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之前》 第1章 分手 1.1 7月28日 天气晴 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我金家小少爷金玉终于把我那死鱼眼的男友给甩了! 不过,突然这么就把人甩了,说实话,我还有些舍不得,毕竟这个男朋友还是我好不容易追来的呢。 我的男友,不对现在已经是前男友蒋宇轩,长得那叫一个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就是那张脸加上他对任何人都不屑一顾的气质,把我迷得神魂颠倒,要死要活的。 简直丢尽了我身为金家小少爷的脸面! 我打娘胎开始心脏就有点小毛病,医生断言说我活不过30岁,因此亲人对我也没有什么要求,简而言之,就是活着就好。 我的前半生就像名字金玉一样,被家人们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生怕一不小心我这个脆皮就化了。 这样我在遇到蒋宇轩的前二十年里,活得那叫一个潇洒,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蒋宇轩像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我的潇洒了,专门派下来制我的。 蒋宇轩出身不太好,家庭贫苦,父母外出打工,自己和妹妹则待在家乡努力读书,是拼着一口气考进的名牌大学,同千千万万个普通学生一样,想要通过读书改变命运。 读大学时,他就是人群里最显眼的帅哥,独来独往,不进人情,一开始对我也爱搭不理的。 嘻嘻,你蒋宇轩再拽,不还是被本少爷拿下了?最后不还是被本少爷一脚踹开了? 好吧,好吧,其实我还是舍不得蒋宇轩,毕竟他那么帅、那么酷……那剑眉星目的模样简直就是按着我理想型长的! 那天,我急着干什么来着,忘了…反正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天我急匆匆地赶往目的地,没注意看路,脚被横栏一绊,要不是路过的蒋宇轩速度过快,及时一拽,这才让我免于摔个四脚朝天出尽洋相。 可就是这么天旋地转的一拽,让我扑进了他的怀里,抬头一看就是那双锋利的漂亮的不近人情的眼。 怦! 本少爷寂寞了二十年的心就这样被炸开了爱情的小火花。 我的心脏漏掉一拍,血液直直地往头顶上涌,红透了脸,连话也说不太清了:“同…同学,你叫什么名字?谢谢你啊。” “没关系。”蒋宇轩神色冷淡,不想和我多纠缠。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那个系的那个班的啊,加个微信啊,今天我时间有点紧,改天请你吃饭啊。”我不依不饶。 “谢谢,不用了。”蒋宇轩很有礼貌地回绝。 “不答应就是不给我面子!”我胡搅蛮缠起来。 “……好吧。”蒋宇轩最终还是退了一步,加了我的微信。 要是蒋宇轩知道加了我的微信之后,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会像厉鬼索命一样缠上他,他说不定就不会伸出援手,好让我摔个够呛。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我唏嘘了一阵。 之后,我花钱买了蒋宇轩的课表和他的日常行程路线,天天在他的必经之路上蹲他,就为了打一声招呼,说一声“蒋同学,好巧啊”。 然后找补一句“下回请你吃饭啊”,好像我只是普普通通地路过一样。 就这样我对着蒋宇轩说了近三十天的“下回请你吃饭”后,蒋宇轩终于忍不住了。 “周末你有空吗?” 啊,男神对我主动搭话了! 我的心怦怦跳,忙不迭:“有,有空的!” “那周末就去吃饭吧。” “好啊。” 我很是欢喜,以为这是我们感情有所进展的预告,现在想想大概是他早已看穿了我的小心思,想要快刀斩乱麻的摆我罢了。 我对周末的那一顿饭满怀期待,私底下悄悄把它与等于了我和蒋宇轩的约会。 可惜,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蒋宇轩把那顿饭吃得像是完成某个任务一样吃得不情不愿,加上一开始的打招呼,他同我说的话不超过五句。 我有点受打击了。 但是,转念一想,我喜欢的不就是蒋宇轩这副拽到不行的脸和冷到不行的性格吗? 这么一想,我又更喜欢他了。 蒋宇轩,你酷毙了。 唉,我真的没救了,竟然被一个男人迷的这样神魂颠倒。╮(─▽─)╭ 周末过后,按理来说,我应该就没有理由对蒋宇轩继续纠缠下去了。 但是,本少爷脸皮比较厚,从在必经之路蹲点,改成了在教室门口堵人:“一起吃饭去吗?蒋同学。” 蒋宇轩这回没有留情面,冷冷拒绝了我。 然而我不依不饶,缠了他两个月,就为了在饭点问他一句:“一起去吃饭吗?蒋同学。” 我的热情劲儿让蒋宇轩的室友、同学都注意到了不对劲。 他们开始时不时拿蒋宇轩打趣:“不愧是我们金融系系草啊,这魅力男女通吃!” “人家天天蹲你,你就不表示表示?” 这样的情况有了差不多两个星期,蒋宇轩就忍不住了,趁我蹲他的时候,找我谈话。 我以为是铁树被我的行为感动得开花了,高高兴兴地看着蒋宇轩:“蒋同学,有什么事啊?” 然后这铁树迅速化身成了铁棒,狠狠地敲醒了我:“金同学,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有点事情找你。” 我天天蹲点是为了和他促进感情,可是这叫我怎么说得出口,要知道在遇到蒋宇轩之前,我一直都是冷眼高贵的金家小少爷好吗! 蒋宇轩沉着脸看着我,等待我的下文。 那双我极其喜欢的锋利如剑锋的眼睛这时候开始仔仔细细地打量我,我像是被这把剑挑开了衣服一样,突然间畏惧瑟缩了起来。 我有预感,要是我说不出什么理由,我和蒋宇轩的缘分大概就到此为止了。 我绞尽脑汁说:“我…来找你吃饭啊。” 蒋宇轩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半响后才哼哧一声,说出了让我心头一凉的话:“我同你熟吗?” 我一下子愣住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长到这么大,我第一次被人这么不留情面的拒绝。 紧接着他又说出了第二句让我羞愧地恨不得当场心脏病发作撅过去的话:“金同学的行为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一些不便,金同学以后可以不要这么做了吗?” 我一下子涨红了脸:“对不起。” 我多年的家教这时候才让我意识到我的行为举止有多么无礼,又给蒋宇轩带来了怎么样的不便 。 我羞愧极了:“对不起,以后我不会了。” 我手忙脚乱地翻出身上的一沓现金,也没细看就一股脑塞给了蒋宇轩:“蒋同学,对不起,这段时间打扰你了,这是给你的一点点补偿,真的对不起。” 临走前,我还给蒋宇轩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然后低着头逃命一样地快步走远了,模模糊糊间,我好像看见了蒋宇轩一时间错愕的表情。 但是那时我羞愧得无地自容,因此也没敢留下来细看。 从那以后,蒋宇轩在我心里就从男神变成了活的黑历史记录,见到他就掉头绕道走或者假装玩手机没看到身边路过了这么一个人。 直到后来,我去咖啡馆看书,无意间发现蒋宇轩竟然也在这里兼职,天知道当蒋宇轩把咖啡端到我面前,说“先生,您的意式拿铁”时,我惊得差点当场去了。 只差一点点,我就要落荒而逃了,但是真么逃掉的话,太怂了。 我不想在蒋宇轩的心里的印象除了麻烦的纠缠者就是落荒而逃的胆小鬼。 我反复告诫自己,我已经道过歉了,赔过钱了,为什么站到蒋宇轩面前总是觉得自己矮一截呢?再说,现在我是来咖啡馆消费的,顾客就是上帝!上帝! 我怕他干什么! 于是,我又挺直了腰板,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在咖啡馆借着看书,我终于又重新开始欣赏蒋宇轩的盛世美颜,感概他的男模身材。 就这样我的胆子又肥了起来,我成了咖啡馆里的常客,天天来看蒋宇轩,有时候还会给蒋宇轩留下一点合理的小费。 不过我的胆子仅限于在咖啡馆大一点,在其他地方我依旧绕着蒋宇轩走。 老实说,我自从被当事人警告以后,我就一点也不觉得我和蒋宇轩能成了,然而命运就是那么魔幻,在一个同学聚会上,大家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我不幸抽中了大冒险“和喜欢的人表白”。 那时,我被同学的氛围带动之下,偷摸着喝了一点点酒,然后酒精一上头就给蒋宇轩打电话了。 “什么事?”蒋宇轩语气依旧冷冷的。 “蒋…蒋同学,我喜欢你,我爱你,你觉得我怎么样?”我紧张得差点咬住了舌头。 “……你喝醉了。”蒋宇轩突然说道。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呐呐地说:“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了……” 蒋宇轩立马打断了我的话:“我的意思是明天你一觉醒来,你现在说的话还作数吗。” “作…作数!”我一个激灵赶忙回复道。 电话那么静默了一刻,过了半响,才说:“那你再说一遍。” 我心情忐忑不安,大声问道:“蒋同学,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我愿意。”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是平静。 我像是一下子被这个消息给砸昏了头,一下子找不着东南西北,说话都结巴起来:“他…他答应我了。” 同学们在我的耳边哄笑着,打趣着,“恭喜”“恭喜啊”“羡慕啊”。 就这样,非常魔幻的,我们在一起了。 我们在一起磕磕绊绊地生活着,一起大学毕业,然后又一同步入社会。 我们在一起了四年。 直到某一天,我毫无征兆地倒下,一睁眼,就是围在身边的家人和医生。 他们说我的病情加重了,活不过一年了。 再然后就是今天,我痛痛快快地和蒋宇轩分了手。 我是打电话同他表白的,分手时也是打电话通知他的。 当我告诉他我们分手吧,他问我为什么,我说:“因为你根本不爱我。”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我们的四年就这样结束了。 今天天气不错,是个很好很好的日子。 第2章 在疗养院的这些天 2.1 8月1日 天气晴 我住到疗养院了,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都是在医院度过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回住的是疗养院而且一住就要住到生命结束了。 我有些伤感。 自从同蒋宇轩分手之后,我就迅速删掉了他的微信,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我和蒋宇轩终于断干净了。 好歹和他同吃同住同睡了四年呢,突然间分开了我还有些不适应,以往这个时候,蒋宇轩就会打电话过来,问我在哪里,说要来接我一起吃饭。 那四年里,他待我很好很好,好到我差点以为他真的爱我,他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只是照顾的方式有些生硬,又有些不自在。 我以为是他第一次恋爱是的羞涩,现在看来那分明是不情愿至极的表现。 在知道他不爱我的那一刻,我就在思考分手,而医生的话则让我当机立断,立马分手了。 我不希望我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还在为蒋宇轩不爱我这种垃圾事烦恼,所以我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了这件事。 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享受生活,直到生命的尽头。 2.2 8月2日 天气晴 这几天都是晴天,我的心情也很好。 老实说,我在疗养院院里待得很愉快,住的是疗养院最好的套房,什么浴室厨房客厅样样俱全,日子过得像度假一样。 有些小护士不忙的时候会找我来聊天,我们什么都聊,说某个娱乐明星演技如何如何好,说最喜欢的歌星,说最近又发生什么车祸惨案。 我和小护士们无话不谈,生活有滋有味的,也不无聊。 我第一次这样清楚的意识到,蒋宇轩给我生命里带来的那些影响就这样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抹去了。 小护士和我闲聊,偷偷告诉我,最近医院也来了个帅哥,和我一样也活不长了,也住在疗养院的顶级套房里,不过那个帅哥…… 小护士提起他的时候还咂摸了一下嘴,然后告诉我,帅得和我不相上下,不过和我不是一个类型的。 这一下就提起了我的好奇心。 和我帅得不相上下……我知道自己生了一副好皮相,只不过常年的住院生活加上身体不适,我总是苍白的,浑身透着一股病弱的味道。 白长这么高了,我总是哀叹着,我好歹有一米八呢,结果站出去一点气势都没有,病殃殃的,白白浪费了我的好身高。 不过,我确实很想很想看看那个同我一样命不长久的病人,相貌能和我长得不相上下,那会是什么样子呢? 2.3 8月5日 今天没有出去,不知道天气,也懒得看手机,想起来拉窗帘看天气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所以今天就不写天气了。 不过我今天、看到了、那个命不久矣的大——帅——哥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怎么能那么帅,那么成熟,那么儒雅,又那么病弱得让人心疼。 我见到大帅哥了,我们是在走廊上相见的,我内心已经被他砰得炸翻了天,表面上还要故作冷静地打招呼说:“你好。” 我们进行了友好地交流。 他看我二十几岁的模样,以为我是来看望某个亲人的,结果我告诉他我就是病人,让他错愕了很久。 他祝我早日康复,我又礼貌告诉他,谢谢,不过我有心脏病,医生说我最多还有一年的时间。 他望着我,眼神有些难过:“是吗?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不过你真的还很年轻呢。” 我告诉他我也这样觉得,我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要死了,我有些遗憾,又有些愤愤不平。 他安慰我说,他得了胃癌,医生也说他只有一年的时间了。他停顿了一下,补充说,至少我们可以在医院里做个伴了。 我很高兴很高兴地笑了,我们互通了姓名,加了微信。 他说:“我叫温言庭,幸会。” 我也说:“我叫金玉,幸会。” 金玉,金玉。 他念了几遍我的名字,笑着说我的名字很好,我看起来像是被家人当宝贝养大的孩子。 我有些羞涩,啊啊的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说谢谢。 我确实有很爱很爱我的亲人,我就是被捧在掌心里长大的瓷娃娃。 不过庭哥(大帅哥说我这么叫他就行)真的好帅好帅好帅啊—— 庭哥他框着一副黑框眼镜,身体被胃癌拖得病弱不堪,像根竹竿子一样,一身休闲装却被他撑的很有气势,那是常年处在上位者才有的姿态。 仔细一看他的脸色也是泛着不健康的白,透得像一块白玉,可身姿却依旧挺拔,不减半分风骨。 而最让我喜欢的是他的眼睛,那双眼睛看人很温柔,(至少看我很温柔)这与蒋宇轩完全不同,蒋宇轩的眼睛锋利极了,眼尾一挑就让我心里打颤,疑心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 庭哥的眼睛却温和得不像话,如沐春风一样让我很是舒服。 庭哥的黑框眼镜,让他看起来很有书卷气,很像是一位高级知识分子,我猜庭哥应该是位大学教授。 ……… 总之庭哥是和蒋宇轩性格样貌完全不同的两个帅哥。 他们给人的感觉都有一点点冷,但冷地方向完全不同。 蒋宇轩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高冷帅哥。 而温言庭是温和且彬彬有礼的清冷型帅哥。 于是就这样我又有……一点点心动了。 摊手,我就是一个颜狗。╮(╯▽╰)╭ 2.4 8月10号 天气雨 和庭哥待在一起的这些天里,我过得非常非常愉快。 本来还想和庭哥一起出去透透风,可惜今天的天气不太好,下了一场倾盆大雨,外面电闪雷鸣的,震得大楼轰隆直响。 我们的计划中途打断了,只好回到病房,继续谈天说地。 庭哥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同他说话不会负担太多。 他总是在恰当的时候追问,然后又恰当地表达他的看法,让我有一种被认真倾听的感觉,而庭哥的声音也是温和自然的,像涓涓细流一样淌过我的心,酥得我心底直发软。 要是谈天对象换成了蒋宇轩,他大概率只会嗯嗯啊啊的敷衍我,可恨至极。 不过今天不太一样,今天庭哥的手机老是嗡嗡直响,庭哥瞟了一眼信息提示,就没有再理会手机了。 可是越是不理,手机越是震得起劲。 “庭哥,是谁的信息啊?”我好奇心上来了。 庭哥给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一脸轻松地告诉我:“是前男友。” “啊。”我有些不知所措。 庭哥挑起细长的眉:“我是同性恋,就这么惊讶吗?” “不是…当然不是的,我也喜欢男人,”我心头一动,磕磕绊绊地解释着,“我也刚刚甩了我前男友,我们…真巧啊。” 庭哥哼哧地笑了一声:“看出来了,你这样的小朋友什么心思都藏不住,全摆在脸上呢。” 我羞红了脸,求饶着:“庭哥!”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庭哥朝我眨了眨眼睛,“你真的好有趣,好可爱啊。” 我把头闷进被窝里,说不出话来,从耳朵开始一直红到脸颊。 庭哥,可恶,哼! 2.5 8月15号 天气阴 自庭哥那天打趣完我以后,我有好几天没去串门了。 主要是不太好意思,我堂堂一个活了二十多岁的男青年就这样被人当做小孩子玩了,我也是要点面子的好嘛! 不过今天不太一样,今天庭哥来了一位家属看望他。 但是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像熟人朋友,更像生死仇敌,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一样的庭哥。 这么锋芒毕露的凶猛如猎豹的……温言庭。 那人来看庭哥时,眼眶都是红的,哭哭啼啼地伏在庭哥床边求饶,大意是他现在生活的很不好,他之前会坑了庭哥全都是受那个妖艳贱货的挑唆……总之,他想要庭哥再帮衬他一把。 我悄悄站在门后面看清了庭哥的所有动作。 庭哥这时候的眼神犀利地不像话,上上下下地像解剖人体一样一寸一寸地打量着那人,过了半响,庭哥俯下身强硬地伸出手掰过那人的下巴,轻蔑地笑了起来。 庭哥用另一只手带着羞辱的意思轻轻拍了拍那个青年的脸,像是在逗狗一样,然后一字一顿地说:“你、也、配。” 庭哥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清瘦的脚,踩在那人的肩头,然后用力狠狠一推! 那人一时间没防备就被庭哥一脚推翻在地,一时间又惊又怒:“温言庭,你!”这人极其没有眼色,又凑上前恼怒德要和庭哥理论。 大意是庭哥被赶下副总的职位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至于这么对他么。 原来庭哥以前是副总,我听到了一个惊天消息,转念一想,也是这样的顶级套房也只有副总能住得起。 庭哥懒得听他自相矛盾的辩解,被这人喋喋不休搞烦了,一把揪起这人的衣领,啪的一巴掌直接甩了过去!直接把那人扇了个倒仰! 庭哥冷冷道:“之前的事情我懒得和你计较,你现在扰了我清静,就—给—我—滚!” 那人嘴唇挪动几下,最终什么话都没敢说出来,通通咽回去肚子里去了,红着一双眼睛装模作样地抽泣一两下,顶着一个通红的巴掌印灰溜溜地出来了。 幸好我闪得快,要不然就和他撞上了。 不过,刚刚的庭哥真的好飒、好酷、好带劲! 原来这就是反差萌啊,我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说我悟了! 庭哥在生意场上谈判也是这副杀伐果断、高高在上的样子吗? 我怔怔地想着。 第3章 医院的日常生活 3.1 9月12日 天气晴 今天和庭哥出去散步了,太阳光好很好。 只是当我们在阳光下伸出剪刀手看彼此影子时,我有些恍惚。在几个月前的某个晴天,我和蒋宇轩也做过同样的动作。没想到只几个月的时间陪我比剪刀手看影子的人就已经换掉了。 最近莫名有些伤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限将至的缘故,我开始怀念过去了。 怀念我过去的二十年生活,怀念那个在我身边隐忍四年的前男友。 说来好笑,我为了让自己在最后的时间里活得舒心一点自由一点,和不爱我的蒋宇轩分手了。 可是蒋宇轩依旧给我的生活留下来深深的刻痕,我总是在某一瞬间想起他和我的点点滴滴。 我总是将蒋宇轩和庭哥做比较,思考谁更好,和谁待着更舒服,谁更让我心动,谁才是我真正喜欢的类型。(在这里对庭哥说一声对不起,冒犯了) 有些答案是毫无疑问没有悬念的,同庭哥相比,蒋宇轩弱爆了好嘛。 蒋宇轩天天板着一个棺材脸,笑的次数屈指可数,还喜欢管着我,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哪能比得上温文尔雅的庭哥。 同蒋宇轩那个死鱼眼待在一起,哪有和庭哥凑一块舒服。 可是,我真的真的很迷他的那张脸唉。 实话实说,我对蒋宇轩心动过,对庭哥也心动过。 但心动的原因都不一样,蒋宇轩让我心动全凭那张脸和美好的初遇,庭哥让我心动是因为庭哥人前温文尔雅人后的杀伐果断的反差萌。 他们都biu的一下击中了我的心。 但真要我选,我选不出来,蒋宇轩你哪一样比得上我庭哥,偏生就我眼瞎看上了你,把我自己搞的这样狼狈,为了最后一点颜面和你分手以后,还被你这张脸迷得要死要活。 人真的不能同时爱上两个人吗? 虽然我现在没有和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在一起了,但是我只想把一个人全心全意地放在心里。 怎么办,好纠结。 3.2 10月6日 天气雨 今天是阴雨绵绵的一天,我的心情不太好,和蒋宇轩分开这么多天以后,哪怕我竭力避免自己想起他、提起他,我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我又梦到他了。 有点扫兴。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起他,我每天都围在庭哥身边打转,想让庭哥代替他在我心里的位置,可是、可是我的心告诉我这不可能。 我今年二十四岁,我和他在一起谈了四年的恋爱。 对其他人来说我和他也就区区四年而已,四年在普通人漫长的一生里根本就算不了什么,要是我是健健康康的普通人,蒋宇轩也就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而已。 可是,我的这副病弱的身躯让我的生命随时都有终止的可能。医生说我还有一年时间,一年的时间能干什么呢。 我不知道。 其他人也许会去周游世界,在临死前享受一把,又或许陪在家人身边,让人生最后的日子再也没有遗憾。 而我选择了住进医院,我没有精力去周游世界了,也不想待在家里感受家人的哀伤。 于是,我就住进了医院。 我是个擅长逃避责任的人,以为自己看不到、感知不到,就可以当做家人的悲伤难过不存在。 不过很幸运,家人们尊重我的选择。 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有这样温和的自始至终都支持我的家人。 他们尊重我的性取向,也接受了蒋宇轩的存在,他们是我最牢固的后盾,让我在从前的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里能够放肆潇洒。 也因为他们,我才能和蒋宇轩在一起这么久。 久到让蒋宇轩占据了我人生中的六分之一。 人生的六分之一啊,我就这样潇洒地花出去了。 同蒋宇轩在一起的那些年里我得到了什么呢?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我不得不承认在蒋宇轩不爱我的前提下,他也十分尽责地履行一个男朋友的责任和义务,也让我在那四年里沉溺于一个名叫蒋宇轩的美梦,然后在生命的尽头猝不及防的从美梦中醒来。 他是个理工男,一个带有……爹味的理工男。没错,就是爹味。 也许因为是家庭环境的原因,他从小就和妹妹生活在一起,父母常年在外只负责打生活费,这让他养成了像一个封建大家长一样说一不二的强硬性格。 他很喜欢管我,我敢说我爸妈亲哥都没这么管过我。 我和他在一起了以后,失去了很多自由。 比如失去了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权力,他寻常七点半就醒了,大学没毕业前,他会每天给我打电话当人形闹钟,寒着声音说要早睡早起,他每回打电话都会吵醒室友,差点让我引起公愤,不过很快我就学会在他的电话打来之前就悄悄跑出去了。 这么早打电话叫我干什么呢? 答案是锻炼身体。 他说我太病弱了,脸上没有血气,需要锻炼身体。 我不好告诉他我有心脏病,随时会病发死掉的那种,就告诉他我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平常生活问题不大,但是不能剧烈运动。 那天他盯了我很久,思考我的话的真实性,最后退了一步,既然不能剧烈运动,那就散步吧。 他习惯围着操场跑圈,我就悠悠地在操场上漫步。 我记得有一天,他披着金黄的光辉朝我跑来了六次。 宛若天神。 我的一颗心跳得猛烈,我甚至能感受到心脏撞击胸腔一下一下的节奏,怦、怦、怦,猛烈到让我感觉了危险的地步,当时我很怕自己会激动之下晕过去。 不过要是这样就晕过去也太丢人了。我想象了一下,要是到了医务室,校医问我怎么突然就激动起来了,我能怎么说?说我男朋友太帅了,朝我跑过来的时候氛围感太好,我一时没控制住就晕过去了…… 这样就太丢人了。 我脸皮还没有厚到这种地步,所幸当时站得好好的,没有撅过去。 我们大学毕业以后自然而然得就住在一起了,我见证了他一步一步从青春男大走向商业精英,万幸他没有见证我从活蹦乱跳变成一捧骨灰。 人活着还是要点脸面的,谁不像在和前任分手以后,告诉全天下没有你我过得很好呢。 我也不例外,尤其蒋宇轩还是一个根本就不爱我的前任。 3.3 10月29日 天气雨 今天的天气也不太好,不过我很开心,我爸妈和我哥来看我了。 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谈及我的病,就好像这只是很平常的一次住院而已。 他们从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望我,慰问我,就像以前一样。 我们依旧谈天说地,聊最近的生意场又发生了什么趣事,说某个总裁逼走了公司的骨干,老员工都心寒了,公司的风气都变差了,个个想着跳槽,总裁又反悔了想把骨干招回来,结果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潇洒去了…… 总之都是一些很有意思的小故事。 我还给他们介绍了一下我的病友,有些意外,他们居然和庭哥认识,看起来打过不少交道。 细细一想也对,人庭哥也是大公司的副总,常年混在生意场上,大家肯定都脸熟。全家就只有我一个做潇洒少爷,从不参加这些杂七杂八的宴会,自然也不认识庭哥。 不过我哥看庭哥的眼神……怎么说呢…就是非常非常古怪。 难不成……我哥以前和庭哥有一段? 嘶………… 不敢深思,不过要是对象是庭哥的话那也不奇怪。 3.4 11月5日 天气阴 天气凉了起来,不想出门,干脆待在室内了。 我天天和庭哥凑在一块儿,就像庭哥的小跟班一样,那小护士都学会打趣我了。 我一个人围着疗养院整栋大楼上上下下地转圈,路过的护士认出了我,问:“今天怎么没和你庭哥待一块儿了?” 我干巴巴地说:“没呢……” 护士的那语气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当哥哥尾巴的小孩子,怎么说呢,就是让我很不自在。 我好像总是被人当做小孩子,家人面前我就是一脆皮小孩,需要大人撑腰;在庭哥面前我更是一小孩了,庭哥那丰富的社会阅历可不是吹的,看我就跟看小毛孩一样;在蒋宇轩面前我还是小孩儿,这我就搞不懂了。 明明我俩同岁,他也就比我大不了几个月,凭啥我在他面前矮半截呢,他管我跟爸爸管儿子一样,更像小孩了,除了我俩哪有情侣是这样过日子的? 郁闷。 3.5 11月18日 天气阴 今天天气还是阴,不过今天庭哥心血来潮给我露一手厨艺,那口感、那色泽,我觉得此生无悔了。 以前我能乖乖让蒋宇轩管着,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蒋宇轩他厨艺一绝,民以食为天,每每我一闭眼告诉自己忍无可忍的时候,蒋宇轩只要一声“还吃不吃饭”,就能让我立马缴械投降,怂了下去,认认真真享受美食,用美食来填补我内心的忧伤。 今天吃到了和蒋宇轩的厨艺不相上下的美味,不对,应该是比蒋宇轩的厨艺要好得多的美味,蒋宇轩的饭我早就吃腻了好嘛,哼! 总而言之,我很高兴。 蒋宇轩除了你那张脸,你有什么是在我心里不可替代的呢? 早年隔层纱看你,以为你是酷哥,走进了才知道你是大爹。 别问,问就是后悔。 第4章 我们相爱了 4.1 12月4日 天气晴 最近我感觉我和庭哥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太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心怀鬼胎,所以对一些很平常的事情胡思乱想。 不过真的很奇怪唉。 今天吃饭粘了一颗饭粒,庭哥笑了我半天,然后凑到我面前,抬手轻柔地帮我拿掉饭粒,说我是小花猫。 天知道当庭哥那张俊秀的含笑的脸在我眼前慢慢放大放大的时候,我的心跳的有多快! 今天阳光照进了病房,铺在我们身上,我们浑身都暖洋洋的,在灿烂阳光之下,我看清庭哥脸上的每一处白玉样的肌肤,看清了庭哥睫毛在眼底投下的一小片的圆弧阴影。 这氛围很温馨,也很舒服。 ……… 不过我最近受庭哥照顾真的很多,每天早上起床洗漱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敲庭哥的门,然后庭哥看不惯我凌乱的衣服,会招呼我坐到他身边,温柔地帮我整理衣领。 天气好的时候,我和庭哥出门散步,我一时间没看路,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不过只是差点而已啦……庭哥及时拉住了我,给我弹了个脑瓜崩,叹了口气:“走路要看路啊,小玉。” 这不比蒋宇轩友好亲切多了。 要是蒋宇轩大概会说:“你走路能不能长点眼睛,呆瓜。” ……… 果然一对比高下立见。 4.2 12月13号 天气阴 今天无缘无故的有点郁闷,庭哥看出来我有些不开心了,变着法逗我开心,给我投喂小零食,帮我打理长了的头发,趁着我满心哀伤的时候,给我扎那种一出门就会社死的朝天小辫。 幸好我走之前看了一眼镜子,要不然丢脸就丢大发了。 当我一脸错愕地看着镜子里的竖起的朝天炮时,我听见了庭哥跌在被窝里捂嘴漏出的笑声。 “庭哥!”我恼羞成怒。 “好啦好啦,明明很可爱啊。”庭哥揩着眼角边的眼泪含笑着。 我嗷呜一声扑了过去,虚张声势地把庭哥压在身下,向庭哥伸出了罪恶的爪子,恶狠狠地说:“庭哥,你变坏了!” 庭哥在我身下缩成一团,笑得不得了,连连求饶:“好啦,好啦,庭哥错了庭哥错了。” ……… 最后是我们两个滚做一团,躺在床上放肆地大笑着。 笑了好一会儿,我才坐起,感叹道:“庭哥这么好一个人,庭哥前男友怎么舍得放庭哥走啊。” 庭哥看着我挑了挑眉,很明显听出了我套话的意图,不过依旧顺着我说了下去:“因为他眼瞎。” “不过我也眼瞎,要不然怎么看上他。”庭哥自嘲道。 庭哥最终还是告诉了我他和他前男友的故事。 他们是在大学里认识的,那时庭哥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全校闻名的优等生,年年包揽各大奖项,刚一毕业就拿到了大厂的offer,而庭哥他前男友则是校园里有名的富二代公子哥,成绩、能力尚可,但离庭哥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凭借出身豪门吸引力众人目光。 按理来说,不出什么意外,这俩应该是没什么交集的。 但是命运就是这样的巧合,庭哥拿到的大厂offer正是他前男友家的企业。 某天上班的时候,他们相遇了。 庭哥说他前男友就在那一天对他一见钟情,然后趁着工作的机会时不时骚扰他。 庭哥说:“我从小就是一个同性恋,对同性这些的某些行为很敏感,我心里知道他对我的态度有些不正常,但是我不敢细猜。” “为什么?”我不太理解。 “他是他家正儿八经的太子爷,日后就是继承家业的,”庭哥略微一顿,“我不敢相信他是同/性/恋,在学校里的时候我也听说过他的情感纠纷史……总之这样一个人我不敢相信他会是同/性/恋,那段时间总是疑心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才会有这样离谱的猜测。” “那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我怔住了。 庭哥沉默片刻,最终告诉我:“因为后来他向我告白了。” 我瞪大了双眼。 “他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让我考虑考虑做他的男朋友,他说他很早就注意到我了,后来我进了公司就对我生出了不一样的感情。” “庭哥,那你…答应了吗?” “我答应了……不要那么惊讶,那时候我太年轻了,什么都看不透,一时冲动就答应了,”庭哥笑了起来,“在学校里没有人看出来我是同性恋,而且社会对同性恋的的包容度说实话不太高,我也不愿意像其他人一样随随便便地和人交往,只需要看一眼就能迅速发展关系……但是我做不到,我本质上是个很保守的人。” “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孤独终老,”庭哥的声音近乎梦呓,“但是意外出现了。” “一个样貌不错、能力不错而且对我的事业几乎百利而无一害的富二代对我说爱我,说想和我谈一段正常的恋爱。” “说实话我心动了。”庭哥转头向窗台看去,窗外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一月之期到了,我答应他了。” “然后呢?”我问道,我总觉得这个故事的背后应该还有其他的隐情。 “然后我就上了他的贼船,为他卖命了十多年,最后病得要死了。”庭哥瞄了我一眼说道。 “啊?”我没听明白庭哥的意思。 庭哥向我解释了背后的来龙去脉:“那时他爹也就是幕后大老板得了重病,不太行了,大股东听到了风声,都对他家的企业蠢蠢欲动,他那时还只是一个富家公子哥儿,那些老骨干都不太服他。” “眼看江山易主了,他急着培养自己的势力,好巧不巧就挑中了我。不过他一开始的本意不是这个,一开始他只是想逗逗我,发泄一下他的压力。谁知道众多人中,就我卖命卖得最狠,替他谈下了不知道多少合同。” 我大概猜到结局了,我看着庭哥有些难过。 “我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对他来说纯粹是意外之喜,所以他改变了主意,他利用我对他的感情,诱哄我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成为他最锋利的一把刀,最终让他坐稳了那个位置。” “庭哥,我不明白,仅仅只是一段感情而已,何必做到这种地步?”我望着他轮廓分明的白净如玉的侧脸,在灯光之下,我看到了他眼尾反射着细碎的光——庭哥他流泪了。 “因为我实在太孤独了,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孤独寂寞的人,在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大概就这样孤独终老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说他爱我,他愿意陪我共度一生,对我不离不弃………我拒绝不了这个。” “而且那时候我还太年轻了,有些中二病,总以为为了一个人披荆斩棘甚至与世界为敌是一件很酷的事情。所以我就这样做了。”庭哥的嗓音有些颤抖。 “后来他在那个位置做得很稳很稳,稳到已经不需要我了,”庭哥努力平复声音里的情绪,“狡兔死,走狗烹。我早该想到的。” 我的心猛地一跳,已经预料到了后面的结局。 果不其然,庭哥说:“最终,我在他眼里终于成了一个威胁,一个麻烦。于是我被他痛痛快快地抛弃了。我很早之前就有些预感了,但那一天真真正正到来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庭哥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强迫自己去回忆一样,继续说着:“我为了他拼死拼活的十年,就得到了这样一个下场。” “是啊,人的一生中又有几个十年?”我失了神喃喃道。 “离开后,我整日饮酒解忧,整晚整晚地醉在夜店酒吧,终于有一天喝吐了血,送去医院抢救发现是胃癌中晚期。” “医生说如果保守治疗还能多活几年,但是多活几年少活几年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差别呢?所以我拒绝了,选择来到了这里迎接死亡。” 庭哥终于讲完了他的故事,转头才发现我此时已经热泪盈眶。 看到我这副样子,庭哥哭笑不得:“我的故事,你哭什么?” 我摇着头没有解释,抹着眼泪哽咽着:“庭哥这么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能被这样对待?” 庭哥一怔,随即试图放松下来:“好啦好啦,也没什么,至少我现在离开他了,自由了。” 我哽咽着:“这不一样。” 我望着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我揩去眼角的泪,带着哭腔脱口而出:“那我可以吗?” 这回轮到庭哥瞪大了眼睛:“什么可以吗?” “我可以和庭哥在一起吗?我不会利用庭哥,也不会让庭哥伤心难过,我想和庭哥在一起,”我有些语无伦次了,“虽然我们相遇很晚,但是至少我们可以共同面对死亡。” “这样无论是哪里,我们都不会孤单了。” 庭哥被事情的发展难得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你……” 我呜咽着扑了上去,在庭哥身上流下了泪:“庭哥,我真的是认真的……我可以吗?” 我明显感受到一只手轻柔地抚过我的头顶,在我的耳边,我听到了一声轻柔如风的叹息。 当我正以为自己幻听的时候,庭哥他说: “我愿意。” 第5章 终章之恋 5.1 12月18日 天气晴 我和庭哥在一起了,我们将相伴余生直至死亡。 和蒋宇轩的那些过往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我曾把我的上一段恋爱当笑话一样讲给庭哥听。我告诉庭哥我是怎么样追求蒋宇轩的,又是怎么样被当事人不留情面地拒绝,最后又是怎么样迷惑地在了一起。 庭哥这时就会抚摸我的脑袋,那是一下一下的不同于蒋宇轩那样强硬的爱抚,是让我感到了心安。 我向庭哥吐槽蒋宇轩的爹味,说他年纪轻轻老气横秋的,这也管那也管,每天生拉我早起不算,我偶尔出门吃点不太健康但味道一绝的快餐都要念叨很久。 简直就像一封建大家长一样,专横霸道无礼! 庭哥挑着眉看我:“那你为什么不离开他呢?仅仅只是因为他对你伸出来一次援手吗?” 庭哥就是厉害,一下就问到了重点。 是啊,既然那么讨厌,为什么还要在他的身边忍受四年呢? 我说:“因为他长得很酷很酷,有一张踩中了我浑身上下所有萌点的脸。看到那一张脸我又觉得我可以了。” 庭哥轻笑着出了声,那像瓷器碰撞发出的清脆的笑声让我不由得红了耳朵。 “那我呢?小玉,你同我在一起也是我的脸吗?”庭哥低头打趣我。 “当然不是!庭哥和他不一样!他怎么能和庭哥比呢?!”我有些激动地辩解着,差点就要蹦起来了。 “好啦好啦逗你玩的,”庭哥笑着安抚我,话音一转,“那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什么分开了?” 我靠在庭哥的肩头,用手拨弄着我长了的头发:“因为他不爱我,所以我狠狠地甩了他。” “不爱你?”庭哥有些惊讶。 “对啊,他不爱我,”我懒洋洋地说着,“他的爸爸肾出了问题,需要换肾,可是他们家为了供两个孩子读书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换肾,所以他就答应我的告白,然后在不经意间向我透露了他的家庭遭遇。” “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对我来说都不是事,所以我主动就替他出了钱,还托人帮他爸找到了合适的肾源,”我把头埋进了庭哥的颈窝,感受皮肤温热的触感。 “我在半年前才知道他是因为这个接受我的告白的,那时他和他妹妹商量什么时候和我分手,回归正常人的生活,我刚好路过听到了,”我打了一个哈欠,在庭哥的颈窝里蹭了蹭,“其实他就算不和我在一起谈恋爱,我也会帮忙出那笔钱的,毕竟我是个人傻钱多不谙世事的大少爷。” 庭哥搂住我的肩,一点一点地轻拍着我,我抬头看见了他的那双如墨的眼睛,我撑起上半身同庭哥接吻。 我们紧紧地贴在一起,我们唇舌相交,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我们分开的时候,我轻微地喘着气,继续说着:“之后我就和他分手了,虽然我的时间不多了,但是我想给自己留一点脸面。” 庭哥搂着我认认真真地说:“挺好,这样挺好的。” 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但是我依然记得那一天的所有细节。 那天我准备去找蒋宇轩吃饭,刚好看见他妹妹前脚刚踏进他的办公室,大概是进去的太急了,门没关紧,门缝里隐隐透露出一点声音。 我本来是想回避一下的,毕竟我没有偷听的爱好,结果他妹妹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把我留在了原地:“哥,你什么时候和那个公子哥分手?” 我当时直接定在了原地,全身的血液都往下涌,腿有些发凉发软。 接着从门缝里传出来的话一寸一寸地冰封住了我的全身。 “哥,他帮爸换了肾,你也陪他玩了四年过家家,足够了。哥哥你什么打算和他分开,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我听清楚了蒋宇轩的声音,那声音低沉的不像话,他说:“再等一段时间就分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半哭半笑的,艰难地挪动着像是有千钧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后退,木头一样机械地转身,竭力收拾脸上的表情,在走廊上无头苍蝇一样的打转着。 再后来,我毫无征兆地晕厥倒下,医生告诉我时日无多了,然后我向蒋宇轩打了一通电话说:“我们分手吧。” 我要保留我最后一分体面,至少是我先甩的他蒋宇轩,是我在他之前洒脱放手的。 我被他以爱的谎言耍得团团转,最终的结果就是他要回归正常的生活了,要结束这过家家式的四年了。 这个结果真的太难看了,我接受不了这个,所以我率先提出来分手,恶狠狠地甩掉了他。 我终于走出了当初心甘情愿进入的金笼子。 我……自由了。 5.2 12月30日 天气晴 最近我明显感受到了身体上的机能衰退,庭哥的胃痛也在时常发作,病痛让他日常的进食都有些困难了,和初来时对比,庭哥明显消瘦了一圈。 我们都很清楚我们对生命要走到尽头了,生机在一点点从身体流逝,疗养院给出的治疗方案只能勉强维持我们的生命。 我们总是依偎在一起看夕阳,在太阳余晖落在我们身上的时候接吻,太阳晒得我们暖洋洋的,好像给身体又注入了一丝活力。 我们不争朝夕,活在当下。 我现在已经和庭哥住在一起了,我们住在同一间病房,我们晚上一人一张床,白天的时候我会钻进庭哥的被窝里,朝庭哥狡黠地眨眼,轻微地喘气。 庭哥拿我一点半法也没有。 不过今天来了一位稀客——一个年轻的女摄影师。 她走了很多地方,想寻找能让她发自内心地按下快门的灵感,于是,她来到了这里,听说朋友介绍说这里是个好地方,于是她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来了。 当我牵着庭哥的手在走廊里悠悠漫步的时候,我们碰到了她。 她叫文瑾,是个高挑的清秀的女孩子。 她在疗养院寻找灵感的那几天,对我们感到了好奇,于是就和我们搭话,告诉我们她的名字以及她来这里的目标。 她看着我们问道:“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好唉,你们是兄弟吗?” “不是哦。”我摆弄着庭哥的手笑着回复道。 她看着我们之间亲昵的暧昧的动作,有些犹豫:“那你们真是关系很要好的朋友呢。” “不是朋友啦,我们是一对的!”我举着庭哥的手向她炫耀着,庭哥则含笑看着我的这些小动作。 她有些惊愕,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慌乱:“啊,是吗,那祝你们长长久久。” 话一说完,她立刻意识到这里是疗养院,我和庭哥之间必然有一个身患绝症的。 那么……… 没等她作出下一步动作,我就先把感谢说出了口:“谢谢。” 我们就这样熟了起来。 我告诉文瑾,我有心脏病,而庭哥有胃癌,我们都只剩下半年的光阴了,我们相伴相爱在一起。 我还告诉她我是半年前就在疗养院爱上庭哥的,我们相遇得有些晚,但是还不算太迟。 文瑾有些惋惜,看着我和庭哥:“那有些可惜呢,你们只剩下半年了。” 可我不这样认为:“虽然我们相遇很晚,但是我们可以共同面对死亡啊,我和庭哥死后也还有很多年呢。” 文瑾一怔:“……你们真的很与众不同呢。” 她告诉我们她去了很多地方,其中不乏有医院,医院里的生离死别大多都是撕心裂肺的、不舍的、痛苦的,那里的爱情尤其悲伤,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悲剧的结尾。 但是我和庭哥不一样,我们乐观,我们珍惜当心,我们不畏死亡,我们说死后也要相爱。 我们就像被一分为二的两半灵魂,在生命结束之前终于找到了彼此。 文瑾若有所思。 在疗养院的这段时间,文瑾并没有到处转悠,甚至事实刚好相反,文瑾常常整天整天的和我们待在一块儿,什么也不干,就是纯聊天,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就当是来交朋友的啦”。 她告诉我们在她的眼中我和庭哥相处得万分和谐,两个人简直达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比如说我头一偏,庭哥就不在有其他动作,等着我的头靠上他的肩,然后为我默默掖被角,而庭哥一抬手,我就自然而然地把水递过去了。 “你们这是真爱啊。”最终她这样总结道。 ……… 等文瑾走后,我把庭哥围在床头,低头顶着庭哥的额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在他沉静的眼底,我看到了我。 “嗯,”我孩子气地轻轻顶了顶庭哥的额头,“真爱啊,庭哥。” 庭哥扣着我的手,闷声笑着:“嗯,真爱。” 5.3 1月5日 天气晴 今天又是晴天,意外着今天又有夕阳可以看。 看夕阳如今已经成为了我的一大爱好,我们的房间视野极佳,不用出门就可以看到太阳落山。 我们面对着那轮散发着光辉的沉下的太阳,当太阳下沉至与楼层同高的位置,刚好框进落地窗时,我心头一动,偏过头,和庭哥十指相扣,迎着那热烈的太阳余晖同庭哥接吻。 恍惚间,我听到了按下快门的声音。 那时的阳光柔和的不像话,庭哥的唇也异常的软,我情不自禁地像猫儿一样一下一下地舔舐着他的唇,意图敲开他的齿缝。庭哥纵容了我,于是,我们忘乎所以地纠缠在一起,唇瓣分开的时候甚至有拉长的晶莹的细丝状的津液。 过了好一会我们才回过神,一旁的文瑾这才颤着手伸过手向我们递过照片。 照片里两个病号服依偎在一起,披着满身金黄,迎着落下的太阳接吻。 很漂亮的一张照片,庭哥这样说。 我也这样觉得。 文瑾兴奋异常,告诉我们这是她最喜欢的作品。 她想分享在互联网上,我们同意了。 于是那张照片就出现在了社交平台上。 两个身患绝症的病人在生命的尽头相爱了,他们迎着夕阳相爱,在落日中接吻。 文瑾给她的作品起了个名字“终章之恋”。 第6章 不速之客 6.1 1月7日 天气阴 没想到文瑾发布在设计平台上的《终章之恋》居然火了,数百万的浏览量和评论,文瑾用“小Y”代指我,用“T”代指庭哥,向大众分享了我们的故事。 网友的留言各式各样,除了一小部分对深度恐同的人群对我和庭哥的死亡结局表示活该,其他人都对我们表示友好。 网友A:终章之恋……原来是这个意思,呜呜呜呜呜呜感动 网友B:新年刚过就来纯爱暴击吗?有情人要长长久久啊 网友C:好新奇的恋爱观、生死观,感觉小Y和小T都是非常豁达的人 网友R:小Y和小T下辈子还要在一起啊啊啊QWQ 网友G:话不多说,去庙里给你俩求姻缘了,下辈子也要锁死!!! …… 除了这些正常评论的,还有一些关注点稀奇古怪的评论。 网友D:额………我有一个问题,他们谁上谁下啊 网友E:楼上,他们都是绝症患者唉!!!特么分个毛线上下啊!!!特么哪个能上!!! 网友D:有理,罪过罪过…… ……… 总之都是很有趣的评论,我和庭哥不在做治疗的时候,就会翻那些评论,一来打发时间,二来逗逗对方,让彼此开心开心。 不过我们逗到最后,就是拥抱在一起亲密接吻,那时候我们交换着呼吸,肺里充斥的都是对方的气息,踏实感油然而生。 我一下一下地啄着庭哥的唇,把庭哥的唇舔得红润润的,让庭哥的脸也晕开了红,然后庭哥实在受不了我的玩闹,就会伸出一只手,用手掌捂住我的嘴。 然后我就会趁机伸舌头一点点润湿庭哥的掌心。 一开始庭哥还条件反射一样立马缩回了手,一脸惊愕地看着我,然后反反复复地打量着我说:“小玉,看不出来你耍流氓的工夫这么厉害。” 这时候我就会眨眼卖萌,朝庭哥撒娇。 庭哥被我看的受不了,轻轻环住我的腰身,同我亲密地热烈地接吻,一下一下地舔舐我的唇瓣,撬开我的牙齿,同我的舌头紧密相贴。 我们都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所以在这些天里我们更加紧密地相爱,我们时时刻刻都在接吻。 我们相依为命。 ……… 有时候,我们会以念故事的方式打发时间。 我懒懒地陷入大床,环着庭哥的腰,听他念书。 那时阴沉的天气让我整日昏昏沉沉的,连庭哥的声音都听得不真切,朦朦胧胧,如梦似幻,好像整个灵魂都随之漂浮起来了。 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庭哥沉稳的嗓音。 “什么叫‘驯养’?”“这是一件经常被遗忘的事情,”狐狸说,“意思是‘建立关系’。” 建立关系…… 我和庭哥算是建立关系了吗?不过我和蒋宇轩肯定是没有关系了…… “现在你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个小男孩,跟成千上万别的小男孩毫无两样。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 “我对你来说,也只不过是个狐狸,跟成千上万别的狐狸毫无两样。” “但是,你要是驯养了我,我俩就彼此都需要对方了。你对我来说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的,我模模糊糊地想。我对庭哥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吗?庭哥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吗? 不过有一个人……曾经倒是有一个人对我独一无二过……虽然是假的。 我一边想着,一边埋头在庭哥的腰间蹭了蹭。 “那我是独一无二的那个吗?”我支起身子,轻轻地挨在庭哥怀里,闭着眼睛仰头舔舐着庭哥突起的喉结含含糊糊地问。 庭哥呼吸一滞,念书声戛然而止。 “是的。” “庭哥,我被你驯服了。”我困倦地说着。 过了半响,庭哥才低声说道:“我也是。” 6.2 1月10日 天气雨 文瑾已经走了。 今天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天的雨,像是某种意外将要发生的前兆,我的心突突地跳个不停,有些喘不过气了。 真心希望这只是我的心脏病晚期带来给我的错觉,因为我们现在经不起任何的意外了。 ……… 有点倒霉,我的预感还是很准的,下午雨停了的时候,意外他来了。 他能来对我来说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意外来的时候,庭哥正在给我编头发,我的头发已经长过肩膀了,散起来有些不习惯,所以我向小护士要来几个皮筋,朝庭哥撒娇央求他给我扎小辫。 庭哥的手法很生疏,但从来没有弄疼过我,遇到死结也是轻轻柔柔地打理。 庭哥给我扎了一个小尾巴,我晃了晃头,感受小尾巴在后脑勺一下一下地甩,新奇极了。 当即就凑上前起身对着庭哥的唇响亮地亲了一口“mua”~ 然后突然门口出现了一个声音,一个陌生的但又深感熟悉的让我浑身一哆嗦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门口忽然间站着一个人,病房没开灯,那人的五官隐隐绰绰的看不清,但是那个挺立的高大的身影………我的心狠狠跳起又重重落下。 那个人不是蒋宇轩又是谁! 他来干什么? 分手了就应该做一个安静的前任,蒋宇轩他懂不懂江湖规矩? 还是他哪位亲人朋友又出事了,生病了,出车祸了? 让他没钱了,然后想让我念着旧情给他爆金币? 我胡思乱想着。 蒋宇轩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走进了才发现,他的衣服有些湿,那大概是太匆忙以至于没有打好伞的缘故。 我不自觉地往庭哥身后缩,庭哥发现了我的小动作,微微侧过身试图挡住我,然后摸着我的手,朝我对着口型“不怕”。 我躲在庭哥身后,瞧见蒋宇轩他眼底泛着青乌,像是几个月没睡好一样,眼眶有些微红又有些湿润,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健康达人熬夜就算了,蒋宇轩居然还有要哭的时候,我对此很是稀奇。 总之他看起来疲惫不堪。 不过我很快就意识到今天站在我面前的是我从来没见过的蒋宇轩。 蒋宇轩一直都是意气风发的、气宇轩昂的,一副新时代好青年的模样,什么时候这样狼狈过? 他连说话的时候都在抖,他颤声问我:“金玉,那些新闻是真的吗?” 我的心被他的话刺激得跳得厉害,怦怦怦地撞击着胸腔。 我有些不舒服了,悄悄缩在一团,我不想回答他,一见到他,我就有些难以控制自己了,庭哥的手附在我的手背上,悄悄地安慰我,给我了很大的支撑。 蒋宇轩一步一步地走进病房,嗓音有些喑哑:“金玉,那些新闻都是真的吗?” “你没有多少时间了,对不对?” 他哽咽着,我在庭哥的身后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眼眶里滑落下的泪,在他的脸庞留下了明显的细长的泪痕。 庭哥对着蒋宇轩说:“那些新闻说的不错,我们都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 蒋宇轩定定地看着庭哥:“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我是他男朋友,”庭哥一脸无所谓地朝他耸肩,“你又是哪位来和我男朋友纠缠不清?” 我清清楚楚地听见蒋宇轩骨头咔嚓地响,悄悄伸头一看,蒋宇轩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用力得甚至能看清手臂爆起的青筋。 我的心猛地一缩,胸腔里充斥着一种名为酸涩的情绪,我不太敢抬头看蒋宇轩的眼睛。 哪怕我和他已经分手了,分开了半年了,我依然对这个男人感到畏惧,就像犯错了小孩害怕见到家长一样,可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我听见他低声说:“金玉,你…父母托我来照顾你。” 之后就是庭哥故意拖长的音调:“啊……原来是小玉家请来的护工啊,误会了真是不好意思。” 蒋宇轩没吭声,只是走到我跟前,我把脸埋在庭哥背后,不敢看他。 太狼狈了…… 这样子太狼狈了…… 离开前男友后,前男友发现我快病死了,然后又发现我心里对他还有一丝余情未了……那就真的太难堪了。 我固执地扭过头,不愿意去看他。 庭哥轻微地拍着我,安抚我。 我恍恍惚惚了很久,后来到底还发生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有点记不清了。 只记在脑海深处隐隐约约地听见他对说:“对不起……” 那声音貌似还是哭腔,那时我的手被另一只熟悉又陌生的手轻轻握住,小心翼翼地反复地捏着,揉搓着,手背上还被溅上点点滴滴了温热的水渍……… 我真是病入膏肓了,开始产生幻觉了。 我的时间大概不多了。 6.3 1月12日 天气阴 蒋宇轩还真是我哥喊来照顾我的,哪怕请个真护工也比蒋宇轩好啊。 怎么说呢,他现在承包了我和庭哥的一日三餐……… 他还真是来当护工的。 蒋宇轩是不是没钱了,向我哥卖惨来拿我赚钱的? 我故意当着他的面和庭哥亲吻,同庭哥亲密地黏在一起,我敢打包票,当我这么做的时候蒋宇轩的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像是忍受不了一样侧过脸,背对着我们,好眼不见心不烦为净。 庭哥觉得我的这些小动作很有意思,也配合我气一气蒋宇轩。 不过,今天不一样,今天又来了一个讨厌鬼。 但不是找我的,是找庭哥的。 今天来的是庭哥的前男友——顾氏集团的总裁顾北。 我发现我们的前男友都很有意思,人鲜活的时候不理不睬,这时候快要死了,反而醒悟了,又跑回来难过。 顾北来的时候,蒋宇轩刚好不在,而他的开场白同蒋宇轩天差地别,开口就是一句:“温言庭,你快要死了?” 这话说得我当场就冒火,要是蒋宇轩在,我就喊蒋宇轩把他打出去了。 庭哥的情绪波动没有我那么大,只是冷冷地回到:“不劳顾总挂心,就是死了也不劳烦顾总收尸。” 我坐在庭哥旁边,问庭哥他是谁。 庭哥不咸不淡地说:“前男友。” 顾北听了眉头一跳:“温言庭,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和你分手。” 我这个正牌男友还在这儿(虽然快死了),他几个意思? 我更加不爽了:“我才是庭哥的男朋友,你个前任少来给自己加戏。” 顾北被我的话刺激地不行,一脸凶煞地看着我,顾北是那种典型的在生意场混迹十余年的恶霸长相,凶的我心头一激灵。 顾北朝我走来,凶神恶煞的,那断眉立得跟夺命刀一样:“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和他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 “哇………”我被他瞪地和铜铃一样的双目骇得当即呕出一口血。 “啪”! 庭哥当即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庭哥最近也有些体虚,能再甩出这样的耳光,可以想出他用了多大的劲儿。 顾北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一下子砸蒙了。 “你搞碰瓷……”顾北捂着脸,瞪大眼睛,一句话还没有说完。 哐啷! 蒋宇轩刚好这时回来,大概是看到了我“哇”的一口浓血和顾北的那不太友好的话,当即血冲脑门,眼睛都充血了,一拳头就抡了过去…… 后来庭哥跟我说我这小前男友还挺有意思,难怪我以前那么喜欢。 其实吐血对我来说还好啦,我和庭哥都在吐血,不过是最近吐的更多了而已。 我脑袋时常发昏呼吸不畅,庭哥也食欲不振,我们都虚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也不知道还能撑几天。 念的书是《小王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不速之客 第7章 纠纷 7.1 2月4日 天气晴 没想到走到生命的尽头了,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好戏给我看。 顾北,也就是庭哥那渣滓前男友,最近趁着庭哥虚弱不堪,又重新黏回来了。 可恶我这个正牌男友还在呢,还没死呢!他怎么可以那么不要脸,当着我的面往庭哥身上扑! 有一回我实在忍无可忍,朝着他大声嚷嚷着(这很难得了,毕竟我已经是只剩个脑袋在棺材板外的重症病患):“世风日下,大总裁也不要脸了吗?” 顾北那神情恨不得活撕了我,恶狠狠地瞪着我:“怎么又不要脸?” “顾总专程跑来当小三,难道是什么光宗耀祖的是吗?”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这个身材高大,眼眸深邃的男人,“不过顾家既然能养出顾总这样的青年才俊,也许家风就是一贯如此也说不定。” 顾北看着我,那眼神像是手术刀一样把我活剖了,他冷冷地笑了一声。 我被他看得有些毛骨悚然,打了个寒颤,蒋宇轩看见这架势不太对,不动声色地拦在了我的面前。 顾北那张狗嘴果然吐不出象牙来,对着我冷嘲热讽:“哟,原来是金小少爷啊,金家那一大家子都没个有时间的来照顾自家小少爷吗?让个外人在这里忙前忙后……” 我懒得理会顾北的叨逼叨,我爸妈我哥都在忙公司,我又还没死呢,这么早守着我做什么?顾北这玩意儿不安好心,就想挑拨离间我们金家,好让他趁虚而入夺我家家产! 呸! 我在心里默默唾弃他,正想着如何狠狠戳一回他的痛处,注意不要误伤庭哥,然后我听见响亮的一声“啪”! 我一下子愣神了,伸长脖子探头,发现顾北一脸不可思议地捂着脸“你、你”的望着庭哥。 庭哥最近身体虚弱,心情本就不太美妙,好不容易有了点精神头,却让顾北瞎嚷嚷得心烦,抬手就赏了他一个清脆巴掌。 顾北捂着巴掌印,瞪大了眼睛:“你居然为了他打我!” 庭哥烦死这甩不掉的狗皮膏药:“赏你的,受不起就滚。” 顾北果然止了声,阴着脸悻悻地揉搓了一下脸上的巴掌印。 我在一旁幸灾乐祸。 我仔细瞧着顾北的巴掌印,要是以前的庭哥一巴掌扇过去,那顾北的脸必然肿成猪头,而现在就只有一个浅浅的红印子。 庭哥越来越虚弱了。 我的心情慢慢下沉。 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只是我有点难以接受而已。 庭哥除了吐血了以外,还开始吃不进东西,吃了就呕,体重极速下降,瘦的有些脱相了,开始靠输液维持生命。 而我呢,除了呕血,我时不时就突然心悸,喘不上气,甚至晕厥。挂在我身上的仪器也不少,整天昏昏沉沉的,每天来看庭哥都要靠蒋宇轩帮扶。 晕厥是什么感受呢? 我无聊时,仔细感受了一下,最后总结出就是头昏昏沉沉,视野模糊,眼前泛起金色小星星,整个人晃晃荡荡的,像是灵魂出窍一样无法掌控身体的感觉。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我的日子也没几天了的感觉。 (小声逼逼:按照我和庭哥的身体状况,也许某一天我和庭哥能同一天同一刻停止呼吸也不一定。) 突然有点期待了怎么办……… 7.2 3月15日 天气阴 蒋宇轩照顾我的这些天里,我感觉他有点大病。 大部分都希望前任滚得远远的,恨不得眼不见心不烦才好,可是蒋宇轩却是个奇葩的,被我甩了以后又腆着脸黏上来,给我做牛做马。 实话实说我有点郁闷,我以前还挺鲜活的时候怎么就没这待遇? 这姓蒋的不会在可怜我吧? 我有些狐疑,但又不好随意猜测。 毕竟我已经是有新男友的人了,而且我和庭哥的故事几乎全网皆知,以蒋宇轩那极强的道德感是不太可能像隔壁顾总一样,做出意图勾引上位当小三的事情的。 开玩笑,虽然蒋宇轩有千般万般不好,爹味有那么那么重,也不是顾北那不要脸皮的老男人能比的。 真不懂庭哥以前看上那老男人什么了,那不要脸的老男人现在还在纠缠庭哥,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我呸! 不过最近我的体力严重下降,整个人虚的不像话,连去隔壁看庭哥的力气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庭哥会被那老男人纠缠得像什么样子。 不过庭哥一个人孤零零的,我除了敲敲手机打字,也没办法给予庭哥什么陪伴了,有这么个老男人天天给庭哥解闷也不错,至少身边还有个照顾的人。 至于我嘛,没能去陪庭哥的日子里,我就只能天天和蒋宇轩待在一块儿。 真是奇怪,我和蒋宇轩明明才分开半年,我们就飞速生疏起来,像是隔了大半辈子。 我们常常沉默地对视着,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事也不做,就这样看着彼此,像是要看到地老天荒一样。 他看起来好像年长了许多,浑身都浸着一股悲伤的气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马上要阖眼西去了。 真是奇怪,以前那个活力四射的满身精气神的蒋宇轩去哪了? 我有时候会不自觉开口地问他:“蒋宇轩,你好像变老了。” 他这时候只会低低地嗯一声。 他的声音依旧是低沉的,不过里面蕴含着颓败的味道怎么也掩饰不住。 我把蒋宇轩细致入微的照顾当做了这些年他对我的欺骗的补偿,我接受的心安理得。 偶尔我也会同他谈起庭哥,我向他夸耀庭哥在那些青葱岁月里打下的江山,好像那些事情是我做的一样,莫名其妙地骄傲着、炫耀着。 我真是越来越闲了,在那些难得清醒的时间里,我有时心血来潮甚至会告诉他我和庭哥的恋爱史。 讲这些故事的时候,我当然知道他愈加暗沉的脸色,但是我全然不管,我自顾自地讲着那些故事,沉醉在其中。 有一次我讲得太沉醉了甚至脱口而出:“要是我早点遇到庭哥就好了。” 话音刚落,空气陡然寂静无声。 我抬头去看蒋宇轩的脸色,我一愣——他的眼眶一点点泛起了红,眼睛也渐渐蒙了一层雾,牙齿在里面发狠力让面部肌肉紧绷起来,像是在竭力压抑什么。 蒋宇轩他分明是哭了。 我有些茫然无措。 正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蒋宇轩捂住了脸,他的声音在我的耳边抖得不像话,颤着嗓音哽咽地说着:“不要这样……金玉,算是我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太残忍了…金玉…我求求你…不要这样说…” 我怔怔地看着他,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有这样的反应。于是我也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我也不明白,蒋宇轩。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我自顾自地说着,结果声音却越来越大,整个病房都回荡着我的声音:“你明明不爱我,为了救治亲人不得已在我身边待了四年,好不容易甩掉我这个麻烦了,你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照顾我,你应该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才对!” 我有些声嘶力竭了,最后完全变成了发泄式的叫嚷:“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为什么要在我面前哭成这个样子?我不明白,”我喃喃着,不自觉中我也带了一些哭腔,“蒋宇轩,我不明白。” 蒋宇轩泪水涟涟,我这些天明明已经虚弱到了两眼泛花的地步,但是此时此刻、不可思议地,我居然能够清清楚楚看到他的眼眶里的泪滴顺着脸庞滑落的痕迹。 真是活久见。 我有些茫然了。 因为我听见了那蒋宇轩已经被哭腔冲散得稀碎的不成样子的声音。 他说:“……我爱你的,一直、一直都爱。” 我的脑子轰了一声。 蒋宇轩,他说什么? 他说他爱我。 这真是我听到的最好玩的笑话。 当初他和我在一起就是没头没脑的,也只有我这样的缺心眼会没有任何怀疑,没心没肺地就和他这样过下去了。 后来知道了背后的真相,除了一开始不太高兴也没什么,毕竟我要死了嘛,人生要及时行乐才是真。 可是他现在告诉我,说他是一直爱我的……这是几个意思?! 看我和庭哥在一起了,故意说这个刺激我? 看我要死了,临死前哄哄我? 喂,蒋宇轩,你几个意思嘛?! 我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顶着红眼眶,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想扯出一个笑来,可惜没成功,最后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突然间,我觉得很没有意思。 我和蒋宇轩这四年的来来往往爱恨情仇真是没劲儿透了。 我改坐为躺,又陷进了温软的被窝里。 我听见了蒋宇轩重重的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声的呼吸声,我心神一动。 隔着一层被子,我的声音朦朦胧胧的。 我说:“我也爱你,一直、一直都爱的。” 啪嗒。 又有什么东西被蒋宇轩碰倒下了。 我全然不管。 我躲在被窝里隐秘地笑着,像是报复过后的快感,只是、为什么我的眼角湿润了一大片枕头? 很可笑是不是,以前看《龙族》说:“这个世界上有两万个人是会跟你一见钟情的,可惜终你一生,都未必能遇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一见钟情不是个魔法,它是命运。” 而我就是如此的幸运,在我短暂的微不足道的一生中,竟然遇到了两个能同我一见钟情的人。 原来这是命运。 第8章 正文完 8.1 4月22日 天气晴 今天天气不错,我的精神头也很不错。这对我来说很难得了,要知道前几天我连看手机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连白天黑夜都分不出来。 我再一次清晰感受到了身体的衰败。 睡久了头有些发昏,我挣扎着坐了起来,蒋宇轩时时刻刻地盯着我的动静,一看我有了动作立马起身,扶稳了摇摇晃晃的我。 等我坐好了,就朝蒋宇轩一伸手:“手机。” 蒋宇轩朝我拧起了眉毛,不太同意。 我的身体已经弱成这副鬼样子了,按常理来说自然是少碰点手机好,手机有辐射呢。 但是我才不管这个,身体到了这个份上,多活几天少活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差别,及时行乐才是真。 蒋宇轩现在在我面前就是一戳就破的纸老虎,他敢拧眉我就敢拧得比他还高! 我们就这样僵持住了。 僵持了大概有近两分钟,最终蒋宇轩又败阵下来。 他还是让步了,不情不愿地把我的手机放在我的手上。 为什么蒋宇轩只和我僵持两分钟呢,这点时间跟以前比简直就是转了性,要知道以前可是按天计算的。 ——因为僵持久了我的手会酸啊。 嘻嘻。 这场病让蒋宇轩放低底线,也我得寸进尺。 我拿过手机就去戳一戳庭哥的微信。 「金玉:在嘛在嘛在嘛」 庭哥最近状态也不太好,受胃癌折磨得很痛苦,消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子了。 我瞧顾北那老男人样也像是会照顾人的,他不给庭哥添堵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好么。 庭哥现在的日子实在有些难过。 我本来已经做好单机聊天的准备了,谁知道下一秒庭哥就回复我了。 「庭哥:嗯,我在」 嗷嗷嗷嗷嗷呜。 要不是身体不允许,我恨不得在床上打滚。 ——庭哥回复我了啊啊啊啊啊! 我捧着手机嘿嘿笑了起来,打字的手都有些抖,按键盘老是按不准,打错了好几个字,又抖着手删掉了。 我一时激动,手都像有了自主意识一样,乱七八糟地也不知道打了个什么。 等信息发出去了,才反应过来我到底写了个什么玩意儿。 「金玉:摸猫猫头.jpg」 我凝视着那个两只猫紧挨在一起,其中一个低下头轻拍一个猫猫头表示安慰的表情包,内心WTF****&$&**#**& 谁知下一秒庭哥也发了个表情包。 「庭哥:撒娇.jpg」 还是这两只猫,其中一只从纸箱子里钻上来,紧贴着另一只猫蹭蹭挨挨地撒娇! 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萌化了啊啊啊啊啊。 我捧着手机一脸痴汉样,人怎么能萌成这个样子! 一颗小心心啪得一下化掉了~ 我和庭哥就这样相互发一些萌萌哒的表情包。 你咬我一下。 我便低头画圈圈。 你在蹿在我的身边挨挨蹭蹭撒娇示好。 我就MUA一下在你脑门上留下一个吻。 ……… 我被庭哥萌得找不着天南海北。 我打着字。 「金玉:庭哥庭哥,等我死后我一定要和你埋在一起!!!」 「庭哥:好啊」 「金玉:呜呜呜庭哥真好!!!」 「金玉:思考.jpg」 「金玉:不过要是我死了,我还要给他留一小块骨头」 「金玉:等我死后变成厉鬼了,就靠这一小块骨头吓死了他!」 「金玉:嘿嘿.jpg」 「庭哥:好啊」 「金玉:不过他要是把我的骨头丢掉了怎么办」 「金玉:低头画圈圈.jpg」 「庭哥:那我们就一起套麻袋揍他」 我看完一愣,倒在床头闷笑了半天。 蒋宇轩不明所以地看着我,让我笑得更加厉害,浑身上下都抖个不停,根本停不下来。 真好玩。 ……… 好啦,病房里的生活还是有点意思的。 不过这应该是我最后的一篇日记了,往后的日子里我大概是摸不动手机,写不了日记了。 好啦,就这样,再见吧。 ……… 我好累啊,蒋宇轩。 我……真的好累好累、好痛好痛啊…… 我曾经用心浇灌过一株玫瑰,让他从此与其他成千上万朵玫瑰不再相同,因为他是我的玫瑰,于是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玫瑰。 “正是你为你的玫瑰所花的时间,才让她变得如此重要。” “你永远要对你驯养过的东西负责。你要对你的玫瑰负责。” 蒋宇轩,我也要为你负责吗? 我偏不。 ——日记终—— 蒋宇轩平静地将金玉写在手机备忘录里的日记滑到了最后。 他本以为自己看完后会落泪,可真看完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异常平静。 他的感情好像已经在那些金玉还活着的日子里消耗干净了,等金玉真的死后,内心就只剩下了空虚。 金玉在写完日记后又艰难地熬了一个半月,终于熬不住了。 说来也是巧合,那天金玉的情况还行,倒是隔壁温言庭病情极速恶化,只有几个小时的活头了,谁知道当晚最先死的是金玉——突然间心脏就骤停了,没有任何预兆。 蒋宇轩记得金玉在日记里写的那些话,金玉说他要和温言庭共死,这样死后他们谁都不会孤单。 金玉死后的日子对蒋宇轩而言就像一场梦一样。 金玉留下了遗言说想和温言庭合葬,金家人倒是想圆他最后的心愿,不过很可惜还是失败了。 ——温言庭死后,顾北恨不得把他的骨灰给生吃了,好生生世世不在分离,哪里舍得让温言庭和金玉合葬。 顾北一打听到金玉墓的位置后,请了几个大师反复研究询问后,把温言庭埋在城市的最南边——金玉所葬的金家墓地位于城市的最北端。 这些人把他们的后世都安排得很好,只除了他蒋宇轩。 真是狼狈啊。 蒋宇轩回想着。 那天他想参加金玉的葬礼却被金家人拒之门外,那些金家人的嘴张张合合,说“你和我们金玉小少爷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男朋友? “温先生才是我们金玉小少爷的男朋友,这位先生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前男友? “都是前男友还来参加葬礼做什么,来看我们金玉的笑话?管家,把他赶出去!” ……… 好痛啊,金玉。 我发誓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痛过,痛到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都已经记不太清了。 蒋宇轩不觉间有些恍惚,轻微晃动了一下身子,放下了金玉的手机,继续整理着金玉的遗物,金玉他哥默许蒋宇轩带走金玉的遗物。 ——据说这也是金玉的遗愿。 金玉他哥金珲临走前还感叹道:“不管怎么说,你的那四年还是很值啊,靠着金玉父亲的病治好了,市中心的房子也全款拿下了,金式集团也混进了高层,小伙子前途无量啊。” 蒋宇轩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收拾金玉的东西,在灯光的阴影之下金珲也看不清蒋宇轩的脸。 金珲看蒋宇轩那副模样本想走了算了,但是临走了却还是停下脚步,叫住了蒋宇轩:“金玉还给你留了个东西,拿着吧。” 蒋宇轩伸出了手。 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落在了他的掌心,盒子沉甸甸的。 蒋宇轩呼吸一滞,接着盒子的手有些抖。 耳边金珲朦朦胧胧地说些什么:“葬礼那天别太在意,他们都是无心的,金玉的墓就在那儿,你想去就去看吧。” 金珲走了,病房里只留下呆愣住的蒋宇轩。 颤抖的手将盒子打开,里面分明是一块的焦黑的骨头。 金玉这家伙,最后还是留了一块骨头给他么。 蒋宇轩紧攥着盒子,痴痴地看着那块骨头,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一天后。 金玉的那些遗物终于被蒋宇轩打包收拾完了。 蒋宇轩轻轻关上了病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外面阳光正好,蒋宇轩的步履匆匆,在医院光洁的大理石台阶上拖长了影子。 看起来既萧瑟又孤独。 蒋宇轩抱着一束天堂鸟在医院门口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跟司机报了目的地后,就淡淡地望向窗外极速后移的建筑、草木。 出租车一路开过去,他们在城市间穿梭到郊区,最后终于呼的一声一下停了车。 蒋宇轩抱着一束天堂鸟朝守墓员走去,守墓员像是事前被人打过招呼一样,无需他解释就自动放他进去了,还好心告诉他金玉墓的具体位置。 蒋宇轩穿过两旁整整齐齐的墓碑,终于找到了他的目标。 ——金玉的墓前还摆着果篮和鲜花,看起来还很新鲜,应该是刚摆上去还没过多久。 蒋宇轩半跪下来,端端正正地将那束天堂鸟摆在金玉的墓前。 蒋宇轩不认得那些花花草草,买花时那花贩子说天堂鸟的寓意是自由和长寿,就这么一句让他鬼使神差地就这么买了。 自由、长寿…… 蒋宇轩低头想着,整理着好那束花后,又起身走了一回神。 日子过得实在太快的,快到让他以为昨天金玉还在他的怀里赖床,结果今天就让他来墓前摆花。 蒋宇轩又有些恍惚了,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走的,他也不太清楚。 等他回过神,人已经在大街上游荡了。 他随便进了一家馄饨店点了一碗馄饨,等服务员把馄饨端上来,等他随意用勺子搅了搅馄饨,把馄饨送进嘴里时,他才惊觉这是金玉生前最喜欢的一家馄饨店。 眼前好像又模糊起来,金玉就坐在他的对面嘻嘻笑着说:“……蒋宇轩,我跟你保证这家店的馄饨和其他店不一样!” 他记得他说:“哪里不一样?” 金玉神采飞扬地说:“这里有烟火气!懂不懂?烟火气呢!” 他轻声嗤笑了一下,小声嘟哝着:“孩子气。” 金玉耳朵尖,自己嘴里正包着一口馄饨模模糊糊地听到了蒋宇轩的话:“你说什么?” 他轻瞄了金玉一眼:“没什么,夸你可爱呢。” ……… “南山南,北秋悲,南山有谷堆,南风喃,北海北,北海有墓碑……” 馄饨店里放着悠扬的歌,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那轻轻起伏的歌谣盖住了一个男人无声的哭泣。 明明金玉死的时候都没哭的,明明听到金玉想与温言庭合葬的时候都没哭的,明明被金家人拒之门外的时候都没哭的,明明……明明这么多时候都忍过来了。 为什么还在一个普普通通的馄饨店里泣不成声? 金玉,你好狠心啊…… 金玉、金玉…… 还记得在那个早晨金玉问:“你爱我吗?” 我说我爱你。 引用的句子“正是你为你的玫瑰所花的时间,才让她变得如此重要。”“你永远要对你驯养过的东西负责。你要对你的玫瑰负责。”出自《小王子》,歌曲是《南山南》。 终于完结啦啦啦啦啦啦啦啦。[狗头叼玫瑰] 这是第一本完结的文哦[垂耳兔头] 烂作者完结后还会写一些关于攻们的番外。 有点好奇我到底有没有读者,要是有读者的话,读者们吱一声,我就再写几个重生番外,要是没有就算了,毕竟我有点懒[吃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正文完 第9章 番外一 蒋宇轩视角[番外] 在遇到金玉之前,我的生活一直都是单调无聊的,我像千千万万个普通学生一样十二年寒窗苦读,然后在那号称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杀出血路。 在我读大学以前,父母亲人朋友都告诉我读了一个好大学人生就成功了一半,甚至能实现阶级跨越,一步登天。 在我上大学以后才知道这些话都是扯淡的,要是我早生二三十年,这些话还有些道理,可惜已经太晚了,时代在飞速发展,而长辈们的对大学的观念还停留在二十年前。 而我在他们身边长大,自然也深受这些思想的影响,总是带着孩子式的幻想以为自己能借此一步登天。 然而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能和我一样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中厮杀出来的都成了我的同学。 个个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天才、优等生。 从前我在家乡那个小县城里是大家公认的优等生,但出了家门我就是小镇做题家,进了大学我更是发现自己在一群高智商同学中的普通无能与平庸。 刚离开家乡步入大学,我还不太能一下子接受这样大的心理落差,内心总有些不服气,但又内心更深处却是浓浓的无力感。 然而除此之外,当前社会的就业形式也不太好,据学长学姐们说学金融专业,现在哪怕出身名牌大学,想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工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总之除了刚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喜悦之外,大学给我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惶惶不安。 金玉就是在我这样迷惘的时候出现的。 他有俊美的外表,有良好的品行,有优越的出身,从头到脚都裹着不知道价值普通人几辈子才能挣来的金光闪闪奢侈品,是我过去二十年所受教育里描述的标准的贵族子弟。 可是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居然喜欢上了我。 这对我来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是和陨石撞地球一样都属于小概率事件。 我浑身上下到底有什么值得他这样的贵族子弟喜欢的? 我不明白。 我很清楚我除了一张还算说的过去的脸在一众优等同学里几乎没有竞争力。 偶尔我还能听见几个富家子弟不加掩饰的嘲讽,说我一身穷酸气。 这样看下来,金玉和我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金玉对我的那些所谓的好感、所谓喜欢,恐怕也只是富家子弟游戏人间的一时的心血来潮。 玩玩而已。 金玉他有优越的出身,他有父兄们给他兜底,他无需考虑像我这类人所担心的一切,所以他玩的起。 而我又有什么本钱来陪他这样潇洒一回呢。 我清楚我和金玉之间的鸿沟。 我明白我这种奢侈的爱情游戏我玩不起。 所以我故意无视了金玉的喜爱,最后快刀斩乱麻一样约他完成了那顿饭。 我以为我们此后就不应该有什么交集了,谁知道金小少爷毅力惊人,又缠我一个月。 那时刚好家里了事情,父亲得了尿毒症,需要换肾,家里被这飞来横祸搅得兵荒马乱。 父亲要治病,妹妹要读书。 家里正是需要钱的时候,父亲的尿毒症需要每周去医院透析,而妹妹的学业也不能耽误……家里的钱烧得飞快,没几个月就见底了。而我已经长大成人,应该承担作为家庭一份子的责任,为家庭分忧了。 我每天都在为了第二天的生活忧心得精疲力尽,没有精力再陪金玉玩这样幼稚的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了。 所以某一天,我抽了点时间告诉金玉他给我带来的麻烦和困扰。 他果然愧疚了,朝我鞠躬道歉,后来落荒逃走的时候还往我手心里塞了一沓钱。 不可否认,被强行塞钱的那一刻,我也是惊愕的。 后来我反复数了数那笔钱,整整两万。 两万、两万啊……… 就被金小少爷以这样随便的方式给我了。 我有想过用这笔钱。 这笔钱出现的是这样巧妙,刚好可以解我的燃眉之急,而且它的来历堂堂正正,是金玉赔偿给我的。 我为什么不用呢? 但最终,我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还是没有把钱拿出去。 也许是拿钱的那一刻,突然想起了那个阳光金玉小少爷,朝着我灿烂地舒心地笑。 又或许我内心深处也不是很认同这笔钱的来历,用了让我心中有愧…… 总之我没动过这笔钱。 既然不动这笔钱,又要想着为家庭分忧,那我就只能去做兼职了。 多亏我还能看得过去的脸和我那张拿出去让人眼前一亮的学生证,我这才能够找到几份薪资可观的工作。 平时做家教,周末了就在咖啡馆做服务生。 只是利用课余时间去端端盘子,擦擦桌子,适当的出卖一下色相吸引顾客而已。 这份工作同其他的体力活儿工作比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直到,金玉推开了咖啡馆的门。 这位小少爷的脑回路我一直搞不太懂,自从发现我在这里打工了以后,金玉每天雷打不动的来喝咖啡。 真的什么都不干,只是来喝咖啡而已。 这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金玉拎着书安安静静地在咖啡馆坐个两小时,临走了还要留给我一笔小费。 那笔小费后来累计起来高得吓人,最后居然也是靠着这笔小费解决了我家的燃眉之急。 金小少爷…… 你还真是人傻钱多啊……… 金玉的家庭,我也略有耳闻。 金玉出身顶级豪门世家,他家的企业不止是在全国,就是在全球也排得上号。只不过他平日里温和过头了,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身世。 但再怎么温和,和我这种平头老百姓也是隔了一层壁的。 我很清楚这一点,我们之间的差距不管是从身世还是前途来看,都隔着一条巨大的鸿沟。 很悲伤啊。 当我发现他随随便便给的赔偿款、小费就能很大程度上的缓解我家的经济压力时,不可否认的,我有些愤愤不平。 这种思想是不对的,不道德的,严重违背了我前二十年所受的道德教育。 我明白,但是我控制不住。 在面对人与人出身的巨大差距面前,我不可控制地产生了仇富心理。 我一边痛恨、唾弃自己,一边无可救药地堕入“人生来就不平等”的思想深渊。 那段时间我整日被这两种思想割裂着,生活也过得浑浑噩噩。 室友无意间知道了我的家庭困境,他随口说道:“那个金玉不是喜欢你吗?你去出卖一回色相,哄着他给你出钱不就好了。” “他出钱你出色,很公平嘛,”室友笑嘻嘻地补充到,“而且那些钱对于他这样的有钱人来说,也就是九牛一毛。” “你平时把他拎起来抖抖,掉出来的钱估计都不只这个数。” 哗啦—— 我脑海里的乱麻一下子□□脆利落地剪断了,像是拨云见日一样,我一下子豁然开朗。 那段日子后来回忆起来…怎么说呢……就像梦一样,我这边刚动了歪心思,正在做与不做之间进行复杂的思想挣扎,还正摇摆不定着,金玉那边就打来了电话。 金玉那边声音嘈杂得差点让我以为自己接错了电话。 在男男女女的狂欢的背景音下,我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蒋…蒋同学,我喜欢你,我爱你,你觉得我怎么样?” 咚! 我的心脏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刺激得直撞胸腔。 这叫什么?瞌睡来了就送枕头? 我恍恍惚惚疑心是在做梦。 我告诉他:“你喝醉了。” 电话另一边,他立马又开始了磕磕巴巴地道歉。 又在道歉,有什么好道歉? 他总是在道歉,搞得像对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但其实也就只是一个简单的连骚扰都算不上的告白而已。 我有些烦躁起来了,心底腾起了一股无名火,但到底是因为什么烦躁,我又说不上来。 我强压下心底作乱的情绪,手心发软,故作镇定地问他:“我的意思是明天你一觉醒来,你现在说的话还作数吗?” 伴随着我猛烈如擂鼓的心跳的是金玉那清脆的回音“作数”。 我按着胸口,感受着心跳的频率,我的手有些抖,也许声音也有些发颤。 我调出了手机的录音界面,按下了开始录音的按钮,然后要电话那头的金玉再说一遍。 这一次金玉明显也激动起来,声音大得像是在吼一样:“蒋同学,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在一片嘈杂声中,我听见了自己的回答:“我愿意。” 呼。 我愿意,这三个字说出口的那一刻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 那一瞬间像突然按下了暂停键,天地人群都静止了,我在将那三个字说出口的那一刻全身像涌过了电流,瞬间酥麻了。那时我们隔着网线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只能听见对方在另一边无法抑制的喘息。 咚、咚、咚。 我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那猛烈的心跳声,这是我的……还是我们的? 我分不清了。 残存的理智让我手忙脚乱地挂断了电话,电话结束了,心脏还跳个不停。 我不敢去往下深思心跳得如此猛烈的原因,我是个逃兵,我承认。 于是就这样,我那忙碌得不见天日的生活伴随着金玉那个电话倏得结束了。 非常自然的,我们谈起了恋爱。 真正接触下来,我发现金玉其实是个很温和很容易满足的孩子,哄他实在太容易了,明明只是得到一颗糖而已,金玉却新奇的不像样,拿起糖在手心里翻来覆去的看,然后放到太阳光底下看糖果反射出来的光。 太纯真了。 我有时难免会因为自己做了亏心事而不敢面对金玉,但是转念一想,要是当时扶起金玉的是另一个人呢……要是那个人也对金玉心怀不轨呢……要是金玉碰到那些**手段高明的“海王”,然后人财两空怎么办? 这么一想,窒息感又漫上心头。 ……… 金玉就该碰到我,金玉就该是我的。 在长久的相处之中,我终于无可救药地对金玉产生了占有欲,我嚣张地在金玉的生活里留下我的痕迹。 金玉对我的感情也越来越深,然后在我的刻意安排下“发现了”我家的难处。 只消一个电话,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钱解决了,肾源也找到了,手术是金玉找的全国知名专家做的,非常成功。 我后来实在过意不去,想要给金玉写一张欠条。 那时金玉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在床上翻了个身,双手一伸就抱住了我,在我的腰间蹭了蹭黏黏糊糊地说:“我的就是你的。” 我坐在床头一下就僵硬了。 他说他的就是我的。 ……… 病治好了,我也没和金玉分手,我又改主意了。 金玉坐在台阶上,双手撑在后面,全身都被阳光披了一层金灿灿的光,好像真的变成了金玉一样。 风吹着他额头上的小卷毛,他在轻风中笑得很是开怀,在微风中摇头晃脑地享受着,风从上而下从他的领口直往下灌,吹得衣服左右翻卷,而他也只是翘着脚一上一下地晃着。 隔着几米的距离,他突然扭过头来看我,一步一步地,无法控制地,我走了过去,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我自己的倒影。 咚、咚、咚。 心又开始跳了。 让我们就这样生活下去吧。 ……… 后来出了点意外,我的家人知道了我和金玉的事情,想劝我们分手,我没同意,他们就轮番打电话轰炸我,逢年过节话里话外地劝,那段时间大概是被烦透了,我直接拿出了一张账单,给他们指出了金玉出钱的部分。 然后,集体的都不吭声了。 我家的矛盾就这样处理掉了,但金玉家的没有。 和金玉在一起那么久,我从来没见过他的家人,唯一一点零星的了解还是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 后来真正接触过了,我才知道金玉真实的家庭情况。 那些顶级豪门家里大多都不太和谐,为了几份家产兄弟姊妹之间明里暗里争得你死我活。 不过金玉是个例外,金玉由于一出生身体就带了点毛病时不时有早夭的风险,所以争家产的时候他一向是被排除在外的,不过也免于家族纷争。 金玉家人给金玉最大的关爱就往卡里打钱、打钱、打钱,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管。 要是换做其他人,也许还要哀叹一下亲情淡漠,但金玉却乐得逍遥自在,要是没有我,他一个人大概也过得有滋有味。 要不是我毕业后误打误撞进了金家的公司,我还不认识金玉的家人。 金玉他哥金珲还专门来看过我一次,就站在门口,双手抱臂,上下打量着:“你就是金玉的那个小男友?” “金玉眼光还不错嘛。” 他丢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后,转身就走了,连让我反应过来的时间都没给。 除此之外,我们再也没碰到过什么阻拦。 只是夜深的时候,我回想起金玉纯真热烈的感情,就会对自己一开始别有用心的答应心怀愧疚。 有一回,我没忍住,我坦白地告诉他了。 金玉淡淡地“嗯”了一声,依旧没什么反应,认真地看他的漫画,随手翻过一页轻描淡写地说:“我知道。” 轰—— 我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金玉抬头看我,又笑了起来,孩子气地耸了耸肩:“我知道啊。” ………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在,只是不说而已。 ……… 再后来就是他和我提分手了。 还是打电话,在电话里他的声音平静而空明:“我们分手吧。” 那一瞬间我如置冰窟。 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一样,我说不出话来。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因为你根本不爱我。” 我哽住了,我不知道怎么样回答。 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爱不爱金玉。 我不知道在我的心底里金玉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所以从一开头我就错了,从四年前那个歪念头生出的时候,我就做错了。 它让我在此后的四年里看不明白自己对金玉的心意,那到底是爱还是出于利用的愧疚? 我无法回答他,于是在我的沉默中,电话就这样挂断了。 这是我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后来我无数次地回想要是那天解释了、回答了会怎么样?我们最后是不是会有截然不同的结局? 可惜没有如果。 金玉说完这句话后,只消半天时间,我就失去了他的所有联系。 电话、短信等都被拉黑了。 我去找金珲想问清楚,但金珲没理会我。 我们的小屋里的东西金玉什么都没有带走。 他一个人就这样轻飘飘地来,又轻飘飘地走了。 要不是那些他的东西还在,我几乎以为我们的那四年只是我的一场幻觉、一场美梦。 要不是那张突然爆红的《终章之恋》照片,我根本就找不到他。 然而就算找到了也没什么用,金玉在病危之际放弃了我,决定同另一个男人相爱、共赴死亡的国度。 我知道金玉的身体不太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凶险的心脏病。 生死别离冲淡了我和金玉分手的悲伤。 只是当我看到金玉同另一个男人接吻、互诉衷肠时,还是心如刀绞。 金玉,他不是我的了。 不过那个男人他也有个前男友,据说是个总裁,当初做了些很不好的事情,现在后悔了来追妻求原谅。 我们之间颇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味道。 ……… 后来我告诉金玉,我爱他。 可惜,晚了。 ……… 金玉还是走了,和那个男人同一天走的。 那个男人是他盖章认证的男朋友,而我什么都不是。 ……… 不过金玉把他的遗物留给了我。 我翻看他的手机的时候,看到了他的日记。 ……… 那篇谎话连篇的日记。 ……… 日记里金玉编造了无比凄美的故事。 深受家人宠爱的主角在临死前决定放弃不爱自己的恋人,选择在医院完结此生,却又在生命的尽头碰到了此生真爱,于是开始了一段没有尽头的终章之恋,连死亡都不能让他们分开……… 很凄美的爱情故事,是不是,金玉? 只有你我才知道这故事背后藏着多少谎言。 日记里说你的家人关爱你,说你是因为我一开始别有用心的答应和我分开的,说你重新爱上了另一个人…… 金玉,这些鬼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你那些忙于内斗的家人什么时候关爱过你? 如果真的爱,为什么当面临生命的尽头时不来看你? 如果真的爱,为什么对你的遗物采取这样无所谓的态度? 连骨灰都这样草率地给了我? 金玉,金玉,你真的是被亲人捧在手里的金玉吗? 所以你爱上了其他人,一定是骗我的。 要不然……你为什么会在结尾的时候说爱我?! 金玉,请你告诉我让我们真正分开的缘由好吗? 那四年的恋爱时光真成了一场黄梁梦,现在梦醒了。 金玉死了,我除了在他的墓前摆一束花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 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看懂过金玉。 ……… 仔细想来,其实金玉他什么都明白,他只是难得糊涂而已,真正被蒙在鼓里了也许只有我而已。 ……… 但是,金玉我还是好爱好爱你啊,我祈求你,你还能…再爱我一次吗? 小剧场: 金玉在日记里撒的谎: 1.家人关爱(NO) 2.蒋宇轩的欺骗(NO) 3.爱上温言庭(?) [彩虹屁]五一假期结束快乐哦[撒花] 下章番外写庭哥的故事。 金玉是伪白切黑哦。他知道他做那些事,蒋宇轩在他死后会被怎样伤害,又会有多难过,但他就是要这样做。金玉其实就是一个性格有点小恶劣的孩子啊,人都要死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烂作者学识阅历浅薄,如有冒犯,在此鞠躬道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番外一 蒋宇轩视角 第10章 番外二 温言庭与顾北[番外] 多年后,温言庭仍记得与顾北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的顾北还不是现在的悍匪样儿,反倒是个翩翩公子,操着一副彬彬有礼的绅士范儿,举手投足间无不显示他优良的礼仪风度,连说话都有股文艺青年的味儿——惹得一众女同学芳心暗许,然后让男同学们对他恨得牙痒痒,暗地里去悄咪咪地扎他小人。 温言庭最终总结道,顾北这个人就是太装。 读书的装的像个好人,一到动真格的时候,就更是装得凶神恶煞。但要是真扒了他的皮,往里面仔细一瞧——哟,原来就是个纸老虎而已。 总之他干什么都端着,跟人相处也隔着壁一样,让人亲近不起来。 不少男同学在背后暗暗吐槽他的这副德行,温言庭当时在心里就当成个笑话听,笑笑就过去了,压根儿没想到自己后来居然还能那么巧合碰上传说故事里的主角。 “温言庭,你3000米跑得怎么样?”体委突然给了他发了一条微信。 “还行。”温言庭不清楚什么情况,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思考了一会儿……说好太逞强了,说不好显得他好像体虚一样,男人不能说不行,于是他谨慎回答了一个中规中矩的“还行”。 谁知道就这个“还行”坏事了。 “那好,那我们班男子5000米就报你名了啊。”手机另一边的体委欣喜若狂。 啊?! 啊啊啊!!! 一万匹脱肛的草泥马呼啸而过。 温言庭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什么。 结果体委下一秒拍了怕他的肩:“你这185大长腿,优势啊!天赋啊!不跑5000米就是暴殄天物!” “………” 温言庭不得已又把嘴闭上了,整个人简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至此,温言庭开始了艰难地锻炼历程。 由于比赛已经迫在眉睫,训练强度不得不直线上升,可想而知那段日子对温言庭而言——一个偶尔起性了去操场转几圈的普通技术宅是有多难过了。 说多了都是泪。 就连沉迷游戏的室友都发现了温言庭的变化。 “温哥,你终于放弃了阴湿技术宅人设,现在打算走阳光小奶狗路线了吗?” 温言庭撇嘴:“这5000米白阳光小奶狗白送你要不要?” 室友:“………” “不敢不敢。” 总之为了这5000米,温言庭算是拼了老命。 真到了运动会的时候,温言庭的小腿上已经练出来有弹性的线条流畅的肌肉。 温言庭穿着运动服肩头搭上汗巾,人挺拔地往那一站,还真有点阳光大学生的样儿了。 跑前检录的时候,不少女同学在一旁偷偷看他。 “各就各位,预备!” “砰——” 枪响后,运动员们如猎豹般冲出,赛道上尽显他们矫健的身姿。 这种长跑比赛,要是一开始速度太快,后面耐力就跟不上,最后就会狼狈得跟狗一样瞎喘气。 温言庭经过了一个半月的训练,不管原先怎么废,到了赛场上也是有点经验的。 速度不快也不慢,掐得刚刚好,没有被一开头就猛冲的带乱节奏。 像平常训练那样跑就可以了。 没必要冲第一,不是倒数就行。 温言庭对自己的要求不高,不垫底就行。 如果不出意外,就该是这样的。 然而就这样出意外了。 本以为来这比赛的都是长跑高手,谁知道一个个都是菜鸟,才跑了一半大部分的就不行了,速度明显减慢。 温言庭速度不变,超过了一个又一个,慢慢地把其他人甩在身后,到了最后温言庭发现自己居然有一争冠军的机会! 当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温言庭的一颗心猛得一跳。 怦、怦、怦。 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胸腔。 冠军、冠军、冠军! 如果有机会,谁不想拿冠军! 温言庭当场就改了主意,说什么也要冲一把、拼一次!跑完喘成狗他都认了! 温言庭粗略地估算了一下离终点的距离和自己目前的体力以及和当前第一名的距离。 在最后三圈的时候,温言庭终于下定决心加速了! 观众席上传来惊呼:“加速了!加速了!” “终于加速了!但是距离还是有点远,能超过吗?” “谁是第一?!谁是第一?!” “我赌温言庭第一!”豪气万丈的一声从观众席上传来,冲进了温言庭的耳朵,是他的那几个室友。 温言庭跑得一哆嗦,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温言庭加油!温言庭加油!” 一阵阵的加油声冲得温言庭一腔热血直上涌,当即说什么也要加速,绝不能辜负了那几声加油声! 头脑一热唰唰唰的就开始提速、冲刺! 于是,在最后一圈温言庭就得到了自己头脑发热的报应——他没力气了。 脚像是有了千斤重,半边身子都跑酥麻了,脑子嗡嗡响,气息也控制不稳,连迈开步子都艰难,更不要说加速了。 原本和第一差一点点的距离又被拖长了。 那个第一到底是谁?怎么这么能跑?! 温言庭瞪着前方那个始终领先的人影,模模糊糊地感觉有些熟悉。 呼呼呼。 胸腔里像拉了个鼓风机。 什么都不听见了,眼前只有逐渐放大的终点。 最后五十米。 冲、再冲最后一把。 温言庭咬着牙,心一横,不顾自己死活的又冲了出去,两条大长腿飞奔了出去,直追前方那个身影。 呼、呼、呼。 喉咙里是刺人的铁锈味,突突的噎人。 还差一点一点,身子摇摇晃晃地往前、再往前。 那个一直是挡在他眼前的身影不再遥不可及,还有一步! 跑道上,温言庭追着那个身影跨过了终点——终究还是差一点点。 嘭! 因为跑得太快,到了终点也没能刹住脚。于是温言庭就在一众裁判、观众的目光之下,直愣愣地撞翻了那个第一名。 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面对的就是一张俊美的脸。身下的人眼睛睁得很大,一眨一眨撩动着睫毛看着他,眼里透着几分茫然, 这全程压着他一路现在被他压在身下的正是那个传说中的公子哥儿——顾北。 温言庭压着顾北,两人四目相对。 怦怦怦。 心脏慌张地突突地跳着,猛烈地要蹦出嗓子眼了。 “我我……”温言庭结巴着手足无措起来,挣扎了几次,结果太慌张再加上刚刚冲完了5000米,手脚正发软,这一下子竟然没能爬起来又跌了下去。 这一下两个人又齐齐哀叫着“哎呦”。 唰的,温言庭脸上的红霎时蔓延至耳边。 后来怎么爬起来的温言庭记不清了。 总之那一天他脸上的红就没消下去过,身下的大眼睛老是在他脑海里撩着睫毛地眨啊眨。 那天夜里,他破天荒得做了一个荒唐的梦,梦与现实交织在一起沿着那个失误的一跤往下勾出了一个美妙的令人沉醉的梦,梦里那个人眼神迷离的看着他,像小狗狗一样蹭他的手,红润润的嘴张张合合,像个勾人的妖精。 三更半夜,温言庭喘着粗气触电般惊醒,心脏如小鹿乱撞在胸腔咚咚地跳。 此后过了很久,温言庭都不敢直视顾北。 室友们以为是那场比赛给温言庭造成了心理阴影,但只有温言庭才知道真正让自己不敢抬头的原因是什么。 好在他们之间并不熟,温言庭就这样顺从让时间把顾北这个人从他的世界里抹去了,那个惊慌失措的摔跤,那个暧昧的夜晚好像从来发生过一样。 直到他走进那家公司,在电梯里碰到那个冥冥之中恍若命运安排的人,电梯里那个人朝他轻佻地挑眉:“好久不见。” 温言庭恍恍惚惚:“好…久不见。” ……… 顾北这个人很古怪。 至少温言庭是这么认为的。 顾北表面上一副什么事都不过问花花公子的做派,实际上对公司的具体情况了如指掌,得了空闲又随手撩拨一下温言庭,看着温言庭被他搞得手足无措、面红耳赤。 然而每当温言庭受不了要罢工不干的时候,他在一旁无辜朝温言庭无辜地眨眼:“嗯,我干什么啦?” 那大眼睛一眨,温言庭心一化,就拿他没办法。 那段时间温言庭简直成了顾北消遣的乐趣。 温言庭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回温言庭是认真的,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第二天递交辞呈。 谁能到当天晚上顾北就破天荒把他拖出去玩儿了。 这是很难得的事情。 之前他们之间的所以来往都仅限于公司,这马上要辞职了又突然把他约出去玩儿。 这事有古怪。 这是温言庭的第一反应。 但是转念一想,明天都要辞职了还怕什么,玩就去玩儿啊。 怕什么。 温言庭就这样抱着无所谓的心态去玩儿了。 然后在卡座上喷了一口酒。 “我们要不要试试?”顾北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表情,然而他说出口的话却不简单。 温言庭狼狈地擦嘴,惊叫着:“你说什么?!” “我们试什么?”温言庭结结巴巴地问,“你是说新项目是吧……是吧,对吧?” “怎么可能?”顾北笑了起来,倾过身子,朝他眨眼,拖长了音调:“我是说——这位叫做温言庭的同学要不要和我尝试一段恋爱?” 温言庭被眼前的撩人的妖精吓得猛得往后一退,差点摔倒。 “哎,当心嘛。”顾北赶忙拉了他一把。 温言庭一个猝不及防扑进了他的怀里。 “你要不要考虑考虑?”顾北低头看他。那双大眼睛又再闪了,睫毛像蝴蝶一样轻轻扇动着,“一个月的时间。” 那天温言庭喝了点小酒,大概也是真的醉了吧。 对着那双眼睛,他的脑子烂成一滩糊浆,说:“好。” 温言庭的辞职信不了了之。经过深思熟虑,一个月后他惴惴不安地答应了顾北,顾北惊喜将他拥抱在怀。 后来的非常自然,他们像每一对普通的爱侣一样住在了一起,他们谈情说爱,遇到危机也不离不弃相互帮扶,在某个夜晚,他们亲密地依偎在一起,许下了要一生一世的诺言。 那天,顾北的眼睛亮的出奇,同他抵着额头,十指相握,无名指上的两枚戒指轻轻碰在一起,他说:“我们要好一辈子。” 温言庭侧过脸去吻他的唇,说:“好。” 至此温言庭陷入一个名为顾北的美梦里一醉不醒,连枕边人在时间的流逝里变了样也不曾察觉。 直至后来被夺权软禁时才幡然醒悟当年那个顾北早就被**蒙蔽了双眼,成了让他陌生的顾总。 “你为什么要走?” 这时候他们的关系已经冷到了冰点,顾北皱着眉头看他。 “这里已经不适合我了。”温言庭很平静。 “我说的不是公司,我说的是我们,”顾北盯着他,“你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不走?”温言庭反问他。 他们四目相对。 温言庭突然问:“你当初到底爱我什么?觉得我单纯好玩儿还是就把我当一个小玩意儿耍?或者说觉得我有几分姿色?” 顾北也恼了:“你在说什么?当初我是真心的!” 顾北神色很冷:“至少给我一个理由,如果你是说公司的事我可以解释,把你撤下执行副总只是权宜之计!你这段时间太累了,休息一下不好吗?” “不是因为这个,”温言庭的看着这个让他投入了大半生的男人,心脏像被猛地攥紧了一样的疼。 “不是因为这个,”温言庭的眼眶里盛着热泪,“是眼睛……眼睛没有了。” 眼睛…… 什么意思? 顾北一脸茫然,他没听懂。 这个男人经过了各种各样的历练后早就失去了原先那双一闪一闪的大眼睛,他变得成熟,眼睛变得深邃,变成了一个集团总裁该有的样子。 也变成了让温言庭深感陌生的样子。 “眼睛…眼睛没有了。” 温言庭哽咽着。 顾北茫然地站着,依旧不懂,只是像从前一样把温言庭搂在怀里,轻抚他的背。 —— 顾北爱温言庭。 这是无可质疑的。 他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爱上了这个男人。 那双温言庭还是活蹦乱跳的,在冲过终点后将他一头撞倒。 两个人热气腾腾地压在一块儿。 咚咚咚的。 耳边只剩下了心跳声。 一见钟情。 然而运动会后,温言庭每次见他都绕道走,这一绕就绕到了毕业。 绕得顾北牙痒痒。 终于,毕业后温言庭进了他顾家的公司。 终于跑不掉了。 ……… 那天温言庭问他,你到底爱我什么? 顾北说不出话。 他到底爱什么呢? 他喜欢温言庭对着他快活的笑,每天揪着他沿着河边夜跑,喜欢温言庭受惊时跳起来的样子,也爱看他静静地趴在他怀里打盹的样子………温言庭的各种各样的样子他都喜欢。 他好像是生来就要喜欢温言庭的,对着这个人如痴如醉。 但是要说为什么爱温言庭,他说不出理由。 为什么会不爱?爱温言庭为什么要理由? 顾北不明白,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温言庭能这么轻易地离开。 如此果决、如此狠心,不留情面。 傻孩子,跑得要断气了,以为是遇见爱情了。[托腮] 要是顾北知道一切都是眼睛惹的祸,立马整容把大眼睛焊死在脸上。 思考了几个月,终于想出了一个他们的完美结局,下章写。[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番外二 温言庭与顾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