双手抱拳朝着柯欣微微鞠躬,样子很是滑稽。 “噗呲!”柯欣被逗笑,虚扶了纪书明一把,“指教不敢说,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对了,吃饭没?要不要在我家凑合一口?虽然说饭菜不咋丰盛,但都是热乎的。” 第101 你真的是男人?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纪书明没客气,“正好我今天写教案的时候,有些地方不明白,可以请柯老师指点一下。” 这样的开朗大方让柯欣有些无所适从,可还是很高兴,她受够了丈夫以及身边人的谨小慎微和假面疏离,纪书明这种性格真的很舒服。 于是柯欣又赶紧返回灶台,再次重新煮了一锅面条,还顺手又炒了一点菜,重新端上桌这才喊了徐胜杰吃饭。 察觉到家里多了一个陌生人,徐圣杰有些疑惑,可见母亲满脸笑容也就没敢多问。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母亲这么开心过,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不过,母亲笑起来原来这么好看,但他好像从来没对父亲这样过。 这边徐二柱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院直接挂了妇产科,然后战战兢兢的坐在了走廊里等待着叫号。 为避免尴尬,他还使用了假名字:徐二珠。 可名字能造假真实面貌却不能,当徐二柱走进医生诊室时,医生立刻不悦的骂道。 “让你家属进来,你凑什么热闹?妇产科诊室禁止男性进入,你看不到外面的警示牌吗?” “不……不是,医生是我要看病!”徐二柱赶紧解释。 “你要看哪一科就挂哪一科要是不识字的话,医院里有护士也可以问,咱们妇产科可不是接待闲人的地方!”医生人就觉得徐二柱在胡闹,因此语气十分不好,估计就差找棍子把徐二柱赶出去了。 “哎呀,医生是真的!我胸口胀的厉害,我们村医让我来这里看!”徐二柱急得开始脱衣服。 “哎哎!”医生赶紧抬手阻止,“这样,你先出去,等到最后看吧。” “为啥?”徐二柱不理解。 自己刚才已经在外面等了半天了,好不容易等到叫的号,为什么要排最后一个? “你没看到这办公室里有两个医生,一会对面来女同志让人家怎么看病?”医生指指自己身边的位置。 徐二柱这才发现,原来办公室里真的还有另外一个医生,此刻那位医生正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自己。 “您说的有道理,我现在就出去等。”徐二柱这才不情不愿的出去继续等。 可排在前面有整整二三十名妇女,徐二柱猜想自己得等到快下班的时候再进去了。 为了不去看别人异样的眼光,他索性闭上眼睛假寐,结果竟真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徐二柱感觉有人拍自己的肩膀,他恍惚着睁开眼。 “嗯?到我了么?” “徐二柱,你在这干啥?”来人的嗓门很大,一下子给徐二柱惊醒了。 他赶紧坐直身体揉揉眼睛,这才看清原来喊自己的人正是周翠红的死对头,谢秀梅。 “谢嫂子,你在这儿干啥?” “你问我,我还问你呢?”谢秀梅瞪着眼睛叉起腰,“你来这妇科门诊干啥?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其实谢秀梅从刚才就看到徐二柱了,只不过一开始她以为是徐二柱陪妻子柯欣来看病,便没多想。 可当时她排最后一个,直到自己进去看完出来徐二柱还坐在这里,根本不见柯心的人影,谢秀梅就开始胡乱猜测了。 认为徐二柱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兴许是带别的女人来看病也并非不可能。 像谢秀梅这种天生喜欢看热闹的人,自然不会错过,这才上来质问。 徐二柱被问住,刚想脱口而出自己也是来看病,又突然回神把话咽了回去。 “啊……我,我就是在这坐一会,累了,累了……呵呵。” “累了,你累了来妇科门诊歇着?”谢秀梅眯起眼睛,简直一万个不相信。 “咋啦!医院是公用的,谁说我就不能来?”徐二柱梗着脖子红着脸辩解道。 “哎我说你个徐二柱,”谢秀梅叉起腰指了指旁边的指示牌,“你眼睛瞎吗?这是妇科门诊!妇女专用的,你一个大男人跑过来还有理了?” “我……” “徐二珠,徐二珠!”门诊护士的喊声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来了!”徐二柱赶紧应声。 “就你自己了,快点啊!磨蹭啥呢?”护士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紧接着又对气势汹汹的谢秀梅嚷嚷,“你这个女同志,看完病就赶紧离开,在这吵什么?医院需要安静,以为这里是你家炕头呢!赶紧走!” “哎,哎……好,我这就走。”谢秀梅满脸陪笑。 对自己村里人厉害行,在外面就是怂包,这就是俗称的窝里横。 这些年整个花岗村的村民对谢秀梅够宽容的,都知道她孤身一身没其他亲人,一般啥事都不计较让她一马。 徐二柱自然也是希望,这也直接导致把谢秀梅惯出这种性格。 眼见谢秀梅终于消失在自己面前,徐二柱这才长舒一口气,拿着手里的单子走进了医生的门诊室。 已经接近下班的时间,门诊室这次是真的没人了,医生的眼神仍旧带着探究,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 “坐吧,什么症状?” “额……医生,我奶肿,很疼。”徐二柱赶紧掀开衣服。 到了这一刻医生仍旧以为徐二柱在恶作剧,可当徐二柱的胸口暴露在眼前时,医生惊的张大了嘴巴。 这…… “持续多久了?”简直闻所未闻! 医生自己从医最少十几年了,还真是第一次见到男人的胸部变成这样。 “有一段时间了,”徐二柱吞吞吐吐的回答,“大夫,能治不?” “你以前的胸部是什么样的?确定性别是男对吗?”医生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您这话说的,我地地道道的大男人!”徐二柱有些懊恼的说道,“我儿子都好几岁了,您说呢?”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感觉胸口开始发胀?有没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医生边说边伸出手捏了一下。 “啊!好疼!”徐二柱哀嚎。 这真的有点好笑,于是医生笑了出来。 “噗嗤,真的像是刚发育的大姑娘呢……” “啊,那个我前阵子吃了点壮阳药,算吗?”徐二柱突然想起了什么。 第102章 人民教师管不住男人 “壮阳药,是什么牌子的啊?”医生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人怎么能这么奇怪到这个地步? 这下徐二柱又犯了难,他哪里知道什么牌子?全部都是些民间偏方,通过别人介绍,找各路江湖游医拿的。 徐二柱边挠头边想,半天才把自己吃的药通通说了一遍。 这下子医生反而淡定起来,这下可以确定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吃了不该吃的激素类药品而已。 “行了,回去先把那些药停了都扔掉,入口的东西不经过医嘱就敢乱用,你们胆子真是够大的,图啥呢?” “还……还不是因为我老婆……”徐二柱支支吾吾的。 “看你穿的挺不错,应该家里不是很穷。现在我们国家电视机,录音机都已经很方便购买了,你和你妻子睡不着觉的时候,可以看看电视听听收音机,不一定非要做那事。况且你说你都有儿子了,着啥急呢?人啊还是得把欲望压抑着点,你现在来看病还不算太晚,男性特征并没有完全被雌激素吃掉。如果再晚些的话,有可能只能和你妻子做姐妹了。”医生终于恢复了一开始的专业态度。 只不过这番话是真的把徐二柱吓到了,还有他没和医生说的是,自己现在好像真的只能和妻子做姐妹了。 最后心事重重的徐二柱只能按照医生叮嘱的去药房买了一些药带回家,吃着看等效果了。 但经此一事,他心中的自卑更甚更加觉得配不上自己的妻子,也更害怕失去她。 起初柯欣并没有察觉什么异常,直到她发现徐二柱开始跟踪自己,这才重视起来。 问及原因,徐二柱当然不承认,只说是农闲时节在家待着没事干想出去走走,不小心碰见的。 柯欣多聪明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糊弄过去? 但她的性格又不是那种喜欢无理取闹没事找事的人,于是偷偷在私底下开始调查起来。 在村里生活的最大不好,就是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会传出去,比如现在。 柯欣夫妻俩的异常很快被其他村民发现,大家开始纷纷议论,猜测这对堪称村里最幸福夫妻的小两口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这下子谢秀梅这个大喇叭可算有了用武之地,趁机把自己在医院妇产科门外,遇到徐二柱的消息散布了出去。 一时之间村里炸开了锅,加上谢秀梅有意无意的引导,大家自然而然的开始猜测徐二柱在外面有了情况。 “人民教师也管不住男人” 素来对柯欣看不顺眼的那些人像是鲨鱼闻到了血腥味,纷纷围了上来开始传谣。 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即将要嫁给军人的杨桃。 要说这个杨桃,她算是年轻一辈中罕见的惹事精,谢秀梅和胡喜转的结合体。 前面说过杨桃家和徐圣杰家是邻居,两家之间没有什么矛盾。 但因为柯欣太优秀,加她本人高傲,不太喜欢和其他村民来往扎堆,这让本身就自卑敏感的杨桃觉得柯欣是看不起自己,由此怀恨在心。 不交往就没什么冲突,杨桃就找不到用武之地撒气。 这下子可好了,简直是瞌睡送枕头,杨桃终于可以在柯欣面前展现优越感。 怎么展现呢?那当然是照着软柿子捏——欺负徐圣杰。 这天徐圣杰照常放学回家,因为母亲说要和纪老师在办公室里探讨一下教学方案,因此让他自己一个人提前回来。 大黄像往常一样在路口等待小主人,见到徐圣杰,欢快摇着尾巴跟在他身后,一人一狗慢慢往回走。 可在即将要拐进巷子口的时候,杨桃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直接拦住了徐圣杰的去路。 “喂,你的狗吓到我了。” “啊?”徐圣杰一脸懵,“你在胡说什么?我家大黄一直跟在我身后啊。”徐圣杰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杨桃,心里思考着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女人? “那又怎样?我现在看它不顺眼,”杨桃叉着腰冷哼,“你家大人只顾着在外面乱搞,都不会好好教你吗?带着这么大只狗在外面乱晃,万一咬到人你赔的起吗?”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徐圣杰的眉头深深皱起。 大黄似乎意识到面前的女人是在针对自己,一脸委屈的往后缩了缩。 它自从出生到现在从没伤害过人类,连牙齿都很少露,怎么可能会咬人? “就是什么人养什么狗,呸!”杨桃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还人民教师呢,拽什么呀?读几本破书了不起,管不住男人也管不住儿子!我要是你啊,我早就没脸活了。” 这明显的指桑骂槐,让人听了心里极其不舒服。 徐圣杰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也终于明白过来杨桃是故意来找茬的。 他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只一心想维护母亲,于是选择了最原始的方法。 杨桃的骂声还在继续,简直是唾沫星子四溅,令过路的人都忍不住朝这边看。 要是往常的话,大多数村民都会过来劝一劝,但眼下杨桃即将嫁给军人,谁也不敢得罪,只得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快速离开。 这一下更加助长了杨桃的气焰,甚至蹲下身捡石头照着大黄的脑袋砸了过去。 “臭狗,看我不……啊!” 忍无可忍,徐圣杰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弹弓,照着杨桃的脸狠狠射出一块砖头。 杨桃的脸立刻见了血,疼的她嗷嗷大叫起来。 “啊啊啊啊,你这个小杂种,来人啊!杀人了,呜呜呜……我马上要嫁人做新娘子,这下怎么办?” 徐圣杰刚才太生气,下手确实重了些,这下子见到杨桃的脸被打成这样,慌得赶紧带着大黄离开。 他没敢回家,而是直接跑去了沈南风那里,生怕被母亲知道了又是一顿揍。 “你怎么了?”沈南风看到徐圣杰跑进来,直接吓了一跳。 这孩子脸色苍白,身体不住的颤抖,像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就连大黄也夹着尾巴,不停的朝墙角缩,狗脸都直往稻草里藏。 “南风姐姐,我杀人了,呜呜呜……” 第103章 上门送药 徐圣杰哭哭啼啼的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沈南风这才知道徐二柱从自己这里离开之后竟又去了医院,然后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不过显然徐圣杰作为一个刚刚七八岁的孩子,并不理解大人们之间的恩怨,只一味的诉苦而已。 但今天这事确实不小,就连沈南风也开始发起愁来。 “你先别哭了,确定只是打了一下对吧?你走的时候杨桃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不过好像是伤到了左脸……流了很多血。”徐圣杰抽抽噎噎的边想边回答。 “这样,趁现在你妈还不知道,我拿点药膏跟你去看看。”沈南风柔声劝道。 “我不敢去,她骂人太难听了,我怕一个忍不住……”徐圣杰的脸皱成一团。 “那祸是你闯的,就必须要去面对,”沈南风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事确实是你错了,再怎么样也不能拿弹弓打人,如果打的是眼睛,你想怎么办?” 脸还好,最多留个疤痕,庄稼人嘛,不免磕磕绊绊倒也正常。 可万一打瞎了眼睛,那可就真的坏了事。 听沈南风这么说,徐圣杰也吓出一身冷汗,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 “那……那我要是道歉吗?” “也不一定,”沈南风摇头,“虽然你打人手重了不对,但她没事找事先骂人也是错的。”沈南风说着站起身走回屋里。 袁景程带婆婆去医院复查眼睛了,家里就只有沈南风自己,正好关于徐圣杰的事,她也不想让很多人知道。 拿出一点自制药膏,沈南风便带着徐圣杰朝刚才的事发地走去。 不出所料的,杨桃已经离开,听旁边路过的村民说,韩建房把杨桃背回了自己家。 要下徐圣杰更害怕了,在小孩子的印象中,军人就是十分威严又很厉害那种,他生怕韩建房会替杨桃报仇。 反观沈南风却反而淡定不少,她虽然不了解韩建房,但对韩建房大哥韩建设的印象却是不错。 听说韩建房是韩建设一手带大的,想必品性也差不到哪里去,应该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 两人边走边打听,一路来到了韩建房家门外,还没等进院子就听到了杨桃的哭闹声。 “呜呜呜,怎么办嘛?我的脸毁了,你会不会不再喜欢我?”这是杨桃的声音。 “哎呀,怎么会呢?咱俩都领结婚证了,就差一个仪式而已……按说你已经是我老婆了,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不会嫌弃的。”韩建房柔声细语的安慰。 “男人都是嘴上说的好,实际上心里还不定怎么想呢!那个徐二柱以前不也是把柯欣当成神仙供着,现在呢?”杨桃似乎不太相信。 “他是他,我是我……哎呀,再说你干嘛去招惹那个小孩?等咱俩正式结婚你搬过来,就和那家没什么接触了,人家怎样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你还说你不会变心?都已经帮那个小崽子说话了,还说不会?我说韩建房,你是不是等着捡漏呢?等徐二柱和柯欣离了婚,你好当那小子后爹是吧?”杨桃又开始不依不饶。 “这哪跟哪呀?我的意思是你一个大人犯不着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韩建房有些词穷。 “我不管,我不管!今天我受了委屈,这口气绝对咽不下去!” 沈南风听的有些无语,这个杨桃真是不作就会死。 像她预料的那样,韩建房果然也是个明事理的人,那说明情况还不是很糟糕。 深吸一口气,沈南风握住徐圣杰的手,拉着他走进了院子。 “有人在吗?” “谁啊?”韩建房边答应边走了出来。 见到沈南风他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着指了指墙角的一堆木料。 “你是来催家具的吧?我哥今天不在,不过我可以保证一周之后一定能交货。” 看来韩建房以为沈南风是来替袁景程催那些家具的,她赶紧摇头。 “不是的,是徐圣杰……我身边这个小朋友和杨桃起了冲突,我想知道杨桃怎么样了,还好吗?” 还没等韩建房回答,在屋内坐着的杨桃激动的跑了出来,对着沈南风就是一阵连珠炮似的贬损。 “怎么哪都有你?你一个八婚寡妇来我们家干什么?是看着我和韩建房马上就要结婚,来散晦气的吧!” “哎呀,杨桃,你别这样,好好说话。”韩联社满脸无奈的拉住她。 沈南风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仔细观察了一下杨桃的脸。 左脸确实有一个伤口,不过好在是细细的一条,虽然血流了一些,但应该不至于留疤。 问题不大,这下沈南风就放心了。 “我今天来不是和你吵架的,刚才徐圣杰打了你,我带他来送个药。”沈南风说着从口袋里拿出药膏递了过去。 起初这些药膏还是和从前一样装在搪瓷碗里,但因为要来杨桃这,所以沈南风还特意找了一个塑料瓶子装进去。 一股奇特的草药香扑面而来,韩建房刚想伸手去接,却被杨桃一把拉了回来。 “拿点破草药就想把事了了,哪那么容易!” “我说杨桃差不多得了,一个小孩子而已,干嘛这么不依不饶的,而且你自己都说了,是你先骂人的。”韩建房忍不住出声斥责了几句。 杨桃没有理会韩建房,仍旧面对沈南风阴阳怪气道。 “想大事化小事吧,可以呀,得有诚意才行!这破药膏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一定是不花钱的吧?你自己不值钱,我可跟你不一样!” “要什么诚意?”沈南风问道。 “让这个小崽子给我跪下,磕两个响头再道歉,最后你再赔我200块钱,这事就这么算了!”杨桃指着徐圣杰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做梦!”徐圣杰忍不住出声反驳,“打死我都不会给你这种人跪下,你休想!” “沈南风代替你也行,”杨桃意味深长的笑起来,“总之想让我消气,你们得有实际行动才行。” “谁说我们是来道歉的?” 第104章 奇怪的大磨盘 杨桃完全没想到沈南风会这么说,顿时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的叉起腰再次拔高了声调。 “不道歉你来做什么?诚心给我们添晦气是吗?” “原本是想道歉的,可你这个态度,我觉得完全没必要,”沈南风淡淡道,“既然这药膏你不想收,那我们就带回去。”说完摸了摸徐圣杰的头快速转身。 “喂,你是不是有病啊!这就要走?”杨桃气急败坏的怒骂。 “不然呢?你既不接受我们的药,又不想好好说话,我们不走能怎么办?”沈南风失去了耐心,连头都懒得回。 “呵,可以啊,”杨桃突然阴恻恻的笑道,“那这小崽子家里的日子可就别想好好过了!” “你能怎么样?”沈南风很好奇,大发慈悲的转身看向杨桃。 “如果我没记错,这个小崽子很怕他妈对吧?”杨桃得意的指了指徐圣杰,“你猜我把今天他打人的事情告诉柯欣,这小崽子会是什么下场?” 徐圣杰怕的就是这个,听杨桃这么说,吓得他赶紧拉住沈南风的手,一脸无助的看着她。 他们母子俩的关系并没有缓和到那种可以互相包容的地步,这段时间他答应母亲好好学习才能相安无事。 可如果母亲知道自己又在外面闯祸,一定又会没完没了的教训自己。 “南风姐姐……” “不怕,我去和你妈妈说,”沈南风安慰道,“你要学会不能被恶人随意拿捏知道吗?” 而且本身这件事就是杨桃有错在先,徐圣杰是为了维护自己家的名誉才动手,沈南风不信柯欣会不理解自己的儿子。 即便真的有误会,她也会从中调停的。 有了沈南风的保证,徐圣杰的心放下不少,点点头也准备离开。 可杨桃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她一把甩开韩建房的手,跑到沈南风面前拦住了她。 “你们当地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告诉你今天不给个说法,休想离开!”说罢直接转身关上了大门。 沈南风皱起眉头看了一眼韩建房,发现这男人的眉头都拧成疙瘩了,显然是并不赞同杨桃的做法。 但杨桃这样胡闹他又只能默不作声,说明以后也是个妻管严,怕老婆的主。 悲哀啊……沈南风叹了口气。 “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就是不讲又怎样?”杨桃瞪大眼睛,“我是军人家属,懂吗?我男人是为国家扛过枪的,我天生就高你们一等!你今天要是敢跟我动手,我就直接去告你们!” 还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军人家属也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更别说韩建房都退役了。 但沈南风还真的没想过揍杨桃,主要是不想和韩家闹什么矛盾。 生活在村子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结仇没好处。 见沈南风沉默,杨桃更加确定沈南风是怕了自己,便更加蹬鼻子上脸的想先发制人。 她猛的捡起一根棍子就要抡过去,速度之快令沈南风两人根本没反应过来。 可就在棍子快抽到沈南风身上时,却被一只大手稳稳抓住,紧接着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这是干什么?” 竟然是韩建设回来了,沈南风惊讶抬头。 男人应该是外出干活去了,身上头上都是木屑,上衣也被汗打湿,甚至还有些气喘吁吁的。 “哥……”韩建房闷闷的喊了一声,低着头把杨桃拉到一边,用眼神示意放下棍子。 可杨桃却仍旧不服气,狠狠推了韩建房一把大声质问。 “咱俩不是说好的家里都我说了算吗?怎么你哥回来了,你就不一样了?” “我哥是一家之主啊,他的话当然要听。”韩建房理所当然的回答。 “韩建房!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杨桃气的快哭出来了,“你说过不会让我受一点委屈的,这才哪到哪……呜呜呜,我不嫁了!” “哎呀,你这是干啥?咱俩结婚的事都是大哥一手操办,他就相当于这个家的家长……听他的话有什么不对嘛?”韩建房愁的直挠头。 这一下矛盾又转到杨桃和韩建设的身上去了,沈南风十分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有这样的弟媳妇儿娶进来可有的受了。 相信正常人都觉得韩建房的话没错。 他自己是哥哥韩建设一手拉扯大送去当兵,后面结婚的房子家具都是哥哥置办的。 听说彩礼都没用韩建房自己的退伍费,都是哥哥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的。 此刻大磨盘韩建设的脸色很不好看,一阵红一阵白的,看着自己弟弟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心疼。 这样的媳妇娶进来,真的是好的选择吗? “行了,你俩回自己屋里闹去,”韩建设最终发了话,“都快结婚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建房!” “哎,哥……”韩建房哭笑不得的看过来。 “昨天不是说结婚用的头花还没买吗?正好现在天色还早,你带杨桃去买吧。”韩建设道。 “行,我知道了。”哥哥说话就是好使,韩建房直接半抱起杨桃回屋去了,任凭杨桃如何破口大骂也没松开。 院子里终于清静下来,韩建设十分抱歉的对沈南风说道。 “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本来我这个做大哥的不该出面掺和,但咱们两家还供着生意,还有秋月……”韩建设说到这里突然停住,脸色变了变,“你俩先回去吧,我做主,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行,那韩大哥我们就先走了。”沈南风感激的笑笑,赶紧拽着徐圣杰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沈南风反复思索着刚才韩建设的态度和说的那些话,感觉怎么回味怎么别扭。 尤其是韩建设居然提到了秋月…… 秋月,秋月,于秋月,花岗村没有同名。 听那意思显然就是看在于秋月的面子上,可没听说过大磨盘和于秋月有什么交情啊…… “南风姐姐,”徐圣杰突然担忧的开口,“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这个杨桃一定会跟我妈告状吧?还有她今天说我爸……我爸真的有了别的女人吗?” 第105 我哥是底线 这一刻沈南风真的特别恨,但是又说不清该恨谁。 很杨桃吗?她好像只是重复了别人的话。 即便没有杨桃跑到徐圣杰面前说三道四,也难保这孩子会从别人口里听说。 恨第一个传谣的人吗?可如果徐二柱不跑去妇产科门口就不会造成误会,怎么可能会有今天的事情? 她真的从来没在徐圣杰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 惶恐不安,又害怕怯懦,还带着一丝惧怕和担忧,这不是他认识的徐圣杰。 “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去相信,”沈南风柔声说道,“你觉得你爸爸爱不爱妈妈?” “当然啊,”徐圣杰想都没想就点头,“我甚至觉得爸爸在乎妈妈都比在乎我多。” “那不就得了,”沈南风挑眉,“一定是别人捕风捉影,看你们家太幸福了才这样传谣,你就全当没听见就行。” “哦……”徐圣杰似懂非懂的点头。 沈南风不能保证徐圣杰能坚定的相信自己的话,但眼下也只能这么做了,至于以后……谁又知道呢? 只是谁也没料到,这件看似很容易解释清楚的谣言,后面会给徐二柱和柯欣的婚姻带来灭顶之灾。 这边沈南风带着徐圣杰走了以后,杨桃并没有听话的跟着韩建房去买头花,而是又开始在屋里大哭大闹。 韩建设在院子里边做家具边听着屋里的动静,脸上时不时露出苦涩的笑容。 要不是弟弟的身体在部队上……他是死活都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只是韩建设不知道,媒婆并没有把韩建房的身体情况如实告诉杨桃,他们将此时的忍耐,仅仅只是助长了杨桃的气焰而已。 等日后真相大白,那才是不消停的开始。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我说了,这个家里除了我哥,其他的事情都让你做主,难道还不够?你总不能让我和你结婚,就立刻和我哥断绝关系吧?”韩建房的声音都哑了,可见心里是有多无奈。 “要不说你家心眼多呢?除了你哥,这个家里还有别的事情吗?换句话说,家里所有的事都是你哥做主,那我就不能反抗了呗?”杨桃冷笑,“我今天就问你一句话,还想不想跟我结婚好好过日子?” “当然想啊,要不然我干嘛跟你领结婚证?咱们的家具都打好了,你也知道我哥为了咱们结婚……算了,你到底怎样才肯相信我?”韩建房叹息道。 “很简单,你必须跟你哥做切割!”杨桃道。 “切割啥意思?”韩建房不明白。 “就是分家,不要给我装傻!”杨桃怒道,“我是和你结婚过日子,不是跟你哥!家里大事小情我希望他参与进来,你懂了吗?” “怎么分家?你的意思是我们搬出去重新找地方住?”韩建房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你在想什么?我是明媒正娶进你家门,又不是偷人,干嘛要搬出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哥走是吧?”韩建房终于明白了。 杨桃没有回答,而是把脸转向一边,用沉默表示了态度。 韩建房猜对了,这就是杨桃心里的想法。 从两人一相亲开始她就有这个打算,只不过今天借沈南风的事情说出来而已。 韩建房猛的后退几步,自嘲的笑着摇头。 “我对你的好你都感受不到是么?真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杨桃,我今天把话放这里,我哥就是这个家一家之主,”韩建房的嗓门也大了起来,“如果一定要我把我哥赶走,你才跟我结婚的话,那咱们这婚不结也罢!” “你在说什么?”杨桃难以置信的看着韩建房,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咱们两个领了结婚证,已经是夫妻了。”只是没办仪式而已。 当然仪式一直拖着没办,也是因为杨桃事太多生怕自己家亏了,到处提要求,所以韩家兄弟俩不得不想办法修修改改。 一直以来杨桃都觉得自己快在这个家里为所欲为,只是她太低估了韩建设在韩建房心中的地位。 “结了婚也可以离婚,咱们国家又不是不允许。”韩建房想都没想就重复了一次,“总之我哥是我的底线,谁也不可能越过他去。”说完咣一声摔门走了出去。 “哎……”杨桃终于傻了眼,赶紧跟着跑出去,却发现韩建房已经离开了。 莫大的恐慌袭来,杨桃不知所措的扶在了门框上。 她可不想离婚,要是和韩建房离婚了,她去哪找这么好条件的人家? 慌乱中他又看到了在院中一直默默做木工活的韩建设,试探着说道。 “大哥,建房他……他……” 韩建设似乎猜到杨桃想说什么,愣了一下把手里的活丢在地上,和颜悦色的抬起头。 “我去看看他。” “好。”杨桃点点头,眼里又升起了光彩。 韩建房说了最在乎韩建设,只要韩建设还同意这门婚事,那就黄不了。 想到这里杨桃放心的回了屋里,开始到处翻找起来,生怕韩建房背着自己偷偷私藏了什么。 韩建房一路跑到河边,等韩建设找到他的时候,这家伙正耷拉着脑袋往河里丢石子。 “就知道你在这。”韩建设摇头,慢慢走过去坐在了弟弟身边。 “我怕我忍不住动手。”韩建房一点也不意外哥哥会跟过来,有些懊恼的挠头。 “胡说啥呢?”韩建设佯装生气的在韩建房头上打了一下,“男人不能打媳妇,尤其人家杨桃还没正式过门,你因为丈夫要懂得忍让。” “哎呀哥,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韩建房又激动起来,“可也不能无条件无底线的忍让吧?刚才那女人的话你也听见了,能怪我生气?” “生啥气?人家姑娘嫁过来想单独过清净日子,也没什么错,”韩建设笑道,“哥知道你疼我,可我不能做糊涂事。” “这话啥意思?”韩建房的眉头拧了起来,“你不会是真想搬出去吧?我说哥,这事绝对不行!我不能那么干!这房子的每一块砖瓦都是你挣来的!” 第106章 哥哥的牺牲 韩建房急了,噌一声站起来,可却被哥哥一把又按了回去。 “这么大的人了,做什么事情之前怎么可以不考虑后果?”韩建设冷着脸伸出拳头使劲锤了他一下,“你俩都领了结婚证了,哪里还能反悔?咱花岗村这么多年还没有一家这么干的,这让杨桃怎么继续活下去?” 如果说没订婚之前一切都好说,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村里人即便议论也就是一阵子过去就过去了。 可领结婚证以后就是正式夫妻,哪里那么容易说分就分? 杨桃再不济也是正经人家的黄花大闺女,还没正式过门就被退婚,这种情况是别想再嫁出去了。 他们韩家不能缺这个德,更何况韩建房娶个媳妇不容易。 “咱为她家想,他为我想过吗?换句话说,人家根本就没想跟我好好过!”韩建房仍旧无法冷静,甚至越说越气愤,“哥你平心而论,我对她不好吗?咱们家为了娶她都迁就了多少?” “所以说,也不差最后一哆嗦。”韩建设把话接过去,默默的拿出一根烟点燃。 “啥意思?你真的要搬出去?我说哥,你没开玩笑吧?”韩建房怒极反笑。 “这种事情怎么能开玩笑? ”韩建设头都没抬的回答,“我想过了,只要你俩好好过,我吃点苦没啥……村子里空地基不少。我再找村长买一处就是了。” “钱呢?钱从哪来?”韩建房反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连准备办酒席的钱都要赊账!哥,这个媳妇不是非娶不可,你这些年一直打光棍不挺好的?” “谁告诉你好了?”韩建设没好气的轻哼,“作为男人的毕生愿望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说打光棍好,都是骗别人的!再说,你妈死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得为你成家,不然到时候我怎么有脸去见她?”说到这里,韩建设使劲抽了一口烟,把烟屁股狠狠粘在地上。 “呵,刚才还跟我讲法律,这会又弄封建迷信那一套……我妈去世那么多年人都烂没,即便真有玄学,肯定早投胎了……啪!” 还没等韩建房继续说下去,韩建设突然捡起地上的土坷垃砸了向他。 韩建房此刻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可仍旧气呼呼的,似乎很不服气。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喜欢杨桃不?”韩建设问道。 “我……我……”韩建房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 韩建设顿时明白了,眼神逐渐变得更加坚定。 “喜欢就行,今晚我亲自去杨瘸子家谈,你俩的婚礼照常举行。”说罢韩建设头也不回的离开。 韩建房呆呆的看着哥哥的背影,咬着牙使劲跺脚。 他恨自己刚才为什么不能违心的说不喜欢杨桃呢?要不然哥哥可能不会这么坚决……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很奇妙,所谓一物降一物。 别看杨桃在沈南风等人眼里讨厌至极,可韩建房却偏偏喜欢她,并且是一见钟情那种。 想起当天他和杨桃相亲的时候,对方扎着一个高马尾,身穿一套玫红色长裙,那副活泼机灵的样子,一下就把韩建房的魂儿勾走了。 所以说他一直以来忍耐杨桃多半是心甘情愿,要不是今天杨桃涉及到了韩建设的问题,想必好韩建房根本就不在意,还会一直包容下去。 杨桃心事重重的从韩家离开以后没有直接回家,打算去找媒婆商量一下。 她这会心里没底了,真怕韩建房真的不要她,那到时候怎么办? 经历过韩建房这么好条件的对象,再相看村里的其他青年,杨桃那是根本瞧不上。 但让杨桃直接去跟韩建房道歉,那也是不可能,她生怕自己低头以后嫁过去会被拿捏,所以高傲的姿态是绝对不能放弃。 思来想去,只能找媒婆出面,希望能把局面挽救回来。 杨桃一路只顾皱着眉头看地面,没注意迎面撞上一个人,对方差点被撞倒。 “嗳唷,你怎么不看路……杨桃?” 是李青的声音,杨桃赶紧抬头。 果然见一身干净衣裙的李青正正在不远处一脸探究的看着自己,手里还拿着一袋豆奶粉。 要是放在往常,杨桃一定会对着李青冷嘲热讽一番,可今天她却完全没心情,只一心想逃离。 “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说罢杨桃使劲扯了扯唇角把脸移开。 “你脸怎么了?”李青忍不住问了一句,“是有人打你吗?韩建房跟你动手?” 不怪李青这样认为,杨桃来的方向就是去韩家的,李青理所当然的这么猜想。 “没……没有,你别乱猜了。”杨桃慌张的捂住脸。 可她这副样子更加坚定了李青的猜想,出于对同性的共情,李青出手拉住了她。 “现在是新时代了,女性早翻了身,家暴可是犯罪,你不要不敢说。” 一句“女性翻身”戳中了杨桃的内心,她像是真的受了委屈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呜……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为什么男人的承诺可以不算数……他明明答应我的,却突然变卦了。” “到底怎么了啊,能和我说说吗?”李青吓坏了,有些手忙脚乱的掏出手帕想给杨桃擦脸。 被徐圣杰打的脸上伤口还没愈合,虽然没有血流出来了,但混合着眼泪是真的狰狞。 李青不敢想有多疼,此刻过去的那些恩怨像是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呜呜呜……我伤成这样了,他都管却赌气跑出去……就这还说一辈子对我好,我真的好傻……”杨桃哭的不能自已。 李青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只一瞬间回想起自己当年被前男友骗了时的场景,便以为杨桃的未婚夫韩建房也是那么垃圾的人,顿时同情心泛滥。 “我先带你去上药吧,你别哭了,男人就那样。” “呜呜呜,我也不知道……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嫁给他……你干嘛要管我,我以前那么对你……”杨桃边抽噎边问道。 “你就当,就当我心疼以前的自己吧。”李青苦笑。 第107章 单纯的李青 此刻的李青完全把杨桃当成了和自己有同样遭遇的可怜人,甚至把沈南风的提醒扔在了脑后。 她不但掏出手帕帮杨桃止血擦眼泪,甚至还把她拉到旁边的大树下进行安慰。 杨桃的心理正处于最脆弱的时期,又一向是个不喜欢藏事的,便把李青当成自己的倾诉对象,或真或假的说了一通。 当然将自己的错完全隐去,只说沈南风无缘无故去韩建房家找事,导致自己和韩建房吵架闹了矛盾。 李青第一反应是不太相信,毕竟自己进村以后第一个接触的朋友就是沈南风,直觉告诉她沈南风不是这样的人。 但眼下杨桃的难过又不像是假的,思来想去,李青就开始慢慢开导起杨桃来。 “情侣之间没有不吵架的,你刚才都说了,还希望和韩建房结婚过日子,那就不要计较那么多……其实我和徐武也经常吵架的,夫妻之间哪有那么多隔夜仇呢?” 不提徐武还好,提起来杨桃又是一阵懊恼,但碍于眼下李青是真的在劝自己,杨桃也不好直接发作只得酸溜溜的自嘲了几句。 “你是城里人,长得又漂亮又洋气,徐武能娶到你这么完美的女人自然会忍让啊……我这种土坷垃里刨出来的村姑,怎么可以和你比? “你想多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李青抬起头把眼神放空有些感慨的说道,“我也并不是完美无瑕的,其实说起来徐武能娶我是我的幸运。” “这话啥意思?”杨桃是真的不明白,她接过李青的手绢,一边轻轻捂着伤口,一边疑惑的看着她。 对于徐武能娶到李青,整个村子里无不是羡慕嫉妒。 赌气归赌气,就连杨桃也不得不承认,李青算是下嫁。 城市户口多难得?而且李青又有文化,又漂亮,性格还温柔,善解人意……这些特征几乎很难在农村姑娘身上看到。 一个男人的毕生愿望不就是娶一个这样的妻子吗?怎么能说是李青高攀了徐武呢? “那你知道我以前遭遇过什么吗?”李青突然笑着转过头来,眼里似有似无的闪着泪花。 “啊?”杨桃更疑惑了。 “我……以前差点嫁给别人的,”李青低头敛去思绪,“你的这点遭遇跟我比起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还是好好珍惜吧,韩建房说的只是气话而已。” “还是不懂,你能仔细说说吗?”杨桃的心已经被八卦占满,刚才的不愉快早就抛到脑后。 直觉告诉她,今天应该能听到一个炸裂的大瓜。 沉浸在思绪中的李青,完全没发现杨桃的变化,一时情绪上头,把自己过去和前男友的经历倒了个干净。 当杨桃听到李青19岁就和别的男人同居怀孕时,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是说,你是说……你曾经和一个有妇之夫谈过,还差点生了孩子?” “对,是不是很傻?”李青苦笑,“那时候太年轻太幼稚了,分不清好坏……你现在的遭遇跟我比起来简直不痛不痒。” “那确实是。”杨桃机械的点头,神智完全没回笼。 这件事情对杨桃的冲击,不亚于当初听说村里有人娶了一个八婚寡妇进来,甚至更炸裂。 沈南风哪怕是嫁过一百次,那也是男人们心甘情愿花彩礼明媒正娶进门的,可李青这是偷人啊,还差点生了孩子! 见杨桃神色不对,李青心中一惊,这才发觉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 “那个……我跟你说的事情,你不会告诉别人吧?说实话,在这里只有你和沈南风知道我过去的遭遇。” “当然不会!”杨桃斩钉截铁的摇头,“我很开心你能跟我分享,没想到你是这么直爽的这人。”相当于傻子。 当然后半句话杨桃没说出来,李青也想不到,自己今天这一时冲动,日后会酿成什么滔天大祸。 眼下听到杨桃的保证李青这才又重新把心放回肚子里,她又再次热心的带着杨桃去了老邢的诊所自费拿了一些药。 在李青看来,今天两人交换心事,那么以后就是朋友了。 单纯的她以为村里所有姑娘都像沈南风一样善良,殊不知杨桃此时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正想着怎么样报复她和徐武呢。 “我在这村子里也没什么朋友,如果你以后无聊了,可以找我来聊天。”对杨桃心思一无所知的李青再次柔声开口。 “行!没问题,那我先回去啦。”杨桃笑着点头。 她怕自己继续待下去会演不下去,要是被李青察觉自己的心思,那就没意思了。 自以为做了好人好事又交到朋友的李青兴哼着歌回到了家,恰好徐武从外面干活回来,见她这么开心便随口问了句。 “干什么去了?” “啊,刚才去给妈拿了一些药,正好路上遇见杨桃跟她说了会话。”李青指了指胡喜转房间的方向回答道。 自从上次和徐老蔫追打过后,胡喜转也病倒了,老邢说她心里堵着一口气迟迟出不来。 徐武和李青几次劝说徐老蔫向胡喜转道歉都被拒绝,现在胡喜转和徐老蔫两人已经分居。 严格意义上来说,徐老蔫是被胡喜转赶到偏房去睡了,两人几乎不说话,谁也不理谁。 不过好在徐老蔫没再次提出离婚,徐武只能想方设法安抚母亲的情绪,所以让李青整天在家陪伴。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办法呢?徐老蔫出轨是真的,而已经和出轨对象断绝关系也是真的,那就好好过呗,不然能咋? 胡喜转当然也想把这口气咽下去,继续好好过日子,但这需要时间,因此李青几乎寸步不离生怕她再次情绪失控。 这样一来,最开始势同水火的婆媳关系竟然缓和了不少,也算是因祸得福。 徐武在听到杨桃的名字以后,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少和她来往,我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最知道这个人人品太差。” “嗨,那都是你们的偏见,”李青不以为然,“人家现在都要嫁军官了,肯定也成长了。” 第108章 李青的建议 一个人的本性怎么可能因为嫁人就改好?徐武才不信呢,杨桃从小就是个喜欢斤斤计较的人,除了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几乎没有任何让人喜欢的点。 但他不知道李青会和杨桃说那么多,更加不想为了一个外人影响自己和妻子的关系,因此也没多说什么。 这时在屋内躺着休息的胡喜转听到了儿子的声音,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徐武,徐武?” “哎,来了!”徐武伸着脖子应了一声,越过李青进了屋。 李青想起手里的药还没拿给婆婆,便也跟在徐武身后走进去。 胡喜转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下乌青嘴唇发干,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休息好。 徐武心疼的走过去把她扶起来,嗔怪着劝说道。 “自己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有必要吗?人家那边啥事没有,听说还准备买羊呢。” “你是说于秋月那个贱货?”胡喜转眼里闪过恨意,“果然能偷人的人就是脸皮厚,怎么好意思呢?” “嗨,我说妈你也别想太多了,也许这件事就是个误会……那天有人说大磨盘去了村长家谈于秋月的事,大家都怀疑大磨盘和于秋月才是一对呢。”徐武闷声说道。 “有这事?”胡喜转惊讶,“这俩人好像没什么交集啊,会不会弄错了?” “这种事哪有假?”徐武边说边给李青使了个眼色,李青赶忙把手里的药拿过来又顺便倒了杯白开水。 胡喜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怀疑,眼里也生气光彩。 她当然希望是自己猜错了,谁会没事给自己扣绿帽子戴? 说到底她确实没证据,除了那天自己骂街的时候于秋月突然昏倒,也从没听别人说起过于秋月和徐老蔫两个人有啥亲密接触。 如果说大磨盘真的和余秋月在一起,那么自己还真有可能冤枉了徐老蔫…… 想到这里,胡喜转突然抓住儿子的胳膊激动的说道。 “你再去打听打听,如果真是我搞错了……咳咳咳,咱家的日子还能继续好好过。” “行,你先把药吃了,好好休息。”徐武眼神微闪趁机劝说。 李青在一旁转过头去,她不敢看婆婆,生怕自己忍不住说出真相。 其实那天公公和婆婆追打在一起的时候,李青就想过告诉婆婆真相,可是被徐武拦住了。 直到现在徐武的态度都没有变过,那就是让李青咬死了不知道这事,绝口不提。 虽然这样一来对婆婆挺不公平的,但说实话,李青打心里也不希望自己婆婆公公会离婚,相信徐武也是这样。 照顾婆婆吃完了药,李青又帮胡喜转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和徐武回到自己的房间。 进门之后她就拉住徐武询问刚才的事情,顺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管于秋月是不是要再嫁人,爸都不能继续待在村子里,不然纸迟早是包不住火的。” “哎,我也明白……”徐武愁眉苦脸的挠头,“要不我一个大男人干嘛要吃饱了撑的去打听别人结不结婚的事。” 尤其现在母亲和父亲闹成这样已经传遍了全村,加上当天于秋月晕倒在田里,因此其实有一部分人已经开始猜测了。 当徐武去向别人打听于秋月消息的时候,那些人看他的眼神,让徐武如坐针毡。 所以现在如果有办法能让这件事情停止,徐武自然求之不得。 徐武的态度令李青像是受到了鼓励,她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现在地里玉米都收完了,你前几天不是说过想回工地上班,要不把爸也带着吧?” “啥?你就说让爸跟我一起出去干活?”徐武惊讶。 “对啊,”李青点头,“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现在我和妈的关系挺好的,相信没有你在家也不会出现什么矛盾。让爸出去以后,妈的心情肯定畅快许多,再加上还能赚钱,补贴一下家用。” 另外李青没说的是,只要徐老蔫不在村里,时间一长才算是和于秋月彻底断开。 不然的话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很有可能死灰复燃,后续的事情谁都说不好。 显然徐武也考虑到了,使劲拍了一下手,眼神里渐渐焕发出光彩。 “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你聪明!我这就去跟爸商量!”说罢徐武快速转身跑开。 徐老蔫这个时间不在家,估计又去地里找地方抽烟了,徐武猜一定是河边。 徐武答应了,那这事就算迈出了第一步,李青想了想又折返回了婆婆的房间和她说出了小两口的决定。 “妈,您如果觉得这样不妥的话,就当我没说过。”李青的脸上带着一丝惶恐,生怕胡喜转下一秒就暴走。 但胡喜转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满脸感激的拉过李青的手。 “咳咳……以前是我糊涂,我对你不好……你不要怪我,以后咱娘俩好好相处……你想的对,我同意。” “妈……”李青的眼眶也有些湿润,心头涌起一阵感动和温暖,轻轻回握住了婆婆的手。 她在年少时失去了父母,早已不知道长辈的关爱是什么滋味。 如今婆婆的模样,让她恍惚间又想起了被父母捧在手心上的日子。 所谓人心换人心,她的隐忍和付出终于得到回报了么? 这边徐武很快找到父亲徐老蔫,和他说了自己和李青的想法,徐老蔫闷头抽着烟,半晌不说话。 徐武有些着急,一把夺过徐老蔫手里的烟屁股扔在地上。 “爸,您倒是说句话啊,到底咋样?前几天我和工头联系过,这次要去的是深圳那边待遇高,如果做好了,一个月有六七百工资呢!即便像你这种没经验的,也能拿个三四百!” 到时候钱拿回家来,日子过好了,这些糟心事自然没人再提。 “你让我想想吧,”徐老蔫叹了口气,“咱俩都走家里的活咋办?你妈这个身体恐怕是干不动了,难道指望你媳妇?” “走一步看一步嘛,先把当下问题解决再说。”显然徐武也没考虑这些。 第109章 为什么帮我 最终徐老蔫还是同意了儿子徐武的建议,答应一周以后和他一起南下去工地打工。 胡喜转听说以后,精神头竟然立马就足了起来,开始忙前忙后的给徐老蔫收拾行李准备被褥。 李青和徐武算是放下了心,感慨家里的阴影终于要彻底散去。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在即将要出发的前一天早上,徐老蔫还是忍不住去了于秋月那里。 于秋月正坐在板凳上洗衣服,看到徐老蔫过来,第一时间是赶紧起身去关门,然后把他扯到一边。 “你咋来了?你不怕你媳妇发现吗?” 说起来,自从上次两个人在河边说话以后,于秋月迄今没怎么和徐老蔫见过面,完全没想到这男人会找上门。 主要是于秋月不想去面对村里的闲言碎语,还有前夫张红军,也怕别人发现她怀孕的事。 平时有什么事情都有沈南风偷偷帮忙,日子过得虽然枯燥些,倒也平淡,相安无事。 可此刻见到徐老蔫,于秋月的心一下子乱了,手都开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徐老蔫没有说话,而是盯着于秋月的脸看了许久,最终叹息着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 “这钱你拿着,明天我就要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你给我钱干啥?”于秋月的手像是被烫到一半,赶紧后退把钱丢在地上。 “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挺对不起你。”徐老蔫蹲下身去把钱捡起来,然后慢慢放在了一旁的木凳上。 “你不用这样,当初咱俩的事情,又不是你强迫我……只是以后你别再来了,咱们还是做陌生人。”于秋月坚定的把钱再次还给徐老蔫,然后指了指大门位置,示意他可以走了。 徐老蔫一脸沮丧,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于秋月,发现她的身材有些不对劲。 以前于秋月是很匀称的身材,但这几个月开始她瘦的很厉害,脸都凹下去了。 奇怪的是,她的腰身却没变化,甚至还粗了一圈,这让徐老蔫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秋月,你的肚子……” “我的肚子怎么了?眼睛没事不要乱瞄…”于秋月下意识伸出手护住自己,再次厉声斥责,“你现在立刻给我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秋月,你别误会,我……”徐老蔫支吾着上前还想拉于秋月的手,就给她反推了一下。 “我的话你听不懂吗?再这样的话,我可是要喊人的!” 正在这时,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扛着一块门板的大磨盘突然走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走到院子里,他先是停住脚步,皱起眉头看了徐老蔫一眼,紧接着又面向于秋月问道。 “有尺子吗?这个尺寸是我目测着量的,可能不太准确。” “有,有!你等我,我去拿!”于秋月如获大赦,赶紧转身跑进屋内。 这下院子里只剩下徐老蔫和大磨盘两人大眼儿瞪小眼,徐老蔫有一肚子的问题,可却不知如何开口。 大磨盘像是猜透他心中所想,默默的把门板立在一边,解释道。 “秋月的家里东西都很破旧,能用的没几样,就连门都能钻进老鼠去,我就帮着做了一个。” “嗯,多少钱?”徐老蔫摆出一副男主人的姿态,就想从兜里掏钱。 “呵,”大磨盘突然嗤笑一声,“多少钱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和秋月之间的事情,你还是赶紧回家哄你的母老虎去吧!” 大磨盘为人实在,这么多年性格都是闷闷的,从不说重话,徐老蔫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禁不住愣住。 “你刚才说什么?我是要离开村子了,所以有些不放心秋月,好心过来看看……” “这种好心还是免了,”大磨盘义正言辞的说道,“你一个有妇之夫,跑人家离了婚的女人家里来做什么?要是你真心为秋月好,就离她远点,这也是你唯一该做的!” 最后这句话,大磨盘把子咬的很重,像是在提醒,又或许是警告。 徐老蔫的心里咯噔一下,但仍旧不服气的回怼。 “我和秋月再怎么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你又算什么东西跑这里来说三道四!该不会是你想娶她吧?” “怎么不可以?我们男未婚,女未嫁,要是结婚,那也是合法合规。”大磨盘毫不避讳的再次和徐老蔫对视,这和他平日的作风截然相反,竟颇有几分男子汉担当。 又或许大磨盘的为人本来就如此,只是村子里大多数只嘲笑他打光棍和照顾弟弟,很少有人去真正的和他接触,自然就不了解。 这番话把徐老蔫噎住,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反驳,最终红着一张脸气愤离去。 在他临走之前,大磨盘还不忘把那200块钱塞进他的口袋里,让徐老蔫更觉丢人。 但就像大磨盘说的,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胆子在这里发脾气,只能受着。 院外大门再次关上,于秋月这才慢吞吞的从屋里走出来。 显然刚才两人的对话都被于秋月听见,她满脸感激,眼里还闪着泪花。 “那个,谢谢你……门板的钱,还是麻烦你等一下,我这里暂时不太好够,还是等卖了粮食……” “不要钱,”大磨盘憨憨一笑,“你屋里柜子也不能用了吧?还有炕也是塌的,我有空来帮你修。”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于秋月终于忍不住问道。 这并不是大磨盘第一次来帮她,自从于秋月搬过来以后大磨盘共来了有五六次。 每次都是默默的帮于秋月处理一些麻烦,然后静悄悄离开,给钱也不要。 于秋月绞尽脑汁也想不起以前两人有什么交集,对大磨盘这样一直帮助自己的行为,自然心里过意不去。 “你想听实话吗?”大磨盘深吸一口气问道。 “当然,我想知道为什么?”于秋月点头。 “我想娶你,咱俩在一起过吧?”大磨盘回答。 “嗡!”于秋月的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第110章 求人出山 于秋月半晌都反应不过来,她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 大磨盘在说什么,他想娶自己?现在整个花岗村的村民哪个不是对于秋月避之不及? 甚至有人觉得,她既不能生育,又被男人抛弃离了婚,还被传言和徐老蔫有染……简直就是不祥之。 见她这样,大磨盘以为她不同意,便连忙慌张的把头转向一边。 “那个……那个,你就当我没说过吧……明天我去周嫂子家交货,然后腾出时间来帮你做其他的家具……还有……” “什么时候?”于秋月突然问道。 “啥?”大磨盘惊讶抬头。 “你刚才说你想娶我,是真的吗?如果我告诉你,我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于秋月眼底闪过一丝期待和自嘲。 “一样,”大磨盘仍旧没犹豫的点头,“有个孩子怕啥的?都还没出生呢,以后也能当亲的养。” “你真的这么想吗?你可知道这孩子的父亲……” “秋月!”大磨盘打断她,“这孩子父亲是我,知道了吗?” 这句话真的好震撼,于秋月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刚才在说什么?那意思是让于秋月对外说孩子是他的对吗? “不行,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咱们两个明明什么都没发生过。”于秋月回过神来,不停的摇头。 “你是不信任我吗?”大磨盘叹了口气,“实话告诉你,我弟弟要结婚了,我的房子得让出来,目前来说我是无处可去……相当于我要做你家上门女婿,现在你还觉得我有资格挑拣吗?” 一般情况下在农村会去别人家做上门女婿的,大多都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又没有容身之所,更加娶不起媳妇,但还想给自己留个后代的。 别说女方怀孕离婚,就算是二婚带孩子,男的也得默默承受着。 这些情况大磨盘都符合,只不过别人招上门女婿也是有条件的,像是于秋月家里什么都没有,怎么能招的起? “我给不起彩礼,也买不起家具,而且你看我家的房子……”于秋月自嘲的笑着指了指,“你完全可以找个更有钱的。” 而且就于秋月当下的身体状况,生下这个孩子之后能不能再怀孕再生都是未知数,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尽管心里很期待有个正常的家,有个依靠,但于秋月不能害人。 “没关系,我这人要求不高,”大磨盘笑道,“你好好考虑,如果行的话,我就直接搬过来和你一起过。” 于秋月的脸“腾”一声红了起来,这男人说话如此直白但细品却带着几分暧昧。 “好。”于秋月低下头小声应道。 看样子是八九不离十了,大磨盘高兴的哼着歌离开,于秋月则陷入纠结中。 第二天一早大磨盘就用板车推着做好的剩下家具,去了沈南风的家里。 沈南风正在给老牛打扫圈里的卫生,而袁景程则在一旁捏着鼻子帮忙,俩人时不时拌嘴。 周翠红也在院子里,手里拿着针线筐像是在做什么棉袄或者棉裤。 三人见到大磨盘进来,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起身迎接。 “韩大哥,你做好了可以说一声我们帮你搬抬,一个人弄这些多沉?”沈南风跑过去帮大磨盘扶住车身。 “嗨,这几样也不重,知道你家最近忙,”大磨盘笑着说道,眼神不自觉看向老牛,“呀,这牛看起来恢复的不错,你还真捡到宝了。” “呵呵,这算是我们家运气好,也是,这牛命不该绝。”沈南风忍不住高兴的笑出声。 如果是现在这样状态,老牛拿到市场上去卖,最起码也得五六百块,等于沈南风整整省了一半的钱,买了一头成年大牛。 村里人刚开始还都嘲笑沈南方没事找事不自量力,现在听到这牛活了,并且还很健康,纷纷感慨这丫头眼光好胆子大,敢想敢干。 沈南风才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家里以后有牲口干活了,还有救了一条命。 “你是个能干的姑娘,祝嫂子家能娶到你,真是天大的福气。”大磨盘边说边把板车放到了偏房门口。 这时周翠红和袁景成也聚过来,四人一起慢慢的把家具全部搬进了袁景程住的房间摆好。 刚做好的家具散发着木头的清香,原本空荡的屋子也立刻被占满,不得不说还挺像样。 现在只差生个炉子安个烟囱,便能暖暖和和的过冬了。 至于炉子那个简单,徐二柱早早给搬了一过来,说是他们家用不到,就索性送给沈南风了。 徐二柱和沈南风家的关系比以前好了不少,虽然还是说不上几句话,总体来说还是比较照顾沈南风婆媳。 庄户人家心里都有数,你帮我我帮你,也就那么回事。 “我说建设,你今天是有啥喜事不?咋感觉整个人话都多了?”周翠好奇的问道。 沈南风其实也发现了,她觉得大概是韩建房和杨桃快结婚了,做大哥的开心吧。 大磨盘脸色僵了僵,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窗外,突然像是下定决心,对着周翠红试探着问道。 “周婶子,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你说,我要是能做到,一定义不容辞。”周翠红干脆的点头。 “就是……想请您保个媒,做个说和人。”大磨盘紧张的直挠头,说话也支支吾吾的。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求别人为自己办事,还是人生大事,可以说已经是鼓足了勇气。 “当媒人啊,这事我没干过……不过你先说你想要啥样的?如果我有认识的,尽量帮你介绍。”周翠红有些为难的说道。 “不用您介绍别人,是秋月!”大磨盘知道周翠红误会了,赶忙着急的解释。 “啥?你是说和张红军刚离婚的秋月,于秋月吗?”这下不但是周翠红惊讶,就连沈南风也不自觉的看了过来。 “对,”大磨盘深吸一口气,狠狠点头,“我昨天已经和她提过了,可她说考虑一下,所以……” 第111章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听大磨盘说完,还没等周翠红开口,沈南风直接把话抢了过去。 “韩大哥,你要是信任我的话,我今天晚上就帮你去说和。” “真的?”大磨盘喜出望外,“说实话,不管是你们婆媳中的谁,我都挺信任的……” 而大磨盘先和周翠红说,是因为他觉得沈南风比较年轻,和自己接触的又少不太好意思,开口便只能求助周翠红了。 “当然,我妈眼睛不太好,还是我去吧。”沈南风大包大揽,直接把事情应下。 “对,我家南风去说。”周翠红松了口气。 其实她倒不是不想帮忙,而是对说媒这件事情实在不在行。 加上她和于秋月虽然说是多年的老邻居,但这些年仅仅只是点头之交,并没有多深入。 生怕自己贸然过去提太唐突了,惹了人家不高兴。 但儿媳妇沈南风就不一样了。 于秋月和沈南风的关系多好,恐怕整个村子里没人不知道,由她过去说,应该是再合适不过。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大磨盘高高兴兴的推着板车回去,并承诺如果成了,到时候一定好好感谢沈南风。 沈南风肯定不是图那点东西,她是真心希望于秋月能幸福。 不管是从别人口中知道,还是自己亲自了解,沈南风都认为大磨盘是一个比徐老蔫和张红军都靠谱的人。 如果于秋月真能嫁给大磨盘,想来日子最起码比现在要强。 至于为什么抢先要自己去和于秋月说,还考虑到于秋月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她不想让婆婆知道。 大磨盘走了以后,沈南风打了一盆水拿了块抹布,打算帮袁景程收拾一下屋子,擦一下这些新家具。 从刚才起袁景程就在屋里待着,这会看到沈南风过来,高兴之余又带着一丝酸意。 “还知道管我,我以为你屁颠屁颠的去给别人办事去了。” “你这说的啥话?”沈南风挑眉,“人家韩大哥都上门求助了,我总不能装聋作哑吧?” “切,别人的幸福那么重要吗?比你自己的幸福还重要……”袁景程嘟嘟囔囔的,还不忘把水盆端过来让沈南风擦的轻松一点。 “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奇怪了,有时候比个女人还计较。”沈南风翻了个白眼。 “那是为了谁?你自己心里不清楚?”袁景程气呼呼的反问。 “到底咋啦?”沈南风是真不明白了,她自认为没得罪这位少爷,可最近袁景程就像个小媳妇一样,整天时不时的抱怨两句。 遥想当初自己把这男人捡回来的时候,袁景程的性格可是极高冷又毒舌的。 “我刚才问你话呢,你到底在不在乎以后自己的幸福?”袁景程又重复了一次。 “当然在乎啊,”沈南风想都没想就回答,“我不是跟你说过了?这两天忙完就去找一下刘主任,请他把安排的技术员带过来检测土质。” 袁景程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沈南风,这丫头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真的除了钱没别的了? 自己的意思明明是询问沈南风对自己终身大事的看法,结果是他说城门楼子对方说胯骨肘子。 “我这么问吧,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如果说有人想娶你的话,你希望对方是什么样的?”袁景程把话题说的直白了一点。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结婚,”沈南风撇嘴,“你不会觉得我有多喜欢嫁人吧?都结了八次了,具体的什么流程我倒背如流,一点意思都没有。” “那你就不希望后半辈子有个人疼你,和你组成真正正常的家庭吗?你才刚刚20岁而已,未来人生路还很长。”袁景程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明白了,你是想问我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吧?”沈南风恍然。 终于开窍了,袁景程有些欣慰的长舒一口气,默默翻了个白眼。 “还不算太傻,那你有没有标准?” 说完这句话以后,袁景程开始手忙脚乱起来,他的心脏突突直跳,甚至有些不敢看沈南风。 “当然有啊,”沈南风点点头继续擦家具,“我喜欢有文化,个子高,长得帅,有温文尔雅的……最好是皮肤白皙些,这样听说以后生了孩子会好看。” “呵呵,那你看我……”袁景程的嘴巴咧开,挺直了腰板。 “就像是田青禾那样。”沈南风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冷水从袁景程头上浇下,他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 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袁景程感觉胸口都被棉花堵上了。 “田青禾有什么好的,就因为他会掏牛屁股嘛?” “喂,你这人说话真难听,”沈南风有些气愤的把抹布丢进盆里,“我们家这老牛要不是田青禾的话,恐怕早死了。” “切,大不了下次不求别人,我自己来好了!”袁景程不服气的回怼。 “真是不盼点好,这种事情咱们家经历一次就好了,难道还想有第二次?”沈南风的眉头拧成团,有些无奈的看着袁景程。 “你刚才说咱们家?”袁景程内心又升起了希望。 “对啊,你现在身份是我的表哥,可不就是一家人?这是在全村人面前妈亲自认证的,”沈南风理所当然的点头,“我说你今天好奇怪,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说着沈南风伸出一只手摸在袁景程的额头上。 挺凉的,不烧啊…… “起来!讨厌!”袁景程气急败坏的一把推开她。 “咦,真是狗咬吕洞宾!”沈南风也不高兴了,“给你收拾屋子还不高兴,那你自己弄吧,我走了!”说罢端着水盆气呼呼的跑出门去。 “哎,你真走啊?”袁景程追到门口。 “哗!”正好沈南风要把手里的水泼在地上,袁景程停下来赶紧关门,晚一秒那些水就全倒在自己身上了。 再次坐回自己的木头床上,袁景程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这丫头对自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自己真的很差,比不上田青禾吗? 周翠红在屋里看着沈南风的模样,知道她一定是和袁景程闹别扭,心里一阵五味杂陈。 第112章 南风做媒 说实话,如果一开始把袁景程当做自家亲戚,仅仅是为了给沈南方解围,现在周翠红倒是真对袁景程有了几分孺慕之情,把他当成了一家人。 这孩子为人勤快又实在,虽然说话不多,做事笨手笨脚的,但心地善良这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他真的能和沈南风在一起,除了对不住儿子一点以外……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周翠红心里又酸涩又欣慰,微微叹息着继续低头做着针线活。 这些布料还有棉花都是儿子生前用过的,她现在全都拿出来准备给袁景程做两件棉衣好过冬。 周翠红在心里安慰自己,就当是老天爷又给自己送了一个儿子吧。 沈南风一点也不惯着袁景程,丢下水盆直接找于秋月了,想着赶紧把大磨盘交代的事情办妥。 到了于秋月家门口,沈南风发现门是虚掩着,便轻轻推开走了进去。 于秋月正坐在外屋门口的板凳上愣神,手里的玉米粒全都散落在地上也没发觉。 沈南风走过去,自然的帮她把玉米粒捡起来丢回箩筐,自己则拉了把凳子在旁边坐下。 “碾玉米都这么不认真,是有什么心事?” “啊,南风?”于秋月回神,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儿,“你怎么来了?听说你买的老牛差点死了,现在康复了吗?” “没事,已经救回来了,”沈南风点头。 随即画风一转直接把刚才大磨盘找她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最后不忘补充自己的观点。 “我觉得这门亲事可以考虑,韩大哥看起来是个靠谱的人,你觉得呢?” “他竟然去找你了……”于秋月有些无措的捻着手指喃喃苦笑,“不瞒你说,他其实已经告诉我了,我没有回答。” “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沈南风有些着急,“你看你自己搬过来过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我知道你这辈子不想和男人扯上关系,可事实是,在村里生活没有个依靠是不行的。” 就算泼辣如沈南风,都要依靠婆婆这棵大树,根本不敢想一个人单门立户的事。 不要说体弱多病还怀着孕的于秋月了,其中的心酸更不必说。 当下地里没什么活,于秋月可以自己在家里待着不出去和别人接触,那明年春天呢?到时候生了孩子,地里的活该怎么办? 在农村,地里没有收成,就相当于没有饭吃,难道等着母子俩饿死? “嗨,村里好多妇女都是生完孩子以后就下地干活了,也没什么不行。”于秋月虽然嘴上这样说,但眼神显然并不是那么坚定,语气也软绵绵的。 沈南风立刻明白,于秋月也是有意,于是乘胜追击继续劝说。 “别人身体好当然可以,可你即便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孩子么?本来他不能生在正常家庭已经够苦了,到时候如果你突然之间猝死了,孩子该谁来照顾?难道还要指望徐老蔫?” “当然不是!”于秋月干脆的摇头,“我从来没打算把这孩子的事情告诉他,就算死也不会的。” “所以说,你得为他以后考虑,只有你能好好活着,孩子才能好好活着。”否则一切免谈。 于秋月沉默了,再没反驳。 沈南风知道她这是听进去了,禁不住松了一口气。 “三天以后就是韩建房和杨桃的结婚典礼,不如来个双喜临门?正好你和韩大哥也把事办了得了。” “这样会不会太快了?”于秋月又犹豫起来,“我才刚刚和张红军离婚多久?村里人又该说三道四……” “那听你的意思,你还得为她守三年活寡呗?”沈南风无奈,眉头都快皱成团,“你俩自从离婚以后,他管过你吗?我听说现在张二叔基本常住在城里,都不怎么回来了……他但凡对你有一点点感情,就不能不闻不问。” 所以古人说最毒妇人心这句话沈南风很不赞同,要是男人狠起来比女人可厉害千倍百倍。 张红军现在不仅仅是不怎么回村,甚至把家里的牲口还有粮食全部变卖了,土地都包了出去。 前几天遇到田青禾,沈南风甚至听说张红军有意把自家宅基地卖掉,这真的是一点都没留情。 “那,他说要来我这儿过日子……我总觉得委屈了人家。”于秋月苦笑一声,随即抬眼看着自家的院落。 “人家韩大哥主动提出来,说明就不嫌弃这些,再说他那么能干又踏实,你俩还怕过不好日子吗?”沈南风一阵欣喜,知道于秋月是被自己说动了。 果然,于秋月再没说拒绝的话,用几乎微不可察的动作点了点头。 “那还得麻烦你过去传个话,我不好意思主动上门。” “当然没问题!”沈南风拍了拍胸脯,“只要你俩结婚的时候给我讨杯喜酒喝就行。” “你看你这丫头,我俩都多大岁数了,还办什么酒席?”于秋月哭笑不得的点了下沈南风的额头,“让他尽快把东西搬过来得了,省的杨桃又开始催。” “杨桃催啥?”沈南风疑惑。 “嗨你还不知道她?在任何事情上都要占上风,这次结婚自然也一样,”于秋月无奈的摇头,“人家说了,不希望韩建设去掺和他们小两口的日子,要让韩建设搬走分家呢。” “这是过河拆桥,也真的好意思,”沈南风嗤笑,“不过这样也好,韩大哥跟那边断了关系,能跟你一心一意过日子。” 妯娌之间的关系不好相处,更不要说杨桃这种让人烦的个性。 那如果是杨桃主动要分家过,兴许于秋月的处境会好一些。 想象总是好的,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事实会不会像沈南风想的一样好,杨桃真的能够甘心让韩建设夫妻俩好好过日子吗? 先不管以后的事,沈南风从于秋月这里离开,又马不停蹄的赶去了韩家,把这个好消息带过去。 杨桃不在,韩建设和韩建房兄弟俩正在院子里锯木料,听到沈南风的来意,韩建设的脸罕见的红了起来。 “她真这么说?” 第113章 奇怪的村长夫人 韩建房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手里拿着钢锯直接愣在原地。 他跟着哥哥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他脸上有这样的表情,还有沈南风刚才说什么? “哥,你要给我娶嫂子是吗?” “嗯……是这样想的,这不是还没确定……”大磨盘憨憨的挠挠头。 “那真是太好了!需要多少彩礼?我用退伍费给!不够的话再出去凑,我和杨桃这已经不需要钱了!”韩建房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 这些年哥哥的重心一直放在自己身上,从没考虑过他自己的终身大事,韩建房对此一直很愧疚。 他本想着等自己结完婚以后,和杨桃商量着,托别人说个寡妇或者年纪大的来给哥哥做对象。 总不能让哥哥孤独半生,自己过下半辈子? 这下可好了,原来哥哥自己有喜欢的人。 听沈南风的意思,对方也答应了,那岂不是喜上加喜? “彩礼就不用了,我是去做上门女婿,”韩建设赶紧拉住弟弟,“我跟秋月提的就是什么都不要,两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就行。” “对,张……秋月姐也是这个意思。”于秋月已经是自由身,不能再被叫张二婶,而且她即将和韩建设成为夫妻,那么沈南风自然要改口。 “那,那也得准备准备!”韩建房有些语无伦次,“娶媳妇总得买套像样的新衣服,还有准嫂子家里的活咱得帮着干!哥,先别做家具了,你赶紧去问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这……”韩建设有些难为情,整个人显得慌张无措。 沈南风忍住笑意,直接越过他,跟韩建房说道:“我提议是你俩一起办婚礼,算是双喜临门吧,秋月姐这人也实在,把家里家具修一修就行了呗。” “修哪行?必须要新的!”韩建房一本正经的摇头,“我和杨桃这里这么多家具,一时间也用不了,正好分一半给我哥搬过去。” 新婚小夫妻俩暂时没孩子,一般情况下只需要住一间屋子就行了,其他的屋子里都是堆放杂物。 但当时杨桃要求的是所有的屋里必须是新家具,所以这婚礼才准备这么长时间,一直没筹备完。 韩建房想的是不能委屈大哥和嫂子,把除了新房外的所有家具先给大哥和嫂子用,等以后他和杨桃有了孩子再说。 这样安排其实很合理,大家都不认为有什么不妥。 话带到,沈南风也该回去,她准备等于秋月的婚礼结束以后,就去草药站向刘主任申请过来检测土质。 现在地里还有点余活,她必须加紧干才行。 沈南风走了以后,韩建房高兴的像个孩子,一直围着大哥不停的转来转去。 “真没想到大哥也要成家了,我妈和舅舅他们在天有灵一定会很开心!” “哥,你去问问嫂子,喜欢哪个样式的家具,让人家先挑!” “听说嫂子身体不太好,有啥需要你俩尽管张口,我一定义不容辞!” …… 韩建设哭笑不得的看着弟弟,继续闷头锯木头量尺寸,嘴里不忘提醒。 “你别啥事都先说满,人家杨桃都没同意呢,秋月的性子比较沉稳,她不会计较这些。” 说到杨桃,韩建房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无趣的蹲下身去捡刨花。 “你说杨桃这种性格,以后会改吗?哥,我有时候会害怕,我俩在一起以后过不好……” “瞎寻思啥呢?等我和秋月结婚以后搬出去,你俩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还能有啥事?”韩建设语重心长的停下手里的动作,“咱是男人,娶了媳妇就得好好疼,千万别啥事都斤斤计较知道吗?” “嗯……你说的我都懂。” “还有就是……你的身体,自己多留意,生孩子的事情可能会慢一点,你也有点耐心。”韩建设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提醒了一句。 “我明白。”韩建房重重点头。 两兄弟的婚事基本算是定了下来,韩建设最后又去了村长家一次,想把这件事情报备一下。 两兄弟家里没有长辈,虽然说和村长的关系也不近,但礼多人不怪嘛。 村长开心了,对两兄弟以后在村里的日子也有帮助。 一路上他脚步轻快,脸上时不时露出笑容,有些路过的名村民忍不住问道。 “哟,这么高兴,是做梦娶媳妇了?” “对,马上就娶媳妇了!”韩建设回答。 没人会把他这话放在心上,只是笑笑过去了。 在村里人看来,韩建设这种人,就是注定打一辈子光棍的,别人这样问也只是调侃而已。 韩建设也懒得解释,真正做出来比说出来要有信服力的多,等他和秋月结婚以后,这些人自然会闭嘴。 村长家的门反锁着,韩建设一连敲了几下都没人来开。 他以为家里没人便想等晚上再来,刚要转身的时候一阵有些凌乱的脚步才由远及近。 韩建设赶忙折返,发现大门已经开了,村长媳妇李爱萍静静的站在门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韩建设总觉得李爱萍的眼神怪怪的,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脸也通红。 “你有事吗?”李爱萍问道。 “那个,我找村长想说点事。”韩建设指了指村长办公室的位置。 “他今天喝多了,你明天再过来吧。”李爱萍拒绝,甚至身体都没有动一下,没有丝毫商量的意思。 “就一两句话的事,我说完就走……那个嫂子……”韩建设有些不死心。 距离婚期还有两三天,他明天不一定有时间过来,再说喝酒了有啥的?村长喝完酒以后办公的时间多了去了。 “我刚才说了你先回去,是听不懂吗?这是我的家,我现在不欢迎你。”李爱萍的脸色沉了下来。 韩建设很诧异,他皱起眉头看着李爱萍的脸,总觉得这女人今天很不对劲。 不过人家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好继续赖着便只能点头。 “那行,我明天再过来。” 话音刚落,李爱萍“砰”一声又把门关上,院子里面也没了动静。 第114章 酗酒的男人 “谁啊?” 门刚关上,李爱萍的身后就传来一道阴沉的声音,吓得她浑身哆嗦,赶紧转过头来。 “没……没什么,是大磨盘,应该是想说他和于秋月结婚的事……我让他先回去了。”李爱萍勉强笑着回答。 “嗯,”田村长听完她的回答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紧接着他打量了李爱萍几眼,警告道,“衣服袖子穿长点,要是被别人知道,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又提着酒瓶摇摇晃晃的离开。 李爱萍战战兢兢的看着丈夫走远,身体像是泄了力气一般倚靠在门后身后的大门上,眼泪顺着她瘦削的脸颊落下。 这时女儿田好好从屋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块毛巾,自然的递给她。 “妈妈,擦脸。” 田好好似乎对这种场景早已习以为常,眼神中除了麻木就是漠然,丝毫看不出属于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情绪。 李爱萍吸了吸鼻子接过毛巾,使劲按在脸上。 冷水刺痛着伤口,李爱萍这才感觉整个人活过来。 “你的作业写完了吗?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哥哥,知道吗?” “写完了,”田好好点头,“可是妈妈,为什么不能告诉哥哥?哥哥已经是男子汉,他可以打得过爸爸。” “嘘!”李爱萍吓得赶紧捂住女儿的嘴巴,一脸惊恐的看向丈夫离开的方向,发现丈夫已经看不到影子,这才松了口气。 好好眼中闪过一丝受伤,慢慢把母亲的手拿了下来,她张开嘴巴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又把嘴巴闭上。 “我看书去了!”说完好好快速转身跑回自己的屋里。 李爱萍怔愣在原地半晌都无法回神,手里的毛巾也掉在地上,她却似乎没有感觉一样,只是身体仍旧在微微颤抖,根本停不下来。 谁能想到,在村民们眼中人五人六的村长,竟然是个酗酒家暴男?并且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十几年。 从儿子田青禾六七岁的时候田村长就染上了这个毛病,原因只是知道了妻子李爱萍婚前和别的男人暧昧过。 可李爱萍嫁过来的时候,和那个男人早就没联系了,两人也没发生什么不该有的,仅限于坐在麦田里彻夜长谈而已。 方面李爱萍这辈人年轻的时候,都是在生产队里挣工分的,各家家长也都尽量让自己女儿嫁的近一些,好帮衬家里。 打死李爱萍也没想到会嫁到花岗村,而且自己那点事居然也跟着传过来,至今她都不知道是谁透露出去的。 十几年来,只要儿子不在,田村长就把李爱萍当做出气筒,尤其是喝了酒以后,那几乎就是人体沙包。 有时甚至李爱萍睡午觉都会被拖起来打,她的精神长期处于绷紧状态,根本就吃不下睡不好,身体自然消瘦。 外人只当李爱萍是生好好伤了身子,其实李爱萍心里清楚,她伤的并不是身体,而是心。 即便是过着这种水深火热的生活,李爱萍却不忍心影响儿子,因此只要田青禾在家,她就装作没事人。 田青禾从记事起就知道母亲的性格古怪,身体又不是很好,他从来没想到母亲是被父亲打成这样的。 至于田好好,她则被母亲各种警告不许说出去,以至于好好对父母之间的这种关系已经麻木了。 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和哥哥一样,长大以后考进大学,然后在城里上班,再也不回这个家。 今天田村长又喝多了,李爱萍同样没逃过,被揪着头发踹了好几下。 大磨盘敲门的时候,李爱萍正在求饶,所以开门的动作才会这么慢。 “咳咳……”李爱萍使劲咳嗽了几下,费力的挪着步子回了屋,只是在路过门口那簇花草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李爱萍低头看着那几支快要开败了的死不了,眼里闪过一丝坚定,随后若无其事的回了屋。 三天以后,韩家两兄弟分别娶亲的日子到了,几乎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来看热闹。 沈南风凌晨起床,约着柯欣来给于秋月装扮。 沈南风回来于秋月是不奇怪的,可看到柯欣那一刻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柯老师,你……你今天不上课吗?”其实她是想问,自己和柯欣并没交情,她怎么会来的? “你忘了今天是周末吗?”柯欣笑道,“这种大喜事能被邀请是我的荣幸,不嫌弃的话就让我充当一下娘家人吧。” “当然不嫌弃,”于秋月受宠若惊,赶紧伸出双手拉住柯欣进屋,生怕怠慢了人家。 这可是花岗村唯一的女教师,文化程度最高的女性,能得到柯欣的祝福,于秋月别提多惊喜了。 沈南风其实没想那么多,她就是觉得结婚打发新娘,单数不吉利。 其实按她的原计划是想喊李青过来,毕竟当于秋月的宅基地事件,李青也出了力的。 而且李青比柯欣更年轻,思想更活泛。 可现在李青和杨桃走的很近,沈南风就歇了心思,尽量躲着了。 她其实很疑惑,为什么李青会和杨桃这种人成为朋友?难道李青不知道杨桃在村里的名声? 李青当然知道,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和杨桃惺惺相惜,都承受着来自外界无端的恶意。 今天李青也早早去了杨桃那里,同样是充当娘家人送杨桃出嫁。 于秋月的嫁衣是一套暗红色的长裙,白色平底鞋,头上做的简单款盘发。 生怕被别人看出怀孕,沈南风还自作主张替于秋月搭了一件红色的大衣,用来掩盖肚子。 不得不说,这方法确实奏效,把微微隆起的小腹遮盖的严严实实的。 “真漂亮,韩大哥一定看呆了。”沈南风对着镜子嘻嘻哈哈的笑闹。 “别寒碜我了,都35岁了还能有多好看?况且我这个二婚可不敢抢人家风头,越低调越好。”于秋月嘴上说着谦虚的话,唇角却一直弯着没停下来。 “什么叫抢风头?韩大哥是来你这边过日子的,你打扮好看些也算是对人家的重视。”沈南风一本正经的说道。 第115章 冷清的婚礼 二婚又怎么了?又不是和杨桃夫妻俩在一处办喜事,干什么要避讳? 可沈南风这边想,不代表杨桃也这样认为。 今天整个花岗村几乎倾巢出动都过来围观婚礼,其中有一大部分都是去看于秋月和大磨盘的。 虽然杨桃和韩建房也是新人,但村里每年都办喜事早就不新鲜了,反而是二婚嫁头婚,这种组合比较少见。 于是还没等于秋月打扮好,院子周围就被人围了起来,这阵仗把沈南风和柯欣都吓了一跳。 有这么多人过来看,那更不能掉链子,于是沈南风心一横,在于秋月头上盘两圈头花,看上去比头婚的新媳妇还要娇艳。 一切准备妥当,就等韩建设上门迎娶新娘了。 说是上门迎娶,其实就是韩建设自己过来然后和于秋月在于秋月家里办仪式,最后礼成,两人就算是夫妻了。 大磨盘韩建设早早就在自家门口等,为了给杨桃和弟弟腾位置,所以他和于秋月说好早上八点就过来汇合。 也就是等杨桃进门的时候,大磨盘和于秋月大概率已礼成了。 事实就像韩建设盘算的那样,他刚刚在一群村民的簇拥下离开家,那边杨桃就被韩建房背进了门。 杨桃做着标准新娘的打扮,一脸娇羞,李青则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一直护着她,生怕杨桃被别人婚闹的时候甩下去。 可事实证明两人都想多了,除了在快进门的时候几名村民象征性的开了几句玩笑,院子里冷冷清清的,连只鸟都没有。 要不是红彤彤的囍子还在,杨桃都以为自己进错了门。 一直到外屋门口都是顺顺利利,没有任何人阻拦,杨桃终于沉不住气了。 “喂,韩建房,你是不是没把咱俩要结婚的消息透露出去?” “那咋可能?”韩建房把杨桃轻轻放在地上,转过头一本正经的回答,“结婚那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别人?” 话说到这里,韩建房也开始疑惑起来,他自认为兄弟俩在村里的名声还可以,怎么会一个婚闹都没有? 倒不是韩建房希望别人对自己的妻子动手动脚,而是如果小两口结婚没有任何人阻拦的话,会显得特别冷清,寓意也不好。 “那怎么回事嘛?”杨桃懊恼的从韩建房的后背上下来,使劲跺了跺脚。 “嗨,没有就没有嘛,如果那些人都围过来,我还生怕你受伤呢。”韩建房轻抚着杨桃的后背安慰道。 “说空话谁不会?哪个女孩子嫁人的时候不希望周围的过来庆祝?”杨桃一阵心酸,忍不住使劲吸了吸鼻,“这种借口你骗自己就行了,总之这事我必须搞清楚。” “你真是疯了,咱俩结婚,别人不过来婚闹你也不高兴?我说杨桃,差不多得了。”韩建房的语气有些加重,听得出来心情很是不悦。 杨桃没有立刻反驳,而是眯起眼睛朝着村民们远去的方向,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我怀疑有人故意的,故意把人引过去,让咱们这边冷场。” “谁?”韩建房下意识问道。 “还能是谁?整个村子跟咱们今天同一天办婚礼的还有谁?你哥真是深藏不露啊,表面上装的无欲无求,一副菩萨模样,谁知道背地里竟然这么阴险!”杨桃道。 “喂, 我哥怎么阴险了?”韩建房不乐意了,“从咱俩开始筹备婚礼到现在,我哥付出多少?他脑子又没问题,怎么可能会故意给你难堪?” “那可说不准,你大哥马上要抱得美人归了,谁知道以前两人有没有滚在一起?现在我已经进了你家门跑不掉了,你哥就原形毕露了呗!”自以为猜到真相的杨桃叉着腰,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这一幕让人毫不怀疑,如果韩建设和于秋月在这里的话,杨桃k一定会暴走。 眼看小两口就要吵起来,李青赶忙出声劝说。 “大喜的日子全都消消气,别人不来观看婚礼,咱们照常进行就行,别误了吉时。” 这倒是真的,庄稼人办喜事讲究一个吉利,当初媒婆可是主动帮韩建房和杨桃算日子的,具体到某时某刻。 据说是找算命先生看过杨桃和韩建房,两人天生对冲,必须要在结婚那天破一下。 至于破的方法,就是要让二位新人在算命先生规定的时间内走流程,免得被那些晦气发现又会出来作祟。 俗话说信其有,不信其无,事关自己人生大事,杨桃和韩建房自然不敢马虎。 两人在李青的劝说下,别别扭扭的拜了堂,然后就是婚宴开始,李青扶着杨桃两人一起进了提前准备好的新房里。 门刚被关上,杨桃就忍不住向李青吐槽。 “你说这男人怎么这样?不是夫妻同一条战线吗?他心里竟然还想着他哥……我真怕我俩结婚以后他哥在家搞破坏。” “你这些只是猜测而已,没有证实不对吗?”李青的语速照常缓慢 ,声音又很沉稳,总是令人能够轻易的把他说的话听进去, 杨桃也不例外,只一瞬间她情绪就更加激动起来。 “我相信女人第六感,这些看热闹的村民一定去那边了!今天这亏我铁定不能吃,必须找回场子。”杨桃伸手扯住自己的新娘头发,狠狠的丢在地上,然后一路小跑的出了大门。 韩建房立刻明白杨桃想做什么,赶紧一路小跑跟上,期间还不忘劝说杨桃,让她大度些不要找事。 “我哥再怎么有能力,也阻拦不了别人在那边看婚礼是不是?这完全就是一场误会而已,日子还是自己过的,老那么在乎形式干嘛呢?” “误会,什么误会?”杨桃眯起眼睛,一脸冷笑的盯着韩建房,“误会可以把我家具搬走吗?误会可以用咱们的钱买衣服!我说韩建房,你不要蹬鼻子上脸!” “说的什么话这是?”韩建房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有些抱歉的看了一眼李青,继续说道,“我哥这些年为我付出了所有,现在他结婚了我给他买套衣服难道不应该?” 第116章 荒唐的婚宴 杨桃把话越说越过分,韩建房实在听不下去,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 就连李青在旁边劝说也无济于事,杨桃气性越来越大,最终忍不住跑出门去。 “哎,你去哪呀?”李青喊道。 “我非得过去看看不可!怎么别人结婚热闹,到我这里就不一样?我杨桃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软柿子!”杨桃边喊边继续朝外跑。 不用问,一定是去于秋月家算账了,李青慌了神,赶忙让韩建房跟上。 “看他这个样子是不能善了,你赶紧看看,别让她闹出事来。” 缘分还在气头上,不想搭理杨桃的韩建房一听确实是这么回事,于是便只好叹了口气,也跟着跑了出去。 新郎新娘一前一后的跑出去离开,这让在院子里吃席的群众们摸不着头脑,尴尬的停下了筷子。 眼看这边宴席也要黄,李青只得硬着头皮拿了酒杯过去敬酒,顺便替杨桃夫妻俩开脱。 “那个,小两口说点悄悄话,一会就回来,大家稍安勿躁……我先干一杯,各位请便。”说完仰头把一杯白酒喝下肚。 本来村里人大多数都对徐武这个城市里老婆感到好奇,这下见她这么豪爽,注意力自然被吸引过去。 也不知道谁开的头,总之没一会的功夫,李青就被一群老爷们拉到一张几桌子旁开始不断的推杯换盏喝了起来。 因为进入社早,加上李青自己开过饭馆,所以酒量还是有一些的。 她当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帮杨桃维护好这场婚宴,因此喝的格外卖力,场面成功的维持住了。 可万事有利就有弊,更不要说像李青这种抛头露面的行为,自然引起了一些来参加婚宴的女性群体的不满。 身为刚娶进来不久的新媳妇,陪一群陌生男人推杯换盏的喝酒,这在农村人看来根本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让人无法理解。 “啧啧,你看她那个样子,高兴的像什么似的……也不知道以前是干啥的,咋那么熟练呢?” “谁知道?我看怕不是什么娱乐场所出来的吧?李二柱那个手都快搭腰上去了,那就没有察觉到?还笑那么开心呢!” “这下我算是知道为啥一个好端端的城市富家女嫁到咱们这破农村来了,感情是找老实人呢!徐武这孩子够倒霉的,怎么就学这么个祸害?” “嗨,也先不要那么着急下结论,兴许大城市里就有这种工作,咱们不了解呢。”这句话听上去像是为李青说话可惜,品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农村人”不了解的“城市工作”熟练的陪男人喝酒,更加引人遐想了。 而此时被一群男人包围住的李青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别人嘴里几乎已经身败名裂了。 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只觉得头昏脑胀,周围人围着他说话声音嗡嗡响,她也辨别不清到底说了什么,只能一味的干笑喝酒…… 这边于秋月和大磨盘的婚礼进行的很顺利,村长来做了证婚人,简单的说了些证词,就直接送入洞房了。 虽然没办什么婚宴,但整个流程温馨又大方,丝毫没避讳周围人的眼光。 这种态度倒真得了不少人的祝福,或真或假的鼓起了掌。 大磨盘的嘴角就没合上过,他伸着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揽着于秋月的肩膀,另外一只手不停的从箩筐里拿糖,往人群中撒糖,并说着感谢的话。 “从今往后,我和秋月就是一家人,希望大家伙对我们宽容一些,多多照顾。” “以前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乡亲过来,所以喜糖准备的不多,大家伙别见怪。” 于秋月有些惊奇的转头,她这才发现原来大磨盘是一个这么周到健谈的人,甚至说话的语气和分寸拿捏的比前夫张红军还好。 沈南风和柯欣两人不停的里里外外忙碌着,帮着搬凳子拿糖,还不忘烧了几壶开水准备着。 “建设哥,我们祝你和嫂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紧接着大伙纷纷响应,场面热闹又温馨,和杨桃那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这一切,却在杨桃的到来的时候戛然而止。 大门“咚”一声被踹开,身穿大红色新娘服的杨桃气呼呼的跑了进来。 韩建房也在后面跟着,在杨桃即将冲到于秋月面前的时候一把扯住她。 “你干什么?别闹了行不行,都让人看笑话了!” “谁爱看谁看!”杨桃一把甩开丈夫的手,“都已经去别人家做上门女婿了,还谈什么一家人?才结婚当天就给我这么大下马威,你能咽下这口气,我咽不下!” 于秋月和大磨盘一脸莫名其妙,夫妻俩疑惑的对视一眼,然后又齐齐转头看向杨桃。 于秋月想开口询问怎么回事,却被大磨盘拦住。 他上前一步,把妻子挡在身后护着,好脾气的询问出了什么事。 “是不是那边婚礼有什么不妥?弟妹,咱们今天两边同时办喜事,我有想不到的地方,你多担待。” “哼!让我担待,我担待什么?”杨桃眯起眼睛冷笑,“大哥,你对我不满意,觉得我嫁给你弟弟高攀了是吗?还是说有些人在背后挑唆,想骑我头上拉屎呢?”说着杨桃的眼神有意无意的越过大磨盘,落在于秋月的身上。 “我从来对你没有不满意,我们韩家虽然穷但总算干不出算计别人姑娘的事情,不知道你这句话从何说起?”大磨盘的眉头紧紧皱起来,看得出来已经十分不悦。 刚才杨桃这番话明面上是在质问他,实际上针对的却是于秋月,他听得出来。 但为了弟弟,她还是选择忍让,希望杨桃能够早点离开。 “我听说别人家二婚出嫁的时候都很低调,连身红衣服都不好意思穿,可大嫂今天却不一样,”杨桃阴阳怪气的说道,“打扮的比我这个头昏的弟妹还要高调张扬,不就是存心想压我一头吗?” 第117章 忍让 这话虽然听起来荒谬,但倒是引起了一些围观群众的注意。 确实啊,于秋月虽然穿的衣服比杨桃低调不少,但头上戴了这两圈花却是比杨桃的还要鲜艳不少。 沈南风表示这些人真是想多了,这花并不是于秋月要求带的。 而是她觉得于秋月身形单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加两圈花,想让它显得有气色一些而已。 其他人不知道,沈南风为了解释清楚,误会,只能硬头皮站出来。 “这花是我给秋月姐戴的,我敢发誓,她并没有想压你一头的意思,”沈南风伸出两根手指,“要是你不服气,但可以在头上再加两圈,我们没有意见。” “又是你个八婚寡妇!”杨桃看到沈南风气就不打一处来,“怎么哪都有你?不知道自己多晦气吗?到处跑!” 沈南风没有和杨桃继续争吵,而是默默翻了个白眼又站了回去。 不是她怕了杨桃,而是今天场合不对,她不能搞砸于秋月的婚礼。 “行了,还有完没完?”韩建房终于听不下去吼道,“不管什么原因,不就是一圈头花而已?你喜欢我以后给你买就是了!干嘛在这儿不依不饶?我哥结个婚不容易,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你说我不讲道理?韩建房你是不是人!”杨桃怒了,“这是几只破头花的事?” “不然呢,还有什么?”韩建房痛苦的捂住头,“你要求的条件我哪一样没达到?大哥和大嫂的家具是你挑剩下的,婚宴也是在咱们那边……难道这些还不够?” “你还好意思提家具?那些明明是做给我用的,就因为你哥想一出是一出的,非挑到这个时候结婚,要不然我至于让出去吗?”杨桃更加理直气壮,嗓门也变得越发大了。 “什么叫我哥想一出是一出?当初不是你嫌弃我哥跟咱们住在一起,让他赶紧搬走吗?现在我哥有了家庭,给他几件家具又怎么了?况且家具都是我哥做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挑三拣四?”韩建房被气的头脑发懵,说话也开始口不择言。 “韩建房!你到底还想不想结这个婚?”杨桃尖叫着吼道。 眼看小两口就要吵起来,周围乡亲们都懵了,这是什么热闹? 韩建设也是一脸无奈,连声叹息着不知如何是好。 柯欣则是一脸嫌弃的拉着沈南风退后了几步,像是生怕沾染上什么脏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于秋月突然缓缓走上前,一把扯下了头上的新娘花。 “我不带花了,这样可以吗?” 于秋月声音不大,但韩建房和杨桃确实听见了的,两人暂时停下争吵看过来。 韩建房都快急哭了,脸上都是愧疚和无奈。 “大嫂,你……” “本来就是你们小两口大喜的日子,我跟你哥作为家长确实不该高调,”于秋月温和的笑笑,“弟妹如果不嫌弃这花,就都给你带,不知道能不能消气?” “哼!谁要你戴过的?一个离了婚且不能生育的女人,我还不稀得要你的东西!”杨桃脸色明显缓和,但说话还是不依不饶的。 “杨桃,你给我闭嘴!”韩建房又是一句话丢了过去。 于秋月脸色一僵,随即又无所谓的摇头,把花丢在了一旁的箩筐里。 “既然你不喜欢就算了,我现在头上不带花,你满意了吗?” “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假惺惺的来装好人?人都被你吸引过来了,你知道我和韩建房的婚礼那边有多冷清吗?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杨桃依旧白眼翻上天,似乎仍不想善罢甘休。 于秋月没有在说话,而是默默的折返回来,走到丈夫韩建设身旁,拉着他面对乡亲们。 “我们夫妻俩很感谢大家能来,但我家今天的主要喜事是迎娶杨桃进门,恳求大家移步去我妯娌的院子里。”说罢于秋月朝着人群微微鞠了一躬。 “秋月……”韩建设满脸心疼。 “为了表示对大家的感谢,我和韩建社会多准备一些酒席供大家吃喝,份子就免了。”于秋月继续说道。 这么大气的主家是第一次见,要知道在场的村民可不少,如果当真坐下吃席的话,也得有四五桌,不少花钱呢。 但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农村家庭中能随便吃肉的情况本就很少,大多数也只是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割一点肉烧来吃。 很多人,尤其是小孩子们都很期待着能够去红白喜事上吃肉解馋,更不要说还免费了,那真是想都不敢想。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 “建设大哥,嫂子的话能当真吗?如果是的话,我们现在就过去了!” “当然,我和秋月结婚了,以后这个家就是她说了算!”韩建设想都没想就回答。 “那行,咱们走吧!晚了该没座了!”一声吆喝,人群呼啦啦的退出院子,往韩建房家走去。 没几分钟的时间,原本热闹的院子里变得冷清起来,就只剩下了几个人。 “这样可以了吗弟妹?”于秋月又问了一次。 “算你识相,”杨桃不情不愿的轻哼,“不过我可把话说在前面,办酒席的钱我们不承担!既然你们两口子喜欢装大,就得全部兜底。” “当然,”于秋月点头,“你们现在赶紧回去照顾客人吧,要是再出什么幺蛾子,可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像谁稀罕在你们这破地方待一样,切!”杨桃丢下这句话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哥,嫂子,这……哎呀!”韩建房的脚都快跺烂了,眉头几乎拧成一团。 他心里清楚哥哥和嫂子现在根本没什么钱了,如果今天真的把所有酒席钱包了,那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快去吧,我跟你嫂子这边也差不多完事了,”大磨盘叹息一声,再次上前揽住于秋月的肩膀,“你嫂子身体不好,正好我们也该休息。” “行吧,那我先过去,有事你记得喊我。”韩建房这才一步三回头的也跟上杨桃。 第118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韩家两兄弟的婚事就这么尘埃落定,两家人开始过自己的生活,但结婚当天就闹这么多幺蛾子,注定以后矛盾是少不了的。 在回去的路上,沈南风一直心事重重的,柯欣有些担忧的拉住她。 “今天的事情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太自责……像是杨桃这种人,即便不挑拣头花也会挑别的毛病的。” “不是,我不是想这个,”沈南风连忙摇头,“我就是觉得,好像世界上所有的夫妻都不太完美。” “你是觉得家家户户都有难念的经吧?”柯欣笑着总结。 “对,就是这个意思!”不愧是老师,简单一句话,就把沈南风的心中所想总结出来了。 她和徐裕达当初在一起过日子算是幸福的,只不过徐裕达身体不好没能坚持下去。 那其他人呢?最起码他现在认识的所有人中,没有一家是真的和和美美的,各有各的矛盾。 “老人说话:谁家锅底都有灰,人生在世,成家过日子哪有那么容易呢?”柯欣有些感慨的看向远方。 “那……你俩最近怎么样?圣杰爸爸的身体好些了吗?”沈南风小心翼翼的问道。 提到自家的事,柯欣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脸色僵硬着垂眸。 “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不用放在心上。”看柯欣的反应,沈南风觉得一定是自己太冒昧了,赶忙打圆场。 柯欣却是又重新笑了起来,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 “你算是我在花岗村里唯一的朋友,跟你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徐二柱他,已经彻底不行了。” “啊?”沈南风惊讶的张大嘴巴。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柯欣苦笑,“我们两个现在关系也越来越紧张,外界传说徐二柱带别人去看妇科,我是从来没信过的……但是我完全信任他,他也有意见。” “为什么?难道夫妻俩之间互相信任还不好吗?”沈南风不明白。 “对呀,正常人是该这么想,可徐二柱不一样……他觉得别人传的有鼻子有眼,我却不放在心上,就是因为我心里没有他,看不起他。”柯欣使劲眨了眨眼睛,一道水光闪过又迅速消失。 这,这是什么脑回路? 不过细想下来,沈南风也就明白了。 一个正常男人突然变成太监,心里肯定有压力,也很敏感。 加上徐二柱在柯欣面前本身就自卑,肯定迫切的想证明自己在柯欣心中的分量有没有变化。 外界传的绯闻,柯欣完全不放在心上,那就说在柯欣眼里,觉得没有任何女人可以看得上徐二柱,他自然就破防了。 “那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你们在一起过了那么多年,儿子都那么大了。”沈南风觉得如果这样持续下去,徐圣杰一定会受影响,这个孩子太聪明了。 “我也想啊,我试了几次都不行……他根本就无法沟通。”其实这个结果柯欣能预想到。 两人的文化层次,思想境界和认知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以前好好的时候,徐二柱都没办法和柯欣好好聊天,更不要说现在。 柯欣尝试了几次,可不管无论说什么,徐二柱都觉得是在阴阳,所以夫妻两个关系已经降至冰点,几乎形同陌路了。 沈南方的心里很难受,可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明白无论自己做什么,都帮不到柯欣。 “那怎么办呢?日子总得过。”地生叹息。 “走一步看一步吧,”柯欣再次笑了起来,“你也不要老为别人操心,我听说草药站马上就要来你家检测土质。” “对啊,大概三四天吧,很快了。”说到这里,沈南风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 “我真的很佩服你,在那样的逆境下,可能大部分女孩子会挺不过来,而你却能越来越好。”柯欣发自内心的感慨。 即便是她自己,可能在面对那样的境况都不一定做的比沈南风好。 这个姑娘,真的会前途无量。 “嗨,人活在世上总不能去死吧?好好活着是一天,内耗的活着也是一天,为什么不想让自己舒服一点呢?”沈南风不好意思的挠头。 她没什么文化,也说不出很有哲理的句子,但这句话却说进了柯欣的心里。 对啊,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让自己活的开心一些呢? 两人分开以后,沈南风这才感觉有些疲惫,一边捶着肩膀,一边慢吞吞朝自己家走去。 这几天给她忙坏了,不过结果总是好的,希望从今以后于秋月的苦难人生会就此结束。 刚要拐进巷子的时候,沈南风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其中还夹杂着争吵。 她不由得停下脚步循着声音望去,然后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李青! 她正被几个大男人簇拥着,跌跌撞撞的往徐武家方向走,看那站不稳的样子应该是喝多了。 李青好像很反感这些人,不停的用手挥舞试图把他们赶走,可这些男人似乎也喝了不少,像是苍蝇一样围着不肯离去。 要是沈南风没看错,甚至还有两个人把手放在了李青的腰间。 “喂,你们在干什么?”沈南风实在看不下去,对着人群吼了一嗓子。 几个男人停下来,齐刷刷的盯着沈南风,脸上闪过嘲弄。 “八婚小寡妇,呵呵呵……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喝点?你男人死那么早,一定很寂寞吧?跟我们一起说说话,排解一下寂寞。” “胡说八道什么? 一个个的喝点马尿不知道啥样!那是徐武他媳妇,你们赶紧放开她。”沈南风皱着眉头上前。 “那咋了?是她自己愿意跟我们喝,况且婚宴上作为主家陪客,喝点酒不是应该的吗?不然你出什么风头?” “就是,我们几个叔伯兄弟看她喝多了好心送她回去,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男人们似乎很不服气,一直在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不过手上动作确实老实了不少。 这一下李青的身体没了支撑力,立刻就要朝地上倒去,沈南风赶忙上前拉住她。 第119章 不是单纯,是单蠢 李青真的是喝多了,沈南风一靠近就闻见剧烈的酒味,而且她的神智似乎都不清醒,一直在念念有词,嘴里不停嘟嘟囔囔。 此刻沈南风真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记得李青刚结婚的时候就已经警告过让她和村子里的人都保持一些距离,不要太过相信别人。 可显然李青是一点都没听进去,而且这会徐武不在,她竟然跟一群男人喝的醉成烂泥。 男人们都不傻,知道沈南风在这里,他们是没机会再揩油了,便借口有事纷纷逃窜。 “李青,喂,你怎么样?要送你回家吗?” “我好难受,我的胃像是火在烧……难受死我了……Σ_(???」∠)呕!”李青不停的挥手,像是根本听不清沈南风说什么。 沈南风简直不敢想,如果徐武看到李青这个样子,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尽管生气李青在于秋月事件里做的,但她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李青回去被徐武责骂,便只好硬着头皮把李青搀扶回了自己家里。 周翠红不在,应该是去地里了,袁景程自己在院子里不知摆弄什么。 见沈南风回来,袁景程赶紧起身迎接,可看到李青那一刻,他忍不住皱起眉。 “你干嘛把她弄回来?不是说过再也不和徐老蔫家的人来往?” “嗨,你就当是我圣母心泛滥吧,”沈南风无奈,“帮忙搭把手,先给她弄屋里去,然后我去熬点草药水。” “行。”袁景程点点头,搀扶着李青的另一边胳膊,俩人齐心合力的把李青抬进了沈南风的屋里。 这本来是很正常不过的动作,可坏就坏,在沈南风进门的时候忘记了关门,恰好被路过的谢秀梅看到这一幕。 谢秀梅对袁景程和沈南风那是深恶痛绝,恨不得一天24小时监视着,期待着他们能出点什么差错,自己好广而告之。 “哎,那不是徐武家的?这是干啥呢?”谢秀梅就像是闻到了屎臭的狗一般,赶紧趴在门边往里看。 由于在这个位置视野并不是很宽阔,所以谢秀梅根本看不到李青是由沈南风和袁景程两个人抬进屋里的,只看到袁景程搀扶着李青的胳膊,两人贴的还很近…… 这一下子,谢秀梅心中的八卦之火被熊熊点燃,兴奋的她差点喊出来。 “我就知道这个年轻人不老实,哼!表兄妹之间不能下手,对别人欺负就能了是吧?” 想到今天这事如果传出去袁景程有可能在村里待不下去,谢秀梅就什么都顾不得了,赶紧一路小跑的回家去。 她得好好组织一下语言,免得这次再被人整出什么破绽,一定要把这个姓袁的真面目揭露出来! 沈南风和袁景程两人一通忙活把熬成的解酒药给李青灌了下去,又过了半小时,李青终于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看到眼前陌生的景象吓了一跳,又在转头看到沈南风那一刻,这才安定下来。 “我怎么会在你家?我不是在杨桃婚宴上……”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吗?”沈南风冷笑。 “额,好像是喝了不少,”李青尴尬的捂住头,“这也是我第一次在别人婚宴上做陪酒招待,可能没什么经验……” “杨桃知不知道你以前没做过?”这南风有些不耐烦的打断。 “知道,我和她说了,但她还是挺信任我的。”李青点头。 “呵,知道你没有经验还让你做,你脑子是有问题吗?”沈南风真的气不过,忍不住爆起粗口。 一般情况下给主家敬酒陪酒,安排的人大多都是老油条。 要不就是五六十岁的中老年长辈,要不就是什么自家的婶子大娘,哪有安排年轻的小媳妇去的? 再加上李青刚来人生地不熟,又年轻漂亮,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杨桃安的什么心。 一群大老爷们喝多了借着酒劲耍疯的还少吗?今天这种情形,要是沈南风没及时发现,李青稀里糊涂被谁侵犯了都不知道。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杨桃也是个可怜人,母亲早亡家里父亲又不顶事……听说几家叔伯关系处的也不好,我要是不帮忙,难道让婚礼冷场吗?”李青皱起眉头不赞同的反驳。 沈南风被李青的脑回路气笑,她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为杨桃这种人开脱。 “这个世界上命不好的人多了去了,有几个跟她一样浑身是刺,到处找茬?你不会以为你今天的行为可以拯救她,让她变善良吧?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沈南风太生气了,所以就有些口不择言。 她真是恨铁不成钢,要早知道李青是这样想的,她就不该出手,让这个傻女人好好感受一下这么做的后果,也好得个教训。 李青感觉很委屈,她不知道自己喝醉以后那些男人对自己做了什么,只知道自己今天是做了好事,而且是拼了命用心去做的,凭什么得到的是指责? “我觉得你偏见太重了,我和杨桃一样,没有生长在父母双全家庭里,我理解她的自卑和敏感。”李青觉得沈南风太小题大做。 “行吧,既然你这么想我就不劝了,”沈南风咬着牙点头,“人各有命……最后再提醒你一次,不要把自己当成菩萨去点化世人。”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南风,我觉得咱们之间好像有误会。”李青察觉到沈南风的伤心,急忙爬起来想要拉住她解释。 “没什么可误会的,”沈南风一把甩开她,“也许咱们两个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就不应该做朋友,你快回去吧!”沈南风转过头不再说话。 以前她只觉得李青单纯善良,仅仅是不识人间险恶,如今看来,这个女人就是纯纯的大蠢货。 沈南风自己不是圣母,也不希望这种圣母给自己以后带来什么灾祸,所以决定还是远离。 李青感觉很受伤,她胸口发堵,定定的望着沈南风的后背,半晌才挪动脚步。 “我先走了,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还可以来找我。” “不必了,你还是多管管自己吧!” 第120章 父子南下 从沈南风这里离开以后,李青的心情就一直不好,她反复回想着今天沈南风的态度,就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刚要进家门,徐武就站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看到李青过来,赶忙上前询问。 “你去哪了,怎么到这个时候才回来?我刚才去韩建房家找你,宾客都散了。” 李青看了看天色,这才发现太阳都下山了,忙不迭的解释。 “哦,我去沈南风那里……跟她说了会话。”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听到沈南风,徐武松了口气,也没再多想,揽着李青的肩膀进了屋。 沈南风的解酒药还是很管用的,现在李青整个人早就完全清醒,除了有一点酒味,几乎看不出刚才醉的有多厉害。 回屋换了套衣服,李青又打了盆水洗脸,这个时候胡喜转已经把饭做好了。 明天徐武父子俩就要南下打工,今晚算是一家人吃的最后一顿饭,下次就得等过年了。 虽然心里并没完全原谅徐老蔫,但多年夫妻情分还在,胡喜转还是强撑着没继续撂脸子。 整个席间几乎没人说话,徐老蔫一直闷头吃饭,胡喜转几次想和他说话都找不到机会,索性就闭上嘴巴。 徐武则忙着拼命扒饭,小夫妻刚结婚不久就分开,临行前夜肯定少不得耳鬓厮磨。 可李青却不停的打哈欠,可能是酒劲犯上来了,但她心里明白丈夫在想什么,便也在强撑着打起精神准备一会好好配合。 一顿饭吃的别别扭扭,两对夫妻各自回到自己房间睡觉。 徐武一进屋就迫不及待的抱住李青开始又亲又啃,衣服也直接扯掉。 “这一下子几个月都不回来,想你咋整?哎,我真不想走……” “嗯,去吧,我在家会好好等你,”李青温柔的回抱住他,“你不带着爸出去,妈这里心里的结就永远打不开……而且你多挣钱,咱们的房子才能早点盖起来。” “我知道,就是舍不得你。”徐武抱着李青,闷声低喃,像是要把她镶嵌进身体里。 他实在太爱这个女人了,恨不得每一分钟都黏在一起。 李青心中动容,撑起半边身体俯视着徐武,在他嘴唇上深深吻了一下。 “时间过得很快的,几个月没多久……我会想办法去县城给你打电话。” “好。”徐武已经被她撩的受不了,含糊着应了一下,直接进入了正题。 干柴烈火几乎把空气烧着,但今晚的李青却表现的很奇怪。 徐武能感受到李青在尽力,可她似乎很容易累,整个人疲惫到不行。 也许是两人这方面太勤快了,徐武没多想。 至于另一边好不容易又躺在一起的徐老蔫夫妻俩,却是另外一种场景。 两人都钻在自己被窝里,互相一言不发,甚至连被子都不想搭在一起。 望着头顶模糊的檩条,还有黑暗中浅浅的呼吸声,胡喜转终究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你现在一定很会跟我结婚吧?” “不只是现在,咱们两个本身就不应该结合。”徐老蔫很少坦诚的这样说话。 胡喜转心中一痛,泪水顺着太阳穴落下。 她再泼辣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为这个家苦苦操持了几十年,到头来得到丈夫这么一句话,任谁心里也难受。 “于秋月都嫁给韩建设了,你还不死心?其实你也没那么爱她吧……不然为什么不跟我离婚,娶了她呢?”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谈什么爱不爱的,真是闲的没事做。”许老蔫不耐烦的轻哼一声,把头转向一边。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在想……当初那把剪刀,要是直接把你命根子剪去该多好。”胡喜转突然笑了起来。 徐老蔫浑身一抖,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大腿,然后气急败坏的从炕上爬了起来。 “你真的是神经病,该去精神病院治!” “呵呵呵……”胡喜转没有在回答,而是捂着嘴巴不停的笑了起来。 刚才说的这些话,加上此刻诡异的笑声,在黑洞洞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可怕。 徐老蔫实在不敢继续躺着,便索性又抱着被子去了偏房,砰一声反锁上。 这最后一晚就以这种结果收场,胡喜转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她已经很努力强迫自己接受,可在面对丈夫的冷漠和无所谓时,还是无法淡定。 第二天天不亮,巷子里就传来拖拉机的声音,是隔壁村的包工头过来了。 他们要先开拖拉机去县城,然后买汽车票去省城,再买火车票才能去南下。 李青和徐武几乎一夜没睡,两人听到外面响动立刻爬起来,李青忙着给徐武收拾行李,徐武则跑出去把大门打开。 徐老蔫也起来了,他表现的比儿子着急很多,直接提着行李出来就爬上了拖拉机 。 徐武满脸诧异,他向父母房间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母亲胡喜转并没有出来相送,顿时便明白了什么。 看来,老两口还是没有和好。 哎……果然这种事情是不能着急的。 和包工头简单打过招呼,徐武又折返回屋里背行李,期间不忘又和李青亲吻了几下,这才恋恋不舍的出门。 李青穿着宽大的绿色棉袄站在巷子口,眼看着拖拉机“哒哒哒”的消失在晨幕里,这才满脸失落的回家。 从今天开始,她就成了花岗村里众多留守妇女中的一员,心里不免空落落的。 别人要么是嫁过来多年,早已习惯了村里的生活,要么是离娘家近,时不时可以回家。 而她呢?徐武不在,就真的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只是日子得向前看,希望小夫妻俩的愿望能成真,等徐武赚够了钱回来,两人把房子盖起来以后就可以永远不分开了。 杨桃和于秋月相继出嫁,徐武和徐老蔫也南下打工去,热闹了整整一个秋天的花岗村终于算是安静下来。 沈南风家地里的活也终于全部干完,她迫不及待的去了草药站找了刘主任。 再次见面,刘主任显得很高兴。 “你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看来是真的准备好了。” 第121章 张红军的威胁 虽然和刘主任不常见面,但沈南风却对这个老人有一股莫名的亲切感,笑嘻嘻的上前说话。 “早准备好了,都快入冬了,你不能再说忙了吧?技术人员在哪呢?” “哼,谁知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来?技术人员又不是天天在我这里值班,等会我打个电话。”刘主任佯装生气的背起双手,慢条斯理的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没了来交草药的农民,还有帮忙过秤的小伙子,草药站比平时冷清不少。 除了零星的几名整理货物的工作人员,几乎不见其他人。 沈南风闲着无聊便四处打量,突然感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沈南风赶紧转头望去。 竟然是张红军,说起来这还是沈南风第一次在草药站看到他。 张红军算是销售人员,经常在外面跑业务,听说工资算是站上比较高的。 很高的工资,却那么对待自己的妻子,沈南风对此嗤之以鼻,便不想搭理他。 愣了一秒假装没看到,又把头转了回来。 可张红军却走了过来 ,一脸阴沉的盯着沈南风看了半天。 “你还真是个喜欢恩将仇报的人,我和秋月的离婚,你出了不少力吧?” “还是不甘心?”沈南风意外挑眉,“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对于秋月一点感情都没有吧?不爱人家,也不好好对人家,却不想放过人家……我真的不明白。” “不需要你明白!”张红军不屑的冷哼,“造成今天这个结果,你应该有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沈南风拧起眉头。 “我听说你想养殖草药是吧?”张红军突然阴恻恻的笑了,“这件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做的,你做好心理准备。”说完快步离开。 沈南风全程都在懵圈中,根本不知道张红军在说什么。 但直觉告诉她,张红军已经恨上自己,后续应该会有所动作…… 正在思索之际,刘主任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张单据和一张卡片,应该就是手续。 “已经通知到位了,你回去以后耐心等着,最晚明天下午他们就到。” “这么快?”沈南风惊喜的接过刘主任手里的东西。 “这都不算快了,很多农村已经种上小麦,过几天就要上冻,到时候想检测也检测不了。”刘主任摇头。 “嗯……需不需要准备什么东西?”沈南风问道。 “不用,咱们的技术人员都是专业的,你到时候把地方领对就行。”刘主任半开玩笑的说道。 “好,谢谢您。”沈南风挠挠头,把东西揣好。 “还有啥事?你直接说就行。”刘主任见她仍停在原地,猜测应该是有话没说完。 “那个……主任,张红军最近都住在站里吗?”沈南风鼓起勇气试探着问道。 “哦,你说小张?”刘主任朝刚才张红军站着的方向看了一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前两个月开始,他一直住在办公室,好像还捣鼓了什么试验田。” “试验田,他自己的吗?”沈南风顿觉不妙。 “这怎么可能?咱们站上是不允许工作人员自己弄的,他好像是在附近村子里发展了一些农户。”刘主任停顿了一下,“就像你一样,也是想种草药。” “我明白了。”沈南风恍然。 总感觉事情怪怪的,沈南风不是想说这个站上只允许自己种草药,而是张红军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去发展农户。 加上刚才放的狠话,总有种针对的意思,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大概是没了家庭就想拼事业吧? “怎么了丫头?我听说你和张红军是同乡,是不是有什么矛盾?”姜还是老的辣,刘主任一眼就看出沈南峰和张红军之间的微妙关系, “那个,只是一些误会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种种推测都没根没据的,沈南风不想给刘主任留下喜欢斤斤计较的印象,因此干笑着把话题带过。 又说了一会话,沈南风便要准备回去,在临走之前,刘主任突然喊住她。 “那个,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上次和你一起的小朋友,是你弟弟吧?” “啊?不是!”沈南风愣了一下,才想起刘主任说的是徐圣杰,“那个小朋友是同村朋友的儿子……我家里没人了,父母早就死了。”像沈志刚那种父亲有不如没有,还不如死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母亲是本地人吗?”刘主任紧接着追问。 “刘主任,您有话不妨直说。”沈南风不喜欢和别人提起自己的母亲,当然对这种打听行为也很排斥。 这并不是因为沈南风觉得自己母亲拿不出手,而是她不想向别人一遍一遍说起自己母亲是个残障人士,那是在自揭伤疤。 似乎意识到自己冒昧了,刘主任,抱歉的笑笑,闭上嘴。 “没什么……只是觉得能生出你这么优秀聪明的女儿,你的父母一定不是凡人。” “额,那我先回去了。”这话沈南风也不知怎么接,只能尴尬的扯了扯唇角。 “好,路上慢点。”刘主任也没有过多纠结,温和的挥了挥手。 天色不早了,沈南风向刘主任告别,骑上自己的大铁驴回村。 刘主任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沈南风远去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里,这才叹息着回神。 “真的太像了……可是,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一定不是。” 回到自己办公室,刘主任拉开身前的抽屉,拿出眼镜戴上,又从最里面拿出一本书。 书页翻开,一张旧照片赫然出现在刘主任面前,他拿起照片仔细端详着陷入回忆里。 照片是三个人的合照,两男一女,其中女孩站中间。 虽然五官已经模糊的不清晰,但隐约能看出女孩的模样很清秀,长发飘飘,穿着一套军旅装。 两名男士也都穿着军装,个子威武高挑,满脸笑意的看着镜头。 刘主任的手轻轻抬起,抚摸在照片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摩挲。 “饮溪,你真的不在人世了吗?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第122章 青禾的理想 拿到手续后的沈南风干劲十足,当天下午就和村长知会了一声,然后就开始丈量土地了。 田村长对沈南风的执行力很欣赏,直接大手一挥,让儿子田青禾来帮忙。 “我也可以跟着去嘛?”田好好突然从屋里跑出来。 “当然,”田青禾温柔的笑着,“昨天你们不是说老师让写一篇关于真实体验的日记?这次正好是机会。” “好棒!”田好好开心的鼓掌。 沈南风和田好好不熟,但这个打扮精致可爱的小姑娘实在惹人喜欢,就主动牵起了她的手。 三人刚要走,李爱萍不知又从哪冒了出来,直愣愣的站到田青禾面前。 “你爸做什么呢?” 田青禾也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回答:“哦,我爸说一会去乡里开会,就让我去给沈南风量地了。” “是这样……”李爱萍恍然,眼神从一开始的质疑变的平和许多,“早去早回,县里安排的工作不是已经来了通知吗?你多上点心,不要整天被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浪费时间。” 沈南风觉得这话有点针对自己的意思,她转头看了看田青禾,发现青禾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 想到自己是要求人帮忙,就不添麻烦了,于是沈南风只假装没看到又把头转了回去。 田青禾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张了张嘴又咽回去,最后只发出一声轻叹。 “嗯,知道了。” 走出村长家大门,田好好忍不住跑到哥哥面前认真的问道。 “你不是说不喜欢那份工作吗?不喜欢还要去做,为什么?” “你听谁说的?”田青禾停下脚步,有些好奇的问道。 “那天你和妈吵架,我都听见了……”田好好嘟着嘴巴,“哥哥你说过想自己做事业,并不想待在无聊的办公室里。” “坐办公室还无聊?”沈南风没忍住,小声感叹了一下。 在一般人看来,能坐办公室里写写画画看看书就能挣钱,这岂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 比他们这种每天在土坷垃里刨来刨去,还赚不了几个钱的人好的多。 而且一般像田青禾这种情况,分配的工作都是要正式工能吃一辈子的,以后还有退休呢。 哪里像在村里做农民?靠天吃饭不说,等老了干不动了,还不知道什么下场。 沈南风说完才发觉这句话有些冒昧,自己和田青禾不算很熟,便打算道歉。 可还不等她开口,田青禾竟主动向沈南风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做一份稳定的工作,稳定到一辈子都不出现变化……我觉得还挺可怕的。” “那你想做什么呢?或者说对未来的规划是怎样?”沈南风大着胆子问道。 “我如果说想回来种地,你会觉得是笑话吗?”田青禾自嘲的笑笑, “啊?这……为什么会这么想?你读那么多书,如果最后的归宿还是回村种地,不觉得很不甘心吗?”沈南风突然有些理解李爱萍了。 在农村,即便是像田村长这种相对富裕的家庭里,供大学生也是十分不易的。 自己的儿子在期待中考上理想的大学,学成归来却要回农村种地,这换谁都接受不了。 “种地也分很多种种法的,”田青禾继续耐心的说道,“比方说你想种草药,这个肯定需要技术支持。如果有一种技术能让草药的产量大大增加,质量也提上去,不觉得比坐办公室更有意义吗?” “啊,我明白了!你是想做那种技术员对吗?”沈南风恍然大悟。 “只是一方面吧,”田青禾没有把话说太透,“我认为人生在世,应该要做点什么成绩出来,如果读了大学也是碌碌无为过一生,那才是没意思。” 沈南风听的云里雾里的,她能感受到田青禾是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并不是人们传统意义上理解的,想回农村种地。 这种思想沈南风以前没有接触过,她也没办法给出有用的建议和意见,只不过在看向田青禾的眼神时,更多了几分崇拜。 沈南风家的地,她打算一分为二,留出大约一亩地来种粮食,供她和婆婆以及袁景程吃喝,剩下的就全部种成草药。 今天喊田青禾来帮忙丈量就是这个目的,把地分的精确一些。 这点小事对于读过大学的田青禾来说简直易如反掌,没一会的功夫就做完了。 “从这里,到那块砖头……就是差不多一亩,你到时候可以用记号标记……这边的话,我建议你也是分成几个小部分,方便管理……” “嗯,好。”田青禾的规划很科学,沈南风听的也认真,俩人不知不觉越走越近。 袁景程跑来地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沈南风和田青禾,两人的头紧挨着,手里拿着格尺和本子,有说有笑。 田好好则一个人在地头和大黄玩耍,这画面真是温馨又刺眼。 袁景程的醋坛子立刻打翻,火气蹭蹭往头上涌。 “这是量地?我看都快亲上了!” 本来他都告诉沈南风了自己也会量,可沈南风非说得告诉田村长一声,免得以后给使绊子。 种个草药而已,能有什么绊子可使?但沈南风谨慎一些也没什么。 真没想到啊,这个讨厌的田青禾竟然又出现了,简直是碍眼! 袁景程的眼神一直朝这边看,沈南风似有所感,疑惑的抬起头来。 看到袁景程的那一刻,她有些怔愣,这家伙不是说讨厌来地里么? 沈南风几乎可以确定,袁景程以前绝对不是农村人,因为在地里泡了那就好,这男人的皮肤就晒得又红又肿。 这个她心里有数,所以她都是尽量不让袁景程风吹日晒,这人怎么自己还过来了? “咦,是你表哥?”田青禾也发现了,“他是牙疼吗,怎么一直呲着?” “可能不光是牙疼,皮也痒。”沈南风阴阳道。 沈南风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袁景程对田青禾意见这么大?明明人家什么都没有做,而且每次出现都是帮忙。 第123 袁景程的小心思 说话间袁景程来到两人面前,他先是眯起眼睛看了一眼田青禾使劲翻了个白眼,又状似无意的用胳膊推了人家一下。 这样一来,沈南风和田青禾之间的距离就拉开了,袁景程趁机站了过去。 “地量好了没?我做了你爱吃的辣椒炒土豆,还煮了粥。” “啊,做的多不多?正好青禾跟好好也一起过去吃吧。”沈南风像是想起了什么,用眼神询问一旁满脸尴尬的田青禾。 “额,这个……” “哥哥!”还没等田青禾说话,田好好突然兴冲冲的跑过来,“我们去吧,我也想吃土豆丝。” “那好吧,”田青禾最宠妹妹,根本舍不得拒绝,随即他笑着向沈南风点头,“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就是家常便饭而已,你跟好好不嫌弃就行。”沈南风连忙摇头。 庄户人家请人帮忙干活安排吃饭是应该的,按理说还应该准备两个肉菜才对,一到土豆丝其实都有些寒酸了。 袁景程的肺都快气炸了,可沈南风已经答应了别人,如果他再提出反对意见,显得就特别没有风度,因此只能忍头皮走在前面。 一行四人到了家里,周翠红也刚好收拾完碗筷,热情的招呼着青禾还有好好进屋。 大黄也摇着尾巴跟来了,但是很懂事的站在院子里没有进门,沈南风打开碗橱丢了块馒头给它,大黄叼着去了院子的角落里抱着啃去了。 “你对狗都比我有耐心。”袁景程突然幽怨的开口。 沈南风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她惊讶的抬头看着袁景程,关切的问道。 “你最近心情好像一直都不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在意吗?”袁景程酸溜溜的说道。 “说的什么话,我不关心你关心谁?”沈南风无奈。 袁景程的心里涌过一道甜蜜,刚才的气瞬间消散不少。 “那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觉得我……适合做一个丈夫吗?” “你当然是好人啊,”沈南风想都没想就回答,“除了嘴巴毒了点。” “那我以后不那么对你说话了,”袁景程挠头,“其实我应该也是有些文化的,只是记不起来学历而已。” “没关系,你要是一辈子想不起来,我都不会赶你走的。”沈南风真诚的说道。 “一辈子……你想跟我在一起一辈子吗?”袁景程有些激动起来。 “可能不太现实吧?你的父母一定也在找你……而且,要是有一天你恢复了记忆,可能会觉得我是个坏人。”沈南风咬着嘴唇低头。 “怎么会?如果这个世界上连你都算坏人,那就没有好人了。”袁景程安慰似的走上前帮沈南风整理刘海。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总之袁景程,”沈南风突然抬头,“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的。” “我明白,”袁景程笑出声,“过了那么久了我什么都没想起来,可能咱俩注定这辈子有缘分。” 沈南风没有再开口,只是她看着袁景程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留恋和担忧。 直觉告诉她,袁景程可能很快就要离开了。 不管袁景程的心情如何,只要沈南风和他好好说话那他就开心,甚至包容田青禾的存在。 因此在席间袁景程表现的一切正常,甚至还主动和田青禾聊了几句。 刚才沈南风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令袁景程心里又升起了希望,他以为沈南风对自己并不是没有感情,可能是暂时看不清内心。 但实际沈南风指的是当初她在坑边捡到袁景程时做的事情,她一直以为袁景程会失忆都是自己的错。 就这样,领会错了沈南风意思的袁景程,又继续开开心心的生活了。 一切准备就绪,刘主任指派的技术人员终于来了,沈南风早早就站在村口等着。 令人没想到的是,田村长竟然也亲自来了,还穿了一套相当正式的服装。 不仅如此,田青禾也跟着来了,同样打扮打扮的很正式。 不用猜,沈南风一眼就看出,田青禾会来一定是村长的主意,有点显摆的意思。 不过有一说一,田青禾站在田村长旁边是真给他长脸。 不但长得一表人才斯斯文文,而且浑身散发的亲和气质,令人无法忽视。 有村长,那么接待工作就不用沈南风操心了,她乐的清闲站在了后面。 大约中午10:30,两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就出现在乡间小路上,身穿制服的年轻工作人员终于来了。 田村长整理了一下衣服,换上自己惯有的程序化笑容走上前去。 “两位辛苦了,我是花岗村的村长田长贵,欢迎你们的到来啊!咱们村真是蓬荜生辉。” 两位年轻的技术员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被这架势吓了一跳,一脸的受宠若惊,赶紧跳下自行车。 “村长你好,我们是刘主任指派的来检测土地的……辛苦您了,我们真是担待不起。” “不辛苦不辛苦,咱都是为了乡亲们谋福利嘛!”田长贵又打起官腔,握住那位年纪稍大的青年的手,“我这就带你们去试验田,这边请。” 试验田?沈南风听着不太对劲。 明明是自己加工劳累奔波和刘主任达成的协议,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和村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啊? 这怎么还成试验田了,难道说田村长还存了别的心思? 但眼下实在不好发作,沈南风便假装没听到,乖乖跟在村长身后。 一路上田村长不忘跟两位工作人员吹嘘自己的政绩,还有花岗村的村风,听的人家一愣一愣的。 “自从我当村长以来,一直都想带领大伙把日子过得更上一层楼,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我们村的村民大多实在靠谱,你们就放心在这里展开工作,不会有任何阻碍。” 沈南风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也不怕把牛吹死? 别的不说,田长贵做村长以后,除了收公粮积极,哪里做过什么好事了? 村民实在靠谱?那些个嚼舌根,落井下石的人怎么说? 第124章 奇怪的技术员 在田长贵和田青禾的陪伴下,两位工作人员很快就把土质看完,又简单的询问了几句,这就打算回去。 “这土质基本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建议种些田七或金银花之类的,到时候开春站上发种子,你再和刘主任商量就好。” “好的,我都记住了。”沈南风感激的连连点头。 “嗯,我跟你说这几种草药也不需要特殊管理,但是一般情况下收成比玉米小麦都高的多。”王技术员比较健谈,为人也很和善。 另外一名姓杜的技术员看起来好像不太善言辞,很腼腆,几乎没怎么发言。 沈南风和田长贵自然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王技术员身上,没留意到杜技术员看着沈南风,一脸的若有所思。 “那,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回去。”王技术员看了看手表说道。 “别呀,都已经中午了,肯定得吃了饭再走。”田长贵再次跳出来阻拦,“村委会早就准备好了饭菜,哪有让你们空着肚子回去的道理。” “真不用了田村长,我们下乡来检测是本职工作,国家发工资的,赶着回去交差也是需要在规定时间内。”王技术员的语气变得郑重。 不管说的是真是假,但这明晃晃的就是拒绝了,田长贵只好答应。 在送两位技术员去村口的途中,田长贵没有再像一开始那样积极,而是让儿子田青禾走在前面,自己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后退了两步。 真奇怪,沈南风总觉得这个田长贵今天的行为有点诡异,像是想达成某种目的。 不过沈南风懒得问,便只当做没看见。 再次来到村口大树下,两位技术员就要跨上自行车离开,沈南风准备和人家挥手道别。 谁知这个时候,那位一直默不作声的杜技术员突然走到沈南风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以前真的和刘主任不认识吗?” “啥意思?”沈南风有些懵, “你刚才说,是今年夏天交草药才认识的刘主任,这话是真的吗?你和他真的不是认识了好多年?”杜技术员的脸色涨的通红,看得出来是鼓足很大的勇气才开口的。 “千真万确,”沈南风回答的也很郑重,“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如果沈南风没有猜错,刘主任今年得有四五十岁了,她才20岁,两人怎么可能从很多年前就认识? “算了,没……没什么,我只是……” “小杜,”王技术员打断了他,“我们走吧,回去还得写报告。” “好。”杜技术员这才回神,朝沈南风抱歉的笑笑追上了自己的同事。 两人离开以后,沈南风站在原地一直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疑惑更加深。 她相信杜技术员也是有文化的,能做技术员下乡,说明肯定是有思想的正常人,可能不可能无缘无故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刘主任就很亲切……难道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正在沉思之际,田长贵突然清咳一声走过来。 “那个,南风啊……” “啊?咋了田叔?”沈南风转头。 “你嫁到咱们花岗村也有段时间了,觉得咱们村怎么样?我和我家青禾对你不错吧?”田长贵试探着问道。 “当然!这村子挺好的,”沈南风想都没想就回答,“大家能包容我在村子里生活,我很感激……还有田叔,你们家对我也是很照顾。”说到这里,沈南风忍不住看了一眼田青禾。 发现对方也在含笑看着自己,沈南风的脸不由得又红了起来。 她总觉得田青禾的眼神有种魔力,像是一汪泉水,每次俩人对视就会感觉被吸引过去。 “嗯,那就好,”田长贵显然对沈南风的回答很满意,“现在你和草药站达成合作,想必来年日子就会慢慢好起来。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你富了可不要忘了大家呀。” 原来目的在这,沈南风在心里不停的翻白眼。 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完全就是在敷衍,难道田村长都看不出来? 这村子的村民当初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后面要不是自己顶得住压力,强撑着让自己强大起来,恐怕早就被磋磨死了。 还有田长贵这个人,一向是以利益为主,到底什么时候照顾好自己? 当然田青禾是不一样的,沈南风是真的受了人家的恩惠,刚才那么回答,有一部分也是为了田青禾。 可以说在沈南风的心里,田长贵是沾了儿子田青禾的光。 脸真大呀! 但吐槽归吐槽,既然还要在这村子里生活下去,沈南风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那是当然,以后田叔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我一定义不容辞。” “嗨,其实也没什么,”田长贵无所谓的挥手,“等开春以后你种草药,有空了向我汇报一下情况。如果收成算下来真的比种玉米,小麦强,那咱们就大力发展种植。” 原来是这个目的,沈南风恍然。 “没问题,能够大家一起致富,自然是最好不过,”沈南风连连点头,“不过咱们村子里有些人品德不太好,相信田叔应该也知道……要是有人搞破坏,您可以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好话得说,丑话也得说在前面。 虽然沈南风中草药这件事情影响不到别人的利益,但总有些人见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 尤其是那些和沈南风素来有恩怨的人,说不定会趁机搞破坏,所以沈南风提前把预防针打下去。 田长贵想想要用这件事情做政绩没问题,但也不能只得利益不做事。 田长贵也明白沈南风的顾虑,当场拍着胸脯保证。 “不管是谁破坏实验田的药材,我一定出面狠狠收拾,这个你放心。” “谢谢田叔。”沈南风的笑容加深,也多了几分真诚。 约定差不多达成,父子俩就要回去了,田青禾却还想和沈南风单独说几句话。 “啥事?”沈南风有些紧张的措手。 “你觉得我怎么样?比刚才那两位技术员呢?”田青禾满脸期待的看着沈南风。 第125章 你喜欢的是谁? 田青禾这句话使得沈南风的心湖立刻荡起了风波,她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个我……我也得,我觉得你……” “很不好判断吗?”田青禾有些失望的叹息。 “当然不是!我觉得你很好,比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优秀!”沈南风终于脱口而出的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真的吗?”田青禾喜出望外,“我不比那两位技术员差,是不是?” “当然啊。” “那说明我要是也做一名乡村技术员的话,也是可以的。”田青禾拍了一下手,突然蹲下身去仔细观察着脚边的土地。 沈南风愣住,她忽然察觉到自己会错了意,田青禾表达的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不过沈南风倒也没有说谎,田青禾的谈吐和气质,以及所表现出来的智慧,确实不比那两位技术员差。 只是心头还是不由得闪过失落和酸涩,沈南风自嘲的撇了撇嘴。 田青禾走后,沈南风心事重重的回了自己房间,脑海里反复回想着这段时间和田青禾的接触。 她发现自己对田青禾好像生出了不一样的心思,或许是崇拜,又或许是倾慕…… “不,不行!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呢?”沈南风抬手就打了自己的脸一巴掌,强迫自己继续放任这种心思。 她和田青禾是不可能的,而且她早就决定这辈子不会再嫁人,一心一意和婆婆把日子过好。 但想归想,一向细心的婆婆周翠红发现了沈南风的不对劲。 平时沈南风做事情都是风风火火,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可最近她洗衣服的时候都在发呆,有时还对着天空长吁短叹的。 周翠红立刻就猜到沈南风是有心事,忍不住关切的上前询问。 “南风啊,你最近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怎么茶不思饭不想的?” “没有啊妈,”沈南风有些茫然的摇头,“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周翠红没有立刻回答,她眼神复杂的看着沈南风的脸,半晌才叹了口气,拿起沈南风洗了一半的衣服继续搓。 “我是过来人,完全明白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在想什么……我虽然是你婆婆,但裕达都去世那么久了,你要是有心……我也是能理解的。” “妈,您胡说什么呢?我能有啥心?”沈南风语气急促的否认,然后赌气般又开始低头搓衣服。 可躲闪的眼神和微红的脸颊却暴露了自己,周翠红自然也全都看了个真切。 “瞧你这孩子,我又不是老古董,”周翠红哭笑不得,“我记得以前就告诉过你,你虽然在这个家里是做媳妇的,但却是自由身。要是真有了合适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周翠红说的是实话,她现在的眼睛已经完全康复,可以说沈南风是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自己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儿子又早早去世,沈南风也是时候另外寻找幸福。 虽然心里还是酸酸的,可周翠红不想做那个自私的老古董。 沈南风的动作顿住,原来这么明显么? “妈,即便是有,我也不会考虑嫁人的……我不会幻想那些不现实的东西。”沈南风斟酌着答道。 “那就是有了?我能问问是谁吗?”周翠红的眼里闪过殷切。 “是……您认识的人,也是咱村的,但……嗨,你就当我啥也没说,不提了。”沈南风有些烦躁的起身去换水。 明知道不可能,那就把这个秘密埋藏在心里好了,沈南风觉得自己需要时间去调节,因此不想说多。 但周翠红却开始了猜测,她细细回想沈南风轻轻接触的人,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袁景程身上。 救命之恩,郎才女貌,日久生情……怎么看都是最合理的。 “你没有问过他的意见,怎么知道不现实呢?”周翠红再次追问。 “我是一个八婚寡妇,人家头婚小伙子又有文化,长得又好,并且前途无量……凭什么会答应跟我在一起?”沈南风头都没回。 况且她刚刚和田村长达成共识,要种草要致富,怎么能够突破底线对田青禾抱有妄想? 更不要说李爱萍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生怕儿子跟自己沾上一点关系,沈南风并不想再闹出什么风波。 “我作为长辈,有些话兴许不该说,但是南风啊……我觉得小袁不像是会计较这些的。”周翠红道。 “啥?小袁?”沈南风惊讶的转身。 “对啊,袁景程在咱们家生活了这么久,他是什么人品,我相信看的明白,这孩子是个靠谱的。”周翠红点头,“我不觉得他会计较你以前的事。” “不是的妈,您猜错了,”沈南风扶额,“我喜欢的不是袁景程,哎呀……我俩不是兄妹吗?” “什么狗屁兄妹,你俩啥关系自己心里清楚,怎么还自己骗自己?”周翠红佯装生气的轻哼。 “但我对他没有那种感情啊,从开始到现在都只是亲人而已。”沈南风摊开手掌,认真的解释。 “那你对小袁没有那个心,还能对谁?我说南风,既然我都问到这里了,你就直接承认得了呗?要是你和袁景程真的结婚了,那也算是亲上加亲,没啥不好啊。”周翠红仍旧坚持自己的看法。 沈南风无奈的直翻白眼,她干脆伸出三根手指头面对着天空,郑重起誓。 “我沈南风对袁景程没有丝毫男女之情,如果撒谎天打雷劈,这样相信了没?” “这……那你到底喜欢谁呀?”这下周翠红是真郁闷了。 “没谁,”沈南风无力的放下手,“妈您还是多教我做些针线活吧,不然冬天来了,我除了剥花生都没别的事可做了。” “行行,”见她真的不想提,周翠红只作罢,“你现在把衣服洗完,咱们进屋去慢慢练。” “好。”沈南风这才重新笑开,加快了干活的速度。 此时此刻蹲在矮墙后面的袁景程,手都心都快掐破了,他万万没想到沈南风对自己真的完全没有半点想法。 第126章 打“野猪” 细算下来,袁景程来到花岗村也差不多半年了。 从一开始的想着逃离到后面习惯,然后又喜欢上沈南风,恋恋不舍不想离开。 可如今知道了沈南风的心意,袁景程突然又觉得没意思了。 他很害怕继续待下去,看到沈南风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那将是致命的打击,他不知道自己到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既然这样,也是时候离开了。 院里婆媳俩的聊天声继续,袁景程深深看了一眼转身离开,朝着村子的小河边走去。 他记得沈南风到处告诉他,就是在那条河边的坑里找到自己的,也许多在那里转转能想起来什么。 如今这么久的时间过去,袁景程脑海里的画面也渐渐多了起来,只是他没有认真去拼接而已。 深秋的浅滩上,芦苇和水草都枯萎变黄了,除了零星几只水鸟飞过,几乎是一片荒芜。 袁景程费力的沿着小路走过去,慢慢摸索着寻找当初沈南风说的那个大坑。 很快他就失望了,因为像这种沙土地的浅滩,很容易出现塌陷的坑,细数下来有七八个。 到底哪个才是呢?袁景程犯了难。 而且这种土质,稍有不慎就会继续形成塌陷,虽然造不成什么危险,但真的掉进去也够喝一壶的。 犹豫再三,袁景程还是决定硬着头皮挨个找,想着既然这坑都长得差不多,或许也不一定非得是当初那个。 好在最近没有下雨,坑里没有什么水,袁景程一连转了几处也没掉进去,这让他的胆子大了起来。 袁景程开始蹲下身子把头放到最低,细细观察每一处坑里的细节,然后脑袋里拼命开始回想,希望能够联想起一点当时的情形。 可是很快他便发现,坑里除了黑洞洞的光线就是沙土,根本什么都没有,而他也并没有想起什么。 甚至还因为过度集中精力运转脑子,而变得头疼,最终袁景程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他大口喘息着抬头朝四周望去,想着休息一下再慢慢想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几名穿着水鞋的半大孩子从沙滩上跑过,嘴里还不停呼喊着什么。 袁景程看了一眼并不认识,便打算继续低头干自己的活。 可这些孩子却突然停下来,站在距离袁景程几米远的地方开始小声嘀咕。 “那边好像有个人啊,咱们还要过去吗?” “你眼睛是瞎了吧,这里怎么可能会有人?谁没事会在这待着,又不是脑子有病。” “也对……但我真看到那边有黑影啊,你说会不会是有埋伏?” “我看你是抗日故事听多了,现在小鬼子早被打跑了,谁会埋伏在荒草里?” “那……兴许是野猪呢……我听我爸说,咱们村子周围可是有野猪出没的。” “啊,别吓我!野猪可是很厉害的,听说浑身长刺,能扎透身体呢。” “那咋办?要不咱们回去?” 袁景程觉得有些好笑,不停的翻着白眼,自己竟然被当成野猪?这些小崽子的眼神不太好啊。 他刚想站起来跟这群孩子解释,却悲催的发现自己的脚麻了,根本挪不动步子。 并且由于刚才坐的时间太长,屁股底下的沙土隐约有塌陷的迹象,袁景程慌了。 他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可又害怕自己真掉进去,于是拼命开始扒拉着周围的荒草想固定住身体。 这下在孩子们的角度看来,更像是野猪在刨土,吓得纷纷后退。 “咱们还是走吧,那野猪要跑过来攻击咱们了。”胆子小的男孩提议道。 “现在不是还没攻击吗?再说野猪跑的可快,咱们要是就这么走了,说不定会被野猪追上撕咬。”另一名看起来年纪稍大的男孩,不赞同的摇头。 “那咋办啊?” “这样,咱们几个每人捡一块砖头打过去,然后就快跑。”带头的男孩边说边蹲下身去捡东西。 这个主意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孩子们纷纷讨论着要拿个多大的石头或者砖块,又或者土坷垃。 “喂,不要啊,我不是野猪……”袁景程可怜巴巴的呼救辩解。 可周围空旷,加上荒草的遮挡,孩子们根本听不见。 于是过了两三分钟,像雨点般的碎砖头就朝着袁景程的头和脖子砸来,没几下就他就晕了。 荒草里没了动静,孩子们这才放心的撒腿就跑,打算回村去炫耀自己的辉煌战绩。 袁景程整个人头破血流的躺在地上没了声息,没一会身体下面的沙土就彻底塌陷,他也随之掉进了坑里,身体还被掩埋了一半。 放学时间到了,大黄依旧在校门口等着徐圣杰,徐圣杰疲惫的脸在看到大黄那一刻,立刻变得雀跃。 “老伙计,今天我带你去抓鱼吧!没有作业哦!” 大黄像是听懂了,哼唧着使劲摇尾巴,一副期待的模样。 柯欣今天又带纪老师加班备课了,一早叮嘱徐圣杰自己回家,不要乱跑。 可徐圣杰向来不是个喜欢循规蹈矩的,含糊着回答了一声就跑出了校门。 一人一狗奔跑在田间的小路上,夕阳把他们的身影拉长,画面温馨又美好。 可这美好并没有持续多久,徐圣杰就被一群孩子拦住了去路,正是刚才在浅滩边打“野猪”的那群。 “喂,徐圣杰,”为首的男孩道,“说好的弹弓比赛呢?你怎么又食言了?” “我要上学啊,你不是看到了?”徐圣杰指了指自己的书包,“我现在每天写作业都要花费很长时间,哪里还有时间玩?” “切,我看你就是懦夫,被你妈管成孙子了!”男孩不屑的嘲讽。 “哈哈哈……”站在男孩身后的孩子们忍不住放声大笑。 徐圣杰的眉头皱了起来,紧抿着嘴唇向前走了几步站定。 “陈晓斌,你不要惹我,我现在不想和你打架。” “不敢就说不敢,还不想?呵呵呵,真搞笑!”叫陈晓斌的男孩仍旧满脸挑衅,“念书那是女孩子才干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和娘们有啥区别?” 第127章 孩子王发飙 前面说过徐圣杰在刚在沈南风刚嫁进村的那阵子还是孩子王,这个陈晓斌和徐圣杰同龄,以前经常玩在一起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陈晓斌以前是徐圣杰的手下小弟,被徐圣杰治的服服帖帖的。 而后来徐圣杰去上学了,也就没再和这些孩子们一起玩过。 陈晓斌以前常年被徐圣杰压制着,现在突然成了大哥,加上又带领同伴打了野猪,心境不免发生了变化便想故意找茬。 “我今天不想打架,你赶快走吧,”徐圣杰懒得搭理陈晓斌,推了他一把便想越过人群离开。 可陈晓斌却并不想这么放过他,甚至觉得徐圣杰是怕了自己,便再次拦住了他。 “装清高?可以啊!你蹲下从我裤裆钻中间钻过去,然后再喊我两句陈晓斌大王,就可以走了。” “哈哈哈哈……有意思。”人群中再次发出哄笑。 陈晓斌像是受到了鼓励,嗓门更大了,行为也更加放肆起来。 “钻啊,徐圣杰!让你这只臭黄狗一起,然后你就可以一心去和那些女人读书了,我们保证不再骚扰你!”陈晓斌边说边指着自己的裤子,岔开了腿。 徐圣杰的火气蹭蹭往头顶上涌,垂在身侧的双手也紧紧握成拳,他使劲咬着牙才没爆发。 “我再说一次,滚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能咋的?我们这么多人,还会怕你不成?”陈晓斌嚣张的抱起肩膀。 徐圣杰没再废话,而是把身上的书包捡起来,然后快速打开从里面掏出一把精致的弹弓。 “我提醒过你的,既然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完徐圣杰突然拉紧弹弓,闭着一只眼睛朝着陈晓斌瞄准。 陈晓斌吓了一跳,顿时慌张了往后退了一步。 但想到自己身后这些小弟,便又硬着头皮站直,然后撸起了袖子。 “你还敢用弹弓打人?你信不信我告诉你妈……啊!” 还没等陈晓斌说完,一块尖锐的石子就从徐圣杰的手里弹出,直直打在了他的额头上。 陈晓斌捂着脸惨叫起来,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流下来,染红了半张脸,看着吓人不已。 其他孩子都吓傻了,这会别说笑,哭都不敢哭。 “好疼,呜呜呜……徐圣杰,你给我等着!我一定告诉你妈!”陈晓斌大哭起来,放出的狠话也显得没有一点威慑力。 “随便你!男子汉敢作敢当,就算我今天被我妈打死,也得撕烂你这张臭嘴!”徐圣杰朝地上啐了一口,又跑上前去按住陈晓斌一阵拳打脚踢。 直到陈晓斌的嘴巴再不敢张开,这才作罢,从他身上下来。 “还有你们!”徐圣杰又伸出手指对着陈晓斌身后的孩子们警告道,“ 平时我不爱计较,别以为我徐圣杰怕了你们,识相的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不然的话,我连你们一起收拾!” “不会了……不会了……我们就是来看个热闹,没想对付你……”几人哪里还敢放肆,胆子都没吓破了,赶紧唯唯诺诺的保证。 徐圣杰这才轻哼一声收起弹弓,最后又看了一眼陈晓斌带着大黄走开。 这么一闹腾,徐圣杰也没了再去抓鱼的心思,而且他知道这件事情很快就会传到母亲的耳朵里,因此必须要提前想好措施才对。 柯欣的教育方式,以往只要是徐圣杰在外面打了架,不管怨谁,那都是照着自己儿子教育。 这次陈晓斌的伤不轻,想必迎接徐圣杰的又是一阵竹笋炒肉。 但他不想挨打,主要是徐圣杰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不管是书里说的还是收音机里讲的,男子汉都不应该受胯下之辱,陈晓斌就是该教训。 一直低着头向前走,徐圣杰不知不觉来到了沈南风家附近,恰好沈南风正一脸焦急的从家里出来四处张望。 见到徐圣杰,沈南风眼前一亮,赶忙上前询问:“你有没有看到袁景程哥哥?” “没有,他怎么了?”徐圣杰闷闷的反问。 “哎呀,这家伙一大早就没见到人,我喊他吃午饭也没回来,这会都傍晚了……不对,我说徐圣杰,你怎么了这是?”说了半天话,沈南风才发现徐圣杰情绪好像很低落,衣服也被扯的乱七八糟,不太对劲。 “我……南风姐姐,我又打架了。”徐圣杰的头垂的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 “和谁啊?发生了什么?”沈南风担忧的皱起眉头。 “南风姐姐,我这次可能真的闯祸了。”徐圣杰嘟着嘴巴,一五一十的把和陈晓斌刚才的冲突以及打架过程都和沈南风说了一遍。 沈南风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几乎拧成一团。 “这孩子是谁家的?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就是,村西头陈山祥家的儿子,他爹外号大壮的那家。”徐圣杰生怕沈南风对不上号,介绍的很详细。 沈南风一开始确实不知道这家人,但听到外号大壮,立刻就想起来了。 “是不是那个买媳妇的人家,他媳妇还带了女儿,智力有问题?” “对,”徐圣杰点头,“就是他家,陈晓斌这人和他爹一样,在家里打妹妹欺负继母,在外面拉帮结伙的找茬打架。” “那这么说,你这算是为民除害了呀,好家伙该打。”沈南风一脸的若有所思。 “南风姐姐,你也这么想对不对?”徐圣杰的眼睛都亮了,“我觉得我做的事情挺正义的,就是不知道我妈会有什么反应。”想到这里,徐圣杰的脸又垮了下去。 “你先别担心,最起码现在你妈还没找你,你可以提前组织一下语言把这件事好好跟她说。”沈南风觉得柯欣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如果知道事情的原委,应该不会过多责怪自己的儿子。 “嗨,我妈最近回来的可晚,听说那个纪老师在工作上经常需要我妈帮忙,”徐圣杰挠头,“对了南风姐姐,你刚才说袁景程哥哥找不到了?不如我先陪你去找人吧,” 第128章 畸形的家庭 沈南风其实是不想麻烦别人的,但看了看天色太阳都下山了,生怕袁景程一个人遇到什么危险,便点头答应。 “也行,咱俩一起可能还快一点,等袁景程回来我再陪你去跟你妈说打架的事。” 要不怎么说沈南风和徐圣杰投脾气,这么短短两句话就把徐圣杰的担忧全部打消,重新换上了笑脸。 “行!咱们带着大黄一起,那家伙鼻子灵,兴许能帮上忙。”说着徐圣杰摸了摸大黄的头。 大黄又像是听懂了,两只前爪趴在地上低吼了几声,跟在了两人身后。 陈晓斌伤的真的很严重,一群孩子回过神来以后,连忙七手八脚的把他送到了村医老邢那里。 老邢看了直摇头,处理伤口的时候满脸不忍。 “我这只有酒精,可是很疼的……你说你们这帮半大小子整天屁事不干,净想着打架斗殴,要是哪天把眼打瞎了就老实了!” “呜呜呜……邢伯伯,你别说了,要是我以后娶不上媳妇,那可就坏了。”陈晓斌边抽噎边委屈的抱怨。 “哼,就你们这个样子,还娶媳妇?俺家姑娘会嫁过来?”老邢没好气的轻哼,手里的消毒棉毫不留情的按在伤口上。 “啊!!!”陈晓斌疼的又是一阵哀嚎,嘴唇都不停的哆嗦起来。 徐圣杰的石头虽然没有打到骨头,但额头上的脂肪和肌肉组织本身就少,这一下子直接打出个坑。 可以想见酒精棉按上去的时候,那滋味有多酸爽。 也就是陈晓斌平时调皮惯了经常受伤,要不然一个不到10岁的孩子不能这么老实。 老邢这人嘴巴虽然毒点但心地还是很善良的,不忍心看这小子疼的哭爹喊娘,手上动作加快,没一会就完成了消毒。 “我看你这伤口不小,还是缝两针吧。”老邢边说边就要去取药箱。 “别,别了!”陈晓斌突然出声阻止,“就一道口子而已,慢慢就长死了,哪里又缝什么针?” “你知道这口子有多深?”老邢不满的皱眉,“我说小子,不光是以后娶不娶媳妇的问题,如果感染了会发烧引起其他病症。” “哪有那么严重,你这老头别想吓唬人,”陈晓斌哼哼唧唧的依旧躲闪,“去年我爸的腿被镰刀割了都自己好了……穷人家的孩子没点伤口,那算什么成长?” “哟,不认识几个大字,还跟我拽上了?”老邢慢条斯理的又把针放了回去,“既然这样,你就先回去吧,走的时候带点消炎药。” “不拿药行吗?”陈晓斌再次开口问道。 “不行!”老邢的脸沉下来,“我只是个赤脚医生,可不想背什么人命!这点药不值什么钱,你拿走好了。” “真的?”陈晓斌不敢置信的抬起双眼。 “就当做善事了,你小子以后要老实点,别到处招惹是非。”老邢懒得再多说,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谢谢邢伯,我以后一定改!”说完陈晓斌快速把药和酒精消毒棉装进口袋,一阵风式的离开。 那样子像是生怕老邢反悔,再把东西收回去。 老邢丝毫不觉得意外,只是颇为感慨的看着陈晓斌远去的背影,轻声感叹。 “挺聪明的孩子摊上这么个爹,也是倒霉……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个好吃懒做,整天只知道打媳妇酗酒的玩意,能教出什么好孩子?” 好像哪个村里都有这种人,人品稀烂,家里穷的叮当响,自己也不上进,还整天喜欢抽烟,喝酒吹牛逼。 但神奇的是这种人不缺老婆,甚至一辈子能娶几个,还能生儿子。 陈晓斌的父亲陈山祥就是这种人,也就是徐圣杰嘴里被称为大壮的男人。 陈山祥今年快40岁了,长得五官端正,个子也不低,可以说满足传统审美。 他家里父母早亡,自己前些年也去南下打过工,但除了拐回一个媳妇儿来以后,再没攒下什么。 媳妇生了儿子他便不出门干活了,甚至连地里的庄稼都不怎么管,导致每年交完公粮以后,温饱都成问题。 不仅如此,他还喜欢喝酒打老婆。 家里仅剩的一点钱都被他买了酒,甚至可以不吃饭干喝。 这样的日子谁受得了?他那个媳妇,也就是陈晓斌的母亲,没几年都受不了,偷偷跑路了。 没了女人家里只剩下爷俩,村民们本以为陈山祥能从此得到教训改过自新,带着儿子好好过日子。 谁知道他并不反思自己,反而觉得是女人的错,甚至还恶意揣测自己老婆是被别人拐跑。 就这样又过两年,也不知道陈山祥从哪里又弄来一个媳妇,也就是陈晓斌现在的继母。 一个智力不太正常的二婚女人,还带着一个同样不太机灵的女儿。 这女人来了以后没再生孩子,做家务方面也不太行,这使得陈山祥十分不满。 便只给女人喝玉米粥,完事把母女俩丢在地里,让她去干活。 这下家里粮食省了,地里的活也有人干,还有免费暖床的工具,陈山祥的尾巴又翘了起来。 据那附近邻居说,我什么时候见到陈山祥,他都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嘴里骂骂咧咧的说脏话。 旁人全都避之不及,生怕沾上一点。 可想而知,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孩子——陈晓斌,又怎么可能会正常? 别说同其他孩子一样去读书,就连基本的行为约束都做不到。 他根本分不清好坏,也不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这也是徐圣杰如此看不上陈晓斌的原因。 换个角度想,今天傍晚主动挑衅徐圣杰又挨打,到底是陈晓斌自己的想法呢?还是别人挑唆,谁也说不好。 不过咱们这里暂且不表,先说沈南风和徐圣杰找人的事吧。 俩人围着村子转了三圈,也没看到人影,徐圣杰腿都走疼了,喉咙也快喊哑。 “南风姐姐,他会不会自己回家了啊?” “不会,如果回去见不到我,他一定我会也出来找。”沈南风仍旧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 第129章 南风的呼唤 虽然袁景程平时看上去神经兮兮的,但沈南风相信他绝对不是会做这种恶作剧的人。 “袁景程,袁景程你在哪?” “快点出来,回家吃饭了!知不知道我很着急?” 又喊了几声以后,沈南风嗓子都哑了,力竭的瘫坐在地上。 突然,徐圣杰脑子里像是闪过什么,拉住沈南风急切的问道。 “南风姐姐,你有没有去咱们当初发现景程哥哥的地方去找?” “没有啊,他不可能去那种地方的,那里又荒凉又冷……他又不傻。”沈南风想都没想就摇头。 “可是整个村子周围找遍了,就连茅草屋里都没有,我过去碰碰运气吧。”徐圣杰劝道。 也对,死马当活马医吧。 如果那里再没有,沈南风想袁景程可能真的是消失了,她就打算考虑去找一下算命先生。 两人重新振作起来,慢悠悠的朝着浅滩芦苇丛走去。 幸好有大黄在,这家伙平时和小母狗约会都是到处躲藏,所以带着两人轻松的绕过了许多难走的路。 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浅滩旁边,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而且今晚月色并不好,除了河滩里的水光,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他真的会在这里吗?沈南风心里再次升起了怀疑。 可既然已经来到了,硬着头皮也得找。 依旧是让大黄带路,沈南风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而至于徐圣杰,沈南风让他在岸上等。 她毕竟是大人,个子还高些,如果陷进泥坑里能自救。 但如果是徐胜杰遇了险,说不定真的会有危险。 沈南风半蹲着身子慢慢向前挪动,眼神几乎贴着地面,生怕遗漏了什么线索,嘴里小声呼唤着。 “袁景程,袁景程你在这里吗?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找了半晌依旧一无所获,沈南风累到腿软脚麻,我连眼睛都看疼了。 就在她打算放弃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大黄突然在不远处急促的叫了起来。 “汪汪汪……汪汪汪!” “是他吗?大黄,你看到他了?”沈南风激动的站起身。 只见大黄前爪不停的刨着地面,头拼命的向其中一个方向使劲伸,还时不时转圈。 这表示大黄一定发现了什么,沈南风赶紧狂奔过去,果然见到了大黄面前有一处大坑。 不过由于天色太黑了,根本看不清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和沈南风顾不了这么多,她决定相信大黄一次,便毫不犹豫的撸起袖子跳了进去。 坑洞并不深,但泥沙却是埋了沈南风半条腿,想来应该是最近又塌陷了。 稳住身形以后,沈南风迫不及待的伸出手乱摸,终于在尝试了半天之后,找到了一片衣角。 再顺着衣角往上,一片温热的皮肤触感传来,沈南风激动的差点哭出来 “袁景程,袁景程,能听见我说话吗?” 又是一连喊了几声,可对方没有任何应答,沈南风刚刚雀跃的心又再次沉了下去 她知道袁景程又晕过去了,而且看样子比第一次的情况还要严重,因为袁景程的下半身被沙土埋了一半。 来不及多想,沈南风开始拼命的刨沙土,想要把袁景程拽出来。 可谈何容易?袁景程1米8的身高,此刻又使不上一点力,折腾半天也没拽动。 沈南风气喘吁吁的倚靠在一旁,额前刘海全部被汗水打湿,就连身上穿的毛衣也浸透了。 怎么办?沈南风没了主意。 虽然她现在很热,但实际天气已经是深秋时节,外面的温度是很冷的,如果任由袁景程的身体一直被埋着,说不定会失温。 噗嗤一声,沈南风忍不住哭出声。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是傻的吗?如果你今天死在这里,我一定会内疚一辈子!袁景程你到底听到没,我真不想自己身边再死人了……我是个八婚寡妇,死了8个男人你知道吗?还有我妈……我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咽气,可是什么都做不了……求求你起来好不好?如果你撑过今天,以后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都行,好不好?求求你了袁景程,我真的没办法了……” 不知道是沈南风的哭声被袁景程听到耳朵里,沈南风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被人握住。 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但当袁景程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沈南风立刻打起精神。 “你醒了是不是?袁景程,你听到我说话吗?我是沈南风啊!” “咳咳……快找根绳子,把我拉上去……我的腿快断了……”袁景程终于哼唧出声。 “好,你等着!我这就去!”身体感觉仿佛又充满力量,沈南风连滚带爬的上去。 可哪里有绳子?如果现在回去再回来,最少得花一个小时,说不定袁景程的情况会更糟糕。 正当沈南风为难之际,突然眼神落在大黄的脖子上,立刻有了主意。 前几天沈南风听徐圣杰抱怨过,最近村里有小母狗发情了,大黄经常去舔着脸跟人家约会,生怕被哪家嘴馋的把大黄吃掉。 所以沈南风想了个办法,那就是在大黄的脖子里缠了好几道绳子,绑了个大铃铛。 一来是告诉别人这狗有主,再就是方便判断大黄的位置。 这绳子虽然看起来细,但确实是南风精心找的,绝对结实。 “大黄,今天幸亏有你在。”沈南风摸了摸大黄的头,用最快的速度把绳子和铃铛解开。 大黄一脸懵,不过脖子瞬间轻松了,他倒是雀跃的甩了几下头。 有了绳子就好办了,沈南风把其中一头绑在袁景程的手腕上,然后喊了徐圣杰过来,又指挥着大黄。 两人一狗一起使力,奋力的朝外拽。 这绳子勒的实在是疼,袁景程想晕倒都办不到,疼他呲牙咧嘴,只能全力配合。 就这样,又折腾了十几分钟,袁景程终于被拉了上来。 绳子猛的一松,徐圣杰和大黄摔在一起。 “嗳唷!我的屁股!” 沈南风还好,及时扯住了一旁的荒草,稳住了身形。 “你什么样袁景程?还好吗?” “我……你是沈南风?”袁景程说完这句话又晕了过去。 第130章 持续昏迷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袁景程终于又躺回了他自己的木板床上,而沈南风已经累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周翠红急急忙忙跑过来,一脸担忧的拉着沈南风询问。 “妈……袁景程又摔到了,我去邢叔那找他来看看。”沈南风边喘息边说道。 “这都快半夜了,你去哪找人?先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守着。”周翠红指了指外面的天色,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阻止了沈南风。 沈南风这才发觉,原来已经深夜十点了,确实没办法去找大夫。 “那……明天早上,他的脑袋会不会再出问题?”沈南风吸了吸鼻子,再次看向袁景程。 此刻的袁景程浑身是土,脸上身上全部脏兮兮的,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 虽然没看到有什么地方出血,但这可不代表袁景程身上没有摔伤。 “我看问题不大,你呀,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周翠红佯装生气的轻哼,“那么大块头的一个人被你拖回来,胳膊都快累断了吧?我刚才看他呼吸挺平稳的,不像多严重。” 沈南风确实累坏了,她此刻恨不得倒地就睡,听到婆婆这样说,还是将信将疑的,上前查看了一下。 果然,袁景程的脸色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痛苦的表现,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 先下稍稍放松,沈南风终于点点头,听话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沈南风离开以后,周翠红拿了块湿毛巾过来,轻轻替袁景程擦去脸上的尘土,又拿个被子给他盖上。 做完这一切以后,周翠红叹息一声坐在了床边。 屋内灯光有些灰暗,周翠红的视力又不太好,因此看袁景程的时候,总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雾。 “咋总感觉不太真实?”周翠红小声嘟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突发事件太多,周翠红总感觉这种平静的日子不多了。 第二天一早,袁景程依旧没有醒,沈南风急急忙忙把老邢拉过来。 老邢连饭都没吃饱,脸色沉的几乎可以滴出水,嘴里不停抱怨着。 “你这丫头永远都不管不顾,饿死我这个老东西,谁给你们看病?”嘴上虽然这样说着,手上动作还是不停,拿出了听诊器和手电筒以及温度表。 “邢叔,他昨天又掉进坑里了,我是害怕再像上次一样……您看看,为什么他一直不醒?”沈南风一边帮忙,一边快速的介绍情况。 “看着没什么问题啊,”老邢皱起眉头,“不发烧,瞳孔正常,心跳也平稳……除了头上有几块像是被砸起来的肿包,什么毛病都没有。” “您确定吗邢叔?”沈南风有些不放心的追问。 “那当然,我这医书再不争气,总不能连这都看不出来,”老邢不满的皱眉,“有可能只是吓到了而已。” “吓到,一个大男人在地里能被什么东西吓到?”沈南风不理解,“咱们这附近没有山,也没有猛兽,况且昨天我找他的时候周围也没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个就不知道了,”老邢摊手摇头,“说来也奇怪,昨天陈山祥的儿子也被石头砸到头了,不过他那个严重的多。” “陈山祥的儿子?陈晓斌吗?”这是沈南风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昨天还是徐圣杰说起来。 她知道陈晓斌的伤是被徐圣杰砸的,因此这会和老邢聊起来,只是闲话家常,并没往心上放。 “对啊,这小崽子真是调皮,”老邢不由得感慨,“家里管不住也不上学,整天跟一群半的小子到处惹是生非,听说经常混迹于咱们村的河滩边,也不怕掉进去淹死。” “河滩,哪个河滩?”沈南风心中升起疑问。 “他们这群崽子还管哪个?哪里好玩就去哪里!听说前阵子打野鸡不小心把人家地里的西瓜打烂了,被找家去一顿骂呢。”老邢边冷哼,面带气愤和惋惜。 俗话说,小树不修不成器,陈晓斌这孩子的聪明一点不亚于徐圣杰,如果大人能够好好上心管一下,说不定以后是个人才。 可这样弄下去都废了,别说以后有什么出息,不犯罪蹲局子都是好的。 老邢这番随意的牢骚却让沈南风记在了心里,她反复回想着昨天自己找袁景程的过程,又结合刚才老邢的话,自然的得出一个结论。 袁景程头上的伤,很可能就是被陈晓斌他们给砸的,但至于袁景程为什么跑去那里就不得而知了。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沈南风深吸一口气才压下去。 现在最重要的是袁景程能平安醒过来,至于寻仇的事情以后再说,但陈晓斌这个名字,在此刻被沈南风记在了心里。 既然老邢都说没事了,沈南风婆媳就放了心,该忙什么忙什么,平时抽空过来查看一下袁景程的情况。 这一下就过去了三天,第四天早上终于醒了过来。 但坏消息是,这人又跑出去了。 当时沈南风正在做饭,听到婆婆说袁景程不见了,赶紧丢下柴火跑过来。 果然,偏房的门四敞大开,木板床上空空如也,袁景程早不见了踪影。 “妈,她是什么时候走的?”沈南风小声询问着上前摸了摸被子。 “我也不知道,早上5点多那会,我起来倒尿盆还往这边看了一眼,当时没什么动静啊。”周翠红满脸焦急的回答。 被子凉透了,说明人不是刚出去的,沈南风的心提了起来。 “我去找找看,妈您看好灶台。” “哎……可是去哪找啊?这孩子会不会又掉进坑里?不行直接找几个人跟你一起呢?”周翠红愁的直拍手。 “要是再掉到坑里,那这人也没什么必要去管了。”沈南风轻哼一声,跑出大门。 她像以前一样,先是围着自家的巷子转了一圈,然后又开始扩大范围朝村边走去。 此刻沈南风既委屈又气愤,她想不通袁景程既然醒了,为什么又要跑出去?第一时间难道不该是向自己报平安吗? 不知找了多久,沈南风终于在小东河旁边的一棵大树下,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第131章 醒来 “喂,袁景程!你干嘛呢,像个傻子似的站着?”沈南风边呼喊边奔跑到大树底下,抓住了袁景程的胳膊。 袁景程慢慢转身,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女孩。 “沈南风?” “干嘛?真的被摔坏头了,不认识我了?”沈南风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大早上跑出来干嘛,外套也不穿,是想再得了病让我伺候是吧?你这人也太心机了,就算是想让我多干活也不带折磨自己的吧?” 这一番带着关心的斥责,要是放在往常,袁景程早阴阳怪气的怼回去了。 可今天他却没有,甚至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愣愣的看着沈南风,眼神淡的像是没有情绪。 沈南风说的嗓子都干了,这才察觉出不对劲,连忙闭上嘴巴细细观察起袁景程的神色。 “你怎么了?是不是好几天不吃饭没力气,赶紧跟我回家吧,咱们回去说。” 袁景程依旧没有回答,但他却把眼神放在了沈南风抓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上,然后慢慢推了下去。 “我不喜欢被人这么拉着。” “啊?额……我知道了,先吃饭行不行?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红薯粥还炒了萝卜条。”沈南风的眼神也变得疑惑,脸上多了一丝探究。 难道是真的伤到了,为什么袁景程会变得这么奇怪? 往常袁景程纵然被沈南风惹生气了也不会这么看着自己,这眼神充满了冷漠和疏离,和平时的他一点都不一样。 “行,先回你家。”袁景程点点头走在了前面。 沈南风这才稍稍放松心情,觉得自己刚才真是想多了。 人昏迷了好几天,刚醒来反应迟钝是正常的,大概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沈南风没有注意到,刚才袁景程说的是“回你家”而不是“回家”。 俩人进了家门,沈南风第一时间去掀锅盖,顺便还喊了几声妈,想要把笑道袁景程的事告诉周翠红,省的她再担心。 可喊了半天也没动静,原来周翠红是出去了。 沈南风看了一眼桌子上啃了一半的馒头,猜想婆婆肯定是去别人家借鞋样了。 再过三天就是中秋节,过了中秋节气温会骤然变冷,再过不久冬天就会来临,因此必须提前加紧把棉衣还有棉鞋赶出来。 沈南风和周翠红两人都有一些可以暂时对付,然而袁景程这个刚刚来到家里不到一年的人却是一件务都没有。 因此这几天周翠红的针线活做的很轻快,几乎有事没事就会抱着针线框去附近的大娘婶子家里,讨论大小和尺寸。 香甜黏糊的红薯粥,还有被沈南风用水浸泡过几次又用猪油炒过的咸萝卜条,搭配上香喷喷的大馒头,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吃吧,”沈南风笑着拿起一个馒头递到袁景程手里,“前几天你说我馒头蒸的像石头,这次怎么样?除了碱面放多了黄了点,还是很好吃的。” 袁景程接过来咬了一口,慢慢咀嚼了几下,眉头却皱了起来。 “好奇怪的味道……” “怎么了?”沈南风不解。 “好像某种化学物质,细品下来舌头发麻。”袁景程说着,把刚吃进去的馒头又吐了出来。 “喂,”沈南风有些受伤,“有那么差劲吗?前几天面都没发开你也没嫌弃啊,干嘛要这么苛刻?你不是说不管我做成什么样子你都爱吃吗?” “我这么说过吗?”袁景程惊讶挑眉。 “当然,”沈南风连连点头,“不只是饭,你说我做什么都是最好的,在你眼里。” “那是骗你的。”袁景程说的很认真。 他拿起馒头放在眼前仔细观察了一会,突然伸出小手指照着一处位置抠了起来。 没一会的功夫,一块还没融化的碱面疙瘩就被掏出来,被袁景程丢在了桌子上。 “这个放多了,馒头颜色发黄发暗,口感发苦、发涩,碱味会盖过麦香。” “你在说什么呀?”沈南风突然不认识袁景程了,觉得他像是变了个人。 “不但口味变差,蓬松度也会降低,是因为破坏了里面的结构,所以变粗糙。这是因为过量的碱会破坏面粉中的维生素B族,同时与有机酸反应过度,导致风味和质地都受影响。”袁景程一本正经的科普,甚至都没抬眼看一眼沈南风,自顾自的说着一些晦涩难懂的话。 沈南风终于受不了了,她直接站起身绕到袁景程身边,一把抢过馒头。 “你到底是怎么了?是被孤魂野鬼附身了吗?” “我原本就是这个样子,”袁景程坦然的回答,“没有什么玄学。” “我不信!咱们在一起生活半年了,你什么样子,我会不知道?明明就是不一样了,我要原本的袁景程回来!”沈南风的眉头拧成一条,怒目审视着面前的男人。 “不可能了,”袁景程突然笑起来,“我总不能一辈子做个废人,想不起自己的身份和经历,对不对?” 什么?沈南风的头嗡一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她瞪大眼睛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袁景程,半晌才回神。 “你是说……你恢复记忆了是吗?你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失去记忆的袁景程了,对不对?你都想起来了。” “可以这么说,”袁景程不置可否的点头,“这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我也没想到,昏迷以后,所有在脑海里的零碎片段竟然奇迹般的拼凑起来。” “那你……你……” “很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休整一下,明天会想办法联系我的家人。”袁景程温和的笑了起来。 同样是笑着,此刻的袁景程和以前真的判若两人。 沈南风觉得眼前的人是陌生的,疏离的不愿意和自己多靠近一点,就像是过去的半年多朝夕相处全都不存在一样。 鼻子突然酸酸的,沈南风使劲吸了吸,勉强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有什么能做的吗?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你跟我走,我带你回我家。”袁景程道。 第132章 变了一个人 “啪!”发黄的馒头突然掉进红薯粥里,滚烫的粥饭溅起来,差点烫到沈南风的脸。 “啊!”沈南风惊呼,赶紧起身拿过抹布。 袁景程皱眉,下意识就想帮忙擦,可停顿了一下又把手缩了回去。 “我当初是跟着家人来到这附近,因为车子抛锚,所以自己就想闲逛一下,没想到迷路了。”袁景程淡淡道。 沈南风手忙脚乱的擦拭着桌子上的红薯粥,脸色发烫,嘴里支支吾吾的开口。 “那……那你怎么会掉进去?我……我那时候发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昏迷了……你别瞎想啊,不是我害的你。” “我知道,”袁景程有些哭笑不得,“你听我把话说完。那时候我迷路了以后遇到流氓打劫,还被捅了一刀,然后我慌不择路就掉进坑里了,再醒来就看到了你。” “所以,你对昏迷以后的事情不记得,对吗?你不知道我是怎么把你弄回来的。”沈南风眨了眨眼。 “隐约有点记忆,好像是中途被撞了几下头……”袁景程扶了扶额不太确定的回答。 “咳咳……那么大个头,我着急要救你,自然免不了磕碰。”沈南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看来这家伙即便是恢复了记忆,也记不起自己当时撞他头的经历,。 沈南风觉得以前自己真的想多了,心也彻底放回肚子里。 “我理解,”袁景程点头,“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以后都不用过苦日子了。” “什么意思?”沈南风不太明白。 “我可能还没有跟你说过我的家境,我家……很有钱,”袁景程停顿了一下,“通俗一点说,我家是做生意的,住的房子也很大,而且是在城里……” “停停停!”没等袁景程说完,沈南风就打断了他,“咱俩也好歹相处了半年多,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吗?” “怎么了?因为你救了我,所以我要报答,这不对吗?”袁景程不解。 “你已经报答过我了,给我钱买了牛,还帮我干了活,”沈南风掰着手指头算,“我们俩就算两清了。” “我的命比一头牛贵多了。”袁景程不满的皱眉。 “所以呢?你想用钱来和我交易,在你眼里咱们俩相处这半年多,完全可以用钱去衡量是吗?”沈南风冷笑起来。 到了这会,她终于明白袁景程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的他虽然臭屁了些,但接地气,待人又温和亲近,还有正常人的情绪。 可眼前的袁景程,浑身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气息,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就像领导对下属,有种施舍的意思。 沈南风从小是在羊圈长大的,她记得每当自己受了伤或者发高烧的时候,父亲沈志刚总是会捏着鼻子施舍似的丢进一些东西来。 或许是一些零食,又或许是一些退烧药……但态度和表情无疑和此刻的袁景程一模一样。 长大后的沈南风一直自立自强,从来不去做天上掉馅饼的梦,除了婚姻这件事情,她从没向别人低头祈求什么。 而她一直以来当做家人一样对待的袁景程,却仿佛成了升级版的沈志刚,这让她怎么接受?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南风,你误会了!”袁景程有些焦急的解释。 “不重要了,”沈南风使劲抹了一把眼睛背过身去,“你不是说想回家了吗?明天会想办法把你送去县城,时候你自己联系吧!”说完狂奔出门去。 袁景程呆呆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那股熟悉的酸涩又涌上心头。 恢复记忆后的他并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问题,自然也不会明白沈南风的心理活动,只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沈南风是真的不会和他走。 哎,算了……就算是今生无缘吧。 袁景程深深叹了口气,默默的把碗里的饭全部吃光。 越想心里越难受,沈南风干脆扛了把锄头去地里疯狂的翻地,嘴里不停嘟囔着咒骂自己。 “当初一看就知道是落难的少爷,怎么就能指望别人和自己成为家人?沈南风啊,沈南风,你真是傻子!整天就会痴心妄想,真该死!” “人还是不要太贪心了,现在生活条件比以前好了许多,还有婆婆陪在身边……就该满足啊,还在奢求什么?凤凰注定是凤凰,什么待在的鸡窝里一直不走?” 土地被刨出一个坑,沈南风仍旧停不下来,又换了个地方继续刨。 “这是在干什么?你心情不好?”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南风抬头望去。 一身灰衣灰裤的田青禾正站在不远处,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 仍旧是简单朴素的装扮,却还是掩盖不住田青禾那股独特的书生气质。 沈南风突然觉得自己鼻子很酸,丢下锄头一屁股坐在田埂上,捂住了脸。 眼泪顺着指缝渐渐流出,沈南风的肩膀不停抖动,却是强忍着没发出一点声音。 田青禾微微皱眉,他看了一眼四周,小心翼翼的靠着沈南风坐了下来。 “可以跟我说说吗?这里没有旁人,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我现在很想哭,可我明明不该哭的,应该替他高兴才对……但真的好难过……”沈南风的声音哽咽,听上去闷闷的。 “不管什么情绪来临的时候,都不用去刻意压制,”田青禾的声音依旧很温和,说话也是娓娓道来,“把心里憋闷的情绪发泄出来,然后再好好生活,这是每个人的权利。” 这番话沈南风以前从没听过,她慢慢把手挪开露出红肿的眼睛,咬着嘴唇看向田青禾。 田青禾看她这个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同情,紧接着他沉吟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 “我这个洗的很干净,要是你不嫌弃的话……” “我嫌弃什么,像我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嫌弃别人?”沈南风赌气似的拿过手绢使劲攥在手里。 “到底怎么了?我可以当倾听者吗?就像朋友一样。” 第133章 开解心结 听到朋友两个字,沈南风第一反应是想到和自己渐行渐远的李青,如今她和杨桃关系很好,听说俩人经常在一起玩。 而和田青禾,虽然接触的时间不多,可在沈南风心里,他应该是个正人君子。 “我那个表哥,他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沈南风轻轻摇头小声说道。 田青禾显然没想到沈南风会这么说,明显愣了一下,但随即又恍然的点了点头。 “你舍不得吧,他应该不是你的表哥。” “你怎么知道?”沈南风忘记了哭,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田青禾。 “如果只是亲戚的话,你犯得着这样哭?”田青禾道,“你喜欢他吗?” “啥?当然不!”沈南风想都没想就回答,“我对他没有那种感觉。” “那你就释怀吧,他总得有自己的人生,”田青禾的神色变得认真,“如果我没猜错,他还没有妻儿吧?不管你们之间相处多久,他以后总得结婚生子,你说呢?” 沈南风低下头,默默思考着,沉默半晌都没再开口说话。 田青禾也没催她,而是十分有耐心的继续开导。 “人与人之间相处就是这样,不管是亲情还是朋友,时间久了总会舍不得……”说着他抬头望向远方,眼底闪过淡淡的忧郁,“但既然早知道以后会有分别,倒不如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就是觉得……算了,你说的对,”沈南风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应该开开心心的送他走。” 不管自己心里怎样想,可这次袁景程离开,很可能两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那么沈南风心里怎么想,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这样就对了,”田青禾脸上闪过赞赏,“你现在想哭就哭出来,然后回去以后就放平心态去面对。” “可是哭会不会很丢脸?”沈南风使劲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的嘟着嘴。 “这里只有你我,反正我不会笑话你,丢什么脸?”田青禾挑眉,“如果你不嫌弃,还可以用我的肩膀,暂时借给你。”说着田青禾把身体朝沈南风的方向依靠了一下。 沈南风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和田青禾挨这么近,还真有些紧张。 她努力的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袁景程就要走这件事情上,鼻子一酸,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田青禾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去打扰,只是静静的坐着,默默陪伴。 压抑许久的情绪就像是开了洪水一般,一旦倾泻出来就无法收住。 沈南风又想起自己这么久以来所承受的种种恶意和痛苦,哭的越来越大声,便没有心思再去维持形象和距离,干脆的趴在了田青禾的肩膀上。 感受到衣服被泪水湿透,田青禾不由得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沈南风的后背,以示安慰。 秋风微微吹过,沈南风的发丝被吹乱,田埂上的两人在阳光下像是一幅画。 这样的情形,却像是根针一样扎进某人的眼里。 在不远处大路中央,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刚停下,副驾驶位置的车窗被摇下,面色苍白的男人呆呆的看着这边。 “看到了吗?我早说了,人家这么年轻的姑娘肯定会另寻新欢的,你还不信……哎。”驾驶位置上的摩登女郎感慨的说道。 “可能是我太天真了吧。”男人喃喃道,眼底闪过一丝苦涩。 “你就是经历的太少,思想也太落后,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国家法律都允许寡妇二嫁和离婚再婚,人家找了也是正常啊。”女人不以为然的耸肩。 “我知道了,我们走吧。”男人收回目光,用瘦骨嶙峋的手指把车窗又摇起来。 “就这么走啦?”女人不可思议的摘下墨镜。 “嗯,走吧,”男人点头,“以后我可能也不会再回这里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反悔!”女人突然开心起来,手舞足蹈的摸了摸男人的脸颊。 男人似乎很不喜欢这样的触碰,皱着眉头下意识躲开,还把身体偏向一边。 不过女人却像是习惯了,根本就不在意,哼着歌曲把车子启动。 “亲爱的,我会继续等你。”女人的声音里充满了势在必得。 白色轿车来去匆匆,除了扬起的一阵尘土,似乎什么痕迹都留下。 而这个时候沈南风也哭累了,她十分抱歉的拉开和田青禾的距离。 “今天真是谢谢你,要不然我自己可能又要钻牛角尖了。” “都说了咱们是朋友,以后就不要这么客气。”田青禾佯装生气的重复道。 “噗嗤!”沈南风终于笑出来,“那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暂时不用,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你不需要准备一些东西吗?”田青禾柔声提醒。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沈南风拍拍脑袋,“这可能是我和袁景程共同过的唯一一个中秋哎,那得好好珍惜才行!”说着沈南风急急起身,然后掰着手指头开始算日期。 “你是要赶集去买月饼吧?明天去正好,明天八月十三,刚好是大集。”田青禾再次开口。 “对,还是你聪明,要不说文化人就是不一样!”沈南风发自内心的夸赞。 “别给我戴高帽了,你这是坏心情影响了思考,赶快回去统计一下需要买什么吧,到时候得早点去才行。” “那好,我先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聊!”沈南风忙不迭的点头离开。 等回了家,沈南风发现婆婆已经回来了,但是脸色却很不好看。 往常拿在手上的鞋样被扔在一边,就连平时最宝贝的锥子和顶针都随意的放在外面。 要知道这些东西可是做棉衣和鞋子最重要的工具,周翠红收的很仔细的。 “妈,您这是怎么了?袁景程呢?” “你知道了对不对?”周翠红突然开口问道,“他恢复记忆了,还想走。” “嗯,知道,”沈南风小声回应,“人家想起来了,回自己家不是很正常么?” “那你呢?你算什么?”周翠红反问。 第134章 莲蓉月饼 “什么?”沈南风不明白,有些疑惑的转头,“妈您这话啥意思?” “别装傻了,”周翠红没好气的轻哼,“你好歹救了他一场,即便是修不成正缘,也不该让他就这样拍屁股走人。” “但这是最好的结局啊,总不能把他一辈子困在这里,那样不是太自私了吗?”况且沈南风认为袁景程是个极有思想和目标的人,自己也没那个本事困住他。 “哎,算了,我不管了,”周翠红无奈的连连叹息,“既然你都这么想了,那我还不平衡什么?” 沈南风没有再开口,但她明白婆婆在说什么。 虽然自己三番五次向婆婆周翠红表达过对袁景程没有男女之情,但在周翠红这种传统女性的眼里,日久生情是必然的结果。 也就是说,周翠红其实一直是把袁景程当准女婿看的,认为即便现在两人产生不了火花,那么以后也免不了会走到一起。 这下子袁景程突然离开,周翠红理所当然就觉得沈南风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所以为她打抱不平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种事情沈南风也没办法向周翠红细说,只能等时间久了以后把这段事情忘记。 一直到傍晚袁景程终于回来,他的头上和脸上都是尘土,也不知去了哪里。 要是放在往常,沈南风一定会刨根问底,但这次她提都没有提,只询问袁景程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月饼。 “明天我去赶集,妈她喜欢吃五仁的,你呢?花生馅可以吗?” “我不太喜欢这些,”袁景程有些抱歉的说道,“我记得每年中秋节我会吃莲蓉馅的,有时候蛋黄的也行。” “我听都没听说过,”沈南风皱起眉头,“所以你的家乡一定离我们这里很远是吗?” “是的,可以这么说。”袁景程的眼神变得深邃,表情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 “但是我们这边只有这两种,凑合一下吧。”沈南风别开眼睛,生怕让袁景程看到自己的不舍。 “好。”袁景程淡淡回应。 这一夜沈南风没有睡好,早晨天不亮就醒了,她没有惊动其他人,而是独自推着自行车就去了集上。 八月十五中秋集,可以说和过年期间的乱世集差不多,一定会有好多人去买东西,自然也会有很多小贩趁着这个时候增加货物的种类。 虽然袁景程说的莲蓉月饼是南风确实没有听说过,在过去的20年间也没有见过,但万一今天的大集上有呢? 到了目的地以后,沈南风照常把自行车存在最东头的存车铺里,然后开始沿着最东头往西慢慢寻找。 卖月饼的不少,但种类和往年没什么区别,沈南风不厌其烦的挨个询问,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那些小贩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沈南风,甚至会觉得她在故意找事。 “我说你这姑娘真有意思,我活了四十几年没听说过什么莲蓉月饼,不买就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我没说不买,只是问问而已,你做生意不许别人问吗?”沈南风也有些生气的回怼。 “嘿,你这人……今天我这生意不想做,你赶紧走吧,别挡着后面的人!”小贩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喂你这什么态度啊,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沈南风忍不住想理论。 这时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拉住了沈南风,有些惊喜的询问道。 “你要莲蓉月饼?你要多少?我前阵子去进货的时候拿错了一箱,到现在还没人买呢。” 沈南风回头 ,发现是一名精瘦的中年男人,身上带着围裙,看样子是隔壁卖月饼的。 “一箱多少钱?确定是莲蓉的?”沈南风将信将疑的问道。 “当然,我原本准备去厂家进五仁月饼,结果装错了货,这莲蓉月饼是南方人吃的。”中年男人边解释边拉着沈南风回到自己的摊位上。 原来莲蓉月饼是南方人吃的,怪不得沈南风没有见过,那么是不是说明袁景程的家乡也是南方的? 胡思乱想之际,中年男人麻利的从摊位的最下面搬出一箱月饼放在沈南风面前。 “你可以打开看看,绝对错不了!价格给你按便宜算,要不然我砸在手里也是赔了的。” “可是太多了……而且是我亲戚想吃莲蓉月饼,他就快要走了。”沈南风为难的扯了扯唇角。 “哎呀,都说了给你算便宜点!这东西又放不坏,让你亲戚拿走吃嘛!实话跟你讲,要是你不要的话,我就拿回去喂猪了。”说着男人作势就要把月饼放回去。 “哎,别……”沈南风赶紧阻止,“多少钱?我买了还不行。” “这就对了,”中年男人喜笑颜开,再次把月饼搬了回来,拍着胸脯道,“我进货的时候,这一箱花了10块,就给你8块钱好了。” 8块,还真的不贵…… 要知道一块普通月饼也得两三毛钱,这一箱最少得有三四十块,核算下来比五仁月饼还便宜呢。 重要的是沈南风转了好几家了,就找到这一箱,她微微思考了一会就买了下来。 “8块就8块,你再给我装几块五仁月饼,我一起拿上。”沈南风边说边从裤兜里掏钱。 “嘿,看你这姑娘实在,我再白搭给你5块5仁月饼,够意思了吧?”这老板也是个爽快人,直接拿起一包打包好的月饼递给了沈南风。 买好了月饼,沈南风觉得像打了一场胜仗一般,欢快的跑着去推自行车了。 这一切被藏在不远处的袁景程看了个真切,此刻他的心情很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袁景程昨晚也没睡好,沈南风一大早推着自行车离开他是听见了,出于关心便悄悄跟了出来。 以为这丫头是想来买什么新奇的物件,没想到竟然是为自己买月饼…… 但其实他说想吃莲蓉月饼,不过就是随意的一句话而已,根本就没有走心。 沈南风啊,沈南风,你要我拿你怎么办呢?既然不喜欢我,就别给我希望多好? 第135章 他走了 月饼买回来,袁景程很给面子的吃了好几个,并连声夸赞好吃。 这是沈南风在花岗村度过的第一个中秋节,也是自她记事前起第一次正经过节,加上有袁景程在,所以准备的很隆重。 月饼,烧鸡,啤酒……甚至还从河里抓了两条鱼,准备红烧了。 袁景程的性格依旧和以前不太一样,但沈南风已经不计较了,只一心想好好过节。 可天不遂人愿,就在中秋节当天,还没等到夜晚赏月时间,袁景程就离开了。 没有一点预兆,突然就不见了。 沈南风起初以为袁景程是出去瞎溜达了,可等到傍晚也不见人,她只好推开了偏房的门。 屋子收拾的很干净,被子叠的整整齐齐,袁景程平时穿的布鞋也放在一边,就连沈南风给他拿的那件棉外套都没有带走。 沈南风怅然的坐在床边,手无意间摸到了枕头,在下面拿出一张纸来。 她心头一动,赶紧打开。 原来是袁景程留的信,只有短短的两三句话。 “我家人来了,我不得不提前走,月饼我也带走了。” 这倒不是袁景程不想和沈南风多说几句,主要是写多了沈南风认不过来。 在袁景程的絮叨和柯欣的帮助下,沈南风已经认识了很多字,算起来相当于二年级小学生的水平,太复杂的自然是认不得。 拿着信纸端详了半晌,沈南风随意的折起来放进口袋。 “走吧,走呗……城里的月亮比乡下圆,兴许连嫦娥都能飞下来呢。” 在偏房里坐了一会,沈南风平复好心情又去继续收拾了。 袁景程走了,还有她和婆婆周翠红,这个节也得照样过。 同样只有婆媳过节的还有胡喜转和李青,不过相较于沈南风和周翠红,就显得冷清许多。 胡喜转的心情一直好不起来,也不想赶集买月饼,至于李青则是不会赶,家里冷锅冷灶看的人心酸。 “妈,要不我去买两只烧鸡回来?你如果不想喝酒的话,买点饮料也行。”李青小声提议。 “算了,你如果想吃的话就自己买吧,”胡喜转依旧摇头,“我没有胃口,吃点馒头就行了。” “可是……妈,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你也想开点……现在爸和徐武在一起,总不可能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李青忍不住出声劝说。 往年她在城里也是自己过节,但城市不比农村,到处都热热闹闹的,李青并没有感觉多孤单。 如今呢?自己嫁进这小村子,丈夫又不在身边,还要守着一个整天怨天尤人的婆婆……要说不委屈都是假的。 “想是这样想,实际做不做谁知道?”胡喜转轻哼,“当初他出去找人是在我眼皮子底下,不也照样做了?在天高皇帝远的,说不定更放肆。” 这番话把李青噎的哑口无言,这该怎么劝? “也许,也许当初爸就没做呢?咱们谁也没抓到现行,是不是?而且我听说韩建设和于秋月婚后很幸福,或许其中有误会也说不定。” “两个村子里最烂的人凑在一起,不幸福又怎样?”胡喜转依旧不以为然,“再说谁也不能去他们家炕头上盯着,谁知道真好假好?” 李青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来,她没再开口说什么,而是微微叹息一声走出了家门。 昨天杨桃告诉她,韩建房为了这次中秋节跑了好远的路,买了什么品牌月饼回来,还给杨桃带了很多水果。 李青是羡慕的,也知道在这种节骨眼上不该去打扰人家小夫妻,可没有月饼怎么叫过中秋?那李青想腆着脸要两块,哪怕给钱也行。 至于胡喜转,刚才还算平静的心情,在听到李青再次提起于秋月以后又不淡定了。 尤其是想到于秋月和韩建设两人甜甜蜜蜜卿卿我我,而自己则睡冷炕头,还和丈夫闹的关系这么差,这火气就蹭蹭往上冒。 “不行!这个贱人凭什么能好过?把别人的家搞得乱七八糟,只是挨顿骂怎么够?”越想越气的胡喜转使劲拍了一下炕沿,摔摔打打的也出了门,直奔于秋月的家走去。 这边正和丈夫韩建设炒菜的于秋月压根想不到,马上就会有人来搞破坏了。 “少放点肉吧,这么贵的东西,要放两顿吃才行。”于秋月有些心疼的看着韩建设手里的碗。 整整半碗五花肉,韩建设竟然全倒进了锅里,就为了炒两根芹菜。 “嗨,人家说了,肉就得吃新鲜!”韩建设咧着大嘴继续手里的动作,“你现在已经五六个月,正是长胎的时候,营养得充分些。” “也不能这么奢侈,你赚钱不容易……”于秋月嗓音哽咽着低下头,生怕自己哭出来。 “我赚钱不就是为了给你花么?等到过年的时候咱家就是三口之家了。”韩建设眼里闪过向往,笑的更开了。 “傻子,现在才5个月,算算时间得到明年正月生呢。”于秋月哭笑不得的纠正。 “嘿嘿,你记住就行了,反正我只等当爹!”韩建设憨憨的挠头,加快了翻锅铲的动作。 于秋月脸上忍不住的笑意,左手轻抚着肚子,深深叹了口气。 过去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过上这么幸福的生活,会有一个人如此在乎和疼爱自己。 自从和韩建设结婚以来,她几乎什么活都没干过,不管是地里还是家里,韩建设一手包揽。 不仅如此,每天晚上韩建设都会按时打一盆热乎的洗脚水给于秋月泡脚,并不忘时刻观察于秋月的身体情况。 这两天天气转冷,晚上睡觉时韩建设都不忘抱着于秋月,生怕她冻着。 还有就是夫妻生活方面,知道于秋月怀孕又体质差,韩建设也很克制从不会伤害她。 想想自己以前,如今说是到了天堂也不为过。 于秋月想着等这一胎生完,一定要再给韩建设生一个才行,哪怕罚的倾家荡产也愿意。 芹菜炒好了,韩建设准备炸花生,这个时候胡喜转也到了。 “哟,吃这么好的菜过节,也不怕噎死了?” 第136章 上门撕破脸 正沉浸在思绪中的余秋悦听到胡喜传的声音,下意识身体就抖了一下,慌忙站起身,后退了几步。 “你……你来干什么?” “看见我就心虚?当初干嘛做那种事?”胡喜转大摇大摆的推开于秋月进了屋。 这会韩建设出去抱柴火了并不在屋里,于秋月一个人不免有些无助和害怕。 她迅速把外屋门打开,准备去院子里,谁知道胡喜转提前一步洞察了她的目的,直接抓了门把手把门关死了。 本就不结实的木门被这一下拉扯,整个掉了下来,歪歪扭扭的挂着。 想到韩建设为这个家做出的努力被破坏,于秋月就气的不行,忍不住开始理论。 “你到底要干什么?无缘无故跑别人家里来搞破坏,是吃饱了撑了吗?” “呸,骚货!这装什么蒜呢?我为什么来找你,你心里没数?怎么就无缘无故了?你当初偷别人老爷们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就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吗?”胡喜转一阵连珠炮的贬损加怒骂,瞬间把泼妇的面目暴露无遗。 “你……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赶快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于秋月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垂在两侧的双手也微微泛白。 “听不懂,那我给你解释解释?”胡喜转继续乘胜追击,甚至一把薅住测于秋月的衣领,“你什么时候跟我家徐老蔫好上的?你俩睡了多少次?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谁勾引的谁?张红军跟你离婚也是为了这个吧,呵呵……今天想听,你都说出来。” “你有病吗?”于秋月的脸涨红不已,此刻如果地上有一个缝,她肯定毫不犹豫跳下去。 本以为徐老蔫这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再不会起什么波澜,没想到胡喜转竟又上门找事。 最重要的是,她很在意韩建设会怎么看? 虽然当初自己话里话外暗示过孩子不是张红军的,但韩建设始终不知道自己和徐老蔫之间的事,他会不会就此厌弃自己? 越想越难受,于秋月的头又一阵天旋地转,她捂着嘴巴剧烈咳嗽起来。 胡喜转眼底闪过一丝快意神情冷淡的看着于秋月的状态越来越差,嘴上依旧不饶人的继续辱骂。 “那么离不开男人是吧?刚和张红军离了婚就又嫁给老光棍,你还真是学不会自己睡觉么!你答应再给大磨盘以后,有没有再和徐老蔫睡?他俩谁厉害?我听说你从年轻时就被传说根本生不了孩子,那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谁这么厉害给你种上了?呵呵呵……该不会是三个男人一起努力的结果吧?” 胡喜转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余秋月受不了,想用双手去捂,可脖领子被死死薅住,导致她根本动弹不得。 情急之下,于秋月大声哭了起来。 刚才韩建设在屋里炒了几个菜,感觉有点儿热,就想着抱柴火的时候顺便去厕所抽个烟。 这会听见于秋月大哭,便立即提上裤子跑了出来。 “秋月,秋月!你怎么了?” “建设,呜呜呜……我脖子好疼,头也好疼……呜呜呜……”听到丈夫的声音,于秋月哭的更大声了。 胡喜转先是慌了一下,转念又想到自己是占理的那一方。 说不定今天揭穿了于秋月以后,韩建设就立马把这个女人甩掉,于是更加得意了。 “我说大磨盘,你是光棍的时间太长了有块肉就行是吗?这种货色都要?呵呵……不怕她再出去偷人吗?听说你弟弟还是军人退伍的,你不怕于秋月生个杂种出来给他脸上抹黑?” “你来我们家干什么?赶紧把我老婆放开,滚出去!”韩建设发现自家门被拽坏了,先是犹豫了一下。 “我来好心提醒你,揭穿这个骚货的真面目,你不该感激我吗?今天是中秋节,我看你做了不少好菜呢,给这种贱货吃了,不觉得可惜?”胡喜转一脸挑衅的转过头看向韩建设。 这下子韩建设终于看清了自己妻子的脸色,他心里咯噔一声,不敢再迟疑,一脚把坏掉的门踹开冲了进去。 还没等胡喜转反应过来就被韩建设一把推开,由于力量太大,胡喜转的身体甚至撞在一旁的墙上。 等她回过神再抬眼看去时,于秋月已经被韩建设死死搂在怀里,一副娇弱的模样。 “你不嫌脏吗?大磨盘,你知不知道……” “闭嘴!”韩建设一声怒吼,“我再说一次,从我家里赶紧滚出去!如果我妻子今天出现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的命!” “就凭你们也配?两个下三烂没人要的烂货,我就不信你敢?”胡喜转叉着腰再次站直身体,“我今天就在这里,看你能拿我怎么样!她于秋月把我家搅和的乱七八糟没法过节,就必须付出代价!” “你……” “你想要什么代价?”于秋月喘着粗气站出来问道。 “什么代价?你死了才好!”胡喜转继续变本加厉的吼叫,“总之你就是不配好好生活!还有,你肚子里孩子是谁的?” “当然是我丈夫的,”于秋月淡淡道,“当然是我的孩子,难不成还是你的?” “呵呵呵,真有意思,”胡喜转笑的狰狞,“我这是第一次见到偷了别人男人和原配这么理直气壮说话的,真是世风日下!” 于秋月还想再说什么,韩建设突然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后,然后上前几步直接站到了胡喜转面前。 “我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你在质疑什么?我韩建设生平不喜欢惹事,也从不打女人,你不要逼我。” “哟,你还敢打我?”胡喜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嘲讽道,“你打我一下试试,看我不……啊!” 还没等胡喜转说完,一个大逼斗狠狠扇在了她的脸上,力道之大,胡喜转的脸立刻肿了起来。 于秋月都懵了,震惊的呆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韩建设又是一个巴掌扇在胡喜转脸上。 第137章 荒唐到家了 可以说韩建设的行为令在场的两个女人都没想到,自古好男不跟女斗,男人怎么可以打女人呢? 于秋月反应过来以后,赶忙上前拉住韩建设。 “别打了,给打坏了就麻烦了!” “哼,这种女人活在世上也是浪费,打死才好!”嘴上虽然依旧放着狠话,但韩建设还是停了手。 整整三四个大耳光,胡喜转的脸都紫了,其中一边嘴角甚至还裂了一道缝隙,看着就好疼。 “你……好你个大磨盘,你竟敢打我!”胡喜转怯懦的往后缩了缩,“真就不怕我儿子和我丈夫回来找你算账吗?” “男子汉大丈夫,保护自己妻儿是理所应当,到时候徐老蔫和徐武回来我自然不会避着。”韩建设丝毫不畏惧,神色坦然的说道。 “到时候烧了你这破房子,你也不怕?”胡喜转的声音变小了,再不像刚才那么嚣张。 她刚才敢那样对于秋月,一方面是因为生气失去理智,再就是十分笃定韩建设这种在村里不起眼,甚至被很多人看不起的人,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可韩建设的表现完全推翻了她的猜想,她此刻甚至觉得韩建设比自家男人还爷们些…… “我怕什么?是你上门找事伤害我的妻子,我要是怕那些还算男人么?”韩建设眯起眼睛,把于秋月往自己怀里揽的更紧。 于秋月一直很紧张,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她很想出声劝几句,可却知道自己越张嘴闹得越僵。 但是韩建设跟胡喜转这样针尖对麦芒,她真的很怕事情继续闹大。 出乎意料的是,胡喜转的音量突然小了下去,态度也有所缓和。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肿得高高的脸颊,眼神越过于秋月再次定格在韩建设脸上。 “你跟我想的不一样,今天这事就给你个面子,就这么算了……管好你的女人,要是再被我发现她勾搭徐老蔫,我一定掐死她!”说完使劲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就这么走了?于秋月有些反应不过来。 院子里关门声再次响起,她才回过神,有些僵硬的转过身看着韩建设。 “我……她刚才说的那些……” “去吃点药吧,你的脸色不太好。”韩建设当是没听到于秋月在说什么,直接弯下腰打横抱起她回了屋里。 动作像平时一样轻柔,于秋月再次躺回了炕上,她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又作罢。 该怎么说呢?胡喜转的话没错,她确实和徐老蔫有过那层关系……如今再后悔也没用,做了就是做了。 “建设,你如果心里不舒服的话,就尽管把气撒出来。”于秋月使劲吸了吸鼻子。 “在胡说什么呢?我有气也是对着外人,”韩建设笑开,伸出粗粝的手指轻抚了一下于秋月的脸庞,“以后她再来的话,你直接喊我,不然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于秋月的脸又红了起来,眼眶也湿润,她觉得眼前像是隔着一层雾,看不清韩建设的五官和样子。 自己何德何能,配得上这个男人这样对待呢? “如果有一天你后悔的话,我一定不会缠着你……” “又在说傻话,”韩建设佯装生气的轻哼,“咱俩是夫妻,领了证拜过堂的,我有什么可后悔的?是你给了我一个家,你忘了?要不是搬到你这里来,我现在可能在街上做流浪汉呢。” “噗呲!”于秋月终于笑出来,眼泪也随之顺着太阳穴流下,“可是咱们家的门坏了。” “门坏了可以修,你忘了你男人是木匠?咱还可以做个新的,不哭。”韩建设语气轻松的说道。 一场不大不小的闹剧,就这样过去,胡喜转灰溜溜的回了家。 而韩建设动作麻利的在赶在晚上赏月之前把门修好,夫妻俩依旧开开心心的过节。 可胡喜转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并不是对于秋月,恰恰是今天扇了她几巴掌的韩建设。 脸颊依旧火辣辣的疼,可胡喜转却并不生气,她想的是,于秋月凭什么能找到这么好的男人? 对,就是这样想的。 想起当初自己和徐老蔫从相亲到结婚,后面生孩子,一直过了这么多年。 两人关系一直淡淡的,说不上有多亲密,只能说凑合着过着过得去,包括在那方面。 可以说徐老蔫表现的就不像个老爷们,仅仅是能应付,平时生活里对自己也不怎么上心。 可以想见,如果徐老蔫对胡喜转上心的话,就不会做出出轨这种事情,还是主动去勾引于秋月…… 动物界里的雌性对强壮有力量的雄性普遍都没有抵抗力,人也一样。 尤其是像胡喜转这种半辈子没受过男人疼惜的,就更无法招架…… “哼,许你做初一,不许我做十五?老娘也要找第二春!”胡喜转小声嘟囔着坐到了穿衣镜前。 真的是荒唐他妈给荒唐开门,荒唐到家了,那如果能理智思考,她就不是胡喜转。 胡喜转今年38岁,只比于秋月大三岁,样貌虽说长得不是很漂亮,但也算周正。 而且胡喜转生育过,加上身材本身就丰腴,所以她自认为不比于秋月魅力小。 拿过木梳仔细梳好头发,胡喜转开始呆愣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思考怎么变得更吸引人些。 既然徐老蔫出轨,那她也没必要为这种人守贞,还不如趁着年轻快活一把,也不算白活。 是的,今天闹这一顿,胡喜转竟然起了想勾引韩建设的想法。 她要把于秋月的男人也勾搭走,让这个女人尝尝背叛的滋味。 想象着韩建设那强有力的臂膀如果揽的是自己的腰,那该是怎样销魂的滋味……胡喜转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 正在这时,李青拿着月饼走了进来,看到婆婆的脸她吓了一跳。 “妈,您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肿了?” “有吗,可能是过敏了吧。”胡喜转淡淡道。 “过敏?可是不太像啊……”李青又不是傻子,自然不太相信。 “不管这个了,你在城里长大,一定知道怎么打扮能更好看吧?”胡喜转突然一脸期待的看向儿媳妇。 第138章 本性难移 “啊?”李青有点懵,一时分辨不出婆婆这话的意思。 “就是说,我想把自己打扮的好看一点,你有办法不?”胡喜转又详细的解释了一下。 “当然有!”李青喜出望外,连忙把手里的月饼放在桌子上站到婆婆身后,“我早就劝您别放弃自己!就妈您这个年纪在城里的话,还烫头化妆呢,过年过节还会穿裙子啥的。” “是么?那你想办法给我捯饬捯饬,”胡喜转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喜色,“我突然想明白了,我要活出自己,以后为了自己活。” “这就对了!”李青高兴的拍了一下手掌,“妈,你好好吃饭好好打扮,振作起精神,爸回来一定会很惊喜。”那样还怕徐老蔫不回心转意吗? 可李青不知道的是,此刻婆婆想改变自己,变得年轻漂亮,可不是为了徐老蔫。 而且针对她的一些危机也要来了,罪魁祸首就是杨桃。 当初李青和徐武回村的时候,曾带了一只行李箱,里面带了一些在城里选购的内衣和化妆品。 因为徐武告诉李青在村里要低调朴素,所以这些东西李青基本没怎么用过,这下可算派上用场了。 李青先是给婆婆扎了一个低马尾,然后拉出行李箱找出了口红和眉笔,以及一盒散粉,甚至还有一瓶摩丝。 胡喜转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只呆愣的坐着,任由李青在她脸上头上一阵捯饬。 不多时,镜子里的女人就变了个样子,可以说和一开始判若两人。 不说是唇红齿白的摩登女郎,整个人年轻了不止10岁,和画报上的明星还有几分相似。 “妈,你看咋样?还满意么?等过阵子我再陪您去县城的百货大楼,挑两件新衣服。”李青满意的观察着自己的手笔。 “确实不错……我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嫁给你爸的时候,从来没用心打扮过,更没化过妆。”胡喜转的眼眶有些湿润,摩挲着脸颊颇为感慨的说道。 “那还不是妈你是传统的好女人?这些年一直为爸和这个家付出,所以才忽略了自己,”李青顺着胡喜转的话头继续劝说,“其实您才40出头,往后的人生还有大几十年呢,真的没必要一直沉浸在过去那点悲伤里。” “说的对,”胡喜转叹口气,“想想这么多年,徐老蔫对我真的称不上好,我干嘛还要一直为了他悲伤悲秋的消耗自己?” “妈您说的太对了,现在您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心情好些了不?正好我从杨桃家拿了些月饼过来,咱们准备吃饭吧。”李青的心情放松下来。 胡喜转原本平和的表情,在听到杨桃两个字以后立刻沉了下来。 她扭过头皱着眉头看着李青手里的月饼,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记得你以前很不喜欢杨桃,可现在好像走的很近是么?虽然年轻人交朋友没什么,我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对你苛刻,但是人心隔肚皮,你还是注意点。” 李青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紧接着忙不迭地向婆婆解释。 “杨桃真的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以前咱们对他有偏见,有可能只是她对徐武有执念罢了!现在人家和韩建房过的好的很,性子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么?我这孩子是我从小看大的,总觉得心里不是那么善良。”何止不善良?那甚至可以称的上恶。 胡喜转自己就是个不讲理的泼妇,但她年纪大一些,有些事情还讲点逻辑。 可杨桃却不是,这孩子从小就觉得别人都欠她,对谁都没真心好过,包括自己的父亲杨瘸子。 这也是胡喜转和徐老蔫坚决不允许杨桃嫁给自己儿子的原因之一,像这种媳妇娶进来,势必会家无宁日。 但听李青的意思,好像是嫁了韩建房就变了一个人?有那么容易么? “喏您看,这些月饼是韩建芳从县城里买回来的,还是名牌呢!我去了以后人家给了四五个,钱都没收。”李青献宝似的把月饼举到到婆婆眼前。 “倒真的和平时吃的月饼不太一样……”胡喜转皱着眉头把月饼接到手里。 精致的大红色礼盒包装,每块月饼都有单独的分层装着,月份的质地摸上去软软的。 “对啊,我不觉得以咱们家目前的情况,人家有什么可针对的,”李青补充道,“以前听别人说过一个人过的幸福,就自然而然对身边人散发善意,我觉得杨桃就是这种心态。” “希望如此吧。”胡喜转点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 年轻人的事情她已经不想再管,满脑子想着都是自己以后如何活出别样的人生——如何拿下韩建设,让于秋月过回凄惨的模样。 事实果真像李青猜的那样吗?当然不是的。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性格怎么可能因为嫁了人就能改?尤其是杨桃如今生活的其实并不幸福。 “一共就那些,我还想着给大哥大嫂拿一点去,你怎么就全送了人?”韩建房苦着脸埋怨道。 “我送人怎么了?你买的东西就是咱们夫妻共同财产,我有处置的资格!你大哥大嫂想吃自己买去啊,那么有本事整天招摇过市,几块月饼算什么?”杨桃连头都没抬,继续坐在炕上看电视,手里还拿着一块吃了一半的苹果。 “话怎么能那么说?”?韩建房气愤的上前挡住妻子的视线,继续和她理论,“你和那个李青关系再好,她也是外人,有东西当然先让自己家人吃了。” “呸,我和她关系好不好跑轮不到你来说,”看的正起劲的电视节目突然消失,杨桃蹭一下站了起来,“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睛,怎么就没看出你们一家都是骗子呢?我告诉你韩建房,现在就连你在老娘心里都是垃圾,你哥嫂又算什么?”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杨桃,做人得讲道理。”韩建房的脸色也拉了下来。 “什么时候,你竟然还敢问这句话?”杨桃怒极反笑,突然抬手就解开了韩建房的裤腰带。 第139章 建房的隐疾 韩建房没想到杨桃会这么干,吓得赶紧抓住自己的裤腰,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 “你……你干什么?” 杨桃没有停手,反而更大力的把韩建房的裤子扯了下来,然后揪起一块肉冷笑道。 “这是什么?为什么在婚前没告诉我?我说咱俩结婚以后,你一直对那事不怎么感兴趣……原来是不行!你说这还不算欺骗吗?” “谁,谁说我不行?只是频率少了一点而已……我白天干活,晚上累的不想动不是很正常吗?你干嘛事事都要求最好,我又不是神仙!”韩建房支支吾吾的低头,语气明显弱了下来,一副心虚的模样。 杨桃更气了,她赌气般的松开韩建房,哭丧着脸不停摇头。 “到了现在你还不说实话,你韩建房是当兵的人,身体壮的跟牛犊子似的,怎么可能干点活就累到不行?你们家真把我当傻子是吧,我一直憋着不说,你们就以我发现不了?” “这……这伤是我在部队出任务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医生说的并不一定会影响生育。”韩建房终于忍不住说漏了嘴。 “呵呵,不一定会影响没说一定不影响,这也是你突然复员回来,还拿了那么多钱的原因吧?不然的话,正常退役的退伍兵,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抚恤金?”杨桃直接毫不留情的揭穿。 这句话可谓直接戳进了韩建房的心里,他没再继续辩驳,而是快速的穿好裤子跑了出去。 这还问什么,杨桃自己猜对了,事实就是如此。 为什么当初第一次见面韩建房兄弟俩就那么满意,还一直催着结婚,并且杨桃父女俩提的要求都答应…… 因为他们兄弟俩明显就都知道这件事,该死的媒人不知道是不是被收买,竟也没提。 滔天的恨意充满了胸腔,杨桃的眼泪顺着脸颊不断的流下,她回想着自己和韩建芳结婚以来所忍受的痛苦和对未来不能生育的担忧。 “都是狗东西,全部都是烂人,都是烂人!”嘴里咒骂着,杨桃把桌子上剩下的那两盒月饼使劲扔在地上。 精致的月饼盒被摔坏,里面的月饼也一块一块掉在地上,全部粘了土,想吃是不可能了。 就这样她还没解气,又逮着屋里的家具使劲砸了个遍,甚至就连被子都被丢在地上。 此刻杨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想再继续过下去,她不要再受这样的委屈。 身为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如果不能生育那面临的是什么,看看于秋月就知道了。 杨桃从小生长环境不好自尊心极强,而且自从结婚以后在同龄人中几乎是最长脸的存在,她怎么能够接受自己以后再次跌入尘土里? 只是杨桃忘了,当初和韩建房相亲的时候,她也是迫不及待的答应了这门婚事。 并且自从和韩建房订婚以后,自己娘家的所有事情都是韩建房一人料理,包括自己父亲的身体。 杨瘸子的病现在已经好转了许多,都能一个人做饭晒太阳了。 前阵子最后一次检查,医生都说杨瘸子的病搞不好能痊愈,而这治病的钱也都是韩建房用自己的抚恤金出的。 砸完所有东西以后,杨桃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捂住了脸。 她脑海里突然闪过徐武的脸,又联想到刚才李青来时的场景,心里突然升起了嫉妒。 虽然过去这段时间李青对自己确实不错,杨桃也当真有几分想和李青交朋友的意思,那都是基于自己过的比李青好的前提上。 如今韩建房的身体情况已经明了,那就代表着自己以后绝对不可能再比得过李青。 虽然徐武不在家,但人家是去赚钱了,还准备回来重新翻盖房子。 虽然自己和韩建房现在手里的抚恤金还没花完,但怎么又能保证人家徐武以后不会赚的比韩建房更多呢? 到那时,李青有丈夫在身边陪伴,盖了新房子又有钱,说不定还会生个大胖小子。 想到这里,杨桃心里的酸意都冒上了头顶,暗自后悔刚才自己不该那么好心把月饼送给李青。 东西可贵呢,一盒好几块钱…… 蹲在地上哭了半晌也不见韩建房回来,此时外面天色已渐渐黑了,杨桃无趣的扶着炕沿站起来。 今天是八月十五,月亮早早的升上了天空,整个院子都被月光洒满。 正该团圆的时候家里却冷屋子凉炕,锅灶也没升,家具还被弄得一塌糊涂。 越看越心烦,杨桃索性摔门离去,打算回娘家陪着父亲杨瘸子过节。 “你不回来还希望我等着你,简直是做梦!” 往年杨桃没出嫁的时候,和杨瘸子其实也不怎么过节。 主要是家里太穷了,加上杨瘸子常年咳嗽杨桃很是嫌弃,因此根本没心情。 这次刚踏入家,杨桃就发现父亲正坐在院子里听收音机,嘴里哼着小曲,身旁的矮桌上还放着几个下酒菜。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哎,桃儿?你怎么回来了?建房呢?”杨瘸子看见杨桃的身影,十分惊讶的站起身走过来。 今天可是中秋节,按照正常习俗,不管是中秋还是过年期间,女儿都不能回娘家的。 “不知道,我饿了。”杨桃撅着嘴巴看都没看父亲一眼,自顾自的坐在了矮桌旁边,拿起一只鸡腿就开始啃。 “哎,你看你这孩子……今天可是中秋,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丈夫去哪里?是不是吵架了?”杨瘸子忙不迭的坐在女儿身边关切的询问。 “你就当是吧。”杨桃嘴里含着鸡腿肉,含含糊糊的回答。 “啧,这才结婚多久就闹别扭?我说闺女,爸给你找个这样的好人家不容易,你凡事多迁就一点,别老耍那个驴脾气。”杨瘸子小心翼翼的劝道。 杨桃听了这话脸色沉的更低,“砰”一声把手里的鸡腿丢在了地上,满脸不悦的转头看向父亲。 “你确定给我找的是好人家,是因为让你过上好日子了吗?我脾气不好又咋了,那也是你养出来的!” 第140章 精明的杨瘸子 精明的杨瘸子立刻察觉出女儿的不对劲,赶忙拉了凳子坐在女儿身边,压低声音询问起来。 “到底出了啥事,和爹说说?这大过节的闹腾起来让别人看笑话。” “我怎么会不懂这些道理?可有些事情就是没办法忍,”杨桃使劲吸了吸鼻子,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问道,“爸,当初王媒婆提亲的时候,到底是咋说的?有没有说过男方身体方面有什么隐疾?” “隐疾?那倒没有……”杨瘸子细细思索以后摇头,“你说建房这孩子在部队上受了点伤,提前复原了,其他都没说啊。” “也没说伤在哪?”杨桃冷笑。 “这种事情咋好细问?人家王媒婆说了有点伤,不耽误过日子!而且我亲眼见到韩建房活蹦乱跳的,你说问多了不显得咱们家斤斤计较了?”杨瘸子更疑惑了。 他相信杨桃和韩建房相处那么长时间,也看得出来韩建房过日子是一把好手,可见王媒婆没有撒谎。 杨桃却直接捂住了脸,此刻她脑海里一片乱麻,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怪得了谁呢?媒婆这样说话,换做是她也不会细问,毕竟谁能想到在部队当兵能伤到那种地方? 见女儿迟迟不说话,杨瘸子更着急了。 “说闺女啊,到底咋回事?你快说呀!” “韩建房不能生育,当初伤的是命根子。”杨桃终于叹息着说了出来,紧接着一脸痛苦的趴在了桌子上。 杨瘸子的大脑“嗡”了一下,手里一直拿着的蒲扇也掉在地上。 “这,这……桃儿,这事可不能开玩笑,你确定韩建房不能生育?” “我吃饱了撑的会拿自己丈夫这方面开玩笑?”杨桃委屈的坐直身体,“我俩自从结婚以后,那方面生活一直很少,他总是拿累了做借口……那天我和李青说起来,人家说和徐武之间根本不是这样……我这才起了心思,趁晚上他睡着了仔细的看了下……”结果就看到那道疤痕。 “作孽啊,真是作孽!”杨瘸子懊恼的直拍大腿,“我觉得这事你先不要急着下结论,好歹跟他去医院看下,万一不影响呢?” “爸,你能不能接受现实?”杨桃的嗓门高了起来,“你以为这么大的伤在部队里的时候会没有人诊断?如果不是真的影响生育,部队是傻的吗给他那么多钱?人家军队的医生比咱们县城的医生不是强多了,还有什么可侥幸的?” 这话确实有道理,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杨桃的智商还是在线的。 可这下杨瘸子犯了难,他沉吟了一下又继续问道。 “建房自己咋说?能不能想办法治一下?” “直接跑了,一开始还不想承认呢!”杨桃越说越气,又把桌上的筷子丢在地上。 在北方农村,不管再生气都不能摔筷子,尤其是年节了。 杨桃的行为如果换在别家的话,早挨打了,但杨瘸子根本不敢。 不单单是他从小对杨桃娇生惯养,也是因为太心虚了。 都怪他当初太贪心,没有问清楚情况,要不然女儿何至于此? “那个,你咋想的?”杨瘸子鼓起勇气问道。 “离婚!”杨桃想都没想就回答,“这种生活怎么凑合一辈子?年轻守活寡不说,还可能永远生不出孩子……爸,我可不想跟于秋月一样!” “爸知道,爸知道……”杨瘸子赶忙应声,“那离婚可不是小事,你考虑清楚再说。” “还要咋考虑?你的意思是不同意我离婚?我还是不是你的女儿?”杨桃满脸失望的看向父亲。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你一个孩子,当然希望你后半辈子能过好,怎么可能舍得你受罪?”杨瘸子赶忙为自己辩解。 “那你说,还犹豫什么?”杨桃皱起眉头瞪着听父亲的解释。 “你看啊,自从你和韩建房成了之后,咱们家在村里的地位是不是直线上升?你在那群同龄大姑娘中,是不是最值得羡慕的?有多少人比着你的标准去找对象,根本找不到?”杨瘸子柔声说道。 “那倒是……就村东头那个都说最好看的大玲子,以前哪里看得起我?经常背后和别人说我一定嫁不出去,即便嫁了人也是老光棍,穷的叮当响那种。”说到这里,杨桃的脸上浮现出得意,心情倒是真的平复了不少。 “哎,其实你爹我也一样,”杨瘸子感慨道,“以前去墙根底下晒太阳都没人搭理,现在已经有人主动约我去赶集吃饭了。” “可是,就仅仅因为这,我还是觉得不甘心啊。”杨桃崛起嘴巴。 “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些,你就说说,韩建房的抚恤金还有多少?人家花在咱们家有多少了?还有彩礼,我可是都给你存着了,一分没动呢。”杨瘸子压低声量指着自己屋的房子说道。 “花多少我哪里知道?他作为您的女婿,给咱们家花钱不是应该的嘛。”杨桃脱口而出。 “对啊,正因为人家是我的女婿所以才花钱,如果不是呢?这些钱是不是都得退回去?”杨瘸子循循善诱。 “他敢!我跟他过了这么长时间算什么?好好的黄花闺女,就能白白糟蹋成二婚?”杨桃气愤的使劲拍了拍桌子。 “话不能这么讲,现在是新时代了,跟以前可是不一样。咱们村的规矩,如果是女方提出离婚的话,那彩礼和东西全部退回男方;但如果是男方提离婚的话,这些东西就不用退。”杨瘸子道。 “那爸你的意思是?” “你先不要说离婚,等着看他们家的表现,反正孩子一定得要,”杨瘸子正色道,“具体想什么办法,他们自己解决,大不了最后他们家先提离婚。” “我明白了,”杨桃眼前一亮,“我就把要求提出来,其他的事都不管。” 如果最终生不出孩子,到时候韩建房觉得过不下去了,尽管开口提离婚就是了,。 反正到时候杨桃和杨瘸子是不会退彩礼和其他钱的,吃亏的就不是自己了。 第141章 隔壁的笑声 经过杨瘸子三寸不烂之舌的劝说,杨桃的气消了一大半,但仍旧不愿意现在就回去。 杨瘸子知道把女儿劝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极限了,便没有再继续唠叨,而是殷勤的拿出了自己准备的酒菜还有月饼,留杨桃在这过节。 杨桃的脸色这才变得好看,再次拿起桌上的鸡腿啃了起来。 “等吃完饭就回去,今天是中秋,按理说你是必须在婆家过的。” “知道了,但是谁知道那个韩建房有没有回去呢?反正家里被我砸了,他自己看着办。”杨桃依旧余怒未消。 “哎,他一个没爹没娘的年轻人能去哪?我猜一定是去他哥嫂那里讨口饭吃,建设是个明白人,一定会劝他的。”杨瘸子猜测道。 “哼,希望吧。”杨桃撇了撇嘴。 总体上这顿饭吃的还算愉快,杨瘸子趁机向女儿讲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故事,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一顿操作下来效果是显而易见,杨桃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 正在这时,忽然隔壁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杨桃有些好奇的转头。 声音是从徐武家方向传来,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大概率是徐武的母亲胡喜转在笑。 “爸,李青说她婆婆最近心情不好,家里气氛很阴沉,怎么看着不像啊?”杨桃好奇的问道。 “是呢,”杨瘸子也放下碗筷有些疑惑的走过来,“前天我还听老邢说,胡喜转失眠的厉害,整天耷拉着脸,经常去他那里拿安眠药呢。” “那这就奇怪了,李青也是这么和我说的……”杨桃慢慢皱起了眉头。 笑声持续不断的传来,其中甚至还夹杂着李青的声音,杨桃最近和李青来往甚密,是绝对不可能听错的。 难道说,李青在骗自己?实际上她和胡喜转的关系根本就没那么糟糕?那这女人白天的时候去自己那哭诉着要月饼又是什么目的? 杨桃可不相信,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李青,会买不起几个月饼! 杨桃之所以肯和李青好好交往,并不仅仅只是想交个朋友,而是本着一种上位者的心态。 简单来说,就是杨桃觉得自己的地位和幸福指数远高于李青,她觉得自己在给李青施舍情感和物质。 可如今知道了自己丈夫韩建房的身体真相,又发现李青有可能在骗自己,那她的心态自然发生了变化。 “嗨,你管人家干啥?”察觉到女儿的情绪不对劲,杨瘸子赶忙劝道,“你和徐武的事情早过去了,他们家过得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全都和咱们没关系昂。” “哼,我是管不着,但我杨桃可不是傻子!想耍我,没门!” 杨瘸子脸上泛起担忧,但见杨桃放完狠话以后依旧老实的吃饭便也没多想。 他觉得女儿可能就是有点小情绪,过了就好了。 实际上杨桃现在比以前成熟了,这个成熟了不是指的心胸变得宽广,而是她不再打无准备的仗。 月亮完全升上来,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银色的光环里,静谧的夜色中不断有蛐蛐在叫着。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和谐安详,但在这平静的表象下面又隐藏着多少腌臜和算计,那就不得而知了。 杨桃吃完了饭,又和父亲杨瘸子聊了好一会才准备回去。 说起来父女俩虽然相依为命多年,但像今晚一样坐在饭桌旁好好说话沟通,还真是头一遭。 兴许是气氛太好,加上喝了酒以后的杨瘸子话多,他一瘸一拐的把女儿送到门口,不忘嘱咐道。 “能好好过就好好过昂,爹老了……为你打算也就这些,以后再也没精力做的更好了。” “说的啥话呢?医生不是说了你的病能好起来,或许以后等我有了孩子,你还得帮忙呢。”杨桃的鼻子酸酸的,强忍着哭腔生硬的说道。 她到此刻才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自己最亲的亲人只有父亲一个……虽然他没本事,虽然他又瘸又老。 杨桃不知道自己几点回到家的,但是屋里的灯已经亮堂起来了,丈夫韩建房像往常一样在屋里默默打扫着。 被她摔烂的月饼早被打扫出来丢在一边,坏掉的家具也暂时收拾利索了,被子也被抱回炕上…… 杨桃看着埋头干活的男人,突然鼻子发酸,心想要是韩建房没有那方面的隐疾该多好。 “回来了?”韩建房似乎刚发现杨桃,放下手里的笤帚簸箕站直的身体, 他总是这样,不管杨桃发了多大的脾气总是能快速的整理好情绪,然后平静的和杨桃说话。 “嗯,去我爸那里吃饭了,你呢?”杨桃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 “我去哥嫂那里呆了一会,”韩建房叹息了一声走过来,“杨桃,咱们谈谈吧。” “谈什么?”杨桃使劲吸了吸鼻子,赌气般把头转向一边。 韩建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揽住杨桃的肩膀,小心翼翼的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 杨桃的心房决堤,满腹的压抑和委屈全部倾泻而出,他终于忍不住趴在丈夫的怀里放声大哭。 “你怎么可以骗我?呜呜呜呜……咱们是夫妻,咱们可是夫妻……呜呜呜……我也是正常女人,我想生孩子的呀……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那个媒婆没有把话说清楚,对不起……”韩建房的眼中闪过心疼,无比怜惜的亲吻着妻子的头发。 “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我以为我是全村嫁的最好的女人……这让别人会怎么看我?”杨桃越说越委屈,直接哭的停不下来。 韩建房耐心的倾听着没有打断,直到杨桃哭够了,把拉着她坐下。 他先是拿了块卫生纸递给杨桃,又从兜里掏出块糖给她。 “哪来的?”杨桃好奇的接过。 “是大嫂买的,”韩建房回答道,“大嫂以为咱俩会去那边过节,所以提前预备的。” “哼,我怎么可能会去?那边都不是你家,让人家知道了难道不会笑话?”话虽这样说着,杨桃还是剥开糖纸把糖块塞进了嘴里。 第142章 大嫂的慷慨 见妻子情绪终于平静下来,韩建房才斟酌着提起了自己身体的伤。 “你猜的一点都没有错,我能拿这么多抚恤金,确实是因为身体受了伤……要不然可能现在还在服役,根本就没机会回来。” “那,是真的不能生育了吗?”杨桃咬着嘴唇不甘的问道。 “初步判定是的,”韩建房坦诚的回答,“当时部队军医说了,我的伤位置太偏下,就算是军区医院也没办法完全治愈。能恢复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万幸,不过也不排除后期有奇迹的发生。”其实医生这样说完全就是不想让韩建房太难受。 一直以来韩建房也明白自己的身体恢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现在已经成家有了妻子,对未来的后代自然是有期待他,心里也渴望会有奇迹出现。 “我知道你在部队里受伤是光荣的事,如果伤在别处我也不会这么在意……那咱们这辈子就不能有孩子了吗?”杨桃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今天去哥嫂那里就是说这件事情,想让他们帮忙想想办法。”韩建房叹了口气。 事情已经发生了,自然得解决和面对,但是生育这种问题是逃避不了也隐瞒不住的。 他和杨桃刚结婚不久自然没人询问,但不过一两年村里就会有闲话了,所以他完全明白杨桃的心情。 “能有什么办法?他们能给咱们一个孩子吗?”杨桃沮丧的再次低下头。 “还真能,”韩建房道,“大哥说了,大嫂现在身体很不好,等孩子生出来暂时给我们带,到时候写在我们名下。” “啥?这怎么可以?”杨桃噌一声站了起来,“写咱们名下就得咱们养吧,可你哥嫂和咱们距离这么近,到时孩子还是和他们亲。”那他们夫妻的付出不就白费了? “都是一家人,干嘛分那么清楚?”韩建房却是不以为然,“老话说了孩子跟谁长就跟谁,只要咱们早点把孩子抱过来真心疼爱,相信这孩子分得清好坏。” “我还是觉得不太妥,”杨桃犹豫着皱起眉,“都说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那个于秋月三十几岁才怀第一胎,她能舍得?再说了,别人的种总是不踏实……” “这是大嫂亲口说的,”韩建房认真解释,“你也知道大嫂这一胎怀的很艰难,可她和大哥还想生第二个,可以说咱们接手这孩子也是给她解决一部分负担呢。” “真的是她亲口说的?这里面不会有什么算计吧?”杨桃仍旧半信半疑。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这可不是猫狗,就真能舍得? “你呀,也别对大嫂太有偏见,”韩建房宠溺的捏了捏妻子的鼻子,“虽然人家是二婚,但以往在村里落的人缘和名声都不错,我觉得不会。” “你让我好好想想。”杨桃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答应,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是人都希望拥有自己的孩子,虽然韩建房的话有道理,孩子从小养到大,跟自己会亲近,可怎么想怎么别扭…… “没关系,嫂子生孩子得到明年正月呢,有大把时间可以考虑,”韩建房笑着牵起妻子的手握住,“总之不管你答应不答应,我不会让你背上不能生育的骂名的。” “这话啥意思?” “就是说如果最后咱们还是没能有孩子,我会和乡亲们说,出问题的是我而不是你。”韩建房依旧笑的宠溺,眼里是满满的担当和坚定。 杨桃鼻子一酸,突然抱住丈夫小声抽泣起来。 “还算是个男人,不枉我当初嫁过来。” “我韩建房怎么说也是个正经的军人,怎么可能做出没担当的事?你是我们明媒正娶进门的妻子,一辈子要保护的人。”所以怎么可能舍得让你去受别人的非议? 这一刻杨桃想离婚的心思彻底熄灭,她终于明白自己是真的嫁对了人,幸亏听了父亲的劝说没有继续闹下去。 如果像韩建房说的那样,于秋月的孩子当真能抱过来养,而且那两口子也答应不再要回去,好像也不是不行。 不用自己受生产的苦却能拥有一个健康的孩子,还有疼爱自己的丈夫……这样的人生好像也不错。 “赶明我去集上给大嫂买点肉送过去,怀孕的人要经常补身体才行,要不然孩子也跟着受罪。”杨桃突然闷闷的说道。 “哎!你啥时候去都行,如果自己不想去,我就陪你!”韩建房的心雀跃起来,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看来这危机是暂时过去了,那么以后是不是就能过得一帆风顺? “什么?你要把这孩子给杨桃,秋月姐你是不是疯了?”沈南风震惊的看着于秋月,手里的竹筐差点掉在地上。 袁景程的事情忙完以后她和婆婆周翠红也就闲下来,两人商量着给于秋月的孩子做了两件棉袄。 沈南风记不清楚于秋月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因此便想着提前拿过来,顺便看望一下于秋月,谁知道竟然听到这件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沈南风是余秋月离婚事件的全程见证者,她知道于秋月为要这个孩子付出了什么。 那差点把命都搭上,怎么可以说送人就送人?而且还是杨桃这种人品不行的。 “哎,我也舍不得呀,”于秋月感慨的轻抚着肚子,“可我真的不忍心看见你建设哥一直为了他弟弟的事情忧心,总想做点什么。” “即便是心疼建设哥,有的是办法替他分忧,孩子不能开玩笑。”沈南风再次劝说。 “反正话已经说出去了……”于秋月突然停顿了一下,有些谨慎的朝外屋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我还想再生一个,属于我和建设两个人的孩子,亲生孩子。” “那你的身体呢?邢叔说的很明白,你这副身体能够平安的生一个孩子已经是天大的幸运,哪里敢想第二个?”沈南风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嗨,有时候也不能全听医生的,我觉得恢复的很好。”于秋月不以为然的摇头。 第143章 劝不动 沈南风有些愁,她没想到于秋月刚过了几天舒服日子就忘记了从前的痛苦。 当然她不是说韩建设不值得于秋月付出,韩建设这人真的是非常好。 不论是人品三观,还有过日子方面,以及对于秋月都没的说,。 但主要是于秋月自己的身体真的不能再折腾了,当时是她和老邢拼了命才把人救回来哪里就那么容易完全康复呢? 而且据老邢话里的意思,于秋月根本不可能完全康复。 最好的结果就是等生完孩子以后好好休养,或许幸运的话能有可能多活几十年。 就算是再爱韩建设,再想对韩建设好,也不能拿身体做赌注吧? 况且就算于秋月自己想赌,韩建设又愿意吗? 到时候万一出了问题,韩建设自己要过完后半生岂不是更可怜? 正当沈南风还想继续劝说时,杨桃居然来了。 她一来,沈南风两人赶忙自动停止谈话。 沈南风不太想和杨桃接触,便把竹筐拿在手里站到了一边,打算等杨桃进来她就离开。 而于秋月却是有些惊喜,赶忙从炕上下来,起身迎接。 “早念叨着你,我还说想让你大哥给你们送点零食过去,你这会来了正好。” “你身体不好就别乱跑了,”杨桃反握住于秋月的手搀扶着她坐回去,“我和建房也都不是小孩子,哪里需要吃什么零食?现在咱们家头等大事就是你肚子里的孩子,还要多注意才行。” 这话听上去没什么毛病,就是婶娘对自己未来侄女的关心,但因为有于秋月前几天的承诺,因此这关心就不太真诚了。 于秋月自然也明白,她的嘴唇僵了僵,又重新笑起来。 “你说的对,我会好好保重自己一定会让这孩子平安出生的。” “那就好,”杨桃勉强勾了勾唇,“这是我在邻居家淘换的一点鸡蛋,你早晚煮一个吃了,对身体有好处。” “这……这得花不少钱吧?”于秋月惊讶的望着杨桃拿来的布袋。 里面大大小小得有二三十个鸡蛋,其中几个很明显是双黄蛋,这属实是有点奢侈。 普通庄户人家一般都是养个五六只母鸡,一年就那几个月会下蛋,还要抱窝用,因此根本舍不得经常吃。 就算是韩建设对于秋月百般好,也只是偶尔会炒两个当菜而已,这一兜子鸡蛋真的能吃一阵子了。 “你俩刚成家过日子也不容易,拿一些回去吧。”于秋月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的把布袋又还给了杨桃。 杨桃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显然被于秋月的态度取悦到,她真的十分享受这种被人高看一眼的滋味。 “自家人别客气了,还是拿着吧,一切为了肚里的孩子考虑。” “就是,秋月姐,你拿着吃吧。”沈南风忍不住出声也跟着附和。 “哎,那好吧,”于秋月这才把布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等我和你哥条件好些了,到时再给你们买吃的用的。” 杨桃像是才发现沈南风的存在一般,大发慈悲的转过身,戏谑的看着她。 “听说你那个表哥走了?” “嗯,对。”沈南风用单音节回答。 “呵呵,真的是表哥吗?我怎么听邻村的人说,你娘家那边根本没什么亲戚,哪来的表哥?”杨桃脸上写满了不信,颇有想揭穿沈南风想看笑话的意思。 谁知沈南风不慌不忙,只淡笑了一下解释道。 “我不只有娘家,我母亲也有娘家,难道不可以?虽然我母亲去世了,但不代表两家就不来往,”说到这里,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杨桃,“不像有些人家,因为人品和做事太差,除了自己父女两个,根本没人愿意搭理。” “你……哼,反正人都走了,你怎么狡辩都可以了!我是不信你真的有表哥!如果真像你说的,你母亲娘家肯为你撑腰,你怎么可能会嫁8次?”杨桃气的满脸通红,依旧不依不饶的质疑。 沈南风的话很明显就是在阴阳自己,她和杨瘸子相依为命多年,确实没人愿意搭理。 不但和原本的亲戚全部断掉,就连邻居都避之不及。 要不是如今嫁了韩建房翻身,杨桃哪里有底气敢去村里人前说三道四? “我看你还是多关注自家,别人家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沈南风的脸色沉了下来,“人家说十八层地狱里面有个拔舌狱,就是生前喜欢嚼舌根说三道四的人死了才会去的,到时候不但会把舌头拔出来,下辈子投胎还是哑巴呢。” 杨桃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人也跟着后退了几步。 虽然沈南风说的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事,但谁又能说自己一点也不迷信,不想死了以后的事呢? “你少吓唬人!还有,现在于秋月已经是我的大嫂,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少来这里挑拨!” “我沈南风行得正坐得端,从不挑拨人家的关系,”沈南风突然阴恻恻的笑着凑近杨桃,“不像有些人,千方百计的想靠男人改命,殊不知自己认不清自己,小算盘怕是要落空哦。” “你……” “好了,别吵了,”于秋月有些头疼的出声打断两人,“南风你先回去吧,杨桃你也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很好……谢谢你的鸡蛋。” “好,那改天我再来看你,可千万要保重自己。”沈南风知道于秋月的顾虑,自己作为于秋月的朋友也不能太让她为难,便利落的点了头。 杨桃则有些幽怨和不服气,在她看来,于秋月和自己一伙才对,不该向着沈南风说话。 甚至于秋月应该和自己同仇敌忾才是,不然怎么叫一家人? 但又想到于秋月肚子里的孩子,便又硬生生的把气咽了下去,也跟在沈南风背后走了出去。 在即将拐出巷子口的时候,杨桃突然喊住了沈南风。 “看到我现在过得这样好,你一定很嫉妒吧?就连你曾经最好的朋友都向着我说话呢,不觉得自己很失败吗?” “你哪里过得好呢?”沈南风有些好笑的转过身。 第144章 陈年旧事 沈南风的眼睛清澈见底,可不知为什么,杨桃总觉得这眼神中充满了讽刺和戏谑,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难道不好?我知道你是因为嫉妒才这么说……不过也可以理解,一个八婚寡妇情郎又不要你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一定很寂寞吧?” “人越是没有什么越想显摆什么,这话真是一点都没有错,”沈南风叹息着摇头,“我一直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人与人能走到一起,不管是亲情还是友情都是讲缘分的。你和李青之间关系再好,也影响不到我什么,只要你俩开心就行了。” “哼,我就喜欢看你这种嘴硬的样子!”杨桃冷笑道,“我杨桃就是花岗村里最幸福的女人,现在是,以后也是!”说完快速转身离开。 沈南风一脸莫名其妙,她细想下来,今天在杨桃面前并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这女人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呢? 算了不管了,沈南风从来都不会拿别人的事情来内耗自己,因此也没有细究。 虽然开春之前地里也没什么活,但沈南风却一直没闲下来,她每天都在挑种子。 第一茬草药十分重要,这关系到沈南风能不能在村里彻底站稳脚跟,也关系着她和婆婆未来几年的生活。 当初两位技术员的建议是种金银花和田七,沈南风仔细问过下种子的日期还有种子的饱满标准,几乎每一天都在仔细筛选。 “我看差不多行了,南风啊,不用每一粒都那么仔细。”周翠红有些心疼的说道。 整个人几乎是贴在种子上面一粒一粒的捡,沈南风的眼睛都有些红了,可以想见沈南风是有多么重视这件事。 “没事的妈,我累了就休息,”沈南风抬头笑笑,朝婆婆投去安慰的目光,“明年的天气咱们不敢预测,但最起码把能做的都做到最好。” “嗨,哪有那么多最好?”周翠红有些感慨的叹息,“人啊,干啥事都是尽力就行……什么都有超出预期的可能,因为有很多意外都是无法预料的。” 周翠红的眼眶有些红,神情很惆怅,沈南风立刻察觉出婆婆话里有话。 “妈,您有心事?” “呵呵,你这孩子就是聪明,啥都瞒不过,”周翠红宠溺的轻抚了一下沈南风的头发。“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经历的事情太多……也得看开了。” 沈南风听的云里雾里的,这让她更加好奇起来,但见婆婆似乎不愿多说,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您相信我。”沈南风干巴巴的安慰。 “你觉得谢秀梅是个什么样的人?”周翠红突然问道。 “啊?”沈南风有些懵,怎么又突然扯到谢秀梅身上? 这人的人品还用说吗,和胡喜转是一样的人,甚至比胡还恶劣,沈南风早领教过了。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手头暂时没钱,沈南风真想带着婆婆远离这个女人。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像胡喜转那种女人,你只要不惹她几乎就可以肯定不会起什么冲突。 而且自从徐老蔫跟着徐武离开村子,这女人也消停了,沈南风几乎连面都见不到,更不用提防。 但谢秀梅不一样,她就像条躲在暗处的毒蛇,时刻窥探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一击。 前阵子袁景程突然离开,这老东西又在外面说三道四了好几天,只是没人相信罢了。 主要是袁景程本来就不是本村人,加上又离开了,大家都对他不感兴趣,谣言很快也就散了。 可以说谢秀梅在沈南风心里,几乎就算是花岗村人品最恶劣的人,听到婆婆突然提起,自然觉得奇怪。 “你别误会,我也很讨厌她,”知道沈南风是误会了,周翠红赶忙解释,“难道你不好奇吗?谢秀梅为什么对咱们家这么大的敌意,整天想方设法看咱们家出丑。” “不是单纯因为嫉妒吗?”沈南风挑眉,“我记得妈您说过,谢秀梅很嫉妒您有裕达这么个优秀的儿子,而她自己身为寡妇却一无所有。” 说实话,这理由虽然听上去有点荒诞,但沈南风觉得以谢秀梅这样的人品是干得出来的。 “这个世界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周翠红苦笑了一声,“早年间两家人还是有些恩怨,也就是那些恩怨,间接使我们两个都成为了寡妇。” “到底是什么恩怨呢?”沈南风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其实原本不想说给你听,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和你们年轻这次也没什么关系,”说到这里周翠红停顿了一下,“但眼下你要种草药,我估摸着那个女人会来搞破坏,所以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 “我明白了,”沈南风点点头,“那您慢慢说,我听着。” 周翠红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摸索着下了炕。 她走到柜子前面,拉开抽屉,从最下面拿出了一张老旧的照片拿给了沈南风。 沈南风满眼好奇的接过,发现是四个人的合照,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虽然照片泛黄,而且几人的脸都不是太清楚,但沈南风还是一眼认出了其中一个年轻女子很像周翠红,立刻惊叫出来。 “妈,这是您吗?” “对,当年我和谢秀梅一同嫁进村里来,我们两人的丈夫也都是关系不错的把兄弟。”周翠红点点头。 “所以说,站在您旁边的这个就是谢秀梅。”沈南风了然。 “是,我们两人身后站着的就是裕达的父亲和谢秀梅的丈夫。”周翠红用手指了指照片上的两个男人。 原来这就是自己素未谋面的公公,沈南风的心情有些复杂。 记得自己刚来嫁来的时候,丈夫徐裕达就说过,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十分正直又温柔的人。 公公长得和徐裕达一点都不像,这让沈南风升起了疑问,徐裕达到底像谁呢? 婆婆周翠红不管是五官还是身高以及长相,没有一点和徐裕达相似,原本沈南风以为徐裕达像父亲,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的。 第145章 时代的悲哀 心中纵使再疑惑沈南风也没有追问,毕竟丈夫已经去世,长得像谁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但婆婆说的对,确实要防着别人来搞破坏,尤其是谢秀梅。 于是沈南风默默的把照片收了起来,拉拉把凳子认真的听周翠红讲了起来。 “我们年轻的时候村里还是生产队模式,每个人都要去队里干活统一挣工分,然后一起吃饭……我和谢秀梅恰好是邻居,又差不多时间嫁进来,各自家里也只有一个男人,因此自然而然成了朋友。” 按道理来说,新嫁进来的媳妇一般都由婆婆或者其他长辈带领着,因为男女有别,男人干的活累,挣的工分也多分的饭也多。 但谢秀梅和周翠红恰恰都没有婆婆,两人算是在一起抱团取暖,基本每天都是一起上工下工分饭什么的。 两家媳妇处的关系好,加上两家男人又是把兄弟,那这关系自然不用说,好的像一家人一样。 “你想也知道,那个年代穷的叮当响,照一次相可是很难得的,”周翠红眼中闪过一丝怅然,“我们两家能够在一起拍合照,可想而知关系有多亲密。” “那后来呢?”沈南风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谢秀梅不会如此仇视周翠红。 “后来谢秀梅比我先怀孕,恰好赶上那年收成不好,需要干的活少,队里就用这个借口让一部分妇女先回家休息。” 说的好听让回家休息,其实就是不希望这些妇女继续挣工分,和大家抢。 毕竟要是不去队里干活顶多给口饭吃就行,而且本身女人的饭就是男人的一半,那样的话更有理由少给。 谢秀梅是孕妇,怎么能饿呢?而且以后生了孩子需要的东西会更多,自然也需要挣更多的工分。 于是四人商议以后,决定暂时先帮谢秀梅隐瞒怀孕这件事情,到时候在生产队里多帮谢秀梅的忙,让她先这么混着。 这个提议大家都没意见,周翠红自然也没有,自己的好姐妹遇到难处,她帮忙是应该的。 沈南风完全能理解,她试想如果柯欣遇到这种情况,自己也会义无反顾的帮忙的。 “是因为没有瞒住吗?”除此之外,沈南风想不到会有什么原因让如此要好的一对姐妹突然反目成仇。 “不是,不是因为这个……”周翠红摇头,“大家都是人,那时候不单单是我,其他妇女都不会去揭发的……毕竟谁不知道生育不容易。” 恰恰是因为帮忙隐瞒的太好,队里照常给谢秀梅分发工作,她也还着和其他人一样的工分。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那样差的环境下吃也吃不好,休息也休息不好,一个孕妇怎么顶得住? 因此在谢秀梅怀孕快三个月的时候,有一次竟然累晕了,她醒来之后脸色极不好看,一直吵着肚子疼。 恰好那个时候谢秀梅的丈夫不在,周翠红只能硬着头皮帮忙照顾。 “她说她嘴里好淡,吃稀粥和咸菜吃的浑身没劲,肚子也疼的厉害……我就想着去偷一点肉给她。”周翠红唇角带笑,平静的继续讲述。 想来那段时光虽然艰苦,但有丈夫和好友在身边,又能和大家一起劳动,还是觉得开心的吧。 周翠红是好心,谢秀梅也知道周翠红是好心当时是非常感动的。 可肉哪有那么好偷?尤其是在收成不好的年景,周翠红被发现了。 “当时队里就要处分我,我很害怕,吓得路都不会走了。”周翠红道。 “是,你把她供出来了?”沈南风小心翼翼的猜测。 “没有,我当时很硬气,直接承认是自己嘴馋想吃红烧肉了,”周翠红吸了吸鼻子,“可负责打饭的大姐不相信,她非得给我扣上破坏集体劳动成果,反社会主义的帽子。” 沈南风倒吸一口凉气,这罪名可太重了…… 周翠红被反绑着丢在外面,一待就是几个小时,队长还拿着大喇叭向众人介绍周翠红的罪行,把她当典型让大家不要和周翠红学习。 人要脸,树要皮,更不要说当时的翠红只是一个刚刚20出头的姑娘。 她又怕又委屈,但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 但她能忍下去,作为丈夫的徐书庆可受不了,他直接去找了谢秀梅两口子商量对策。 谁知道往常和周翠红夫妻好成一家的谢秀梅两口子,竟然打起了退堂鼓,开始推三阻四的说不知情试图把锅甩出去。 既心疼妻子,又对朋友感到失望,徐书庆一气之下就去队里告发了谢秀梅。 他的本意是想替自己的妻子洗白,告诉其他人,那肉不是妻子想吃的,希望谢秀梅夫妻俩能出来分担一部分责任。 但没想到,这样一来,谢秀梅怀孕的事情也被发现了,队里直接拿这事做了文章。 不但取消了谢秀梅那段时间的公分,还勒令她赶紧回家,并且以谢秀梅欺骗组织为由,扣了她丈夫的一部分工分。 这对一对新婚小夫妻来说可谓是晴天霹雳,谢秀梅承受不住再次晕了过去。 周翠红偷吃的嫌疑被消除,但也因为逞能挨了几句批评,扣了一些工分。 这件事情过后,谢秀梅和周翠红算是决裂了,两家丈夫也不再来往。 “说起来挺无奈的,仅仅是为了一块五花肉……而那肉她没吃进嘴里,我也没吃进嘴里,却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周翠红的眼眶发酸。 她不仅仅是难过当时发生的事情,同时也为那段时光的生活感到悲伤,说到底也仅仅只是想多吃口饭而已,到底有错吗? “谢秀梅的孩子流产了吧。”沈南风用的是肯定句。 “对,要不然那个孩子生下来要比裕达的年纪还大些,”周翠红点头,“谢秀梅本来就因为劳累过度,胎相不稳又受了打击流了产……还伤了身体。” 想想也是,怀孕三四个月的孕妇了,孩子估计已经成型,突然遭遇变故流掉,那对身体的伤害是毁灭性的。 第146章 意外频发 孩子流产这事谁也不愿意看到,哪怕是一时冲动去告发的徐书庆也一样,他当时是十分自责的。 可两家关系已经那样了,道歉有什么用?只会让谢秀梅两夫妻更加恨而已。 “那个时候我每天吃不下睡不着,做梦都是谢秀梅痛苦的样子,眼泪都哭干了。”周翠红抹了一把脸。 一对要好的姐妹走到那样的境地,那心情可想而知。 徐书庆主动和妻子周翠红商量着想要补偿一下谢秀梅两口子,可那个时候太穷了,根本没有多余的钱财和物资去做这些。 刚流产的孕妇需要营养,吃点肉和补品是最好不过,徐书庆便开始趁下工的时候去田间偷偷蹲着,想抓点野鸡野兔之类的。 这在当时来说风险是很大的,队里讲究绝对平分,谁家私藏东西那都是重罪,哪怕是野味也不可以。 幸运的是,在第三天晚上还真被徐书庆抓到了,两只小兔子。 “小野兔很难抓,也不好养活,体型又小好隐藏……我们没想一直望着,只打算等兔子死了给谢秀梅煮一锅汤。” 那时候小巷子里只有谢秀梅和周翠红两家,想来也没人会举报。 可令人惊奇的是小野兔竟然一直没死,很顽强的活了下来,这在现在来说应该算是好事,可那个时候周翠红夫妻却慌了。 一来是自己养大的舍不得下手去杀,再就是很怕流出的血和腥味引人来。 野兔养大以后和正常家养灰色兔子已经看不出很大的区别,如果被别人看到了,那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思量再三,徐书庆还是主动去了谢秀梅家,把这件事情和盘托出,目的是想让谢秀梅两口子帮忙一起配合隐瞒着把这兔子解决了。 不管是谁家杀都行,那必须另外一家跟着打掩护。 “当时谢秀梅的丈夫答应的很痛快,甚至还主动向我们求和,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孩子以后还会再有。”说到这里,周翠红的脸上突然闪过恐惧。 沈南风立马感受到了,她赶紧轻拍着婆婆的后背以示安抚。 这段经历简直太压抑了,沈南风光是听都有点受不了,以前的人过得太苦。 对方既然都那么说了,周翠红夫妻俩自然也没有多想,当天早上天不亮就把兔子抓了过去。 本以为等待自己的是像以前一样的幸福生活,周翠红甚至连夜给周翠红做了一双鞋,想当做礼物送给她。 却没想到,等待两人的竟然是灭顶之灾…… “我俩刚进去就被控制住了,兔子也被抢走,谢秀梅家院子里站的是队长还有几名干事,根本没有谢秀梅夫妻的身影。” 原来徐书庆刚和谢秀梅夫妻俩说了兔子的事情,立刻就被举报了,后面谢秀梅夫妻俩一系列举动都是为了瓮中捉鳖而已。 偷一块五花肉都能被示众,可想而知偷偷养兔子会是什么下场,而且还是第二次犯错误。 徐书庆当场就被扣上搞资本主义尾巴的帽子,兔子理所当然的被没收充公,任凭他如何解释也无济于事。 因为那两只兔子养的相当温顺,根本没有人会相信是野的, 再说了,就算是野的又怎样?大家都在队里吃大锅饭,你养兔子准备开小灶,那就对了嘛? 徐书庆被拉到村口公然批斗,队长甚至还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的文章来批评这种行为。 说是批评,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人身攻击了。 那个年代农村人会读书的人很少,即便是有点墨水,那文化素养也不怎么样,说出的词刺耳又耻辱。 那种精神攻击可以说是毁灭性的,一点不比真的挨打轻快。 按照当时的规矩,就连周翠红也该拉出去一起批斗,这属于夫妻犯罪,恰好那个时候她也怀孕就免了惩罚。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前几天还意气风发,对未来生活充满希望……下一秒却被五花大绑的按在地上,承受一堆人的攻击……”周翠红缓缓闭上了双眼,整个人陷入无尽的痛苦中。 沈南风的喉头有些发堵,她无法想象婆婆是怎么熬过来,当时该有多绝望。 想必除了没收兔子挨批斗以外,还扣了工分吧……谢秀梅夫妻俩这是纯纯的报复了。 人心真的很可怕,沈南风对谢秀梅的人品再一次有了认知。 批斗事件过后,徐书庆在村里的名声一落千丈,去队里干活的时候,也会有意无意遭到别人的排挤。 即便有人理解他这种行为,为了自保也会远离,根本都不和他来往。 重重打击之下,徐书庆病倒了,彼时的周翠红还没有生下孩子。 对于一个年轻的孕妇来说,那真的是天都塌了,可生活还得继续过。 她开始四处借钱,厚着脸皮去求人,试图挽救自己的丈夫,重新撑起这个家。 但大家都很穷,谁会有闲钱借呢?尤其是徐书庆当时的处境又是那样的。 “最后实在没办法,我只能咬着牙拉着板车把他送到了卫生院……想着那些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哪怕后半辈子再还钱也行。”周翠红嘴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幸运的是卫生院没有把两人拒之门外,徐书庆被收了进去,一住就是一个月。 而周翠红也因为长期劳累和心力交瘁终于晕倒早产了,还把孩子生在了路上。 “说起来有些好笑,最疼的时候没了知觉,等我醒过来裕达已经躺在我身边了。”说起儿子,周翠红眼中有了一丝光彩,难得的露出笑容。 经过治疗以后徐书庆的身体好转,一家三口出院回家,本以为生活会就此好起来。 可谁知道又发生了变故。 自从有了儿子,徐书庆那几乎是拼了命的干活换工分,最累最苦的活他都抢着干。 但由于身体刚刚恢复太过虚弱,加上他对危险的感知不够,整个人掉进机井里。 “有时候人真的不得不信命,我丈夫掉进去了,才发现谢秀梅的丈夫也掉了进去,呵呵……俩人一起卡在了里面。” 第147章 丈夫的病情起源 这……沈南风都不得不相信玄学了,怎么会这么诡异,两个人一起掉在里面? “那谢秀梅的丈夫是什么情况?他是不是故意的呀?”不然的话很难解释。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谁也说不清,”周翠红连连摇头,“当时我疯了一样求别人救他,可是井口太狭窄了,即便是人没有淹到水也很难拉上来。” 沈南风想的这个可能,周翠红不是没有考虑过,但当时她满心只想把丈夫救上来,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谢秀梅质问。 谢秀梅那边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她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如何救人,而是立刻断定是周翠红夫妻俩故意害她丈夫。 当下就找了周翠红算账,还要想请全村人做证,扬言要替丈夫报仇。 好在当时队里人们没有和她一起胡闹,队长还把谢秀梅训斥了一顿。 人还没死呢,报什么仇?而且她那个推测也站不住脚。 简直是岂有此理,徐书庆如果是想对谢秀梅的丈夫做什么,何必把自己搭进去? 那个时候周翠红刚刚出月子不久,身体还很虚弱,加上月子里没有得到什么营养加上长期熬夜,她眼睛就不好了。 沈南风终于恍然,原来婆婆的眼睛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受了伤。 “那两人最终救上来了吗?”沈南风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那个时候条件比现在还艰苦,村里哪有什么机械?用人力往上拉扯,两个人的体重显然也是不太可能……等到大家搬来足够大的石头作为着力点的时候,徐书庆两人已经没了。”周翠红声音很轻,但任谁都听得出来,她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这个结局太荒唐又让人难以接受,但现实就是这样,是不讲逻辑和人情的。 其实也很好理解,机井里面温度偏低,还有很多蛇鼠虫蚁爬来爬去,两个人叠在一起卡住估计很快就失温了。 那样逼仄恶劣的环境,想必连新鲜空气都很少,除非是神仙,不然哪有人坚持的住? “他当时被拉上来的时候已经看不清本来的面貌,脸白的像纸,嘴唇不知被什么东西咬的都是鲜血……眼珠子也凸出来了……”周翠红用手指比划着讲述。 谢秀梅的丈夫也没好哪里去,甚至情况比徐书庆还要糟糕,他是垫在底下那一个,整个人已经浑身充血了。 而且后来听说,谢秀梅后来还发现自己丈夫的衣服里面发现了一条蛇,吓得她差点晕倒。 就这样,一对把兄弟,以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同时结束了生命。 两家女人从此成了世仇,各自的情况也越来越不好。 周翠红的眼睛越来越严重直到彻底看不清,谢秀梅的精神也好像出了问题一般,整个人疯疯癫癫的。 以前的谢秀梅虽然好事,但还不至于像现在一样专门拿别人的苦难来取乐,大概在她的潜意识里觉得这样能够中和自己的伤痛吧。 不管婆婆怎么想,沈南风都认为谢秋梅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原谅。 就算是经历再凄惨又怎样?那也不能拉无辜的人下水。 从一开始她对婆婆就不够真诚,不然怎么会出现后面的变故? 说到底,谢秀梅的流产从头到尾都没有婆婆的责任,相反婆婆还为她尽力的做了许多事。 你可以说他自己命不好,也可以抱怨说是时代的悲哀,但就是不能把气撒在同样可怜的人身上。 说来也好笑,徐书庆去世没几年,政府就放开了农村小型养殖,甚至还鼓励乡亲们自给自足。 也就是说只要不形成规模,不要说养两只兔子,就算是养10只,养8只都不会再受处分。 那又怎样呢?人命已经没了,再也不可能回来。 周翠红一个眼睛不太好的寡妇,带着体弱多病的儿子,就这么跌跌撞撞的活着。 谢秀梅呢?她自己也成了寡妇,境况也不比周翠红好多少。 可时代在发展,人们似乎都渐渐忘记了这对可怜的女人,以及她们的丈夫当初遭受了什么…… “裕达是因为早产,所以身体弱吗?”沈南风第一次向婆婆仔细询问其丈夫的病情。 当初徐裕达还活着的时候,沈南风曾经问过这病是怎么造成的?可当时徐裕达自己都不知道,只说从小就有 。 “大概是这样吧……反正这孩子从小体重偏小,经常感冒发烧,不但不能和别的小孩子一样跑跑跳跳,甚至冬天都不能出门。”周翠红回答。 “那长这么大个人也是不容易。”沈南风颇为感慨。 徐裕达差不多有1米8,这样的身高在同辈人中可以说是佼佼者,可想而知,把一个早产婴儿养的这么大,周翠红需要付出多少? 更不要说周翠红的眼睛的情况逐年发展的越来越重,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谁说不是呢?但一切都是命啊,我几次偷偷问过医生,人家都说裕达这病除非有奇迹发生,不然根本不可能活的久。”甚至可以说徐裕达能活到娶妻,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感受到婆婆的情绪又渐渐变得激动,呼吸也变得急促,沈南风赶紧反握住的手轻声安慰。 “一切都过去了,如今有我在,咱们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所以说上天对我还是不错了,把你送到我身边。”周翠红的眼眶里含了眼泪,满脸笑容的看向沈南风。 周翠红的话被沈南风牢牢记在心里,从这以后,她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谢秀梅家方向。 有这种深仇大恨在,那么婆婆的担心就不无道理,想必谢秀梅不会就这样甘愿看着自己家过好,一定会想办法搞破坏的。 虽然现在草药还没种下去,但沈南风已经开始提前提防了。 这天沈南风端着一盆炉灰出门,打算倒进巷子后面的河沟里,突然听到麦秆垛后面传来一阵压抑的嘀咕声。 这麦秆剁是谢秀梅家的,要是放在往常她一定就会走开了,但有了婆婆那天说的事情在,沈南风想了想还是悄悄的挪了过去。 麦秆剁的体积很大,完全可以遮挡住沈南风的身体,她一边观察周围没人,一边轻轻的把耳朵贴了上去。 是谢秀梅。 而另外一道声音,如果沈南风没有猜错,就是杨桃。 奇怪,这两人平时没什么来往,怎么现在凑在一起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我结婚那天,李青公然勾搭那些叔伯?”因为过于震惊,杨桃的声音突然拔高。 “嘘!我的祖宗哎,你小点声!”谢秀梅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巴,然后警惕的看向四周。 等杨桃点头表示自己会注意时,她这才轻轻放开,忍不住埋怨道。 “我是出于好心来跟你说这些,你不知道我和沈南风有仇吗?要是被这女人听了去咋办?” “哼,怕她做什么?一个八婚寡妇,难道还敢翻天?再说了,她和李青的关系早不好了,不用管。”杨桃不以为然的轻哼。 第148章 如此“朋友” 沈南风心中颇为惊诧,没想到杨桃竟然和谢秀梅混在一起,还在对李青说三道四。 如果是放在以前,她一定立刻出去斥责这种行为,但沈南风现在已经成长了,知道不能多管别人的闲事。 因此犹豫了一下,又继续屏住呼吸听了起来。 “你说大城市来的就是不一样,咱花岗村这些大姑娘小媳妇儿谁跟她似的这么奔放?那父母的脸都被丢光了,啧啧啧……看上去文文静静的,背地里却是深藏不露。”谢秀梅讲话依旧阴阳怪气,难掩对李青的鄙视。 “切!俗话说不可以貌取人,长得清纯行为奔放的多了去了!”说到这里,杨桃的眼神有意无意的朝沈南风家方向看了一眼。 谢秀梅立刻心领神会,她偷偷观察了一眼杨桃的神色,旁敲侧击的试探道。 “我早就说这个八婚寡妇不简单,年纪轻轻有那么多精力,最后还搞出个什么表哥……虽然说没有证据,但我就觉得这件事有问题!那个周翠红也是为了维护这个家什么委屈也咽的下去了,这种窝囊都能受。” “你想的跟我想的一样,”杨桃看向谢秀梅的眼神又真诚了几分,“你还记得李青才来村子的时候和沈南风关系很好吗?我认为她们两个就是一路货色,要不然咱们能聊到一起?一个嫁了七八次还勾搭男人,另外一个在婚前和男人……算了,反正不怎么正经。”意识到自己失言,杨桃赶紧捂住嘴转移了话题。 杨桃现在对李青确实有意见,但毕竟有前面的情谊在,所以她还没下定决心要把李青的秘密到处宣传。 可谢秀梅是什么人,那精的跟猴子似的,立刻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煞有介事的拉着杨桃叮嘱道。 “小桃,你这么懂事,能干,又漂亮的姑娘可不多见,还是跟那种烂人离远点!徐武不在家,李青年纪轻轻守活寡……谁知道会不会对你家建房起了心思。” “这怎么可能?”杨桃想都没想就摇头,“我跟韩建房感情有多好,村里人都知道,他肯定不能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而且韩建房的隐疾杨桃心里清楚,只能勉强完成夫妻生活,根本不可能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和别的女人勾三搭四。 “啧啧啧……年轻了吧?咱们村老人都知道,母狗不发情,公狗不爬背!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没有想法,不代表别人没有。”谢秀梅继续拱火。 “我还是觉得不会,李青不是那种人。”嘴上说着不相信的话,杨桃的语气却明显变了。 她是知道李青以前做过小三,心里对这件事情很是膈应,谢秀梅的话催生了她心中的怀疑,开始变得不确定起来。 想想自家男人健硕的身材和周正的长相,又想想李青那柔弱白皙的脸颊……这俩人如果趁自己不在…… 不对!韩建房有心无力,不可能做得成。 但谢秀梅也说了,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况且韩建房也不是完全不行。 李青这种女人在那方面肯定比自己经验更丰富,说不定真会勾起韩建房的欲望…… 谢秀梅看出杨桃的心里变化,不由得窃喜,可脸上依旧挂着担忧和纠结。 “我也希望不会,但两夫妻之间有些底线是不能碰的,万一有一点点差错,这辈子都会富不到从前……你想一下李青的婆婆,即便徐老蔫出门了她不也还是不人不鬼的吗?” 杨桃脑海里嗡了一声,心中最后的那点犹豫也被谢秀梅这番话打消,她立刻进入战斗模式。 “我知道了婶,我会提防的,谢谢你。” “你刚才说李青和沈南风俩人一样,这句话啥意思啊?”谢秀梅不死心的问道。 “那个,我跟你说了,你千万不要传出去……这事好像李青只告诉过我,我还想着给人家藏着点呢。”杨桃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拉着谢秀梅凑到她耳边。 谢秀梅的眼睛都亮了,直觉告诉她这一定是个大瓜,那几乎是打起了全身的精神,生怕错过一个字。 “你说,我发誓绝对不告诉别人。” “嗯,就是这个李青啊,她早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她在城里……好像十几岁的时候就和男人……” 杨桃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另外一侧的沈南风听了个明白,她的手指不由的死死握住强忍着怒火才没冲出去。 这太下作了,不管是和李青之间到底还算不算朋友,这种行为沈南风都觉得很恶心。 她没忘了李青当着自己的面是如何维护杨桃的,却没想到杨桃仅凭别人莫须有的几句猜测和挑拨,就把李青的往事全部抖了出来。 不仅如此,还夹杂着很多恶意的揣测。 什么“李青当初是知三当三”“在跟着徐武之前是脚踏两条船,别人不要了才选了这个穷小子”“李青可能有私生子”…… 两人的嘀咕声持续了好一会才结束,沈南风立刻端着簸箕闪开,眼睁睁看着谢秀梅满意的回了自己的家。 而杨桃呢,也不知觉得愧疚还是后悔,总之离开的背影有些仓促和慌张。 话说了,事情也做了,即便是后悔和愧疚又怎样? 像谢秀梅这种人,按照她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李青的名声估计危险了。 回到家以后,沈南风有点坐立难安,她把草药种子收好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柯欣给了她一本带拼音的民间故事书,沈南风能看懂大部分,闲着无聊的时候总会拿出来看看。 一是解闷,再就是对学习的汉字加深印象。 可今天她无论如何都看不下去,心里始终装着刚才的事,每次都是读了个开头就走神。 “织女在河里洗澡,突然发现……突然……哎,这个字读啥呀?”沈南风啃着手指仔细思索。 算了,还不如去直接问问柯欣!说起来沈南风也有一阵子没看到她了,听说中秋节都在学校里忙。 打定主意的沈南风把书本装在怀里,急匆匆跑出了家门。 第149章 民办教师 今天是周末,柯欣难得没有上班,在家悠闲的批改作业。 儿子徐圣杰搬着小板凳乖乖坐在旁边写作业,时不时偷偷看一眼母亲然后把手里的小零件藏起来。 徐二柱也在家,不过是在院子里劈柴火,大黄乖乖的趴着他脚边,偶尔懂事的帮忙叼一下碎木头。 “我以前真是没想到,这个家里最不会和我记仇的人竟然是你,”徐二柱气喘吁吁的放下手里的斧头,感慨的摸了摸大黄的头,“以后都不会再打你了……” 大黄先是激灵一下,随即又往徐二柱的方向靠了靠身子,嘴里发出撒娇般的呼噜声。 “呵呵,还长脸了?罢了,下次赶集再给你买块骨头来。”徐二柱的笑容更深,索性停止了手里的工作,和大黄玩耍起来。 柯欣在屋里听到了动静,有些不耐烦的抬起头朝外看,不由的低声咒骂。 “真是越来越不务正业,干个活还能和狗玩起来,哪里像个男人?” “妈,您为什么对爸这么苛刻?”徐圣杰忍不住出声问道。 “这话什么意思?我几时对你爸苛刻?”柯欣十分意外的转过头来。 “难道不是吗?以前你虽然对我爸也没什么好脾气但没像现在这么挑剔,你不觉得对我爸比对你的学生还要严厉?我昨天看他都不敢跟你对视了……”徐圣杰年纪小不懂总结,只能把心里心里的感觉都说出来。 其实以前他对父母之间的感情是无感的,毕竟两人从他记事起就吵吵闹闹的,徐圣杰都习惯了。 但现在不一样,徐圣杰觉得母亲对父亲的态度完全不像一个妻子对丈夫,真的是从里到外都充满了嫌弃。 “真的有么?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柯欣不太敢相信。 “我又不近视眼,怎么会看错……”徐圣杰小声嘟囔。 “我说死小子,是不是又在学校里和人打架了?不然怎么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柯欣察觉出不对。 俗话说知子莫若母,徐圣杰就算再聪明,那也是柯欣生出来的,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母亲? “也不算是打架,就是……吵了几句嘴而已,是那个陈晓斌嘴贱……不过我可是记得答应过你的,没有动手!”徐圣杰生怕母亲不相信自己的话,赶忙抬起双手证明。 “陈晓斌,是村里那个陈大壮家的儿子吧?他不上学,怎么会在学校里和你打起来?”柯欣更好奇了。 “他是不上学,不代表别人不上啊,这小子现在交了不少朋友呢。”徐圣杰有些不服气的吸了吸鼻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看着眼前的儿子,柯欣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把手里的笔放下,一脸认真的对着儿子叮嘱。 “你现在已经是小学生,目标是把学习学好,那些都是坏孩子,不要和他们来往……” “我知道,一直以来我都记着呢!”徐圣杰有些不耐烦。 “嘿,你这孩子竟然犟嘴?那你跟我说说,到底为什么打架?”柯欣的脾气也上来了。 她有时候感觉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属毛驴的,那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还不是因为你?”徐圣杰一反常态的对着母亲责怪起来,“那个纪老师……你干嘛天天和他在一起?知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我和纪老师在讨论工作啊,人家初来乍到和咱们村人都不熟悉,适当的帮助是应该的呀。”柯欣不解的皱起眉头。 “别人都说……别人都说你要给我找后爸了!”徐圣杰说完赌气般转过头去。 柯欣心里一惊,呆愣在当场半天没缓过神。 她没想到外界会对自己有这样的评价,普通同事关系竟然能扯到那方面去……果然是人言可畏吗? “所以陈晓斌也这么说了,你听了以后就生气?” “难道不应该吗?他那样说你……要不是我记得你跟我的约定,早把他的半死了!”徐圣杰挥舞着拳头,朝着空气怼了几下。 “那你是怎么看的?觉得和妈妈和纪老师真的超出了正常同事的范围吗?”柯欣突然很想听听儿子的意见。 “我说实话嘛?” “当然,咱们是母子,是最亲的一家人,撒谎有什么意义?”柯欣淡淡道。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也不相信你和纪老师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但你最近对爸真的是……哎呀,我的话你能明白吗?”徐圣杰急得抓耳挠腮。 柯欣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 她当然明白徐圣杰的意思。 那就是在徐圣杰看来,自己和纪老师的关系也是不正常的,但是他出于儿子对母亲的信任和尊敬才会下意识否认那些猜测。 柯欣觉得胸口发闷,像堵了棉花一样,鼻子也酸的厉害。 “那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跟你爸离婚了怎么办?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不会,”徐圣杰坚定的摇头,“我就是花岗村人,也是徐二柱的儿子,不可能去别的地方……而且,妈你能去哪里呢?” 听完儿子的话,柯欣忍不住在心里苦笑。 对啊,自己有什么资格提离婚呢? 父母早就离世,没有兄弟姐妹,更没有娘家……她甚至不如于秋月。 而且身为村里的民办教师,一言一行都被众人监督着,一点细节都会被放大。 她的职业也不允许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哪怕离婚是每个公民的权利。 “妈,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又惹你不开心了?”徐圣杰有些慌张的站起来,“我真的不是故意和陈晓斌吵架的,而且没有下一次了!最多,最多他再说我就当没听见了。” “不是的,这件事你做的对,”柯欣勉强挤出笑容,“作为一个有自尊的人,并不是一味地忍让才行,适当的反击是必要的。” “那我以后……” “咦,我看谁又得了夸奖?”这个时候沈南风进了门。 母子俩停止了刚才的对话,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还没等开口说话,徐二柱也跟在沈南风后面走了进来。 第150章 纪老师,纪老师 “南风姐姐!”看到沈南风出现,徐圣杰几乎是立刻飞扑过去,刚刚和母亲说话时的小情绪也立刻烟消云散。 “我听说你最近表现很好,所以给你送奖励来了。”沈南风边笑着边从口袋里变戏法式的拿出一个纸包。 “这是什么?”徐圣杰双手接过。 “上次你不是说拉肚子,我托人从县城里买来的,听说这个比较纯喝了能暖身子。”沈南风笑道。 “哇……这么黑的红糖,真的和平时吃的不一样!”徐圣杰眨了眨眼睛。 “嗯,我送你礼物,我当然会用心些。”沈南风一本正经的点头。 柯欣也是满脸惊讶,她走过来代替徐圣杰把糖收起来,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掉了一点。 “这个很贵吧?我听说越黑的糖越纯正,你不用破费那么多。” “还好,因为纯了,所以喝糖水的时候只需要沏一点就行。”沈南风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柯欣没有虚伪的客气,只感激的朝着沈南风笑了一下就把糖收了起来。 虽然近两年村里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不少,但红糖仍旧算是好东西,好多过日子比较节俭的都不舍得经常买。 沈南风这包红糖的价格,比平时在大集上随处可见的那些货整整贵了三倍,可见其用心程度。 她对徐圣杰是真的好,也很在乎柯欣。 徐二柱一直想插话,却苦于融入不进去,最后只好给沈南风拉了把凳子放在她的身后。 “你们先聊,我……我去地里看看。”说完快速转身离开。 “哎……”沈南风下意识喊了一声,想说点什么又把嘴巴闭上。 地里哪还有活,很明显徐二柱和柯欣之间闹了矛盾。 “别管他,”柯欣走过来挽住沈南风的胳膊,“上次你不是告诉我,我给你的故事书都看完了吗?这几天我又得了两本新的,你拿回去瞧瞧。” “真的啊,那好。”沈南风当然开心。 两人肩并肩走进柯欣的房间,徐圣杰却没有跟着,他舔了舔嘴唇跑去了厨房里。 刚才那红糖光是闻着就有一股很奇特的香气,徐圣杰馋坏了,想着立刻就得喝一碗红糖水才行。 沈南风是真的很喜欢在柯欣这里坐着,因为她感觉这屋子里都是书香气,是其他人家整理的再干净都比不了的。 “你先坐着,我去找书,顺便再教你多认几个字。”柯欣道。 “行。”沈南风头都没抬,胡乱的点头答应。 她的注意力都被柯欣书桌上的教案吸引住,虽然大部分沈南风都不认识,但这字迹却是出奇的漂亮。 苍劲有力,比划流畅又丝滑…… 这显然不是柯欣写的,因为柯欣的字沈南风认识,一直都是很秀气的。 由于实在是好奇,沈南风便想把教案拿在手里看,却没想到被折返回来的柯欣一把抢了过去。 “这个是纪老师的东西,我暂时帮忙保管而已!” “哦……”沈南风机械的点头,同时疑惑的问道,“你很热吗,怎么脸颊红红的?” “啊,有吗?”柯欣下意识摸了摸脸,随即摇头,“可能是这两天工作太累了,所以有点没休息好。” “那你可得注意一下,为了工作损伤了身体不值当的。”沈南风不疑有他,满脸担忧的叮嘱。 “行……那个,书给你找到了,你看看喜欢不?”柯欣把紧攥在右手里的两本书递给沈南风,并顺便把刚才那份教案仔细的收了起来。 是两本格林童话,讲的都是外国故事,沈南风觉得新奇,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走了。 柯欣长舒一口气,这才放松下来坐在她的身边。 “这书在咱们农村不多见,我都是第一次接触呢。” “哇,那真是很珍贵了!要花不少钱吧,是你买来的吗?”沈南风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 她知道柯欣的工资不高,两人虽然关系很好,平时也有些物品往来,但太贵的东西沈南风还是要问清楚的。 她一向喜欢平等,别人给了自己什么,自己就要回赠相同价值的东西。 如果这书真的特别贵的话,自己会不会没有能力去回馈柯欣同样价格的东西呢? “这个不是我买的,”似乎是猜出沈南风心中所想,柯欣连忙摇头否认,“这是前几天我和纪老师聊天的时候,他主动送给我的……我想给他钱了他不要,人家说城里这种书很容易买到,根本不算什么。” 又是纪老师,沈南风看着眼前的柯欣,心里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众所周知,柯欣的性子一直是淡淡的,看上去对什么东西都不太在意,除了她的学生和工作。 可今天自打沈南风进门开始,可欣就提了几次纪老师,而且每次说起这个人的时候,柯欣眼里总会不自觉的迸发出别样的光彩。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沈南风却敏感的察觉到了。 “纪老师是单身吗?” “当然啊,像这种下基层工作的大学毕业生肯定是还没嫁娶,要不然的话,人家怎么可能来咱们这种穷乡僻壤?两地分居的话,家里妻子也不干啊。”柯欣好笑的捂住嘴巴。 “也对,我感觉你和他的关系好像特别好。”沈南风歪着头,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说的什么话?”柯欣翻了个白眼,还不忘伸出手在她头上轻轻弹了一下,“我们两个是同事,在同一办公室里工作,每天打交道是很普遍的啊!而且人家初来乍到,校长又安排我多帮忙……自然就比别人熟悉些。” 这番话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沈南风觉得自己肯定是想多了,像柯欣这么正直的女人,怎么可能对除了自己丈夫以外的人产生不该有的心思。 于是她打消了心中的疑虑,直接换话题说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当柯欣听到沈南风说起杨桃背后议论李青的话,眼中的不屑和鄙视真是藏都藏不住。 “这就是白眼狼,怎么对她好都不熟的!别人的社交和她有什么关系?” 第151章 不对劲的诗 好朋友的三观还是一如既往的正,沈南风十分欣慰,郁闷了好久的心情得到了缓解。 “我知道不该多事管别人,也不想再去招惹徐老蔫家的人,可是……心里还是挺不舒服的。” “我当然知道,”柯欣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任何善良的人听到这种事都会气愤,这是每个人都应该拥有的正义感!” 不愧是老师,一句话就总结出沈南风脑海里的想法。 “你说谢秀梅把李青的事情到处宣扬,会怎么样?我简直不敢想一名年轻的留守妇女名声臭了以后她该怎么活下去?” “那就看李青自己怎么抉择了,”柯欣也是满脸惋惜。“到时候她如果有胆量站出来和杨桃以及谢秀梅正面掰扯,兴许还能挽回一下……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恐怕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说到底,李青以前不管发生过什么都是在城里,花岗村里没人亲眼见过。 只要李青自己不承认,反手斥责杨桃和谢秀梅胡乱污蔑自己,并且态度硬气些,那么人们只会当做是女人之间的争吵,根本不会当真。 “这个世界真不公平,”沈南风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杨桃这种人过的那么幸福,反而李青……其实她心地真的很善,只是容易轻信别人罢了。” “就是问题所在,”柯欣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有时候人的性格决定命运,你前面不是告诉我曾经提醒过李青,不要把自己的私事到处说嘛?要是听进去了怎么会有今天的麻烦?而且明明知道杨桃以前觊觎了徐武这么多年,还竟然和她去做朋友,我看这都是智商出问题了!”柯欣说到最后,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能做些什么呢?”沈南风挠了挠头,“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处理不好的话,是会出人命的。” “当下来说什么都做不了,”柯欣郑重的对着沈南风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因为目前咱们预判的也只是猜测而已并没有真实发生。你觉得你现在过去突然提醒李青要提防杨桃,她会相信你的话吗?先静观其变吧,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会出手,一起帮你救人。” “你真好,”沈南风有些激动的握住了柯欣的手,“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越接触时间久了,沈南风就越发现,柯欣真的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以前村里那些传言根本就不准确,说什么柯欣为人冷漠难接触,那纯粹就是放屁。 明明柯欣只是边界感比较强,而且太过认真负责而已。 接下来的时间,柯欣又不厌其烦的拿出课本教沈南风认了一些字,并纠正了她有些不准确的书写。 沈阳风这一趟真的是收获颇丰,最后走的时候高兴的直跳脚。 柯欣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的背影,眼里露出浓浓的宠溺。 “这丫头……到底还是个刚成年不久的孩子。” 送走沈南风,柯欣又折返回书桌旁打算继续工作,眼神却不自觉的定格在纪老师写的那份教案上。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纪老师这份教案带回来,明明这教案已经用过了。 她抬头看了看窗外,丈夫徐二柱仍旧不见踪影,徐圣杰也不知跑去哪里玩了。 柯欣的心情有种奇异的放松,她不由得翻开那本薄薄的教案看了起来。 一共有四张,写的也都是正常的课本重点,柯欣几乎是一目十行的在看。 可当她翻到最后一页,却突然发现里面竟然夹了一张单独的草纸,和教案的颜色明显不同。 “是什么时候放的,我怎么没发现?”柯欣小声嘟囔着把纸拿起来翻看。 只一眼,柯欣的心跳就加速,她立刻颤抖着手把草纸攥成一团,然后像是使了力气般,趴在书桌上大口喘息起来。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啊……纪老师竟然给自己写了信,内容…… “一定是我看错了,只是同事而已……”柯欣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却忍不住再次把草纸打开。 “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这是唐代诗人李毅写的一首情诗,名字就叫《写情》,可以说表达的意思不能再直白了。 这确实是纪老师写的没有错,和教案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柯欣对自己已婚的身份一直都是有数的,也明白婚姻的底线在哪。 可在读完这首诗以后,心中却产生了不该有的悸动。 或者说,其实在这首诗出现以前,她就对纪老师有了别样的情。 柯欣突然想到刚才儿子说的,自己对丈夫徐二柱越来越不好……还有沈南风拿记老师教案的时候,自己那紧张的表现。 “不行,不可以!我是徐二柱的妻子,是徐圣杰的母亲,光荣的人民教师!怎么可以这么无耻龌龊?”柯欣激动的连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动声色的把情诗还有教案全部撕掉,然后拿出火柴又点燃。 看着这些纸化为灰烬,柯欣终于闭上眼,无力的瘫坐进椅子里。 她必须要想个办法才行,不能再让自己继续沉沦,不能犯错。 不知过了多久,柯欣猛然睁开眼睛站起身来。 她长长的舒了口气,快速的把自己的工作用品收起来,然后去了厨房开始烧火。 自己是有丈夫的,那么就该把心思都用在家庭里才对,既然儿子觉得自己丈夫不够好,那就改。 对,没错,就是这样! 现在已经是傍晚,虽然说距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早,但柯欣按耐不住了,她决定好好做一顿饭给徐二柱吃。 然后晚上的时候……主动一些,和徐二柱做一些夫妻之间该做的事。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柯欣这些年除了工作之外,几乎没做过别的,厨房都没进过几次。 烧了半天不但锅里没冒出任何香气,屋里还浓烟滚滚,呛得她眼泪直流。 “你干嘛呢?锅里是不是没有加水?”徐二柱连滚带爬的跑进来。 第152章 反思 徐二柱本来是出去躲清净的,但这个时间天气已经偏凉,他在河边待了一会就感觉很冷,这就往回走。 谁知道还没走进家门的时候,便看到屋顶浓烟滚滚,立刻察觉到不对劲,这才狂奔进来。 柯欣有些无措的站在一旁,她愣愣的看着丈夫掀开锅盖,只见锅底已经被烧红,就连灶台旁边的泥土都有些发黑了。 将来如果锅盖不是金属的,应该也被烧完了……一股浓浓的挫败感袭来,柯欣的眼泪顺着脸颊簌簌的流下。 说不清是自责愧疚,亦或者说是厌恶,总之这一刻的柯欣很想逃离。 逃离这个当初她就不想嫁进来的家,逃离这个自己从来就看不上的男人,逃离这个被熏得发黑的屋子。 徐二柱忙忙碌碌的往锅里添水,然后又麻利的蹲下身去把火头扯出来拿水浇灭,最后打开家里所有门窗。 他全程都在干活,没有一句怨言,也没有注意到妻子的心态变化。 夫妻俩好像一直是这样的,从来都沟通不了,也没办法从同一个方向去考虑问题,更加不懂对方心里的真实感受。 一通忙活下来,厨房里的空气再次变得清朗,徐二柱这才蹲在地上休息。 见柯欣仍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徐二柱还以为她是吓傻了,忍不住出声安慰。 “不会做以后就不要做了,这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又不怪你……教师的手是写字的,哪里能烧柴?” “我是想为这个家做些事,”柯欣胡乱的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闷闷的说道,“我是你妻子,是圣杰的母亲,总不能一辈子都让你照顾。” 徐二柱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惊讶的抬头看着妻子,不敢相信这番话是从柯欣嘴里说出来的。 两人结婚这么多年,除了在炕上,哪里像夫妻了?不都是他做老黄牛,柯欣做拿鞭子的放牧人吗? 哦,对了,现在就连在炕上都不是夫妻了……因为他的身体不太行了。 “你,你……是不是在工作上有什么不太开心?”徐二柱没头没脑的问道。 “没有,”柯欣摇头,“我都在村里教了这么多年书,哪里还有谁敢得罪我?我只是单纯想做顿饭,没想到连这也弄不好。”这语气有些懊恼。 “嗨,你想吃啥告诉我,我做就行啊。”徐二柱的心情豁然开朗。 他已经想不起妻子有多久没和自己这么平静的对话,竟然会做出一些小女儿的举动,真的是令他惊喜不已。 “你想吃什么?”柯欣反问道。 这些年来从来都是徐二柱主动询问柯欣,尽量照顾她的口味,柯欣好像还真不知道徐二柱的口味。 “我……一个大老爷们吃什么都能填饱肚子,”徐二柱的神情有些紧张,他使劲咽了咽唾沫,“我记得上次做的白菜炖豆腐粉条你吃了不少,圣杰也喜欢!咱们就做这个吧!”说完徐二柱快速的跑出屋门去了院子里。 乡下人家没有冰箱,因此想存放肉类,一般都是用咸盐腌好,然后放置在比较凉快的地方。 徐二柱家也不例外,他一直都是用坛子存肉,然后放在南墙根底下的,而这些柯欣也是不知道的。 很快,徐二柱打开坛子拿出肉,在压水井旁洗了起来。 大黄闻见味道摇着尾巴又跑来,不过懂事的它并没有上前夺势,而是乖乖的趴在徐二柱脚旁,期待着最后倒水的时候能喝到一点洗肉水。 但今天徐二柱心情好,大方的用菜刀切了一小块丢给大黄,笑骂着戳戳它的头。 “你这小子最近也谈了媳妇对不对?村长家那只小花狗怀孕了,是你的崽子吧?等生了要是像你,咱要一只回来养着!让你尝尝当爹是啥滋味。” “噗嗤!”柯欣忍不住笑出来,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的丈夫还是个挺幽默的人? 咸五花肉用水泡洗过几次,再切一点大白菜,把卤水豆腐用猪油煎至两面金黄,最后泡一把粉条。 准备工作都做好,徐二柱开始熟练的进行炖菜,不多时锅里就传出诱人的香气。 这个时候徐圣杰也回来了,得知家里做了好吃的饭菜,高兴的直拍手,主动帮忙端饭搬凳子。 一家人吃的很开心,徐二柱头一次见到科欣脸上有这么多笑容,一高兴还喝了二两。 吃完饭柯欣主动刷洗完锅碗筷子,同时仍旧给自己在不断的做心理建设。 “今晚一定要主动一些,夫妻之间这方面是最重要的……哪怕差一点也没关系,总比没有强。” 可等她忙完以后,却发现徐二柱早就喝多了,躺在炕上呼呼大睡。 仍旧是没洗的脚和袜子,挽了一半的裤腿,流着口水的嘴巴……以及时不时传来的呼噜声。 “妈,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徐圣杰打了个哈欠。 “哪有?你快点去睡吧,明天周一得去上学,别迟到。”柯欣板着脸,在儿子头上轻轻拍了一下。 “哦……那你跟我一起睡呗,我爸又喝多了好臭。”徐圣杰嘟着嘴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爸爸?”柯欣无奈的说道。 “哪里是我说的?这不是妈你的口头禅吗?我只是比较体谅你,代替你说了而已。”徐圣杰委屈的瘪了瘪嘴。 “我有说过吗?”柯欣哑然,“那我以后不说了,你快去睡吧。” “行。”徐圣杰是真的困了,眼睛都快睁不开。 儿子走后,柯欣轻轻关上房门,她先是走到徐二柱身边轻轻拍了拍。 “把衣服脱了睡行不行,你的裤子上有泥,把炕单都弄脏了。” “喂,喂,徐二柱?” 一连喊了几声都没反应,柯欣只好叹了口气放弃。 她解开徐二柱的裤腰带,想帮他把裤子脱下来。 这个时候,柯欣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紧接着她的脸就红了起来。 昨天因为她早上起的太早,所以就提前去了学校,想着头一晚上的教案已经帮季老师看完了,就直接去了教师宿舍。 结果,纪老师的房间门是虚掩的,她不小心推开了…… 第153章 疯狂的愣头青 当时屋里的光线有些暗,柯欣却一眼就看到了侧躺在床上正忙着盖被子的纪老师,以及……某些不小心裸露在外面的皮肤。 虽然她第一时间退出来了,但那些画面却是想忘都忘不掉。 “媳妇,你干啥呢?”徐二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有些疑惑的看着柯欣。 “啊,没事,”柯欣使劲扯了扯唇角,“我看你衣服都没脱,想帮你而已。” “哎呀还真是,”徐二柱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赶忙费力的爬起来,“你也累了一天了,我自己来就行。” “嗯,好。”柯欣点点头,移开了目光。 半个小时后,夫妻两人终于双双躺在炕上,可此时柯欣已没有了刚才的心气。 她没有像自己预想的那样和徐二柱发生点什么,因为她突然觉得,有时候脑子想的和身体能够做的并不是一回事。 她没办法再和徐二柱做正常的夫妻了,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柯欣无法再欺骗自己。 做不成夫妻,也不可能离婚……往后还有几十年要过,该怎么熬呢? 不知不觉天亮了,柯欣一夜没怎么睡,她像往常一样起来洗脸准备去上课。 这次她不再逞能去做饭,而是恢复了往常的冷淡和疏离。 徐二柱心里挺不是滋味,原本他对柯欣是没抱希望的,没奢求过这个女人对自己有多热情。 可昨天晚上的开心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为什么今天又变回去了?这让他像是从天堂瞬间跌落一样。 “那个……” “我今天早上上早读,一会你喊了徐圣杰起床,让他别迟到。”柯欣打断徐二柱的问话,提起装教案和书本的袋子就走出了家门。 徐二柱更郁闷了,他觉得是不是昨晚自己喝多了,不然妻子怎么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呢? 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柯欣经常要上早读,难道别的老师也是吗? 徐二柱不识字,也不懂教学方面的事情,但他不是傻子。 柯欣当了那么多年老师,过去从来没听说过上早读,怎么今年突然改了呢? 徐圣杰睡眼惺忪的坐在座位上准备吃饭,徐二柱帮他拿了筷子,不动声色的问道。 “最近课业负担是不是很重?” “还好吧,没什么变化,怎么了?”徐圣杰打了个哈欠,疑惑父亲为什么突然关心自己的学习。 “是不是只有你们班级没变化,你妈教的那个好像很紧张。”徐二柱继续追问。 “这个不清楚……不过应该不会啊,所有老师和学生都是正常放学,都不会加班。”徐圣杰认真回答道。 “早上呢,会提前去学校吗?”徐二柱的心有些乱,他强自镇定,努力不让儿子看出异常。 “你去问我妈为什么提前去学校吧,”徐圣杰直接揭穿了徐二柱的小心思,“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啊,学校来了个新老师,我要安排我妈帮人家学习一下……就算是老师也得不停的学习,纪老师也一样。” “那为啥不安排别人?这个姓纪的不是个男老师吗?” “这就不知道了,校长安排的,我妈能说啥?”徐圣杰摊开手掌,“我听说我妈涨了五块钱工资呢!大概就是早上帮忙的报酬吧。” 多加5块钱工资?那真是不少,要知道柯欣教了这么多年书,每个月工资也不过60块。 相当于每个月工资涨了百分之五,还是非常可观的。 徐二柱的心放了下来,同时深感自责,自己怎么能怀疑柯欣呢? 每天早上加班已经很辛苦了,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儿子…… “你快点吃饭,走的时候给你妈拿俩煮鸡蛋让她吃了。” “哎,行!”徐圣杰也同意,重重点头,加快了扒饭的速度。 此时此刻,学校最东面的教师宿舍里。 “你这是干什么,赶快放开我!小纪,纪书明!你是不是脑子发昏了?”柯欣急得满头大汗,使劲推搡着像是发狂了的纪老师。 “我就是脑子发昏了,竟然喜欢上了你!柯欣,你跟我好吧?我真的好想你!”纪书明死死抱着柯欣的腰,嘴唇不停的在她脖子和脸上胡乱的亲吻。 “别胡闹了,咱们两个怎么可能发生这种关系?我结婚了……咱们只是同事,而且你应该和年轻的单身女孩子谈对象,不应该是我!”柯欣的声音发颤,眼泪都快下来了。 “爱情谁控制得了?你说的我也知道,那我就是爱上你了怎么办?况且刚才你说了一堆,都没有直接告诉我,你不喜欢我不是吗?你明明也是对我有感觉的!”纪书明抓住了柯欣话里的漏洞,更加放肆起来。 他停顿了一下,索性直接抱起柯欣把她死死按在自己的床上,更加疯狂的亲吻着。 柯欣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可是隔壁住着的还有另外一名老师,她根本不敢发出声音。 她没有力气了,只能用眼神祈求纪书明不要这么做,眼泪终于顺着太阳穴流下来。 纪书明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可很快他就像是下了决心,把自己也脱了个精光,抱着柯欣滚进了被子里。 “我会温柔,不会伤害你的……你要是对我不满意,咱俩……咱俩就好这一次。” 柯欣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她是个正常女人,自从徐二柱得了那个病以后就一直过着守活寡的生活。 虽然心理对徐二柱喜欢不起来,但是生理上还是有期待的,这么久了,怎么能不期待点什么呢? 纪书明比她和徐二柱都年轻许多,又是个没有经验的愣头青,空有一身体力。 但就是这样的野蛮却带给她别样的感受,柯欣很快沉沦,迷离着双眼回抱住了纪书明…… 半个小时后,一切都结束了。 柯欣的理智回笼,猛的起身开始穿衣服,眼神根本不敢看身边的纪书明。 “怎么了?”纪书明无措的坐起来。 “要上课了,你收拾一下吧……我明天开始不会来了,你学习的差不多了。”柯欣头也没回的说道。 第154章 郎才女貌 柯欣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明明……现在该怎么办? 她现在十分痛恨自己刚才的表现,为什么不推开纪书明?为什么不直接咬他抓他?为什么要…… 纪书明感觉很受伤,他慌张的下了床冲过来从身后抱住了柯欣。 “我不能让你满意吗?欣欣,咱们已经这样了,已经好了!你说这些伤人的话有什么用呢?” “住嘴!”柯欣疯了一般吼道,然后激动的一把挣脱开回过头来,“我有家庭,有儿子的!要是我和你在一起,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我会下地狱!” “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不同以前,你根本没必要继续在那个家里忍耐,”纪书明的音调也跟着拔高,“要是你觉得在村子里待不下去,那咱们可以离开呀,去我家那边!你有这么丰富的教学经验,完全可以去别的地方继续教书,哪怕做不了,还有我呢,我能养着你啊!” “你别太天真了,”柯欣觉得自己像在听神话故事,“我怎么可能丢下我儿子跟你远走高飞?再说了,你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怎么能容忍你娶一个二婚且比你大那么多的?” 纪书明才20多岁,柯欣相信他现在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那么将来呢?新鲜期过了怎么办,她又该何去何从? “我会去说服他们,”纪书明坚定的保证,“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不是那种随意玩弄感情的人,我会对你负责的。” “不必了,”柯欣淡淡摇头,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吧?以后你的教案不用我教了,相信你这种实习生活……很快就结束了!”说着柯欣猛的拉开门冲了出去。 这会校园里已经有一部分学生来上课了,老师们也陆陆续续准备去教室,柯欣一直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柯老师。”一道俏皮的声音传来。 “啊?”柯欣吓了一跳,赶紧抬头看去。 原来是和纪书明一起来的另外一名实习老师,是个女孩子,名叫周丽淇。 听说这姑娘和纪书明是同学,两家人的关系也不错,长得白白嫩嫩的,一笑还有俩酒窝。 周丽淇教一年级,也就是徐圣杰那个班级,和徐圣杰的关系也不错。 柯欣素来不太喜欢社交,因此和周丽淇的关系一般,不过她觉得这姑娘的性格有点像沈南风,没啥心机。 帮周丽淇实习的老师,是另外一名即将退休的老教师,因此俩人几乎也碰不到面。 柯欣有些意外,这个周丽淇怎么又突然拦住自己了? “我刚才路过纪书明的宿舍门口听见你俩在吵架,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要是的话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周丽淇伸出一只手握成拳头挥了挥。 “额,没,没有……”柯欣有些心虚的把眼神别开,胡乱答应道,“可能是我最近给他改教案改的太多,他有些不高兴了吧……不过从今天开始他就可以自己独立完成了。” “真的呀,那挺不错的,”周丽淇不疑有他,兴奋的拍了一下手,“距离放寒假就还有一个月,到时候回去就不怕老人的盘问了。” 见周丽淇没怀疑什么,柯欣的心情放松下来,她想了想,装作无意的询问起纪书明的家庭情况。 “他们家真是独生子吗?父母对他要求一定很严格吧?” “其实不是的,我听我妈说纪书明前面还有一个姐姐,不过早年去世了,家就剩他一个,……所以他父母对他要求不是很严格,但是挺溺爱的,不过也算这小子争气,没有被宠成大少爷。”周丽淇认真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等他实习期过了以后,真该赶紧结婚生个孩子,让父母放心下来。”柯欣使劲扯了扯嘴角。 “你猜的真对!他父母真的是这样想的,所以才让我跟他一起过来实习。”到这里周丽淇有些害羞的吐了吐舌头。 “你的意思是,他的父母希望你俩在一起?”柯欣的鼻子突然有些不舒服,她使劲捏了一下。 真疼,眼泪都快出来了,柯欣又咬着牙生生忍住。 “不只是他父母,我的父母也是这样想的,”周丽淇坦诚的说道,“但我对他并没有那种感觉,他好像也不太喜欢我……我们做普通朋友还可以。” 虽然周丽淇嘴上说着不喜欢,但柯欣敏感的从她眼中捕捉到一丝失落,心里顿时有了数。 周丽淇喜欢纪书明,想必一直在追求或者暗恋。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你这么优秀漂亮也不一定就以后就成不了,”柯欣使劲眨了眨眼睛鼓励道,“那个……我家圣杰拜托你多照顾一些,我得去上课了回头见。” 柯欣不敢再继续聊下去了,她觉得自己面对周丽淇就像是一个龌龊的小丑,偷的是属于周丽淇的幸福。 周丽淇和纪书明才是般配的,他俩才是郎才女貌,自己根本就不应该趟这趟浑水。 而且就冲刚才周丽淇说的,纪书明的家庭情况,人家就不可能容忍儿子娶一个二婚大龄农村女人。 纪书明跟柯欣说过,他父母也都是退休教师,在县城里都算是很好的高级家庭。 城市户口,知识分子家庭,加上独生子……哪一条单独拎出来人家都能娶一个好姑娘。 柯欣更加后悔了,自己怎么会一时糊涂犯了这种错误呢? 从那天以后,柯欣对纪书明几乎是避而不见,不但不再像以前一样交流,甚至话都不说。 她下决心要把那件事忘掉,收回心思和徐二柱好好过日子。 可理智是不能左右情感的,无论柯欣再怎么努力,发生过的事情都不可能真当不存在。 纪书明厚着脸皮找过她几次都被喝退,以至于每次俩人遇到,这家伙都像是被抛弃的怨妇一般看着她。 柯欣很难过,只能咬着牙装作没看到,甚至刻意躲着他。 就算是这样,她和徐二柱的生活也无论如何都回不到从前了。 第155章 下雪了 1988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下来了,沈南风一大早起来就发现院子里已经覆盖了一层白白的雪花。 婆婆周翠红也早已起来去扫雪了,她裹着厚厚的棉被看着窗外,心头突然涌过一阵暖意。 想当初自己在沈家庄还没出嫁的时候,每逢这种天气都会和母亲两个人一起缩在羊圈的角落里。 羊圈很冷很冷,冰冷刺骨,那么一小片地方被她捡来的破布帘和外界隔开。 母亲的手冷的像冰块,两人睡觉的地方也是四处透风,生的小火炉根本就不管用。 尽管这样,她还是不忍心看到刚出生的小羊羔被冻死,果断抱回了自己的被窝里暖着。 到后来母亲去世了,羊羔也被沈志刚卖掉……那个羊圈也坍塌了。 从小她就羡慕别的同龄人,说起下雨下雪的时候可以躲在温暖的屋子,而父母或者哥姐就出去扫雪收拾院子。 没想到如今终于实现了,却是婆婆给她的。 “南风啊,起来没?”周翠红扫完了雪把扫帚竖在墙边,朝屋内喊了一声。 “来了妈!”沈南风赶紧应了一声,穿好衣服下了炕。 “这雪下的太突然,昨晚柴火都没搬屋里去,我刚才试着点火也没成功,你饿了没?”周翠红说着进了屋,她跺了跺把棉靴上的雪都跺掉。 “没事,咱烤馒头吃吧,有咸菜再热一下。”沈南风无所谓的笑笑,也穿好靴子。 “可是……哎,偏房里的东西,我寻思着不动。”周翠红为难道。 “置办东西不就是为了用吗?人家都已经不回来了,我们干嘛还要收藏着。”说着沈南风越过婆婆跑了出去。 她和婆婆的屋里各有一张土炕,平时烧火取暖,只在做饭的屋里生了一只小煤球炉子。 那炉子锈迹斑斑,很破很破的,只能勉强烧热水,根本不能做饭。 而婆婆说的烤馒头用的炉子就是指袁景程当初住的那间偏房里买的那个,是一个新的干净炉子。 原本是为了给袁景程冬天取暖用的,这下子袁景程离开以后,那房子里的东西也没人动过,炉子自然也没用,。 婆婆大概是害怕沈南风会睹物思人,伤心难过才会这样说。 可沈南风怎么会? 袁景程是回家过好日子去了,又不是死了。 她经历过那么多大起大落,生生死死,怎么会沉浸在这种事情里? 说起来袁景程走了也有两个月了,竟然没有一封信寄来,大概是真的决定和花岗村一刀两断,再不联系了吧。 新炉子被搬进来,婆媳俩七手八脚的点燃,然后拿了昨晚的剩馒头烤在上面。 沈南风还顺手洗了几个地瓜,埋在滚烫的炉灰里,打算一会当零嘴吃。 雪越下越大,把周翠红刚扫干净的地面又覆盖成白色,算是白费力气了。 但周翠红脸上却都是笑意,俗话说“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这明年春天一定是个好收成。 “妈,我想去地里转转,”听到婆婆说那句谚语,沈南风景突然心血来潮说道。 “啊?下这么大雪,你去地里做什么?”周翠红很不理解。 “就是突然想去看看,您别担心,我一会就回来。”沈南风笑着安慰。 “地里都没有庄稼了,可能一个人都没有……那你去的时候离河边远一点,要是滑进去可就坏了。”周翠红知道沈南风一向很有主意,也没有继续阻止。 “好,我知道了妈。”沈南风拿起最后一块馒头塞进嘴里就跑出了家门。 到处都是白白的一片,村子被照的格外亮,随着沈南风走路的喘息,白色的哈气不断出现。 她的心情很好,这一瞬间仿佛体会到了柯欣说的“空旷的田野”是什么样子。 街上果然一个人也没有,偶尔从不知道谁家的烟囱里飘出白烟,周围安静的像在画里。 沈南风深一脚浅一脚的到达自家地头,她先是查看了一下没什么异常,这才往里走。 在大约天地中央的位置,有一处小土丘,沈南风就在这里停下来。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红薯,还有两个煮鸡蛋,以及一小包杏元饼干轻轻放下,自己也蹲了下来。 “我还是不敢跟妈说来看你,今天下雪了,你还继续睡在里面,还是已经投胎了呢?” 是的,沈南风来给丈夫徐裕达上坟了。 其实也不算是上坟,她经常会挑不忙的时候偷偷来看看,和徐裕达说上一会话。 对于这个举动,婆婆有没有察觉沈南风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她从没有和婆婆提起过,生怕让婆婆想起那些伤心往事。 “咱俩结婚那天,我说想让你冬天的时候带我出去堆雪人,你说你的身体不允许……天冷了就会咳嗽,恐怕是撑不到。 你还说,你其实很喜欢吃零食,只是因为家里穷,不想让母亲花钱,所以不敢说。 你看今天下雪了,我来亲自堆雪人,你能看到吗?这些零食都是你爱吃的,红薯还热着呢……” 沈南风小声嘟囔着,把那块冒着热气的红薯轻轻掰开,放在徐裕达的坟头上。 沈南风说不清自己对徐裕达之间到底算不算是爱情,她总觉得徐裕达是自己唯一承认的丈夫,自己不能忘了他。 而且直到现在沈南风都会梦到徐裕达,梦里他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根本不像个病人。 让沈南风时常有种错觉,那就是徐裕达根本就没死,他去了很远的地方。 雪下的更大了,沈南风知道这正是堆雪人的好机会,便起身开始准备。 田地里的雪格外厚,想堆个小雪人还是很容易的,只需要用力滚几个雪球就行。 说干就干,沈南风在雪地里不断的奔跑着,没一会就做了一个大雪球。 她把雪球按在地上,准备去滚下一个,可却在转身的时候突然觉得脚下有个硬硬的东西。 出于好奇,沈南风蹲下身去查看,慢慢把那片雪拂开。 等看清自己踢到的是什么东西时,沈南风立刻变了脸色。 “农药瓶……这是谁放的?” 第156章 剧毒农药瓶 沈南风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最后一遍给田地打农药,是在收玉米前一个月左右,算起来已经好久了。 而且那农药是防止玉米长得太高经不住风吹的,原则上来说对玉米苗没什么伤害。 可这农药瓶却是装剧毒药水的,不要说几根玉米面,就算是一头牛犊子估计舔一口也抗不过。 沈南风十分确定自己从来没买过这种农药,更加不可能把瓶子留在自家地里。 而且,周围农作物上一茬都是一样的玉米,想来也不会有人用这种东西的。 那么,只有一个合理的推测,那就是有人故意把农药瓶埋在自家地里。 目的显而易见,农药瓶里有残留,会对土地和明年的农作物有伤害。 而且沈南风现在还不能确定,埋的时候里面会不会有没用完农药,说不定还针对了自家的耕牛。 太歹毒了!这究竟是谁干的? 沈南风气的浑身发抖,她强忍住想破口大骂的冲动,把农药瓶放回原位。 这个瓶子必须小心处理,不能随意丢弃,更加不能用手直接捡起来扔掉。 因为不管是被村里小孩子们捡到或者牲畜误食,都将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沈南风也不想给别人家土地造成什么危害,因此只能暂时忍下,想办法找人帮忙。 可是找谁呢?这大雪天的,农药合作社距离村子最少得有三四里地,找过去肯定不现实。 而且即便是沈南风跟人家说明了情况,这种天气下,又有谁肯过来处理这种小事。 思来想去,沈南风拐了个弯朝村长田长贵家走去。 这事也就只有村长能处理了,沈南风现在怀疑瓶子是谢秀梅埋得,正好和村里反应一下,给大伙打个预防针。 有第一次坏事就会做第二次,沈南风相信谢秀梅可能会有后招的。 回到村里大路上,雪已经停了,零星几名村民带着孩子们出来扫雪,堆雪人。 沈南风扫了几眼没看到徐圣杰的身影便没停脚步,脚下加快了速度。 还没等到村长家门口,沈南风大老远便看到了田青禾在扫雪,身旁还跟着蹦蹦跳跳的田好好。 田青禾第一个发现了沈南风,连忙放下手里的工具走过来。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冻成这样?” 此刻沈南风的鼻头冻得通红,脸也有些麻,头发上满是汽水冰晶,就连鞋子都湿透了。 可她却顾不得这些,急切的拉住田青禾把自己刚才发现的药瓶和怀疑说了出来。 “田叔在不在?这件事必须解决,不然我怕开春种草药的话,会造成影响。” 听到沈南风的讲述,田青禾十分震惊,他先是拉住沈南风往自己屋里走去。 “你刚才摸那药瓶的是不是?赶紧用肥皂水冲洗,这东西对人体有害的!” 沈南风有些懵,直到自己进入田青禾的屋里才回过神,下意识就想拒绝,可却被田青禾按住。 “你别跟我犟,什么都比不过命重要!”只见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根本容不得一丝质疑。 这会的功夫懂事的好好也把水打来了,田青禾拿过肥皂递到沈南风手里,示意她先洗了再说。 面对两兄妹如此殷勤的照顾,沈南风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拿过肥皂仔细的在盆里搓洗起手来,还不忘讲述发现时的场景。 “这药瓶明显是被埋进去的,要不是我滚雪球的时候带起一部分泥土,根本都发现不了。” “那照你这么说,我怀疑这药瓶并不仅仅只针对土地和牲畜,有可能还有人。”田青禾冷声道。 “这话什么意思?”沈南风不理解。 “这药瓶是在你丈夫坟前发现的,有没有一种可能……上坟的人也会被毒到?”田青禾皱起眉头。 沈南风心头一惊,虽然田青禾这推测听起来有些吓人,但不得不说是有几分道理的。 自己经常去徐裕达坟前,虽然婆婆不清楚,但不代表外人看不到。 天气好的时候,她时常会在那里吃东西,或者坐着待一会…… “太恶毒了,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沈南风紧紧攥起拳头。 “这人必须抓出来,你的推测是正确的,没想到买这种剧毒的东西害人,凶手的心理显然已经扭曲了。”田青禾眼神里透过坚定。 “那这事必须得让田叔知道啊,”沈南风道,“田叔是村长,由他出面最合适。” “目前这事还不需要闹大,不然会打草惊蛇。”田青禾摇头,“而且我爸最近这段时间太忙了,可能抽不出时间来呢。” “啊?这不都是快过年了,还有啥忙?”沈南风疑惑。 “咱们县里正组织翻新村里的小学,一共有三个名额,花岗村在备选的名单里面。我爸正来回跑着争取名呢,如果名额下来小学盖好,咱们村的孩子就有福了。”田青禾说着,脸上露出兴奋的光芒。 翻新小学可不仅仅只是把屋顶之类的修改一下,而是包括桌子,椅子还有其他配套设施也会跟着一起升级,这可是造福花岗村后代的大事。 可以说这件事如果成了,影响的是花岗村无数孩子的未来。 沈南风虽然自己还没有孩子,也只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但她深知田长贵促成这件事情的意义。 这跟自己的农药瓶事件比起来,可谓是重要的多了。 但是……继续拖下去的话,她的草药受到影响怎么办呢? 田清河看出了沈南风的心思,主动宽慰。 “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帮忙调查。”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我听说县里已经给你安排了合适的岗位,都快要上任了。”沈南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 “嗨,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那工作我不想干?”田青禾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所以你真的不去是吗?”沈南风有些不太相信。 “去是会去的,只不过不是现在,”田青和笑笑,“你不用为我担心,况且这大雪天的我怎么去上班?” 说的也是,沈南风赞同的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门突然被推开,李爱萍一脸气势汹汹的跑了进来。 第157章 母亲的不对劲 巨大的开门声吓了三人一跳,田好好甚至跳到门后躲了起来,像是生怕被殃及。 沈南风看清楚是李爱萍,赶忙和田青禾拉开距离,使劲挤出笑脸来打招呼。 “田婶子,我……” “这大雪天的,你家不需要扫雪?跑我儿子房间来做什么?”李爱萍冷着脸质问。 “我不是来找田青禾的,我是来找田叔,只是他不在……我想反映一些情况,给村里。”沈南风急切的辩解,希望李爱萍不要误会。 可李爱萍根本不想听,不过她倒是没像普通泼妇一样为难沈南风,而是面对自己儿子说话把沈南风晾在一边。 “你还是未婚男青年,少和这些妇女们在一起掺和,为什么我说话你总是不听?还有县里给你安排的工作,已经催了一星期,为什么不去上任?难道真要在村里继续蹉跎?” 一连几个问题把田青禾问的有些懵,他定了定神,尽量用柔和的语气回答。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无数次,未来有自己的计划……” “你有什么计划?”李爱萍气愤的打断儿子,“我看你是诚心要气死我……你知不知道为了让你上学,我和你爸……算了,反正我今天把话撂这里,你要是真的对这个寡妇有意思和她在一起,那我就死给你看!” 母子俩为了自己争吵起来,沈南风几次想上前劝架,可在看到李爱萍那近乎要杀人的眼光时,她又停了下来。 思虑再三,沈南风还是默默的走出去。 刚才李爱萍说的,沈南风都听到了,他并不认为李爱萍的猜测是正确的。 田青禾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自己,他那样帅气优秀,喜欢的人不说是大家闺秀,也得是知识分子才对。 虽然是这样想着,可沈南风的心中却涌现起一丝波澜, 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和田青禾来往太过亲密了? 如果真的给田青禾造成了困扰,那她以后肯定会注意一些。 沈南风走后,母子俩的争吵也渐渐停下来,主要是田青禾实在不想和母亲再为了工作的事情起争执。 “我会去上班,这样您满意了么?等过阵子就去。” “到底什么时候,给我个准确日期?”李爱萍似乎并不相信儿子的保证。 “下周。”田青禾道。 “你最好记住,青禾,我这辈子没什么期待除了对你。”说完李爱萍转身就要走。 “妈!”田青禾突然出声喊住她,“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您的目的并不是想让我多有出息,而是要把我赶走。” 这种感觉田青禾不是刚刚才有的,而是从很早之前他就这么觉得,最初是在上初中的时候。 那时候乡里明明有学校,他完全可以骑着自行车来回,可母亲非得托关系让自己去县城里上还办了住宿。 一直到高中,大学,他都是在外面住的,几乎没在家待。 哪怕是寒暑假,母亲都会找借口让他不要待在家里,直到现在。 他都已经大学毕业了,母亲让他离开的借口虽然不同,但语气和态度都是一样的,这让田青禾十分想不通。 不可否认,母亲很爱自己,像他一样同龄人大多数父母都舍不得花那么多钱供自己孩子读书,更不要说特意办住宿。 那可是除了学费之外的一笔不小的钱,要按时交粮票的。 这真的是很矛盾的一件事,明明爱自己,却不希望自己留在身边,为什么会这样呢? 李爱萍愣住,她没想到儿子会这么问,眼底不经意闪过慌张。 可很快,她又冷静下来,转过头对田青禾说道。 “你是男孩子,早点独立有什么不好?我和你爸年纪大了,将来你还得帮忙照顾妹妹,老在我们身边待着能有什么出息?” “好好是我妹妹,我以后肯定不会不管他。”田青禾立马保证。 “那不就是了,难道你希望像村头那几个混子一样,整天在村里无所事事?”李爱萍反问。 “那……那当然不会。”这逻辑有些不太对,田青禾总感觉怪怪的,但母亲的话他也找不出错误的地方,便只能点头。 “行了,你记住自己的话就行,”李爱萍的语气变得柔和,“刚才和沈南风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我知道你心中有正义,一周的时间足够你调查了。” “嗯。”田青禾闷闷的应声,没再开口。 见儿子被自己完全说服,李爱萍这才满意的转头出去。 门再次被关上,田青禾有些沮丧的坐在了椅子上,脑海里反复回想着刚才母亲说的话。 这时一直躲在门后边的田好好走过来,把一块糖放进田青禾手里。 “哥哥,你也觉得妈妈特别凶对不对?” “妈妈她……可能是心情不好。”田青禾剥开糖纸,把糖块塞进嘴里,同时不忘对着妹妹挤出一个笑容。 “可是别人家的妈妈不是这样的,咱们的妈妈好像心情从来没好过。”好好委屈巴巴吸了吸鼻子。 “妈妈平时在家里是什么样子呢?”田青禾心头一动。 兄妹俩相差年纪比较大,田好好出生的时候田青禾已经住校好几年了。 加上母亲不怎么让自己回家,所以兄妹俩的接触时间并不长,但好好却非常喜欢田青禾这个哥哥,青禾对好好也是十分疼爱。 这次回来算是兄妹俩接触时间比较长的一次,田青禾发现妹妹的性格有些古怪。 平时在他面前都很活泼,偶尔带好好出去赶集之类的,好好表现的也都是天真烂漫的,。 但在父母的面前却不一样,这孩子总少言寡语,安静的吓人。 比如刚才,其实田青禾早发现好好躲起来,似乎好好能预判母亲会发脾气一样。 这让田青禾意识到,似乎母亲和父亲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那样恩爱。 “没怎么样,妈妈挺好的,”好好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用手捂住嘴巴。 “我是你亲哥,咱俩是世界上最亲的亲人,我也是妈妈的孩子,”田青禾不动声色的说道,“那么我和你一样也关心妈妈,你说对不对?” 第158章 村长的秘密 好好看着哥哥,以往平静无波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悸动,然后又把头低下了。 就在田青禾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好好突然闷闷的说道。 “妈妈经常被爸爸打,我从记事起就是这样了。” “什么?”田青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把拉过妹妹紧紧盯着她,再次艰难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爸爸家暴妈妈……这怎么可能呢?是不是你看错了?好好,你再想想。” “就知道你们都不信,姑姑的反应也和你一样。”田好好有些伤心的推开哥哥的手。 “我不是那个意思,”田青禾连忙摇头,“只是你说的太意外了,我完全没想到……你能详细说说是怎么回事吗?妈妈为什么会被爸爸打?姑姑又说了什么?” 这一切完全超过了田青禾的预料,他现在迫切的想知道真相。 田青禾有一种直觉,就是田好好要说的事情,正是这些年他被母亲频繁赶走的原因。 “那我今天跟你说了,你不要告诉别人,就当做咱们两个的秘密。”好好犹豫道。 “那当然,哥哥保证。”田青禾想都没想,一本正经的举起两根手指在妹妹面前晃了晃。 好好这才放心,她先是走到房门附近朝外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人在,这才折返回来凑近哥哥的耳边慢慢讲述起来。 田青禾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最后几乎变得苍白,双手不住的颤抖着,眼里有着藏不住的怒火。 原来竟是这样的……田青禾果然没有猜错,李爱萍就是在想方设法的想赶他走。 田好好用她的视角说的其实并不是很明白,但田青禾是会思考的,他把信息差不多提炼总结了一下就全明白了。 从好好小时候,甚至可能更早,父亲田长贵就开始酗酒了,然后发酒疯打骂母亲。 那个时候田长贵还不是村长,他会经常喊一堆人在家里玩牌喝酒,然后怂恿大家投票选举他作为新的村长。 田长贵这个人虽然心眼多会算计,但在村里实际并没什么依仗。 这个倚仗并不是说什么后台之类的,在农村有农村的规矩。 一个村子里哪家的族人最多,那么在这个组里最有威望的那个人就有可能成为整个村子的村长。 花岗村也不例外。 前面说过,“徐”姓在花岗村是第一大姓,在田长贵上一任村长就是姓徐,只不过后来退休去了城里生活。 按照道理来说老村长退了,但徐姓人在花岗村里的族人依旧是最多,那么下一任村长大概率也是姓徐的。 可田长贵偏偏杀了出来,就是被他经常拉到家里吃喝玩的那群人支持下改变了选举结果,让田长贵当选了。 只是经常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并不能对这些人产生足够的吸引力,去背叛家族推举外人,田长贵必须牺牲一些更加宝贵的东西才行。 那个东西是什么呢?就是他长相清秀的妻子,李爱萍! 是的,这就是田青禾得出来的结论。 田长贵让李爱萍去陪这些人吃喝玩,所谓的玩能到什么程度,田青禾不敢想。 好好说,她经常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允许上桌吃饭,一群叔叔伯伯在父母的屋里不停的大笑喊口号,有时候还能听到母亲的惨叫声。 等这些人走了以后,母亲就会被打,可母亲从不出声求饶也不会反抗。 好好还小不懂这是为什么,但是幼小的她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心里阴影早就形成了,也就变成了如今会躲避父母的模样。 “好好,从今天开始,你在我的房间睡觉知道吗?和我一起吃饭。”田青禾把妹妹抱在怀里,轻声说道。 “可是,你不是说男女有别,我应该和哥哥保持距离吗?”好好的声音闷闷的,似乎并不理解。 “我会在我的房间里给你隔一道帘子……然后带你去城里住,给你重新布置属于你的房间。”田青禾的眼里闪过泪花。 此时他是愤怒又无力的,同时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相信好好说的是真的,但明明在自己的记忆里父母之间的关系不是这个样子的。 父亲田长贵读过一些书,在自己上学之前还教自己写了不少字,母亲那个时候则会拿着针线箩筐在旁边做针线活,时不时打趣一两句。 说不上有多恩爱,但绝对是正常的夫妻关系,怎么就变的这么畸形? 怪不得母亲的气色越来越差,性格越来越极端……感情都是被逼成这样。 一个老实巴交的传统农村妇女,被逼着和那些男人……不疯都是好的了。 这件事他一定会查清楚,他绝对受不了自己的父亲这样折磨母亲! 好好还小,首先要换一个成长环境才行,不然这孩子铁定也是废了。 直接去摊开了问是绝对不行的,既然这些年母亲一直帮父亲隐瞒这件事情,就说明母亲也是不想说,那么其中的缘由就可能简单。 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父亲下定决心给自己戴绿帽子,母亲不反抗是为什么?她到底有什么把柄? 还有这次父亲如此积极的参与县里的修盖学校名额争取,是真的只想为村民谋福利么? 种种疑惑把田青禾的脑子占满,令他从头到脚都发冷,心跳的像擂鼓。 好好不懂哥哥的心思,但想到不用每天面对父母之间压抑的气氛,她当然开心。 “好,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你记得要和妈妈说哦!” “行,我现在去建设叔那里帮你定个小床。”田青禾拉着妹妹的手起身走出了家门。 沈南风再次回到家已经是傍晚,周翠红都急疯了,絮叨着赶紧给她脱下身上的湿棉衣。 “光秃秃的雪地有什么好看的,怎么还不回来了?害得我差点去河边找你,你这孩子真是……” “妈,您的猜测是对的。”来不及回应婆婆的唠叨,沈南风忙把自己在雪地里发现农药瓶的事说了出来。 并且很坚定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怀疑对象是谢秀梅。 第159章 回娘家 “什么?有这种事?”周翠红惊的张大嘴巴,手里的棉衣掉在地上。 “对,氟乙酰胺,我记得很清楚。”沈南风十分确定的点头。 “这药我知道,因为剧毒且有一点点就能致人死亡,所以合作社里早就不让卖了。”周翠红倒吸一口凉气。 “我就是知道这药太毒所以才去了村长家上报,只不过村长不在家,我就等了一会。”沈南风想了想还是没和婆婆提起田青禾。 “你先别急,现在地里的土都冻着,加上有雪,暂时还出不了什么乱子,”周翠红安抚着沈南风,“这确实像是谢秀梅能干出来的,但是咱们现在没证据啊。” “我正是想和您说这件事,必须查出来才行,不然谁知道这个女人还有没有后招。”沈南风满脸严肃的说道。 “嗯,确实得查,”周翠红的眼神也变得坚定,“我记得当初政府禁止卖这个药的时候,村长曾经在村里做过一次清查,确定各家各户都没有这个药,那么这一定是谢秀梅刚买来的。” “都已经禁止出售了,还有人卖这东西?”沈南风感觉不可思议。 “有钱赚怎么不行?有的人不管这些的,有可能是以前积压的货,也有可能是钱给的足够多。”周翠红轻哼了一声。 这年头挣钱比吃屎还难,保不齐就有人铤而走险,不然谢秀梅的药哪来的? “那咱们这附近出售农药的有哪几家?”沈南风迫不及待的追问。 “大家一般都去后张村卫生所旁边的那家农资合作社,但是沈家庄好像也有一家卖农药的,只是规模比较小。”周翠红有些为难的回答。 沈家庄是沈南风的娘家,沈南风肯定死都不想再回去了。 后张村那里可能性不大,因为乡政府就在那附近,没人会这么大胆,所以大概率还真就是从沈家庄买的。 “我知道了。”果然,沈南风的脸色沉了下来。 “要不算了吧,想办法把这农药瓶处理掉,以后多盯着她点,可能也就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了。”周翠红不忍看到沈南风再回去受委屈,于是温声劝慰。 “可能吗?”沈南风冷笑着摇头,“能够偷偷买这么剧毒的农药,明显就是冲着人来的,不成功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可是……” “没关系,您说的那家卖农资的我知道位置,距离我娘家远得很。”沈南风无所谓的笑笑。 “再远又怎样?总归是同村,你回去的话,别人一定看得到。”周翠红还是不太放心。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沈南风对沈家庄的排斥,那几乎算是生理性厌恶了。 “看到又怎样?我当初和沈志刚把话说的很清楚,我也不欠他什么。”说到底沈南风嫁了那么多次,给沈志刚换了多少彩礼? 这些钱她一分都没拿,沈志刚有什么脸,再反过来找她的麻烦? 事不宜迟,这件事情必须尽快解决。 所以沈南风在第二天的时候就踏上了回娘家的路,周翠红不放心的把她送到村口,还给她拿了两块蒸红薯让她路上吃。 “天湿地滑的,不用急着往回赶,见了你爸……尽量别起冲突昂。” “您别担心我了,”沈南风鼻子酸酸的,把红薯快速的塞进了口袋,“你的眼睛虽然康复了,但这雪地里光线太强,还是早回去休息。” “好,我知道。”周翠红点点头。 雪地太厚了骑自行车根本蹬不动,沈南风于是就用步行,刚走出没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自行车铃声。 她停下脚步看过去,只见田青禾骑着一辆轻型的大轮毂凤凰自行车赶来,不禁感觉非常意外。 “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好了,陪你一起找证据?”田青禾按下手闸,单只脚立在地上,“上车我带着你,这样走啥时候能到?” “你知道我要回沈家庄?”沈南风意外的挑眉。 “反正不是去后张村,那就只有沈家庄了。”不愧是田青禾,周翠红能推断出来的,他也一样。 “那你也知道沈家庄是我娘家吧?说实话,情况还是有些复杂的……要不还是我自己去吧。”沈南风不希望无辜的田青禾卷进自家的破事里。 而且两人一起回村势必会引起风言风语,她倒是无所谓,已经嫁了八回了。 可田青禾还是头婚的小伙子,对他的名声真的不太好。 “别磨叽了,我还有五六天就要去城里上班,尽快帮你查清楚,也算了了一桩心事。”田青禾不由分说拉住了沈南风的胳膊。 这个动作使得自行车差点歪倒,沈南风眼疾手快的扶住,只好听话的上了车坐在了田青禾的车座上。 新款自行车就是好,田青禾虽然骑的有些费劲,但还是稳稳当当的。 在路上,沈南风忍不住问起田青禾上班的事情。 “是去什么单位呢?农业局吗?”沈南风机的田青禾说过,很希望像那两位技术员一样,为乡亲们做点事情。 “不是,是县里的棉纺厂,在里面做技术员。”田青禾回答道。 “哦……那应该会分配住房,工资也不低……还是不错的。”沈南风硬挤出笑容。 “嗯,听说是有分配房子,还可以让好好在那附近上学。”这也是田青禾最终答应的原因。 他确实不喜欢这份工作,但妹妹却可以因此得到实际的利益,最起码可以不用一直生活在父母身边了。 沈南风的心情很沉重,她知道田青禾这份工作,其实福利待遇是很好的,也有发展前途。 一旦入职以后那就算是吃上公家饭,不但会按时发工资,不用种地,以后还会有退休……和村子里其他人相比,这已经是天庭般的生活。 可田青禾,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他应该成为一个为理想奋斗的人,一个被大家所崇拜的人。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到达了沈家庄村口,田青禾停了下来。 沈南风向前走了几步,有些恍惚的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村子。 第160章 父亲的姘头 上次从沈家庄离开的时候还是春天,大槐树刚刚发芽,而现在树又变得光秃秃了。 沈南风还记得在树顶的树杈上有个很大的喜鹊巢,如今也被不知道哪个孩子给砸坏,早已鸟去巢空。 “是这里吗?”田青禾没来过,还以为是走错了。 “嗯,那家卖农资的就在村子最西头,咱们直接顺着大路走就行。”沈南风回神,指了指地面。 “行。”田青禾点头,推着车子和沈南风并排走。 村子最东头到最西头其实还有些距离,田青禾本想带着沈南风一起走,可考虑到沈南风特殊的身世,最终俩人还是决定步行过去。 “哟,这不是南风么?好久不见,更漂亮了哈。”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吸引住两人的目光。 沈南风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过去,只见一名身穿大红色棉袄,抱着蓝色头巾的中年妇女依靠在不远处的院墙上,正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 看清楚女人的相貌,沈南风皱了皱眉继续往前走,似乎并不想搭理这人。 田青禾不明所以,但见沈南风都不想回应也就没多嘴,继续跟在她身后。 谁知女人却不干了,三步做两步的跑到沈南风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了她的去路。 “听说你这次嫁的不错,虽然男人死了,可婆婆对你却很好。” “跟你有什么关系?”沈南风冷哼。 “啧啧……这么说你命还真是不错,”女人阴阳怪气的感慨,眼神放肆的在沈南风身上打量着,“旁边这男人又是谁?长得这么俊俏,是你的九婚丈夫?没听说你爹又给你找啊,是自己勾搭来的吗?” “啪!”沈南风突然一个巴掌狠狠扇在女人脸上。 别说被打的女人,就连田青禾都吓了一跳,这姑娘怎么打人? “你……死蹄子,贱种!你竟然敢跟我动手?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你爹,让他来收拾你!”女人气的满脸通红,咬牙切齿的对着沈南风怒骂威胁。 “你去啊!”沈南风丝毫不惧,甚至向前有逼近了两步,“我既然敢光明正大的回来,就不怕沈志刚!整个沈家庄都知道他沈志刚卖女儿,也知道我沈南风嫁了8次,和8个活死人在一起生活过!我告诉你,我甚至还去地府里报道过,怎么样?你有本事就和沈志刚一起弄死我,不然我去阎王爷那里告你们的状!” “你……你少吓唬人,国家早破除迷信了……再说你去阎王爷那里告我什么?我问心无愧,做人坦坦荡荡!”女人显然被吓到,却仍旧嘴硬着回怼。 “这话说出来亏心不?”沈南风一把扯住女人的左手抓起来,“这是什么?别告诉我这手镯是你自己捡的!也就沈志那种傻逼会相信你葛寡妇的话,竟然拿卖女儿的彩礼给你买金子!” “哼,这是他自己原因的,你不服气找他去啊!”被揭穿后的葛寡妇不但没有一点心虚,甚至还洋洋得意起来。 她抽回被沈南风抓住的手,装模作样的揉了揉手腕,咯咯的捂着嘴笑了起来。 “看到你爹把你的彩礼给我花你很生气对吧?听说当初你嫁到华岗村的时候,连件新衣服都没买,啧啧啧……真是好可怜呢。”说到这里,葛寡妇装模做样的擦了擦眼睛,做出一副心疼的模样。 “我有什么可怜的?你为了一个金镯子伺候沈志刚那种畜生,也算是牺牲巨大,”沈南风不急不慌的说道,“说起来也没别的办法,谁让咱们国家禁止卖淫呢?我妈去世的早,这金镯子就当我花钱给我那该死的爹雇暖床丫鬟了。” “你……沈南风!你也就是会耍点嘴皮子,心里指不定多恨我是吧?你知不知道你娘还没死的时候,沈志刚就跟我在一起了?他死乞白咧的跑到我们家来,跪着求我和他在一起睡的!”葛寡妇被沈南风刺激到开始口不择言,试图推翻沈南风说她暖床丫鬟的名号。 “原来还是个妾,沈志刚这辈子也算是值了,”沈南风笑意更深,“像他这种不学无术,靠卖女儿为生的男人竟然也能有这种艳福……我听说在古代的时候纳妾是需要彩礼买断的?那这么说来,那个时候我还没出嫁,沈志刚不可能有钱给你彩礼,你就是上赶着倒贴他,是因为没有别的男人要你了么?还是你男人死的太早,你实在是憋的难受,忍不住去给别人当猪肉捅?”沈南风发誓,这是她这辈子说的最恶毒的话。 就算是面对杨桃,谢秀梅,还有胡喜转那种奇葩,她都没这么生气过。 虽然沈南风表面看上去云淡风轻,但实际上已经恶心的快吐了。 她相信葛寡妇说的是真的。 因为当年自己母亲即便还没去世的时候,一直和自己生活在羊圈里,压根就没和沈志刚在一起过,更加不可能让他碰。 看来沈志刚这个畜生,一点没让自己受委屈,虐待母亲和自己的同时还不忘找姘头,真是可恨。 “你也就嘴巴占便宜吧!”见骂不过沈南风,葛寡妇也也就偃旗息鼓了,不过脸色依旧阴沉的难看。 “我沈家庄的姑娘,出嫁以后回娘家村里这是天经地义的,是你像只狗一样拦着不让走!难道还要来怪我?”沈南风轻哼越过葛寡妇就想离开。 虽然看上去是骂赢了,但沈南风的心情并不好,她从没想过在母亲还没去世的时候,沈志刚就在外面有了人。 她现在必须赶快走,不然的话沈南风怕自己忍不住会出手打人。 她没忘了自己这次回来来做什么的,因此尽量不惹麻烦。 “喂,”葛寡妇突然再次把她喊住,“你不想知道你走了以后,你母亲怎么样了吗?” “这话什么意思?”沈南风疑惑。 “呵呵,有时候沈志刚的狠毒连我都佩服,”葛寡妇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你母亲被沈志刚卖了你知道吗?” 第156章 简直是畜生 “这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沈南风心中一惊,脸色立刻变得苍白起来。 “你以为我拦着你,就是为了骂你一顿?我才没那么无聊!”葛寡妇不屑的撇撇嘴,“要是没有我今天拦住你提醒,我怕你还以为你母亲好好躺在坟地里呢?” “难道不是吗?当初是我亲眼看着沈志刚买了棺材把我妈下葬的……难道说,他骗了我?”沈南风的语气也不像刚才那么强硬,缓和了许多。 说起来她和葛寡妇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因为知道葛寡妇和沈志刚鬼混在一起,沈志刚又花自己彩礼给寡妇买了东西。 所以沈南风气不过,曾经主动去找葛寡妇骂了几次架,两人从此有了过节。 自那以后每次沈南风回娘家,寡妇都要冷嘲热讽一番,今天这场景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在一旁一直沉默着的田青禾似乎想到什么,他走过来轻轻拉住沈南风,朝他缓缓摇头。 “你先别激动,让她把话说完。” 沈南风对田青禾一直是很尊重的,见他脸色凝重,也就不情不愿的退了回来。 “姓葛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找的这小伙子不错。”葛寡妇还有心情逗乐,不过田青禾却懒得搭理她,眼神一直紧盯着沈南风的动向,根本不理会。 葛寡妇自觉没趣,也就识相的把话头又转到沈志刚和沈南风身上。 “就在你家去花岗村后不久,有一家县城来的人找到了沈志刚,要买你妈的尸体去做冥婚。” “什么?!”沈南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呼吸急促,耳朵嗡嗡作响? “你从小生活在乡下,应该也听说过吧?就咱们村……住的离你家不远的那个金霞,就是死了以后被卖了啊,好像给了两三万呢。”葛寡妇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户人家。 “你说沈志刚,把我妈卖给别人……把尸体嫁了,让她配了冥婚?”沈南风艰难的重复。 “对,”葛寡妇点头,“起初沈志刚还挺有顾虑的,生怕被你发现了你要闹……但无奈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而且他又笃定你再也不会回沈家庄。” 此刻沈南风十分恨自己,当初沈志刚找上门的时候,自己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想来是自己说的“死都不会回沈家庄”这句话被沈志刚听进耳朵里,然后他才有了胆子卖了妈妈的尸骨。 “给了他多少钱?卖哪去了?沈志刚就不怕遭报应,那可是他的原配妻子!”沈南风目眦欲裂,眼里的恨意几乎迸发出来。 要不是有田青禾一直拉着,恐怕她现在就得冲到沈志刚面前去杀人。 “具体去哪了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听说不是咱们本地的,对方是城里……给了五万块,现在沈志刚的地都不种了,整天吃香喝辣呢。”葛寡妇索性一股脑的都倒了个干净。 “你说的是实话对吧?刚才南风说你和沈志刚是情人关系,那你为什么要出卖他?”田青禾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冥婚这种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在农村中有一种说法一直广为流传,那就是家族里不能有孤坟,不然就会对后代不好, 所谓的孤坟,是指某一个男人或女人去世的时候还没娶妻或者嫁人,那就最好想办法“说”一门亲事。 所谓的说,其实就是找另外一户人家不同性别的单身死者,用正常结婚的方式把尸体买来,让俩人合葬才能破局。 中国素来有男娶女嫁的规矩,那么尸体自然也是男人娶女人,因此农村里几乎没有女人敢一直单身不嫁。 不然不仅活的时候被人各种欺负看不起,就连死了有可能都被卖掉。 这就造成一种现象,那就是单独死去的女尸体很少,就显得抢手,因此会出现死人比活人更贵的奇葩现象。 按照道理来说沈南风的母亲即便先死去,等以后沈志刚自己也死了,两人自然会在一起合葬。 因此田青禾有些不敢相信,会有男人这么做。 ““你猜为什么?这老东西现在有了钱不理我了呗,他又托人说媒,好像是看上了隔壁镇上一个年轻的女大学生要娶过来呢。”葛寡妇愤愤不平的说道。 “胡说八道!人家女大学生能看上沈志刚吗?鬼才信呢!”沈南风下意识反驳。 “正常是不可能的,可那姑娘瘫痪了啊,”葛寡妇连忙解释,“沈志刚出了五六千块钱,对方父母觉得这也算回本了。” 还有这样荒唐的事,沈南风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本来她回沈家庄就想安安静静的调查一下农药事件,这样看来,是不得不回趟家了。 “所以那姑娘已经在我家了?” “对,早一星期前就接过来了,现在沈志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和新媳妇暖炕头呢。”葛寡妇朝沈南风家房子努了努嘴巴。 沈南风的身体摇晃了几下,差点晕过去,幸亏有田青禾及时搀扶住她。 “还好吗?” “我……感觉挺不真实的,”沈南风无助的转过头,朝着田青禾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怎么会这样呢?” “你现在想验证这一切的话,我可以陪你。”田青禾无比同情的看着沈南风。 他真是越接触越可怜这个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命苦的人?摊上这种畜生爹? 沈南风跟他说过,自己连母亲的名字都不知道,母亲是一路乞讨到沈家庄的。 被欺负以后被迫生下女儿,又关在羊圈活了那么多年,没想到死了都没安生。 “先去卖农药那里,”沈南风却摇摇头,“这件事我要好好调查,我要把沈志刚送进监狱。” “你是说……” “买卖人口是犯法的吧?即便是死人……国家也是不允许的不是吗?”沈南风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我以前总想保留一丝父女情面,现在看来真是多余,对于畜生来说……蹲局子是最好的结果。” 葛寡妇有些震惊,她眼珠子胡乱转悠着,也不知在盘算什么。 “你不要想去告状,如果沈志刚察觉到什么,我会让他知道,这些是你告诉我的!”沈南风突然威胁道。 第161章 古怪的李老头 话说出口,没想到沈南风这么大反应,葛寡妇都有些后悔了。 但她把事情说的这么详细,如果再反悔把话收回来是不可能的,因此葛寡妇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答应。 像沈志刚那种丧心病狂自私到极点的人,绝对不可能顾及以前的那点情分,所以他要是知道自己给沈南风通气说不定会把自己大卸八块。 思虑再三,葛寡妇咬着牙点头,同时不忘恳求沈南风不要出卖自己。 “好歹我也算是帮了你……你不会卸磨杀驴吧?” “那要看我的心情了,”沈南风似笑非笑,“你和沈志刚都是一样的畜生东西,做的恶事太多了!我绝不会仅仅只因为这一点点好就忘记那些过去,所以你还是把尾巴夹紧吧。” 沈南风可不是什么圣母,在她眼里,这个葛寡妇和沈志刚不过就是狗咬狗罢了。 狗就是狗,怎么可能因为一两件事就改变本性?只是她现在手头的事太多,懒得和葛寡妇这种小角色计较罢了。 可她暂时不计较不代表原谅,葛寡妇做小三拿自己彩礼是事实,这仇她可还记着。 “你……我真是吃饱了撑的过来告诉你这些!哼,像你这种有什么值得可怜的?”葛寡妇被怼的语塞,使劲把手揣进袖子里快步跑开。 田青禾一脸担忧的看着精神恍惚的沈南风,忍不住上前轻拍她的后背。 “还好吗?要不然咱们还是……” “走吧,你不是下周要去上班?咱们得尽快把农药的事情调查完。”沈南风使劲挤出一个笑容,装作没事人一样的继续朝前走。 “好吧。”田青禾无奈点头。 他此刻很想为这个命苦的姑娘撑起一片天,可想到自己家那一摊子烂事又无能为力,便只好闭嘴。 两人继续往前走,路上偶尔有出来扫雪的村民,看到沈南风都好奇的停下脚步,眼神若有若无的打量着她。 那些眼神算不上友好,甚至有些是抱着看猴戏的态度,田青禾完全能感受到这些恶意。 他好像能体会到了,沈南风当初为什么会同意父亲连续嫁八九次……因为这姑娘即便是不同意,在村里出去也好不到哪里去。 或许现在在花岗村的生活,真的比在沈家庄好的多。 沈南风几乎目不斜视,完全当那些人不存在,一直走到村子最西头的那家木头门前才停下来。 这房子虽然小,但并不破旧,看得出来刚刚翻新过,两扇门上还贴着红红的福字。 要不是仔细观察,都看不到在门边上竖立的那只写着“农药售卖”的木牌。 沈南风直接上前抓住那两根铁环敲门,没一会就有人过来开了,是一名年纪稍大的老者还拄着拐杖。 看到沈南风的那一刻,老者明显愣了半晌,眼神眯起似乎在辨认着她的相貌。 “沈志刚的闺女,”沈南风主动指着自己做介绍,“我是南风啊,李叔,您不认识了?” “哦……丫头啊,你咋回来了?”李老头恍然,赶紧让开路示意沈南风进门。 “嗯,回来看看,您身体还好吗?”沈南风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院子四周,又从随身带的布袋子里掏出一包熟花生递过去。 “嗨,咋还给我带东西?”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李老头还是很开心的把东西接过,有另外一只没有拄拐的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南风点头跟着走进去,田青禾也忙把自行车倚靠在墙边进去。 三人走进屋内,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袭来,沈南风皱了皱眉,而田青禾则直接捂住了鼻子。 都不用开口问,这个人家里一定存了剧毒农药,田青禾想。 前面说过他的专业是农业,对农药颇有研究,味道自然也敏感,一下子就闻出来了。 “李叔,最近您生意还好吗?”沈南风旁敲侧击的问道。 “嗨,你看你这丫头,现在是冬天啊,谁家会买农药?我看你是糊涂了。”李老头哭笑不得。 “嗯……我也不跟您卖关子了,”沈南风犹豫了一下正色道,“我这次来是想问您,最近有没有花岗村的人来您这里买农药?就是那种剧毒的……氟乙酰胺?” 李老头的脸上的笑容僵住,他警惕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田青禾,突然站起身下了逐客令。 “我这里没有什么农药,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也不认字……你想要农药等来年春天吧。” “不是的李叔,您误会了。”沈南风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上门实在很唐突,尤其是还带着一个田青禾。 李老头从很多年前就开始卖农药,听说他以前有老婆,老婆智力有些问题,在怀孕的时候不慎误食了农药被毒死了。 虽然出了这样的事,李老头身体残疾没有什么劳动能力,因此不得不继续这种营生,可以说这是人家赖以生存的经济来源。 沈南风过来提前没打招呼,进门就问这种问题,想来李老头大概是觉得沈南风带人来查收他的货品的。 “我这个孤老头子也活不了几年,早就不进新货了,剩下这些还是前几年就有的,犯法就犯法抓我去枪毙得了!干嘛用这种方法来试探?”李老头越说越激动。 “李叔,您先听我解释,我身旁的这位不是什么政府官员……只是我的朋友,我们这次来是想……” “行了,我不想听!你赶紧走吧!”老李头扯住沈南风的衣服就往外推。 地面有些坑洼,沈南风一个没留意,差点被推倒,幸亏田青禾扶住她。 这下子田青禾有些恼了,他把沈南风护在身后,直面李老头开始厉声呵斥。 “就因为你岁数大,就能枉顾人命?你知不知道这些剧毒的东西要是随意出售会有什么后果?南风说你卖了很多年的农药了,那么有些剧毒的国家禁止出售的东西你会不知道?我最讨厌倚老卖老,只顾自己利益不管别人的人!” “我又没有帮着谁害人,你这年轻人咋说话了?”李老头气的满脸通红。 第162章 恶毒的女人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你无心害人,可是从你这里买了农药的人去害人怎么说?那你就没有一点责任了吗?”田青禾越说越激动,浑身散发出的气场把老李头直接震住。 “我不懂什么伯仁不伯仁,我就是想卖农药混口饭吃而已。”老李头的语气弱了下来。 “我跟南风今天来也不是管闲事的,就是想问你最近有没有卖过剧毒农药氟乙酰胺?那个人同时有没有买别的?”田青禾的态度也缓和不少。 他自知不是什么救世主,渡不了所有人,是尽力把眼下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这个,这个我记不清了……”李老头眼神躲闪着向后退了几步。 “李叔!”沈南风适时的再次站出来,“您好好想想,有没有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陌生女人过来?她姓谢,叫谢秀梅,是花岗村来的?就是这个人买了富乙酰胺埋在我家地里想害人,我们猜测就是在你这儿买的。” “有些事?”李老头显然也很意外。 他卖卖剧毒农药当然不是为了给害人的行方便,仅仅只是因为想卖“缺茬”,多赚点而已。 以前乡里没有成立农资合作社,他这里生意还可以,但自从有了那种正规地方,大家伙都觉得农资合作社里的东西比较正规有保障,所以他的生意越来越差。 他现在基本是卖一瓶算一瓶,能赚钱就行,完全是存着侥幸心理。 “对,不过被我提前发现了,”沈南风长舒了一口气,“你把事实告诉我,我也不会去揭发,只是提前做个预防而已。” “如果你能保证的话,那我就好好想想。”李老头边说边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破旧的本子。 他每卖一瓶农药都会在本子上记录一次,有的即便是不知道名字,他也想的起来。 “当然!我也算是您看长大的,难道我的人品你信不过?”沈南风忙不迭的拍着胸脯保证。 李老头没再开口,而是翻开那破旧的本子,仔细寻找起来。 沈南风心里一阵轻松,知道李老头这是同意了,忙一脸感激的看向田青禾。 要知道李老头这人十分固执,如果今天没有田青禾在,可能事情真的不会这么顺利。 而且要是把事情闹大了,沈南风一个外嫁的姑娘,很难从这个村子里全身而退。 大约过了三四分钟,李老头指着本子上一条记录小声念叨。 “两瓶氟乙酰胺,还有三瓶老鼠药……一瓶敌敌畏……” “都是谢秀梅买的,她还买老鼠药了?”沈南风十分震惊。 “我不知道那人叫什么,但是来我这里买农药的花岗村村民只有她一个,”李老头很肯定的说道,“当时我还奇怪呢,怎么会有人大冷天的跑这么远来买农药?” “那她什么时候买走的?”沈南风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看来事情比她想象的更加严重,这个谢秀梅心思果然歹毒。 “大约半个月前吧,具体日子我记不清了,”李老头想了想回答道,“不过应该是她没错,40来岁的样子,长得挺凶。” 那就是了,很符合谢秀梅给人的印象。 能得到这些信息,沈南风已经满足不敢再继续打扰李老头,急匆匆的说了几句话,就拉着田青禾离开。 “打算怎么办?”田青和一脸担忧的问道,“你家地里那瓶剧毒农药,我可以想办法无害化处理掉,但是老鼠药……” “已经很感激了,老鼠药的事你别管了,”沈南风叹息道,“我猜她应该是会把药掺在人的吃食里,想来还是很容易发现的。” “别太乐观,”田青禾的面色依旧凝重,“谢秀梅半个月前买走的,到现在还没有行动,想必憋着坏招呢。” “嗯,我知道。”沈南风目前也推测不出谢秀梅的行动,但她觉得,埋农药这么隐蔽的事情都查的出,别的应该简单的多。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谢秀梅这种心理扭曲又有点小聪明的人,简直是防不胜防。 俩人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走,在经过自家巷子的时候,沈南风犹豫了一下转头对着田青禾叮嘱。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办。” “不是说暂时不去打草惊蛇么?”田青禾立刻猜出沈南风是想回娘家。 “嗯……我想先看看情况,”沈南风尴尬的笑笑,“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一切都是从葛寡妇嘴里听说的,我怕其中有出入。” 报复是一定的,沈南风绝对不会让沈志刚好过,但也要确定一下葛寡妇有没有故意挑拨离间。 沈南风相信沈志刚的人品做的出那种畜生的事,但她也并不想成为别人的工具。 “我跟你一起去,是前面这个巷子里吗?”田青禾完全理解沈南风的心思,毫不犹豫的推着自行车拐了弯。 沈南风张了张嘴想阻拦,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默默点了头。 都把人家带过来了,麻烦了这么多,要是这个时候再聊避嫌的事,就显得太虚伪了。 “就那边第二家……那扇黑色的铁门。” 这门是沈志刚第五次收了沈南风彩礼的时候换上的,当时沈南风还嘲讽沈志刚选的颜色像墓碑。 可沈志刚觉得这颜色款式是沈家庄独一份,显得他与众不同,还说黑色在古代是帝王色,简直不要脸到极点。 两人一前一后又来到了那扇黑色大门旁边,沈南风没有上前敲,而是熟练的绕到了大门的背面找了一处矮墙蹲下。 田青禾不明所以,犹豫了一下也跟着照做。 看出田青禾的疑惑,沈南风凑近他,在田青禾耳边解释。 “这里有机关,是我小时候自己偷偷藏的,沈志刚不知道。”说着她用手摸到最底层往上数,在第四层的地方使劲拉了一下。 两块排列整齐的砖头就这样被沈南风完整的拽了出来,而俩人此刻蹲着的位置,恰好能把院子里的情况看个清楚。 田青禾有些叹为观止,他一时竟猜不出这是怎么做到的。 第163章 震惊一幕 蹲好位置以后,两人偷偷往院里看去,沈南风原本没抱希望能看到什么有用的,却没想到老恰好出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只见一院中位置摆放着一辆简陋的木质轮椅,轮椅上面坐着一个陌生女人,看起来很年轻也很瘦小。 沈南风确定自己没有见过,想来这就是个寡妇说那个女大学生吧?还真带回来了。 这女人的样子已经不能用憔悴来形容,几乎是面容枯槁脸色蜡黄,身体瘦成一把柴,脸颊凹陷的像骷髅一般。 从沈南风这个角度看过去,女人眼神无光,像是木偶一般。 而沈志刚则站在女人身旁不远处,手里夹着烟款,满脸不悦的注视着她。 “都一个星期了,你想闹到什么时候?知不知道你父母收了我很多钱,已经把你嫁给我了,难道还不能认清事实?” 女人不说话,只是眼神动了动,似乎并不想搭理沈志刚。 沈志刚不恼,伸出一只手轻摸了一下女人的脸颊,又凑上前去观察了一会这才又开口。 “我知道你心气高,还惦记着你那个城里男朋友是不是?可你都瘫痪了,人家有大好前程,怎么可能还等着?昨天我听你妈说,你那个男朋友已经回城里工作了。”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父母都不要你了,得亏我心地善良把你接来做老婆,好歹你后半辈子能活的舒心。” 不只是“男朋友”这三个字刺激到了女人,还是听到沈志刚说后半辈子,轮椅女人突然暴怒激动的开始反驳。 “谁稀罕你的善良心?我就算是死,也不想和你生活在一起!沈志刚你别自以为是了,以为你们联合起来在我面前诋毁他几句,我就能相信了吗?告诉你们做梦!我们两个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早就约好了会结婚……他不会抛下我的!” “哼,那你说他人呢?你已经被你父母骂了一星期,就算是他不知道他家人总该知道吧?怎么也不愿意来救你?”沈志刚的脸色沉了下来。 “还不是你们一起瞒着他?”女人的眼中充满恨意,整个人开始发抖,“像你这种能够卖老婆尸体换钱,又丧心病狂的买我来的男人……怎么配和他相提并论?在我心目中,你给他提鞋都不配!” “啪!”沈志刚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扇在女人脸上。 女人身体本来就瘦弱,这一下打下去,她差点从轮椅上摔倒,可仍一脸倔强的看着沈志刚丝毫没有服软的意思。 “你也就会这点本事,欺负欺负女人孩子……呵呵,听说你还把自己女儿卖彩礼是吗?还卖了八次……呵呵,沈志刚,你真不下地狱!” “那丫头的娘都是我给口饭养活的,要是没有我她早冻死了,哪里还有机会生孩子?她们母女俩的命都是我给的,我凭什么不能随意处置?再有,你咒我下地狱是吧?到时候拉着你一起,你必须和我合葬才行!”沈志刚咬着牙,那样子恨不得把女人生吞活剥了。 他本就是个极其迷信的人,要不然怎么可能会配合着把自己妻子跟别人配冥婚?因此女人说别的他可以当做不在意,却被下地狱戳痛了。 再说了,坏事做多了也会心虚,沈志刚怎么会不知道卖女儿卖老婆是不对的?无奈太贪婪而已。 “呵呵呵……我就算是自己跳河上吊,也不会跟你合葬,你做梦!”女人怒吼。 “我劝你还是老实点,”沈志刚突然阴森的笑了起来,“你知道我上一任老婆被我配了冥婚,要是你死了,说不定会卖的更贵!” “你……沈志刚,你也算是个人?”女人心中一惊,脸色变得更难看起来。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想死,想活都由着你,我怎么都稳赚不赔!”说罢沈志刚不再争论,而是拉了把竹椅子坐在上面,开始吊着烟卷闭目养神。 女人脸颊双侧流下绝望的泪水,她攥紧拳头使劲捶打着自己的双腿,无声的呜咽着。 这一幕沈南风看的很不是滋味,尽管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可他还是被沈志刚的无耻快下作给震惊到。 真是没想到,她本以为自己走了以后,沈志刚能消停的过日子…… “要进去看看吗?”田青禾小声说道。 “不用了,咱们回去。”沈南风摇头,从地上站起来。 她不是救世主,虽然很想帮忙,但是南风心里清楚,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力。 如果现在她和田青禾冲进去,除了更加激怒沈志刚,让他有可能做出过激的事情没有任何用处。 两人并排着走出沈南峰家的小巷子,这才长舒一口气,纵使田青禾这样的温润君子也忍不住了。 “真该进去蹲监狱,怎么会这么无耻?我从没见过一个父亲,一个男人他的行为可以恶劣成这个样子!难道就不怕遭报应?” “亏你还是大学生,读了那么多年书……这世上哪有报应?”沈南风眼神空洞的看向前方,脸上满是迷茫和无奈,“我比较信奉,人之初,性本恶……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像沈志刚这种人,如果不是想办法去报复,他只会活的越来越滋润,做出越来越多不可思议的恶事。 “你能在这种恶魔的身边长大,真是不容易。”田青禾忍不住感慨。 最重要的是沈南风还这么正义善良,丝毫没有长歪,那就更难得了。 “可能随了我母亲吧?”沈南风使劲扯了扯唇角。 知道沈南风的心情一定不好受,田情热失去的没有再多言,他默默的骑上自行车,载着沈南风回了花岗村。 两人还是在村头分开,沈南风整理一下心情回到婆家,把今天在老李头那里打听到的的消息告诉了婆婆周翠红。 周翠红面色凝重,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她竟然恨我到这个地步,真是没有想到……我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她该释怀了。” “妈你想什么呢,她如果释怀的话怎么会三番五次针对我?我看就是嫉妒咱们家日子过得好起来,她就不甘心了。”沈南风轻哼。 第164章 老朋友放狠话 周翠红当然知道沈南风说的话有道理,她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但她实在不想让沈南风再和谢秀梅去纠结什么,生怕沈南风再受到伤害,她从本心里希望上代人恩怨就此打住。 “你说谢秀梅买老鼠药了是吧?” “对,李老头说了,买了三瓶。”沈楠风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我知道了,”周翠红叹息一声点点头,“你出去这么久,一定饿了吧?锅里我蒸的新的菜窝窝头,还有你最喜欢的红薯粥,先吃了暖暖身子。” “行!”沈南风还真的饿了。 她把两只手使劲搓了搓,又哈了哈气,一路小跑进了厨房端饭去了。 而周翠红则没有继续待在屋里,而是从衣柜找出一条红色彩条的毛绒头巾把自己包了个严实,然后走出了家门。 沈南风忙着香锅吃饭,并没有注意到,还以为婆婆去了厕所。 周翠红径直走到谢秀梅家院外,见门只是虚掩着,便直接推开走了进去。 “擦擦擦……” 脚步声惊动了正在屋里烤火的谢秀梅,她站起身朝外看了一眼,大声呼喊。 “是谁呀?” 周翠红没有出声回答,而是停下脚步,透过玻璃窗向里望去,正好和谢秀梅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谢秀梅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周翠红会来,她把煤钳子放下,从里屋迎出来。 在这个空档,周翠红也走到了外屋门口,两人就这么相对而立静静的看着对方。 周翠红面沉如水,紧紧盯着谢秀梅的脸,而谢秀梅则时不时嘲讽的笑着,眼底闪过不甘。 “来我这儿做什么?是你的八婚寡妇儿媳容不下你了?” “有意思吗?”周翠红没有理会谢秀梅的故意挑衅,而是直接切入正题,“南风是无辜的,她也不过是个苦命的孩子而已……你有什么冲着我来。” 谢秀梅的笑容僵在脸上,犹豫了一下,把两只双手抱在胸前低头问道。 “你发现了什么?” “农药,”周翠红没有卖关子,“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想毒死南风吧?就因为他对我孝顺,你看不过去了是吗?” “对,就是这样的!”谢秀梅也没有继续否认,她猛的抬起头眼神变得凌厉,“同样是没了丈夫,你凭什么可以过得滋润?本来你儿子死了她就该离开,就该扔下你这个孤老婆子,让你一个人自生自灭……可她却偏偏趟这趟浑水,我怎么能不恨?” “你真是心理扭曲了,”周翠红叹息一声,“有句话叫人心换人心,我对她好她自然对我好,都是有因果的。” “什么破因果我才不相信!”周翠红怒声打断,“当年在生产队里的事情,明明我比你更惨不是吗?好歹你儿子活下来了,而我儿子却……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徐裕达跳河的时候谢秀梅也是在的,她就躲在人群后面一直捂着嘴笑。 当时心里别提多畅快了,她想着周翠红应该和儿子一起跳下去自杀才对,那样才符合正常的发展。 可偏偏那个沈南风居然把徐裕达的尸体背回来安葬,还为了周翠红忤逆自己的父亲,在这心甘情愿的照顾周翠红。 谢秀梅都要嫉妒疯了,更不要说周翠红的眼睛又康复,还要种药草,眼看就要过上好日子。 让谢秀梅眼睁睁看着周翠红过得越来越好,那比杀了她都难受,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才决定报复。 “那件事你就不要再提了,我认为咱们两个比惨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周翠红无奈的摇头,“今天我亲自来就想告诉你,不要再针对沈南风,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你能拿我怎么样?”谢秀梅干脆倚靠在门边,戏谑的看着周翠红。 论家庭,她一个孤老婆子,光脚不怕穿鞋的。 论身高和力气,周翠红也不是对手,她觉得周翠红的警告是件很可笑的事情。 “现在我还不能确定,但如果南风再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苟活……而你,给我陪葬最好不过。”周翠红用最温柔的话语说出最狠的话,同时眼神也变得犀利。 谢秀梅愕然。 凭心而论,她倒是没真的想致使南风于死地,只是想让周翠红伤心难过而已。 但自己买的都是剧毒,如果真的不小心把沈南风给弄死…… “你瞎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我还没活够呢!”谢秀梅装腔作势的把话题带过,试图转移周翠红的注意力。 “你要是闲着没事儿想坐会就进来,我家屋子里还是很暖和的。” “不必了,”周翠红丝毫没动摇,“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自己能掂量就行。” 好歹年轻时候是最好的朋友,周翠红对谢秀梅还是有些了解的。 既然她态度松动,就说明暂时打消了害人的念头,那么这一趟就不白来。 周翠红转身回了家,谢秀梅依旧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神情变幻莫测。 此刻她的心疯狂翻涌着,怎么都想不通,周翠红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计划的? 还是说,自己埋农药的时候被发现了? “不应该呀,当时周围确实没有人……”谢秀梅百思不得其解,摇着头回了屋。 她先是把门反锁,然后又戴上手套扒拉了一下自己炕洞里的瓶瓶罐罐,心里不停的盘算着。 东西已经买了,不用是不可能的,但周翠红谢秀梅也不能不顾及。 思考了半晌,谢秀梅还是不动声色的,又把东西塞了回去,但脸上的表情却变得轻松不少。 不害人就不害人,那就照着人意外的东西弄呗。 周翠红跟谢秀梅放完狠话以后,几乎时刻盯着她的动向。 一连半个月,谢秀梅都没再做什么动作,她这才放心。 田青禾按照约定,用科学的方法帮沈南风把药瓶给处理掉,然后去了县城上班。 在临走之前,他又单独把沈南风约了出来,这让沈南风颇感意外。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你也挺自顾不暇的,但想了想也没有别的人可以拜托……”田清禾显得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跟我不需要客气。” 第165章 青禾的请求 沈南风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自从认识田青禾以后,人家帮了自己好几次了,一直想找机会感谢呢。 “是你家里的事吗?” “对,就是我妹妹,”田青禾叹了口气,“实话告诉你,我本来想带我妹妹去我工作的地方上学的,但现在还没正式入职,各方面的手续都没有办好……所以她还得暂时在村里。” “那你母亲呢?”沈南风不太理解。 田好好明明是李爱萍每天带着,而且看起来李爱萍还挺宠爱这个小女儿的,轮得到自己去关心吗? 李爱萍对自己很不喜欢,沈南风察觉的出来,她真怕自己越界再引了李爱萍不满。 “其实也不用照顾,就是我妈身体不好……然后我妹妹如果有什么意外,你上上心。”田青禾第一次面对沈南风的时候表达不好。 他其实也不想这样,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谁愿意把自己家庭的不好剖析责任别人面前呢? 可最近母亲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田青禾能很明显感受到李爱萍的精神状态在发生变化。 而他几次尝试和李爱萍沟通都无果,每次李爱萍不是发脾气就是逃避,这让田青禾明显意识到,母亲和父亲之间的矛盾不是自己可以解决的。 那么他能做的就是先保护好妹妹,只能来拜托沈南风了。 “可以,我一定做到。”不需要多说,沈南风义不容辞的点头。 得到沈南风肯定的回复,田青禾明显松了口气,放心的去了城里。 临走之前,沈南风还塞给他几个饼子,让他路上吃。 田青禾其实不爱吃这些,但好友的心意不可丢,还是欣然接着。 落叶深秋,大雪封门,北风起来,年就快到了。 自从进了腊月开始,李青就开始每天都站在巷子口等,不住的朝远处张望。 因为徐武走之前说过,腊八左右就会回来过年,李青都是数着日子过得。 胡喜转的精神状态最近好了许多,在李青的鼓励和开导下,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不但买了新的棉袄片做了件鲜红色的棉袄,还学会了化妆和打理头发,整天拿着收音机听节目。 “妈,您也去村口吗?”李青拿着箩筐,好奇的看着婆婆。 这会天都快黑了,胡喜转却换上了新棉袄,还画了眉毛和口红。 村里人睡觉都很早,尤其是冬天,一般情况下太阳下山路上就会没人了,婆婆怎么会挑在这个时候出去呢? “我不去村口,就是感觉有些闷……”胡喜转转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晚饭你不用等先自己吃,等我自己回来再热一下就好。” “是不是有点感冒?要不我陪你一起去?”李青有些不放心。 “嗨,我都在这村子生活20多年了,能出啥事?况且也没感冒,”胡喜转忙摇头阻止,“你不是说给徐武纳鞋底呢?我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你抓紧做吧。” “嗯,知道了。”李青没有坚持,听话的继续拿起针线。 良好的教育让李青很懂得分寸感,即便是天天待在一起的婆婆也不例外,她从不过多干涉。 花岗村能有多大?婆婆出去转转也没什么不妥,想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那么胡喜转到底去哪里了呢,她当然不是出去随便转的,而是来到了韩建设和于秋月家门外。 算算时间,于秋月最多还有一个月就生产了。 一整个冬天,韩建设不但没接其他木匠活,甚至连门都不怎么出,以至于胡喜转都有很长时间没见到他,实在是有些按耐不住。 “你怎么又来了?”胡喜转刚站到门外,恰好遇到韩建设端着一簸箕炉灰出来,两人撞了个满怀,韩建设吓得赶紧刹住脚。 “你这是生炉子呢?这么冷的天,为什么不把炉灰先倒在院子里?”胡喜转小声问道。 “和你有什么关系?”韩建设不耐烦的皱眉,“上次我就和你说过了,咱们两家平时没什么来往,你也不必特意过来,秋月不喜欢交朋友。” “谁说我是冲她,还不是觉得你人好。”胡喜转连忙解释。 “我人好不好又怎样?说实话,我这个人没什么心眼,不太理解你到底想干什么。”韩建设看向胡喜转的眼中充满了防备,他知道这个女人的本性,可不想在妻子怀孕的关键节骨眼上招惹什么麻烦。 “你真想让我直说?”胡喜转咬了咬嘴唇,“我其实……” “建设,是谁呀?”正在这时,余秋月突然走出了屋外,打断两人的对话。 “秋月?我不是说过不让你出门嘛?地上又滑又冷,摔了怎么办?”韩建设听到妻子的声音,立马扔下胡喜转,一脸紧张的折返回去。 胡喜转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就这么消失,她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懊恼,对于秋月的态度便更加怨恨。 “嗨,哪就这么娇贵?老邢哥说了,临近生产多走走,到时候生的容易一些。”于秋月无所谓的笑笑,右手自然搭在韩建设的胳膊上。 而韩建设则顺势搂住她的肩膀,两人相对而立,默契十足。 而这一幕被胡喜转看在眼里却是碍眼的很,她冷哼一声使劲翻了个白眼。 “青天白日的多少注意点形象,都快生了还不消停,想学狐狸精缠男人么?” 这话一出,韩建设立刻变了脸色,皱起眉头警告道。 “我们两人是合法夫妻,在一起怎么相处关你屁事?从刚才我问你来这儿做什么你也不说,如果没什么事,请回吧!” 于秋月这才注意到胡喜转,本来轻松的心情也变得凝重,她微微打量了一眼胡喜转,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女人,为什么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不单单是穿衣打扮有了变化,就她此刻站在那里,看着自己丈夫的眼神都充满了侵略和幽怨。 太不正常了,于秋月自己是女人,她明显的感觉出胡喜转对自己丈夫好像起了什么心思。 “进门是客,好歹是同村的,怎么能这么赶人走?”于秋月不动声色地说道。 第166章 对婚姻没有信心的秋月 韩建设想不通妻子想做什么,但也没有多问,不情不愿的让开路。 胡喜转得意一笑,大摇大摆的进了于秋月的家,甚至直接进入了两夫妻睡觉的那屋。 “随便坐吧,我们家比较简陋。”于秋月指了指墙角的椅子。 “还行,建设大哥的手艺不错,这木匠活做的挺精致的。”胡喜转随口说道。 于秋月心头一动,对自己刚才的猜测又确定了几分。 她不动声色的回头对着韩建设叮嘱:“前天我托周婶子做的小棉袄还没拿来呢,你现在去一趟吧?虽然说预产期还有一个月,但保不齐就随时能生。” “这……还是明天吧,”韩建设犹豫着挠头,满脸戒备的看着胡喜转。 上次胡喜转来他们家里闹腾,韩建设仍旧有心理阴影,他怕这个女人突然发疯。 “去吧,顺便在小卖部带点苹果回来,我突然口干。”于秋月安慰似的笑笑。 “那好吧,我快去快回。”听到老婆想吃东西,韩建设只能答应,毕竟孕妇的口欲得尽量满足才行。 韩建设走后,于秋月挑在距离胡喜转比较远的炕沿上坐下,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看上韩建设了,想跟我抢是吗?” “你……你胡说什么?”胡喜转明显慌张,她没想到于秋月看出她的心思,而且还这么直接的说出来。 “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不是吗,没必要不承认吧?”于秋月不屑的轻哼,拿起一旁的小褥子摆弄起来。 她的这些活算不上好,加上身体弱,所以也没给孩子准备什么。 这褥子还有叮嘱韩建设去拿的棉袄都是请沈南风的婆婆周翠红帮忙,不光颜色好看,针脚也很细腻,于秋月打心眼里喜欢。 “呵呵,就算是又怎样?”胡喜转索性也不装了,“当初你惦记我的男人,现在不许我惦记你的?而且你这种病秧子能给他带来什么?我看韩建设和你结婚以后,除了累死累活的伺候你都没享过福吧?” “那也是我们夫妻的事,”于秋月的神情变得冰冷,“而且你别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我男人出去的时候你都堵他好几回了吧?别把人当傻子了。” “然后呢,你能把我怎么样?”胡喜转似笑非笑。 “我的确不能把你怎么样,但韩建设他不会对你感兴趣的,你趁早死了心。”于秋月道。 “凭什么听你的?你把我们这个家搅的乱七八糟,现在反过来轮到你你却受不了了是吗?”胡喜转蹭一声站起来。 “你搞清楚,我今天把韩建设支开,单独劝你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于秋月仰视着胡喜转,眼底闪过一丝疲惫。 她现在越来越没精神,随着胎儿在肚子里长大,于秋月觉得自己像是被压着一块大石头。 “哼,我会相信你这个贱人的话?”胡喜转用手指指着于秋月,“整个花岗村的汉子们,我就不信哪一个不希望自己娶的女人是健健康康的!难道他韩建设不是人?” “你的意思是,你要为了韩建设和徐老蔫离婚?”于秋月很惊讶。 “那跟你无关!反正我今天就把话放这,你男人我看上了,我要把他弄到手。”胡喜转插着腰理直气壮的说道。 于秋月脸色变得苍白,任凭哪个原配在听到别的女人当面说这种话也不会淡定。 “那请你出去吧,我会把你的心思告诉我丈夫,让他离你远一些。” “我现在又不想走了,你当我是什么,狗吗?想让进来就让进来,想赶走就赶走?没门!”胡喜转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一定要这样两败俱伤吗?”于秋月艰难的问道。 “怎么会两败俱伤?等时间久了我和韩建设之间产生感情让他离开你,我就是人生赢家啊,真正伤到的人只会是你。”胡喜转越说越兴奋,眼神中都透露着光芒。 “我刚才说过了,他不会喜欢你……为什么你就是不听?”于秋月原本是想把这件事情悄无声息的解决掉,这才支开韩建设。 无论胡喜转怎么闹腾,于秋月对她都是有点愧疚,因此很不想闹的太难看。 本以为她这个原配主动提出来,可以让胡喜转知难而退,从而打消这个女人的念头,没想到还是太天真了。 “你这种贱人也配来教育我?”胡喜转更气了,“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手段,原来只不过是打嘴炮!呸,浪费老娘的时间!” “你这个人……算了,你走吧,我就当没说过今天的话。”于秋月浑身发抖,不停的大口呼吸,试图平复情绪。 “我刚才说过了,对韩建设势在必得,我要坐在这里等他回来!”看着于秋月不舒服,胡喜转心情更加畅快。 她不但没有立刻离开,甚至还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时不时朝于秋月露出挑衅的笑容。 “那你自己坐着等,我要休息了。”于秋月强撑着双手站起来,慢吞吞的下炕,然后拉开了门。 她觉得自己真是有病,怎么会试图和这种人讲道理?现在只能等丈夫自己回来解决了。 而且其实于秋月在内心里对自己和韩建设的婚姻并没有嘴上说的这么有信心,两人以前并没有什么交集后面突然结婚了。 于秋月比较倾向于韩建设当时除了自己没有更好的选择,而且最主要还是怜悯吧? 但她在胡喜转面前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逃避,等以后再看情况。 可此时胡喜转的情绪已经上头,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于秋月离开? 只见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于秋月的去路,然后继续阴阳怪气的刺激于秋月。 “刚才请我进来的时候那股女主人劲呢?装不起来了吗?那可不行啊,你这是怠慢客人。” “我现在很不舒服,不想和你聊了。”于秋月无奈摇头,右手下意识挡在肚子上。 “在我面前装柔弱可没用,我不是那些男人,”胡喜转不以为然的撇嘴,“在我面前发骚干什么?” “我真的很痛,你让开好不好?”于秋月的声音变得更低。 第167章 她会死吗 于秋月早产了,原因是突然跌倒,然后羊水破了。 当时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只是身边只有胡喜转一个人在。 韩建设按照于秋月叮嘱的,从沈南风家拿了棉袄回来,还没进门就听到了痛苦的呻吟。 他吓得赶紧加快脚步跑进去,恰好和正要出门的胡喜转撞了个满怀,胡喜转满脸慌张。 韩建设没工夫搭理她,一把推开冲进了自己和于秋月的房间。 “秋月,秋月……秋月,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肚子突然很疼,然后就……可能是要生了……”于秋月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都是汗,连嘴唇都在发抖。 韩建设的心都揪了起来,他来不及管别的,赶紧上前蹲下身把妻子打横抱起来。 “我们去医院!” “太,太贵了……”于秋月忍着巨疼摇头,“你去把村医老邢喊来,再找个接生的就行……谁家生孩子都是这样的。” “不行,必须去医院!”平时对于秋月百依百顺的韩建设这次却出奇的坚持,“老邢早说过你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适合生孩子,要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可能要开刀才行!” 在村里怎么开刀?自然是要去医院的,韩建设早有心理准备,钱当然准备好了。 “咳咳咳……医院那么远……建设,你先让老邢看看再说……”于秋月仍旧有顾虑。 “先别说话了,你的命比钱重要。”韩建设声音哽咽着看了一眼于秋月,继续往外走。 胡喜转站在院中央愣愣的看着,把韩建设和于秋月的对话听了个完全,心中五味杂陈。 她没想到韩建设居然这么在意于秋月,也侧面印证了自己没有看错,韩建设确实是个好男人。 可是……出了这样的意外,她还能实现自己的目标吗? 韩建设的眼中根本没有旁人,抱着于秋月边呼喊边来到了大街上。 家里只有一辆自行车,而现在于秋月的状况势必是不能坐自行车去医院的,该怎么去?必须要人帮忙才行。 “来人啊,有没有人,救命啊!” 好在这个时候弟弟韩建房正好去小卖部买酱油,路过附近,听到哥哥的声音连忙赶了过来。 “哥,这是咋啦?嫂子咋了?” “建房!”韩建设看到弟弟,眼睛瞬间亮了,“你快去,把你的车开过来!你嫂子要生了!” “啊?这……行!我现在就去,你先顾着嫂子别乱走!”韩建房直接把手里的酱油瓶扔在一边,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 杨桃正在烟台前等着,见丈夫空着手回来,脸色立刻就变冷了。 “让你买酱油你去哪了?这里的菜都要炒糊了!” “先别做了,嫂子要生孩子呢!”韩建房边解释边进屋换棉鞋,又不忘抱了一床被子丢进自己三马子车的车厢里。 杨桃一脸懵,半晌才反应过来,丢下锅铲追问道。 “怎么会这么突然?是真是假呀,会不会那个于秋月在胡闹?” “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你赶紧给我按住减压杆!”这大概是韩建房第一次如此严肃对杨桃命令。 杨桃当然不乐意,深吸一口气半天没动,可看着韩建房那发红的眼眶,最后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 “按住这里别松,我要摇车了。”韩建房边说边把摇把子插进插孔,双手抓住使劲摇了起来。 “哒哒哒……” 一阵浓烟过后,车子终于点着了,韩建房疫苗也不敢耽搁,驾驶着三马车朝着哥哥和嫂子所在的位置驶去。 杨桃朝着丈夫离开的方向瞪了一眼,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 “对别人的事这么上心,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感激,傻子!” 手上沾满了汽油,必须用洗衣粉使劲搓才能洗掉,而且锅里的菜已经糊了,柴也烧光,看来这饭是别想吃了。 杨桃气呼呼的把装柴火的竹筐踢开就想回娘家,可刚走到门口却又停住了。 她想起以前韩建房说的,于秋月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会给她养,心里激动了一下。 要是个男孩,那是不是代表她可以无痛当妈,还有了儿子? 如果真是这样,好像也不错啊! 想到这里,杨桃打消了回娘家的心思,开始翻箱倒柜的找棉布打算洗干净,给自己儿子当尿布用。 “老天要睁眼睛了吗,娘还没过……我就要当妈了?”杨桃兴奋的双眼放光,和刚才不情愿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她哼着歌烧了一锅热水,边用剪刀裁剪尿片,边时不时期待的往门口看。 可直到天黑也没见韩建房回来,杨桃就有些坐不住了。 “怎么生个孩子这么费劲?别人不都是很快的吗?” 现在这个时候好像除了等也没别的办法,杨桃只能暂时回了屋。 如果是正常生孩子,自然没这么费劲,和于秋月什么身体状况?加上又是早产,就连医院的医生都摇头。 “为什么一定要保孩子?既然提前知道了风险,应该提前住院啊。” “我们不知道啊,医生,我们都是老农民不懂这些……”韩建设都快哭了,他手像是不知道放哪里,一个劲的恳求医生救救他的妻子。 “剖腹产是一定的,如果风险很高,你们签字吧。”医生无奈摇头,但手上动作却不停,一直在准备材料。 高龄产妇有心脏病,早产,胎膜早破……这三种情况夹在一起,对于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来说,可以说是地狱难度。 这种孕妇,所有医生和护士都感觉棘手,纷纷表示听都没听过。 “那……那风险多大?她会死吗?”一向对事稳重坚定的韩建设彻底慌了,拿着材料的手在不停的发抖,脸色也变得铁青。 “这个不好说,不过我们会尽力的,”医生皱着眉头,“你快点签吧,孕妇羊水都快流光了。” “我,我……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救?一定要签字开刀吗?”韩建设仍旧不敢签。 “那你觉得还有什么办法?这种身体为什么要让她怀孕?必须生孩子才能证明价值吗?”医生也急了,气的一连说出三个问题。 第168章 女孩啊,女孩好 “不是那样的,不是……我们……” “好了哥,快签吧!”最后还是韩建房拉住试图向医生解释的哥哥。 “可是我好害怕,建房……开刀啊,那是割肚子,她还那么弱的身体。”韩建设喃喃自语。 这大概是两人从小到大韩建设第一次向弟弟表露自己的脆弱和恐惧,韩建房心中很是震撼。 哥哥该有多在乎嫂子…… “那孩子必须要生了对不对?”韩建房吞了吞口水,强自镇定的劝说着哥哥,“咱们要做的只能相信医生,因为如果不开刀的话,嫂子根本就生不下来的。”肯定会一尸两命。 有了弟弟的这些话,韩建设稍微定了定神,他最后朝着医生深深鞠了一躬,闭着眼睛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有了签字以后,于秋月很快被推进了手术室。 门关上那一刻,韩建设像是虚脱了一般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他的脑子乱成一团麻,总感觉会出事。 韩建房心疼的把哥哥半托着,两兄弟一起坐在走廊里等着。 于秋月突然住院的消息,不出两个钟头就传遍了整个花岗村,大家纷纷猜测这次能不能母子平安。 “要说这事情可真奇怪,前几天我遇到韩建设的时候他还满面红光的,说于秋月养的很好,还说预产期是过完年初几……怎么会提前这么多天?” “说的也是呢!你看自从入了冬,人家于秋月根本就不出门的,韩建设一人包揽家里家外,按说应该很顺利才是啊。” “哎,或许就是命吧?眼看秋月二婚过得越来越好,千万别出意外啊。” “主要是孩子,当初和张红军结婚那么多年都没怀上,这次可得保住。” 几乎整个花岗村的妇女们都在替于秋月祈祷,除了胡喜转。 韩建设带着于秋月走了以后,她一个人悄咪咪的回了家,直接就把自己关了起来。 李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次去敲门想询问都被叫开。 “妈,你好歹出来吃饭,明天就是腊八节了,也许爸和徐武会回来呢。” “妈,不是说好今晚捡花生煮腊八粥吗?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话音刚落,房门突然被拉开,胡喜转整个人呆愣着站在李青面前。 李青吓了一跳,赶紧拉着婆婆的手询问。 “妈,您没事吧?怎么出去一趟就变得失魂落魄的?” “刚才说你爸和徐武要回来……” “对啊,不是您说的吗?最晚腊八节。”李青疑惑的蹙眉。 她觉得婆婆很不正常,眼神闪烁不定,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知道了,”胡喜转茫然的点头,“从今天开始我生病,明天你爸和徐武回来别让他们打扰我。”说完再次关上门。 这次任凭李青如何叫喊,胡喜转都不再开门了。 李青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屋,那份因着丈夫要回来而兴奋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她感觉婆婆又不正常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李青想象的到。 就算是徐武和徐老蔫挣再多钱,这个年也是过不好了。 回想着自己这几个月为了让婆婆走出来所做的努力,李青忍不住流下两滴泪水又很快擦去。 罢了,等到明年开春和徐武出去盖新房子,离开就好了。 既然改变不了婆婆那就放弃,以后专心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李青很快就会知道,她这个想法有多天真,这个年到底会过成什么样的悲剧。 沈南风平时不怎么和别人聊天来往,因此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她立刻放下手里的活骑着自行车赶到了医院。 一路狂奔,沈南风终于找到了妇产科,也见到了于秋月一家。 可是晚了,她见到的只有于秋月已经盖上白布的尸体,和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韩建设整个人像是失了魂魄,死死攥着于秋月的手,任凭别人如何劝说拉扯都不松开。 他的眼睛像是空了满满的都是死气,看得到一丝活人的气息,只有那只手像是钳子一样。 “哥,你快放手吧!咱们得把嫂子带回去,还有孩子呢……得想办法喂奶啊,不然会饿死了。”韩建房哭的泣不成声,跪坐在一旁哀求着。 几名医护人员同情的在一旁站着,脸上满是无奈,几次想上前催促却不忍心。 沈南风的喉咙发堵,双腿像灌了铅似的,她想上前掀开白布看于秋月最后一眼,可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她觉得自己应该上去安慰一下伤心到极致的韩建设,张开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哀莫之心大于死,这个时候好像说什么都显得太过苍白。 “哇哇哇……”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响亮,沈南风像是才回神。 她木然走上前,轻轻把孩子抱在怀里摇晃。 好小。 沈南风觉得这孩子就像是小猫一般,脸红红的,看不出像谁,哭的声音也并不洪亮。 一名护士见沈南风抱起孩子,像是找到救星一般跑过来,询问她的身份。 “你和死者是一家的?这小女孩生下来半天了,还没喝一口奶呢,她妈没了……因为早产体重过低,我们必须经过家属同意才敢喂奶粉的。”可是韩建设这个样子,也没办法沟通。 “谢谢您,我现在就准备喂奶粉。”沈南风使劲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哎,也真够可怜的,都熬到这时候了没见到孩子。”护士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身为医护人员,自然能够体会到一个心脏病人又是高龄产妇,小心翼翼怀孕到8个月有多艰难。 在做手术的时候还好好的,主刀医生和于秋月说让她再坚持半个小时。 只需要再等半个小时,孩子就能剖出来,可于秋月最终也没能等到,死在了手术台上。 实际上这种心脏病人,在决定生下孩子的那一刻,她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不管是顺产还是剖腹产,那不脆弱的心脏根本就必定受不住。 也就是有剖腹产这个方法,不然坚持顺产的话,于秋月很可能一尸两命,孩子也活不下来。 “女孩啊,女孩好……”沈南风伸出手轻轻放在婴儿的脸上。 第169章 回家 沈南风没有再去打扰韩建设,而是自顾自的抱着孩子去了医院门口的小卖部。 她先是买了适合孩子喝的奶粉和奶瓶,还不忘挑了一套颜色最浅的婴儿棉袄,在店员的帮助下给孩子换上。 虽然尚在襁褓里,但作为唯一的女儿,还是送一程吧。 再次回到医院,护士告诉沈南风,韩建设已经给于秋月换上了寿衣,两兄弟正准备把尸体抬回去。 “谢谢……他们有没有欠医疗费?还有,需要再办什么手续吗?”沈南风客气的问道。 “不用,只是这孩子身体太弱了,你们带回去养的时候多注意些。”护士温声叮嘱。 太可怜了,这算是一命换一命了…… 天寒地冻,沈南风自然不能抱着孩子骑自行车,他只好再次追上韩家两兄弟,把孩子亲手交到韩建设手里。 听护士说,韩建设坚持不给于秋月穿外面买的寿衣,而是跑到商场里买了一件最贵的羊绒大衣,还是红色的。 所以此刻躺在车厢里的于秋月,看起来并不像一具尸体,而是和一名普通的刚出院的产妇毫无两样。 韩建设的手本来是半抱着于秋月的头,见到沈南风递来的孩子犹豫了一下想伸手去接,可却又慢慢抽了回去。 “麻烦你放到秋月身边就行,我得护着秋月,不能让她磕了碰了。” “韩大哥,你清醒点好不好?秋月已经去了,她感觉不到疼了你明白吗?”沈南风咬着牙狠心说道,“孩子是她拼了命生下来的,是活生生的人啊,你不能不管!不然她怎么能放心的走?” “呜呜呜……”韩建设终于哭了出来,同时再次伸手把幼小的婴儿抱在怀里。 韩建房很想安慰哥哥,可他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必须先回家才行。 哥哥的情绪极其不稳定,嫂子又去了,侄女早产……要是继续耽搁下去,说不定出什么意外。 于是韩建房强忍着不去看哭到全身抽搐的哥哥,朝着沈南风眼神示意一下,然后就启动了车子。 沈南风骑着自行车跟在车后面,随时注意着韩建设父女俩的情况,防止发生什么意外。 好在顺利的到达了花岗村,不知道是有人提议还是主动的,村长田长贵带着几名面善的乡亲早早等在了村口。 沈南风先是回家把自行车放好,然后又忙不迭的赶了回来,想着跟大家一起处理于秋月的后事还有照顾孩子。 有村长还有其他村民在,于秋月的尸体已经被抬下来,韩建设哭的几乎晕厥,嘴角也带上了血迹。 听旁边大娘说,韩建设被人从车上掺和下来的时候就吐了一口血。 “哎,真没想到两人做夫妻还不到一年就有这么深的感情,秋月这辈子也算是值了,有这么在乎她的男人。” “嗨,也就说点安慰人的话吧,谁不愿意活着?秋月还那么年轻,又刚生了孩子……这下她走了,留下业障父女俩可怎么过?”站在一旁的另一位大娘却不停的摇头。 沈南风不语,其实两位大娘说的都很对,只是角度不同而已。 葬礼的事情沈南风就不操心了,她比较担心的是孩子,而这个时候孩子正被李爱萍抱着。 “我来吧,辛苦您了。”沈南风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接过来。 李爱萍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而是转身就走了。 沈南风知道他素来性格就是这样,便也没有多回应,抱着孩子先回了自己家。 医生说了,这孩子早产身体比较脆弱,最好是不要在人多的地方停留,因此沈南风觉得还是暂时放在自己家比较安全。 周翠红听说以后也是不停的抹眼泪,边感慨着边把炉火烧到最旺,生怕冻着孩子。 “这娃取名字没?” “应该还没有吧,”沈南风摇头,“韩大哥这个时候估计也没心思,回头等上户口的时候再说也行。” “哎,可是没有亲娘,这么小的孩子该怎么活?”周翠红吸了吸鼻子,用手轻轻摸了一下孩子的小脸。 要说这孩子也够听话的。 从医院坐着漏风的三马子车回来,当时因为去的太急,也没穿什么厚棉袄,竟然没怎么哭闹。 沈南风刚给喂过奶粉,这会睡得正香呢。 “韩大哥那么在乎秋月姐,对他们两个的孩子肯定会加倍疼爱,我感觉倒是不用操心。” “是吗?那就好……可是南风啊,这孩子长得像谁?我怎么看不出来?”周翠红盯着孩子的小脸疑惑的嘟囔。 “这么先能看出啥来?”沈南风眼神微闪,不动声色的把孩子的小脸盖住,“女孩子肯定像妈妈才好看,我觉得像妈妈。” “像她爹也不错,”周翠红没有多想,“别看大磨盘为人憨厚,皮肤黝黑,可眼睛确实好看,大双眼皮高鼻梁。” “嗯,也对。”沈南风胡乱答应,有意无意的把孩子抱的更远。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沈南风觉得这孩子偏偏像极了徐老蔫,尤其是下巴和鼻子…… 她不禁又为着孩子的未来感到担忧,长大了以后像于秋月还行,要是真的和徐老蔫特别像……那估计真是灾祸了。 正当沈南风胡思乱想之际,杨桃竟然来了,而且是直接冲进屋就要抢孩子。 “你干什么?”沈南风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满脸警惕的把孩子抱紧。 “我来把孩子带回去啊,大嫂准备明天出殡了。”杨桃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这么快吗?”沈南风惊诧。 “大嫂才30多又是难产死的,自然不能一直停放啊,这不是很正常?”杨桃翻了个白眼。 在北方农村,素来有不超过50岁就去世的人不能大操大办的习俗,说是会带走下面后代的福气。 再有就是难产死亡的妇女不吉利,身上带煞气,所以一般情况下确实是停放不超过24小时。 沈南风觉得挺没道理的,但这种事情她也改变不了。 “这么小的孩子能干什么,还是放在我这里照顾吧。” 第170章 杨桃的目的 就算是第二天就下葬,但葬礼现场一定有许多人来往。 一个早产的婴儿被抱过去,什么都做不了,兴许还会染上什么脏病,沈南风觉得她和婆婆这里安全又暖和是最好的选择。 但杨桃过来抱孩子自然有她的打算,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轻易放弃? “我看你真是闲事管太多了,这孩子是我们老韩家的,我算是这孩子的婶娘,你凭什么把这孩子不给我?” “我什么时候说不给你?”沈南风无奈摇头,“等秋月姐的事情尘埃落定,我自然会把孩子送回去。” “不用了,我们家的孩子不需要外人照顾。”杨桃冷哼,直接上前抓住了襁褓就要扯。 几斤重的小婴儿皮肤十分细嫩,怎么经得住这样拉扯?沈南风下意识往后躲,孩子立刻大哭起来。 “你干什么啊?” “赶快把孩子给我!”杨桃并不松手,反而抓的更用力。 沈南风气的浑身发抖,她明白自己不能再继续争抢,不然孩子受伤就坏了。 犹豫了一下,沈南风只好松开,孩子顺势落在了杨桃的怀里。 突然一松,杨桃向后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怀中的婴儿哭的更大声了。 沈南风很明显的在杨桃眼中看到一丝不耐,心中立刻明白,杨桃是绝对不会好好对待这孩子。 “这是秋月姐唯一的孩子,韩大哥一定十分在意,你小心些。”这是提醒也是警告。 沈南风作为一个外人就只能做这些,毕竟杨桃的身份抱走孩子确实是名正言顺的,她没资格强行阻拦。 “还用你说?这是我们老韩家第一个孩子,我们全家人都很在乎!”杨桃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昂首挺胸的抱着孩子离开。 沈南风满心担忧,眼神随着杨桃的背影,直到她走出巷子才回来。 周翠红得知孩子被杨桃抱走,也是哀叹连连。 “真是命苦的娃,有这么一个婶可怎么好?我听村里有传言,说杨桃一早就想抚养秋月的孩子……如果她真有心的话,兴许会好好对待。” “为什么?”沈南风不明白,“杨桃和韩建房以后肯定也要生的吧?” 按照杨桃那样自私自利的性子,怎么会主动对于秋月的孩子好?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周翠红压低声音,一脸神秘的凑到沈南风耳边,“前阵子杨瘸子在外面喝酒的时候,曾经告诉别人韩建房根本没有生育能力。” “什么?这是真的假的?”沈南风的嘴巴张大了的可以塞进一个鸡蛋,这太令人意外了。 “杨瘸子自己说应该是真的,哪家老丈人也不可能随便给自己女婿泼脏水吧?”周翠红撇嘴,“现在想想当初还建房那种条件,能看上杨桃还答应他们家一切要求,都是有原因的。” “您的意思是说,韩建房早知道自己不能生,故意让媒婆说了,杨桃这种家庭条件不好的女孩子?” “差不多是这样,而且当时徐武娶了李青,杨桃很恨嫁你忘了?”周翠红补充道。 沈南风恍然,那这样就全对上了。 她就说怎么杨桃嫁了如意郎君以后还是这么暴躁,而且韩建房对杨桃百依百顺,感情是有这个缺陷在。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所有人做选择都是有原因的。 “那如果这是真的话,孩子给杨桃养也没什么不行。”沈南风的心松了一块。 既然韩建房夫妇不能生,那么这孩子还真有可能就是老韩家唯一的孩子,想来待遇不会错。 清楚了这一点,沈南风就彻底放了心不再纠结。 她从衣柜里找了一件白色的棉袄外套,又穿上黑鞋黑裤,把头上的红色发卡拿掉,再次去了于秋月家。 她要送于秋月最后一程,也算是全了俩人姐妹一场。 除了村长带着帮忙的那些人,葬礼上很冷清,只有韩建房一个人里里外外忙活着。 韩建设则像一尊雕塑一般跪趴在棺木前,整个人像失了魂魄,一动不动。 他脑海里回想着自己和于秋月在一起的这段日子,眼泪簌簌的流下。 韩建设怎么都接受不了,昨天还和自己说说笑笑展望未来的妻子,会突然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两人也说起于秋月肚子里的孩子,还猜测性别,于秋月甚至计划两年抱俩。 就是等生下这个孩子以后立马要二胎,就算是拼了罚的倾家荡产,也要给韩建设再生一个。 可韩建设从来没这么想过,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于秋月长相厮守,有没有亲生孩子又有什么要紧? 他从小父母早逝,除了亲手带大弟弟没感受过所谓的亲情也早不向往了。 就在韩建设开口想求娶于秋月那一天,他就做好了准备,自己余生都要把秋月照顾好,俩人一起老去。 子孙后代有就有,没有也无所谓,他都不在乎。 可就这么一点愿望也没实现,他的秋月竟然就这么被带走了。 第二天是腊八节,吃过午饭以后于秋月的棺椁就被抬着出去。 昨天田长贵安排几个小伙子已经把坟坑挖好,地点就在韩建设自己种的田里,这是他要求的。 送葬的队伍也是寥寥几人,除了韩建房没有任何人披麻戴孝,杨桃借口照顾孩子根本就没出面。 沈南风实在看不下去,自己扯了几尺白布蒙在头上,默默跟在了队伍后面。 有看热闹的乡亲窃窃私语,说沈南风上赶着给人家披麻戴孝,这是有病,是嫌自己命长。 沈南风对此嗤之以鼻,她已经送走了八个丈夫,哪次不是披麻戴孝?她觉得自己在鬼差那里都有名号了,还在乎多这一回么?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按照村里的规矩沈南风也没必要这么做,可在她心里是真的当秋月是自己的姐姐。 做妹妹的送别姐姐,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送葬队伍走到村口,恰好遇到一辆即将开进村里的拖拉机,韩建设停了下来。 沈南风透过人群缝隙看过去,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 竟然是徐老蔫和徐武回来了。 第171章 要怎么办呢? 要知道于秋月早产当天,身边就只有胡喜转一个人在,而且到现在胡喜转都没露过面,韩建设自然而然会怀疑。 果然,在见到徐老蔫和徐武的那一瞬间,韩建设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眼中的恨意几乎要迸发出来。 徐老蔫和徐武父子俩则一脸茫然,他们刚回来,根本没有听说村里是谁去世了。 “爸,这……” “你先回去。”徐老蔫察觉到了韩建设的目光,又看到他的打扮和表情,立刻猜到了什么。 “哦,行。”徐武不疑有他,点点头跟着拖拉机离开。 他想李青想的要发疯,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徐老蔫慢慢走到韩建设面前,先是迟疑的看了一眼后面的棺椁,然后试探着询问。 “她……是怎么去的?怎么会……” “妈的,老子真想弄死你!”韩建设突然爆发,上前扯住了徐老蔫的衣领,照着他的脸上就是一拳。 徐老蔫本身不如韩建设强壮,加上没有防备,直接被打的摔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包括站在哥哥身后的韩建房。 沈南风最先反应过来,她第一时间扯住韩建房的袖子,催促。 “快,给他们拉开,不能耽误吉时!” “哦……好!”韩建房这才回神,放下手里的祭品过去拉架。 沈南风的顾虑其实并不是什么吉时,她是生怕徐老蔫说出什么来,毕竟于秋月和徐老蔫确实有过那种关系。 人已经去了,不管以前怎样,沈南风都不希望于秋月再承受什么流言蜚语。 韩建房毕竟当过兵力气大,加上韩建设这几天没吃没喝也虚弱,因此很快就把两人分开了。 “哥!事情还没查清楚,你不要冲动,先送嫂子要紧!” “还用查什么?胡喜转三番四次来找茬,最后她陪在秋月身边……还能冤枉了不成?我们都已经够低调了,为什么还是躲不过?秋月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需要拿性命去抵?”韩建设的眼泪流干了,声音嘶哑着控诉。 徐老蔫愣住,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一般,刚才想回骂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韩建设说什么?自己妻子去找茬,害死了于秋月? “你……你不能血口喷人,我女人再泼辣也不敢杀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什么?你自己亲自去问啊!”韩建设怒极反笑,“倘若秋月真的欠你们家什么,我韩建设拼了命也去赚来还给你们!我只想守着秋月过好后半生而已,什么都不求……你们为什么连让她活着都不允许?为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徐老蔫茫然摇摇头,“秋月没了,那孩子……” “我们老韩家的孩子不需要你过问!”韩建设还尚存在一丝理智,大声打断徐老蔫。 “哥,可以了,嫂子也不希望你这样。”韩建房再次苦口婆心的劝说。 韩建设这才松开徐老蔫的衣领,又重新抱起于秋月的遗像往前走。 徐老蔫的眼神也落在遗像上,心中很不是滋味,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即便俩人彻底了断了关系,于秋月也该好好活着才是……明明当初是自己主动…… 可人已经去世,说什么也晚了,徐老蔫脚步沉重的慢慢走回家。 韩建设的话反复在他脑海里回想,令徐老蔫心中五味杂陈,他现在很想知道自己离开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尤其好是胡喜转。 徐老蔫不认为韩建设会在这种事情上冤枉人,因此决定回去看看。 棺椁顺利下葬,几把铁锹很快把坟坑填好,从此以后于秋月这个人就在花岗村彻底消失了。 等起了坟包,众人纷纷散去,临走之前无不同情的看韩建设几眼。 韩建房想把哥哥带走,却被沈南风拦住。 “让他多陪一会吧,韩大哥一定有很多话想和秋月姐说。” “好吧,哎……”韩建房知道沈南风说的对,只能强忍心疼离开。 微微的寒风中,就只剩下韩建设一个人蹲坐在坟前,一把白幡在他头顶摇晃,还有一些烧完的纸钱灰在他周围徘徊着。 韩建设已经2天2夜没合眼,脸色蜡黄没有一点血色,嘴唇发干,就连眼窝都陷进去了。 短短时间,一个好好的人变成这个样子,可想而知他内心有多痛苦多煎熬。 韩建设蹲了许久,默默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把剩下的纸钱点燃,用木棍轻轻划拉着。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娶你吗?以前我不跟你说,是因为我不好意思……秋月,你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吗?” “那年我在地里挖野菜,听说于家抱回来一个小妹妹,我好奇就去看了……你像个年画娃娃对着我笑,我忍不住摸了你的你的手……你当时竟然握住我的手指。” “你六岁那年,被你养父母扔在地里割麦,太阳很毒辣你晒得直哭,我在生产队的果园里偷了一个桃子想送给你……你是不是想,我怎么没有吃到呢?实际上我没偷成功啊,刚进去就被发现了,呵呵……我真没用,是不是?” “你十八岁被你养父母催婚,挨打,我都看见了……当时我好心疼,可我家里穷的叮当响根本不敢提亲。” “后来你嫁给了村里条件最好的张红军,我站在送亲队伍后面默默守护着,直到你被背进了新房……我死心了,以为你得到了幸福。” “可是没想到,你竟然活了十年生不如死的日子……我要是早知道,要是早知道……” “你离婚了,怀孕了,那又什么要紧?就算是你病入膏肓我也不嫌弃啊我的秋月……呜呜呜……”眼泪终是忍不住再次流下来。 这次的韩建设没有再压抑自己的情绪,他整个人趴在坟上,就像平时抱着于秋月一样。 哭声越来越大,韩建设的心撕裂般的疼,他的手不停抓挠着坟上的土。 要怎么办呢?他的秋月,他从小就喜欢的女孩去世了。 第172章 各怀鬼胎的和好 徐老蔫走进家门的时候,只有儿子徐武和儿媳妇李青在,并不见妻子胡喜转。 小两口眼神暧昧,手脚紧张的像是不知往哪里放。 都是过来人,徐老蔫识趣的把眼神移开,直接向胡喜转平时住的那间屋子里看去。 “你妈在里面吗?” “在呢。”李青忙不迭点头,同时不忘嗔怒着瞪了丈夫徐武一眼。 和李青想的一个样,徐武进门开始就抱着自己不放,又亲又啃的。 要不是公公进来,恐怕这男人都忍不住开始扒自己衣服了。 当然李青也很想徐武,但她还能忍到天黑,对徐武这种迫不及待的模样还是有些期待和开心的。 “那我进去看看,你俩先回自己屋吧。”徐老蔫疲惫的朝儿子招招手。 “哎!”徐武如获大赦,根本没心思想别的,拉住李青就快速进了俩人新房。 徐老蔫定了定心神,把手放在那扇紧闭的门上,轻轻推了推。 门果然是反锁的,徐老蔫只好开始敲起来。 “是我,你把门打开。” “我现在谁也不想见到,你回来了就休息去吧。”胡喜转的声音有些颤抖,听上去也挺虚弱的。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逃避就能解决的,胡喜转……那是人命。”徐老蔫有些气愤。 虽然没有直接当面质问胡喜转,他心里已经把胡喜转和凶手划为等号了。 在他看来,于秋月那种性子根本不可能主动招惹胡喜转,那么只可能是胡喜转过去欺负人。 里面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吱呀一声,胡喜转竟然真的把门拉开了。 她的脸色也不好看,眼圈发黑,头发乱糟糟的,还有一眼就看的出来的强自镇定。 “你替那个贱人来找我报仇么?徐老蔫,你还真是个好情人。”胡喜转嘲讽的冷哼。 她依旧痛恨徐老蔫,出轨的男人就该死! 其实她内心对于秋月的死是存在着一点愧疚的,可胡喜转天生就不是个会反思自己认错的人,因此会更加试图通过怨恨徐老蔫来让自己的行为显得更加理直气壮。 “这么说,真的是你做的……”徐老蔫失望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你真的好歹毒,竟然敢去害人性命。” “你心疼了?呵呵……想怎么样,打我么?”胡喜转叉着腰,根本没有一点害怕。 “我打你做什么?韩建设现在像只疯狗一样,你以为他能放过你吗?”徐老蔫不住的摇头。 他过来询问胡喜转真相,当然不是为了给于秋月出气。 他和于秋月早就分手,那么在关系上来说,胡喜转就永远比于秋月还近。 心中再不愿意,胡喜转和他也是利益共同体,自然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除非不在村里生活,也不要这个家了。 胡喜转的眼底明显闪过慌乱,她警惕的盯着丈夫徐老蔫看了一会才又开口。 “他跟你说什么了?” “还用说什么?于秋月死了以后韩建是什么模样,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你总不会是于秋月死了以后就直接躲起来了吧?”徐老蔫满脸不可思议的推测。 “我……我……”胡喜转支支吾吾的。 “哎呀!”徐老蔫拍了一下脑袋,“看来还真是……那该怎么好?韩建设这家伙还不定怎么闹腾呢。” “我什么都没做!喂,谁告诉你我主动去害人了……”胡喜转有些着急,“那天是她主动把韩建设给支开,让我留下来和她说话的,谁想到她竟然就开始肚子疼!” “然后呢,你做了什么?你就没推她?”徐老蔫皱着眉头,一脸的似笑非笑。 “没有,真的没有!”胡喜转有些激动,双手不断挥舞着解释,“我以为她是装的,只是没放她离开也没喊人而已……谁想到她这么不禁事!” 为了让徐老蔫相信自己的话,胡喜转甚至还举起一只手朝天发誓。 “那于秋月难产当天,你为什么不留在那里帮忙救人,而是跑回来躲着?”徐老蔫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当然相信胡喜转的话是真的,都到这一步,胡喜转没必要再向自己撒谎。 但,重要的是怎么能让韩建设相信? “我当时吓傻了呀,而且我看到韩建设那么在意于秋月,我还是很嫉妒……我……”说到里,胡喜转突然捂住了嘴巴,把脸转向一边。 徐老蔫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倒是没发现胡喜转的话有多炸裂。 主要他也实在不会想到,像胡喜转这种人也会移情别恋,而且还是处处不如自己的韩建设。 “我过两天去找村长一趟,你这里也有个心理准备。”徐老蔫把双手背在身后,语气竟温和了不少。 胡喜转一瞬间竟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赶紧上前抓住徐老蔫的袖子,小心翼翼的询问。 “如果我不出面的话,这事儿能了不?” “我试试,不过那天的真实情况肯定需要你再出面说的,”徐老蔫叹息道,“我也只能尽力而为。” “老蔫!这事过去了,我绝对不跟你再闹腾,咱们像以前一样好好过日子!”胡喜转的眼泪差点下来,可想而知这两天的心里有多煎熬。 这正是徐老蔫想要的,他暗自松了口气,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妻子的手臂。 “洗个脸去,我还没吃饭呢,这会饿了。” “哎,行!”胡喜转忙不迭的答应,鞋都来不及穿好就去烧火了。 胡想喜转态度突然转变,徐老蔫打心里并没有多开心,于秋月的死始终像一座山一样压在他心头。 可能怎么办呢?活着的人得活着,他总不会去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别人的妻子而对付自己的妻子啊。 这边老夫老妻各怀鬼胎的和好,而在炕上滚到昏天黑地的小两口当然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李青不知道俩人继续了多久,总之她的身体乏的厉害,眼皮都懒得睁开,身体软的像面条一样。 所谓小别胜新婚,还真不假,这徐武像是饿急了眼,差点没把她折腾死。 “我走的时候还老担心你和妈之间关系处不好呢,没想到哎……真是委屈你了。”徐武心疼的亲吻着妻子的额头。 第173章 村长做和事佬 听到丈夫提起婆婆,李青的心头一震,心情开始复杂起来。 她闭着眼睛沉思一会,突然转头询问起徐武。 “我记得你说过,爸妈当初是相亲结婚的是吗?”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徐武不解,“他们那个年代当然是相亲了,那时候不比现在,还封建一些,更何况是在农村。” “哦……那爸妈这些年感情好吗?”李青的语气很犹豫,话里话外都像是在试探着什么。 “你不是也看见了?妈脾气不太好,这些年爸对她其实也不咋地,没多上心……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徐武终于察觉出不对。 “没啥,就是……就是随便问问。”李青敷衍着把话题接过没有继续说。 她其实想问徐武,以前婆婆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爱打扮? 这段时间徐老蔫不在家,胡喜转经常让李青帮自己打扮,不说花枝招展吧,也真是有几分妩媚有风情的。 李青一直以为胡喜转是想借用这种方法挽回公公徐老蔫的心,可奇怪的是临近公公回家这几天,胡喜转竟然又开始颓废起来。 尤其是从韩建设下回来以后,像是直接自闭,这太不正常了。 李青是城市的姑娘,听过的八卦和炸裂事情不少,因此心中有些怀疑。 但她在这花岗村里生活了一段时间,深知多说多错不说不错的道理,思量再三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纵然是自己的丈夫又如何?徐武是胡喜转的亲儿子,想必也忍受了这种猜测吧。 更何况没有一点实质性的证据,到时候证实是误会那就麻烦大了。 可徐武却还是上了心,他了解李青不是那种无事生非的人。 不过当下最重要的就是是释放思念,徐武只是蹙了蹙眉又拉着李青进入了战斗状态。 村里出了人命,作为村长的田长贵自然得出面,尤其是像韩建设家这种情况。 他提了两桶油去了韩建设家,一来是慰问,再就是受了徐老蔫的嘱托来做个和事佬。 两天过去,韩建设整个人更颓废了,尽管有弟弟韩建房在房陪着,屋里还是死一般的寂静。 田长贵进去的时候,韩建房正在劝说着哥哥,内容无非就是让他想开点要节哀,可韩建设像是木头一般根本没有半点反应。 “呀,田叔来了。”韩建房看到田长贵,连忙站起身让座。 “嗯,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得过来看看。”田长贵淡淡应声,把手里提来的东西放在门边。 既然是村干部上门慰问,也就没有必要客气,韩建房帮着把油放进厨房里。 再回来的时候,就见村长已经在和哥哥攀谈起来,只不过韩建设仍旧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语。 “秋月的事,谁也不想看见……咱们村里打算给你帮扶,你有啥意见不?” “不用,”韩建设终于有咯反应,他抬起头,用带着血丝的眼睛看向村长,“我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田长贵连连点头,脸上闪过一丝不忍。 “田叔,您有话不妨直说。”看出田长贵欲言又止,韩建房索性直接戳破。 他们家一直在村里默默无闻属于鄙视链最底层,哪里和村长家有什么交集? 如果真的关心哥哥的个人问题,为什么自己当兵这么多年,村里一直不闻不问呢? 现在嫂子突然去世,哥哥的魂魄都像是跟着一起走了,韩建房实在不愿再让哥哥面对这些虚伪的嘴脸。 “建房果然是当过兵的,心思就是细腻,”田长贵扯了扯唇角,“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卖关子了。”田长贵叹息着坐直身体。 韩建设一脸茫然,压根儿不知道田长贵这是什么意思。 “到底啥事?” “其实是徐老蔫去找我,把秋月去世当天的事情跟我说了,“田长贵停顿了一下,“说实话我也很惊讶,胡喜转竟然会来你家找茬……” “他还有脸去找你?”韩建设根本没有耐心听完冷笑着打断,“等我家秋月过了头七我一定去他们家,到时候一命偿一命!” 田长贵心中暗暗叫苦,看来徐老蔫的猜测是对的,韩建设就是奔着要和胡喜转拼命呢。 “你也别这么冲动,胡喜转说过了那天他没对秋月做什么,就是秋月自己太激动了……” “这话违心不?她不是第一次上门闹事,只不过前面几次都被我赶走了!”韩建设气愤的直拍桌子,“因为我离开之前我妻子好好的,就那么多短的时间突然早产大出血,怎么可能和她无关?” 田长贵的话,韩建设一个字都不信,同时对田长贵也产生了厌恶。 作为村长不辨是非,为这种人做说客,简直是不要脸! “那医生有没有说过是被人推倒以后才大出血的?”田长贵追问。 “重要吗?这重要吗!”韩建设直接站起来,他气的浑身发抖,不停的怒吼着。 “就算是故意杀人也要讲证据,建设你稍微冷静一下。”田长贵尝试着安抚。 可于秋月的死是韩建设内心最大的痛苦,况且这人头七还没过呢,田长贵就过来说这些事情,强迫他一遍又一遍回忆起妻子当天死时的惨状。 这简直是对他的凌迟,韩建设能忍住不打人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我冷静不了!胡喜转一定要偿命!” “哥……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韩建房红着眼睛过来劝说。 “建房,他们太欺负人了……你大嫂都死了,人都死了……这一家畜生!”韩建设的声音凄哀无比。 人死了以后,第一件事不是想着道歉和弥补,而是找人过来说和摘清楚责任,这就完全没把韩建设放在眼里。 也说明了胡喜转根本就没有一点点忏悔心,韩建设怎么受得了? 田长贵也很无奈,要不是他这个做村长的不得不出面,他巴不得离得远远的。 “建设,你想想孩子,大人没了可孩子还活着。” “然后呢?他们还想对付我们的孩子?”韩建设怒极反笑。 “当然不是,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和你说这个问题的,”田长贵连忙摇头,“你想过怎么抚养孩子吗?” 第174章 孩子怎么安置 村长这话一出,韩建设瞬间冷静下来,他慢慢松开弟弟的手不断审视着村长的表情。 “这话什么意思?我女儿好的很,当然是由我来抚养。” “说的容易,这不是猫狗,这是人!”韩建设态度松动,田长贵似乎又拿回了话题控制权。 “你有话就直说吧,我听着,保证不再发脾气。”察觉到自己刚才的态度确实有些不合适,韩建设深吸一口气又坐了回去。 “这还差不多,都一把年纪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田长贵没好气的冷哼。 巴掌没打在自己身上都不觉得痛,田长贵这把属于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韩建房感觉很奇怪,这孩子目前在自己家杨桃带着呢,怎么村长还来过问? 他原本打算去给村长倒杯茶来着,想了想还是坐在哥哥身旁,也静静听了起来。 “徐老蔫确实来找我,我当时把他说了一顿,让他管好自己的老婆,别再惹是生非!”田长贵先是叠了个甲,随后才把话题扯到孩子身上。 “你一个大男人,要种地也要做木匠活照顾一个早产的孩子确实不太方便,我寻思着不然就让徐老蔫家帮你带,也算是他们家一种补偿。” “啥?”韩建设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主意是用屁股想出来的吗?前脚自己妻子刚被胡喜转害死,后脚把孩子带过去给他们家养,凭什么?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这对孩子确实是最好的安排,何况对方还承诺补偿一些钱财。”田长贵说着从兜里掏出3000块钱放在桌上。 “这也是徐老蔫给的?”韩建设冷笑。 “你不要这个态度嘛,”田长贵皱眉,“这些钱算是徐老蔫儿打工挣来的所有钱,足够你重新再娶一房,而且村里也不主张回收你的地基。” 所以,田长贵和徐老蔫蔫商量的结果就是这样。 孩子让徐家人抱回去养,韩建设重新装修房子,再娶媳妇再生。 总之田长贵觉得这个安排挺好的,不然他也不会答应上门说和。 “3000块钱买我老婆跟孩子的命,这算盘打的可真香……”韩建设觉得可笑至极。 “话不要说那么难听,”田长贵继续劝说,“我觉得徐老蔫挺有诚意的,我听说你家孩子早产只有四五斤,没个女人也不太好养活……况且我也答应你,会盯着徐老蔫家,让他们家好好把孩子养大……要是有对孩子不好的,我都不会答应的!” “我们家人没全死光,一个孩子还养得起的,”韩建设说着转头看了弟弟一眼,“杨桃和建房还没有孩子,他们可以帮我养,不劳你们操心。” 事已至此,韩建设已经不想和田长贵在争辩什么了。 他只求田长贵能够放弃继续胡说八道,赶紧滚蛋。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心眼?”田长贵气愤的把双手背在身后,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人家建房两口子才刚结婚多久,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你怎么就能替别人做主?有骨气是好事,但穷骨气就没必要!” “谁说我不愿意?”韩建房终于听不下去,把话头抢过,“现在孩子就在我们家养着呢,我和杨桃早商量过了,这孩子我们当亲生的养!” 看来自己不能生育这件事情还没大肆传播,韩建房有些欣慰。 他这样直接答应杨哥哥的孩子不光是出于亲情,也是有点私心的。 倘若以后他和杨桃真的生育不出孩子,那完全可以把锅甩到这个孩子头上。 别人问起,那就说是自己为了照顾好哥哥的孩子才不要自己的孩子,为的就是怕侄女受苦。 到时自己还可以落个好名声,简直两全其美。 单纯实在的韩建设当然不会知道弟弟心中这些小九九,自然是感动不已。 “村长听到了,您可以回去了。”说着韩建设把钱又推回了村长手边。 “钱我就不收了,这也是徐老蔫说的,不管事成与不成,这钱都算作补偿。”田长贵摆摆手。 “不用了,”韩建设依旧想都没想就拒绝,“我们家秋月的命不是用钱可以买的,你刚才说让我为了孩子想,我可以答应暂时不找他们的麻烦……但也要徐老蔫保证胡喜转不要再来我们家找麻烦,最好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这是当然,我回去以后就转告。”田长贵松了口气。 今天这一趟虽然不是很顺利,但总归没有掉链子,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 田长贵走了以后,韩建设没有再继续颓废下去,而是当真催韩建房去给孩子上户口。 “名字我也取好了,就叫初七……这以后就是你们的女儿了。”最后这句话,韩建设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就算是托付给自己的弟弟,韩建设仍旧是舍不得,这毕竟是秋月留下的唯一血脉。 “行,我这就去和杨桃说。”韩建房心里一阵激动,三步做两步的跑着回家去和杨桃说了。 家里终于又剩下了韩建设一个人,他打量着屋子里的家具,眼眶再次变红。 没有眼泪再流出来,因为已经流干了。 他像是要把这些东西全部记在脑海里,就像是把于秋月刻在心上,生怕自己忘了。 半晌以后,韩建设拉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一个花包袱开始慢慢收拾。 他找出于秋月以前给他缝的两双布鞋,还有一套棉袄棉裤,以及一条还没来得及织完的毛衣。 反复检查过后,韩建设把包袱系好,然后又拉开抽屉从里面取了一张照片塞进自己怀中口袋。 就是他和秋月领证的时候拍的唯一一张合照,当时于秋月不肯,是他硬拉着拍的。 他想留下两人结婚的瞬间,可于秋月说自己怀了孕太胖了不好看……没想到这竟成了这辈子的唯一一张合照。 做完这一切以后,韩建设又开始归置家里的粮食和仅有的一点钱。 他就像是下定了决心,又像是再也走不出来了。 韩建房到家时,恰好看到妻子杨桃在哄孩子,赶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 “啥,你这就答应了?”杨桃不可思议的站起身。 第175章 离开 “那可不?”韩建房欣喜的坐在桌旁,端起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满眼都是求表扬的期待。 虽然这孩子一直被养在他们家,但是哥哥没张口提过继的事。 为此杨桃已经催了好几次,可韩建房知道哥哥心情不好,所以一直也不敢提。 今天村长出面倒是坚决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对小两口来说也算是意外之喜。 可杨桃并没有预想中的表扬和肯定,而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不瞒你说,在大嫂生产之前,我曾经让我爸找了个算命先生。” “找算命先生干啥?”韩建房不理解。 “就是……算男女啊,”杨桃有些犹豫的回答,“那算命先生说嫂子肚子里怀的很大概率是个男孩子,可现在变成了女孩……” “那咋了,反正健康就行呗。”韩建房不以为然,“如今算命先生有很多都是坑蒙拐骗,你不要信那些!这孩子我感觉挺乖,虽然早产这么多日子,可能吃能喝的,又听话不哭闹。” 韩建房说着又站起身来走到炕沿边,满脸宠溺的看着熟睡的初七,想着这以后就是自己的女儿,韩建房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 “哎呀,我说你这个人怎么死心眼儿?”杨桃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没好气的扯了他衣服一下。 “你这是咋了?”韩建房看出来杨桃的不对劲,“当初大嫂还没生的时候,咱们可就说好这孩子给我寄过来?而且从医院回来以后,你可是主动去找沈南风抱孩子的,别告诉我你现在反悔了。” “我倒不是说后悔,就是有点不甘心,”杨桃叹了口气,“孩子户口一旦上在咱们名下村里就该给分地……可又是个丫头,将来要嫁人的。” “那都多少年以后的事了?”韩建房安慰道,“人要过好当下……再说了,这孩子已经生下来了,性别也不能换了呀。” “就是不能换了才不甘心,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收养一个,要是儿子多好?”杨桃面露纠结,双手不断的揉搓着床单的一角,可以想见心情有多复杂。 “哎,这都是命。”韩建房也能理解妻子的心情,倒是没有过激的反应。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咱们不要这个孩子,重新收养一个?”杨桃试探着问道,“我听别人说在妇幼保健院里有很多超生的孩子直接被丢掉,还有很多未婚先孕生下来直接扔了的,说不定里面就有男孩。” “你看你这人什么心态?”韩建房无语,“那种孩子能要吗?和咱们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不说,你知道有没有遗传病?再说了,妇幼保健院打药的孩子大多数都是大月份引产,即便是侥幸活下来也被打流产针。”那能健康吗? “说的也是,”杨桃默默点头,“算了,就这样吧,都怪我没有儿子命。” 这两天杨桃为了带孩子,眼圈都熬红了,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的吧,倒算真的很上心。 没有母乳要买喝奶粉,花钱不说,还要经常起夜,韩建房对此事很感激的。 在韩建房心里感受自然与杨桃不同,说到底初七是哥哥的孩子,他和哥哥从小好的跟一个人一样。 在韩建房看来,初七本来就和亲生女儿没什么区别,但杨桃确实是真受了委屈。 想到这里,韩建房一脸心疼的把杨桃抱在怀里对她保证。 “这孩子以后就交给你养,你怎么教育我都不插手,就算将来大哥想要回去我也不会答应的。” “哼,算你有良心,”杨桃终于笑出声,心中阴霾散去不少,“既然是咱们唯一的孩子,我肯定会好好对待这一点你放心。” 温暖的炕上小初七睡得正香,韩建房和杨桃夫妻俩相互依偎着坐在椅子上,时不时低头暗笑。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温馨,这一家结局似乎是圆满的,可真的是这样吗? 韩建设走了,背起行李拿下去打工,就在距离过年还有半个月的样子。 村里人对此都唏嘘不已,但韩建设一向在花岗村里没什么存在感,因此人们也没过多议论。 只是村里面大多都不知道,韩建设临行之前单独去找了沈南风。 沈南风在听到韩建设说要要去南方闯荡惊讶之余倒没多少意外。 就冲韩建设对于秋月的感情,大概他也不想继续留在这个伤心之地了吧? 离开也好,还能重新开始,不然的话恐怕整个人就会垮下去。 “想好去干啥了没?是像村里其他人一样在工地上打工?”沈南风忍不住询问道。 “我都一把年纪了也没在工地干过活,人家哪里会要我?”韩建设自嘲的笑,“走一步算一步吧,好歹我有点手艺,不行找个厂待着。” 待着……果然像沈南风想的那样,韩建设并不是想能挣多少钱回来,而是换个地方生活。 “你是想让我帮忙照顾初七是么?”沈南风猜测。 “对,拜托你了。”说到这里,韩建设朝着水南风微微鞠了一躬。 沈南风哪里担待得起?赶紧闪到一旁,不停的摇头。 “我和秋月姐好歹姐妹一场,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尽量去做。” “不是我小心眼,只是杨桃这个人并不是本心两千的人,我怕她对初七……希望是我想多了。”韩建设话说一半又咽了回去。 沈南风都懂,她对这件事也抱怀疑态度。 就冲那天杨桃跟她抢孩子的动作,说明杨桃根本没把这孩子真正放在心上,最起码现在是这样。 不过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也许时间久了能培养出感情也说不定。 简单的交代了两句,韩建设就毅然决然离开了。 他穿着那件秋月生前缝的蓝色棉袄,肩上背着一只花包袱,摇摇晃晃的走在冰天雪地里,很快就消失在沈南风的视线中。 沈南风愣愣的看着,不知怎么的眼眶就湿润了。 还不等她转身回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哟,还真是喜欢到处发情,怎么自己好姐妹刚死你就惦记上别人的男人了?” 第176章 唯恐天下不乱 竟然又是谢秀梅,沈南风眉头使劲皱起,一脸不耐烦的看过去。 “昨天晚上尿桶没倒,把嘴巴泡骚了是吧?一把年纪为老不尊,小心在雪地里摔死!” “切,随便你怎么诅咒,反正我是会活的比你们婆媳长的多的,”谢秀梅一脸得意的踹起双手,“真要寂寞了,就找个男人嫁了呗,周翠红又没权利阻拦。” “要你管?”沈南风有些压不住脾气,“有空的时候撒泡尿照照自己,有什么资格管别人?一身毒气加晦气,赶紧滚远点吧!” “嘿,你这话啥意思?”似乎是没想到沈南风嘴巴这么损,谢秀梅脸上挂不住了。 “没什么意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南风冷哼,“狐狸尾巴最好藏好点,但凡露出一点我就会砍掉!” 听了这句话以后,沈南风懒的再和谢秀梅啰嗦,快步转身回了自己家。 谢秀梅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离开。 她想起那天周翠红的威胁,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在过年之前给沈南风一点教训。 看来自己偷偷埋在沈南风家地里的农药瓶是真的被发现了,可谢秀梅并没想到自己买老鼠药沈南风婆媳也知道。 今天沈南风的话着实把她噎的不轻,这让谢秀梅原本安下去的坏心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与此同时,谢秀梅也听说了杨桃收养于秋月孩子的事,这更是让她感受到了悲凉和嫉妒。 要知道这阵子她和杨桃没少在一起蛐蛐李青,也隐约知道了杨桃和韩建房两人不太容易要孩子。 这让谢秀梅对杨桃有了一种认同感,潜意识里以为两人是一样的,都是所谓的可怜人。 但现在杨桃年还没过呢,就白得了个大闺女,谢秀梅心里的天平也跟着倾斜了。 她坐在家里把炉火烧到最旺,试图劝说自己不要在意那些,放宽心…… 可脑海里闪过的却是这些年一个人孤独的过日子,受苦受累都没人体谅,甚至大概率会一个人熬死的结局。 “砰!” 一个用力把火钩子丢在炉灶旁,谢秀梅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与嫉妒,噌一声站了起来。 “这些贱人凭什么都过得好?他们凭什么???” 身处在泥潭里时间久了,怎么可能甘心看着身边人上岸?于是谢秀梅心中生出了一个邪恶的念头,那就是再次搅乱这个村子,把杨桃和沈南风她们都搅和进去。 于是没过几天,村里又开始有人议论杨桃和韩建房结婚当天发生的事,重点是负责陪客的李青。 当然不是夸赞的话,而是有意无意的说起李青从杨桃家离开时的场景。 “你说的是真的?李青当真被一群男人送回去的,我说,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有人看的清清楚楚,怎么会错?而且当初婚礼上杨桃跑去韩建家和于秋月吵架,整个院子里的男人不都是李青在安抚吗?” “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好像是这么回事儿……那天李青喝了好多,我和前头二婶子还说呢!一个女人酒量这么好,不愧是从大城市来的,咱们哪里能做得到?” “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们村里能抽烟喝酒的妇女也不是没有啊?只是谁没事儿会去男人堆里推杯换盏的,那不是擎等着被人占便宜吗?” “是这个道理,我妯娌大嫂就挺能喝的,老林又说有什么红白喜事也会去帮着安排一下,不过从来没接待过男客。” “切,大城市来的思想就是不一样,都嫁了人还敢做这种。” “那还不是赖杨桃吗?谁不知道李青和杨桃关系好,像亲姐妹似的?她要不这么安排,人家李青能出面?” “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李青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傻子,不情愿的话,谁能勉强她?只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也对……被一群男人送回去,路上没被占便宜吧?偷着摸啊,啥的?” “你猜有没有?有的话也不说啊,就这些醉汉子酒劲上来,能不能控制自己都是个问题呢。” “啧啧啧,那真是可怜的徐武,因为娶了个美娇娘高端女人,谁知道是个浪货。” “可不是咋的?” …… 这些流言蜚语渐渐传到每一个人耳朵中,并且愈演愈烈,令杨桃和李青完全没想到。 杨桃心中郁闷,她倒不是心疼和担忧李青的处境,只是她很确定这件事情是从自己嘴巴里传出去的。 而且八九不离十就是谢秀梅传的,因为她确定自己除了谢秀梅谁也没说过。 “这他妈老东西,当初跟我保证不外传,眨眼的功夫就……哼,算了!这些话也没说错,不关我的事。”杨桃嘴里不停咒骂着,顺便不忘安慰自己,主打一个绝对不内耗。 而李青这边就不好受了,徐武在听到这些闲话以后,直接找上了她。 “到底咋回事?” “什,什么?”李青有些心虚的低头。 “还想瞒着我?那外面都传遍了,人家说你和一群男人在大街上……李青,到底有没有这事?如果那些人冤枉你,咱们现在就去他们家挨个理论。”徐武的身体发抖,双手紧紧握成拳,强忍着脾气和李青说话。 “那天我喝多了,我也不知道,”李青焦急的解释,“你相信我,我不是那种人!徐武,难道你不了解我吗?那天是杨桃,拜托我过去帮她陪客……总之事情很复杂,我一不小心喝多了。” “那后面呢?怎么就没安排女人送你回家,为什么好多人说一帮男人簇拥着你在大街上?”徐武当然是相信自己的妻子,他的情绪稍稍平息了一些。 但身为男人,这种事情自然不可能忍气吞声,徐武势必是要把事情弄明白的。 “我当时真的喝多了,好像是杨桃跟他嫂子起了冲突……不过那天我是被沈南风带回家的,我在她们家躺着醒酒了!不信你去问!”想到沈南风,李青的眼前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第177章 徐武的变化 不知为什么,李青想到沈南风,心里就会出奇的踏实。 她知道自己丈夫徐武对沈南风的印象不错,最起码比杨桃要强。 果然,徐武的脸色又缓和了一点,他深吸一口气盯着李青看了半晌又转过头去。 “以后自己多注意一些,少跟那些名声不好的人来往,纵使你能问心无愧,可管住别人的嘴吗?” “我知道了……”李青忙不迭点头。 她知道这次的事情在徐武这里是暂时过去了,李青也终于明白,当初沈南风跟他说的真不是夸大其词。 这村子里什么人都有,稍微不注意就能身败名裂。 虽然徐武选择相信李青,并且没有继续过问,但李青明显感觉到徐武对自己态度变了。 这才刚刚回来五六天,徐武晚上就不再碰自己,而且不再腻歪着和自己盖同一个被子,而是自己单独一个被窝。 有时吃饭的时候都不会和李青有眼神交流,说话也爱搭不理的,就连胡喜转和徐老蔫都察觉出不对劲,这让李青心里很是很不是滋味。 徐老蔫一个大男人还好不大过问这些事情,而且他现在还在对田长贵给自己的答复耿耿于怀,也腾不出心思管别的点鸡毛蒜皮的事。 胡喜转向来喜欢关注村里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自然是听说了。 即便是胡喜转对李青的态度有所转变,把她当成了自家人,但心里还是偏向徐武的。 见自己儿子一直心情不好,胡喜转不免心疼。 “我听说这些传言是从村东头出来的,”胡喜转用筷子敲了敲碗,满脸不悦的望着李青,“我猜想应该是杨桃吧?当初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你非不听……杨桃这人什么品性我比你了解的多,现在可倒好……你让徐武怎么在村里抬得起头做人?” “妈,那时候我也是好心,那天是杨桃结婚,她作为新娘子也挺忙……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到了这一步,李青仍旧不想说杨桃的坏话。 “哼,是不是故意的有什么要紧?谁家婚礼上没有点不受控制的事?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吹牛逼,喝酒多了以后总会做一些没有分寸的事,但这种基本后面就没人提了。我相信这次要不是杨桃主动往外传扬,没人会翻旧账的。”不得不说,经历过这么多事以后胡喜转的性格比以前也好了许多,最起码沉稳了。 所谓的淳朴乡村,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样美好,尤其是在男女之间事上。 寡妇找光棍汉,玉米地偷情,甚至留守妇女养汉子,在这个年代几乎数不胜数,哪个村没有几例? 就说在婚礼上男人们喝多了开个荤话玩笑,调戏一下妇女,其实也算是常态。 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彼此心照不宣,酒醒了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就像胡喜转说的,专门有人挑头来议论那就不一样,有些人就会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批判去审视。 就算自己不干净也能趁着机会踩两脚,毕竟有人都把事说到明面上来了,不跟着骂两句怎么显得自己高尚呢? 兴许在这群议论李青的人中就有所谓的肮脏人,同样会假装唾弃的来寒碜几句。 “我,我以后不会和她来往了。”李青低着头小声回答。 “吃一堑长一智你心里清楚就好,”胡喜转淡淡瞥了一眼李青,“还有那个沈南风,别以为他当天收留了你就怀什么好心,我觉得……” “行了,有完没完?”徐武突然不耐烦的打断母亲,“还能不能好好吃饭?” 李青吓的一哆嗦,眼泪顿时充盈了眼眶,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徐武当着自己面发脾气,还是冲着自己。 胡喜转脸色也不好看,识趣的及时闭上了嘴巴,但看向李青的眼神却愈发变得嫌弃和疏离。 一顿饭吃的不欢而散,徐武匆匆扒了几口就离开了,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李青,几乎是完全忽视了她。 让李青心里更不是滋味,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一次好心帮忙,竟让夫妻俩关系变成这样。 要是平常女子遇到这种事情肯定第一时间回娘娘求安慰,哪怕是得不到安慰,躲清净也好。 可李青不一样,她早没了娘家。 店转让出去了,父母早逝,她只能一个人慢慢熬着。 又过了三四天,已经腊月二十二,徐武对李青的态度仍旧不冷不热没有任何改变。 李青终于受不了,自己一个人跑去了街上,想要找个清净的地方透透气。 今天天气不错,虽然依旧有北风吹着,但太阳却是极好。 在经过村中心的十字街附近时,李青看到一群妇女围在一起说说笑笑,手里各自拿着花生瓜子。 要是放在以前,李青可能会好奇的走过去听听村里又有什么八卦了,可现在她只想离得远一点,生怕别人在议论自己。 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李青刚刚转过身时突然一阵哄笑声传来,其中还夹杂着杨桃的声音。 这让李青心里一沉,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她看了看四周,径直的朝人群不远的一处矮墙走去,趁人不注意悄悄躲在了墙后面。 在她这个位置恰好能看到杨桃,而杨桃却看不见她。 杨桃今天穿的很喜庆,大红色的棉袄,绿色棉裤,看得出来是新做的,布料还很高档。 头上戴着一只蝴蝶状金属发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很是好看,价格应该不便宜。 她怀里抱着一个襁褓,时不时轻轻摇晃着,不用猜,应该就是还不到一个月的小初七了。 “哈哈哈哈……杨桃,你这闺女可真好,长得白白净净的漂亮又乖巧!我这么一看都稀罕的慌,太可爱了。” “就是呢,虽然说早产吧,但人家长得板板正正像个有福气的。” “还得是咱们杨桃,不但嫁了个好人家,还能无痛当妈,幸亏你当年没死磕着徐武!你看他家名声都臭成啥了?” “哎呀别说了,在这件事情咱们桃也算是受害者!那个李青好死不死的在杨桃的婚礼上发骚,也是够恶心人。” 第178章 人言可畏 就在众人本来还算和谐的气氛,再提到李青之后立刻变得微妙,说话的人自觉多嘴,就立刻假笑着转移了话题。 可杨桃已经不想继续待下去了,明明她是看今天天气好才带着女儿出来显摆,想听到的自然都是恭维和夸赞,可偏偏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跟韩建房都结婚这么久了,难得你们还记得那种小事,记性是真不错。” “呵呵……桃啊,你也别太在意,”一名年纪稍长的妇女出来打圆场,“你二婶子也是为你打抱不平,既然你不想听,咱们就不提了。” “有什么需要打抱不平的?”杨桃轻哼,“被占便宜的又不是我,也不是我指使那些男人去揩油,人家当事人都不在乎,我干嘛计较?” “还得是桃宽宏大量,不愧是做了母亲的人,”刚才多嘴的妇女赶紧拍马屁,“不过你刚才说李青被人揩油,这可是真的?不是说这个李青是接受过高等教育有文化的知识分子,也太开放了吧?” “对啊,杨桃你是不是看错了?”其他妇女跟着附和。 单单被男人簇拥着送回家和被揩油,这个概念是不一样的,揩油这个概念可大可小。 被摸了算揩油,被亲了算揩油,甚至更过分的也可以说是揩油了。 杨桃没有想到这里厉害之处,只觉得别人夸奖李青她就不舒服,城里人怎么了,了不起吗?凭什么就要被高看一眼? 杨桃自认自己就是村里过最幸福的女人,根本见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夸奖别人,因此脑子一热,嘴上就没把门的了。 “我眼睛又没瞎,怎么可能会看错?你们不会认为我冤枉她吧,你们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吗?像他这种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说不定还是故意勾引呢!” “啥意思?”众人立刻嗅到八卦的味道,不由得往前凑了几步,直接把杨桃围了起来。 “桃啊,咋回事?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 “就是啊杨桃,说话别说一半,听的人心里怪痒。” 杨桃十分享受这种被人簇拥着的感觉,何况这些人还有哀求自己的意思,那就更加上头了。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把女儿初七往怀里又抱了抱,压低声音,把李青曾经和她说起过的自己的经历全部复述了一遍。 “我跟你们说,李青在跟着徐武之前可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 躲在矮墙后的李青整个人石化了,她的手紧紧攥着身旁一块砖,指甲掰断了都没有感觉。 巨大的恐惧和无助袭来,李青的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她已经不会思考了,更加连逃离的力气都没有,呼吸都变得困难。 怎么会这样,杨桃怎么可以把自己的秘密说给这么多人听?当初不是答应过自己不会外传吗? 想到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自己还在婆婆面前为杨桃说话,可如今呢?人家直接把自己更加不堪的往事都公之于众。 这不单单是信错了人的懊悔,让李青为自己以后的处境产生了深深的担忧。 她不敢想象这种话传到徐武和婆家人耳朵里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她在花岗村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还有就是,自己和徐武之间该怎么办,还能有和好的那一天? 到了这一刻,李青才彻底明白,自己当初刚进花岗村的时候结交沈南风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如果当初自己能够把沈南风的话听进去,不自以为是,根本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李青心跳如雷鼓,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而那边人群已经炸开了锅,大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炸裂的八卦,眼中的光芒就像是见了猎物的狗。 其实杨桃是有些后悔的,她已经可以想象得到,今天过后李青在花岗村算是彻底身败名裂了。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 就在众人想听更多细节的时候,杨桃终于打住,清了清嗓子指着自己怀里的初七说道。 “那个……我家孩子出来这么半天,也该回去了。” “嗨,这么点的孩子在哪里不一样,只要不哭就行呗。” “就是就是,你再继续说说,咱们保证不往外传。” 简直笑话,现在大半个花岗村的妇女都站在这里,还要怎么传? 杨桃心中不屑,面上更是不悦,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拨开人群。 “刚才几位婶子还说我们家孩子没出月子不能出门呢,怎么一会一变?你们可记住今天的话,不然到时候李青和徐武两口子打起来,说不定会找你们的。”亏得杨桃最后还想警告一下这些人。 可有什么用?这些婶子大娘久经百战,在村子里生活了几十年了,怎么可能会怕? 再说了,这明明是杨桃自己传出来的,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就在杨桃走后,这群人又兴奋的凑在一起,开始猜想李青和自己前男友在一起的细节。 李青简直要崩溃了,她伸出双手死死捂住耳朵,眼泪顺着脸颊不停的流下。 什么“骚”“贱”“勾引”……等字眼,都像一把把刀直插她的心脏,简直是杀人于无形。 不知过了多久,这些人终于散去,李青的耳畔终于安静下来。 可她脸色依旧难看的不行,几次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身上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这是怎么啦?”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李青赶紧转头望去,只见沈南风皱着眉头站在不远处静静的望着她。 “能不能……帮帮我?” “你是身体不舒服吗?我从刚才就看到你在这里坐着。”沈南风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卖部。 她是去小卖部买醋的,刚才经过这道矮墙就见李青坐在这里,还以为是在这休息。 可等回来的时候李青仍旧在这,沈南风出于好奇就多看了一眼。 这才发现李青好像在不停的发抖,脸色也变得苍白,整个人很不对劲,这才上前来询问。 “我……”李青张了张嘴,还没等说出什么,人就晕了过去。 沈南风吓坏了,更加笃定李青是生了病,因此赶紧过来搀扶。 第179章 逃避的事 李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又躺在了沈南风家的炕上,看着周围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她心情复杂极了。 微微转头,就见沈南风正拿着一块画布和一根缝衣针比比划划的,像是在做什么手工。 “咳咳……”嗓子里一阵痒,李青咳嗽了几声。 沈南风听到以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缓缓抬起头来,她看着李青的眼神充满了无奈和同情还夹杂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我该对你说什么?你说你,哎……” “对不起,”李青的眼泪簌簌的流下,“我又给你添麻烦了,还有当初于秋月和我公公,我真的不是故意说……” “秋月姐人都没了,那件事就别提了。”沈南风无趣的撇嘴。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走到桌子旁边麻利的拿起暖壶沏了一碗红糖水。 这碗和红糖早放在这里,似乎沈南风提前就打算给李青糖水喝了。 这让李青心里又闪过感激,想到自己放着这么好的朋友不好好结交却转头去和杨桃好,不禁羞愧的捂住脸。 “快起来喝吧,这糖很贵,我除了送给徐圣杰一点自己都没舍得喝。”沈南风没好气的轻哼,把碗重重的放回桌子上。 她心里还是有怨气。 不单单是觉得自己当初一片真心为了狗,又对自己实在看不下去李青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大街上感到气恼,怎么就不能像别人一样狠心不管? “谢谢,不过我还是不喝了,”李青勉强笑笑,双手撑着炕沿坐起来,“这糖想必对女人来例假时身子是好的,你还是自己留着。” “你倒是挺明白,以前在城里应该喝过吧?”沈南风翻了个白眼,“那么好的条件不珍惜,非得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倒贴男人,你图什么?” “我……”李青语塞,同时心中又泛起酸意。 多久没听到这种话了?还记得自己当初和徐武在一起决定跟他结婚的时候,邻居一位开店的姐姐也曾经这么说过。 “算了,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好多说,不过现在外面传言有多难听,我想你心里也有数。”沈南风抬了抬手,有些不忍心的转移了话题。 “我知道的,”李青苦笑,“都是我识人不清,没把你的话放在心上。”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你,”沈南风叹息道,“你本性纯良又不是什么恶人,只是真不该来这种贫瘠的乡村,这里不适合你待着。” “可是该怎么办,我已经嫁给徐武了,我们很相爱……”李青使劲吸了吸鼻子。 “相爱?他真的爱你吗?”沈南风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这村里的风言风语传了有一阵子了,他应该早知道了吧!如果他真的爱你,就该站出来!而不是任由你在风暴中心不断的承受伤害。” 沈南风的话字字句句都像钉子一般扎在李青的心头,她哑口无言,无法反驳。 她想起这段时间徐武对自己的冷暴力,还有公婆的冷眼,眼泪几乎是汹涌着流出眼眶。 “其实也不能全怪他,我的过去确实,确实不太光彩……还有那天的婚宴,也是我没有把握好分寸。”李青仍旧不断的反思着自己。 “呵呵,”沈南风直接气笑了,“我不懂什么叫爱情,也没有谈过所谓的恋爱,但我认为……徐武为你做的,远不及韩建设为于秋月做的百分之一!当初秋月姐是个什么处境,并不比你好到哪里吧?好歹你谈对象是在认识徐武之前,他早知道的不是吗?我记得你告诉过我,当初还是他追你,你也没有隐瞒是吧?” 李青不语,垂在身侧的甩手却是无意识的绞在一起。 她无法反驳,因为沈南风说的都是对的,她不是傻子,自然也是想过这些的。 可她为了徐武放弃了太多,也付出了太多,根本不敢承认也不敢面对。 “今天的事,他估计也会知道……我觉得我们该好好谈谈。”李青深吸一口气小声说道。 “不是谈谈的问题,你应该重新定义一下你们的婚姻和感情,还有反思一下自己,真的甘心在这种地方待一辈子吗?你和徐武结婚这么长时间,不仅仅是只有这一次不愉快了不是吗?你们之间的爱情,真的能撑住后面的几十年吗?”沈南风像是掏空了心,和李青说着这些肺腑之言。 她有时候就很恨自己这一点,明明明哲保身做一个旁观者,可看到这些女孩子遭受伤害,她却总是忍不住站出来。 在沈南风看来,李青和徐武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泥土和鲜花,他们都没错,各自待在自己生长的地方都可以好好的。 可要是强行把鲜花扔进泥土里,还要强迫她融入,那么这花是会枯萎的,势必会失去往日的光彩。 如今的李青就是。 沈南风犹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李青,就被她的干净鲜活和勃勃生机吸引到,那是在乡村贫瘠的土地上绝对滋养不出来的。 可现在呢?短短几个月的婚姻生活,已经把她折磨的面目全非。 眼神黯淡,头发枯燥毫无光泽,脸上皮肤也粗糙暗黄甚至还生了冻疮。 除了眼神中偶尔流露出的一点点彷徨和距离感,几乎和其他农村妇女没有两样。 李青低着头,静静听着沈南风的话,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回想着自己自从嫁入花岗村以来发生的事情和过的生活,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婚后的生活的确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尤其是徐武丢下自己去外地打工。 这几个月几乎是她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光,她每天都高度紧张的面对着婆婆,生怕惹了对方不高兴。 每天都有干不完的家务活,还有忍受无人聊天说话的苦闷,能做的只有数着日子撕日历…… “你真的像一面镜子,”李青自嘲的笑笑,“我一直不愿面对的事情,你竟然都能明白。” “你也可以当做我今天什么都没说,”沈南风做了个封嘴的动作。 第180章 婆婆和丈夫的态度 虽然沈南风觉得李青挺不值的,但如果李青自己愿意和徐武继续,她当然没有立场去劝人家分手。 今天和李青说这些,完全是沈南风作曾经的朋友,稍微做个提醒而已。 “我会好好考虑你的话,”李青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亮光,再不像刚才那样迷茫,“也谢谢你能站在我的立场上,不像那些人一味地指责我。” “你就当我是善心大发吧,”沈南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我说的再多,日子还是你自己过的,怎么选择我也干涉不了……只是如果你想离开的话,我可以帮你最后一次。” “好。”李青重重点头。 已经是傍晚时分,周翠红过来询问沈南风晚上要吃什么饭。 李青见周翠红过来便起身准备告辞了,沈南风也没有过多挽留,现在李青的处境正是艰难的时候,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增添麻烦。 李青走后,沈南风有些犹豫的对着婆婆说道。 “我管这么多闲事,您会觉得不太好吗?” “当然不会,”周翠红笑笑,“我知道我们家南风善良又智慧,也很高兴你能有这种觉悟。” “哎,我总觉得自己相比以前变了许多……”沈南风又拿起那块花布胡乱摆弄着。 “因为我们南风本来就不是迂腐的人,况且现在也算半个知识分子,思想先进也是理所当然的。”周翠红笑呵呵的坐在沈南风身边。 “哪里算什么知识分子?只是比以前多认了几个字而已,最多也就三年级小学生水平。”沈南风不好意思的挠头。 “不用贬低自己,”周翠红一脸认真的握住沈南风的手,“只要你想做的,哪怕会带来什么风雨我也会陪你一起面对的。” “妈……”沈南风的眼眶有些湿润。 “好孩子,咱们女人生在这世上本就艰难,虽然国家有所谓的法律法规,可真正要改变女人的生存现状,就是需要无数像你一样慢慢成长起来的女性去引领才行。”周翠红语重心长的说道,同时眼带渴望的看着窗外。 周翠红可以说是从新中国最灰暗的时代走过来的,她太清楚农村女性的地位其实并没有多少提升。 身边的人乃至整个村子的人都是这样,人们都是这样过的,直到沈南风的出现。 这个女孩的倔强聪慧和坚韧的性格,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以前年轻时曾幻想的过得东西又像小火苗一样重新生长起来。 那就是:女人也能强大,也能不依附婚姻和男人,靠自己活的很好。 能做到这一点,最基本的就是思想的转变,显然沈南风已经做到了。 沈南风很高兴婆婆能这么支持理解自己,她越来越庆幸自己当初没有人云亦云的跟着父亲沈志刚离开。 她希望今天自己和李青说的话,能稍微帮助到李青。 李青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因为气温太冷,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腿有点冻僵。 虽然做了一定的心理建设,但想到白天时那些妇女对自己的议论,李青还是选择先悄悄的站在了外屋门外。 她想知道自己消失这半天,丈夫徐武和婆家人是什么反应?会担心自己吗? 不多时,屋内传来了胡喜转和徐武的对话,李青听的一清二楚。 “都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你还是去找找吧。”这是胡喜转的声音。 “找什么找,她又不是没长腿,”徐武语气有些不耐烦,“那么大个人不知道天黑了该回家?” “哎,这村子里好事的多,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你走以后,这段时间李青的表现还是不错的。”胡喜转难得在徐武面前为李青说话。 俗话说人心都是肉长的,自从徐武和徐老蔫南下打工以后,李青对胡喜转的好,令她实在对李青讨厌不起来。 加上胡喜转现在心里有了别的男人,严格来说算是精神出轨,因此对道德这个东西看的就不比以前重,所以才会劝说儿子徐武。 徐武不知道母亲心里的想法,只听到母亲夸奖李青,语气变得更加不耐。 “她对你好是应该的,娶进门的媳妇孝顺婆婆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做!我对她不够好吗?我敢说整个花岗村没有哪个男人做的比我好,可她是怎么对我的?现在我徐武成了整个花岗村的笑话!”说到这里,徐武咬牙切齿的冷笑,抄起手边的茶壶狠狠摔在了地上。 “砰!”茶壶碎了,瓷片溅的到处都是。 这巨大的声响令站在门外的李青吓得一哆嗦,她下意识用手捂住嘴巴这才没喊出来。 胡喜转也没想到儿子会发这么大的火,识趣的闭上了嘴,不过最后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不管怎么说,媳妇已经娶回来了,你就得好好过。” “我不想好好过?现在是谁不想好好过啊?”徐武似哭似笑的拍着自己的胸脯,“她把我当王八耍,让这么多人戳我的脊梁骨……到底是谁不想好好过日子?” 李青的心像被刀子捅过一般,她使劲咬着嘴唇双手握成拳,终于是忍不住冲了进去。 “徐武!”李青叫了一声,“你是这么看我的是吗?” 似乎没想到李青会突然冲进来,胡喜转和徐武双双愣住。 只一瞬间,二人便又神色各异。 徐武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眯起眼睛深深看着李青,往日温柔的脸上满是嘲讽和不甘。 胡喜转满脸无奈,快步走到李青面前,小声指责。 “你这半天跑哪去了?徐武他刚才喝了不少酒,你别惹他,还是给他做点饭去。” “他喝了酒有功劳么?”李青轻笑,默默推开婆婆的手朝前走了一步。 胡喜转满脸诧异,李青不是应该伏低做小求原谅么?怎么还好像很硬气? 徐武也没想到李青会是这种态度,他的脸色更难看了,看向李青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厌恶。 “知道外面怎么说我么?我真没想到……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竟然和别人说你那些不堪的过往。” 第181章 一巴掌打醒 “你也算个男人?”李青强行压抑着眼中的泪水,微微嘲讽着眼前的男人。 这就是自己爱的男人,爱到为了他放弃一切,甘愿在这个小村子里受尽委屈的男人。 李青觉得自己真的好傻,怎么忘记了人性…… “我不算男人?你说我不算男人?”徐武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不断拍着胸脯在原地打转,嘴里冷笑连连。 “对啊,你就不算个男人,”李青没有退缩,而是笃定的点头,“你这阵子对我够冷落了,关于外面的那些传言……啪!” 还没等李青说完,一个耳光狠狠扇在了她的脸上,把她的头直接打到歪向一边。 屋内的空气像是凝固了,谁都没想到徐武会突然动手,就连胡喜转都懵了。 李青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她没有去捂住火辣辣的脸颊,而是用一根手指擦拭了一下唇角。 一丝血迹出现在指腹上,李青闭了闭眼,似哭似笑的再次抬起头。 此刻的徐武像是一个怪物,哪里还有往日的模样? 他双眼猩红脸色铁青,浑身散发着难闻的酒味,双手握拳时不时发出咯咯的响声。 “你……你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给你次机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青眼里的失望太浓,徐武脸上竟闪过一丝后怕,语气随之也软了下来。 可李青已经不想说了,徐武这一巴掌把她的心打散了,也打清醒了。 沈南风说的对,她的确应该反思……反思一下自己到底值不值得。 “当初你亲口告诉我,不论我以前发生过什么你都不在乎,都接受,”李青小声呢喃着,“你说那不是我的错,错的是那个人渣,错的是我从小没有父母在身边……你说我跟你在一起,可以肆意的生活,再也不用怕流言蜚语……你说让我把你家当我的家,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你会努力创造我们的未来,我不需要抛头露面去打拼……” “对,我是说过!”徐武急切的点头,“我也做到了,我娶了你,明媒正娶!” “是吗,做到了吗?”李青满脸疑惑,“我当初嫁来的时候一分钱彩礼没要,还倒贴了我自己的一部分家底,”她指着旁边柜子上的电视机。“我是真心把这里当我自己家了,可你家是怎么对我的?” “我没要求,是你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你说不想和其他农村女孩一样,像是卖身到婆家,想让我爸妈高看你一眼。”徐武立马把自己摘出来。 “那我被高看了吗?”李青反问,“没结婚就被找茬,结婚当天给我下马威……婚后我但凡表现出一点不满,你立马给我扣上计较的帽子,这就是你的回报是吗?”李青冷静的说着自己嫁过来以后发生的事。 徐武已不像刚才那样理直气壮,但仍旧嘴硬着责怪李青,把责任全推到她的身上。 “你既然嫁进来就得融入这个家庭,难道不应该?总不能让我爸妈一把年纪了再去迁就你吧……你说来说去,也否定不了让我被人戳了脊梁骨的事实!”徐武根本不想掰扯那些小事,仍旧抓着外面的流言不放。 “对啊,好事全是你家的,坏的都怪我。我受了委屈就是是我计较,你受了委屈就是我该死……呵呵呵。”李青捂着脸笑了起来。 她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根本就是信错了人,当初就是瞎了眼。 看着这样的李青,徐武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慌。 他张开双手想上前拉住她,可又硬生生的缩了回来,重重放下。 “你不用转移话题,就说这事准备怎么办吧?必须想办法去村里扭转局面,不然这王八帽子我怕是得戴一辈子了。” “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呢?”李青拿起双手问道。 “这些事你曾经告诉了谁,现在就找过去,包括你那个前男友和杨桃婚礼上那些烂事……然后想办法去村长家请他出面,把流言压下去。” “那你要做什么?” “我?你不会还想让我出面跟着一起掺和吧?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徐武又伸出手指使劲戳了戳李青的脸颊。 “既然你什么都不做,那我也不做了。”李青后退了几步。 “什么意思?”徐武皱起眉头。 “我们离婚吧徐武,”李青深吸一口气,“我记得民政局是腊月二十六才放假,咱明天去正好,赶个晚班。” 徐武愣住,他死死盯着李青的脸,试图看出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可李青眼神坦然,表情也平静如水,根本不像在胡闹。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李青,你要跟我离婚?”徐武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再不像刚才那样气势凌人。 “我说我们去离婚,”李青一字一顿的又回答了一次,“我觉得咱们这个情况,不太适合继续下去了,离了对大家都好。” 李青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就在徐武打自己的时候,她就对这个男人不抱任何希望了。 “就因为我刚才我打你,所以你就要离婚是吧?李青你也太小气了吧?你有没有想过外面那些流言对我的伤害有多大?我是个男人啊,一个堂堂男子汉却被人这么议论,我……” “不说了徐武,”李青疲惫的抬手打断,“没有意义了。” “不行,我不同意!”徐武使劲吞了吞口水,“你实在不想去找村长也行,那就过年期间哪也别去,等别人说够了。” “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我都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李青的态度没有一丝松动,甚至眼神变得更坚定。 奇怪的是,她说出离婚这两个字以后,仿佛压在自己身上的大山被瞬间移开,整个人都轻松了。 “结婚必须两个人都到场,离婚也是,我只要不同意这婚就离不成。”徐武咬着牙重重坐回椅子里。 “有意思吗?咱们这场婚姻过的太累了,你放了我,我也放了你……就这样和平分开对谁都好。”李青叹息道。 第182章 你真的爱她么 徐武生气归生气,可从没有存过和李青离婚的想法,他反复几次试探,见李青都没有一丝犹豫,心顿时跌入谷底。 可男人的自尊心令徐武仍旧不想服软,于是态度变得更加强硬起来。 “我再说最后一次,想离婚门都没有。我不会跟你去民政局的!时间不早了,不想吃饭就滚回屋里睡觉!”说完徐武猛的推开门跑了出去。 胡喜转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直到儿子离开,她才小心翼翼的上前询问李青。 “你是在开玩笑吧?” “你见过有这么开玩笑的?”李青反问。 胡喜转语塞,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想着用什么办法可以劝李青改变主意,。 可李青却没有继续等下去,而是缓缓走出了房间。 自从解决完韩建设的事情,徐老蔫就已经搬回主屋和胡喜转睡在一起,因此偏房就空了下来。 李青果真没有吃饭,她干脆利落的搬了一床被子,睡到了偏房里,并且不忘反锁上了房门。 一冬天没有住人偏房里冷的像冰窖,李青裹着被子躺在床上仍旧冻得瑟瑟发抖。 可她没有再难过也没有哭,而是暗自计划着自己离开这里以后该怎么生活。 她已经打算好了,明天一早就去求沈南风帮忙把自己带到县城里去,然后直接坐车离开。 以前李青开店的时候有一些存款,加上临走转让时的那些费用,因此出去租个房子生活是不成问题的。 唯一不好解决的就是离婚证,但李青已经顾不得了,她一天也不想继续待下去。 可偏偏徐武觉得自己只要不跟李青去领证,那李青就不会走,所以他只觉得李青在闹脾气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李青跑回偏房以后,徐武一个人又喝了很久,直到彻底醉死过去。 第二天一早天还不亮,胡喜转就听到自家大门有微微响动声。 她本想起来去看看,但因着昨晚徐老蔫突然来了兴致俩人折腾了半晌累的难受,犹豫再三又躺了回去。 可能是过路的,或者野狗呢,不然大冬天的谁会这么早来推门? 早晨七八点钟,一家人终于陆续起床,胡喜转穿上棉袄出去抱柴火。 路过平房时,她有意无意的朝里看了一眼,发现门竟然是虚掩的。 不好,胡喜转赶紧冲上去推开,发现李青果然不见了。 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走过去摸了摸,发现枕头下面早凉了。 “哎呀!都怪我,刚才应该起来看看!”胡喜转这才明白,李青凌晨就离开了,懊恼的打了自己一下。 她不敢再耽搁,急忙跑进儿子的房间把他摇醒。 “徐武,快起来,快起来!你媳妇走了,快别睡了!” “嗯……”徐武头昏昏沉沉的,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嗯什么嗯,李青跑了!你快出去看看哪!”胡喜转急的原地直蹦高。 “什么?你说李青不见了?”徐武这才清醒,边穿衣服边快速下炕。 由于动作太急,徐武一脚踩空,还差点从炕上跌下来。 胡喜转见状赶忙替儿子宽心:“这大冷天她能跑多远?我看过咱家自行车还在呢,应该就是吓唬人的。” 徐武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加快了穿衣速度。 以他对李青的了解,李青绝对不会这么做这么无聊又任性的事,只是徐武也不敢相信李青真的会不声不响的离开。 徐武找遍了全村,都没看到李青的一点踪迹,甚至连河边都没放过。 最后他累的瘫倒在地,这才惊觉妻子好像真的离开了。 因为当时时间太早,没有任何村民见到李青离开时是什么样,但徐武潜意识里就觉得这事和沈南风脱不了干系。 他又马不停蹄的赶到沈南风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 “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挑唆她!沈南风,你怎么这么恶毒?当初村里那么多人骂你,我还替你说话,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沈南风正在用手碾玉米,听到徐武的声音连头都没抬,只淡淡回应了一句。 “自己媳妇丢了不反思自己的原因,跑我家来发疯,难道骂我就能让她回来?” 这下徐武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发疯似的冲上前拉住沈南风把她扯了起来。 “你把她弄哪去了?李青呢,你给我把她还回来!” “她说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如果真有心的话,等冷静下来就去找她吧。”沈南风十分同情的摇了摇头。 李青走的时候早预料到徐武会来,所以提前已经叮嘱沈南风该怎么回应。 果然是一片痴心,可想而知李青有多爱徐武,多了解他? “她这么说,她真的这么说……”徐武怔愣着松开手。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你们夫妻的事我真不想掺和,只是她求我帮她找了个车而已,”说到这里沈南风停顿了一下,“就当下这个情况,我觉得她离开反而是最好的。” 村子里的流言愈演愈烈,沈南风预估会在大年三十或初一的时候达到顶峰。 因为那个时候各家各户都会拜年,聊家常,那么李青一定会成为最受议论的对象。 到那时李青该怎么自处?徐武又会是什么反应? 沈南风说的是对的,徐武也终于冷静下来了,他无力的垂下双手缓缓走出沈南风家。 “你如果真的爱她,就放下一些东西吧,也许并不是没有机会重新开始。”沈南风又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徐武闷闷的回答。 徐武明白沈南风的意思,是让他放下花岗村的一切,带李青离开,离开这个不适合李青生存的地方。 其实当初两人还没结婚时李青就说过,希望徐武跟着自己继续回大城市,是徐武坚持,说花岗村才是自己的根。 那如今的局面,到底是对是错呢? 随着李青的离开,那些流言蜚语也终于止住,偶尔有人提起也不会有更多人参与了。 议论一个已经离开的人有什么乐趣?而且自从李青走了以后,徐武精神极度不正常,谁都怕这家伙突然做点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你看,这些人并不是在正义的维护道德,只是单纯的想拿人取乐罢了。 第183章 语出惊人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 村街中央一群小孩子互相追逐着唱歌谣,太阳照在他们身上,看起来暖洋洋的。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还有两天就过年了,各家各户开始忙碌起来。 扫房子,贴窗花,贴对联,存炸货炖肉……沈南风和周翠红也不例外。 知道沈南风以前都没有过过一个像样的年,周翠红特意赶了几趟集,把能买的年货买了个整整齐齐。 什么鸡鸭鱼肉自不必说,橘子苹果糖果瓜子,还有蜜三刀点心,那是样样齐全。 沈南风感动的不行,小心翼翼的摆弄着,心被幸福感填满。 婆媳俩相处那么久自然不用再说什么客套话,沈南风暗下决心,一定好好努力奋斗,让婆婆在村里扬眉吐气。 这边婆媳俩开开心心,身为邻居的谢秀梅又开始嫉妒起来。 往年不管是她家还是周翠红家都冷清无比,没有一丝喜气。 一个单身寡妇,另一个带着个病的要死要活的儿子,全都没心鼓捣这些,谢秀梅都习惯了。 “哼!想不到李青那件事,竟然没把这个八婚寡妇弄臭,真是老天爷不长眼!”听着隔壁传来的烟火气和笑声,谢秀梅恨得砸碎了好几块煤。 是的,李青在杨桃婚礼上被人揩油的事情就是谢秀梅传扬出去的。 她甚至还告诉旁人,李青当天下午在沈南风家睡得,并且模糊了那些男人离开的时间。 谢秀梅的目的就是让别人遐想:一个喝多了的女人和一群男人去沈南风家睡了一下午。 可没想到别人根本没把后面的半句话当回事,也就是说整个花岗村里人并不觉得沈南风会做这种糊涂事,这让谢秀梅深感意外。 她不知道,这半年多时间,沈南风在村里名声早不像以前了。 还有杨桃,李青明明猜到是杨桃搞的鬼,竟然没上门找茬,而是自己默默离开,真是怂蛋。 可以说整件事情完全偏离了谢秀梅的计划,她想整的人没整到,不想针对的人却因此离开。 当然谢秀梅是不会有愧疚之心的,谁让李青做了呢? 这件事情的结果并没能让谢秀梅收敛,反而使她怨恨更深。 发泄完情绪以后,谢秀梅又去屋里开始扒拉炕洞里那些瓶瓶罐罐,一个更加恶毒的计划在她脑海里产生。 沈南风不会想到,躲在暗处的毒蛇并没有放过她,更大的危机即将到来了。 大年三十,沈南风一大早帮婆婆切完了肉馅和完面以后,就着急忙慌的去了徐圣杰家。 刚进门,就见徐二柱正提着水桶在贴对联,徐圣杰则拿着小刷子帮忙,父子俩配合的还算默契。 见沈南风来了,徐圣杰兴奋的把水桶丢在一边,像风似的跑来。 “南风姐姐,我刚才还和我爸说起你,想着明天去给你年呢!不想你这就来了!” “我前几天赶集的时候帮你和你妈买了一些礼物,明天人多眼杂,我就想着提前给你们送来。”沈南风宠溺的摸了摸徐圣杰的头,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徐二柱听到动静也放下了手里的活过来打招呼,还不忘拉了张凳子给沈南风。 沈南风叫声道谢,眼神不经意的略过徐二柱的脸颊,她顿时愣住。 这才短短一个月没见面,徐二柱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不是说有病气,而是整个人阴沉沉的,眉宇间像是有化不开的情绪。眼下乌青,嘴唇发紫,瘦了一大圈。 沈南风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可察觉到徐二柱似乎并不想过多交流,便装作没看见把视线又放回徐圣杰身上。 也许是天气太冷,感冒了吧?沈南风想。 徐二柱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简单的叮嘱徐圣杰不要忘了干活就进了屋。 这下院子里只剩下沈南风和徐圣杰两个人,她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询问起徐圣杰家里的状况。 “你爸和你妈最近关系怎么样?我怎么感觉你爸有些不太对劲?” “谁知道呢,”提到这里,徐圣杰的小脸垮了下来,“我爸跟我妈现在谁也不理谁,整天不说一句话……睡觉也不睡一起。” “为什么会这样?”沈南风的眉头皱了起来。 按理说学校早放假了,柯欣和徐二柱有更多时间在一起接触才对。 纵然夫妻俩以前有些误会和不愉快中,也不至于一直揪着不放吧? 何况沈南风了解柯欣,知道她不是那种逮着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一直不放的女人,柯欣这人的心胸很宽广。 俗话说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和,到底有什么不愉快,能让两夫妻的关系临近过年还冷淡成这个样子? “我问我妈她不说,每次只让我好好读书就行,我爸就老叹气,”徐圣杰憋了憋嘴一脸认真的对着沈南风说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盼着你来,我总觉得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会真正开心。” “瞧你说的,咱俩就算关系再好也不能天天在一起,”沈南风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我以后会尽量多来看你,你有空了带着大黄去我那也行。” “算了吧,我都这么努力了,我妈还嫌我学的不够,”徐圣杰的眼神亮了一下又迅速暗淡下去,“有时候真想快点长大,那样就不用只听我爸妈的话了。” “那你有什么愿望吗?”沈南风突然好奇起来。 她觉得这半年的时间徐圣杰变得好多,明明还是那个小鬼头只有八九岁,就像是多了很多心事,性格也变得沉稳。 “和你在一起呗。”徐圣杰想到没想就回答。 “没个正形,”沈南风满头黑线,“我在认真问你呢,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 “我也回答的很正经啊,”徐圣杰的神色变得出奇的严肃,“我问过好多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要一辈子在一起就要结成夫妻。” “然后呢?”沈南风不停的翻白眼。 “我长大以后娶了你就好了呀,这样就能永远在一起,不用再被人打扰了。”徐圣杰突然拉住了沈南风的手。 第184章 柯欣的变化 “啪!”徐圣杰刚说完,沈南风就立刻把他的手挥开,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你读书读傻了,还是着魔了?” “哎,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徐圣杰嘟囔着把头低下,有些伤心的摸着自己的手。 大黄听到动静跑了过来,见小主人不开心,立刻又开始摇尾巴,蹭着徐圣杰的裤腿。 沈南风见到大黄又笑起来,连忙抚摸它的头和肚子,舒服的大黄嘴里哼哼唧唧的。 见沈南风完全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徐圣杰的脸都快拉到地上了,他刚想再说什么母亲柯欣突然从外面回来了。 徐圣杰只好闭嘴,用两只小手废的解开沈南风递他的袋子开始吃糖果。 嗯,真甜。 果真只有沈南风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徐圣杰的心情又变得好了起来。 “大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跑的更快,省的还没见到你就走了。”柯欣打趣着在沈南风身旁坐下。 “怎么会?我专门来看你和徐圣杰,当然见到你才行。”沈南风笑着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南风总觉得今天的柯欣和以前不太一样。 穿的衣服不再是沉闷的藏青色和黑色,而是套了一件象牙白的风衣外套,头发还烫成了卷,整个人看着年轻了好几岁。 还有说话时的神态,颇有几分小女儿的娇憨,这跟以前她严肃认真的形象更加大相径庭。 “李青怎么样,有来信吗?”柯欣关切的问道。 是的,李青离开村子,是沈南风和柯欣共同的杰作,要不然只凭沈南风一个农妇,大早晨的去哪里找车? 还是柯欣这个老师人脉比较广,偷偷用学校里的电话打给了回县城的同事,让对方叫了出租车,这才让李青顺利的离开。 “估计年前是不太可能,”沈南风摇头,“她说即便是顺利,坐火车也得三天才到,原本的房子也没了还需要租房子……大概年后吧?” “嗨,只要平安就行,来不来信其实也不重要,”柯欣感慨着摆摆手,“只希望她能早点走出来,过回正常的生活。” “你觉得,她和徐武真的没可能了么?”沈南风突然问道。 “如果都这样了还能继续过,那我只能说尊重他人命运,”柯欣笑道,“李青还这么年轻,大把优秀男青年等着挑,只要她擦亮眼睛。”一个徐武算什么? 在柯欣眼里,徐武除了长得有几分姿色几乎一无是处。 没有文化,没有涵养,家境又不好,还是个暴躁狂,哪里能配得上城里姑娘李青?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男人才是好男人?”沈南风忽然来了兴致。 她觉得以前柯欣从不会讨论这种问题,满嘴都是学习生活,政治能量,积极向上,怎么今天突然谈论起男女事来? 本以为柯欣会终止话题,谁想到她竟真的思索起来。 过了半晌,柯欣才幽幽开口。 “我觉得好男人一定要有文化,有一定的文化,才能够准确向女人表达自己的情感……还有性格,应该要情绪稳定会包容女人的小脾气……还有就是,有点霸道吧?我觉得一个女人肯定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太过软弱,小心翼翼的。” “你真的好懂,如果不是了解你,我都猜你在恋爱了!”沈南风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喂,这丫头胡说什么?”柯欣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抬手轻轻打了她一下。 “呵呵呵……”沈南风边躲边捂着嘴哈哈笑起来,并没有注意到柯欣的眼神变化。 徐圣杰在一旁抱着大黄的脑袋听的津津有味,看上去似乎比在课堂上都认真。 母亲说完以后他一脸恍然,不动声色的丢下大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大黄一脸失落,又哼哼唧唧的跟在徐圣杰的身后,像是被主人抛弃了似的。 徐圣杰也没心思管它,而是打开自己的书包,拿出课本认真的背了起来。 做个有文化的男人,那么就得认真读书才行。 沈南风笑够了才又坐好,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递给柯欣。 “上次你说我的字不好看,我练了好久,你觉得咋样?知道你临近放假那段时间太忙,就没敢来让你批改……我还买了一只头花想送你,又怕你不喜欢。” “什么头花?我看看。”柯欣饶有兴致的把作业本接过又伸出手放在桌子上。 沈南风有些不好意思,慢吞吞的套了半天,才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红色的绒花。 “这是我最后一次去县城给刘主任送礼的时候,在草药站附近的一个摊位上看到的,人家说是最新款我就买了。” 当时那个摊位上除了粉色就是红色,并没有其他颜色,沈南风犹豫了半天才决定要买。 其中一个粉色的她打算送给田好好,而正红色看起来比较沉稳大气,就想着给柯欣。 不过沈南风一直觉得,依照柯欣的性格应该不太喜欢这个颜色才对,所以拿出来的很犹豫。 柯欣把头发拿在手里端详着,眼神微闪,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是你不喜欢我就拿回去,等再去县城的时候给你买个别的。”沈南风赶紧补充,生怕自己一片心意惹了柯欣不高兴。 “傻瓜,你送我东西我怎么会不喜欢?”出乎意料的,柯欣竟然直接戴在头上。 黑色大波浪卷发加上大红色的头饰,有点像新娘子,让柯欣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活泼起来。 “挺好看的!”沈南风忍不住拍了手掌。 “我以前是不是很老气?”柯欣问道。 “也没有,就是比较严肃吧……我觉得老师这样正常。”沈南风诚实的回答。 “那我以后要学着改变,不然还不到30岁的人像个老太太,一点都不可爱了对不对?”柯欣继续追问。 “也没有……不过你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沈南风终于忍不住皱起眉头。 太不正常了,今天的柯欣和以前简直是两个人,性格的变化可以说是翻天覆地。 “如果我告诉你,我想离开花岗村,你会觉得我没良心吗?” 第185章 真的不对劲 “离开?离开是什么意思?”沈南风有些发懵,她不太懂柯欣这句话代表的含义。 “就是我不想在花岗村这个学校里教书了,我想去县城或者去乡镇上,考个正式编制的老师。”柯欣一脸向往的解释。 听到这话,沈南风突然想起来,以前柯欣曾经和她说过自己是民办教师。 民办教师和编制教师,在待遇和稳定性上有明显区别。 柯欣现在一个月工资也就九十多块,数额是编制教师的一半左右,而且随时有清退的风险。 只不过目前来看,在花岗村这种地方还是很稳的,因为她教学经验有能力也有,加上又是本村村民,多少会给几分面子, “你是觉得工资太低了嘛?”沈南风试探着问道。 “不仅仅是工资的问题,”柯欣叹息着摇头,“我总觉得做民办教师没有出路,一辈子困在这个小乡村里……有点不太甘心,想看看外面的大世界。” “我懂了,你是想去考试考编制转正是吗?”对于教师转岗,沈南风稍微了解一些。 说起来还是以前袁景程给她科普过,沈南风觉得有意思,就记下来一些。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沈南风是很为柯欣高兴的,问题是柯欣现在的情况,有家庭有孩子,这现实吗? “不需要我考试,”柯心眼底闪过一丝光彩,“就是我今年带的那个小纪你还记得吗,纪书明。” “当然记得。”沈南风点头。 那样出众的长相又经常和柯欣待在一起,沈南风怎么会没有印象? “他们家在教育局有关系,可以在考核的时候把我的名字报上去走个后门,就能直接转正调出去。”柯欣有些兴奋的说道。 有点怪怪的,沈南风觉得纪书明这个名字从柯欣嘴里冒出来的频率太高了。 仿佛每次和柯欣见面,她都要和自己提起纪书明,沈南风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那你会带徐圣杰一起吗?”沈南风直视着科柯欣的眼睛问道。 “当然不行,”科欣想都没想就摇头,“要是成功了,过去以后就是住教师宿舍单间,就像纪老师他们几个在咱们花岗村一样,怎么可能再多一个这么大的孩子?” “那徐圣杰怎么办,你舍得丢下他吗?” “舍不得,所以才在纠结……”柯欣感慨的看了一眼儿子房间的方向,“就冲徐二柱这种人,如果徐圣杰和他在一起待久了兴许不会有什么出息……但如果为了徐圣杰放弃这次机会,那我可能浪费了整个人生。” “我有点不理解,”沈南风微微蹙眉,“记得以前我曾经问过你,有没有后悔生下徐圣杰,你回答的是没有……那你现在是改变了想法是吗?” 沈南风坚信自己不会记错,当初柯欣明明白白告诉他,嫁给徐二柱是不甘心的,但生下徐圣杰她从没有后悔过。 甚至后来徐圣杰的表现超出了柯欣的预期,她说自己在婚姻里吃的苦,已经在儿子身上弥补回来。 “人的想法随着经历改变吧?”柯欣的神色变得更加不自然,像是不敢和沈南风对视,“徐圣杰这么聪明,也许他的未来不一定需要我陪在身旁。” 前后太矛盾,沈南风在心里不停的摇头,她猜想柯欣身上一定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其实沈南风并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癖好和兴趣,只是事关徐圣杰,她才多问两句。 “我还是建议你慎重考虑,徐圣杰从一个顽皮的孩子改到现在非常不容易,如果你贸然离开,一定会影响到他。” “我会的,”柯欣勉强扯了扯唇角,“毕竟这件事情还没完全落实不是吗?不一定能够办成。” 办成了就走,对不对?这句话沈南风没有问出口,生怕自己管的太多。 徐二柱再次从屋里走出来,两人自动停止了谈话,柯欣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徐二做,自顾自的低头摆弄着沈南风的那枝头花。 “你家包饺子没?”气氛太诡异,沈南风只好主动出声缓解尴尬。 “还在切肉馅,”徐二柱晃了晃手里的菜刀,“你要不要在我家吃?” “还是算了,我们家也包饺子呢。”沈南风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赶紧站起身准备离开。 这边的规矩是大年三十中午必须吃饺子,饺子下锅就放鞭炮,谁家放的最早就证明谁家勤快,来年能有个好收成。 而且这饺子一吃就是两天,从大年三十中午一直到初二早上,要顿顿吃才行。 因此今天包饺子是个大工程,每家每户都需要半天才能干完。 徐二柱是懂得这些规矩,那话也只是客套,笑着目送沈南风离开。 沈南风走后,院子里又只剩下夫妻两个,还不等徐二柱开口说话,柯欣就又站起身打算回自己的房间。 “明天就初一了,你是真打算一点话也不跟我说对吗?”徐二柱突然问道。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柯欣停下脚步,“你不是说包饺子?我现在去换衣服帮忙。” “不用,这些活往年也不需要你干。”徐二柱不咸不淡的拒绝。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为这个家做的不够是吗?”明明徐二柱只是在阐述事实,可柯欣却直接炸了,气急败坏的转过头来。 徐二柱一脸懵,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又得罪了妻子,一时愣在原地。 “我从没这么说过,咱们家地里收成就那点,一直依赖你的工资过日子,我没否认过啊。” “可是你刚刚不就是在对我表现不满?”柯欣依旧不依不饶,“就因为我这几个月在学校待的时间太长了,你觉得心里不平衡了不是吗?你知不知道我在学校里工作多辛苦?每天要批改作业,要学习,还要时不时去乡里开会……我真的要累死了!和同事关系处的好被人说闲话,不好了就说我冷漠……” “你在说些什么?”徐二柱忍不住打断她,“你真的不对劲了柯欣,你现在好像一个怨妇。” 第186章 大年三十 这绝对不是错觉也不是气话,徐二柱真心感觉柯欣和以前相比,像变了一个人。 以前的柯欣虽然对自己很冷淡,但却是极有家庭责任的。 即便是工作再忙,也会抽空和自己谈一谈生活上的事情,关心一下家里的各种状况。 比如粮食地里还有儿子,偶尔还会关心一下徐二柱的身体健康。 不为别的,就因为夫妻两人是共同拴在一起的家人。 即便柯欣不待见徐二柱,也知道两人必须生活在一起几十年,因此最基本的夫妻交流还是有。 还有在炕上。 前面说过,柯欣对徐二柱满意的仅限于此,就是那方面的生活。 徐二柱现在大不如从前,但柯欣也像是没了需求一样,几乎碰都不碰自己,这太不正常了。 就像现在,柯欣歇斯底里的对自己怒吼,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徐二柱甚至觉得柯欣被人换了灵魂。 这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她了。 现在的柯欣对自己和儿子以及这个家没有一点点耐心,除了烦躁就是厌恶,还有疏离,他真的不懂这是为什么。 “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我在进步在成长,可你却原地踏步!”柯欣依旧声量不减,看向徐二柱的眼神更加不耐。 “好了不吵,明天大年三十吵架不吉利。”徐二柱疲惫的摆摆手,兀自拿着菜刀进了厨房。 “迂腐迷信,不知所谓!”柯欣不解气的对着徐二柱的后背又骂了一句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徐圣杰全程在自己的座位前听着,手里的书早不知掉到哪里,他有些难过的趴在桌子上,把脸埋进臂弯。 大黄似乎也感受到了小主人的情绪,伸出前爪扒拉着徐圣杰的裤腿,更加温顺的陪在了他的身边。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父母的关系越来越恶化,好像母亲已经不能正常和父亲交流一样。 徐圣杰突然想起学校里那些流言蜚语,他不知道家里气氛变成这样,是不是和那些有关? 徐圣杰还小,他不懂什么男女之情,只会分喜欢还是不喜欢。 就像刚才他对沈南风说的,想娶沈南风的那种话,只不过是想和她多在一起待着而已。 学校里有人传言,说纪老师喜欢自己的母亲他俩关系不太正常,每次听到这种话,徐圣杰都会大声的吼回去让那些人不要嘴碎,小心挨揍。 可电视上说,一个女人只可能喜欢上一个男人,那么母亲是不喜欢父亲了吗? 如果母亲不喜欢父亲,是真的会喜欢纪老师? 徐圣杰不懂,他也想不明白,但他很希望一家三口能像别人家一样正常过日子。 沈南风回到家,果然见周翠红已经包了半盖帘饺子,她赶紧洗了手加入进去。 周翠红也不怪她,反而问起沈南风为什么不多待一会? “做老师的比较忙,我听说放了假,还有好多作业要批改,柯欣也是不容易吧?” “也许吧。”沈南风闷闷的说道。 “怎么了?这一趟不开心?”周翠红有些好奇的挑眉。 “也不是,”沈南风停下了手里的擀面杖,“就是有点……哎,对了,妈您不是说要上供么?东西摆好了没?” 沈南风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办法和婆婆沟通关于柯欣的事情,毕竟她自己也云里雾里的,也不想传播自己朋友的不好。 周翠红当然不会追问,她很支持沈南风自己交朋友,对于年轻人之间的小事情也不感兴趣。 “嗯,天地老爷和灶王爷都摆好了,等一会把饺子端上去……还有裕达的排位,耶也给他上一碗饺子吧。” “哎,好。”沈南风点点头。 天地老爷是供在院子里,灶王爷自然是在烟台旁边,就在外屋进门处一般会挂着写满已经去世人名字的一张家堂。 这些神位都是分别供奉,三十一次,初一一次,希望可以保佑活着的人。 徐裕达是今年夏天刚过世,名字还没来得及添上,那么这个工作就得由沈南风来完成了。 包完了饺子,沈南风趁着婆婆烧火的空档去拿了碳素笔,走到外屋的供桌前把亡夫的名字一笔一划的认真添了上去。 这支碳素笔还是柯欣送给她,听说也是那个纪老师从城里带来的,村里根本买不到。 沈南风不知道值多少钱,但一直没舍得用,放在抽屉里珍藏着。 “徐……裕……达”三个字写的歪歪扭扭,沈南风一直屏住呼吸生怕错了哪个。 “呼。”好在还算顺利。 沈南风轻轻吹了吹名字上的墨水,然后把笔盖起来又放回抽屉里,还不忘小声嘟囔着。 “要不是我努力学习写字,你的名字都不会写,是不是这个年你就要在下面挨饿?” “噼里啪啦!”鞭炮声响起,周翠红也把饺子端上了桌,沈南风又忙着倒醋碗盛汤,婆媳俩忙的不亦乐乎。 兴许是太开心了没有注意,又或者因为热气太足了阻挡了视线,两人都没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偷偷进了院子。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那身影又快速逃开,像个悄无声息的鬼魅一般。 等沈南风发现不对劲已经是傍晚时分,家里的老牛突然开始狂叫不止,口吐白沫趴在地上不断蹬腿。 起初沈南风还以为是缰绳太紧,松了几次都不管用,这才惊觉牛的身体出了问题。 这怎么办?大年三十去哪找兽医?沈南风慌了。 周翠红听闻声音也赶来,她以前在生产队养过牛好歹有点经验,扒拉了两下便断定这牛是中毒的症状。 “快,去用洗衣粉泡水,然后把老邢喊来!” “好,我这就去!”沈南风得了命令,赶紧狂奔出家门。 有时候也顾不上规矩不规矩了,救命要紧。 这牛自从买来以后还没干过什么活,一直被沈南风好声好气伺候着,打算来年春天帮家里拉车,没想到竟然在大年三十出了事。 这都不用想,一定是有人捣鬼。 沈南风心里已经有了怀疑对象,此刻她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那个臭女人碎尸万段。 自己已经一再忍让了,竟然还不知收敛,果然该死! 第187章 推测正确 老邢一家也正在吃饺子,见沈南风来了,便热情的起身打招呼。 可沈南风没有心思客套,她直接扯住老邢朝外奔跑,边用哽咽的声音跟他叙述了情况。 “我知道大年三十不该来麻烦您,可实在没办法了……那牛真的快死了!” “先别着急,咱们现在就去看看!”老邢深知沈南风对这牛的感情不一般,根本不敢耽搁。 当初这牛半死不活的时候,沈南风拼了命救回来,老邢是实实在在看在眼里的。 十几分钟以后沈南风带着老邢回到自己家的院子里,彼时周翠红已经把洗衣粉水给老牛灌下去了。 不仅仅是洗衣粉水,还有肥皂水,以及粪水,可以说是能用的办法都用上了。 院子里牛栏旁都是各种各样的呕吐物,味道臭气熏天,可周翠红仍旧死死抱着牛头不停的摇晃,期待它能把药再吐出一些来。 老牛的精神状态依旧不容乐观,眼神涣散大张着嘴巴不停喘息,时不时难受的哀嚎。 沈南风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她急忙催促老邢赶快施救。 老邢好歹行医几十年,见过大场面的人,因此情绪相对稳定。 “知道是什么药吗?有没有药瓶之类的?” 每一种毒药成分不同,需要解毒的方法也不同,可不能乱用。 “这个不知道啊……”沈南风都快急哭了,她明白老邢的意思,可没有药瓶谁敢确定? “那该怎么办?我这里有好几种解毒剂,用错了这牛可能死的更快。”老邢的眉头也拧成疙瘩。 “对了!我差不多能猜到,”雪南风突然眼前一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溴敌隆!” “确定吗?”老邢不放心的又问了一次。 “确定!邢叔,您就用解这种药的方法去解吧!”如果不成,那只能说这老牛命该如此。 “好吧,你过去按着,我要开始了。”老邢郑重点头,把药箱放在一旁的地上,开始拿针管抽药。 沈南风此刻心跳如擂鼓,眼神死死盯着老牛的头,心里期盼着自己的推测和记忆力没有错。 当初她和田青禾去沈家庄调查谢秀梅买农药事件的时候,曾记得老李头告诉她,谢秀梅还顺便买了三瓶老鼠药,那名字就是溴敌隆。 如果这毒确实是谢秀梅下的,那么八九不离十就是这个药。 沈南风自认除了谢秀梅并没和别人结过什么仇怨,哪怕是有一点冲突,也不至于谋财害命。 周翠红在一旁听着沈南风和老邢的对话,心里也差不多有了底。 她微微站起身,朝着谢秀梅家紧闭的大门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收了回来,死死攥紧了双手。 难道真是这女人死性不改? 几针解毒剂很快打下去,老邢累的精疲力尽的瘫坐在一旁,周翠红赶忙搬了凳子过来。 沈南风顾不得和老邢寒暄,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老牛身旁观察,不放过一丝变化。 等待的过程格外漫长,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场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活了!”半个小时以后,沈南风突然站起身发出惊呼。 “是吗?我看看!”老邢也激动的赶忙跑过去查看。 果然,老牛的呼吸状态比刚才好了许多,尽管仍旧虚的站不起来,可瞳孔已经聚拢。 “还真是……谢天谢地!”老邢轻轻拍了拍胸脯,长长的舒了一口。 老规矩,说的过年期间不能哭,要不然来年不顺。 可沈南风实在忍不住,蹲在地上捂着脸,小声抽泣起来。 真是太不容易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峰回路转大起大落。 周翠红也拍了几下手,直接跪倒在刚上供的天地爷爷灵位前,嘴里小声嘟囔着,上天保佑。 很快沈南风回过神来,急忙询问老邢后期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这老牛真是命运多舛,不知道该说命大还是倒霉。” “嗨,你也别太把这事放在心上,”老邢一边从药箱往外掏药,一边安慰沈南风,“老牛当初要不是你买回来,恐怕这会早成牛肉了……至于这药,猜想应该是快放过了期,要不然不会这么顺利。” 老邢这句话正好对应了沈南风的猜想,还记得老李头儿曾经告诉她,因为自己资金有限,进不起新的药品,所以好多都是几年前的。 想必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药效才轻了许多…… 最后临走的时候,老邢又留了一些口服药品给沈南风,叮嘱他按时按量给老牛服用,再有就是。 “千万不敢再有第二次,不然这牛,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我知道了,邢叔!”沈南风重重点头。 把该给的医药费给了,走之前沈南风还不忘塞给老邢一些瓜子,糖果,还有一瓶洋河大区以及一盒大前门。 老邢先是惊讶,然后就开始笑了起来,伸出双手不断推辞着。 “这东西可贵,你俩还是留着吧,我作为医生救死扶伤是应该的。” “话不能这么说,”沈南风依旧坚持把东西塞进老邢的手里,“我听说城里医院的医生过年都有加班费,您本来是给人治病的,大年三十还跑我家来治牛……这份情谊怎么也得表示一下。” “哎,那我就收下,”老邢这才感慨的把东西接过,“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你这丫头懂事又聪明……对了,还有一件事,”老邢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压低声音指着一旁的柴火说道,“要是我刚才没有闻错,这堆柴上面也都是毒药。” “什么?”沈南风满脸震惊。 “多注意一些吧,我感觉这人不仅仅是为了毒死牛。”这种私人恩怨本来老邢是不想参与的,但谁让沈南风和周翠红太大方,老邢这才忍不住把事情说出来。 一瓶洋河大区18块,一盒大前门一块二,这都是老邢平时自己舍不得消费的。 而且他对沈南风的细心也感到很满意,平时老行在村民们面前几乎都没抽烟喝酒过,想不到这丫头竟然能记住自己的喜好。 谁都喜欢聪明会来事的人,老邢自然也不例外。 第188章 诱饵 精准的把毒投到牛的饲料里,被牛吃掉,现场没有遗留任何瓶子和其他线索。说明这个人很小心,并且对沈南风家的情况了如指掌。 这样的人如果仅仅是为了毒死一头牛,又怎么会不小心的恰好把其他的毒药丢在柴火上? 要知道牛可是不吃柴火的,而且柴火堆和牛的位置相隔有好几米远。 众所周知,乡下人,尤其是冬天没有哪一天不烧柴。 因为要烧炕取暖,烧烧热水,那么针对的自然就是人…… 沈南风一脸的若有所思,等老邢走后,她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婆婆,并果断拿出火柴把那几捆柴火小心翼翼的搬起来丢进了河沟中。 为了防止其他人误触,甚至还放了把火全部烧光。 做完这一切以后,沈南风才折返回家中和婆婆商量对策。 “我想妈你应该也猜到了,这是谁的杰作?” “谢秀梅,她真的好狠的心……比毒蛇还阴暗。”周翠红冷笑。 看来上次的警告这女人根本没往心里去,俗话说,棍子不抽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谢秀梅就是这种心态吧? “对,我做了一切假设发现除了她没人做得到,”沈南风叹了口气,“咱们必须要采取措施,不然的话,说不定哪天命就没了。” “我知道,南风你有什么意见?”周翠红问道。 既然沈南风这么说了,周翠红相信这孩子心里一定有了主意。 “我觉得,不要手下留情了……”说到这里,沈南风抬起头看了一眼婆婆的神色,才继续说下去,“找证据报警。” “什么?”周翠红颇为吃惊,“各种私人恩怨,警察也会管吗?” “这已经不算是私人恩怨了,”沈南风认真的摇头,“一头牛的价格值多少钱?如果今天邢叔不过来帮忙,那就是谋财!如果您不小心把那柴火烧了中毒怎么办?那岂不是妥妥的害命?” 沈南风知道,以前周翠红虽然恨谢秀梅,但总归是手下留了情,。 要不然也不会独自一个人去谢秀梅家说那些警告的话,一来是向谢秀梅表明态度,再就是希望他改邪归正,不要做什么更过分的事情。 沈南风猜想,周翠红应该是心底还存有对以前情谊的怀念吧? 但现在不同了,谢秀梅已经是无差别攻击,这种毒瘤不除,她们婆媳俩的日子不会好过。 沈南风一番话说进了周翠红的心里,她沉默了,过了半晌才缓缓点头。 “那就这么办吧,我已经仁至义尽,是她自己不往好路上走。” “这不怪您,”沈南风安慰道,“咱们对其他人存好心,前提是自己先好好活下去。” “你说得对,”周翠红释然的笑笑,“关键是证据怎么找?目前咱们只是怀疑,根本没抓到她不是吗?按照谢秀梅的性子,她不会承认的。” “找证据也不难,您瞧好就是了。”沈南风眼里闪过一丝坚定。 看来她想在村子里低调,有些人不让,那就只能再出手了。 谢秀梅一直关注着沈南风家的动静,见这死老牛竟然又一次化险为夷,而且下给人毒药还被人发现了,谢秀梅气的又把家里东西摔了一遍。 “这对死婆媳怎么会这么好的运气?他们是有老天帮忙吗,这样都逃得过!这个死老李头是不是骗我呢?这毒药根本就没有用!” 本来谢秀梅都准备好等沈南风家老牛死了过去分牛肉了,她甚至还想好了说辞,打算到时候演一波同情和怜悯。 又或许毒死周翠红的计划也能成功,她还能顺道过去奔个丧……没想到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从老李头那买的毒药用的差不多了,就只剩下一瓶老鼠药,还是毒性最小的。 谢秀梅舍不得用了,要知道这玩意儿可不便宜,谢秀梅的经济状况并不好。 而且谢秀梅认为这个时候周翠红婆媳俩一定有防备,她不好再继续下手,不然被抓到可就不好了。 但强烈的妒忌心和不甘令谢秀梅始终无法眼睁睁看着隔壁婆媳俩好好过年,她想着怎么也得给隔壁添点堵才行。 要用什么方法呢? 哎,要不怎么说有的时候就是瞌睡送枕头,大年初二这天就来了机会。 初一是拜年的日子,整个村子老老少少从村头到村尾都走了一遍。 你别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吉祥话少不了,瓜子花生糖果也少不了,甚至该磕的头也少不了。 一天下来人们累的要死要活,一般在第二天的时候,除了把家神送回坟上就没其他事了。 谢秀梅自己是寡妇,也没有什么儿女,按照规矩是没资格送家神请家神,她也索性不做这些。 而周翠红那里,往常是儿子徐裕达拖着病体做这些,今年自然而然变成了沈南风。 也不知道哪辈子留下来的规矩,婆婆没有资格去,反而儿媳妇有,也挺没道理的。 一大早天还没亮,沈南风就骑着自行车拿着鞭炮,把烧纸放在车筐里出了门,往丈夫和公公的坟头附近走去。 不知是忘记了还是怎么的,门竟然没关,就这么四敞大开着。 原本谢秀梅也没注意到,直到她起来倒尿桶的时候发现,沈南风家的院子里竟然开着灯,这下让谢秀梅看了个清楚。 不仅仅是门没关上,就连桌椅板凳还放在院子里呢。 “切,真不怕贼惦记!是跟老娘显摆你家的东西么,谁稀罕么!”嘴里虽然这么咒骂着,谢秀梅仍忍不住仔细的朝沈南风家院子里看去。 这一看,她的心就又开始不安分了。 只见就在挂衣服的铁丝上,不知什么时候就用铁钩风干着两只白条鸡,旁边似乎还有几条草鱼。 那肥嫩的鸡腿,即便是没有炖熟也惹的人流口水,草鱼更不必说。 谢秀梅不清楚沈南风放了什么草药,总之离老远就有些腥香,简直勾的人馋虫都上来了。 谁不喜欢吃肉?谢秀梅想起自己前天只顾着给沈南风家投毒,而被忘在锅里烧糊了的二斤猪肉,馋的口水差点下来。 我吃不到,你们凭什么吃! 第189章 抓到现行 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来,加上谢秀梅心中本就隐藏的怨恨,使她胆子越来越大。 先是慢慢靠近那两只白条鸡,然后用手使劲拽了一下赶紧后退几步藏起来观察。 铁丝随着白条鸡的晃动开始上下摇摆发出清脆的响声,谢秀梅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虽然现在时间还早,但保不齐周翠红听到声音就跑出来,那她必须第一时间逃离。 可等了半天,屋内一点动静都没有,谢秀梅的心稍稍放下。 哼,果然是好日子过多了,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心中越发雀跃起来,谢秀梅再次走到挂鸡肉的铁丝前面,麻利的把两只白条鸡全部摘下塞进怀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谢秀梅先是长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又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水,一股脑全倒在了那几条草鱼上。 浓烈的臭味袭来,谢秀梅干呕了几声,赶紧捂着鼻子走开。 过了一会药味淡了,谢秀梅这才满意的点头,打算转身离开。 谁知刚迈了两步,就听到耳畔传来两声狗吠,紧接着一条大黄狗从草垛后面奔跑窜出来,一下把她扑倒在地。 “啊!”谢秀梅吓得大叫,赶紧用两只手死死护着头部。 可大黄狗似乎更生气了,直接用两只爪子按着她的后背,嘴巴张开撕咬住谢秀梅的后脖领子使劲拉扯。 锋利的狗牙划破了后颈的皮肤,谢秀梅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终于忍不住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救命啊快救人!有狗要吃人了!” 周围仍是一片死寂,直到谢秀梅被吓得六神无主尿了裤子,周翠红和沈南风婆媳俩才慢悠悠的从牛棚中走出来。 谢秀梅看到两人,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恨得当场破口大骂。 “贱人!竟敢算计我,养这种大狗在家里还不栓绳子,我一定想办法打死它!” “大黄,过来。”沈南风轻轻吹了声口哨。 大黄立刻松开谢秀梅,跑到沈南风身旁,一副邀功的样子摇着尾巴。 感受到后背一阵轻松,谢秀梅这才双手撑地狼狈的爬起来。 此刻她被弄得蓬头垢面,浑身是土,棉袄都被撕的能看到棉花,简直和流浪乞丐没什么区别。 “你……你竟敢放狗咬人,我一定去村长那告状!把你这臭狗炖了吃肉,还得赔我医药费!” “你想告状正好啊,村长就在这里呢,赶紧把你刚才的经历说一说呗。”沈南风意味深长的朝旁边拍了拍手。 谢秀梅一愣,她不太懂沈南风这是什么意思,可当看到打着手电筒突然出现的村长田长贵时,整个人都傻了。 “我……村长,你怎么在这里?” 田长贵满脸阴沉,他先是用手电照在谢秀梅身上,看清楚这女人的模样以后厌恶的皱眉,然后把双手背在身后。 “不是要告状吗,你先说说刚才做了什么?” “就是沈南风婆媳俩放狗咬人……不信您看看我的后背,还有身上,都被这臭狗咬破了……这么严重肯定要打针的,不然得了狂犬病怎么办?”谢秀梅不确定自己刚才的行为田长贵看到多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 只在心里期待着田长贵是刚刚过来,没有看到自己刚才的行为。 可怎么可能呢?如果不是沈南风特意安排这个时间,田长贵还在被窝里趴着,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 “这是别人家,你五更天跑别人家里院子又偷东西又下毒的,还怨别人放狗咬你?我说谢秀梅,这些年大家伙念在你是个寡妇又没有后代,都不想和你一般见识,这次的事情做的太过分了!”田长贵的声音很冷,一点情面不留的把谢秀梅数落了一遍。 “我……我没下毒啊,只是看他们家的鸡肉比较肥,想吃一点而已……”谢秀梅继续梗着脖子干巴巴的狡辩,“不就两只白条鸡,还给他们就是……还有说什么下毒,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什么毒药?” 谢秀梅说着把那两只白条鸡掏出来直接丢在地上,开始装起了无辜。 原本被洗的干干净净的鸡肉滚在泥土里一下就变了色,这种洗都洗不干净,确定是不能吃了。 在场众人哪个不是苦过来的,单单就这一点,就忍不住对谢秀梅生起了憎恶,包括田长贵? “既然说了这么大义凛然,干嘛还偷别人东西?还有你说没下毒是吧,刚才往人家草鱼上撒了什么东西?如果你说没下毒,现在把那鱼吃了行不行?” “我不喜欢吃鱼!何况他们家的东西我才不稀罕,要吃让他们自己吃!”看得出来谢秀梅已经彻底慌了,说话都开始变得没有逻辑。 你不稀罕别人东西还来偷别人东西,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谢秀梅,你当别人是3岁孩子吗?”田长贵终于怒了,“昨天沈南风去我那里说你下毒我还不相信,如今看来还真没算冤枉你!”田长贵说着径直走到那两几条草鱼前摘下其中一条,放到鼻子前闻了闻。 虽然不太明显,但仍旧有奇怪的味道,青鱼肉上面还有一些湿漉漉的。 如果这鱼再继续晾几天拿来炖了吃,说不定真的不会发现被人下了毒,后果不堪设想。 谢秀梅心中一惊,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暴露了,她在脑海里飞速思考着自己怎样才能脱身。 可沈南风显然不给她这个机会,还不等田长贵想出什么办法来惩治谢秀梅,直接开口建议。 “田叔,这种屡次投毒的行为已经犯法了,我想咱们还是报警吧。” “这……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田长贵仍旧犹豫。 “对!这么点小事,乡里乡亲的值得报警?”谢秀梅抓到机会赶紧嚷嚷起来,“你这人心胸狭窄,包容不得别人!一点点小事唧唧歪歪的,大不了以后我不来你家不就完了?” 真是可恨,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作了多大的孽。 “我们婆媳俩素来和谢秀梅没有任何过节,她都下这么毒的狠手,如果是别人得罪了谢秀梅……田叔,你猜她会怎么做呢?”沈南风严肃的提醒。 第190章 终于抓住心头大患 沈南风费这么大力气把谢秀梅抓住,怎么可能让她轻易逃脱? 她知道田长贵素来喜欢做好人,但今天这事还真就做不成了。 果然,沈南风话音刚落田长贵就变了脸色。 他再次把视线落在谢秀梅身上,仔细审视了半晌,表情有些变化莫测。 “村长,村长!我知道我错了,都怪我一个人过年太孤单,眼见周翠红婆媳俩这边热闹一时,鬼迷心窍就……我下次真的不敢了,真的不敢了!”见田长贵迟迟没有做决定,谢秀梅抓住机会开始求饶扮可怜。 可是沈南风怎么会放任,她一个箭步上去,扯住谢秀梅的衣服把她拉开。 “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说这话亏心不亏心?你一个寡妇不容易,我跟我婆婆两个寡妇就容易了?我们家什么情况,田叔心里也清楚,绝对不会偏袒!你好歹身体健康,可我婆婆却是个瞎子,我们不比你过的更差劲吗?而且我们并不是没有同理心,你都是第三次投毒了,我们命大没中招而已!” 沈南风字字珠玑,一点没留情的把谢秀梅老底揭了个光。 她不仅仅是揭穿谢秀梅,还是故意说给田长贵听,让他在心里衡量。 一两次小事情可以视为邻里之间的矛盾,但三番四次的投毒算计,那情况可就严重了。 这次不成,如果下次谢秀梅再作恶,不管是沈南风还是周翠红亦或是旁人中了招出了人命,那田长贵的村长也当到头了。 田长贵自然比谁都明白这一点,当他听到沈南风说的,谢秀梅已经是第三次,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其实前阵子谢秀梅给沈南峰家地里投毒氟乙烯胺,他是听说过的自己儿子田青禾曾经提过一嘴。 只不过田长贵觉的农药瓶子出现在地里再正常不过,怀疑沈南风婆媳俩小题大作。 可今天经沈南风这么一说,再把所有事联系起来,他才惊觉事情的不对劲,确实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你……你简直血口喷人!你一个八婚寡妇嫁过来才几个月?我谢秀梅在村里生活了几十年,我这个人胆小的连鸡都不敢杀……” “好了!”田长贵不想再听谢秀梅絮叨下去,出声打断了她,“南风你不是说要去坟上?这会先去吧,我把谢秀梅带到村委会里去,等警察来了再说。” “今天能来吗?我听说好像政府部门都放假了。”沈南风试探道。 “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的,”田长贵无奈的摇头,“别的部门或许都放假了,但派出所一定有值班的。我既然答应你严肃处理,就不会食言。” “那就行,麻烦田叔多费心。”沈南风终于松了口气。 既然田长贵当面保证了,沈南风自然不会怀疑,她相信田长贵和谢秀梅无亲无故的,绝对不可能从这件事情上损坏自己的名声。 “警察”二字从村长田长贵的嘴里说出来,谢秀梅整个人已经傻了,她没想到田长贵竟然真的听沈南风说的话,要把自己抓走。 “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做过,你个八婚寡妇!干什么要诬陷我?沈南风你大过年的缺这种德,不怕被你丈夫那个短命鬼带走吗?你个贱人,贱人!” 污言秽语,骂的越来越难听,田长贵直摇头。 可他身为一个男人,也不好对妇女说什么过分的话,沈南风就像没听到一样,表情一直淡淡的。 她心里想的是,只要能够把谢秀梅绳之以法,自己挨几句骂算什么? 可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周翠红却听不下去了,只见她突然伸出手,照着谢秀梅的脸啪啪就是几个耳光。 这一动作把田长贵都惊呆了。 难以想象,周翠红这种往日在村子里完全没有存在感,和谁说话都细声细气的,竟会动手打人。 谢秀梅本来就吓得不行,几个耳光下去,她说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得死死瞪着周翠红,像是要用眼神杀死她。 “看什么,你还不服气吗?”周翠红咬着怒道,“真是给你脸你不要!谢秀梅,我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把我的话完全当耳旁风!” “呵呵呵……看见我这个样子你很开心?当年你跟我保证了什么,你都忘了?”谢秀梅疯疯癫癫的,嘴里不停嘟囔着沈南风听不懂的话 “我没忘,”周翠红干脆的摇头,“当年我是说过,咱们姐妹一场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一次……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南风身上,还想要她的命!” “装什么啊你,不过一个外来的媳妇还是嫁了八次了,能是什么好人?我看你周翠红也是是非不分,眼瞎心也瞎!”谢秀梅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朝周翠红怒吼。 沈南风感觉怪怪的,她细想当初我婆婆和自己说起和谢秀梅之间的恩怨,好像有来有往,谁也不欠谁的。 不过看今天这架势,有些事情好像婆婆并没全部交代出来,不然的话谢秀梅不会是这种表现。 吼叫了几声谢秀梅终于没了力气,此刻天光也大亮了,田长贵终于带着谢秀梅离开。 临走之前,他向沈南风保证,回去以后第一天就会报警。 沈南风点头谢过,却还是直愣愣的站在了村口。 直到中午时分,警车呼啸而来,她才放心的折返回家。 既然警察都来了,那说明田长贵是真的没骗自己,谢秀梅这次有的蹲了。 肩膀和腿酸疼的厉害,一大早跑来跑去,沈南风的身体也被冻透。 可就算是这样,沈南风也没有忘了今天的功臣大黄,从板柜里拿出一块很粗的猪骨头丢给它。 “怪不得徐圣杰那么喜欢你,原来是真的厉害,比警犬都厉害呢。” “汪呜……”大黄开心的摇着尾巴把骨头叼起来,躲到一边开心的啃去了。 原本沈南风没想让大黄也参与进来,只寻思等谢秀梅偷东西的时候,她直接冲出来把人抓住。 可徐圣杰却说要让大黄打头阵,省的谢秀梅狗急跳墙把沈南风给伤到。 事实证明徐圣杰还是蛮有远见的,要不是一开始大黄连撕扯带吓唬的把谢秀梅给镇住,恐怕还真不太容易。 第191章 沦为阶下囚 警车开道过来,这在花岗村可是大新闻,几乎全村的村民都过去看热闹了,把村委会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南风没有去看,一方面是她太累了想休息,再就是不希望再成为别人议论的焦点。 她不想听,却架不住村子里议论声太大,最终沈南风还是知道了谢秀梅被抓走当时的情形。 据说谢秀梅进了村委会以后,回过神来就开始撒泼打滚,又哭又闹,把李爱萍吵的心烦意乱的。 众所周知李爱萍这人极为低调,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对这种声量自然是深恶痛绝。 最终在李爱萍的建议下,谢秀梅被田长贵关进了猪圈旁边的柴房里,周围邻居说那叫声就像杀猪一般。 后面两名警察冲进去把谢秀梅抓出来,发现谢秀梅的裤子都尿湿了,整个人又疯又傻,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不管怎么说,这是近10年来花岗村唯一一个被警察抓走的女犯罪分子,可以说沈南风是创了记录。 对此,大家对沈南风的评价也是褒贬不一。 有说沈南风喜欢出风头,斤斤计较,不懂包容的。 还有一些年纪稍微轻一点加上不太喜欢谢秀梅为人的,就会为沈南风说几句公道话。 就算是同一个村子,也不能无限包容,法治社会下不能搞特殊。 而且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谢秀梅伤害,选择报警自保,有什么不可以? 总之从这以后,沈南风头上的八婚寡妇头衔,已经鲜少有人提及,反而开始有些避讳谈论起她来。 所谓人善被人欺,当一个人把腰杆子挺直,拿出强硬态度来,那些牛鬼蛇神就会自动退散了。 对于外界这些风言风语,沈南风都不怎么理会,她还是专注着过自己的小日子。 总之谢秀梅被逮捕,沈南风和周翠红婆媳俩不用再时刻提防着隔壁,再出什么阴损的险招,可以正常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大年初六政府部门相继开始上班办公,谢秀梅正式被关入看守所,等待审判。 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沈南风才算真正松了一口气。 只要被关进去,那就说明公安机关也认可了她的控告,谢秀梅是一定会被判刑的,只是后期看刑期长短了。 不过无所谓,她会很快成长起来,强大到以后不用怕别人报复。 周翠红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却是沉默不语,说不清是开心还是难过,让沈南风终于忍不住问出心里的问题。 “妈,我把谢秀梅弄进局子,您是不开心吗?” “没有啊,”周翠红赶忙摇头,“你不用多想,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其实以前我总觉得我跟谢秀梅算同病相怜,同样嫁进村里,没有公婆帮衬,同样死了丈夫又都变成了寡妇……在某种程度上,我理解她的心理扭曲,所以过去这些年,她没有做大的恶事我都不会计较……结果没想到,她竟然执迷不悟到这个程度。” 要说沈南风没嫁过来之前谢秀梅没有针对过周翠红,那怎么可能? 只是周翠红对谢秀梅一直存有一丝善念,她以为对方怎么也能感受得到,没想到是自己想多了。 事已至此,谢秀梅落的这个结局也算咎由自取,周翠红当然不会因此去怪罪沈南风。 只是她单纯觉得,谢秀梅一个好好的人,落到这样下场有些唏嘘罢了。 “所以人和人是不一样的,看看妈您前些年受的罪不比她少,但是您这么善良,所以老天爷才把我送过来呀。”沈南风笑着握住周翠红的手,调皮的眨眨眼。 “你这孩子……”周翠红哭笑不得,“真会宽我的心。” 这就是所谓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虽然时间拉长了这么多年,总算老天爷给了一个了结。 初二上过坟以后,村民们基本上会在正月十五之前把家里亲戚都走一遍。 距离近的像是本村这种,就步行过去,提点礼品。 远一些的则会借用交通工具,比如说牛车,自行车之类。 条件好一点,像是韩建房和杨桃这种就会开着三马车。 沈南风和周翠红婆媳两人达成一致,谁也不想和那些所谓的远房亲戚在挽回什么亲情,所以就决定哪也不去。 等过了元宵节,天气会渐渐回温,那个时候沈南风就要经常去种子站准备种草药的事了。 不过在正月初八这天,沈南风倒是拿着一些东西又去了村长家。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别人对自己的好,沈南风都记在心里呢。 虽然说把谢秀梅绳之以法对田长贵来说并没什么坏处,但归根结底是自己求了村长办事,人家痛快答应了。 所以沈南风想趁着过年拿点礼品过来看望一下,也算是向田长贵表态,自己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还有就是,顺便完成田青禾交代自己的,看望一下田好好。 “南风姐姐,你来了!”还没等沈南风走到田长贵家门外,田好好大老远便看见了她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 “好好今天的辫子真好看,是谁给你扎的呀?”沈南风伸出两只手轻轻拉了一下田好好的小辫子,笑着蹲在她面前。 “是妈妈给我扎的,”田好好显然对自己的小辫子也很喜欢,听到夸赞以后又特意晃了晃。 “真好看,正好我这里有头花,给你戴上。”沈南风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只自己早准备好的粉色头花,卡在田好好好的辫子旁边。 “是南风姐姐给我买的吗?”田好好果然很高兴,有些受宠若惊的把那个头花又拿了下来。 鲜艳的粉色假花中间搭配着白色的珠珠花蕊,又逼真又好看,怕是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 可田好好只看了一眼,又把头花还给了沈南风,小脸耷拉下来。 “这个我还是不要了……南风姐姐,谢谢你。” “是不喜欢这个颜色吗?如果你不喜欢粉色,那下次我给你买别的。”沈南风急忙问道。 “不是,我很喜欢粉色!南风姐姐你买的也很好看……只是妈妈不会让我戴的。” 第192章 暴怒的母亲 听了田好好的话,沈南风感觉很诧异,她拿起自己买的那支头花,仔细端详了一番,并没发现什么不妥。 这只花的款式,做工和柯欣的一只几乎是一模一样,可以说一只粉一只红就是一对。 沈南风听那个摆摊的人说是从什么大城市传过来的新款式,总之在附近大集上看不到。 沈南风觉得新鲜,就带了回来,当时花了好几块呢,难道说李爱萍见过这种花? 兴许是看出沈南风神色发生变化,田好好急忙想解释一番。 可还不等她开口,母亲李爱萍就从家里走出来了,田好好赶紧闭嘴乖乖低下头。 “我们家好好不需要什么头花,你不用给她买了。”李爱萍面对沈南峰的态度依旧是淡淡的,说不出厌恶也谈不上喜欢。 “好吧,那我下次再带其他东西给好好。”沈南风也没有强人所难,既然别人不喜欢,她就没理由强迫别人接受。 “你不用这样献殷勤,”李爱萍丝毫不领情,“就算你对我家好好再好,我也不会同意你嫁给青禾的,你趁早死了心。” 啥?沈南风差点觉得自己听错了。 自己从头到尾只和田好好谈论起头花,连问都没问田青禾一句,李爱萍是从什么地方看出她想嫁给田清河的? “我今天过来单纯是想给婶子您和田叔拜个年,没有别的意思。”沈南风无奈的提了提手里的礼品。 “那随你的便。”听到沈南风要找自己的丈夫,李爱萍的态度明显变得更加疏离,直接拉着女儿走开。 莫名其妙,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 其实沈南风本来还想询问一下田好好的近况,因为这是田青禾临走时的主嘱托,无奈看李爱萍这个样子,她还是不自找麻烦了。 叹了口气,沈南风又提着带来的礼品去了田长贵的办公室,就是她年前买的几瓶好酒里的最后两瓶。 各种价位的酒送给村医老邢,对方会很开心,但要说实在的,给田长贵就有点不够看。 不过没办法,事出突然,沈南风也没地方去买,只能先凑合希望对方不要介意。 田长贵倒没表现出嫌弃,反而对沈南风的到来显得格外开心,热情的邀请她坐下。 “你不用担心,初六那天我跟着去了县城的谢秀梅,是确实被关进了看守所,而且我已经把这件事情上报了。” “我必定是相信你的田叔,您是咱们花岗村的书记兼村长,是合格的大家长。”沈南风赶忙殷勤的拍了几句马屁。 “呵呵呵……没想到你这丫头还挺会说话。”田长贵果然很开心,连带看沈南风的眼神都温柔了许多。 估计田长贵以为沈南风是来故意打听谢秀梅的近况,主动说了不少,沈南风也就听着时不时夸赞一下。 其实她这趟来真的就是单纯想在田长贵面前刷个脸,不过既然对方说了,那也算是意外收获。 屋内气氛很和谐,时不时传出笑声。 这时站在门外院子里洗衣服的李爱萍却听得刺耳,她像是发泄般,把动静弄得很大。 蹲在旁边玩玩具的田好好也受到了影响,她皱着眉心捏了捏自己的裤腿。 “妈,您又怎么了?为什么又不开心?” “我哪里不开心了,别瞎说!”李爱萍头都没抬,语气很冲的反驳。 “还说没有?你洗衣裳的脏水都溅到我裤子上了,平时哪有那么大动静?”田好好委屈的指着自己捏过的裤腿。 李爱萍一愣,朝着女儿指的地方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不耐又继续刚才的动作。 “那么一点地方脏什么?等我把这些衣服洗完,再给你洗洗不就得了。” “新衣裳洗过就不好看了,”田好好撅着嘴仍是不开心,“这个玫红色会变淡。” “行了你,要是没事就过来帮帮忙,怎么都不如你哥哥懂事只知道抱怨。”李爱萍没好气的训斥道。 “又拿我跟哥哥比,你怎么不说你不如哥哥对我好?”田好好突然丢下手里的玩具站了起来。 “你这丫头,今天怎么回事,过了个年学会顶嘴了?”李爱萍的眉头拧成一团,满脸不悦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不是刚学会的,是以前哥哥说要尊敬你,不让我给你顶……但我发现我再听话,你也不喜欢我,所以不想听话了!”田好好说完,赌气般把头扭向一边。 “我说你是反了?”李爱萍终于把手里的衣服丢进盆里,擦了擦手站了起来。 她径直走到好好面前,扯了一下她的辫子,眼里藏着隐忍的怒火。 “随便你怎么讲,反正哥哥不在家,我喜欢的你也不让要!”好好委屈的差点哭出来。 这下李爱萍听懂了,她恍然的叹了口气,仍旧试图和女儿好好说话。 “你指的是刚才那个沈南风送你的头花对吗?就是一只破花,值不了多少钱,赶名你喜欢我去集上给你买就得了。” “我不要赶集买的,”田好好后使劲擦了一下眼睛,“南风姐姐说过了,那花是从县城里买回来,集上根本就没有!” “听她胡说八道,一个八婚寡妇嘴里没把门的,你别信。”李爱萍的语气再次变得重了起来。 “我不管,反正我就要那个头花,那个花好看!而且……而且今年过年你只给我买了套新衣服,我的脑袋上光秃秃的,别人都说你小气。”田好好是真生气了,一股脑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倒了出来。 “你说我小气?知道你这身衣服花了多少钱吗?”李爱萍终于忍不住爆发,扯着女儿的衣服怒吼起来,“一身衣服不比那破头发值钱,田好好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知不知道为了生你,我付出了多少?要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就该直接扔了你!” “李爱萍!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耳边突然传来丈夫田长贵的怒吼,李爱萍吓得浑身哆嗦赶紧住了嘴。 她转头望去,只见田长贵正表情阴沉的站在那间办公室门口,身后还跟着一脸茫然的沈南风。 第193章 村长家里的秘密 这两口子好奇怪,这是沈南风内心深处的想法。 刚才她和田长贵正常聊天,突然听到李爱萍对田好好发脾气的时候,田长贵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不但立刻终止谈话,还像是被惹毛了一样迅速跑出来训斥。 另一半教育孩子不忍心出面阻止,倒也是正常,只不过田长贵的反应并不像是在心疼田好好。 就像现在,站了半天田好好一直在哭,田长贵并没有上前安慰的意思,反而只顾着指责李爱萍,似乎不想让她继续开口说话。 沈南风有点看不下去,她觉好好有点无辜,便大着胆子走上前把田好好拉到一边小声安慰。 田好好见到沈南风,哭的更厉害了,直接扑进了她的怀里。 “呜呜呜……南风姐姐,我想找我哥哥……我想跟我哥哥在一起……” “别哭,乖,妈妈不是故意要说你的。”沈南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生怕说多错多。 李爱萍这个样子,就像是随时会被点燃的炮仗,她生怕对方再次爆发。 不过显然沈南风是多虑了,田长贵站在这里,李爱萍就像是老鼠见了猫根本不敢发出声音。 就算是这样,她仍旧能感受到李爱萍的眼刀时不时往自己身上刮,可见对方有多讨厌自己。 “好好,你出去玩一会吧,昨天我不是给了你5毛钱?”田长贵说道。 “呜呜呜……我不想吃糖,我想……想要头花……”田好好依旧呜咽个不停,哭的眼睛都肿了。 “好了,我知道小卖部里最近有一种很好吃的糖,你肯定没有吃过,我带你去买吧?”沈南风有颜色的牵起田好好的手,对着她疯狂使眼色。 田长贵这意思就是想让沈南风带着田好好出去,虽然沈南风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觉得好好离开会好些。 田好好不明白沈南风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牵上沈南风的手。 几分钟后,两人终于来到了距离田长贵家几十米远的一条小巷里,沈南风停下脚步,一脸心疼的蹲在田好好面前。 “可能你妈妈今天心情不太好,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可是你的妈妈,其实还是很爱你的。” 此刻田好好后的情绪也不像刚才那样激动,除了时不时抽噎几下,倒是可以正常说话了。 她听了沈南风的话,并没有开心起来,反而撇着嘴反问。 “那南风姐姐,你的妈妈也会这样对你吗?” “我的妈妈……我的妈妈她不会这样,因为她精神不太好,直到她去世我们都没有正常交流过。”沈南风一边回忆,一边认真的的回答。 “所以南风姐姐的妈妈身体不好对吗?你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被妈妈疼爱过。”田好好的眼神里生出几分同情和愧疚。 某一瞬间,沈南风在田好好脸上看到了田青禾的影子,真不愧是兄妹俩都一样的聪明过人,且共情力极强。 “可以这么说,”沈南风无所谓的笑笑,“所以好好比我要幸运一些,最起码你妈妈还在不是吗?她其实有些不好,你也要包容一些。” “我没有不包容她,”田好好委屈巴巴的吸了吸鼻子,“这是我第一次和妈妈发脾气,以前她骂我打我,我都会忍着。” “你的意思是你妈妈经常这样子?这是为什么呢?”沈南风有些不可思议。 按理说田长贵家条件不错,不会短缺了孩子的吃穿。 而且据田青禾说,他自己上了中学以后,母亲和父亲才生了田好好,应该是捧在手心里才对,怎么会舍得经常打骂? 而且田好好又聪明又漂亮,从来没有招惹什么是非,李爱萍没有这个道理这么做才对。 田好好比徐圣杰小不到1岁,两人在同一个班级念书,沈南峰还特意询问过徐圣杰田好好的生活学习状况。 据徐圣杰说,田好好在班级一直考前几名成绩十分优异,经常得老师的夸奖。 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正常,使沈南风对李爱萍这个人升起了更大的好奇。 “我今天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田好好犹豫了一下,凑到沈南风的耳边。 “那是当然,我绝不会告诉别人的。”沈南风郑重其事的伸出两根手指,朝天空的位置晃了晃。 “那好吧,当你是最好的朋友就跟你说一说……我从记事起,我爸爸妈妈就天天打架了……有时候还会波及到我。”田好好深吸了一口气。 这,沈南风真的是没想到。 “他们为什么打架?” “我不知道,不过每次妈妈都被爸爸打的很惨,头撞在墙上,饭也不给吃。”田好好有些沮丧的低下头。 沈南风惊讶的半天都合不上嘴巴。 田长贵这个人虽然虚伪了点,但看起来脾气不错,在乡邻里也没听说有发脾气的时候。 没想到背地里打老婆打这么狠,真是真人不露相…… 这么说李爱萍一直以来病恹恹的模样就有了答案,任何一个人长期生活在这种巨大的恐惧和身体疼痛下,精神状态都不会好。 “你有没有……有没有听到你爸爸说什么?我是指每次当你妈妈的时候,他嘴里会不会说一些奇怪的话?”沈南风继续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会。”田好好点了点头,开始拧起眉头苦思冥想。 沈南风也不催促,一直很有耐心的等待着。 过了半晌,田好好终于再次开了口。 “我爸会骂我妈什么‘婊子’‘不要脸’……给他戴帽子做王八之类的,还说幸亏我长得像哥哥。” “嘘!”没等田好好说完,沈南风一脸紧张的捂住她的嘴使劲摇头。 此刻沈南风的心跳急剧加速,她警惕的朝四周张望半天才又放松下来。 田好好眨巴着眼睛,似乎不太明白沈南风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今天这些话,不要再跟第二个人说,知道吗?”沈南风严肃的叮嘱,这才把手慢慢放下。 “我知道,”田好好点头,“从我记事起我妈妈和我爸爸就不让我交朋友,也不让我出去乱说。” 所以在村子里每当孩子们聚在一起玩什么游戏,永远看不到田好好,她就像一个形单影只的隐形人。 第194章 不堪的过去 就凭田好好说的这几句话,但凡是传出去让第三个人听见,那么田长贵和李爱萍直接就会身败名裂。 这后果都是轻的,田长贵的村长大概率就保不住了,甚至田青禾,田好好也会受到影响。 通过两人的对话,沈南风也大概勾勒出了李爱萍和田长贵之间的矛盾。 应该就是田长贵认为李爱萍出轨了(是真是假还不确定),总之在田长贵看来是真的。 而且大概率这个事情发生在生田好好之前,那么说起来就快将近10年的时间,一直到现在。 “刚才不是说买糖,咱们现在去吧。”沈南风索性跳过了刚才的话题,温柔的笑了起来。 “那南风姐姐,小卖部里真的有新来的糖果吗?”田好好有些狐疑的问道。 “我们去看看好不好?兴许是我记错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请你吃别的。”沈南风牵起田好好的手,拍着胸脯保证。 “好!”田好好破气而笑,一瞬间仿佛就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心思来的快去的也快。 沈南风被田好好拉着径直朝前走,她忍不住又回头朝着田长贵家的方向看了一眼,猜测李爱萍今天会不会挨打? “打死你个臭婊子!老子今天抽死你,这么多年都不服气是吧?给老子戴绿帽子还有理了是吗? “嗯……嗯……” “故意当着外人的面给我脸色看,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要不是看在好好的面子上,老子早弄死你了!臭婊子,还敢躲?” …… 院外大门紧紧关闭着,李爱萍正被田长贵死死按在角落里拳打脚踢。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整个人似乎都麻木了,只顾着缩成一团尽量让身体都靠在墙上减少一些疼痛面积。 可在转头的瞬间,她的眼底仍旧时不时闪过仇恨和憎恶。 只不过尚处在盛怒中的田长贵并没有发觉,即便是看到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样一个被他当成沙包打了10年的女人,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恨就恨吧。 皮带抽打的响声越来越弱,李爱萍疼痛的闷哼声也越来越轻,田长贵终于气喘吁吁的把皮带丢在一边。 此刻的他,面目狰狞,整个人像是一头暴躁的野狗,哪里还有往日道貌岸然的样子? 而李爱萍呢,身上套的外衣几乎全被打坏,有的地方甚至棉袄里的棉花都露在外面,可见田长贵用了多大的力气。 这是冬天,不敢想象如果是夏天的话,李爱萍的身体该有多疼。 “不要以为好好大了,我就会手下留情!”田长贵继续咒骂着警告,“青禾说过了,让他工作安顿下来,会把好好接过去上学……” “不,不可以!你们不能这么做!”李爱萍刚才还毫无波澜的表情,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她踉跄着站起身,一把扯住了田长贵的衣服,满脸不敢置信。 “这一定不是青禾说的,他是我生的孩子,怎么可能那么自私的把好好带走?” “哼,这就得问你了,”田长贵满脸嘲讽的一把推开李爱萍的手,“往日里你像个疯婆子一样,一点道理都不讲!对着好好非打即骂,青禾当然会心疼妹妹。” “我为什么会这样,不是你造成的吗?田长贵,你到底是不是人?”李爱萍的眼泪夺眶而出,嗓音也变得嘶哑。 “怎么能怪我?当初是谁跟那个铁匠睡了,嗯?你自己不守妇道红杏出墙,有今天的下场不应该吗?”说到这里,田长贵的神情又开始变得阴沉,像是下一秒就又要动手打人。 李爱萍下意识后退躲开,像是形成了肌肉记忆,眼神瑟缩了一下才又开口讲话。 “我跟你说了很多次,那都是误会……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难道还是我逼你去和别的男人滚在一起的?当初我妹妹亲眼看见你两个干的昏天黑地,要不然她怎么会受了刺激跳河自杀?李爱萍,你该庆幸好好是我的孩子,要不然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田长贵冷笑连连。 李爱萍的眼泪流的更加汹涌,她眼巴巴的望着眼前这个自己为之生儿育女、在一起过了几十年日子的男人,想再说点什么却又闭上嘴,最终还是无力的跌坐回地上。 “既然你仍旧不想听我说,那就算了,但是好好绝对不可以带走……我死都不会放她离开我的!” “你以为这是在为女儿好吗?”田长贵难得用极其认真的语气和李爱萍说话,“你有空的时候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这个鬼样子,哪里还适合带孩子?好好跟着青禾去县城是最好的选择,至于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个家里!” “呵呵呵,田长贵……这么多年了,我没求过你什么事情,但好好绝对不可以离开!我死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做!”李爱萍目光如炬,用带着威胁的口吻说道。 “你想死就自己去死,神经!我今天心情好不想和你继续吵,赶紧给我滚去炒俩菜!”田长贵烦躁的挥手,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李爱萍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丈夫的背影,过了许久才跌跌撞撞的回屋。 她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里面狼狈的自己,突然拿起旁边的枕头狠狠砸了过去。 小麦麸皮的枕头不算轻,但只是在镜子面上滑落下来,被砸中的地方除了有点晃动,没有任何伤害。 “啊!!!”压抑的情绪使得李爱萍大吼出声。 这何尝不像她自己? 这面镜子就像是田长贵,时时刻刻都倒映出自己的不堪,可自己却无法反抗,哪怕有一点心思也对田长贵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这个家就像一个牢笼,把李爱萍死死困住,像是永远都无法挣脱。 等发泄够了,李艳萍擦了擦眼泪,站起身,乖乖走向厨房。 可她脸上表情并没有往日的不甘和气愤,就像是一汪井水一般平静无波。 熟练点火烧锅,切菜炒菜放猪油,一切都像是没有变化,但又像是不一样了。 第195章 态度转变 猪油炒芹菜还有豆瓣酱炖鸡肉,这是田长贵最喜欢吃的两道菜。 李爱萍破天荒的做了好多,整整两大盘,满满当当放在了田长贵面前的桌子上。 田长贵正在摆弄沈南风送来的那两瓶酒,看到这情形,有些疑惑的皱起眉头。 “你不是经常说这菜做的麻烦,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就当是吧。”李爱萍淡淡应了一声,顺手把筷子递到田长贵的手里。 看着妻子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侧脸,和此刻乖顺的表现,田长贵大发慈悲的叹息了一声。 “只要你从此以后改一下自己的臭脾气,对女儿好一点,别在乡亲们面前给我掉脸子,我保证打的轻一点。” “知道了。”李爱萍头都没抬,默默点头走了出去。 香喷喷的猪油渣混着芹菜杆,咬上一口满嘴香,这个鸡肉也是软烂入味,非常好吃。 田长贵很满意,一连吃了几大口,又端起桌子上的酒盅一饮而尽。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旁边的空碗,夹了一些放进去。 “我记得好好也喜欢吃,给她留一些吧。” “不用,”李爱萍赶忙上前阻拦,“刚炖熟的时候我已经留了一些,这些你自己吃就行。” “是吗?那你呢?”田长贵又问道。 “我……还是不吃了,没什么胃口。”李爱萍眼神闪烁着摇头。 “我说李爱萍,这些年虽然咱们两个感情说不上好,我可从没虐待过你也没短你的吃喝。你看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瘦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以后也慢慢改变一些。”田长贵再次不满的提出意见。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李爱萍依旧听话的答应。 “行了,你出去洗衣服吧,我喝完睡一觉。”田长贵最不喜欢李爱萍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李爱萍没有搭话也没有犟嘴,干脆利落的转身走了出去,还不忘顺手把门带上。 再次蹲坐在那盆脏衣服前,李爱萍先是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快速的把手伸到脏衣服最下面摸了摸。 一只小小的玻璃瓶子就这样出现在李爱萍手里,她颤抖着拿起来收进口袋,又继续若无其事的洗衣服。 与平常不同的是,李爱萍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丝神采,干活的动作也有力不少。 沈南风带着田好好在小卖铺里待了半天,果然买了一堆零食。 此刻的田好好已经彻底把刚才的不愉快忘掉,欢快的吃着饼干糖果,还有沈南风买的猴子爬杆小玩具。 “我以后可以经常去找你吗?” “当然,如果你觉得一个人玩无聊的话还可以和徐圣杰一起,他也经常来我家呢。”沈南风满口答应。 “徐圣杰……是不是柯老师的儿子?和我同一个班级的那个男生?”好好歪着脑袋问道。 “对,就是他。”沈南风道。 “我……我没有交过朋友,他会喜欢跟我一起玩吗?我们班级里,就说我像个闷葫芦,根本不愿意搭理我。”田好好沮丧的低下头。 “根本没有那么复杂,”沈南风再次耐心的扶了扶田好好的辫子,“徐圣杰的性格很活泼,跟他在一起玩很有趣,你俩还可以一起讨论学习呀。” “那,那我这周末就去。”田好好似乎终于下定决心。 “行,我现在把你送回去。”沈南风欣慰的笑道。 “别,我还是自己回去吧,”田好好急忙摇头,“我妈妈对你态度那么不好,我不能再让你因为我受委屈。”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沈南风暗自叹息。 这令她更加不理解,明明能生得出田青禾跟田好好这样的好孩子,为什么李爱萍会是这个样子?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能打洞”,一般情况下家长什么样子,孩子就会是什么样。 沈南风还是比较偏向李爱萍本性不坏,但为什么却偏偏看上去一副对全世界都排斥的模样呢? 目送着田好好的身影拐进她自家巷子,沈南风这才若有所思的回了家。 周翠红正支上菜板切肉馅,见沈南风满脸不高兴的样子,以为送礼不成功,便关切的站起身来。 “是不是那个李爱萍说不好听的了,我就说你多此一举!以前也不是没有除了他们家亲戚以外的村民过去拜年走亲戚,可哪次不是被李爱萍的态度劝退?人家好心上门去亲近,她却跟个炮仗似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没有的妈,东西送到了。”沈南风连忙解释,把周翠红扶到一边,自己坐到切肉馅的位置上。 “田长贵把酒收下了,那你怎么还不开心?是不是他们家嫌少?”周翠红顺势蹲下帮沈南风整理盖帘和盆子。 年过完了东西还没吃完,庄户人家没有冰箱。 这天气眼看转暖,所以年里弄好的肉必须重新切一遍多放点盐,肥油就炼一下。 这样在吃的时候就能保持新鲜不至于放坏,还能换一种风味。 “也没有……妈,听您刚才的意思,李爱萍一直是脾气不好对吗?”沈南风忍不住问道。 “是也不是……”周翠红犹豫了一下回答,“她年轻的时候刚嫁过来,人还是非常不错的,长相也漂亮。” 这个沈南风是相信的,因为田青禾跟田好好兄妹俩都长得很不错,而田长贵这人其实长得一般。 那么说明兄妹俩都遗传了母亲那边的基因,李爱萍必定不会丑。 “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沈南风更加好奇了。 “哎……就这事吧,真不好说,”周翠红连连摇头叹气,“这个李爱萍也是个可怜人。” “到底咋回事?”沈南风把菜刀放下,往前凑了凑,“妈,您就告诉我,我保证不说出去!而且咱家种草药以后,势必少不了跟村长家打交道,总得知根知底才行。” “我倒不是怕你往外传,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整个花岗村都知道,哪里还用你一个孩子宣扬?”周翠红有些哭笑不得。 到底啥事?整个花岗村都知道? 第196章 李爱萍的悲惨过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翠红也没有理由再隐瞒,他一五一十的把李爱萍和田长贵从年轻时的事情倒了个干净。 “田长贵家年轻的时候条件不错,他本人性子也傲,对待娶媳妇这件事情眼光很是高。” 说起来田长贵要比周翠红大几岁,祖上沾点地主属性,虽然在那个特殊年代被打掉了,但硬是凭借着小动作藏了一些财产。 到了后面改革开放,这些财产就发挥了作用,让田长贵家的日子过得比村里其他人家都舒坦。 田长贵娶亲的年纪到了,媒婆们陆续上门,田长贵千挑万选选中了李家庄的李爱萍,据说是相亲的女孩子们中最好看的。 李爱萍性格憨厚单纯,为人也勤快,夫妻俩刚结婚那会很是甜蜜了几年。 后面顺利生下儿子田青禾,田长贵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连带着把妹妹田芳给接到一起。 一来是想着田芳到了说亲的年纪,让李爱萍这个做嫂子的给物色一个好的,再就是心疼李爱萍自己带孩子辛苦,想让田芳帮忙。 “等等,您说田长贵还有一个妹妹?以前怎么没有听说?”沈南风很是惊讶。 “你当然没有听说,田芳死了很多年了,自己跳河自杀的。”周翠红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为啥?”沈南风惊讶的张大嘴巴。 “哎,一切都是孽缘……都是命啊。” 一个男人家庭和睦夫妻恩爱,儿子优秀,一般来说应该满足才是。 可田长贵这个人有野心,总觉得自己和村里其他人不同,想再进一步,就是当个村官。 和村官哪有那么好当的?这是花岗村,姓徐的最多,每一届村长一般也都是姓徐。 外姓人不要说替代,就算是想进村委会都很困难,位置占的死死的。 田长贵试了几次都无果,他也就渐渐打消这个计划,想着找机会去城里做生意。 想离开村子去城里,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整天到处跑。 与田长贵想法不同,李爱萍却偏偏是个喜欢过安稳日子的女人,夫妻俩为这事吵了好几次。 好在有田芳,每次都能劝和。 可日子久了,两夫妻经常吵架闹别扭的事情就传了出去。 李爱萍长得漂亮,丈夫又经常不在家,自然引起村里打光棍的那些人的觊觎。 据说有一次钱长贵回家,突然发现一个名叫徐东升的男人正想强迫妻子李爱萍做什么。 虽然说田长贵及时回来制止住了男人,但却给李爱萍留下了巨大心理阴影,她整天做噩梦哭个不停,想让丈夫给自己讨回公道。 田长贵起初也是气的不行,直接找到徐东升家里要说法,铁锹都拿上了。 但结果却是无功而返,甚至笑呵呵的独自回家,还劝说妻子大度一点,这只是个意外。 徐东升当时喝了酒,不是故意的,并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这是为什么?徐东升是谁家的人?”沈南风听得有些傻眼。 正常情况下看到自己妻子被人非礼,那都得不依不饶吧? “你猜猜?”周翠红眼底闪过嘲讽,“这徐东升正是当时村长的亲侄子,这个村长生了好几个女儿没男丁,兄弟三人拢共就得了这一个带把的。” 在传宗接代大过天的农村,可以想见这个徐东升在家族里的地位,被宠成这样子也就可以理解了。 “那就是田长贵跟徐东升家里达成什么协议了。”沈南风恍然。 “对,四年一届选举,刚好那个村长到了任期。”周翠红道。 对方承诺等自己卸了任以后想办法运作,把田长贵弄成新一任的村长,双方还签了字据。 相当于田长贵用自己妻子换了个村官,何其讽刺? 李爱萍得知以后自然伤心不已,她当场和田长贵大闹,扬言就算是自己拼了命也要去报警,把坏人抓进去。 一开始田长贵还好言好语的哄劝,说又没真做成什么事,摸几下亲几下而已,换个村长当不亏。 并且承诺以后会加倍对李爱萍好,让她想开些。 真恶心,为了那点权利让自己妻子背上这种阴影。 李爱萍最终也没去成,但从那以后精神状态就不太对劲,和田长贵的关系也越来越差。 田长贵觉得自己没做错,并不打算搭理李爱萍,只叮嘱妹妹田芳多关照一下嫂子。 随着田青禾慢慢长大,生的愈发好看又优秀,李爱萍稍稍走出来一些,终于有勇气带着儿子去外面转转。 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个铁匠,是个外地人,打的一手好铁。 因为要在附近的大集上摆摊想提前打响名号,因此骑着自行车来到花岗村免费给大家伙修农具。 李爱萍不想凑热闹,就带着儿子回家了,只是远远的在人群缝里看了一眼。 铁匠一身肌肉满脸憨厚,看着踏实靠谱,并且比田长贵年纪还要小一些。 谁知李爱萍刚回到家,小姑子田芳就急匆匆跑来,央求嫂子找一些农具去给铁匠。 年轻的女孩子满脸飞霞,娇羞的模样,令李爱萍顿时明白了什么。 算算那个时候田芳也已经20多岁,是该说亲的年纪了。 人家平时对自己百般照顾,这点忙还是要帮的,李爱萍想都没想就答应。 她把儿子青禾交给田芳带,自己则随便找了两把锄头挤进了人群。 李爱萍并不是真心想修农具,所以她也不好意思插队,只等着所有人都走了自己才上前。 铁匠名叫赵正国,很热情的接过锄头就打算重新修整。 李爱萍赶忙说明来意,直接邀请赵正国去自己家做客,想给小姑子制造机会。 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李爱萍觉得以小姑子田芳的模样和性情,拿下赵正国应该不是问题。 赵正国起初推辞,李爱萍只好搬出村长夫人的身份来,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这下还说啥了?吃顿便饭而已,赵正国也就同意了。 饭菜端上桌以后,田长贵也回来了,听到妹妹有了喜欢的人,那叫一个热情。 和赵正国推杯换盏,称兄论弟,一个劲的套近乎。 可谁知道赵中国根本就没看上田芳,反而是相中了李爱萍。 第197章 投毒的下场 自那以后,赵正国就会经常有意无意的再来花岗村。 除了给村民们还农具之外,每次都会去田长贵家走一趟。 村里人也见怪不怪,基本都认为他和田芳的事情是板上钉钉,小情侣两个多见面也没什么不对的。 田长贵和李爱萍自然是这样想的,尤其是李爱萍。 她真心觉得赵正国和小姑子田芳很般配,想尽办法多留赵正国在自己家吃饭喝水之类的,想让两人早成好事。 可时间久了,事情就不对劲了。 不管田芳表现的如何殷勤,赵正国都对田芳不冷不热的,说话态度客气有礼貌,但一点都不亲近。 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久了就不免让李爱萍心生疑虑,于是挑了一次田芳兄妹俩不在家,她单独把赵正国留下来。 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希望赵正国给个明确的答复。 如果合适,那就尽快提亲,毕竟两个人年纪都不小了。 如果没有意思的话,也趁早和田芳把话说清楚,省的人家姑娘一直惦记着。 起初赵正国只是沉默,后面李爱萍问的急了他就索性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那就是他看上的根本就不是田芳,而是李爱萍。 李爱萍当时都吓傻了,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 自己可是田长贵的妻子,生了孩子的已婚女人,赵正国怎么可以喜欢自己? 可赵正国很认真,情急之下还报了田芳。 坚挺的胸膛和火热的心跳,令田芳心中也升起一丝异样,这完全区别于自己和其他异性接触的感受, 反应过来以后,李爱萍急忙推开赵正国,并警告他以后不许再来自己家。 赵正国伤心之下只能转身离开,从那以后果真好久不上门。 田芳难过的不行,整天哭哭啼啼的茶不思饭不想。 李爱萍只好把赵正国的意思转达给田芳,希望她死了心,并承诺会托媒婆帮田芳说一门其他的好亲事。 姑娘家情窦初开,真心喜欢上一个男人,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放弃? 再说了,赵正国的行为根本已经引起了误会,全村人都知道他和田芳是小情侣,甚至都有人打趣田芳,询问她什么时候喝结婚酒了。 这样面子里子都丢光了,田芳性格又是个倔强要强的,便一气之下去了赵正国的铁匠铺要说法。 李爱萍生怕出事,只好也跟在后面,心中祈祷着赵正国能够把田芳安抚好,可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面对田芳的质问,赵正国根本没有丝毫隐瞒,直截了当的把自己喜欢的人是她嫂子李爱萍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令田芳大受打击,整个人像疯癫了一般跑回家,然后把自己紧紧封闭起来。 原则上来讲,李爱萍什么都没做错。 是赵正国喜欢她,又不是她主动勾引,而且两个人什么都没发生,李爱萍也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可这些话听在田长贵耳朵里就不一样了。 兴许是当了村官以后见识到的肮脏事情多了些,加之和妻子的关系那阵子也不太好,于是田长贵把这件事情的责任一股脑的怪在了李爱萍的身上。 无论李爱萍如何解释或者用心的照顾田芳,田长贵始终不相信李爱萍是无辜的,对着他每天冷嘲热讽,各种贬低侮辱。 李爱萍不服气就还嘴,结果却招来田长贵的暴打。 因此沈南风的推测是正确的,田长贵的家暴行为从十几年前就存在。 “那后来呢?田芳是怎么死的?” “哎……要不怎么说是造孽呢,”周翠红长长的叹了口气,“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就不太清楚,田家人自己也不往外说了,反正就是田芳,据说是看到嫂子和赵正国在一起……然后就彻底疯了,跳了河。” 其实前面说起的这些关于李爱萍和铁匠的来往,有一部分也是周翠红推测的。 虽然可能与具体的事情有些出入,但大体不会错,这个铁匠的出现,正是李爱萍命运悲剧的起点。 可沈南风却有不同的看法,一切的根源都在田长贵的身上。 如果他在妻子第一次被人欺负的时候,不为了村长的位置妥协而是挺身而出讨回公道,那么后面即便出现100个铁匠,都不会改变李爱萍。 都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也晚了。 况且这是别人家的事情,沈南风也干涉不了,不过她在心中暗下决心以后多去看看田好好。 不管大人们之间的恩怨到底谁对谁错,目前来说最无辜的就是这个可怜的小姑娘。 正月初十,田长贵那边传来消息,谢秀梅投毒案正式立案。 刑期大概在10年以上,这个还要看后期谢秀梅的认罪态度,我蹲监狱是板上钉钉了。 得知这个消息,沈南风婆媳俩才真正开心起来,准备包顿肉饺子庆祝一下。 前几天重新切好的肉馅再次被拿出来,沈南风跑到院子里的柴火垛下面拿出一个棵白菜。 正准备用菜刀把白菜屁股切掉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家院外大门不知被谁推开了。 沈南风下意识望去,只见门口位置居然站着两个人,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她感觉十分诧异,把白菜放下缓缓站起。 虽然两人包裹的很严实,但沈南风一眼就认出,来者是自己父亲沈志刚还有那个所谓的后妈。 “你来干什么?” “听听这话是你该问的吗?我是你爹,大过年的你不回娘家,我来看看自家出嫁的闺女,还不赶紧去做饭招待?”沈志刚不满了皱起头,一把薅下头上的围巾死死瞪着沈南风。 “我们家没吃的,你回去吧。”沈南风淡淡瞥了一眼,又继续蹲下身去干活。 大过年的她不想和沈志刚吵闹,因此只是下了逐客令。 可沈志刚既然找上门来,就没那么容易打发,他竟然直接推着轮椅上的女人走进了院子。 “我本以为你嫁了人,性格就能改好些,没想到还是这么丧……吃里扒外的东西!” 第198章 父亲再次上门 沈南风听这话立刻就不高兴了,紧接着丢下菜刀再次站了起来。 她本不想在过年期间跟沈志刚发生什么冲突,但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自觉,竟然上门挑衅。 “我再说一次,立刻给我滚出去!” “你这小畜生!”沈志刚怒了,使劲拍了一下轮椅的后背,对着沈南风开始破口大骂,“老子是你亲爹!以为嫁了人就能改变这一点吗?门都没有!赶紧给我滚去做饭,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怎么样?”沈南风冷笑着打断,“你不会还在想着,让我回去嫁人给你换彩礼吧?我说沈志刚,你真是假酒喝多了!” “你……哼!我是那种只认钱的人吗?”沈志刚的态度竟突然软了下来,说话的语气也变柔和了不少。 “你不认钱谁认钱?说这话自己亏心不?”沈南风毫不留情的回怼。 “咳咳咳……”不等沈志刚继续争吵,坐在轮椅上的女人突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沈南风这才把视线转移过去,草草的看了几眼。 没错,就是上次他和田青禾回沈家庄时,在墙缝里看到的那个残疾女人。 也就是葛寡妇口中说的,沈志刚花钱买来的二婚媳妇,残疾女大学生。 她似乎更瘦了,整个人裹着臃肿厚实的棉袄,可却显得空荡荡的。 纵然头上脖子上都捂着厚厚的围巾,可仍能从有限的裸露皮肤看的到蜡黄的模样。 眼神依旧没有神采,不过相比于上次沈南风见到的,更加麻木,像个提线木偶。 心里不由自主闪过一丝怜悯,沈南风很快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这是别人的命运和她无关,她也干涉不了。 见妻子咳嗽越来越厉害,沈志刚只好狠狠瞪了沈南风一眼暂时收敛了脾气,开始关心起轮椅上的妻子来。 “梦真,还能坚持吗?” “咳咳咳……”女人依旧不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沈志刚这才松了口气,再次对着沈南风要求。 “我现在要和你妈去你的房间里待一会,她身体不好不能受冷,赶紧过来帮忙。”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妈早就死了!”沈南峰根本不想理会。 “哎,你……” “是亲家来了。”周翠红慢慢的从屋里出来,打断了父女俩的争吵。 周翠红不愧是体面人,纵然脸色和沈南风一样不好,还是很有礼貌的称呼了沈志刚。 沈南风知道婆婆这是看自己的面子,可她其实并不想让婆婆这样做。 但又因为了解婆婆的人品,因此当下这种境况令沈南风十分不舒服,她干脆直接抱起白菜赌气似的回了厨房。 沈南风并没告诉过周翠红自己的父亲又另娶这件事,但刚才在屋里一直默默观察着这边的周翠红显然也明白了。 她并不知道轮椅上的女人是个年轻的大学生知识分子,只当沈志刚一个老光棍条件不好,娶了个残疾人而已。 “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你好像眼睛看不见?”沈志刚起初想对着周翠红阴阳几句,可却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对,提亲的时候没人没告诉你,我是个瞎子,不过幸亏得了南风的照顾,我已经恢复了。”周翠红淡淡点头。 心里忍不住的替沈南风难受,自家闺女嫁过来的时候,难道做父亲的真的只在乎钱吗? 周翠红很确定,当时沈志刚是知道儿子徐裕达命不久矣,大概率这也是沈志刚为什么那么痛快的同意把女儿嫁过来的原因。 但自己这个婆婆是个瞎子,他竟然一点都不关心,真的对女儿真的是一点亲情和疼爱都没有。 这孩子,真的太命苦了。 “死丫头还有这本事?”沈志刚眼前一亮。 “不是说想吃饭么?我看亲家母的身体不太好,还是先回我的房间待一会吧,我这就去做饭。”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上门皆是客。 周翠红纵然心中对沈志刚厌恶至极,但仍不想给别人留把柄。 她想着赶紧做饭,让沈志刚两口子吃完离开就好了。 “去你的屋里多不好,我这当爹的,自然是去我家丫头的房间里。”说着沈志刚就要推着轮椅往沈南风房间方向走去。 “这里不是你的家,我们南风不喜欢不相干的人去她的屋里,你还是别去嚯嚯了。”周翠红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步拦住沈志刚的去路,眼神中满是坚定。 沈志刚有一瞬间的怔愣,周翠红对沈南风的称呼,让他有些恍惚。 明明沈南风是自己的女儿,可周翠红说是“我们家南风”……虽然说对沈南风没有什么疼爱,但沈志刚心中还是免不了有些不开心。 不过想到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他还是堆起笑脸,把怨气使劲咽了下去。 “也行,我们就过去等一会。” 沈南风在厨房里听着父亲和婆婆的对话,手里菜刀切肉馅的力气越来越大。 渐渐的,仿佛眼前的肉不再是一块猪肉,而是沈志刚。 “你这样剁下去,咱们菜板都要坏了。”周翠红叹息从外面进来,一把抢过沈南风手里的菜刀。 “妈,我……”沈南风刚想说话,眼泪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好孩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周翠红心疼的掏出手帕给沈南风擦去眼泪,又把手绢叠好塞进她手里。 刀柄上面有块木头包着,但这么用力的砍剁,沈南风的右手虎口还是红的厉害。 “我现在看到他就想起我妈死时的样子,虽然我知道我妈并不爱他……可他从来没有跟我妈那么温柔的说过话,从来没有……”沈南风默默的把手绢包在手上,不停的抽噎着。 沈南风再坚强,也不过是个20出头的女孩子,她从没被爱过,也一直渴望爱。 沈志刚再混蛋也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沈南风怎么会没渴望过沈志刚的爱呢? 她是清醒的也是理智的,知道这辈子都不可能,因此才会更痛苦。 尤其是得知母亲的尸体也被父亲换钱配了冥婚,沈南风更是心痛如绞。 现如今沈志刚竟然堂而皇之的推着二婚老婆上门,沈南风一时竟不知该继续恨还是该释然了。 第199章 又是个苦命的姑娘 纵然心中再不情愿,沈南风还是配合着婆婆周翠红包好了饺子。 很快,猪肉白菜馅的水饺端上桌,沈志刚闻着这香喷喷的味道,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沈南风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又出去拿醋碗和筷子了。 场面有些尴尬,周翠红想了想,有些小心的对着沈志刚身旁的女人提议道。 “那个……亲家母,要不要把围巾还有帽子摘下来?我们家屋里不冷,而且吃饭太不方便了。” “好。”女人点点头,伸出枯瘦如柴的右手,把帽子和围巾扯下。 这声音极其嘶哑难听,恰好沈南风折返回来,她觉得有点像老人。 当看清女人的面目之后,周翠红却是惊讶的愣住。 虽然面颊凹陷十分没有精神,但这姑娘头发乌黑皮肤紧致白皙,看上去也就20出头,大概比沈南风大不了几岁。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周翠红诧异的看了一眼沈南风,见对方神色如常,自己也就沉默的坐了回去。 周翠红的反应令沈志刚十分得意,他先是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放在女人面前,柔声道。 “梦真你先吃,这是咱闺女家,就跟自己家一样。” “不用管我,我自己来就行。”张梦真下意识摇头,把碗又推了回去。 “这怎么能行?你身体不好我又比你大许多,况且咱俩结婚的时候,我承诺过会好好照顾你,必须得说到做到。”沈志刚有些不悦的皱眉,似乎对张梦真的态度不太满意。 “那些话不是说给我父母听么?既然我都嫁过来了,你不需要那么当真。”张梦真的语气还是冷冷淡淡,丝毫没有因为沈志刚的殷勤而变得热情起来。 周翠红和沈南风婆媳俩都没有搭话,但都有意无意的朝这边看着,尤其是沈南风。 上次距离远没怎么看清楚,这下沈南风可以确定,葛寡妇的话都是真的。 而且算起来,这女人嫁给沈志刚也有几个月了,感情似乎没怎么推进? 如果自己出手对付沈志刚,这个女人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跟自己对着干? 沈南风恨的人只有沈志刚,她并不想牵扯无辜的人,尤其是像这种可怜的残疾人。 一番拉扯过后,张梦真仍旧没吃沈志刚递过来的食物,让沈志刚感觉很没面子,脸色忍不住沉了下来。 “你好歹是读过书的,怎么这么不知道礼数?咱们这是来别人家做客,你就一点面子都不给?” “我就是这种人啊,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沈志刚?自从我嫁给你开始,什么时候懂过礼数?我早说过你不满意就离婚,实在不行把我丢出去弄死也行。”张梦真眼底泛起嘲讽,言语间是挑衅。 沈南风心头一震,缓缓放下筷子看过来。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也这样挑衅过沈志刚,得来的都是一顿暴打,甚至有时候母亲也会跟着一起倒霉。 那这个叫张梦真的女人会不会被打?如果沈志刚动手,那她管还是不管? 事实证明,沈南风真是多虑了。 沈志刚根本就没生气,而且像是没往心里去一样,只是把眉头拧的更深一些叹了口气。 “让你说的我像是什么坏人一样,咱俩是夫妻我是你的丈夫,怎么可能把你丢出去?我比你大这么多岁,自然不可能同你一般计较。” 张梦真脸上并没有感激,神色反而显得更加绝望,她索性也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好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见生人,等吃完饭咱们就回去。”沈志刚再次夹了几个饺子放在张梦真面前的碗里,似乎对他刚才的反应没有任何察觉。 张梦真闭了闭眼,终于慢吞吞拿起筷子开始吃饺子。 美味好吃的饺子,她却像是在嚼蜡一般,没有一点滋味。 沈志刚似乎也不在乎这些,见妻子开始听话的吃饭,他再次得意的笑起来。 “亲家母你别见外,梦真她年纪只比南风大2岁,有些任性。” “没,没事。”周翠红勉强扯了扯唇角。 能说什么?周翠红短短十几分钟内,已经被沈志刚的操作震惊的不知该作何反应。 刚进门的时候,她以为这新任亲家母是个年纪大的老人,可谁想到围巾帽子摘去竟是个小姑娘。 到这里周翠红甚至还以为自己是错觉,但后面沈志刚和这女人的互动,以及当下沈志刚主动说出这女人的年纪,直接把周翠红的三观炸的粉碎。 要知道沈志刚的年纪和周翠红差不了两三岁,都是40好几的人了,一般人家即便是第二次结婚也都是同龄人。 像沈志刚这种娶了比自己女儿大2岁的女孩子,周翠红是真的第一次见到。 不过联想到这姑娘一直坐在轮椅上,以及对沈志刚的态度和样貌,周翠红便聪明的推断出一二,心里不禁感叹。 又是个苦命的孩子……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有源源不断的命苦的姑娘,承受这种本不该承受的,可以称得上是折磨的婚姻? 气氛怎么都热闹不起来,沈志刚也没心思继续寒暄,他匆匆的吃完面前的饺子使劲抹了把嘴对着沈南风再次开腔。 “我听说你卖草药赚了不少钱,是真的吗?” “你听谁放的屁!”沈南风立刻把筷子丢在桌子上,“那荒地上有多少草药,你心里没数?别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让你吃屎你也去吃屎吗?”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是你爹!”沈志刚气的满脸通红,使劲拍了拍桌子。 “这辈子有你这样的爹算我倒霉,”沈南风丝毫不怕,甚至拔高了音调,“不知道是哪个嘴碎的跟你学的舌,大概也是家里死了爹妈的!你就直说吧,找我到底做什么?” 沈南风才不相信沈志刚有那么好心,闲着没事儿跑这么大老远来看望自己,还带着一个残疾老婆,这明显就是有目的的。 “哎……从小就是这个臭脾气,不知道随了谁?”沈志刚状似无奈的连连摇头。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的话赶紧滚吧,我跟我妈下午还有事要忙。”沈南风不耐烦的蹭一声站起来。 第200章 聪明的小后妈 “这是干什么呢,南风你吃饱了就去把锅里的水淘出来,饺子汤喂牛正好。”见父女俩又要吵起来,周翠红连忙再次打圆场。 可这次沈南风不想再纵容沈志刚了,他认为像沈志刚这种不要脸的人,根本就不会懂得什么叫分寸。 “沈志刚我问你呢?到底走不走?” “你……我们走也行。”刚想发脾气,沈志刚又突然想起上次沈南风拿砖头差点把自己砸死的情形,强行压抑着把怒火咽了回去。 “那就走啊,难不成还要拿个扫把赶?”沈南风冷哼。 “我这次过来确实不只是想吃顿饭,还有事跟你商量。”沈志刚终于不情不愿的开口。 “我跟你有什么可商量的?”沈南风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她就知道沈志刚没憋好屁。 “我跟你妈……我指的是梦真,我们打算要个孩子。”沈志刚说着抬起手,温柔的抚摸在张梦真的头上。 “要呗,你俩喜欢生十个跟我有什么关系?”沈南风不理解。 “就是……梦真的身体你也看到了,她现在这个情况还不适合要孩子,得去医院治疗才行……你这个做女儿的,总得出份力帮一下。”沈志刚吞吞吐吐的回答。 沈南风的眉头拧成一条,她有些错愕的看着沈志刚,一瞬间以为自己看了神经病。 沈志刚被他这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于是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再次拿出做父亲的架势。 “谁家姑娘嫁人了不得帮衬着家里?咱家以往就你一个独生女,用不着你做这些……但我年纪大了,总得想办法养老,不生一个怎么行?” “沈志刚,你要脸吗?你的脸呢!”沈南风怒极反笑,“当初你把我嫁了8次,单单是徐裕达就给你1000块钱,这些钱我1分没见着,都在你那里吧?” 别说1000块钱,在花岗村附近这相对贫瘠的地方,500块都算是巨款。 沈南风记得给自己母亲买的寿衣棺材加起来不过花了100多块,剩下的,够沈志刚死好几次的了。 当然了,她是知道这些钱被沈志刚花给葛寡妇他们,但那跟她沈南风有什么关系? “那钱都花没了!”沈志刚索性梗着脖子承认,“反正……反正你得出钱!我问过医生,梦真想生孩子,得花钱调养身体还得做小手术……” “1分都没有,想都别想!”沈南风不耐烦的打断。 “我说沈南风,你当真要这样绝情?”沈志刚不悦的反问。 “我当真不会出钱,咱们两个谁绝情,大家伙自有公道。”沈南风简直懒得和沈志刚再对话,说完站起身就要离开。 “喂,”沈志刚连忙喊住她,“今天这么客气的上门,就是给你留个面子,要不然从今以后你们婆媳俩的日子就别想消停了。” “什么意思?”沈南风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她十分不喜欢沈志刚这副威胁别人的嘴脸,简直恶心的想吐。 “哼,我听说你的草实验田就快开始种了吧?那到时候会有大人物过来……但如果我每天都过来,你猜你的药田能不能顺利种下去?”沈志刚理直气壮的说道。 真是恨的牙痒,沈南风现在特别恨那些多嘴的人,别人的事情干嘛到处乱说? 沈南风相信沈志刚是真能干这种事情,上次葛寡妇告诉她,自从沈南风这次出嫁以后,沈志刚就不种地了,除了在家里陪老婆和喝酒打麻将,几乎什么都不干。 有人劝说他干活,可沈志刚就像滚刀肉一般,直言自己已经老了干不动了,后半生享受才是正事。 就这样的人,要是真下定决心来捣乱,有的是时间和精力,还有脸皮。 “你要多少钱?”沈南风咬着牙问道。 “不多,也就500块。”沈志刚伸出5根手指晃了晃。 “你让我考虑一下,实话告诉你,我去年卖草药的钱都给我婆婆治了,眼睛现在手里没那么多。”沈南风无奈的摇头。 “可以,我回去等你消息。”沈志刚也知道把沈南风逼急了对自己没好处,于是见好就收,推着推着张梦真就往外走。 就在三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沈南风突然感觉自己的袖子像是被谁扯了一下。 她下意识低头,只见张梦珍有意无意的朝她瞥了一眼,紧接着自己手心多了一张纸团。 沈南风心中一动,赶紧把纸团攥紧,若有所思的盯着轮椅。 等两人彻底离开之后,沈南风这才把纸团打开来看。 是一张被揉皱的作业本纸,纸面早被汗水浸透,上面字迹也有些模糊不清,不过这字倒是很漂亮。 幸亏沈南风和柯欣学了不少知识,要不然还真分辨不出来。 “我不想做你后妈,求你救我,我会报答。” 就这几个字,沈南风看了半天才看明白。 她不禁升起深深的疑惑,怎么也想不通张梦真怎么会给自己递纸条的。 这纸条显然是张梦真自己写的,因为沈南风明确的知道,沈志刚根本不识字,更加不可能写不出这么好看的字来。 自己和这个张梦真又不认识,她是怎么会向自己求救呢? 而且沈南风确认,刚才吃饭途中,张梦珍并没有拿笔写字,说明纸团是一早准备好了的…… 难道说,张梦真在来之前就已经决定了要递纸团给自己? 心揪成一团,沈南风怎么都觉得事情太不可思议,这让她感觉张梦真并不像自己看上去那样简单柔弱。 周翠红一筹莫展,她拉着沈南风询问是否真的要凑500块给沈志刚。 “南风啊,不是我舍不得给你娘家花钱,咱们娘俩现在手里也有500块……主要是,不知道这500块能不能填补好窟窿?” “当然不可能给他钱,妈您想什么呢?刚才如果我不那么说,他会这么顺利的走?”沈南风安慰似的拍了拍婆婆的手。 沈志刚是什么样的人,沈南风一清二楚,这500块绝对不可能打的住。 再说了,沈志刚都把沈南风的母亲卖了,沈南风不当场弄死他都算是很克制了,怎么可能还会拿钱去贴补? 不过沈南风决定找时间回娘家一趟,是专门找张梦珍一趟。 第201章 母亲坟前的发现 张梦真给自己递纸条这件事情沈南风没有和婆婆说,但她还是在元宵节这天打包了一些吃的用的,踏上了回沈家庄的路。 周翠红以为沈南风是特意去给沈志刚送礼,还贴心的准备了一些较为昂贵的点心。 但沈南风恨不得沈志刚立刻死了,怎么会拿东西给他? 骑着自行车到达沈家庄村口,沈南风并没有进村,而是拐了个弯,朝着坟地走去。 她是来给母亲上坟的,顺便找机会见一下张梦真。 尽管提前做了心理准备,可沈南风见到那明显小了不少的坟包时,心还是忍不住揪了起来。 母亲埋葬入土的时候是春天,沈南风特意要求沈志刚拉了好多新土来给母亲做了一个很显眼的坟包。 她甚至还打算等自己过的好一些,拿钱给母亲做个墓碑,可现在呢? 坟包变成小土丘,而且并不规整,被挖的一块一块的。 看得出来沈志刚还想要脸,祭台仍旧放在原位,但上面早被尘土掩埋。 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沈南风蹲下身去掏出一块干净的布仔细擦拭着,嘴里喃喃自语。 “妈,我真的已经尽力了……你这辈子命不好,投个好胎吧。” “就算是欠这个畜生的债,他这么糟蹋你也该还清了……我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会想办法给你讨回公道的。” “妈,今天我来过这一次,以后就不来了……沈家庄,都不是咱们母女该待的地方。” 可悲的是,沈南风连自己母亲叫什么都不知道,只隐约在她嘴里听到“wan,yu”这两个字。 不知道是万雨,还是婉瑜,或者是婉钰…… 擦完祭台以后,沈南风把带来的竹筐放下,把祭品一点一点拿出来。 一共是四种,分别是:苹果,炸油果,炸带鱼,还有两个枣馒头。 放好这些东西,沈南风最后拿了纸钱点燃。 也就是在拿纸钱的时候,她才发现婆婆周翠红塞到竹筐底下的点心,心头一热感动不已。 知道这些点心原本是婆婆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她也没浪费的拿来摆祭品,而是仔细的又收好。 沈南风纵然在心疼母亲,也还是理智的。 母亲人没了,尸骨都已经被挖走,这些祭品也只能是活人的一点心意而已,又不会真的吃进母亲的嘴里,所以浪费还是不可取的。 纸钱燃烧起来,渐渐的随风飘散,沈南风揉了揉眼睛,轻轻跪下磕了三个头。 就在她准备起身的时候,手像是突然摸到了什么,她起初没在意,但当站定看过去时不禁皱起眉头。 是在坟包的最前面,露出的一块衣服角,颜色是沈南风没见过的,但质量很好。 这就奇怪了,谁会把这么好的布料扔在这里呢? 沈南风想了想,跑到一旁的大树底下找了一块最粗的树枝回来,对着那衣角的位置开始使劲挖。 正月十五虽然气温回升了,但地里仍有冻土,所以沈南风挖的很费劲。 吭哧吭哧半天,才终于把整块布料都扯出来。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一件衣服,拿出衣服来以后那坟包也就平了。 沈南风似乎明白了什么,感情母亲的尸骨被挖走以后,沈志刚又往里面埋了一件衣服,这是学着古人做什么衣冠冢吗? 心中冷笑,沈南风又拿起那件衣服仔细端详起来。 所谓的一观众就是找不到尸体或者尸体无法掩埋,就用死者生前穿过的衣服作为替代品埋进坟包里。 那么说明这件衣服一定是母亲生前穿过的,可沈南风仔细想了半天,也不记得母亲什么时候穿过这种衣服…… 这是一件月白色的长裙,不,应该说是旗袍。 下身两边是高开叉设计做工非常好,领口和袖口都有刺绣包边,甚至就连盘扣都很精致。 说实话,这种东西沈南风只在电视里见过,现实里还是第一次看到。 这么好的东西应该很值钱才对,沈志刚难道是他花钱给母亲买这么贵的衣服? 可是不对呀,当初母亲的寿衣是沈南风亲自督促着买的。 当时沈志刚本来是想买寿衣店里最便宜的,还是被沈南风一顿大哭大闹才改了。 那寿衣的款式沈南风是一清二楚的,绝对不可能是这种单薄的旗袍。 沈南风十分肯定,母亲生前绝对没穿过这件衣服,最起码她是没见过。 越想越不对劲,沈南风私下看了看,把那件旗袍仔仔细细叠好,塞回了竹筐里,然后快速朝着沈家庄村里面跑去。 她必须要把这件事情弄清楚,直觉告诉沈南风,这件衣服没那么简单,可能关乎着母亲的一些秘密。 踉跄的穿过一大片麦子地又越过一条小河,再跑了几分钟。沈南风这才气喘吁吁的站到了娘家巷子口。 正当她在心中盘算用什么态度去和沈志刚谈时,一阵沉重的轮椅声传来,紧接着想起了张梦真的咳嗽声。 沈南风赶紧抬头望去,果然见张梦真坐在那辆轮椅上,正满脸惊奇的望着自己。 “我没想到你会来这么快,沈志刚他不在家。” “你知道我要来,是专门出来等我吗?”沈南风惊讶的挑眉。 “是也不是,自打从花岗村回来以后,我每天都要在门口等上一阵子,今天总算是把你盼来了。”张梦真坦然的回答。 “那如果我一直不来怎么办呢?你又不了解我,万一我直接把那张纸丢进火里烧了呢?”沈南风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是张梦真。 今天的张梦真精神头不错,最起码比沈南风上两次见到的都好,人虽然还是瘦骨嶙峋,但眼神亮了许多。 “其实我也不确定,也只是在赌而已……”张梦真苦笑着摇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我今天来找沈志刚,是想跟他说些别的事,”沈南风指了指自己的竹筐,“关于我的母亲。” “你去过坟地了?”张梦真眼神微闪。 “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沈南风有些不悦的皱眉。 “多虑了,我这副样子能跟踪谁?是你的脚上有纸钱灰。”张梦真哭笑不得的指了指沈南方的鞋子。 第202章 谈判的态度 沈南风心中一震,赶紧低头望去,果然自己的右脚上沾了一些灰。 “你果然很聪明,”沈南风感慨道理,“让你嫁给沈志刚,真是委屈了。” “呵……先进来说话吧,村里人多眼杂。”张梦真苦涩一笑,费力的把轮椅转动回去。 沈南风没有犹豫的跟在了后面,事情涉及到自己的母亲,那她就注定无法独善其身。 既然必须掺和进去,那么只能硬着头皮再回到这个家。 进了院外大门,地上的路开始更加崎岖,张梦真转动轮椅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沈南风终究是不忍心,上前帮忙推了一把。 “谢谢。”张梦真感激的点头。 “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你别多想。”沈南风干巴巴的轻哼。 张梦真没再说话,引着沈南风进了正房最东面的房间。 这应该就是张梦真和沈志刚两人的婚房,收拾的挺板正,而且透过这间屋子的窗户,可以清楚看到院外大门的位置。 沈南风有些恍惚,她上一次进这间屋子还是和沈志刚讨论母亲葬礼的事情,那时的她只感觉这屋里好暖和。 从小和母亲住在羊圈里,沈南风并不被允许进入正房,甚至拿点吃食都要被训斥。 可笑的是,母亲跟着沈志刚将近20年,直到死都没进来住。 这屋子显然被重新装修过,家具都是一水的新,就连墙面都弄成了白色。 看得出来,为了娶二婚老婆,沈志刚其实挺用心的……但用心归用心,这钱是自己母亲的尸体换来的。 想到这里,沈南风心中忍不住又掀起滔天的恨意,她只能死死咬牙把两只拳头攥紧,强迫自己不表现出异常。 “我这个身体也没办法招待你,随便坐吧。”张梦真道。 “没有必要客套,你直接告诉我想让我做什么?”沈南风不想寒暄,多在这屋里待1分钟,她的怒火就越盛一分,真怕忍不住把这东西都砸了。 张梦真脸色一僵,尴尬的把笑容收了回去。 “我想跟你爸爸离婚,然后离开这个地方,需要你的帮忙。” “我为什么要帮你?理由呢?”沈南风追问。 “关于你母亲的事,我可以告诉你一些……而且我知道你同样恨沈志刚,不对吗?咱们两个同属于受害者,联合起来这很正常。”张梦珍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沈南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屑的笑了起来。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还真是个聪明人,不过我想你太自以为是了。” “什么意思?”张梦真脸色一沉。 “你不过就嫁过来几个月,我和沈志刚之间关系再不好那也是亲生父女,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无条件偏向你?我想知道我母亲的事情可以直接去问沈志刚,不用一定求助你。”沈南风的意思很明确,张梦真提供的这点好处并不足以打动她。 最主要的一点,沈南风并不认为张梦真知道比她自己更多的事情,尤其是关于自己的母亲。 沈南风好歹是在母亲身边生活了18年,一定是比外人更加了解她,就算沈志刚对张梦真掏心掏肺,也并不意味着张梦真能比沈南风更加了解自己的母亲。 再有就是,沈南风从小的时候已经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她十分不喜欢张梦真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就好像笃定了沈南风一定会听话,完全把自己摆在了高位上。 “你的性格和沈志刚以为的不太一样,你本人的棱角更多。”张梦真叹了口气。 “沈志刚他知道什么?”沈南风不屑的撇了撇嘴,“一个只知道卖女儿换钱,懒得屁股里生蛆的男人,他的话你敢全信?” “噗嗤!”张梦真突然笑了起来,看向沈南风的眼神温柔了许多,“好吧,我为我刚才态度道歉,对不起。” “你倒还挺识时务的。”沈南风也不是喜欢计较的人,终于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这下两人的高度一致,终于可以平等对话了。 “我是怎么嫁过来的,你一定知道了吧?”张梦真率先开口。 “嗯,听说了一些,你怎么会同意的?”沈南风真的不理解。 虽然说身体残疾了,可就凭着刚才和张梦真的这一会接触,她发现这个女人真的是绝顶聪明,按理说不会轻易妥协才对。 “我也不想啊……但有时候命运是逃脱不开的,”张梦珍望着玻璃窗的位置,眼底闪过一丝怅然,“我在娘家的处境,并没比你好到哪里……甚至还要惨一些。” “不会吧?葛寡妇说你上过大学了。”沈南风满脸写着不相信。 在这个年代,家里能花钱供上大学,那得是什么待遇? 父母如果不够开明或者家庭条件不够好,根本就做不到,因此张梦真的会话令人存疑。 “我并没有上过大学,只是考上了而已,”张梦真收回眼神,十分郑重的纠正,“就在我考上大学那一年,我的父亲去世了,哥哥和嫂子不再出钱供我读书。” 似乎是生怕沈南风不相信,张梦真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经历和沈南风讲了一遍,从小时候开始。 原来张梦真生在一个相对较富裕的家庭,父亲很勤劳,但因为家里成分不好,因此年轻的时候不好娶妻。 到了30来岁,张父才通过媒人介绍娶了邻村的一个寡妇,还带来一个儿子。 虽然是继子,但张父也但自己的孩子去疼爱,对老婆更是没得说。 可有句话说的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这个寡妇的前夫一家在村里风评非常差,为人跋扈刻薄又喜欢占小便宜,也是因为这种性格和别人结仇最终互殴去世。 无论张富怎么去疼爱继子,继子对他始终都没有好脸色,像头喂不熟的狼。 “说实话,我至今不明白我哥的脑回路,”张梦真苦笑,“因为他和他母亲在没嫁给我父亲之前过得很艰难,而且他父亲早就去世了……为什么会认为我爸娶他妈是占了便宜呢?” 人心永远不满足,有的人就是你对他越好,他越觉得你欠他。 第203章 荒唐的哥哥 张父是个极其温柔的男人,总以为人心换人心,他只要加倍的对妻子的儿子好,那么孩子总有一天也会和他交心。 可没想到,夫妻俩越是纵容,妻子的脾气就越暴躁,平时稍微有一些不如意,就会大吵大闹,甚至摔东西。 长此以往,丈夫的心自然就凉了,加上那个时候夫妻俩生了小梦真,自然把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女儿的身上。 彼时的继子已经快十岁,被张父送去了学校,以为从此日子会消停。 谁想到好多农村孩子梦寐求的学校,在继子看来却是牢笼,是继父不想再对他继续负责任的表现。 因此根本不好好上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天打架,明天斗殴。 最终三年级就被学校劝退,开始了在家里游手好闲的日子。 张母要带梦真,还要帮丈夫一起干地里的活,特别辛苦。 可继子不但我会心疼母亲帮忙干一些,甚至反过来嘲讽母亲自找苦吃,更过分的是,他会偷偷欺负梦真。 起初夫妻俩并不知道,只是小梦真的脸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有一次张父从地里提前回来。还没进门,就听见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还夹杂着求饶。 他立刻惊觉不好,猛的推门进去,发现自己女儿跪趴着呢被继子狠狠踩在地上。 身上穿的衣服十分单薄,头发还被扯的乱七八糟,鼻子嘴巴上磕的都是血。 张父气的差点晕过去,直接上前狠狠教训了继子一顿,把女儿解救出来。 那也是张父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动手打了继子,这让继子心中的怨气直接转变成强烈的仇恨。 “所以你和你的哥哥是同母异父,你母亲是什么表现?知道发生那样的事情,一定会防着的吧?”沈南风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知道这些事情跟自己没关系,却还是忍不住升起同情,对张梦真的防备心也少了几分。 “她自然也是气愤的,和我爸结婚以后,我妈的日子不说是泡在蜜罐里,那也和以前几乎是天上地下的分别,”张梦真认真回答道,“但可能毕竟是亲生儿子吧,她还是觉得我哥很可怜……只是柔声警告了几句,让他不要再犯。” 从那以后,梦真的哥哥当真没有再对梦真做些什么,但这并不表示他知错了。 就在梦真8岁那年,有一次吃中午饭,母亲突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父亲慌张不已,急忙把母亲送到卫生院,可结果也是无力回天。 母亲被毒死了,是吃了老鼠药。 “我爸从村里人缘极好,从来没和任何人接触,左邻右舍都夸赞我爸是个好人……你说谁会没事往我们家的吃食里下药呢”张梦真苦笑着感慨。 “你怀疑是你哥干的。” “对,”张梦真干脆的承认,“除了他还有谁?平时吃饭他第一个跑进来,那天却偏偏不在!我妈那碗饭是从饭锅里盛的,只是她着急去洗衣服,吃的快了一些而已。我因为怕烫勺子一直放在米饭里没有动,而我爸本来就不喜欢喝稀粥,所以只吃了馒头……可后来据警察化验后说,我跟我爸的粥里也有毒。” “你的意思是,他想害死你们全家?”沈南风倒吸一口凉气。 “也许目标只有我和我爸,”张梦真推测道,“那天我妈和其他几名神大娘赶集,只不过她忘记带钱了,所以走到半路上又回来。” 即使距离家里太远,张梦真的母亲又是个软绵绵的性子,因此就没再折返。 不去赶集了就在家里收拾家务,这才着急扒饭去洗衣服,比别人先一步喝了那粥。 一切都是天意,那个畜生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却偏偏让张梦珍和张父躲过一劫。 “这该报警吧?投毒是大罪,而且出了人命了。”沈南风立刻联想到谢秀梅。 她想张梦真的哥哥行为比谢秀梅还要恶劣,因为这是实实在在的害死了人,法律绝不会轻饶。 “我爸是想报警,但我妈不让,还求我爸不要恨我哥。”提起这件事情,张梦真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楚是该心疼母亲还是骂她太心软。 母亲觉得是自己改嫁这件事情才让儿子心中有了恨,现在自己走了,一切仇恨应该化解才对。 而且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死会让儿子感觉到愧疚,从而更加依赖继父。 虽然这个脑回路张父也不太赞同,但因为是妻子临终遗言,他只能硬头皮答应了。 可有了这次的事情,张父再也无法信任继子,也没办法和他生活在一起。 因此他直接把原本的房子留给了继子,自己则带着女儿梦真搬了出来,想着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 可有种东西叫道德枷锁,即便梦真的哥哥做了这样荒唐的事情,他还是个未成年,还是个别人眼中的孩子。 由此村里开始传出闲言碎语,说是梦真的母亲不在了,张父就不想管继子不想负责任。 还说张母被丈夫利用了个彻底,人死了连孩子的生活都没办法保障。 张梦真觉,或许这些传言有哥哥的故意推动,但对道德感强烈的父亲来说却很是受用。 他无奈之下又把继子接来和自己一起住,但除了管吃喝,其他的心思还是放在女儿。 梦真也很争气,6岁就上一年级,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甚至小学考初中的时候,梦真还考了全镇第一名,把丈夫激动的热泪盈眶。 那时的张梦真以为自己能靠知识改变命运,也能让父亲过上更好的生活,可她没想到自己越是优秀,哥哥就越是嫉妒。 这个矛盾点在梦真初中毕业那年终于爆发出来,她刚刚拿到录取通知,就得知了哥哥要逼父亲让自己退学。 张梦真的性格和沈南风猜测的差不多,虽然表面看上去柔柔弱弱,但却极有韧性,又极聪明。 她当然不会同意,并且直接找上哥哥,表示自己一定会大学毕业,任何困难都拦不住。 “他什么反应呢?”沈南风追问道。 “呵……更恨我们了” 第204章 有点被说动 梦真考上高中以后,哥哥更加三番五次的找茬,和父亲打架争吵。 父亲本就劳累不堪,整天泡在地里干活,为了攒钱供女儿读书,几乎是省吃俭用,舍不得买什么东西。 体力和精神的双重磋磨,使得张父患上了严重的心脏病。 而这些梦真是不知道的,高中要在县城读,她被父亲送去住校,半学期才回来一次。 当她了解到父亲的身体已经病入膏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父亲多年存的积蓄,早被哥哥拿去娶了媳妇,盖了房子。 梦真想继续读书根本不可能,无奈之下她只好找哥哥谈判,承诺自己毕业以后挣了钱会分一部分工资给家里。 俗话说,一个被子里睡不出来两种人,嫂子的心甚至比哥哥还狠。 哥哥听到梦真以后会报答以后心动了,可嫂子却不同意,扬言只要哥哥出1分钱,他就回娘家闹离婚。 梦真一直觉得,嫂子这么做有嫉妒自己的意思。 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梦真的考上大学去大城市就相当于野鸡飞上枝头做了凤凰,彻底脱离了苦海。 如果能分配个不错的工作,几乎可以说是走上人生巅峰。 那阵子家里整天闹得鸡飞狗跳,梦真一边照顾父亲,一边和哥哥嫂子周璇。 最终谈判还是失败了,就在梦真以为事情陷入绝境的时候,父亲在一天晚上偷偷塞给她一块金子。 这金子是当年父亲一家被批斗的时候,他偷偷藏起来埋在地下的,本来想着当传家宝。 可梦真学业要紧,父亲只能忍痛把东西先拿出来应急。 “当时我见到那块金子哭的浑身抽搐,我知道我爸爸的爸爸就死在那场批斗里……那是他对失去亲人仅存的念想了。”梦真的声音低沉,整个人仿佛沉浸在了那些痛苦的回忆里。 沈南风感觉心头有些发堵,她突然不想继续听张梦真说下去了,这种被动接受别人的苦难情绪,又不自觉感同身受的滋味真不好受。 “所以你到后来也没上成大学,是因为金子被哥哥抢去了?” “没有,那块金子被我换成了钱。”张梦真似乎察觉到了沈南风的情绪变化,自觉的收敛了自己的语气,甚至轻轻笑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没走?还……身体还变成这个样子?”沈南风微微蹙眉,表示十分不理解。 “那时候我在上高二,卖金子的钱,我成功交了高三的学费,生活费,还留了一部分钱给我父亲……我也以为生活会顺利,没想到天不遂人愿。”梦真的父亲突然去世了。 彼时的梦真正和自己的好朋友谈论着理想的大学,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畅谈着对未来的期待,班主任却把噩耗带给了她。 “是因为病太重了,是吗?”沈南风问道。 “是我嫂子听说我成功交完学费故意去跟我爸找茬,她觉得我爸肯定藏了私房钱,就是重女轻男,势必要个说法。”到这里,梦真眼中迸发出无法抑制的恨意。 而梦真嫂子的理由也相当不要脸,那就是因为梦真的哥哥当时随母亲一起嫁过来,户口本早上在孟真父亲名下。 即便没有血缘关系,那也是名正言顺的儿子,做父亲的哪能撒手不管? 一个丫头片子,即便成绩再好又如何?那也是要嫁人的,瞒着儿子给闺女花钱就是不行。 光是争执还不够,嫂子甚至强行闯进了梦真父亲的房间一阵翻找,最终那张卖金子的单据,还有梦真留给父亲的钱都被一起找了出来。 嫂子当场就把钱据为己有,甚至还反过来斥责父亲藏私心,不要把这件事情说给村子里其他人听,打倒地主走狗。 在这样的重重打击之下,孟真的父亲终于撑不住,当场晕死过去。 老人晕倒了,孟真的嫂子仍喋喋不休,继续攻击,没有丝毫要送医看病的意思。 就这样,梦真的父亲就在自己所谓的儿子和儿媳面前生生送了性命。 “如果你的话是真的,那咱俩的命运还真有点相像。”沈南风有些唏嘘的感慨。 “我费这么大力气把你找来单独说话,肯定不可能撒谎的……”梦真使劲吸了吸鼻子,“我得到消息赶回家时,爸已经被我哥给埋进地里,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梦真哥哥嫂子做事这样绝情,使得梦真有了和这两口子有了同归于尽的想法。 她掐住嫂子的脖子,把头狠狠的撞向父亲坟头的大树上,直到嫂子头破血流也不肯松开。 眼看就要成功了,却无奈哥哥及时赶来,不但救下嫂子,还把梦真整个人狠狠摔在地上进行拳打脚踢。 命运就是这样可笑,明明梦真的腿没有断,可她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村里大夫说,很大可能是哥哥在抱摔梦症的时候,使她伤到了腰椎,有可能是踢到了后腰神经。 总之大学梦碎了,父亲也去世,梦真整个人万念俱灰。 嫂子都是皮外伤,经过医治,除了留了点疤痕,没什么影响。 唯一的好处就是,她再不敢小看梦真,即便梦真变成了瘫子,每天都躲得远远的。 正当梦真哥嫂两人发愁怎么处理妹妹的时候,媒婆找上了门,然后这两夫妻就顺理成章的把孟真嫁到了沈家村,成了沈志刚的妻子。 说是嫁,还不如说买。 沈志刚给的彩礼不低,并且双方承诺梦真不再回娘家,相当于断亲。 梦真哥嫂自然求之不得,一个瘫子,还是和自家不一条心的瘫子,能有什么价值? 一个好好的姑娘,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还成为老光棍的老婆。 任谁都不会甘心,这感觉比死了还难受。 因此梦真实在是走投无路,她不能求助任何人,只能冒险找沈南风一试。 “我知道了。”沈南风点点头,看向张梦真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信任。 “不是我在怀疑你的能力,是我觉得就以你目前和沈志刚的关系,他估计不太可能听话的把你想知道的都说出来,而我却可以。”张梦真最终又把话题带了回来。 第205章 旗袍的秘密 不得不承认,张梦真的话是有道理的。 沈南风想了想,总是从竹筐里把那件在坟头上找到的月白色旗袍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沈志刚跟你提过这个吗?” “这是什么?”张梦真眼前一亮,有些惊奇的把旗袍拿在手里。 布料又软又滑,颜色鲜艳漂亮,虽然上面明显有些脏污,但也无法掩盖它很名贵的事实。 “你可知道,沈志刚娶你的钱是他卖了我母亲给别人配冥婚得来的?这件衣服被沈志刚给我母亲做了衣冠冢,我今天无意中发出来了……但我很肯定,从我记事起,我母亲从没穿过这件衣服。”沈南风压低声音讲述。 “对不起,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看我不顺眼了,”张梦真一脸恍然,“我不知道沈志刚把你母亲卖掉了……他只告诉我,钱是从你身上得来。” “呵,虽然他收了八次彩礼,但为人奸馋懒滑还好色,多少钱都不够造。”沈南风冷哼一声,眼底泛起淡淡的嘲讽。 “你的意思是说这件旗袍有可能是你母亲流浪过来时穿的,然后沈志刚把这衣服藏起来了?”不愧是知识分子,脑子确实好用。 “对,想必你也知道当年我母亲嫁给沈志刚时是什么情形,说实话,对于这件事情,沈志刚有些不想提起。”沈南风点点头,表示认同。 “他的确告诉我不少关于你母亲的事,尤其是每天晚上喝了酒,都会天马行空的乱吹一通。”张梦真微微蹙眉,仔细回想着。 “那他到底告诉你了些什么?”沈南风脸上划过期待。 “我只说我听到的不带任何个人看法,你可千万别觉得我针对你母亲。”张梦真提前给沈南风打了预防针,生怕对方再误会自己。 “放心吧,我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沈南风有些无奈的摊开手掌。 “那就好。”张梦真微微松了口气,这才继续开口讲。 沈南风坐直了身体,竖起耳朵生怕漏下一个字,还不忘时不时朝窗口位置看一眼,生怕沈志刚突然回来。 “你爸爸说,他当年是下地干活的时候在河边遇到你母亲。当时你母亲浑身湿透。整个人神志不清,看位置像是从河水里被冲上岸。他当时以为人死了,但你母亲的脸生的极漂亮,于是大着胆子上前摸了摸,发现人还温热,就鬼使神差的带回家了。” 呵,果然是色魔,连死活都不知道就往家里带。 “我从小听村里人说,我母亲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个疯子了。”沈南风也陷入回忆。 “对,但好像一开始并没那么严重……沈志刚说你母亲不和他讲话,还以为是个哑巴。”说到这里,梦真胃口一阵翻涌。 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一个遭遇重大变故的少女,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恐怕都没反应过来就被老光棍带回家欺负。 “我母亲应该是个南方人,”沈南风道,“以前我总认为我母亲是逃荒过来的,但现在却并不那么认为。”说着沈南风低下头去,用两根手指摩挲着那件衣服上的纹理。 像这样名贵精致的衣服,大概率沈志刚是买不起的,那么自己的推测则最为精准。 那就是母亲来的时候是穿着这件衣服,只是后面甚至刚觉得显眼,偷偷藏起来了而已。 可想而知。母亲原本并不是什么贫农,有可能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 “我和你的看法一样,沈志刚告诉我,你母亲刚来的时候压根吃不窝头和咸菜,甚至吃一口就会吐掉。”梦真也跟着点头。 整个华北平原上的农村老百姓,八九十年代的主食就是窝头咸菜,还有白面馒头。 家家户户腌的咸菜味道都大差不差,因此沈志刚说南方的母亲吃咸菜会吐的时候,梦真就感觉很不可思议。 如果真像沈南风说的,她的母亲有可能来自南方,那就说得通了。 南方人的饮食习惯偏清淡,而且口味也大不相同,更不要说条件好的南方人家,短时间内怎么可能习惯的了?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母亲的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严重的?”沈南风的神色变得愈发凝重。 “这个我还真的问过,他说起初对你母亲是很有耐心的,希望能培养出感情正常做夫妻……可你母亲根本就不理他,久而久之沈志刚就失去耐心了,然后就对你母亲开始不好。”梦真的话比较委婉,但她觉得沈南风能体会得到。 一个被河水冲上岸的年轻姑娘,被农村光棍带回家,大概率在沈志刚的眼里,自己算是南风母亲的救命恩人。 而且民间素来有牛郎织女的故事,大字不识一个的沈志刚还以为自己就是那个牛郎,终于遇到自己的神仙织女。 可现实却给他当头一棒,新鲜感过了,激情退去留下的便只有不耐烦。 在这种情况下,两人矛盾必定升级,那么南风母亲的病情也就加重了,这样一来,沈志刚就会更厌恶,如此恶性循环。 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滴落,融进那件旗袍的丝线里,沈南风终于体会到母亲当年的绝望。 说是被救回家,和拐卖强奸有什么区别?在这种情况下还被迫生下自己,关在羊圈里一待就是18年。 小时候的沈南风甚至怨恨过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不是个正常人?导致自己被嘲笑霸凌。 可如今看来,自己又有什么资格? 一个身体里流着强奸犯血液的女儿,母亲不但没有嫌弃,还十分郑重的取了名字,已经非常伟大了。 但是南风突然哭了,梦真有些不知所措,她想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来替沈南风擦擦眼睛,最终还是作罢。 “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沈志刚,所以要好好找证据不是吗?” “对!”沈南风重重点头,使劲吸了吸鼻子,“但现在我很想知道我母亲的身份,直觉告诉我……她是有其他亲人的。” “沈志刚不会告诉你,而且我严重怀疑沈志刚也不知道,实在不行你仔细检查一下旗袍吧?这好歹是你母亲当时带来的东西。” 第206章 确定了 调查才有发言权,不能光听别人说,而现在这件旗袍应该算是男方母亲生前留下的最可能有线索的遗物了。 沈南风认为很有道理,于是点点头,把那件旗袍慢慢解开,从头到尾的开始仔细检查起来。 期间张梦真也在一旁看着,她暗自在感慨,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做工如此细致的旗袍。 虽然梦真的见识也不怎么多,但她好歹上过高中,接触过的人和事都比沈南风多些。 记得在上高一历史课的时候,历史老师曾经提过一些关于旗袍的知识。 旗袍的材质分为棉织物,丝织物,还有一些更为高档的丝织物三个等级。 其中棉织物的成分很简单,大多就是土布或者机织布做成,沈南风手上拿的这件显然不是。 中档次的旗袍材质,所谓的丝织物其实也不怎么高档, 比绸缎葛丝云锦也差了许多,肉眼看出来粗糙。 难道说……沈南风母亲真的是大家闺秀? 胡乱猜测之际,沈南风那边也有了发现。 “你看,这是什么?”沈南风突然抓起衣服内侧的一部分激动的站起来。 “我看看。”梦真赶紧转动轮椅凑过去。 只见在衣服里衬的缝隙部位有一小块颜色大不相同的布料,小小的一条,也是裁剪的十分精细的长方形。 在这片小长方形的布料上面,用细细的针脚绣着两坨东西,梦真伸出手仔细摸了摸,又眯起眼睛看过去。 “是两个字。” “什么字?能看出来吗?”沈南风的心都提了起来。 直觉告诉她,这两个字一定和自己母亲有关,说不定是什么重大线索。 “我试试吧。”梦真没有把话说死,她干脆把旗袍拿在自己腿上开始慢慢研究。 就这缝线的位置以及内容,梦真其实心里有了猜测,但目前还不确定,他生怕沈南峰空欢喜一场,因此暂时没有提。 当年历史老师还说过,有一些家庭条件非常好的女孩子在重要场合穿礼服之类的都是去裁缝店定制的。 而往往定制的衣服只有一件,为了防止弄混,所以很多裁缝都会默默做点记号,生怕弄混了。 比如写下女孩子的名字和家庭姓氏之类的,当然了,一般都是在不起眼的地方。 而且南风发现小长条布料的地方完全符合,所以梦真怀疑这两个字绣的就是沈南风母亲的名字。 沈南风眼神死死盯着梦真的手,心几乎提到嗓子眼。 她此刻脑袋一片空白,又紧张又害怕又期待。 “方婉瑜。”过了半晌,梦真终于缓缓开口,吐出三个字来。 “什么意思?是我母亲的名字吗?”沈南风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我猜想是的,前提是这件衣服真的是你母亲穿过的。”为了严谨,梦真又补充了一下。 沈南风还想继续追问有没有其他发现,突然院外大门被推开,拿着塑料酒壶喝的亮亮腔腔的沈志刚回来了。 两人赶紧停下对话,沈南风眼技术快点把旗袍叠好装回进竹筐里,三步做两步的跑出去。 见到沈南风,沈志刚明显愣了一下,明显完全没想到女儿会回来。 “你怎么在这里?梦真呢?这是回来送礼了么?我告诉你,你可别欺负她……” “行了!”沈南风一点也不想听沈志刚啰嗦,“我现在问你,当年你捡到我母亲的时候,她身上穿的什么衣服?” “你问这些做什么?”沈志刚酒醒了一半,整个人立马警惕起来。 看他这副样子,沈南风就恨的牙痒痒,恨不得直接砸死。 “我……”沈南风刚想把自己心里想法说出来,突然眼珠一转换了说辞,“我最近老梦见一个女人,身上穿的破衣烂衫的,很像我母亲,但那衣服我以前没见过。” “破衣烂衫,那绝对不是,”沈志刚想都没想就摇头,“当年你母亲被我捡到的时候穿的衣服很好看,像个……漂亮的大小姐,”似乎回忆起那天的情形,沈志刚脸上闪过一丝回味。 沈南风差点吐出来,他几乎可以想象当天沈志刚都对自己母亲做了些什么,简直是畜生。 “像什么大小姐?你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还知道大小姐?知道大小姐都穿什么吗?”沈南风故意把嘴巴撇的老高,嘲讽的意味拉满。 “旗袍!”沈志刚突然脱口而出,向是为了向女儿证明自己脸涨的通红,“当天你母亲穿了一件旗袍,这下你相信了么?咱们这方圆20公里也没见过哪个女人穿的起旗袍,这不是大小姐是什么?” 沈南风脸上闪过了然,心下终于安定了。 看来自己和梦真的推测都是正确的,这件月白色旗袍确实是当年母亲穿来的。 无法想象,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沦落到这种小村子里,被沈志刚这种畜生欺负,还被迫生女该是多大的打击。 “这下相信了吗?不过是一个疯子,又死了那么久,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沈志刚冷哼一声,用命令语气和沈南风说道。 “你不怕遭报应吗?总有一天你也会死,不怕下十八层地狱?”真的难以想象,那是个活生生的人,沈志刚为什么可以毫无愧疚,毫无怀念? “那也是死后的事情 ……行了!我猜你是去给你妈上坟了,如果没什么事就先回去,那500块钱你和你婆婆尽快凑齐。”沈志刚也似乎失去了耐心,朝着沈南风摆了摆手,越过她走进了屋里。 沈南风顺着沈志刚的身影朝后看了一眼,视线再次落在梦真的身上,眼神闪了闪才往外走。 梦真显然也感受到了沈南风的意图,赶紧对着沈志刚大声说道。 “我送南风出去,你帮我把衣服洗了。” “理她做什么?就是一个疯丫头!你身体这么虚弱,要是被她突然袭击了,我的心疼死了。”沈志刚宠溺的摸了摸梦真的头发。 梦真下意识躲了一下,坚持摇着轮椅出去。 “你没来之前,我们聊的还算可以,赶紧干活去吧。” 话音刚落,沈志刚就听话的去拿脸盆了,一句多余的唠叨都没有。 第207章 情况并不乐观 梦真摇着轮椅走出屋外,沈南风有眼色上前帮她推着两人缓步走到院外大门边。 梦真率先停下,有意无意的朝刚才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沈志刚没有跟过来,这才满脸严肃的对着沈南风叮嘱。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恨得慌,可不要小看沈志刚,这个人实际鬼精鬼精的。” “我明白,”沈南风知道梦正在担心什么,“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不差这会。” “那就好,”梦真明显松了口气,“你当下最想知道的一定是你母亲被卖去哪里,对不对?” “难道你知道?”沈南风充满期待的问道。 “抱歉,这个我真的不清楚。”梦真遗憾的摇头。 也是很邪门了,梦真和沈志刚在一起生活这么久,不论想知道什么想要什么,沈志刚都会屁颠屁颠的照做。 单单就沈志刚前妻被配冥婚这件事情,沈志刚压根绝口不提。 不过以前梦真没怎么上心倒也没有逼问,如今她和沈南风合作,势必是要拿出诚意来的。 沈南风脸上明显闪过失望,还是强撑着笑脸无所谓的耸肩。 “你能帮我确定我母亲的名字已经很感谢了,我没想到你还真挺厉害。” “知道名字又能怎么样呢?全中国叫方婉瑜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咱们还得再接再厉才行。”梦真并没有多乐观。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沈南风突然挑眉,“沈志刚对你很好对吧?如果他一直这样什么都顺着你,你会爱上他,心甘情愿留下吗?” “为什么会这么想?”梦真没有生气,有些好笑的看着沈南风。 “一般女孩子不都想找个疼爱自己的对象?如果你的腿一直是这个样子……离开沈志刚以后,万一找不到更好的怎么办?”沈南风半开玩笑的说道。 “我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梦真叹气,“你不会觉得沈志刚对我好就是爱我吧?只是把我当成一件战利品罢了,总有一天会厌倦……而且,我是一个人,怎么可能为一个畜生动容?” “那我就放心了。”沈南风吐了吐舌头。 实在不惯是南风出言试探,张梦真的身份太特殊了,她和沈志刚可是合法夫妻。 但凡张梦真改一点主意,那么沈南风做的一切都得前功尽弃,说不定还会惹上新的麻烦。 “我有喜欢的人,所以你不用怕我会对沈志刚产生什么感情。”梦真的眼神变得无比真诚,脸上浮现出一丝怀念和笑意。 这是沈南风在梦真脸上从没见过的,她觉得十分诧异,但见梦真似乎没有想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便也闭了嘴。 “我该回去了,冥婚的事情我会想办法打听,你好好保重……如果能把和沈志刚合作的那些人找到,咱们的愿望就都实现了。”沈南风破天荒的主动握住了梦真的手。 梦真呆呆的望着自己被握住的那只手,心里掀起久违的波澜。 或许,眼前这个女孩子真的能够带自己脱离苦海,开始新的人生。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沈南风便匆匆离去了,她生怕继续待下去沈志刚会多想。 果然,沈南风刚走沈志刚就嘟囔着走了出来,自然的握住梦真的轮椅把手。 “你少跟那丫头接触,小心她把你带坏!” “我一个瘫子,能怎么带坏?”梦真自嘲的指了指自己的双腿,“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南风这么大的敌意?她好歹是你的亲生女儿不是吗?” “我说梦真,你可不要胡思乱想!即便这丫头再献殷勤,我也不可能对她上心的,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还有咱们未出世的孩子。”沈志刚急切的蹲下身向梦真表忠心。 那模样就像是一只求垂怜的哈巴狗,在等待着主人的肯定。 “你误会了,”梦真不动声色的把沈志刚的手推开,“我单纯觉得沈南风这人不错,你不是说过想让她多接济娘家吗?我去打好关系也没什么不对,要不然人家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把钱拿回来?” “原来是这样……”沈志刚这才松了口气从地上重新站起来,“你做的当然好,但对沈南风这样的人完全没必要费心思!她一个破鞋生的,自身也就是个脏东西,我没掐死她就算不错了。” 这番话说的恶毒至极,冷血至极,完全不像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有的评价。 可沈志刚的面目表情却是那样平静自然,像是在讲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没有一丝起伏。 梦真有些不寒而栗,她默默攥紧双手,强忍住想骂人的冲动继续旁敲侧击的打听。 “不是说你前妻是个疯子?疯子也会出轨吗?会不会其中有什么误会?” “出轨,是你想多了!”沈志刚得意洋洋的摇头,“自从我把她捡回来以后,一直关起来,村里其他男人根本别想接近!即便到了后面被我赶出去,也还有沈南风这个死丫头跟着,哪个不识趣的会自讨苦吃?” “那你干嘛骂别人破鞋?是她惹你生气了吗?如果有一天你对我厌倦了,是不是也会骂我?”梦真使劲吸了吸鼻子,装出一副受伤的模样。 “哎呀,我的心肝,你在说什么呢?”沈志刚有些慌了,赶紧边躬身便解释,“你跟着我的时候还是黄花大闺女,和那个女人就不一样!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已经和男人睡过了,这不是破鞋是什么?” 原来是这样,梦真恍然,同时心中对沈志刚的厌恶又深了几分。 别人只是出了意外被她捡到而已,又不是心甘情愿要嫁给沈志刚的,说不定对方也有未婚夫,甚至结了婚呢。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古人诚不欺我。 即便再反胃,梦真也没太表现出来,相反一脸惊讶的问起别的事情。 “你既然发现不是大姑娘了,就没有想过帮她找家吗?一个好好的姑娘突然失踪了,家里人一定很着急。” “嗨呀,要说我想过,你是不是不相信?”沈志刚挠挠头,“这个女人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第208章 无聊的猜测 “听不懂什么意思,她口齿不清吗?” “今天你怎么突然对那个女人这么感兴趣,是不是南风跟你说什么了?”沈志刚终于察觉出不对劲。 今天的梦真比往日热情许多,也和自己亲近许多,这在过去的日子里,沈志刚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她也没说别的,只提起她母亲生前的一些事情,我有感而发罢了。”这句话倒是有几分真心在里面,梦真的表情变得怅然。 见梦真是这副表现,沈志刚心中大石终于落了地。 看来自己担心是多余的,沈南风那种性子的人,根本就没可能和梦真心平气和的对话。 “不管那丫头说什么,你只当耳旁风就好!我已经给她下最后通牒,那钱势必要拿回来,到时候我一定带你去医院看病,咱们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沈志刚说着撅起嘴巴亲在梦真的脸上。 黏腻熏臭的感觉袭来,梦真下意识转头,但还是差点吐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懒和脏总是会在同一时间出现。 比如沈志刚吧,他懒得要死,从来就不收拾家务,也不会清洁自己不讲卫生,因此整个人是已经脏臭到一定程度。 “我有点累了,先回房休息,你做好饭叫我。”梦真淡淡说完又摇着轮椅出去了。 沈志刚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淡淡应了一声去忙了。 村里媒婆不是说过人心换人心,自己对梦真好,迟早有一天对方会接受自己好好过日子吗? 为沈志刚一点底都没有?甚至梦真的态度越来越差劲,对自己越来越不耐烦,他整个人沮丧到极点。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沈志刚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倘若我有什么不对,你尽管指出来,我一定改正!但你能不能热情一些,我是真的很爱你。” “你没什么不对的,是我残疾又没用,给你增加负担。”梦真言辞恳切的解释道。 这话听到沈志刚耳朵里,相当于梦真直接告诉他,自己惹了对方不满。 苦思冥想半天沈志刚也没想出所以然来,只得乖乖带着围裙去做饭。 沈志刚的反应完全被梦真看在眼里,他勾了勾唇角把门轻轻带上。 沈志刚啊沈志刚,你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她是上天派来的救星。 前面说过,张梦真是个极聪明的人,有些日子跟着沈志刚,她一直想方设法的拿捏沈志刚,让自己过得更舒服些。 就当下沈志刚这种哈巴狗一样的模样,就是张梦真调教出来的。 她之所以这样瘦骨嶙峋又虚弱,完全是因为想不出拒绝沈志刚发生关系的想法。 在这件事情上沈志刚特别执着,明明张梦真一点感觉都没有,可他还是不遗余力不知疲倦的做,像一只公狗。 这下好了,孟真似乎发现了沈志刚的软肋,就是她可以把沈南风母女俩作为借口,从而拒绝沈志刚的一些要求。 这做法有些不太地道,但人在绝境之下就没办法考虑那么多了,张梦真也是。 没办法,她也不想死,她还要去完成自己未完成的心愿。 青山,你还在等我么? 沈南风回到家以后,把那件月白色长袍再次折叠压在了箱底。 在最后放进去的时候,她又摸进衣服里扯了扯那块方块布料,皱起眉头仔细看了半天,最终无奈叹气。 “有知识真好,明明线索就摆在我面前,我却什么都发现不了。” 如果不是沈南风大字不识,也不懂得旗袍的知识,何至于被迫和张梦真捆绑在一起? 这就是命。 正月十七是学校开学的日子,沈南风再次硬着头皮去看望了田好好。 她用田青禾的名义买了一些文具,想亲自送给田好好,希望这孩子会喜欢。 刚走到岔路口,一道熟悉的喊声从背后传来,沈南风站定果然见那熟悉的一人一狗正站在自己不远处。 “徐圣杰?” “南风姐姐,你这是要去哪里?”徐圣杰一脸疑惑的带着大黄走近沈南风。 “我去一下村长家,想看看田好好准备好了没有。”沈南风回答道。 “哼,人家说你现在和田好好关系很好,我还当是假话,原来是真的!你这个喜新厌旧劲的女人,知不知道什么叫专一?”徐圣杰双手叉腰,这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沈南风忍俊不禁。 “你这小鬼头,从哪学的名词?要是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啊,正好你跟田好好可以一起上学,也算有个伴。” “也行,反正今天时间还早。”徐圣杰想都没想就答应,甚至屁颠屁颠走到了沈南风的前面。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健谈,就这短短一段路沈南风听了好多八卦,耳朵就没闲着。 “南风姐你知道吗?原来我们刚来的实习老师,那个女老师喜欢纪老师,但没想到人家不喜欢她。” “我妈和我爸的的矛盾又升级了,两个像水跟火一样谁也不让谁。而我就倒霉了,经常吃不上饭,还要夹在中间听他们两个一直说,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徐圣杰煞有介事的挠挠耳朵。 “你的意思是说你妈和你爸的关系很差,比以前还差对吗?你爸不是就会哄你妈了,这回怎么不灵了呢?”沈南风微微蹙眉。 她拼命回想着自己前阵子去找柯欣的时候,对方和自己说起过的。 就是她想要正式编制,想离开花岗村去城里,只是在纠结而已。 柯欣似乎十分笃定自己能够成功,因为她觉得自己足够优秀也足够强大。 徐二柱还是一成不变,甚至有时候比以前更糟糕,前几天还尿了一次床。 柯欣简直忍无可忍,当场大哭大闹,把徐二柱赶了下去。 这动静就连早已睡熟的徐圣杰都听到了,他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这么大了还尿床。 可是尿床不过就是一件小事,兴许是爸爸干活太累了,一时没有起来上厕所。 第二天徐圣杰代替徐二柱去找了自己母亲柯欣,可无奈他年纪太小,根本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 “但现在我爸用以前的方法哄我妈,她已经听厌倦了。” 第209章 我能为你做的 “是吗,可能是你妈妈最近工作太累了……”沈南风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突然拉住徐圣杰一本正经的叮嘱,“以后即便是自己生活,也要好好的知道吗?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可以自暴自弃,我相信你可以做的很好。” 徐圣杰有些茫然的挠头,这是他和沈南风认识这么久以来,沈南风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和自己说话。 “南风姐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也没什么,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应该尽快的多学些本领。”沈南风勉强笑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把话题又带了过去。 上次柯欣告诉沈南风的话,她一直记着呢,本来沈南风以为柯欣就是一时兴起。 可如今看来,大概率柯欣是真的有了离开的想法。 沈南风没有资格干涉别人的决定,也明白柯欣为自己打算没什么不好,可她心疼徐圣杰。 这孩子是整个花岗村第一个真正对自己放下防备的,虽然表面看上去徐圣杰总是大大咧咧,可沈南风知道其实这孩子的心思蛮细腻。 要是徐圣杰知道自己母亲的决定,他会是什么反应?会再次变成以前那副混世魔王的样子吗,还是更加糟糕呢?沈南风简直不敢想下去。 “我当然知道!南风姐姐我跟你说,我现在的学习成绩已经是中游偏上了,就连周老师都夸奖我聪明,让我准备下学期冲到前三名呢!”徐圣杰自豪的挺起胸脯。 “周老师?是那个城里来的对吗?那你真的好棒啊,要是真的考前三名,能得奖状呢。”沈南风满脸欣慰。 “嗯!我要是达成目标,我妈一定很开心!也许她和我爸就不会这样一直吵架了。”天真的徐圣杰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才引起母亲不满,殊不知他的母亲现在已经在做心理准备把他放弃了。 说话间,俩人来到了田村长家门口沈南风想了一下,还是自己上前敲门。 沈南风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她怕李爱萍又像上次一样找茬,自己该如何应对呢? 还不等沈南风抬手,门却突然从里面被人推开,田好好那张精致的小脸就露了出来。 看到沈南风,她先是一愣,随后开心的三步做两步跑过来,直接抱住了沈南风的腰。 “南风姐姐,我可想你了!” “好好乖,你今天要上学是不是?我帮你买了一些铅笔和本子,还有一个文具盒……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沈南风快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袋子递给田好好。 田好好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接过,眼神有些紧张的看向身后。 沈南风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李爱萍正站在不远处,静静的望着这边。 沈南风心中一惊,赶紧解释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单纯是想看一下好好……这文具都是我新买的。” “谢谢你。”出乎意料的,李爱萍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淡淡瞥了那文具一眼就能然后点了点头。 这让沈南风属实没想到,她像是第一次认识李爱萍一样,盯着她看了半晌,像是在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的确是李爱萍,不过今天的她似乎又不太一样。 虽然依旧是瘦骨嶙峋,但眼神明显多了些光彩,面色也红润许多,有点像个正常人了。 没错,这就是沈南风对李爱萍的评价。 以前她觉得李爱萍就像个非人类,刻薄又阴沉像一条毒蛇。 然而今天的她有了几分温度,沈南风一瞬间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不用客气……如果婶子不介意的话,我想可以让徐圣杰带着好好一起,俩人也好做个伴。”沈南风说着把徐圣杰拉到自己身边。 “可以,去吧。”李爱萍想都没想就点头,不等沈南风再说什么,自顾自的转身去了厨房。 三人一起踏上去学校的路,沈南风实在忍不住开始询问田好好关于她母亲的事来。 “你妈妈的心情好像不错呢。” “南风姐姐也觉得我妈妈不太对劲是不是?”田好好一本正经的问道。 “这……她不是挺好的呀?我没觉得你妈妈的身体有什么比较不健康。”沈南风一脸假笑着打马虎眼。 “我就知道,”田好好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你也觉得我妈的脾气不太一样了不是吗?她现在整个人就像是我爸爸的奴隶,整天都围着锅台研究,伺候我爸吃喝。” “这样不好吗?你爸妈感情好,你会过的更开心些。”沈南风温柔的安慰,顺手把田好好的碎发拨在脑后。 “我没什么感觉,只是这样的妈妈让我感觉有些害怕。”田好好突然打了个冷颤。 沈南风一头雾水,她不太明白田好好的话是指的什么。 但其实李爱萍这样诡异的变化,令她都有些发毛,别说是田好好了。 “咱们不说这些了,你愿意跟徐圣杰做朋友吗?那样你俩可以一起上下学,你也就不再孤单了。”沈南风呼吸把语气放的很活泼,试图让田好好暂时忘了那些糟心事。 “我当然可以……就是我怕,怕他不喜欢和我这个古怪的人做朋友。”田好好小心翼翼的点头,又偷偷看了眼徐圣杰。 “嗨,别人说的话也不好听,咱俩大哥不说二哥了!”徐圣杰嘿嘿一笑,十分仗义的走到田好好面前。 沈南风自觉后退两步,让两个孩子能走在一起,自己则站在原地没继续往前走。 她能为徐圣杰做的也就这些了,希望田好好这个朋友,能让徐圣杰不至于太难过。 徐圣杰不懂沈南风在想什么,一向健谈的他很快和田好好聊成一团。 田好好几乎没有交过朋友,明显看上去有些紧张,但微微扬起的唇角表示她此刻心情也是非常不错。 两道小小的身影沐浴在晨光里,沈南风会心一笑,这才折返回去。 她决定回去继续研究旗袍了,看看能不能再次有新的线索。 这边徐圣杰和田好好一起进入教室以后,竟引得众位同学唏嘘。 第210章 第一个朋友 “喂,你们看这个哑巴今天怎么也有伴了?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喂,田好好,你是被徐胜杰欺负了吗?” “你看他这个样子像被欺负了吗?人家开心的很,说不定玩了什么好玩的游戏。” “啥游戏?田好好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我怀疑她根本就是缺心眼!” “怎么说话呢,一个个的?”徐胜杰听不下去,忍不住出言呵斥。 “切,徐胜杰,你不是说过以后不想和任何人做朋友吗?还说要好好学习,争取考前三名,感情是糊弄人。”这话听起来有股酸意,像是吃醋了似的。 “学习我还是会努力,以后你们对田好好好一点,不要再欺负她了。”徐胜杰懒得解释,只留下这一句话,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前面说过,徐胜杰在没进学校之前就是小霸王,现在这个班级里几乎都是徐胜杰的同龄人,谁也没听过他的威名? 因此虽然这些出声调侃的人只好识趣的闭上了嘴巴,生怕徐胜杰记了仇,再回头对付自己。 教室里安静下来,田好好深深看了一眼徐圣杰默默的走到最后。 田好好的成绩并不是不好,也算中游偏上,但由于太过内向,老师提问经常回答不出来,所以只能被调到最后一排。 众所周知,最后一排学生是整个班级里最难管,成绩最差的,一般都会默认是被老师直接放弃的。 田好好在这几个学生里算是异类,整天除了看书就是写作业,压根不和旁人交流。 刚才出言讥讽的那几个人都坐在田好好的旁边,此刻还在小声议论着。 田好好把那些话都听在耳朵里,却一言不发,脸上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虽然年纪不大,可田好好几乎是在别人的风言风语里成长,对这些嚼舌根的人也已经免疫。 况且今天田好好很开心, 并不想和这边人一般计较。 打开沈南风丢过来的袋子,田好好仔细检查着文具上的图案,还有纸张厚度,最后又试了试那支铅笔的颜色。 一切都很完美,也不知道沈南风是误打误撞,还是真的投其所好,挑的竟然都是田好好最喜欢的款式。 拿起笔在本子上画两下,田好好还是小心翼翼的把东西又收了回来。 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份礼物,要好好珍惜才对,如果弄脏了或弄丢了,一定要难过很久。 上课铃声终于响起,实习老师周丽淇抱着教案快速走进来。 学生们齐刷刷抬头看着周丽淇,然后站起身鞠躬一气呵成以后又再次坐了回去。 “同学们都请坐,今天我们要学韵母,有了解过这个的吗?”周丽淇把关键字眼写在黑板上,然后一脸期待的望着同学们 仍旧是意料之中,全班孩子没有一个举手,都只是茫然的看着老师,然后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看着学生们的表情,周丽淇的心再次陷入谷底。 原本以为农村孩子和城市孩子的区别就是所住的位置不同而已,但渐渐的周丽淇就会发现了问题。 就是农村孩子太执着于中规中矩,对老师和其他长辈的命令根本不敢反抗,更加不可能举一反三,提出自己的想法。 所以千万不要说在哪上学都一样,要不是周丽琪自愿跟过来实习,这些孩子们一辈子都接触不到正经老师。 越想越觉得悲哀,周丽淇再次长叹了一声,拿起粉笔再次在黑板上写了起来。 老师讲的生动形象,那些认真学习的孩子们听的乐此不疲,津津有味,其中就包含田好好。 不管老师在如何不喜欢自己,田好好都不怎么上心,可田好好却发现自己当真喜欢学习,因此他和周围的其他只顾玩耍的同学格格不入。 没一会的功夫,衣服突然被人拉了一下,紧接着面前的桌子上多了一张纸条。 田好好心中一动,赶紧用手把那块纸条盖住,然后一脸紧张的开头看向黑板位置。 只见老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教学中,压根没发现这边的异常。 田好好松了一口气,赶紧把那张纸条打开,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虽然这个字迹也田好好后不会分辨,但直觉告诉她,这纸条一定是徐圣杰递过来的。 上面内容很简单,只是一句安慰。 “不要和蠢猪一般见识,不然会显得你跟猪一样蠢。” 这……真的是安慰人的话吗?田好好表示怀疑。 不过好歹人家是真心过来安慰,田好好便礼貌的回了一张字条。 “谢谢。”简单两个字道出田好好的内心。 她似乎已经渐渐敞开心扉,打算接受徐圣杰这个朋友了。 课很快上完了,周丽琪也把作业写在黑板上让学生们自己抄一下,自己则急匆匆离开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老师不在,教室里热闹的像是集市一般,只有少数几个同学在写作业和看书。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尖叫声,孩子们顿时安静下来,纷纷隔着玻璃朝外望去。 有几名好事胆大的,直接从门口跑了出去,就田好好都直起腰来。 这声音太大了,这人怎么都忽视不了,不禁在心里猜测是不是有人打架? 然而此时没人发现,徐圣杰脸色已经变了,他拿着笔写字的时候已经在微微发抖。 尖叫过后便没了响声,但很快,学校大院里又再次传来凌乱的脚步,夹杂着高跟鞋的哒哒声。 教室里几乎已经空无一人,都跑去看热闹了,就只剩下向外张望的田好好和一脸凝重的徐圣杰。 田好好终于也发现了徐圣杰,她有些疑惑的张了张口又把嘴巴闭上,默默的注视着这边。 这家伙是怎么了呢? “喂,你跑什么?刚才是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人在屋里,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又一阵喊声传来,徐圣杰终于忍不住放下笔快速跑了出去,那凌乱的脚步暴露了他此时慌乱的内心。 田好好更加疑惑了,她想了想还是也跟着站起来走出去。 刚来到外面,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 这……这是什么情况? 第212章 大庭广众下的表白 是徐圣杰的母亲柯欣,还有纪书明老师,后面还跟着神色复杂的周丽淇。 柯欣一副慌张的模样,手里抱着的书本已经变得皱巴巴,她一直低着头,就像是心虚一般。 而纪书明的手则死死抓住柯欣的胳膊,任凭对方怎么挣脱都不松开,眉头拧成一条满脸受伤的模样。 刚才的喊声是周丽淇发出来的,很明显说的对象就是柯欣和纪书明。 徐圣杰本来要往前冲,可鬼使神差的他又站进了人群里,眼神呆呆的望着母亲的方向。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跟我说个明白?纪书明,初一那天你去我们家拜年,为什么要隐瞒我的父母?你明明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对吗?为什么要把我置于这种田地?”周丽淇越说越气,眼泪都快涌出来了。 “周老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你等我慢慢解释。”柯欣先是心虚的看了一眼儿子教室的方向,然后哀求般拉住周丽淇的袖子。 周丽奇像是被烫到,一把甩开柯欣,嘲讽的笑了起来。 “还要怎么解释?你的意思是说我眼睛出了问题,你和纪书明抱在一起只是我的错觉对吗?” “我,不是那样的……我跟纪书明我们……”柯欣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在这个学校里任教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这样,当着众多师生的面被人凌迟,如果此时地上有个洞,柯欣一定会钻进去的。 “我不是傻子,柯老师,我一直很尊敬你,你儿子徐胜杰在我的班级里,我一直很照顾……我真是不知道到底哪里惹了你,既然你和纪书明有那层关系,为什么不早说呢?你明明知道我和纪书明之间的牵扯不是吗?为什么要让我们的关系变成这样?”周丽淇一连串的质问,把柯欣噎的哑口无言。 “对不起,我知道伤害了你,从今以后,我保证不再和纪书明见面。”柯欣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微微朝周丽淇躬身,转身就要离开。 “哎,别走!”纪书明终于出手一把拉住她,“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正好趁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得了。” “有什么可说的,你要说什么!”柯欣突然怒吼一声,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欣欣……” “我早说过咱们是不可能的,我有家庭,有儿子,可你为什么还来招惹我?现在这种情况要怎么收场?你是想让我今天死这里对吧?那你满意吗?”泪水汹涌而出,柯欣眼中是浓浓的失望,细看眼底似乎还有一丝决绝。 纪书明的心像是被扎到,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如果再不做些什么,可能就要永远失去这个女人了。 沉吟了片刻,纪书明像是下定决心,他再次拉起柯欣的手死死抓住,转身面向周丽淇开了口,任凭柯欣如何挣扎也不松开。 “我确实喜欢上了柯欣,我爱她,所以咱们两个是不可能的。” “你说你爱她,你爱柯欣……”实在太震惊了,周丽淇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机械的重复着纪书明的话。 她今天突然来了生理期,因此刚才还没下课,就急匆匆跑回了宿舍,想拿点卫生纸。 前面说过周丽淇和纪书明的宿舍是紧挨着的,今天也是邪门了,周丽淇情急之下竟然跑错了屋进了纪书明的屋里。 当时纪书明正抱着柯欣在接吻,两人紧紧搂在一起,吻的如痴如醉。 周丽淇都看傻了,反应过来之后逃一般的离开了那间宿舍。 而屋内的人也发现了周丽淇的存在,柯欣第一反应是拉住周丽淇,真怕她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可周丽淇是什么人?从小被娇养长大的乖乖女,一点委屈都没受过,自然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刚才出现了刚才校园里的一切,她没想过要害柯欣,更没想过把柯欣置于多么难看的境地,只是实在气不过,想有个说法而已。 埋藏在心里的话说出口,纪书明反而感觉一阵轻松,他不管周丽淇是什么反应,再次当着众人的面把柯欣搂进怀里。 这一幕把在场所有人都看傻了,包括其他老师和孩子们,还有隐匿在人群里的徐圣杰。 虽然年纪小,但徐圣杰也差不多明白了母亲和纪老师在做什么,这才意识到自己害怕的事情似乎终于发生了。 原来母亲和父亲这段时间关系越来越差,都是因为母亲有了别的喜欢的人,那自己怎么办呢? 小小的肩膀抖动起来,徐圣杰使劲压抑着自己,两只手握的死死的,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周围的议论声和嘲讽声直接把徐圣杰淹没,他觉得仿佛自己站在一个孤岛上,周围都是海水,那海水汹涌的想要把他淹没。 呼吸变得困难,徐圣杰感觉自己都快死了,他想逃离却发现脚像被站在地上一样,根本走不动。 突然一双手伸了过来,轻轻握在徐圣杰的拳头上,紧接着耳边传来田好好的声音。 “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抓泥鳅,咱们一起去吧。” “好。”徐圣杰愣愣的点头,像一只不会思考的木偶,跟着田好好慢慢离开。 狗血闹剧还在继续,柯欣完全没想到纪书明会这么干脆的承认两人的关系。 她心里既感动又担忧,不用想,不出1小时她的名声就会在整个花岗村里臭成一团。 “纪书明,你这是?” “你不是一直没有安全感,对我们的未来没有信心吗?我今天就会证明给你看,我会对你负责的。”纪书明眼神坚定的望着柯欣,宠溺的抚上她的头发。 “你觉得现实吗?”柯欣苦笑。 “事在人为,没有什么现实不现实,只要咱们相爱,管别人做什么?”里书明说着眼神再次看向周丽淇。 周丽淇整个人的三观已经炸裂了,她没想到整个学校里看上去最严肃,最正直的柯欣竟然和自己的准未婚夫做出这样的事情…… “所以纪书明,你准备娶她是吗?” 第212章 被迫推进进程 这话一出,现场再次安静下来,大家齐刷刷望向纪书明,全都在等他的回答。 就连柯欣的心都提了起来,她不敢抬头,只是默默的咬紧了嘴唇。 “我是这样想的,这两天我就会带欣欣回家见我的父母。”一句话掷地有声,不带丝毫拖泥带水。 柯欣的心放了下来,周丽淇脸色变化莫测,周围其他人一阵唏嘘。 好在是在学校里大多数老师的素质都比村民们好,是小声的议论,不然的话,柯欣怕不是被大家伙的唾沫星淹死。 就算是这样,有些话也还是1字不落的传进了柯欣的耳朵里。 什么真人不露相,婚内出轨,老牛吃嫩草以及不给自己儿子留脸面之类的…… 柯欣的脸像火烧一样,知道自己多年在花岗村经营的形象已经毁于一旦。 但到了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不能再退缩了,只能往前走。 越过这片火海就是新生,然而后退只有刀山,所以选择只有一个。 现在大家开始好奇起周丽淇的反应来。 毕竟当初周丽淇和纪书明是一起来到学校实习,很多人也都默认两人是未婚夫妻关系,这件事情周丽淇自己也提过。 按照正常逻辑,周丽淇应该大哭大闹,甚至和柯欣撕起来才对。 令人意外的是,周丽淇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也好,我知道了你的心意也就不再纠结了,咱们两人或许原本就不合适……都是两家父母一厢情愿而已。” “谢谢你的理解,”纪书明难得感激的便周丽淇微微点头,“我知道这件事情或多或少伤害的了你,我回头会亲自向你父母赔罪,也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你就别管我了,还是先管好自己吧。”说周丽淇意有所指的望了一眼柯欣,“我们家顶多是给我换个对象而已,然而你们……你的父母那一关并不好过。” 周丽淇这真是忠告。 想也知道,纪书明一个出自书香世家的独生子,家里怎么可能同意他娶一个大龄二婚农村女?而且还是以小三的身份破坏人家的婚姻,简直太荒唐了。 因此柯欣和纪书明想在一起,面对的困难根本就不是周丽淇,而是来自于两人本身。 此刻周丽淇心疼的是自己的学生徐圣杰,这个孩子该如何自处? 上课铃声再次响起,大家又各自回了自己的教室。 周丽淇刚进教室,眼神就不由自主的朝徐圣杰的座位看去,果然这孩子不见了,连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田好好。 这让周丽淇的心又稍稍放下了一些,两人一起走的想必不会出什么事情,于是她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的开始了讲课。 柯欣也想回去继续上课,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学生们。 柯欣一向在课堂上的形象都是严肃又认真,学生们对她也是又敬又怕,那从今以后呢,会不会发生变化呢? 似乎猜出了柯欣心中所想,纪书明再次把她拦了下来。 “干脆不上课了,反正都要走了不是吗?不差这一节。” “那我做什么呢?纪书明,你真想好了吗?”柯欣眼眶红红的,有些不确定的再次问道。 “先回家跟他坦白吧,最快的时间内离婚,然后我立刻带你走。”纪书明柔声说道。 “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柯欣有些纠结的吸了吸鼻子。 原本她和纪书明计划的是等这学期结束,然后暑假时期会在纪书明的安排下进行教资转正考试。 到时候不管成功与否,纪书明都会利用家庭的关系帮忙运作,那样柯欣就能以正当的理由直接调走和纪书明离开。 这样做的目的一是为了让柯欣有足够长的时间准备,再就是可以把对儿子徐圣杰的伤害降到最低。 到时候和徐二柱两地分居,时间足够长了,也就能顺理成章的离婚,算是最体面的方法了。 可没想到周雨淇却无意中打乱了两人的计划,弄到如今这样尴尬的境地。 “没有选择了欣欣,这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没缠着你……哎,都怪我太喜欢你了,根本忍不住啊。”纪书明有些羞愧的向柯欣道歉。 “好了,不要说那些了。”柯欣的脸再次红了起来。 怎么能全怪纪书明,自己也想做,不然的话早拒绝了。 欲望是两个人一起,只不过纪书明主动些罢了,柯欣一个成熟的女人自然不会把这种锅全甩在男方身上。 或许就是柯欣这份成熟懂事才吸引了纪书明,最后坚定的选择了她。 一切商量妥当,柯欣走到自己教室里,告诉班长要自习以后就急匆匆回了家。 纪书明想跟着一起去被柯欣拦住,她不想再把矛盾激化。 目前柯欣还想象不到自己丈夫徐二柱得知自己的决定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总之一定会闹腾就是了。 出乎意料的,徐二柱却很平静,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柯欣又继续做活了。 前几天儿子徐圣杰写作业坐的椅子有点坏了,徐二柱答应过要修好,今天一早就在忙这件事情。 刨花不断落下,锤子叮叮当当,这令柯欣有些心焦。 “你听见我的话了吗?咱们离婚吧徐二柱,什么都不要都留给你……我还有一些工资都留给你跟儿子,行不行?” “徐二柱,你也知道,这些年我根本就没有爱过你不是吗?你也说过我对你太冷淡,离婚之后就解脱了。” “徐二柱……” “啪!”锤子终于丢在一边,徐二柱脱下手套,狠狠丢在地上然后抬头。 “儿子怎么办?” “儿子我不跟你争,他是你们徐家人,自然要留给你的!你放心,我刚才说过了,家里什么东西我都不要……” “我是问你儿子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他是什么感受?大庭广众之下和那个男人搂搂抱抱……柯欣,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徐二柱长长的叹了口气。 “原本我也不想这样,都是意外。”这是柯欣第一次在徐二柱面前放低了姿态。 “所以你一点都不在乎他,呵呵……你的计划里从来都没有他。” 第213章 不会后悔吗? 徐二柱这番话把柯欣问的哑口无言,她十分惭愧的低下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徐二柱苦笑,他早猜到了不是吗? 柯欣是自己的妻子,俩人就算感情再不好那也是在一起过了十年的人,他怎么会不了解她。 徐二柱早就发现柯欣的不对劲了,一个人的心都不在家里,那么变化自然特别大,怎么装都装不出来的。 徐二柱折腾了这么久,身体越来越差劲,他从心底已经放弃了。 自己确实配不上妻子,那么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算了,最起码这个家还在。 可徐二柱忘了,柯欣不是一般的农村妇女,她有野心有抱负,早就不想偏安一隅,这样碌碌无为的生活了。 “是那个级书明对吧。”徐二柱用的是肯定的 语气。 柯欣微微惊讶了一下再次低头,等于是默认了。 “呵呵,我就知道…… 你和他那么亲密,关系自然不一般……他确实比我好,比我好的多。”徐二柱苦笑。 “不是的!”柯欣急切的为自己辩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俩一开始也没想到会在一起!二柱,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想骂我也行……打我也行!我都认,只要你能消气。” “有区别吗?你们还是好了,”徐二柱像个无助的孩子,手里的工具全都丢在地上,连同他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 “你仔细考虑一下吧二柱,到了这个地步,别再让事情继续恶化下去了……咱俩和平离婚,这样能对孩子的伤害相对小一些。”柯欣艰难的在徐二柱面前蹲下去。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走近自己的丈夫,目的却是为了让他答应和自己离婚,真是够讽刺的。 徐二柱恍惚的看着四周,最后又把视线定格在柯欣的脸上。 “你确定不会后悔是吗?你能保证他像现在一样,一辈子对你好?柯欣,你真的不会后悔丢下我们父子么?” “我……想应该不会。”柯欣咬着牙点头。 徐二柱自嘲的笑笑, 又继续拿起工具来修凳子。 “从今天起你就不要回来住了,等我准备好就去跟你离婚。” “还要准备什么?徐二柱,刚才我都说了,家里的东西都给你!”柯欣显得既无奈又小心。 在这件事情上她确实理亏,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徐二柱的错处,因此柯欣只能示弱。 “我总要比儿子说一声让他接受这一切……你不会那么急吧?现在就要跟他结婚?"徐二柱眼底带着嘲讽和气愤。 “那倒不是,只是因为……算了,我答应你。” 柯欣本来想说自己还想和儿子多待几天,亲口跟他说自己要离开的事情,但想到今天在学校大院里发生的一切,或许徐圣杰早知道了。 也对,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干脆一些。 夫妻俩没有再继续交谈,柯欣回屋找出自己的身份证,还有一些其他相关证件,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家直接去了纪书明的宿舍,堂而皇之的和他住在了一起。 徐二柱媳妇在学校大院里公然和其他男人表白,搂抱抱,还同居在一起,这个消息如同一滴水掉进热油,整个花岗村炸开了锅。 “我听我家孩子回来学时候还以为他撒谎诬陷人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堂堂人民教师发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真是没想到……” “可不是咋的,柯欣在咱们村名声多好?那可是资历最深的老师,平时保守的恨不得连手都包起来,竟然出轨了。” “哎,人心隔肚皮看什么也不能看表面,这下徐二柱该怎么活?我听说柯欣还不要孩子,徐圣杰这孩子也够可怜了。” “哼,新时代救了他,这在古代这最起码去进猪笼了,哪能干这样不要脸的事情,也太欺负人了!” “行了行了,咱们都是外人,还是看热闹吧。” …… 这些议论声也传到了沈南风的耳朵里,她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所以说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柯欣早就存了想离开的心,而且并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仅仅是去县城里工作,而是永远放弃这里的一切,包括丈夫和儿子。 不说别的,单单是现在柯欣和纪书明同居,足以说明她不会再回头了。 周翠红显然猜出沈南风在想什么,一向老好人的她也没办法再为柯欣说话,忍不住出声指责起来。 “怎么能干这种事?读书多了应该更加明事理才对,这种人品怎么教学生?” “妈您别操心了,她有这样的狠心和魄力,以后过得不会差的。”沈南风苦笑。 “哼,恶人自有天收!我就不信报应不到她身上,就算是工作变的再体面生活水平再高,也还有老的那一天!”周翠红气的针线活都做不下去了。 她嫁到花岗村三十年,各种各样奇葩的事情和肮脏事都见过,可还是无法理解柯欣的脑回路。 就算是不想跟着徐二柱,带着徐圣杰走也行啊,那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都不心疼么? 沈南风没有继续为柯欣开脱,她不后悔和柯欣成为朋友,也坚信柯欣心肠并不坏。 但这次的事情,别人谴责柯欣也是没错的。 徐圣杰一连三天都没上学,周丽淇直接找上了沈南风,询问有没有看到这孩子。 沈南风很诧异周丽淇竟然会来找自己,难道不是去找徐圣杰的家人么? “我不想和柯欣说话,觉得恶心的很,”周丽淇似乎猜出了沈南风心中所想,耸耸肩膀主动解释道,“我知道徐圣杰和你关系好,我觉得顺便由你劝他一下比较靠谱。”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沈南风感激的笑笑,“我知道你们的事我不该参与,但还是想问一句,你对柯欣是怎么看的?你会恨她么?“ “我恨她做什么?”周丽淇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并没伤害到我,只是这女人太天真了,她以后的路不会好走的。” “怎么讲?”沈南风虚心求教。 第214章 我不会原谅她的 “像他这种野心巨大的女人,肯定不甘心仅仅当一个正式编制的老师,她肯定还想继续往上爬……可等待提拔的老师,一个萝卜一个坑,个个都盯着那个位置,她有什么优势?”周丽淇言辞恳切,话里不带一丝情绪,显然是很客观的在叙述这个事实。 “没办法,那是她的选择,我们谁也干涉不了。”沈南风打住了这个话题。 她现在对柯欣很不满,但并不代表她就会和其他人一起议论柯欣。 “你真的是个很值得交的朋友,怪不得徐圣杰这么喜欢你。”周丽淇由衷的说道。 “我一会就去看看徐圣杰,你不用担心,他不会想不开的。”沈南风痛快的答应了周丽淇的请求。 果然不出沈南风所料,此刻的徐圣杰正坐在家门口的小土丘上托着下巴发呆,身旁还有几张刚丢的糖纸。 沈南风走近了看到他这副样子便放了心,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也爬上土丘递给了他。 “不是告诉过你糖不能多吃吗?虫牙很疼的。” “因为糖甜啊,可以中和苦。”徐圣杰没有意外沈南风会来, 他自然的抬手把那几块大白兔拿过去剥开一块,塞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甜腻的奶香充盈着口腔,比刚才那些硬糖块儿还好吃些,徐圣杰眯起眼睛慢慢回味。 小小的孩子嘴里怎么会苦呢?是心里苦才觉得苦吧?沈南风一阵心疼。 “周老师说你好几天不去上学了,她很担心你。” “嗯,我最近都不想去上学,太丢人了。”徐圣杰使劲吸了吸鼻子,抓起一块土坷垃狠狠丢下去。 “啪!”一声脆响,土坷垃破了,空气中扬起一些细腻的尘土。 尘土在夕阳下的照射下,像是一层薄薄的雾,遮住了徐圣杰的脸庞,明明灭灭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但你的人生是自己的,还是要想开一些。”沈南风拍了拍徐圣杰的肩膀。 “我就是不明白,她当初为什么要生我呢?”徐圣杰拧着眉头转过脸,“她不爱我爸爸这我知道,既然不爱为什么要生下我?如果不生我的话,她可以早一点离开,不用熬这么多年不是吗?” “或许感情和身体是不一样的……”沈南风叹了口气,怅然的看着远方,“你长大了以后就会明白,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你妈妈她其实也很不容易。” “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去恨她,但是南风姐姐……我觉得我理解不了她,以后也是。”徐圣杰倔强的擦了一下鼻涕。 沈南风有些恍惚的看着身旁的小鬼。 她犹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徐圣杰笑的满脸开心,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这才过短短半年,此刻的他像是一个心事重重的小老头。 不光是人长大了,就连性格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就是成长吗? “这不怪你,但你仍要好好生活不是吗?如果你不想在这个学校读书,我可以帮忙给你转学校。”沈南风试探着问道。 “不用,”徐圣杰想都没想就摇头,“做错事的不是我,我为什么要离开?她走了,我还有我爸,还有我的朋友。”田好好。 “你爸还好吗?”沈南风干巴巴的笑起来。 想也知道不会好,沈南风突然觉得自己挺无聊,挺虚伪的。 但徐圣杰还是认真思索了片刻,回答道。 “他吃药吃的更多了,整天坐在院子里发呆,像是没有生命的枯木。” “你爸爸身体到底怎么了?”沈南风突然想起上次徐圣杰说过的,徐二柱会尿床这件事情。 一个正常人不会无缘无故就尿床,而且据沈南风所知,徐二柱并没有酗酒的毛病,那说明身体是真的出了问题。 “南风姐姐,我觉得我爸爸快死了。”徐圣杰突然一脸悲伤的抱住了沈南风的胳膊。 沈南风心头一震,有些慌张失措的愣在原地。 半晌过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听见了什么,第一反应就是反驳。 “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人哪有那么容易死?你爸爸还那么年轻,村里比他年纪大的多了去了,人家也活的好好的呀。” “不是的南风姐姐,我说的是真的……”徐圣杰小声啜泣起来。 沈南风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长叹一声,把徐圣杰搂进自己的怀里。 不管徐圣杰的话是真也好假也好,沈南风都不再纠结了,她感觉这个孩子要碎了。 和沈南风分开以后,徐圣杰就像往常一样回家了,然后第二天他就去了学校上课。 同一天,徐二柱也主动找到柯欣,两人去了县城办离婚手续。 手续很容易,双方自愿离婚,没有任何经济和孩子抚养权的纠缠,不到10分钟就办好了, 走出民政局以后,两人从此一别两宽,再没有瓜葛。 柯欣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她仿佛看到美好的生活在向自己招手,这种窝囊又憋屈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纪书明一直默默的在门口,见柯欣出来,直接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拥抱。 两人当着徐二柱的面就这么若无其事的秀恩爱,丝毫没有发现徐二柱的眉心已经黑的不像样。 跟纪书明说了几句话,柯欣又转头想再和徐二柱交代些什么,却突然发现徐二柱已经默默离开。 那道背影有些踉跄和狼狈,但却一直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 笑容僵在嘴角,柯欣的心中突然升起一阵酸楚,刚才的开心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怎么了?”纪书明走过来。 “他……其实对我挺好的,这些年除了生孩子以外,我也没受过什么苦……”柯欣的眼眶有些湿润,连他自己都有点想不到会说这些。 “你这样的学历和教学素质在那个小村子里面待着本身就是一种受罪,欣欣看看外面的世界吧。”纪书明再次搂住了她的肩膀,几乎是强制性的拉着柯欣离开。 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到了这一步,回不了头了。 第215章 快不行了 柯欣走了以后,徐二柱就病倒了。 是真正的病来如山倒,一病不起。 沈南风这才惊觉,徐圣杰竟然真的没有撒谎,她得了消息第一时间去找老邢。 老邢气呼呼的边收拾药箱边抱怨:“我都快成你的私人医生了,怎么谁的闲事你都要管?” “哎呀,邢叔你心最善良,”沈南风赶紧狗腿的上前帮忙,顺便不忘画了个大饼,“等我以后赚钱了,我高薪聘请你还不行?” “请我干啥?”老邢翻了个白眼,“到时候你就会嫌弃我这老东西不中用了,哼!” “怎么会?我会让你去坐办公室,到时候也不用你风里来雨里去的去看病赚钱了。”沈南风一脸认真的继续拍马屁。 “切,你这丫头最会哄人。”嘴上虽然依旧说着不相信的话,但老邢的嘴角却微微勾起。 其实老邢也只是这么说说而已,他心肠一直都很好,只不过以前没有沈南风的时候不喜欢过多参与别人的私事,生怕惹上麻烦。 现在他已经慢慢被沈南风影响到,胆子也变大了起来。 两人赶到徐二柱家的时候,徐圣杰正端着一盆热水从屋里走出来,细细的胳膊冻得通红,手上脸上都是灰。 沈南风赶紧上前帮忙,把水盆接过来。 “怎么样了?” 徐圣杰没有说话,用眼神默默盯着盆子里的水,示意沈南风自己看。 “这……这是血吗?”沈南风吓了一跳。 只见热水里殷红一片,仔细看底部还有一些块状沉淀物,像是纸巾又像是一些其他的组织。 “南风姐姐,”徐圣杰显然是想假装坚强,可是一开口还是哭了出来,“呜呜呜……我爸爸他,他真的很严重…呜呜呜,要怎么办?” “别急,邢叔会给他看病的,你吃饭没有啊?”沈南风尽量转移徐圣杰的注意力,用眼神示意老邢快进屋。 老邢脸上同样闪过不忍,叹息着走进徐二注的房间去了。 “我没吃,南风姐姐,我一点也吃不下,”徐圣杰抽泣着摇头,“要是爸爸死了,是不是这个家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是的,沈南风不想欺骗徐圣杰,而且他知道徐圣杰是个极聪明的孩子,她也犯不着去糊弄。 但要让沈南风亲口对徐圣杰说这种话,沈南风也是不忍心的。 “其实一个人过也没什么不好,你像我……虽然从小有母亲在身边,可我的妈妈还不如大黄聪明,我不也长大了吗?” 徐圣杰的眸底暗了下去,他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坚强起来,不要让你爸爸太难过了。”沈南风轻轻拍了拍徐圣杰的肩膀,鼓励道。 很快,老邢从屋里走出来,他的眉头几乎拧成一团,嘴唇紧抿着,看样子情况确实不好。 徐圣杰似乎猜到老邢要说什么,他飞快的找了个借口跑出门去,暂时逃避现实。 “邢叔,怎么样?”沈南风满脸关切的问道。 “不行了,”老邢缓缓摇头,“已经病入膏肓,他的心肝脾胃肾早就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就是以前乱吃药闹得,那种损伤根本就不可逆。” 也可以理解为徐二柱其实是吃了一段时间的慢性毒药,致使身体各部分器官都受了损伤,整体身体素质就差了下来。 如果有条件好好休养,也许活的时间还长一些。 但无奈徐二柱情况特殊,他需要继续干地里的活以及承受妻子的不满,还有对未来的恐惧。 肾功能丧失是身体透支的一个重要体现。因此前阵子徐圣杰才会说起他父亲会尿床这件事情。 加上柯欣突然提出离婚以及村人的议论,直接把徐二柱的心理防线击垮,这才加速了恶化。 通俗点讲,就是没心气了。 “我明白了,”沈南风感觉压抑的厉害,他使劲吸了口气,把心中的不适暂时摒弃,“大概要多长时间?需要现在准备后事吗?” “按理说差不多了……”老邢不想对沈南风隐瞒,艰难的说道,“如果我判断没错的话,也就这两天。” “嗯,我明白了。”沈南风闭了闭眼。 虽然徐二柱的病已经没有治的必要,但为了宽徐二柱的心,老邢还是留了一些葡萄糖和营养药品。 沈南风把这些药拿进屋,顺便查看了一下徐二柱的情况。 才短短几天时间没见,徐二柱又瘦了一圈,颜色也更加蜡黄了。 沈南风终于见识到什么叫油尽灯枯,病入膏肓,真的太形象了。 “咳咳……真没想到,最后我们父子竟然都要受你的照顾……沈南风,我再次向你道歉。”徐二柱苦笑,强撑着双手坐起来。 “你不用这样,那些我根本没往心里去,”沈南风无所谓的摇头,尽量表现的轻松,“还是好好养病吧,徐圣杰以后只能靠你了。” “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什么身体自己知道……”徐二柱无比平静的说道,“就算你今天不来我这里,我临死之前也会厚着脸皮去找你一趟。” 沈南风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的,她和徐二柱关系平平,当然一开始的恩怨早就过去了。 当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自己面前就这样凋谢,实在是有些唏嘘。 “徐圣杰他是个坚强的好孩子。”沈南风猜到徐二柱会说什么,她直接替徐二柱把话说了出来。 “咳咳……麻烦你了,”徐二柱感激的眼眶通红,“我现在回头想想,真对不起这孩子,以前我总是为了柯欣冷落他……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早早和柯欣提离婚,然后带着儿子好好过。” 沈南风有些惊讶,她以为徐二柱会恨柯欣,原来并不是这样么? “徐圣杰不会怪你,你在他心里还是个合格的好父亲。”沈南风由衷的说道。 “合格?我这辈子都不知道活了个什么,怎么能谈得上合格呢?”徐二柱两眼放空,愣愣的看着头顶的房梁,表情尽是迷茫和失落。 “不要这样说,我想柯欣以后也不会真的对徐圣杰不闻不问的……她。并不是个坏人。” 第216章 丈夫的释怀 沈南风知道对徐二柱说这种话有些不合时宜,但她真心说不出柯欣的不好来。 这个世界上有野心的人多了,不择手段达到目的的人也大把,为什么就不能多一个柯欣? 她本身也是受害者,自己年幼时被迫接受父母给安排的婚姻,嫁给了一个自己完全不爱的人,还被迫放弃了梦想。 纵然徐二柱再百般讨好,可是不爱就是不爱,她能怎么办? 这些年乖乖生孩子,上班赚钱顾家,而且心肠也很好。 沈南风从没听说任何一位村民说过柯欣在教学方面有什么不合格的地方,全都是夸赞,说她教学水平非常好。 还有和自己一起帮助于秋月和李青,每次也都是义无反顾,从不怕麻烦的。 甚至要不是有柯欣在,沈南风连字都不会认识,更不会懂得那许多道理。 但就仅仅因为在旁人看来不该有的野心,柯欣仿佛被钉在了耻辱柱上,被说成是抛夫弃子的浪荡女,毒妇…… 沈南风不好评价,她也不想往徐二柱的伤口上捅刀子,便想结束这个话题。 可徐二柱却仿佛来了精神,拉着沈南风絮叨起他的柯欣的相识。 “没嫁给我之前,我就知道她未来一定是我媳妇,在我眼里,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漂亮,有文化,又待人真诚……可自从嫁给我以后她就变了。” “别人讲柯欣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我都当别人是夸奖的话,鲜花再美丽也需要牛粪滋润对吧?我一直在努力做那个能够提供给她养分的牛粪,可到头来一点用都没有……反而让她他感觉更加不适。” “咳咳,我只是嘴上不说而已,你说柯欣对我有没有感情,我能不知道吗?但老话说的好,两口子凑在一起就是命定的缘分,怎么过都是一辈子。” 在徐二柱的认知里离婚,那都是城里人才会做的事情,乡下人不管两口子如何打闹最终都会相伴到老,他以为自己和柯欣也是。 但他忘了,柯欣本身就不是一般的女人,脑回路自然也不会同于一般的农村妇女。 因此今天这个下场在意料之外,也算是意料之中。 现在徐二柱把所有事情都想通了,但是已经晚了,他的身体并不允许他再做任何改变现状的举动。 “先不想那么多,还是好好养病吧……这些药品是邢叔留下的,你记得吃。”沈南风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徐二柱,她只好委婉的把话题转移开。 “我还有2000块钱,”徐二柱也没纠结,但明显并不想继续吃药了,“这些钱都给你……以后我家小子就得靠你照顾,他吃不上饭的时候,希望能给他一口窝头……到了十四五岁,就能去窑厂上班赚钱了。”言外之意,这2000块钱足够徐圣杰的抚养费。 沈南风没有推辞,干脆的把那钱结果放在口袋里,但却并不认同徐二柱的想法。 “徐圣杰成绩很好,如果继续保持的话是可以考上初中的,我认为他还是读书比较有前途。” “咳咳……都没爹没妈的,还有什么前途?我只盼他成年以后早早娶个媳妇,自己成个家。”徐二柱眼里闪过心疼和无奈。 这就是徐二柱和柯欣的区别,纵然柯欣的心已经飞出了花岗村,也早下定决心不再抚养徐圣杰,但她从没想过让徐圣杰退学。 这就是三观不合吧,强扭的瓜不甜,就是这个道理? “我会尽我的能力,你也对他有点信心吧。” “我们老徐家从没出过状元,这小子认字已经不错了。”徐圣杰好笑的摇头。 这时门突然被人推开,徐圣杰一脸不服气的闯了进来。 他手上拿着一条湿透的毛巾,看起来应该是准备给徐二柱洗脸的。 “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你不要小看我。” “你这小子……” “我没有在开玩笑!爸,我会好好读书,混出个人样来给她看。”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母亲柯欣。 看着这样的徐圣杰,沈南风心中突然隐隐有些不安,很明显徐圣杰是恨柯欣的。 算了,其实恨也正常,毕竟在徐成杰的视角,他是被自己母亲抛下了。 徐二柱最终也没扫儿子的兴,还从枕头底下拿了一些零钱给他,让他自己买些好吃的。 都说狗最通人性,自打徐二柱病倒以后,大黄也不像以前那么活泼了。 经常委屈巴巴的趴在距离徐二柱不远的地方,眼神里是无法忽视的忧伤,这证明徐二柱真的大限将至了。 三天以后的凌晨,一声嘶力竭的哭喊响起,徐二柱去世了。 头一天晚上,徐圣杰本来是想陪在父亲身边的,他总觉得父亲那天晚上很不对劲。 往常父子俩并没多少话要说,即便是母亲柯欣走了以后,徐二柱和儿子交流也并没见多,只是多了一些行为互动而已。 但那天晚上的徐二柱却像打了鸡血一样拉着徐圣杰不停的絮叨着他小时候的过往,以及到后面如何娶了柯欣生了徐圣杰。 徐圣杰困得厉害,没听完便找借口回自己屋了。 早上起来他准备点火做饭的时候发现灶台旁没有火柴,便想去父亲的屋的抽屉拿一盒,这才发现父亲的身体已经冰凉了。 当时徐二柱头朝里一动不动的躺着,整个人硬的像一只死掉的老狗,大黄呜咽着蹭着徐圣杰的裤腿。 尽管已经做了不少心理准备,可当亲眼看见父亲尸体那一刻,徐圣杰还是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 几乎大半个花岗村的村民都来了,大家帮徐二柱处理着身后事,就连实习老师周丽淇都赶了过来。 徐圣杰全程一言不发,一颗泪也没掉,整个人像是一块木头般抱着父亲的照片发呆。 眼前的人影很模糊,徐圣杰只看到无数条腿从自己面前来来去去,直到重影,最后又散去。 没有唢呐吹打,也没有气派的棺材,除了抱着遗像一身素白的徐圣杰,其他人依旧是看热闹的心态。 沈南风感觉透心彻骨的冷,这就是人心吗? 第217章 求助周丽淇 周围人议论笑闹和徐圣杰的满脸悲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沈南风在旁边默默跟着,希望能带给他一点力量。 除了发现父亲去世的时候,徐圣杰全程没有哭出声,但沈南风知道徐圣杰整个人已经被悲伤笼罩住,沉浸进去了。 徐二柱家没了人,家里的田地自然也会归公,因此埋葬的地方有点争议。 按照田长贵的说法,想把徐二柱埋到距离村里几里外的河滩附近,但徐圣杰拼死阻拦着没让。 河滩是什么地方?有可能今年秋天河床干涸,明年就会发大水,到时候坟就没了。 徐圣杰虽然年纪小,但却并不傻。 沈南风和其他几名心地善良的婶子大娘也帮着一起争取,最后才在徐二柱家原本的田地附近找了一块地挖坑。 人埋进去,村民就全回去了,只留下徐圣杰自己跪坐在坟前发呆。 沈南风本来留下来想陪徐圣杰待一会,却也被拒绝。 “我不会有事的,南风姐姐我只是想跟我爸爸单独说几句话而已。” “好吧,那你早点回去。”沈南风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正月刚过,春风乍暖还寒,田埂间的麦苗刚刚返青,徐圣杰的手被冻得通红。 以前母亲在的时候,最常做的事情除了督促徐圣杰学习,就是让他讲卫生。 可这几天徐圣杰一直在独自照顾将死的父亲,手背已经皲裂,红黑色的皮痂有些触目惊心。 徐圣杰却像是什么都感受不到,他跑到一旁的河边找了一块木头,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子,慢慢打磨起来。 前面说过徐圣杰的手工做的非常好,不单单是做弹弓,其他小东西也很像模像样。 有这一项技能,除了徐圣杰自己会摸索以外,还是他经常偷看父亲做木匠活的结果。 徐圣杰并不像韩建设那样靠木匠活来生存,但他也学过这个手艺,这些年给家里做了很多凳子椅子之类的。 徐圣杰曾经亲眼看到父亲在一块木板上用锯条刻字,他觉得神奇就偷偷练了一下。 没想到,这一点意外的收获,竟然派上了大用场。 细细的木屑顺着徐圣杰的指缝流下,渐渐的,一块简易的墓碑初见雏形。 徐圣杰修到自己满意的大小,这才把父亲坟前的土重新挖开一点,把墓碑埋了进去。 “等我以后赚了钱给你换个好的,爸,你先将就。”徐圣杰重新再跪好,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大家都以为徐圣杰会沉溺于悲伤中,甚至周丽淇还主动放了长假给徐圣杰,希望他好好调节,等过段时间再来上课。 可没想到他在父亲下葬第二天就回到学校正常上课,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像是死的是别人一样。 有几名学生在背后偷偷议论,大家纷纷猜测徐圣杰是不是没良心?还是说品行随着他那个嫌贫爱富的妈,打算离开花岗村投奔亲妈? 这些话被田好好听见,她气不过的和那些人理论。 “你们这些人管好自己的嘴巴,干嘛老说别人家的事?老师布置的任务都完成了吗?” “唷唷唷,田好好你装什么蒜呢?我们完成不完成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以为你爸爸是村长,你就有啥了不起的!” “就是!你一向在班里没什么存在感,现在却为了徐圣杰出头,怕不是看上他了吧?哈哈哈……” “你们胡说什么?”田好好气的脸都红了。 “略略略,一个哑巴加一个傻子,一边滚去玩吧!”几个孩子故意朝田好好做了鬼脸,欢快的跑开。 田好好咬着牙转身跑去徐圣杰的座位旁边,一脸委屈的抱怨。 “你怎么这么能忍?以前这些人不是很怕你,干嘛不使劲揍一顿?” “管那些人做什么,等咱们上了初中会和他们分开。”徐圣杰面色淡然的直起腰。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会和他们分开?还有你确定咱们能考上初中吗?”田好好显然没消气,嘟囔着说道。 “他们这种是绝对考不上的,”徐圣杰一本正经的解释,“我对你很有信心,咱们从今天开始互相监督吧。” “互相监督?”田好好意外挑眉。 “对,昨天我在我爸的坟前已经发了誓,一定要考上大学给他争气。”徐圣杰道。 “咱们才一年级,啥时候才能考上呢?”田好好有些怅然的的托起下巴。 “时间过得很快的,”徐圣杰安慰似的拍了拍田好好的手,“那天你不是说过以后咱们会在同一个地方上班赚钱吗?所以从现在开始必须一起努力才行。” “对啊,我差点忘了!”田好好懊恼的拍了一下头,赶紧回到了座位上。 不久以后,田好好和徐圣杰的学习态度更加认真了,很快就冲到了班级前几,这让沈南风感到十分安慰。 可面对徐二柱生前的叮嘱,沈南风却并没信心完成,于是还是去找了周丽淇。 周丽淇对于沈南风为了徐圣杰自己这件事情,一点都不意外,反而出奇的积极。 “你是想让我多花些心思在徐圣杰身上么?这个你放心,我已经给他报名参加咱们县的作文比赛了。” “不光是这个,”沈南风忙不迭的摇头,“我是想让你想办法给徐圣杰申请一个低保,还有免一部分学杂费的费用。” “竟然是为了钱吗?”周丽淇更加意外了。 “对,实不相瞒,徐圣杰父亲临死之前把他托付给我……但惭愧的是我能力有限,所以想着你能不能报个忙呢?”说到这里,沈南风似乎觉得不妥,赶忙又补充了一句,“毕竟孩子是无辜的……现在柯欣又走了。” “呵呵呵,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周丽淇突然笑了起来,“我几时跟你说过会迁怒徐圣杰?只是我很惊讶是你来跟我说的这件事,而并不是村长。” 原来是这样,沈南风松了口气。 “那……” “放心吧,等这周末我回家的时候会把这件事情上报,现在徐胜杰算是孤儿,相信政府应该会体谅。”周丽淇干脆点头。 第219章 陷入僵局 周丽淇动作很快,没到一星期就带回来好消息,徐圣杰的低保已经批下来了。 沈南风猜想周丽淇一定动用了什么关系,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快? 权利和钱真是个好东西啊,听说周丽淇家庭条件也很好,来这里教书只是她自己单纯想来体验生活而已。 这下子不但免除了学杂费,徐圣杰每个月还能领30块钱生活费,直到他18岁。 这下沈南风的心才放回肚子里,有了政府的帮扶,她再关照一些,想必徐圣杰是真正有了保障。 沈南峰主动提出想让徐圣杰和自己住,却被徐圣杰那样拒绝了。 “男女授受不亲,这你没学过么?” “啥呀,你个小屁孩!”沈南风有些哭笑不得,“我是怕你早上起来没饭吃,还要洗衣服怎么办?如果学习遇到困难了,谁帮你?” “洗衣做饭这些我都会,说到学习……你不一定比我强呢。”徐圣杰傲娇的仰头。 好吧,关于这一点沈南风没法反驳。 昨天去学校找徐圣杰的时候遇到周丽淇,周丽淇主动说起徐圣杰这次测验考了96分,全班第一。 沈南风很震惊,简直不敢相信,他知道徐圣杰最近学习有进步,可没想到进步会这么大。 记得以前柯欣曾经和沈南风吐槽过自己的儿子,说徐圣杰在班上看似很努力,其实用一半心就不错了,每次都在及格线来回晃荡。 曾经最好的一次成绩也不过是全班第10名,为这,柯欣还专门托人赶集买了点心回来奖励他。 不止这样,周丽淇还说,现在徐圣杰就连课间时候也在看书,不过不是上学的课本,而是一些其他课外书。 她曾经好奇的翻看过,发现都是一些高年级的课外读物,猜想应该是柯欣留下的。 周丽淇询问徐圣杰是否看得懂?徐圣杰说是一大半都看不懂,但他会查字典。 这一点令周丽淇都很惊奇。这么努力的孩子,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我觉得你不用过于担心,徐胜杰这孩子一定会有出息的。”这是周丽淇的原话。 沈南风自然是相信的,也很欣慰,这说明他并不用时时刻刻盯着徐圣杰,而只是偶尔去看望一下就可以。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沈南风抽空又去了一趟沈家庄,找了一趟梦真。 “还是没什么其他线索,”梦真一脸遗憾,有些抱歉的摇头,“我甚至连灌酒这种方法都用上了,但沈志刚的嘴巴紧的很,始终不说把你母亲卖去哪里……我甚至怀疑他自己根本就不知道。” “他不知道,这怎么可能?”沈南风简直不敢置信,“些人来把我母亲的尸骨挖走,总要见面的吧?难道还能隔空带走?”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如果是只交易尸骨还有钱呢?你也知道沈志刚是只认钱不认人的人,他对你母亲既然那么不在乎……会详细询问其他的?”其实梦真的推测还是很有道理的。 只是沈南风不愿意相信而已,如果连沈志刚都不知道母亲被卖去哪里,证明线索真的断了。 找不到尸骨,也就没办法查更多线索,想要为母亲讨回公道,根本就是做梦。 事情陷入僵局,沈南风只暂时把这件事情压下,因为时间不允许他再继续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草药站来人了,还是上次那两名技术员,依旧是刘主任打发来的。 沈南风既开心又难过,她一早盼着这件事情有进展,但其实沈南风更想找回自己母亲的尸骨。 可这件事情一定不能大肆宣扬,而且初次和草药站合作沈南风势必不能掉链子。 于是沈南风还是整理好心情,热情接待了两名技术员。 “刚才我们经过你家田地,查看了一下,基本没什么问题。去年你决定的是甘草,板蓝根,还有枸杞这三种对吧?甘草和板蓝根的话,三四月份就可以种植了,只要土地化了冻,你就可以下种……但是枸杞的话需要扦插和苗栽,到时候你可以去找刘主任申请,然后我们过来帮你弄。”年纪稍大一些的技术员,边用文字记录边叮嘱沈南风道。 “好,就麻烦您了。”沈南风一边快速的把这些注意事项往脑子里塞,一边盘算着地的分块。 她和婆婆目前一共有三亩多地,沈南风打算的是每种草药种一亩,剩余的一小片就用来隔离。 适合北方这片土地种植的草药种类并不多,沈南风特意选了三种,在差不多同时期能一起种下的,可以方便管理,还有观察长势。 “嗯,刘主任还说……” “哎呀,我说郑大哥,你就不要老刘主任长,刘主任短了!”那位跟在旁边年纪稍小一些的技术员突然开口道,“人家都要离开了,不是说好会有其他人交接吗?说不定到时候新站长的政策不一样了呢。” “小李,你说是不是真的?我怎么听说并没有新的领导调过来?”郑技术员皱起眉头,一脸狐疑。 “这还有假?小杨那天去主任办公室里恰好听到的,说是刘主任身体出现了问题,要回南方老家了。”小李认真点头,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不舍。 刘主任与人为善,性格极好,从不苛待旁人,谁会不喜欢这种领导?那自然是舍不得。 “等等,你们说刘主任是南方人?”沈南风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对啊,他已经来我们这边很多年了,但家还在南方……听说当年是为了一个人才过来,具体什么关系就不清楚了。”小李年纪小嘴快,像竹筒倒豆子般,把刘主任的信息倒了个干净。 “原来是这样……他这次走了还会再回来吗?还有他回南方哪座城市,家是哪里的呢?”沈南风忍不住继续追问。 “就是江苏……哎,不对呀,很多人说你和刘主任是亲戚关系,原来不是吗?”小李苦恼的挠头。 “听谁说的呀?我们以前根本就不认识,只是刘主任我比较照顾而已。”沈南风急忙解释。 第220章 婆媳进城 就连和自己仅见过两次面的技术员都这么说了,看来站上其他人是真的误会了自己。 沈南风这才开始回想起从第一次去草药站交货,再到后面频繁被人照顾的经历……真是,误会大了。 “我以为人人都有这种待遇,原来并不是吗?” “那咋可能?”小李认真给沈南风科普,“咱们草药站是国营的,这两年还有改革的风声下来,有可能以后就是药品公司呢!你想得有多少人过来交货?如果个个都像刘主任对你一样,那咱们工作就没法展开了。” “这是啥意思?”沈南风就不明白了,“我的货都是正常过秤上交的,也没什么不合格的吧?” “没说你的药不合格,”小李倒是很有耐心,继续跟沈南风解释,“这两年开始种植草的人越来越多,你想在野外生长的药。品质肯定不如专门培育的好……而我们每年收购的数量都是有限的,多余的都会劝退。” 这下沈南风明白了。 也就是说草药站收草药的时候,多半是紧着培育的那些来收,等收到一定数量就会截止。 因此他们这种勉强合格的货物,有可能拒收或者当做残次品被压价。 看来自己还真的是受了刘主任的照顾,次去的时候都很顺利,从来没被人挑过毛病。 如此说来,沈南风种草药的决定真是很英明了,否则刘主任离开以后,她再去交货恐怕就没那么顺利。 “那他什么时候离开呢?”沈南风想要当面感谢一下刘主任。 “可能就这个月,”小李想了想回答道,“不过主任已经不在站上住了,目前在自己的房子里,被专人照顾着。” “为什么要专人照顾?她的身体真的很不好吗?”以沈南风对刘主任的了解,刘主任不太像是喜欢麻烦别人的人。 “年前的时候晕倒了,然后进了医院……前阵子我和郑大哥看望的时候,刘主任还躺在病床上呢,不过既然能出院休养,就说明没什么大问题吧?”小李斟酌着回答。 “我知道了。”沈南风拧着眉心点点头。 真没想到上次见面时还生龙活虎,刘主任,一下就病倒了,沈南风很担心。 送走两位技术员以后,沈南风就和婆婆说起,自己决定要去城里看望刘主任这件事。 周翠红也明白,自家有受刘主任多少照顾,便主动提出要陪沈南风一起去。 “人家估计不太稀罕咱们这里的礼品,到时候去百货商场买一些吧,像样点的。” “妈,要不您还是别去了?现在外面天气不是真的暖和,骑自行车的话还是有风的。”沈南风有些犹豫。 “嗨,我又不是纸糊的,”周翠红哭笑不得,“过去什么罪没受过,只不过后面眼睛不好了而已,身体完全没问题。” “那好,我先把粪弄好。”见婆婆如此坚持,沈南风也就只好点了头。 在播种之前是要先浇大粪的,但像是大粪这种东西,必须要提前稀释和发酵,不然的话会烧坏秧苗。 周翠红想要跟沈南风一起去看望刘主任,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一来她作为沈南风家里唯一的家长,去感谢一下理所当然。 毕竟如果没有刘主任的帮忙,有可能自家草药就不会卖那么顺利,她的眼睛也不可能好那么快。 再有就是她前几天去村里做针线活的时候,听别人说起过张红军,就是余秋月的前夫,好像要升职。 当时周翠红只是一笑而过,并没放在心上,如今听其他两位技术员说刘主任要离开却没有新的领导调过来,周翠红心里打起了鼓。 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如果张红军真的成为草药站领导,那么沈南风的种植之路有可能就没这么顺利了。 当然这些只是周翠红的揣测,还没确定之前没和沈南风说,免得她多想。 可有时候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小。 第二天一早,沈南风和周翠红婆媳俩骑着自行车往县城赶去,第一站自然就是百货商场。 这商场沈南风以前来过几次,可周翠红却是第一次过来,她一直紧紧牵着沈南风的手生怕被人群冲散。 沈南风看她这副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妈,你这样跟个孩子似的。” “哎呀,听别人说起百货商场里面人多,可没想到这么多啊……比咱们赶大集还多呢。”周翠红小声嘀咕着,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手提袋。 “那当然了,大集上最多就是三里五村的,可这百货商场是全县最大的,周围很多村子的人还有县城人士都会过来呢。”沈南风一边握紧婆婆的手,给她安全感一边耐心的解释。 “哎……怪不得人家都说外面的世界好,你看这里卖的东西花花绿绿的,咱见都没见过……这楼梯和地面比炕还干净呢。”周翠红有些眼花缭乱,脚底时不时踉跄。 没办法,这是她第一次走楼梯,总是摸不清楼梯的高低。 还有就是地面滑,周翠红的鞋底又是泡沫的,更容易摔跤。 走了半天也只到二楼,距离四楼的礼品区还远,可沈南风不但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心疼起来。 婆婆才40多岁,要不是有病弱的儿子做拖累还有眼睛不好,想必也会和其他中年妇女一样,没事儿过来逛逛的吧。 等她以后赚了钱,一定要买摩托车,到时候带婆婆多过来几次。 “妈,咱们去那边椅子上休息一下再继续往上走。”沈南风指了指楼梯角落的位置。 那里有一排椅子,应该是休息区,这会人不多,还有位置呢。 “哎,哎……行!”周翠红干巴巴的应声,随着沈南风走过去。 就在婆媳俩转身再坐下去的时候,周翠红突然发现人群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仔细揉揉眼睛紧接着瞪大。 “南风,那是不是张红军?” “哪呢?”看到张红军的名字,沈南风也是心中一震,赶紧看过去。 “就是那里,楼梯角落!卖手表的柜台前,看到没?”周翠红有些焦急的站起来。 第221章 偶遇故人 还真是。 沈南风顺着婆婆的手指看过去,只见身穿一身西装革履的张红军,倚靠在柜台旁边的柱子上,身旁似乎还跟了个女人。 这半年多没见,张红军的变化挺大的,以前的他虽然长相也算是板正,但总体来说还是那种踏实朴素的样子。 可如今的他,如果不是沈南风和周翠红和张红军家多年邻居,想必也不敢认。 这家伙梳着背头,脑袋上锃亮,在光线照耀下更显发质优良。 虽然沈南风不懂衣服,但直觉告诉她这西服不便宜,还有张红军脚上穿的皮鞋,被擦的锃亮。 沈南风猜想女人应该和张红军是一起来的,但她反复打量一下,发现并不认识。 “妈,张红军有什么表姐或者表妹吗?” “你是想说他旁边那个女的吧?”周翠红一下猜中,“我也不认识,张红军家本来在咱村子就是单门独户,没什么亲戚……可能是新对象?”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说明张红军的人生已经发生大变化了。 因为这女的穿的衣服,还有化妆打扮都不像农村人,就很像年画上的摩登女郎。 兴许是婆媳俩盯的时间太长了,张红军似有所感,转过头朝这边望来,沈南风赶紧拉着婆婆坐下。 她们今天来县城的目的是去看望刘主任,实在不想闹出什么幺蛾子。 张红军看了半天发现没人,就又把目光收了回去,然后弯腰对身旁的女人温柔道。 “挑好了吗,亲爱的?咱们该回去了。” “哼,催什么催呀,没看见我正试戴呢!”女人轻哼一声头都没抬,似乎对张红军很不在意。 张红军也不恼,继续笑呵呵的陪着,甚至还讨好的认错。 “是我的错,你慢慢挑,不着急,等会我买单就是了。” 听到张红军这样说,女人才又高兴起来,不过仍旧是一副傲娇的模样。 “这破表才值几个钱?不说这只表,就是这种档次的商场,要不是为了你,我来都不可能来。” “是是是,我知道亲爱的你迁就我很多,等我这边稳定下来咱们就赶紧结婚。”张红军又在女人耳边印下一吻。 这副温柔体贴的样子,估计他的前妻于秋月一辈子也没见识过。 “这还差不多,这次我回去就和我爸爸提咱们的事,等你去我家的时候可要机灵点,我爸爸本身就对你的出身不太能看得上。”女人有些担忧的叹息。 “放心吧,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张红军就是你程双的一条狗。”张红军故意把声音放的低沉,甚至还在程双的耳垂上咬了一下。 旁边的导购早不好意思看下去了,早早低下头拿着首饰盒站在一旁。 真的是新时代了,这种小地方都有人公然调情,还这么明显。 程双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佯装生气的瞪了一眼张红军,身体却反而和他贴在一起。 “哼,算你识趣!我可告诉你张红军,要不是你对我千依百顺的,我才不可能会选你。我们程家那么好的条件,找什么样的男人都有,你可别忘了对我的承诺,要一辈子对我好。” “那是当然,要是你不信的话,可以把我心挖出来看看。”张红军作势就要扒衣服。 “哎,别!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说什么?我信了还不行?”程双笑的更开,连忙用两只手回握住张红军。 两人最终挑选了一只2000多元的手表,张红军二话不说付了钱,就搂住程双的肩膀离开。 在经过楼梯口的时候,他有意无意的又朝着刚才的方向看了一眼,半晌才又继续向前。 沈南风和婆婆周翠红最终在四楼礼品区买了一些蜂王浆和两瓶麦乳精,又拿了两盒肉罐头。 由于并不知道刘主任当前住址的具体位置,沈南风还是跑去草药站询问了一下里面的工作人员。 接待沈南风的还是那个姓李的会计,也许是沈南风和刘主任并不是亲戚这件事情已经被大家知道了,所以这位会计的态度也差了许多。 不过沈南风并不在意,还是态度良好的感谢过人家然后才转身离开。 “哎。”李会计突然喊了一下。 “什么事?”沈南风挑眉。 “那个……我听说你也参与了今年的草药种植,虽然说我不大喜欢你这人,但还是提醒一句……多注意一些,没有主任在了,你的路会很难走。”李会计别别扭扭的说道。 “谢谢提醒,我会的。”沈南风郑重点头,因为躬身谢过才离开。 沈南风不和这些人计较,并不是在大度,而是现在沈南风的心里,只有赚钱是最重要的,其他人都可以忽略。 自己和李会计这种人只能算是萍水相逢,没有什么交情,别人怎么看待自己,沈南风一点都不在乎。 而且据沈南风观察,像李会计这种小人物才是最有可能为难人的,所以她礼貌宽容一些是很有必要的。 走出草药站大门,沈南风和婆婆周翠红开着推着自行车,按照李会计指的路找了过去。 距离果然不远,两人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是一个小院子,听说是站上特意给刘主任划分的住房。 原本是想给楼房的,但刘主任这人不喜欢压抑的感觉,最终选择了小院。 这里小院大门和花岗村里不太一样,只围着栅栏,院墙也比较矮。 沈南风走上前轻轻推了一下,发现门没锁,便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周翠红提着东西紧随其后,婆媳俩探头探脑的往里慢慢走着。 小院被收拾的很干净,没有过多的杂物。 虽然是初春时节还没什么绿叶,但在墙根底下的几束迎春花开的正好,给小院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风采。 迎春花旁边是一个大花盆,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人正蹲着仔细观察,嘴里还时不时嘟囔着什么。 “刘主任?”沈南风轻声问道。 老人的背影僵了一下,立刻转身看过来。 沈南风这下看清了,果然是刘主任,只是他的变化实在大,令沈南风吃惊不已。 第222章 老房子着火 记得以前刘主任身材也不胖,但精气神足的很,面色红润眼神纯净。 可如今的他,比之前整整瘦了一大圈,背影佝偻头发花白,就连脸上的皱纹都多了不少。 看到沈南风突然出现,刘主任先是惊讶,随即推了推眼镜温和的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一个人待久了出现幻觉,你怎么来了?还有你身边这位是?”刘主任的眼神略过沈南风,又落在周翠红身上。 “听说您病了,特意过来看看,”沈南风赶紧解释,“这位是我婆婆周翠红……” “刘主任您好,谢谢您一直照顾我家南风。”周翠红主动上前打招呼,还不忘把手里提的礼品放在刘主任面前。 刘主任微微怔愣,紧接着摇头,把东西又退回两人面前。 “南风本来就是个聪明的好孩子,其实我也没做什么,还有就是我以后也不算什么主任了。” “跟这没关系,单纯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周翠红坚持,直截了当的把那些东西提到了刘主任外屋门口。 “就是啊,都是一些营养品入口的,你要赶紧好起来才行。”沈南风跟着附和。 刘主任眼眶微红,鼻子酸涩了一下,不再推辞。 “来到这边20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像你们这样单纯来看我。” 这句话的信息就很多了,沈南风心中暗自揣测。 看来那位技术员的话是真的,刘主任的确是南方人独自一人来了这边,而且是一直一个人生活。 另外,以前来给刘主任送礼的人或许并不少,但大多数都是因为利益,不然的话刘主任的现状不至于这么凄凉。 “我冒昧的问一下,你到底是怎么了?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呢。”沈南风大着胆子问道。 “哎……就是些老毛病了,也没什么不能说。”刘主任费力的站直身体,引着沈南风和周翠红进门。 屋内空间也不大,但收拾的极为整洁,尤其是北面墙上那一排巨大的书架,特别显眼。 沈南风有些羡慕的走过去,扑鼻而来的书香,让她有些沉醉。 以前只觉得柯欣房间里的书很多,可跟刘主任这里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随便坐吧,以前不知道你们要过来,也没有准备什么吃的。”刘主任十分抱歉的走到茶桌旁倒了两杯水。 “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周翠红忙双手接过,“您才是病人,我们怎么能让你受累?” “呵呵……以前跟南风聊天的时候她总提起你,说你虽然出身农村,但思想和性格却还极好。”今天见了,确实如此。 “是吗,她还说起过我?”周翠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 “嗯,这孩子性子直率,并没有隐瞒过你们家里的情况。”刘主任望着沈南风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慈爱。 他是真喜欢这姑娘,真诚坦荡又有拼劲,有时候比个男孩子还能干。 沈南风沉浸在刘主任书架中,只留周翠红和刘主任尬聊。 两人并不相熟,加上文化差距极大,因此周翠红其实很不自在。 但她也知道沈南风特别渴望学习知识,也不能打断,只能硬头皮继续和刘主任攀谈。 “那个……我听说你要回南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启程呢?” “没有硬性要求,我家里也没什么人,全凭我自己的意愿……不过在这边也无亲无故的,等身体好一些也该离开了。”刘主任有些感慨的叹息。 “你,平时一个人怎么过?洗衣做饭,还有缝补衣服都是自己来吗?”周翠红干巴巴的问道。 “洗衣做饭我一个人可以,当年上大学的时候就是一个人做的,不过缝补衣服还是真不会。”刘主任不好意思的笑笑。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现在帮你补一补?”周翠红小心翼翼的指着刘主任的袖子说道。 刘主任挑眉,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胳膊,这才发现身上穿的灰色毛衣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有两处开线了。 想来应该是自己整理花草的时候,不小心刮到了。 “这衣服是毛线织的,你也会补?”刘主任下意识用手指把那两处毛线塞进袖子里,惊奇的挑眉。 “这有啥难的?我们农村人家里穷,什么衣服鞋子破了都舍不得扔,我年轻的时候在生产队里,可是专门做这些的。”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周翠红脸色明显自然许多。 “话不是这样说的,就算是条件稍微好一点,衣服破了也还是会心疼。”刘主任一本正经的摇头,起身开始在一旁的抽屉翻找起来。 没一会拿出一团毛线,还有两个钩针以及一把棉线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周翠红没客气,直接凑上前去拿起毛线,用两根手指灵活的串在了钩针上。 其实这活还是把衣服脱下来比较好做,但周翠红和刘主任毕竟第一次见面,也不好意思让人家脱衣服,那就只能这样补。 姿势很别扭,但周翠红下手却并不含糊。 只见她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一处破损的地方,手指翻飞,没一会的功夫就把开线处补好了。 除了线的颜色有一点异样,几乎看不出来,令刘主任不由得连连夸赞。 “真是巧手,好厉害呀!要是放在古代,一定是专业绣娘级别。” “呵呵,您就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就是一个大字不识农村妇女,活做熟练而已。”周翠红把边锁好,又麻利的把线团放了回去。 “其实各行各业都一样,没有哪一行比哪一行高贵,都是熟练了就能做好。”刘主任脸上的笑容放大,看向周翠红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敬佩。 沈南风在一旁默默看着,手里的书差点掉在地上。 她这一会没参与聊天,自己的婆婆怎么好像恋爱了一样? 这话可真不夸张,毕竟沈南风和周翠红认识这么久,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害羞的神色。 刘主任以前也严肃的很,虽然和自己聊天接触的时候会有些不太一样,但像眼前这样的笑容,还真是第一次见…… 第223章 谁说不行? 刘主任和周翠红聊的越来越投机,沈南风差点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她甚至想要不要自己回避一下? 好在两人并没有持续太久,周翠红终于把话题转移到了正经事上。 “那个……实不相瞒,我和南风今天来找你,还想询问一件事情,就是新来的站长您知道是哪位么?” “我就知道你们会好奇,”刘主任的笑容收敛起来,面色变得凝重,“如果我的消息没错,应该就是那个张红星军……就是南风说过的,和你们一个村子那个张红军。” 沈南风和周翠红双双愣住,两人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恐和意外。 似乎早猜到婆媳俩的反应,刘主任详细的说了一下事情的过程。 “我的年龄其实并不到退休,但因为身体日渐不好,所以才向上级申请了提前内退……包括由于上级一直觉得我工作干的不错,所以他们并不想放我走,这件事情拖延了一年……就在上个星期突然就同意,并且没有任何附加条件,让我直接走人。”当然,退休金是正常付给的。 看刘主任看起来为人沉稳又成熟,其实他年纪和周翠红差不多,只大一两岁而已。 目前国家规定的退休人员年龄,女性是50岁,男性是55岁,所以实际上刘主任距离退休的年纪还早。 一个认真负责,又很得人心的站长,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上级肯定不想轻易换掉。 所以其实刘主任已经接受了自己申请内退被驳回这件事情,他已经准备在干到真正退休才离开,当申请内退突然通过的时候。就连刘主任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说其实您并不是甘愿想走,是给别人顶了位置?”沈南风总结道。 “也不全对,”刘主任温声解释,“毕竟我身体是真的出了问题,提前休息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事情太过突然了。” “那您是怎么知道新站长是张红军的呢?上级主动告诉您的么?”到此刻,沈南风才终于明白李会计的话是什么意思。 刘主任离开换任何一个人做站长都无所谓,大不了沈南风再花心思去结交就好了。 可偏偏好死不死的是张红军…… 恐怕没有人不知道沈南风和张红军之间的恩怨,直到于秋月临死之前,张红军一直以为于秋月想离婚,是沈南风撺掇的。 可想而知,他有多恨她。 等到时候张红军真的上任,沈南风的好日子看来是真的到头。 “这种内部调令怎么可能和我商量?只是事情太突然了,我才多嘴问了一句……从站内提拔表现好的人员升职,这没什么不对的,可张红军并不出众。”刘主任拧着眉头推了推眼镜。 何止是不出众,张红军充其量不过就是一个大字不识的草药销售,表现甚至比不过李会计,算是个边缘人物。 这种人会竟然会越过所有人当站长,太诡异了。 “我知道了,”沈南风深吸一口气,“我会尽量不去惹他,希望他也不来找我麻烦才好。” “事情没那么简单,你还是小心一点。”刘主任语重心长的说道。 张红军原本只是花岗村一个稍微有点能力的村民而已,也没什么背景,为什么会突然一夜之间变成站长? 提前没有一点风声,就能够让刘主任的辞职信息这么快批复,说明动用的力量很大,那这种能力到底是怎么来的? 而且有这样的能力不应该用在更有用的地方吗? 草药站整天接触村民,还有各种脏活累活,实际并不算什么好单位,那张红军的目的是什么? 仅仅只是因为热爱药材事业,所以想来管理吗? 这理由并不是一点可能性没有,但有点脑子的人就知道可能性很小。 再结合沈南风和张红军之间的恩怨,刘主任推测张红军这次很有可能就是冲沈南风来的。 果然沈南风和周翠红也想到了,两人双双沉默,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那我能不能提前做些什么呢?”沈南风艰难开口。 “目前来说还不用过多的防备,”刘主任安慰道,“我指派给你那两名技术员人都不错,你完全可以信任……还有就是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根本没必要和张红军接触,躲着点就好了。” 倒也是,沈南风在花岗村种草药,他张红军在县城做站长,能有什么交集? 想到这里,沈南风微微松了口气。 时间飞逝,很快已经接近午饭时间,沈南风和周翠红便要回去了。 “不能下午再走吗?附近就有菜市场,我买些菜,一起吃个饭。”刘主任恋恋不舍的站起身。 沈南风下意识就想拒绝,可周翠红却抢在她前面开了口。 “平时你是自己做饭吗?还是有保姆过来?” “一开始有钟点工的,但我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辞退了。”刘主任笑笑。 “那……今天我帮你做饭吧?”周翠红试探着问道。 沈南风惊讶的瞪大眼睛,自己婆婆今天的胆子很大呀,从没见过他这么积极去接触一个陌生人。 “那我当然感激不尽。”刘主任语气依旧平静,但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人是社会性动物,一个人待时间久了,总会有融入人群的想法。 况且周翠红的性格很合刘主任的意,这半天下来,两人相谈甚欢。 沈南风识趣的闭上嘴巴也跟着默默点头,可心里却开始八卦起来。 刚才刘主任说他并不着急回南方,那是不是说明自己婆婆可以和他继续接触? 两人都是单身,如果开启第二春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经过这半年休养,自己婆婆的相貌的精神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 虽然说两人气质相差大了一点,但国家提倡婚恋自由,谁规定城市人和乡村人不能结合? 最最重要的是,沈南风知道这两位的人品没有丝毫问题。 想到这里,沈南风也跟着积极起来,她主动拿起菜篮去了市场。 “妈,您和刘主任慢慢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