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我》 第1章 第 1 章 对某些人,幸福有着金色的大门 或许,它永远无法从中穿行 于是,绝望便从这金色中诞生 在梦中,斑总是不停地战斗、奔跑、再战斗……周而复始,循环不息,直到他醒来…… 在梦里,斑依然感到疲惫。他的肌肉因持续不断的战斗而酸疼,脑袋因过度消耗而胀痛,全身因剧烈运动被汗水浸透,脸上还挂着血泪的痕迹…… 在梦境的某一刻,一切突然消散,回归宁静。 斑再次来到这片无垠的花海,赤红的天空翻滚着乌云。但这次,情况有所不同。 花田里盛开的并非他最喜欢的红色向日葵,而是蓝色的小花,那些斑再熟悉不过的柔弱温顺的花朵。他以前很喜欢这些小花的花语,但是现在,它们就像压在上方的那具躯体一样令人厌恶。 他坐在那具躯体上,一手撑地,另一只手拿起武器。 身下那如雪花般苍白的肌肤,与周遭景色格格不入。斑知道这是梦境,这个场景他已经反复经历了太多次,但此刻,他们终于是相偎在了一起。 那个男人无视了斑的存在,依然平静,双臂舒展着,遥望远方,哼唱着无词的旋律。 斑清楚地记得,过去的某段时间他很喜欢这件衣服。那是一件白色和红色相间的华贵长袍,但现在,衣服上已经没有了红色,只剩下蓝色。 不知为何,扉间向来是个不守规则的人。 斑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微微抽动,或许是一个肌肉的本能反应,但他还是想称其为微笑。他喜欢这种熟悉的、带着笑意的挫败感,在多年前曾是常态,如今却只剩模糊的记忆。 斑伸手抚上那人的脸庞,手套隔绝了真实的触感,让他有些烦躁,不过总有办法。 斑俯身印下一个克制的吻,双唇只是短暂相触。那人哼唱的旋律从未间断,或许从始至终那声音都只是他的幻觉。 宇智波保持这个姿势片刻,他的脸庞与那人的脸近在咫尺,然后,他的目光落在那些蓝花上。 勿忘我,或者按扉间那天的叫法:勿忘草。 这些并不是他爱人最喜爱的花,但斑还是执着地送给了他,只因为他喜欢花语中蕴含的深意与执念。 最珍贵的回忆。 即使分离也忠诚不渝。 真挚永恒的爱意。 而且,它是蓝色的,很适合扉间。 那段时光美好而珍贵,斑也曾深陷其中,但一切都过去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再次亲吻了爱人,最后,他移开身体,回到最初的跪坐姿势。然后他举起苦无,向下刺去,鲜血四溅。不是一次,而是反复多次,一遍又一遍…… 湛蓝的小花被鲜血染红,深蓝色的华服上渐渐浮现浓重的猩红色。 就这样,扉间和花海与斑的梦境融为一体。 第2章 第 2 章 斑被笑声惊醒时,他就知道计划成功了,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哪怕过去了近一百年,他依然能在众人混杂的笑声中分辨出弟弟们的笑声。 为了确认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斑开启感知能力探查四周,分析查克拉波动。毫无疑问,他的四个弟弟就在这里。这一次,他们都还活着,健康地生活在木叶,就像他第一次被挚友杀死后,在无数梦境中见到的那样。 "你刚才那下打得太重了。"有人在旁边说话,随后,泉奈的脸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哥哥,你没事吧?" 斑笑了。 计划真的成功了。 泉奈扶着他起身,其他几个弟弟则在一边打趣。 "我们未来的火影大人还是躲不开我的绝招。"其中一个弟弟调侃着。 "担心什么。"另一个接话,"火影基本不会亲自上战场。" 兄弟们又笑了起来,连扶着他的泉奈也不例外。他们继续打趣,说斑的结局根本不会像他十一岁就说的那样战死沙场,而是注定要淹没在堆积如山的文书卷轴里。 另一个弟弟一边轻轻拍打他的衣服,帮他拍去灰尘,一边用夸张的语调哀叹道:"这结局也太惨了吧。" 斑轻轻地将他推到一边。 弟弟们。 他意识到自己是在兄弟们一起训练时来到在这个世界的。刚开始时总是各自相互对抗,但过了一段时间,斑就会和泉奈联手对付两个弟弟,而他们最小的弟弟则会"投降",担任裁判的角色。 晨练的时间很快过去,斑发现这个月读世界并没有太多不同,世界还是那个世界,木叶村也还是那个木叶村,然而,他们每个人的故事却不同。 宇智波和千手一族自他出生起就没有再开战。因此,柱间与他自幼相识,也没有经历南贺川河畔的诀别,最终共同建立了木叶。 两族关系和睦,所以当柱间提议由斑担任火影时,千手族人没有公开反对,却要求在新政权中有一席之地,并且享有直接向火影进言的特权。 斑想,即便在这个理想的世界,千手一族也没有改变狡黠的本性。 他的继任典礼将在不久后举行。斑不得不承认,内心深处,他确实感到一丝忐忑。 当年柱间提议让他担任火影时,斑觉得没有必要。他本来就不稀罕什么火影之位,建村的愿望已经剥夺被剥夺。在斑眼中,柱间的提议更像是种安慰,而不是荣誉。因此当千手族长提出这个请求时,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随着时间推移,他希望再次受到这个邀请……只是已经晚了。 但是这一次,斑再没有理由拒绝领导自己亲手建立的村子。 来到这个新世界的第一天,斑心事重重地跟着兄弟们在木叶散步。 斑很享受此刻的感觉,再没有记忆中那些充满畏惧与猜忌的目光,如今投向他的,只有敬慕与善意的眼神。 斑与全家人共进午餐,和弟弟们、弟媳们,侄子们。 斑一直想要几个侄子侄女,但在原来的世界里,他只接近过柱间的孩子们,而他们终究不算亲近。 午后,斑与泉奈和往常一样对练,这是他们兄弟俩最喜欢的消遣方式。 斑赢下了所有比试,泉奈就按照约定请他吃了顿午餐。 兄弟俩在一家高档餐厅共进午餐,店主执意将这顿饭当作礼物送给他们。 泉奈很幸运,因为斑点的都是些昂贵的菜品。 斑给侄子们买了些零食。 斑很喜欢那家团子店。 随后,兄弟二人前往火影塔查看办公室的装修进展。 "哥哥,"进入办公室前,泉奈突然说道,"我有个惊喜要给你。" 斑原本以为会收到一个礼盒、一个卷轴,或者是某只动物,出乎意料的是,站在眼前的是一个奈良。 “下午好。”男人鞠躬问好。 "这位是你的新任顾问。"泉奈微笑着解释。 斑错过了很多细节。 "奈良一族很荣幸能以这种方式为您服务,火影大人。"那位奈良族人恭敬地说道。 斑挑了挑眉,有些怀疑。倒不是说拒绝弟弟的好意,只是如果要选个副手,他更倾向于熟悉的人。 "行。"斑随口应道,然后从男人身边走过。 泉奈向那位奈良交代可先行开展的准备工作。斑别过脸,等弟弟逐一交代完毕后,才出声叫他。 “泉奈,过来。” 年轻的宇智波走近。 "我记得我们已经和千手一族达成协议,重要职位可以分配给他们。"斑认真地说。 "那么这位置应该给谁?"泉奈双臂交叉问道,"柱间吗?" 斑低下眼睛,抿紧嘴唇。 泉奈拿柱间的实际管理能力开了一个糟糕的玩笑。斑看了眼不远处正在整理卷轴的奈良,转头对弟弟抱怨他似乎把奈良当作奴隶使唤。 "你很快就会习惯的。"泉奈语气平静。 斑对着弟弟翻了个白眼,对方立刻识相地转移话题,提醒他下午还要试穿礼服。 这位年长的宇智波轻叹一声,忽然想到一个主意。他拿起一张纸和一支笔,飞快地写着什么,当泉奈还在谈论其他琐事时,斑唤来那位新上任的副手,把墨迹未干的文书递了过去。 “去把这些花买来,然后送到这个地址。"斑压低声音命令道。 那奈良点头应下。可就在斑准备和弟弟离开时,奈良拦住了他。 “大人,我想我可能弄错了……” “不,没有错。”斑回答,“就是勿忘我。” “可是那个人……” "去做。"宇智波说完,就跟着弟弟的脚步离开了办公室。 泉奈说得对,他会习惯的。 试穿完火影袍后,斑抽空与另一位弟弟一起吃晚餐。在宇智波全族会议后,他又和柱间及他的弟弟板间进行了秘密会谈。 斑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双色头发孩子笑着的画面。 "你觉得医院的运营权还能留在我们手中吗?"柱间皱着眉头问,"我和水户已经制定好很多规划了。" "毋庸置疑。"斑啜饮着清酒,"按照约定,我担任火影,其余要职归你们。" 放在过去,斑肯定会反对。但是这是一个完美的世界,还能出什么差错呢? 这场职位分配的争论持续至深夜。 他途经办公室时,顺手取走火影斗笠戴在头上,随后朝着木叶的最高点——火影岩顶走去。 山上一片漆黑,向下望去,下方的建筑透出的点点灯火依稀可见。 斑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感受着山间的凉风拂过脸庞。 他做到了。 五十多年谋划,两次死亡,与忍界为敌,从普通人到柱间的后代,他终于赢了…… 以他的意志重塑的世界,没有痛苦,没有失去,没有战火,只有永恒梦境中的美好未来。 斑觉得没有必要一个人留在那个空荡的世界,便和其余人一同沉入月读幻境。虽然偶尔有些疑惑,但他对结果真的很满意,无限月读是完美的。 “勿忘我?”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斑惊讶地转过身来。 他刚刚激活的感知和写轮眼立刻认出了来者身份。 宇智波族人嘴角微扬:"这些不是你最喜欢的花么?" "在这个世界可不是。"扉间一边走近一边回应,"忙了一天?" 斑没有回答,目他的目光仍然锁定对方。 同样的相貌,同样的嗓音,同样的举止,同样的眼神,只是多了一丝柔和。斑能认出来,只是因为在很久以前,在他第一次死后的那些年里,他曾经好奇过月读的能力究竟有多强。 斑担心重要事件的改变会扭曲他爱的那个人的本性。最关键的就是扉间相关的事件,正是这件事导致他仅剩的两个弟弟被杀,斑明白这一点。 在与扉间相处的时光里,斑始终记得爱人总在清晨对着小祭坛为他的弟弟们祈祷。 一直如此,每一天都是。 他也认识他们,不是因为扉间,而是因为柱间曾给他看过那些保存良好的老旧照片。 板间是扉间最喜欢的弟弟。 在这个世界,扉间从未失去他的弟弟们。虽然他还是原来的他,但某些细节处仍有些不同。 斑转过身,直言:“我想你了。” 扉间在他的身旁停下,仰头望向夜空。 "我知道。"千手说道,"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真的吗?连一句‘我也是’都没有?"斑满脸怀疑。 "做你的梦去吧。"千手回答。 扉间没有和他的家人在一起。 他的兄弟、嫂子和其他亲属都想参与政治,而他却只是指导着一个下忍小队。 斑心想,这或许是他潜意识地阻止爱人走上那条曾经害死他的道路。 "为什么戴着火影帽?"扉间仍然仰望着夜空。 斑压低帽檐,似乎想要遮住脸:"想看看戴着是什么样子。" "你会做好的,你会看到的。"千手语气笃定地说道。 斑微笑着转身,双手扶住对方,正要吻上去,扉间却别开了脸。 "怎么了?"黑发男子问道,试图读懂对方的表情。 “你……” 斑再次勾起嘴角,将身体贴近对方:"怎么?我就不能浪漫一回?" 扉间还是侧着脸,但是嘴角微妙地弯曲了一下,泄露出一丝笑意。 "天空很美,视野很好。"斑说道,"一切都很完美。" 就在这时,扉间转过头,神色平静:"你确定吗?" 斑喉咙间发出肯定的轻哼,毫不在意地倾身上前,开始亲吻对方的脖颈。他感觉到千手的手抚上了自己的头发。 他们就那样静静相拥了几秒,直到扉间再次开口。 “你大错特错。” 斑停下了动作,但是没有退开。 "像你这样的人不会得到幸福,斑。"扉间平静地说道,平静到近乎空洞,"你永远不会幸福,你也不配拥有幸福。" 困惑之下,斑选择放开他的爱人。 "你在说什……"宇智波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对方脸上的血迹,"扉间?!" 他脸上流着血泪,嘴角还在不断淌血。这时斑注意到对方的身体开始发软下坠,拉着他往前倒去。 前方只有一片黑暗,再也看不到村子里那些微弱的灯光。 "你有过机会,却亲手放弃了。"扉间说道,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几乎让他窒息,"现在,轮到我了。" 千手向前倾身,借助对方的支撑直起身子,让两人的脸平行相对,然后在斑的耳边低语。 “我要离开你。” 扉间抓下斑戴着的斗笠,向后倒去,不是昏迷似的倒在地上,而是像一大滩血液向四周蔓延,细小的血流如分枝般延伸。星空崩塌,变成了带着黑云的赤红色天空。 然后,斑醒了。 第3章 第 3 章 曾经,斑以为夺走泉奈性命的会是千手一族、柱间的弟弟。然而泉奈是在宇智波盟友羽衣一族的伏击中丧生的。当时千手正专注于另一场战役,其弟弟的宿敌甚至根本不在火之国境内。 斑试图在没有弟弟的世界继续活下去,但……毫无意义。柱间建立忍村是为阻止孩子们死亡,不要像他两个弟弟那样。而斑想要的,不过是想保护自己的弟弟罢了。与柱间无私光辉的理想相比,这愿望既自私又渺小。 他开始尝试和千手兄弟合作,虽然柱间固执又天真的想法让交涉困难重重,斑却仍在坚持。正因为这些特质,千手族长才能始终坚信自己的理想终将实现,甚至相信斑本质上仍然是心怀善意的人。 然而,这一切还不够。 千手兄弟始终追逐着他,却从未真正理解他所经历的一切。千手兄弟之间有着他没有的羁绊,最重要的是,他们还立下了"血契",发誓即使其中一个人死去,另一个人也绝不能复仇,而是继续坚守共同的和平理想。 一如多年后扉间做的那样。 对于斑而言,这种想法简直愚不可及。他一刻也无法认同这样的理念。每次想到这一点,他脑海中便只剩下一个念头,泉奈死了,那么让整个世界都为他陪葬又怎样。 羽衣应该为他陪葬。 哪怕是加入木叶之后,这个想法也从未停止。 斑无法确,究竟该让羽衣一族从世上消失,还是毁灭傲慢的千手,或是铲除自负的日向,又或是杀光那些表面漠不关心实则心怀猜忌的各族…… 他不知道。 他只想将万物燃烧殆尽,直至成灰。 他渴望驱散这份虚无,可他明白,就算整个世界都被烧毁,也无法填补这份空洞。 或许真正该消失的是他自己才对。 曾经,斑很喜欢这个村子,或许不如泉奈安全健康地陪在身边时那么喜欢,但那里没有负面情绪,至少最初没有。 虽然对柱间当上火影感到愤怒和不满,他还是向柱间表示了祝贺,他甚至接受了火影副手的职位。因为在痛苦的折磨,他对其他人保持着一种纯粹的、本能的厌恶。正是这种情绪促使他去协助柱间,他看不惯火影想讨好所有人的作风,也受不了千手一族独占功劳,还企图戴着那副和善的面具掌控一切。 而扉间就站在那里,戴着那张专横冷漠的面具,锐利的眼神越过兄长的肩膀审视着所有人,尤其是斑。 有时,斑能感觉到扉间那如影随形的目光,沉默而压抑,仿佛在无声地等着他逐渐失控。 某些夜晚,斑从噩梦中猛然惊醒,在那短暂僵硬的瞬间,他只能急促地眨眼喘息,仿佛总能看到千手扉间看着自己的目光,就好像那人一直在那里注视着自己沉睡的模样。 扉间一直很清楚他不会在这里久待。 于是,斑更加投入,然后,将目光锁定在当时最珍贵的宝物上。 然而,就像弟弟离世后常有的那样,他很快又失去了兴趣。因为到最后,这一切毫无意义。出于骄傲,他也曾想证明自己和柱间一样在乎新建立的木叶村,但是没过多久便再次放弃。 因为最终,什么都不会改变。 或许,他期待立竿见影的成效,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他很快发觉,哪怕身为火影辅佐,自己的族人还是更愿意相信笑容可掬、看似温和的柱间,但柱间毕竟是是千手一族的人。其他各族也是这样。 斑独自站在浑浊的泥潭中,试图逆流而上。 他放弃了。 曾经,斑也笑过。 至少有那么一小段时间,他也暂时将那些关于弟弟的死亡和报复性的念头放在一旁。 那一次,他倒在昂贵的床单上,闻着甜美诱人的香气。斑决定忘记所有不愉快的想法,哪怕只有几小时。但最终,这个小而隐秘的罪孽,却让他背负了半个多世纪…… 在众人的猜忌中,他灵魂深处的空洞不断啃噬着他,仿佛随时都会**。燃烧着,灼烧着,痛苦着…… 斑被自己的痛苦彻底激怒了。 以火攻火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他找上扉间。 斑原本以为会有一场对决,或者能换来一丝怜悯让他放弃这一切。但当扉间卷入其中时,事情便完全脱离了掌控。于是,斑决定再试最后一次。 这一次尝试持续了近一年,也带来了不错的结果,尽管终究没能像他希望的那样成为永恒。 这是泉奈死后,斑生命中唯一一次真正考虑过继续前行的可能。也许有一天,他能释怀泉奈的死亡;也许有一天,他不会再花十五分钟思考自己早茶中毒的诱惑。 斑从未思考过自己是否爱着那个男人,也不曾考虑过向对方袒露感情。既然扉间告诉过他不要纠结这些,两人便只是尽情享受彼此相伴的时光。 有一段时间,斑根本不愿踏出房门半步,但扉间没有催促,只让他按自己的节奏来。斑看得出来,柱间可没这份耐心,火影总是试图用热情掩饰这点。 千手族长大概认为,在失去泉奈后,村子本身就足以支撑斑度过余生。 斑相信柱间这么做并非出于恶意,那人总能在不该看见光的地方发现光明,他总是怀着积极的热情。 一个被当成神一样崇拜的人,做什么事都容易得多 斑觉得,他和柱间感同身受的那个时代早已过去。他没能实现自己的目标,而柱间却是赢家,家人安全无恙,随时能给他提供需要的庇护与支持。 斑拥有的,不过是和柱间饮茶闲谈的时光,以及和扉间共处的片刻。 他唯一的支持居然来自千手。 他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可悲。 稍稍提及这些念头是,扉间便退后一步,让他去找柱间商量。 斑感到烦躁,在所有可能理解他的人中,柱间偏偏是最不可能的那个。就连身为"忍者之神"的影子的扉间,也无法真正理解。没有家族对他的形象赞美,没有家人的支持,没有朋友的关爱,没有学生的仰慕......这些喜爱与忠诚,柱间全都拥有。 可最终,他还是听从了爱人的建议。 斑花了一点时间,终于在某一天决定稍微改变一下。 他们重游昔日相遇的那条河流,谈话后,柱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无疑是个好兆头。或许这次,他走上了正确的道路。 也许他可以继续前进。 他希望如此。 曾经,扉间受了伤。 一切发生得太快,虽然以扉间的实力和柱间的自愈能力完全可以应对,但斑还是退缩了。 这是他的错。 他眼睁睁看着攻击朝着他的爱人袭来,他知道它会击中他,他也知道它会伤害他,但他什么都没做。 他知道扉间也明白这一点。 然而那一刻,斑的记忆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即便只有几秒,他完全忘记了如今的扉间是盟友,而非千手一族的领袖。在意识恍惚的间隙,他耳畔回荡着弟弟的声音,不断催促他将扉间彻底杀死。 斑觉得自己在那一刻背叛了爱人,更糟的是,也背叛了与柱间的友谊。 扉间可以是他的恋人,但最终更是柱间的弟弟。就像泉奈一样,是一个哥哥仅存的弟弟。 除了意识到自己故意放任爱人受伤、背叛柱间的信任之外,他还明白了另一重真相。 一个念头在夜晚悄然滋生,它爬过房间,俯在扉间背上,用那双硕大的黄眼睛凝视着他…… 实现他的新计划不过是时间问题。 斑意识到,正如失去泉奈一样,他也容易失去其他人。 即便有一天他能克服失去弟弟的痛苦,他还是会面临不断失去至亲的风险。战争从未真正结束,哪怕五大忍村休战,其他地区的冲突仍会蔓延,忍者卷入其中不过时间问题…… 斑不知道自已能否再次承受这种失去,他至今都没能走出弟弟离世的阴影,更不敢想象再经历其他重要的人接连死亡…… 可当他试图与扉间倾诉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亲手促成了这个局面。 导致他失去了爱人。 导致他失去了最大的支持者。 很久以前,当千手和宇智波还在交战时,斑考虑过杀死扉间,但仅仅因为他是泉奈的劲敌。自从目睹扉间开发秽土转生之术起,斑就明白:柱间的弟弟迟早会研发出更多卑劣的禁术,总有一种禁术将终结他弟弟的性命。 这只是时间问题。 斑根本不指望骨子里充斥着疯狂和扭曲的扉间会放过泉奈。 然而,他还是放弃了。 每次真要动手杀人的时候,他总会退缩。 他总是想起柱间在河边为死去的弟弟痛哭的样子。于是,斑以沉默的方式祭奠他们昔日的友谊,始终没有实施那个计划。 多年后,当斑知晓千手兄弟那该死的约定,知晓柱间竟能放下失去弟弟的痛苦继续前行时,他感到愤怒,甚至是嫉妒,这让他几乎想杀了扉间,只为向柱间证明自己是对的。 所以他们可以再次成为同样的人。 然而,他很快意识到,约定是一回事,能否实现是另一回事…… 斑观察千手兄弟的相处模式,直觉告诉他,事情绝非这对兄弟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然后,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持续的战争、死亡的念头、虚无的感觉,然而这残酷的一切,只会愈发严重。 要是有机会改变命运,他一定会去做。 在更多失去到来之前,他就已经燃烧。 他接受了。 曾经,斑买了花,和从前偶尔送给扉间的是同一种。虽然明知对方并不喜欢这种花,但他依然乐此不疲,只为了看那人收到花时的表情。 随后,他前往那片森林,那里本该与爱人见面的地方。 他早就知晓了答案,但他还是想试一试,至少,他应该给扉间选择的机会。 斑告知了他自己即将离村的消息,在对方作出任何反应之前,就直接邀请扉间同行。 扉间为这个提议十分愤怒,但很快又恢复常态,就像他每次意识到外交才是上策,或者面对不稳定的宇智波时那样,迅速冷静下来。 "斑。"千手的声音比平实更柔和,"如果立场互换.......你会抛下自己的弟弟吗?" 绝不会,这是斑的回答。 斑欣赏扉间这点,将对家族的风险至于首位,因为这让他们始终站在平等的立场,怀揣着同等目标。换作其他关系,这种细节终会酿成大患。但他们始终清楚彼此的优先级。 在被对方含蓄的拒绝后,他笑了,然后攻击了他的爱人,控制他,防止他给柱间提前通风报信。 斑对扉间施了个无害的幻术,只是短暂地牵制。他小心翼翼地将昔日的恋人安置在林间灌木丛上,将那些小小的蓝色花朵摆在他的白发旁。 最珍贵的回忆。 即使分离也忠诚不渝。 真挚永恒的爱意。 他难过地离开了,但斑早就想明白,要想有所成就,就必须舍弃所有。 他转身背对熟睡的人,想着,终有一天一切都会被解决,世界将真正得到拯救。而现在,斑唯一能为扉间做的,就是让他梦见早已去世的弟弟们。 这只是他未来计划的一个缩影。 第4章 第 4 章 后来,斑离开了村子。 他和柱间在宇智波神社在石碑前见面,揭示自己离开村子的真相,最终彻底告别了过往。 斑选择在群山之中隐居,以此作为他宏大计划的开端。绝作为他意志的化身相伴左右,这个曾经为他监视整个忍界的存在,此刻依然充当着他的耳目。 宇智波心中混杂着挥之不去的悲凉,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虽然那种灼烧的空虚感早就存在,但是离开千手兄弟和村子远比想象中更加煎熬。 斑并不想完全抛弃他们。他甚至有过将千手兄弟拉入计划的想法。如果有柱间自愿提供的细胞,再加上扉间的智慧,计划将事半功倍。但这对兄弟始终相信村子才是通往和平的最好选择。 他们没有看到,木叶的创立不过是一个暂时的停火协议,后代们永远不会理解建立木叶的初心。总有一天,他们会忘记战争带来的痛苦,再次挑起战争。柱间和他拼尽全力想要打破的宿命,将再度上演。 柱间始终坚信,建立村落的初心是纯粹而光明的。 扉间相信后代们的力量。 后来,扉间拒绝了他的提议,柱间亲手杀死了他。 这件事让斑深受打击。 他想到了扉间会拒绝。事实上,这番拒绝反而让他更确信扉间确实是最合适的合作者。 可他没有想到,最后杀死他的竟然是柱间。 从来没预料到会走到这一步,幸运的是,他及时激活了伊邪那岐。 自从在宇智波泉奈死后发现了这种术,他每次战斗前都会预先设置伊邪那岐,以至于当他在洞穴里醒来、发现绝守在身边时,甚至搞不清自己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柱间确实下了杀手。 火影杀了斑,因为斑会危害到自己的村子。 自那一刻起,这场较量便真正开始了。 就像当年两族交战那样,千手与宇智波、柱间与斑,再次站到了对立面。 斑不否认这一点。 但他依然愤怒,愤怒柱间选择了残缺又腐朽的村子,愤怒对方践踏了友情。当他梦想着一个完美的世界、永远维持友谊时,柱间的背叛让恨意深入骨髓。从那一刻起,直到计划完成,他们永远是不死不休的宿敌。 有时,他会出门散心,甚至去过较近的城镇。 正是在那里,斑决定要将自己彻底地、永远地与世隔绝。那只是个资源有限的小镇,但斑还是在那里看到了一些东西。 集市上有不少东西:一株正在出售的蓝色花束,琥珀与檀香制成的线香,还有精制的羊皮卷轴…… 斑几乎能听见身后传来爱人的低语。 他确实动过买下这些东西的念头,可是买了又能怎样?送给扉间吗? 那个千手轻易就能从赠礼中查出端倪,这些物品精准契合他的喜好,虽然线索复杂,但他迟早会意识到:宇智波斑根本没有死。 斑相信扉间永远不会公开这个秘密,但是他可能会告诉柱间。这样一来,自己就会被追捕。他明明已经抛弃了一切,可几年过去,却还是对从前的生活有所留恋。 斑看着那丛细小的蓝花,指尖小心翼翼地轻触花瓣。 如果将柱间视为敌人,那扉间自然也是。斑此前一直回避这个事实,但此刻仅仅想到爱人就心跳加速,这告诉他那里依然存在感情。 这是他的软肋。 他们现在站在相反的立场,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柱间身后的那道影子——扉间。 斑把花毁坏,扔在地上,趁卖花人还没发现迅速离开。 这根本不是两个人的对决,而是二对一。但斑会赢的,即使放弃灵魂中仅剩的净土来换取力量。 他会的。 他不再梦见爱人了。 多年后,斑从睡梦中醒来时,耳畔似乎还回荡着柱间的笑声。他激活写轮眼,环顾着这个离开木叶后一直居住的洞穴,什么也看不到。 斑在睡梦中时常会听见某种足以惊醒他的声响,环顾四周后却发现那不过是自己想象的结果。现实与虚幻仅一线之隔,而他永远在这界限上徘徊。 然而当黑绝爬过洞穴、满怀期待地靠近时,斑感觉那仿佛是一段来自过去的记忆。那段记忆里,总有道影子倚在某人身后,用同样的金黄的眼瞳注视他。 或许这只是他众多梦境中的一个。 它表现得急切又得意,就等着斑来追问具体细节。其实根本不用多问,宇智波刚开口,黑绝就迫不及待全盘托出。 柱间死了。 绝说,柱间是在某场战争中阵亡的。 这个说法在斑听来既荒谬又离谱。世上能匹敌柱间的只有他,然而即使是他宇智波斑也做不到这样。 他对抗柱间的最大优势,是九尾与须佐能乎的结合。可柱间竟然像对付普通火遁一样,瞬间湮灭了所有攻击。 这彻底证实了斑一直以来的怀疑:当年交战,柱间从来没有全力以赴。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他竟死于一场战斗。那么扉间又在哪里? 扉间…… 斑向黑绝打听他昔日爱人的情况,那个黑乎乎的家伙说,扉间当时在另一条战线,所以没有出现在他哥哥的死亡现场。 太荒唐了。或许傻子会信这种说法,但斑了解千手兄弟,就算隔着一个国家,柱间受伤的消息也绝对会在几秒内传到扉间那里。 更何况,柱间从来就不喜欢在没有扉间的情况下出战。 他以前同时应付战场上的"双重"压力,而这种局面从来都不会有好结果。 柱间无时无刻都得把弟弟放在身边,尤其是在战场上。他平时性格温和散漫,到了战场上,要么单打独斗,要么只和扉间并肩作战。他只相信自己的亲弟弟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出事了。 “你亲眼见到他死了?”斑向黑绝发问。 “我没能赶上。” 换而言之,根本无法证明扉间与柱间的死毫无干系。斑坐在洞窟的岩架上,再次问起扉间的下落。 “他现在是新的火影。”黑绝凑近他身旁回报道。 “火影?”斑有些惊讶。 火影,斑难以想象扉间会接手的位置。倒不是因为外界评价,他很清楚扉间在大多数家族中都很受重视,甚至在中立家族中都有不错的口碑。只是据他所知,扉间本人并不太愿意接手这个职位。 和处处与人为善甚至宁可委屈自己的柱间不同,扉间更加多疑,面对再强再危险的对手也毫不退缩。他没有兄长那般用闲谈安抚众人的耐心,至少对扉间而言,接管村子的领导权绝对是因为战争采取的无奈之举。 牺牲? 在战争时期上台的领导者,很少能活到战后。况且扉间本就不是柱间那样的外交领导人,而是一个军队领袖。 斑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命令黑绝去监视扉间。 “担心他对你的族人下手?”绝问道。 或许吧。 斑猜想昔日爱人当上火影后会怎么对付宇智波一族,但他实在不愿把对方往坏处想。 宇智波没有回答,而是继续之前的工作,完全无视了不停嘟囔“不想去监视扉间”的黑绝。 “怕看见尸体不成?”斑心情不好地反问。 黑漆漆的家伙回嘴说绝无可能,但最好还是躲着点扉间,毕竟过去已经领教过一回了。 斑想起来了。其实也没过多久,顶多四个月吧。 黑绝那时假装"关心"地跑来问他扉间的感知能力到底有多强,但斑觉得纯粹是这个意志化身的运气太背。 那天黑绝本来是出于好奇想去观察柱间,结果刚进入扉间的感知范围就被锁定,据那黑家伙说,对方追了他整整一路,好像永远清楚他藏在哪儿。 斑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一想到这是扉间,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最好还是不要掉以轻心。 “只是简单的监视。”斑解释道。 宇智波向自己的意志保证,这只是暂时的,或许仅限于扉间执政的头几个月。 就一小段时间。 后来某次研究柱间细胞的时候,斑被黑绝在洞穴里回荡的低笑分散了注意力。他正要对这生物发火,却被告知了扉间的死讯。 距离柱间死去还不到两年。 在木叶执政还不足两年。 斑离开了实验台,靠着树缓缓坐下,看着柱间的克隆体。千手居然和他兄长一样死在战场。 斑怀疑地眯起眼睛:“谁干的?” 绝在洞穴里边爬边答:“金角银角。” “谁?” 黑漆漆的生物解释,金银兄弟算是半个九尾人柱力,因为他们曾靠某种方式啃食过九尾血肉,还能操纵几件神器。黑绝还在絮絮叨叨说着那两兄弟的事,但斑只觉得这件事很不对劲。 这种能持续自愈、查克拉庞大的半人柱力,对于某些忍者来说或许棘手。但是扉间经常跟着柱间训练,偶尔也和嫂子漩涡水户对练,漩涡水户可是在斑死后成了九尾人柱力的人。要说能造成麻烦的,顶多也就是那几件神器。 “他还带着一个小队。”绝继续补充道,“一个高级别的精英小队。” 不是斑高估了千手兄弟的实力,就是他们的死因另有蹊跷。 “现在谁是火影?”斑决定确认一下。 “他的一个学生。”绝回报道,“猿飞。” 果然如此。 这就是为什么当时是扉间接管村子,而不是那个年轻人。 斑认识猿飞。不只是扉间指导过这孩子,连柱间都亲自教过他。从一开始,这年轻人就被培养着承担一些重要的事。 “扉间当时有人同行吗?” “有。”绝立刻回答,“他自己的小队加上另一支队伍,是专门负责护卫的。” 斑咬紧牙关,双臂交叉在胸前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他们连唯一的任务都没做到。 “还有呢?” 黑绝先是困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恍然大悟地立起来:“他们都还活着。” 斑起身走回实验台,心想,这帮人不仅无能,还是懦夫。 “我听到了他们的最后一次谈话,”绝再度开口,“火影自己选择断后,充当敌人的诱饵。” 斑抿紧嘴唇赶走了绝。确认那生物确实离开后,他扭头看向柱间的克隆体。 这就是一场牺牲。 斑感到愤怒,如此愤怒,仿佛回到了他死在柱间手中的那一周,但这次伤害他的是扉间。他嗤笑一声,眨了眨眼。遥远的哭泣冲动浮过心头,仅此而已。 他的愤怒更加强烈。 后来斑死了,又以某种原始形态苏醒过来。 一具由尘土构成的身躯,眼中嵌着轮回眼。 秽土转生。 他几乎要为自己的处境发笑。毫不夸张地说,为了实现梦想,他与整个世界为敌。 一切都十分顺利,直到他在五代目火影身上认出柱间的影子,那是他的孙女。 她简直就是千手兄弟所有意志的完美化身…… 却如此弱小。 或许斑看到了向柱间扉间复仇的机会。他自己也说不清,但还是动手了。 后来,斑感知到了柱间的查克拉。 同样的波动,同样的质感,同样的构成。 周围还有其他人,但他的感知范围有限,能察觉到柱间纯粹是因为柱间的查克拉存在巨大差异。当柱间的查克拉逐渐逼近时,他又捕捉到另一股查克拉,分明属于扉间。 斑笑了。 即便在最疯狂的梦境里,他也从未想象过赌桌另一端的对手会见证他的胜利。 运气真好。 随着战争的推进,千手兄弟如期到达,还带着另外两任火影。斑对着柱间发言,并看向扉间,但是他在远处与另一位火影交谈。柱间留下对付斑,而扉间则与四代火影水门和他的儿子鸣人共同对抗带土。 后来斑终于完全复活。虽然看不见,但强大的感知力弥补了视觉的缺失,直到获得完好的眼睛。 就这样,他降服了所有尾兽。距离成神仅一步之遥时,却遭到了来自背后的突袭。 有些高明的战术永不过时。 制服扉间后,他开玩笑说半个多世纪都改不了某些人的本性,转眼间却发现自己攻防失守,虽然他是那个时代最快的男人。 扉间对此毫不在意,完全不为所动。 斑清楚千手这波攻击是为了给九尾那小鬼争取治疗时间,不过这小子根本无关紧要。 “好久不见啊,雪花。”斑蹲下身说道。 虽然积攒了多年的怒火,斑还是稍稍放松了些,只为了一点简单的满足感,梦想近在眼前,偶尔出点小差错也没什么。 “斑。”过了一会儿,扉间开口,“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宇智波歪着头,似乎在思考。他向扉间解释起自己的意图,就像当初对柱间那样。可惜这个话题很快让他厌倦,他根本不想谈什么计划,只想和眼前这个听众聊聊。 然而扉间对他的尝试无动于衷,拒绝拒绝深入谈论任何私人话题。所有话都在指出宇智波的错误,仿佛他们从未亲密地相互了解,只是外界所认知的模样:初代火影的敌人和弟弟。 后来斑终于成为了神明,成功发动无限月读。 差一点,他就要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他只能先解决了绝。 最后只剩下宇智波家那小子用须佐能乎护下的几个忍者,斑以为这小子早就死了,他被自己放在了扉间身边。果然,总有人从中作梗破坏他的计划。 说实话,斑自己也搞不懂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其余四位火影试图支援那个小队,但斑逐个击倒了他们。正当他要对某位火影补刀时,四代火影和那个漩涡家的小子突然出现打断了他,最后他们一行人被扉间瞬间传送撤离。 后来只剩下四位复活的火影与斑对峙。 斑没有立即进攻,秽土的身体是不死之躯,并且还能和被困在无限月读中的召唤者相连。现在他们拥有无限能量,斑的任何攻击都将徒劳无功。 他必须让同样的事发生在他们身上。 将他们完全复活后再拖入月读。 斑抓住了其中一人,将其作为首个实验体。 他原本以为是四代火影,结果却是三代火影。 猿飞。 似曾相识的一幕,但这次不是柱间的孙女,而是扉间的学生。 他将猿飞恢复到巅峰状态,大概是这人当上火影的年纪。 将猿飞拖入月读时,斑问:“你有没有试过改变他的想法?” “我没有一天不为宇智波一族的遭遇后悔。”男子泪流满面地回答 斑面露不屑。 猿飞被彻底投入了月读之中。 还有三个。 后来斑抓住了柱间。 自三代火影被抓后,火影们便分散在开,尽可能远离他的掌控范围。 “斑——”柱间几乎带着抱怨,“还有机会...” 那个男人继续继续絮叨着斑有一颗温柔的心,和这一切是多么必要。斑只觉得这番话空洞至极。 “要是我的真的有那么善良,你当初又是为了什么杀我?” 柱间哭了。 柱间的眼泪刺痛了他,更让他愤怒,愤怒自己居然还在乎这个毫不犹豫杀死自己的人。 克制着因怒火而颤抖的双手,指尖轻拂过柱间湿润的脸颊,拭去他的泪水。 “这次试着改变结局吧。” 后来斑花了几年时间追捕剩下两位火影。比起前两位,他们显然更理性,也更配得上“当代最快”的称号。 当他终于抓住其中一个时,扉间却成功脱身了。 斑渴望再次点燃这个世界。 斑后来知道四代火影叫波风水门,他请求能靠近儿子一点,沉默地流着泪。 此后斑沉默了一段时间。 他抓住了扉间学生、兄长、还有新队友,如果没猜错,扉间该生气了。 斑不喜欢喝烦躁的扉间打交道,最好给他点时间冷静。不过也不能太久,因为斑之后有一些打算。 最后他还是成功抓住了扉间。 “这是最好的安排,相信我。”斑抱着完全复活的爱人,“我会让你和柱间待在一起。” 跟上次一样,扉间既不吭声也不看他,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不是在休息,就是完全不想搭理他。 他应该还在生气。 “你怎么让柱间一个人?”斑突然插话,手指梳理着对方浅色的发丝。 没有回答。斑为这个问题疑惑了许久,只能推测千手兄弟间肯定是出了严重问题,才让爱人既不愿陪同柱间作战,甚至在他被抓住时也不出手。 斑犹豫地俯下身,轻吻眼前的发丝。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那些都不重要了。”他轻声安慰道。 宇智波看见扉间咬紧牙关,全身肌肉都绷紧了。 斑想说的话太多了。 太多疑问,太多指责,太多赞美,太多感慨,太多扉间曾经告诫他不要多想的事…… 他选择了最直白的那些。毕竟这世上只剩他们两个人,而他是赢家。就算爱人不情愿,他至少有权得到点什么。 斑从简单的问题开始:四代目和扉间是怎么相处的,战场分别后扉间又新增了多少忍术…… 斑说的所有话都没得到回应。当神树的藤蔓开始缠住扉间时,他一声不吭地退到旁边,盯着对方的脸看。 没有回望,没有告别。 斑深吸一口气,注视着爱人身上逐渐成型的茧。某种古老而痛苦的躁动悄然滋生,蔓延至他的每一寸感知。 虚无。 他离开了。既然世界已经彻底和平,斑也决定让自己享受这份平静。宇智波选择和其他人一样进入月读世界,反正他也没有任何理由留在这个空荡荡的星球上,而获得安宁幸福的机会就在眼前。 他怀着对新世界的期盼,沉入久违的酣眠。 后来,扉间醒了。 第5章 第 5 章 “别闹。”扉间蹬着腿抱怨,后腰抵着另一个人的膝盖,“你的脚太冷了。” 没有回应,千手本来快睡着了,但是身后的动静再次引起了他的注意,让他半梦半醒。 “醒醒。”他的爱人命令道。 扉间深吸一口气,拒绝睁开眼睛。 “怎么了?”他心情不好地反问,“你刚才去哪了?” 一阵沉默后,窸窸窣窣地动静响起,千手感到左脸边传来温热的呼吸,随后落下轻柔的触感。那个男人冰凉的脚又重新贴近扉间盖着被子的脚背。 “随便转了转。”斑的心情还不错,轻轻推了推身侧的人,“起来。” “不想起。”白发男子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回答。 斑从身后贴近对方。这次他冰凉的脚背落在扉间的小腿上,手臂环住对方腰部,轻轻地往怀里带。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抚着白发男子的手臂,如同无声的安抚。 “来嘛。”斑再度开口,“有件事要办。” “你自己去办。” 斑翻了个白眼,将人往怀里又带了带:“我们一起去。” 扉间叹了口气:“为什么?” 斑闭着眼睛,手指在对方手臂皮肤上缓缓游走,像在描摹无形的图案。 “因为我想暂时离开村子。” 漫长的停顿让斑察觉到,扉间又快睡着了。 千手发出含糊的鼻音:“我不能擅离村子。” 斑想再翻个白眼,但他更愿意就这样闭着眼睛,因为……这样很舒适。 “柱间那里留个分身。”黑发男子低声提议。 “孩子们怎么办。” 斑的手指顿住了,他竟然忘了今天是周六,虽然“周六”刚好是他想暂时离村的缘由。彻夜未眠让宇智波的思维变得迟缓。 “也对。”斑忍下打哈欠的冲动,“留个分身照看孩子吧。” “不行。”扉间毫不犹豫地拒绝。 斑皱起脸:“不过是去森林里待会儿。” “那我让分身去。” 斑又贴近了些,将怀中人搂得更紧,鼻尖轻蹭着对方浅色的发丝。 “分身没意思。”斑闷声道,“你给哥哥和孩子们都留本体,对我却只用分身。” 扉间长久没有回应,在朦胧的半梦半醒间,斑几乎以为爱人睡着了。 就在这时,千手突然用力推开他的手臂,打断斑的走神。然而黑发男子预想中对方起身离开的画面并未出现,扉间只是翻过身来与他面对面,在床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脸埋进斑的颈窝,然后再次放松地躺在床上。 扉间深吸一口气:“你为什么总是抗拒分身?” 斑没有回答,他只是重新用手臂环住千手,借着对方调整的姿势将下巴轻轻抵在白色的头顶。 “这是偏见。”扉间用近乎气音的低声呢喃。 斑重新合上双眼。 “没错。”他含糊应道,“我就是对分身有偏见。” “幼稚。”白发男子几乎轻微地摇了摇头,发丝擦过对方的下颌,“分身也值得尊重。” 斑发出轻蔑的哼声。 他清楚爱人的意图:用温存诱人入睡。然而恼人的是,这招确实管用。 哪怕读完一本厚厚的书,他也无法入睡,就在他打算做些什么时,扉间一如既往地打断他,而睡意也奇迹般降临。 “分身也有权利……”扉间贴着他脖颈喃喃自语。 斑先是皱眉,而后被逗出笑声。 “得了吧。”斑仍闭着眼,“如果真有一个由分身组成的社会,你造的那些也是特权阶级。” “聪明又不是我的错。”千手理直气壮地反驳。 斑嘴角微扬,用枕在对方脑后的手轻轻拨弄着一缕不听话的白发。 “哦?那么请回答我,天才先生。”斑带着困意轻笑,又压下一次哈欠,“如果你在口袋里有钱的情况下用分身术……” 他故意停下,等待着对方反应,千手只是慵懒地哼了声。 得到回应的宇智波继续道:“钱也会变多吗?”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斑不确定对方是睡着了,还是在斟酌答案。而在这片寂静中,他自己的意识也渐渐模糊。 “会。”扉间的回答惊醒了宇智波,“但解除分身后,多出来的钱也会消失。” 斑迷迷糊糊地回忆着方才的对话,思绪飘向能靠分身致富的幻想世界。 “你从没想过这点,对吧?”斑轻抚着爱人的头发。 “所以?”扉间的回应带着鼻音,斑几乎能想象出对方皱鼻子的模样,“反正那些钱都是假的。” “我们会变得相当富有。”斑简单答道,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各种消费可能。 他在罗列购物清单时沉入了梦乡。 斑拨开神树的枝丫,回到地面上,环顾四周。 他已经脱离了无限月读。 为什么会这样?这本不应该发生…… 神树似乎躁动不安,斑走上前,将手搭在枝干上,运用体内残存的木遁尝试与树木建立连接,然后他找到了神树不安的根源。 看来脱离无限月读的不止他一个人…… 斑眯起双眼,再次悬空,朝着指定区域飞去。 他不禁想到,梦境结束时发生的事是不是神树在提醒他扉间即将离开无限月读。 是这样吗,还是……斑不想考虑其他可能性。 当看见千手被松散的藤蔓缠绕,仿佛随时会破碎的茧正在逐渐放松对人的束缚时,他瞬间不想知道任何事了。 他现在只想杀了扉间。 说真的……如果能回到过去,斑一定会对着刚从扉间床上醒来的自己说:别留下,在他醒来前离开。那样便能避开许多让斑麻烦与头疼的事。 他本来应该更早离开村子,就像黑绝曾经提醒的那样,但与扉间的牵绊……拖住了他的脚步。他以为自己还能有一次机会,这次或许会成功,但如同他生命中许多事一样……不,没有成功。 斑走向扉间,伸手将他扶住。 扉间是怎么挣脱了无限月读?轮回眼在斑的眼眶里,这至少表明他的意识还在掌控之中。 斑想相信自己的苏醒与二代火影脱离幻境有关。然而,究竟是什么能让扉间舍弃那个理想的世界? 无限月读是完美的。它能分析受术者最深的渴望,构筑出满足一切期待的完美世界,甚至连潜意识里的愿望都能实现。 斑明白,即使是扉间这种人,也有他自己的梦想。 离村前最后几周他们反复讨论过这点,斑甚至瞒着扉间独自构建出了能通过自我检验的完美世界……问题在于其中的不确定性风险。 柱间和自己情况还算明朗,宇智波很清楚他们各自的梦想。虽然自认为了解扉间,但总有些更深层的东西……斑其实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正理解千手兄弟。直到生命尽头,泉奈始终对千手嗤之以鼻,而他的直觉生前从未出错。 扉间比他兄长更加难以捉摸。他说话更加尖锐直接,性格更加理性沉着,带着冷漠,但他很容易因为愤怒的攻击、极端的理想和奇怪的荣誉感而改变情绪。 正如许多宇智波所言,扉间确实是个难以读懂的人。 “他可能是在为村子服务,也可能在策划灭族。”当得知二代火影设立木叶警务部的构想时,黑绝曾这样评价。 真相最终难以辨明。 斑轻轻抚过扉间的银发,将散落的发丝从眼前拨开。他命令藤蔓重新缠绕住扉间,但它们迟缓的响应表明有些不对劲,似乎连神树本身都在犹豫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斑依然这样做了。 几周后,在他观察对方这次会不会逃脱时,却得到了相同的结果。 藤蔓松动,白茧开始分解。 扉间又一次脱离了无限月读。 经历了四次失败后,斑开始考虑新的方法。 斑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将怀里的千手摇醒的冲动。换作旁人,他绝对不会在意,可偏偏是这位…… 即使征服了世界,他还是觉得自己很不幸,而且,这简直像扉间在故意作对,只因为自己处于劣势。 像极了他的作风。 斑想休息,想庆祝胜利,但他不能,至少在确定扉间彻底进入月读之前不能。 他的目光集中在千手身上,迟疑地抚上对方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左边的红色纹身。 他本来可以解除秽土转生,释放历代火影的灵魂,但他没有任何理由不让他们看看自己创造的完美世界,尤其是千手兄弟。 他们,他们三个,比任何人都更值得这份补偿。战争扭曲了人生,童年被痛苦和失去环绕,而这一切都源于双方可笑的骄傲与贪婪。 斑靠近对方,拨开他的碎发,触碰他的额头。 他一定会成功的。多年的等待、精心的策划、站在所有忍者对立面,如今他已无所不能。 但这一次,他要亲自动手。 扉间的梦境世界与他的并没有太大差别。 各族间仍有摩擦,但是他们的兄弟都还活着,和平随着木叶的诞生得以实现。此时正值春天,花朵比以前更加繁茂,远超寻常景象,这应该是扉间对这片土地的春天的想象。 斑对此并不惊讶,因为扉间从没有在火之国度过春天,即便当上火影后也是这样,所以这个梦境细节并不意外。令斑惊讶的是他的兄弟们的存在,他一直以为扉间会在梦境中忽视泉奈。 但是泉奈一定会这么做。 他很高兴千手没有重复这种行为。 其他兄弟们也在。当看到一个无限月读的缺点时,斑笑了,那些面孔不是他们本人,而是些他从未见过的替代者。扉间对他兄弟们的了解不到,所以无限月读无法完美复现这些细节。 人无法凭空创造没见过的脸。 他身处扉间意识构建的不稳定的环境中,任何外部信息的注入都会迅速引起警惕,让一切努力付诸东流。 因此,他必须按照剧本行事。 斑看着泉奈,看见弟弟正在和妻子交谈。泉奈有了孩子,事实上,所有兄弟都成家了,这让斑露出短暂的笑容。在以前无数次的对话中,扉间知道了自己的喜好与梦想,并且一直铭记于心,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即使在他死后,这让他感到幸福。 按照角色设定,他大部分时间都和柱间待在一起。 有什么东西告诉他,每一天都是这样,每一天。 这也是斑预料之中,他离村之前,和柱间的关系越发疏远。扉间跟他提过这点,说柱间总觉得斑在生他的气…… 斑必须等待时机接近扉间,他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查明爱人逃离月读的原因。他无法时刻关注扉间,必须遵循角色设定行事。 他在千手主宅旁的花园里找到了扉间,对方正在监督弟弟背诵火影就职演说。有趣的发现是:虽然扉间敬重柱间,但似乎认为弟弟瓦间更适合火影这个位置。 斑感到疑惑。他对扉间弟弟们的性格了解甚少,只知道扉间最喜欢那个最小的弟弟。 “瓦间。”扉间开口道,“演讲不需要逐字背诵。” “我能行。”瓦间几乎要跺起脚来 “这是一段很长的演讲,你会紧张。”白发男子抱臂回应,“如果忘记某一句就直接跳过,回忆只会让你更紧张,等意识到浪费时间时就更糟了。” 斑走近挥挥手,等他们注意到自己后就坐到树下的长椅上耐心等待。经过二十分钟的漫长过程,白发男子终于长舒一口气。 “很顺利。”扉间说道。 瓦间正上下挥舞着手臂做跳跃动作,听到回答便停了下来。 “只是‘顺利’?”瓦间紧张地问,“不应该是‘完美’吗?” “已经很好了。”扉间加重语气说完便转身离开,“现在回家休息吧。” 扉间示意斑跟上,一同朝花园外走去。 “你来做什么??”离开花园后,扉间质问斑。 甜蜜又可爱,这是他爱人最美好的特质。 “吃午饭。”斑平静地回答 扉间皱眉,眯起着眼,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寻找自己从未具备的耐心。 “行。”千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回答。 斑摇了摇头。 即便在梦境里,扉间的脾气依旧糟糕。这怎么可能? 他们在一家餐厅吃了午饭,斑肯定这家餐厅从来没有在木叶存在过。随后二人穿过村庄走向火影楼,扉间说有些报告要提交。 斑笑着点头,随即别过脸去。他觉得这是个暗号或玩笑,但当扉间递来一叠报告时,所有期待破灭了。 扉间继续整理书架时,斑考虑过将这叠报告扔出窗外。但他选择了更隐蔽的反抗方式——把文件搁在桌上,然后走到千手身旁,背靠着书架。 “怎么了?”扉间注意到他的目光时问道。 “你的表情在说。”斑耸耸肩,“你生气了。” 扉间朝桌子走去:“你没见过我生气。” 这倒是实话。 斑见过的,不过是扉间精神铠甲上的细微裂痕,但是木叶总会为那些裂痕颤抖。 “但是……”宇智波继续靠近,双手交叠,“我知道有事情在困扰你。” 扉间再次转身:“你猜不到吗?” 宇智波环顾四周,他希望不会收到“我们在工作”这类说辞,毕竟刚刚才收到一堆报告,至少该得到点补偿。他重新靠近,继续侵入千手的私人空间。 “我更喜欢听一点线索。” 扉间眯起双眼 “比如?”他挑眉,“从二楼的窗户被扔出去?” 斑几近失笑。 几乎。 “等等。什么?” “亲爱的?” 宇智波转身,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宇智波传统服饰的女子。他瞳孔扩大,脑海中闪过各种可能性。 不,不,不,不,不。 扉间直接走开坐下,展开卷轴开始书写,完全不关心周围的场面。 “你在做什么?”女子走近,挽住他的胳膊,“忘了答应陪我和孩子们吃午餐吗?” 斑张了张嘴,但是脑袋里思绪万千,只挤出了两个字:“什么?” “算了。”宇智波女子耸耸肩露出灿烂笑容。 这张脸斑从未见过,为何她被指定给自己……他毫无头绪。 “怎么了?你眼神不太对。”女子追问道 然后,斑在纷乱的信息中抓住一个词:“孩子们?” “什么?”女子装作生气的样子双手叉腰,“除了忘记午餐,你连自己有孩子都忘了?” 一阵沉默中只听见女子被逗乐的笑声:“再过会儿你该说连我也忘了。” 斑几乎要脱口承认。在这梦境世界里,众多可能性中,出现一位妻子实在是他最始料未及的。 女子看了斑一会儿,随机转身道:“扉间——” 千手男子将手按在报告堆上:“他请假了。” “谢啦。”女子笑着抱起报告堆向前几步,察觉到没人跟着,她又歪头微笑叫斑:“快来。” “出去时记得关门。”扉间头也不抬地说道。 没有回头,没有告别。 斑几乎是被妻子领回家的。当他以为处境已经够糟时,现实却证明一切还能更糟…… 三个孩子向他跑来。虽然内心一角为终于拥有子嗣而欣喜,但斑主要感到惊恐。他快速扫视孩子们,证实了最担忧的猜测。 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正如他一直渴望的那样。 正如他告诉过扉间的那样。 (“三个。”斑感受着头皮上传来的暖意,“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女孩对斑微笑,说准备了礼物给他 (“女孩是第二个的孩子。”斑闭眼继续道,“会有艺术天赋……就像我一样。”) 那是一幅画。 当从女儿手中接过纸张时,斑吞咽了一下,对女孩挤出微笑。他看向另外两个孩子,看向他们的眼睛,又看向妻子:这个女人有着和扉间一模一样的眼睛。 (“可以的话……”斑坐在床边轻触千手的脸颊,“我希望孩子们有你的眼睛。”) 同样的形状,同样的颜色,同样的细节……每个孩子都有……那个女人也有。 (“它们很美。”斑耸肩辩解道。) (扉间皱眉:“那写轮眼怎么办?”) (“照样能觉醒。”宇智波挑眉回答) (“难道不需要黑眼睛才行?”) (“他们也是你的孩子。”斑微笑,“基因会流淌在他们的血液里。”) 扉间为斑构筑了完美的人生……却将自己排除在外。 为什么? 为什么要给你爱的人创造完美人生? 为什么赋予他曾经诉说的理想世界的一切? 在一个无所不能的世界里…… 除非那个人不再……被需要,否则你不会这样做。 如果那个人不再被需要……便意味着……感情已经结束。 斑不愿相信这种可能性。 这不可能,但一切又如此合理…… 但这绝无可能。 扉间的反应并不是因为立场对立,而是因为他已经超越并抛弃了斑,在他眼中,斑不过是“火之意志的背叛者”。 “那个曾是兄长挚友的宇智波,最终为村子利益被兄长手刃。” 不,不,不,不,不。 斑拒绝相信这种可能性。 这绝无可能,他强迫自己反复强调,但努力终是徒劳,因为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不停回响…… 一个糟糕的答案。 “我要离开你了。” “我要离开你了。”斑坚定地说道,“我要离开村子。” 扉间皱眉仿佛听错了什么。“你说什么?” 第6章 第 6 章 斑对扉间的感情……很复杂。 宇智波自己很清楚这一点。 哪怕已经离开了几个月,他还是在想扉间过得如何……因为他已经死了,死在了爱人兄长的手中。 斑想知道扉间对他的死是什么反应…… 他和柱间的关系如何了…… 扉间是否曾为他悲伤…… 扉间是否像为逝去的族人祈祷那样他祈祷…… 扉间是否如同他思念对方那般思念着他。 而假死可能给扉间带来痛苦的想法刺痛了他,他只在沉入意识深渊前才肯承认这点。然而,无论他的死亡给扉间带来了哪种痛苦,斑都将责任归咎于柱间。 他原本的计划是离开村子后仍能偶尔关注扉间,甚至在特殊场合拜访他,送上礼物……这一切都已经不可能,但是他的死亡让计划能以更完美的方式运行了。 偶尔,斑也会憎恨扉间。 不是恨他这个人,而是恨他代表的一切 是柱间那种愚蠢又盲目的希望的具象化 扉间可以在许多方面支持斑,甚至愿意分享一些意识形态的相似性,然而这些相似性同样能关联到他的兄长柱间。 仿佛扉间是两人之间的平衡点。 而在那些与世隔离的岁月里,斑恨着柱间。 他也恨着二代火影,仿佛他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完全不像是离开木叶前和他一起生活的人。 斑对扉间的感情……被保留了起来。 它们被收在一只木盒里,小巧,褪色,雕工拙劣,布满划痕和陈旧的血渍。 当斑决定将他的一生奉献给理想时,他埋葬了那只小盒。 他将它深埋土中,如同埋葬一具尸体。 他将它埋在古骸之下,仿佛那是众多受害者中的又一具尸骨。 他将它埋在自己的鲜血下面,埋在自己的决心下面,埋在自己的梦想下面,埋在自己的理想下面…… 埋在自己的下面。 当扉间死去时……他想过挖出那个盒子,但是那些他早已抛弃的记忆只会延长他的痛苦。 扉间为保护柱间的理想而死。 他的死亡是柱间盲目和天真的恶果。 斑非常愤怒。 那个村子……那个本来是为了保护弟弟们而建立的村子,却没有实现它的作用。 泉奈没能见证它的创立,扉间……本应成为他的护盾的村子却成了他的死因。 他为保护本应该保护他的村子而死。 他为本应该保护他的人们而死。 柱间,你失败了。 斑对扉间的感情是……痛苦的。 即便经历两次死亡,经历了复活,经历了成神……他的感情依然痛苦,他试图理解,却始终无法成功。 在梦境的世界中,他清楚地感受到的,那种可怕的空虚感再度袭来,灼烧般的痛苦让他觉得自己会被如此强烈的情感引燃**。 斑深吸一口气,有序地控制着呼吸的节奏。 他睡不着……尤其是在一个陌生人身边,哪怕那只是个深爱着他的无害的幻象。于是斑走到屋后敞亮的庭院里坐下,准备梳理近期发生的事。在思考任何事之前,他需要先冷静下来,重新整理思绪。 他需要安全感。 于是他在记忆中搜寻一个舒适的地方,眼前只有漆黑的夜晚,这使得联想更容易成功。 斑需要回到那个洞穴。 回到他决心的根源。 在洞穴中,他沉浸在深深的黑暗里,与世界隔绝。只有在洞穴中,斑才是一个实体。 一个反抗世界的存在。 斑耗费半个多世纪等待时机,最终以光荣的方式实现了目标。为此,他甚至不惜斩断与千手兄弟的羁绊…… 为了实现目标,他抛弃了旧生活;而这次,他也会做同样的事。 重复相同步骤。 舍弃旧生活,完成使命。 斑深吸一口气。 在洞穴中,在黑暗里,他是斑。 合上盒子,重新埋葬。 斑专注目标,不会再分心,他必须重新埋葬那只盒子。 他曾经梦见过扉间。 那是他决定与千手为敌后,唯一一次梦见对方。 在梦中,斑杀了他。 让爱人成为梦境的一部分,成为阴谋的一部分,成为通往胜利必须流的血的一部分。 斑还是会这么做。 这是必要的。 更何况,他再也不必在意扉间如何看待他了,不是吗? 只要完成这件事,他就能回到自己的梦境世界,扉间在那里等待着他以恰当的方式回应感情,永远不会抛弃他…… 因此,他必须完成这件事。 根据斑的计算,现在距离脱离月读的时间不会太久。通常二代火影脱离月读需要两周,而千手创造的梦境世界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 斑的梦境世界也是如此。 距离期限不会太久,他还有时间。 眼下他就像棋局中无路可走的棋子,他需要重新谋划。 在这些世界里,二代火影与他并不亲近。 因此,他无法近距离监视……必须借助其他人。他必须打破这个地方的平衡,操纵棋局中的其他棋子…… 第二天,他实施了自己的计划,打算控制与扉间亲近的人。凭借之前与千手兄相处的经历,斑认识一部分人,但还是有很多他不认识的。 他不认识的人之一是扉间的秘书。 一位美丽、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女性,精通外交,管理能力出色,同时还是名优秀的忍者。 通过分析他们的亲近程度,斑看出来这位女性获得助手这个位置纯粹是因为扉间的信任。宇智波得出结论:在这个世界里,年轻女子应该是扉间的恋人。斑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却选择相信自己的推理结果。她一定是千手过去的某段情缘,由于某种原因,最后才没有在一起。 虽然斑对这名女子心怀反感,他还是继续实施操控手段,如果她真的是扉间的恋人……这对他更有利。 还有谁能比她更适合监视扉间呢? 斑认为,错误、失败、逃脱都发生在扉间放松的时刻……据他回忆,这种情况仅出现在他们共处时或者和柱间的孩子们在一起时。 要么是扉间的恋人,要么是他的侄子们,但斑不想牵扯任何孩子。他们可能只是幻象,但终究是孩子,虽然斑和柱间之间有些问题,过去他还是很喜爱初代火影的孩子们的。 唯一的例外是扉间的学生们,但那只是因为其他情感…… 然后,他开始接近那名女子。 他只想控制她,仅此而已。 了解女子作息后,他在扉间的办公室外守候。女子出现在走廊,手捧黑色文件夹,步伐快得仿佛随时会跑起来。 “你好。”斑拦在她面前。 女子猛地停步,露出微笑。 “啊,宇智波先生。”她用悦耳的嗓音说道,“早上好。” “早上好。”宇智波重复道。 漫长的几秒钟里,他们只是面对面站着,直到女子再次开口。 “您想和扉间大人谈话吗?”女忍者问道,随即开始翻开黑色文件夹。 “嗯。”斑趁女子翻阅文件夹时激活了写轮眼,接着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只要她抬头,斑就能控制她。 “千手秀。”女子抬起头回答。 听到答案的斑突然顿住,一段回忆涌进脑海。 某个记忆碎片正试图与这个名字关联,像拼图般寻找合适的细节。他皱起眉头思索时写轮眼自动熄灭,在脑中一遍又一遍重复这个名字,直到警惕的神经终于捕获了线索。 “千手秀?”宇智波低沉地反问,不是在问女子,而是问自己。 “是的。”女子点头确认,微笑着将文件塞回文件夹。 斑若有所思,忽然一段记忆涌现——带着薰衣草香的六角手里剑。 千手秀。 九岁。 喜欢在训练前吃和果子。 思维敏捷。 擅长土遁。 优秀的武器技艺。 薰衣草香与六角手里剑。 斑后退一步。 他的感官正以令人发狂的方式嗡嗡作响,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他在脑海中反复推敲这个细节。 不。 她不可能是扉间的恋人。 绝对不可能。 那个女人是重新构造的人,是延续…… 在柱间继任族长前,在那个孩子仍需上战场的年代,她是在扉间手下接受训练的孩子。 他的第一个学生……也是战争的受害者之一。 泉奈杀了她。 父亲在战场上庆贺他的胜利,而且那天晚上,泉奈饭后吃了三块大福,这是杀死一个千手孩子的奖赏。 斑低下头,感到写轮眼在眸中重新燃起。 “你还想知道什么?”斑自言自语,“忘了它吧。” 他一只手捂住脸,转身迅速离开。 “我能处理好的。”女子看着他离开,紧张地说道。 斑没有理会,径直朝走廊出口走去。 “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意见……”秀大声喊道,“但我是个负责任的人!” “今天是她的生日。”扉间说着,点燃了薰衣草香。 “她多大了?”斑站在千手身后,双手交叉,远远观望着。他的眼睛不停转动,仿佛在戒备什么,似乎必须确保自己随时不会措手不及。 “九岁。”他的爱人说着,在香的旁放下一枚六角手里剑,随后离开了房间,留下斑一个人。 宇智波走近小祭坛,同时盯着门口确保爱人不会折返……他看着六角手里剑,轻轻摇头。 有次斑被武器突袭,一枚六角手里剑在他的手臂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面前的女孩看起来比他最小的弟弟还要小。他示意泉奈掩护,自己则冲向正在击溃一队宇智波青年的柱间。泉奈出其不意砍下她的头,随后立刻被其他千手投掷的武器划伤…… 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 斑对自己说,这是为了生存,但是……这并不能减轻他心中的负罪感。 凭借写轮眼和卓越记忆力,斑记住了很多人,尤其是那些伤害过他的人。 他依稀记得那女孩惊恐的脸…… 她似乎更惊讶于自己竟然真能伤到他。 那天晚上,虽然没有像以前一样睡在扉间身边……斑还是梦见了她…… 扉间训练过那么多孩子,那么多像他兄弟和他一样没能活到成年的孩子。直到柱间成为领袖,孩子们才终于不再被送上战场,那时距离木叶建立仅有五年。 扉间教导下的孩子里,有多少未能逃脱与秀相同的命运…… 其中又有多少死在泉奈和他的手里? 斑意识到,即使存在一个泉奈活着的世界,他也永远无法让扉间留在自己身边,因为他了解他们两人。 泉奈的想法与柱间、与斑截然不同,他对千手一族怀有深切的仇恨,尤其针对扉间,仇恨遮住了泉奈的双眼。 还有扉间…… 扉间会因为斑背叛村子而与他决裂…… 那对于杀害他的孩子的人,他又会做些什么? 在那天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双手沾满了扉间亲人的鲜血,扉间应该也不知道…… 还是他已经知道了? 斑不愿去想,这不是他的错,是为了生存,在其他情况下他绝不会做这些。 他不能对此感到愧疚。 是那个世界的错,是那个世界出了问题。 他们值得最好的。 他们是受害者,所有人都是。 然而,他们却彼此对立,站在相反的阵营,就像他们的父母一样,就像斑所厌恶的那样。 那个世界必须消失。 斑调整呼吸 他走向这个虚假木叶的僻静处,在林木中坐在倒下的原木上,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但是他的思绪似乎只是在原地打转,因为他对扉间身边的人的疏忽而动摇。 那些他不认识的人……其中许多是他的孩子吗。斑此刻在脑海中反复默念那些名字,关于他们的生日,关于千手为他们每个人点燃线香摆放祭品的场景……太多了,斑不禁疑惑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察觉? 他怎么能忽略扉间生命中的这个细节? 斑没有记住全部,除了名字外只记得零星细节,他甚至懒得去记这些人的名字以建立必要关联…… 扉间却记得关于他们的许多细节:年龄、喜好、技能……或许是为了防止他们被遗忘,事实上世界早已忘记了他们。 谁在乎木叶那片美丽耀眼的地砖之下埋葬的尸骨呢? 斑继续执行他的计划。 唯一没有被控制的是扉间和他最珍视的孩子们,因为那天之后……斑变得更加谨慎。只要围绕着扉间的庞大社交圈皆在掌控之中,这便足够了。 那天刚好是某个千手族人的生日,斑不知道具体是谁,可能是二代火影的某个弟弟。 斑很快厌倦了整个社交活动,泉奈提议出去走一走。同行时,泉奈与他开始了那场秘密的对话,比谁能在一句话里对某个对象进行更多侮辱与批评。 他们坐在火影岩所在的山崖,俯瞰着村落。虽然对上次在这里的记忆心有余悸,但斑不得不遵循剧本。 当泉奈谈论子女时,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显然,扉间在这个世界里没有恋人。 千手四兄弟中,他是唯一一个未婚的。 和过去一样,他总是守在兄长——如今是兄弟们——身旁,照看侄子,教导学生,亲近朋友。 斑一定是遗漏了什么,一定有人逃过了他的探查。 他思索着那人会是什么模样…… 或许那个人是在他离村后才开始接近扉间…… “哥哥!” 宇智波的思绪被弟弟的呼唤突然打断。泉奈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提醒他们该尽快带家人回家。斑表示同意,听着弟弟调侃某位同事的穿着,他撑着手边的岩石缓缓起身。 正是在宇智波这般放松的动作间,他听见一声碎裂响动,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斑一动不动,思考着那时什么、从何而来,于是他抬头,望向天空。 天空呈现深邃的灰色,乌云密布,仿佛触手可及。天幕裂开一道缝隙,整片天空宛如一幅被撕裂的画卷。 手背上传来湿润的触感,斑辨认出那是水,不是他恐惧的血水,只是漆黑的水。 斑迅速起身,走近山崖边缘,望向村落,只看到一片广阔的黑色海洋,与头顶深灰色的天空形成鲜明对比。 宇智波后退一步。 又失败了。 扉间将再次从月读中苏醒。 他咒骂着远离崖边,感受到黑水已漫至脚踝。 “没用的。”泉奈在他身后说道。 宇智波闻声回头,却发现泉奈的目光落在了一个没有脸的自己身上。更令人不安的是,漆黑水面上倒映的既不是泉奈,也不是没有面孔的自己,而是惨白的白绝。 为什么? 为什么二代火影崩塌的梦境世界里,会映出白绝的倒影? 更多异响传来,斑认为天空随时会崩塌。灰色天幕出现更多裂痕,这印证了他的猜想。他决定忽略眼前诡异的白色细节,直接逃离。 但是他能逃去哪里?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巨浪扑来,将他沿着水流推出山崖。他清晰地看见天空崩塌,黑水倾泻而下,笼罩着他。 血。 斑试图脱离那个世界,切断与二代火影的精神连接,但没有用。扉间的意识没有回应,而他的大脑仿佛没有能力执行这个行为。 显然,他的月读能力也失效了…… 只剩他一个。 只剩斑在漆黑的水域中挣扎,有那么短暂的一瞬,他陷入了绝望。 如果他永远不能离开呢? 经过长时间的挣扎,斑停止了游动,他很久都没有这么绝望了。宇智波停了下来,只是站在水中环顾四周,四周都是漆黑的水域,什么也没有。 侥幸之下,他尝试向上移动,却一头撞上了什么东西。 斑再次空洞地望着四周水面,他迟疑地伸手触碰,发现离头顶不到一臂距离的确有什么东西存在。 似乎是什么木质结构,如果用尽全力,他应该能打破这个东西,经过长时间尝试,在毫无支撑点的情况下,斑终于成功破开了木头。 不像是打破地板,更像是打开了一个盖子。 斑没有细究这个细节,只是撑住可见的边缘,将自己从黑水中拖出去。借着边缘的凸起,斑纵身跃出。 他的身体跌落在泥土与花丛中。 刚从坠落撞击中回过神,他睁开眼便看见了他们。 纤弱温顺的勿忘我小花,远处无尽花海蔓延。斑微微颤抖着,愤怒?恐惧?他自己也无从分辨。 是梦中的花田…… 他站起身,抬头仰望,只看见血红的天空和漆黑的云层。 斑紧闭双眼剧烈呼吸。或许在彻底脱离扉间的精神世界前,他先回到了自己精神中的“起点”。 人的思维…… 他低头看着自己,却发现自己浑身是血。 原来,他一直在那里挣扎。 宇智波咂舌,转身看向来处。那并非他之前以为的地板,而是一个盒子。 那个盒子。 此刻,那个盒子如此巨大,但斑依旧凭借着颜色和刮痕认出了它。 而且它敞开着。 如果这是斑的意识,盒子不该是开着的,而且此刻他正因失败陷入隐隐的愤怒,被困在他称之为噩梦的地方。 宇智波快步上前,想伸手完全掀开盒子。 或许这会在盒子上留下更多划痕…… 他靠近并将手放在盒子上,低头看向内部。在此之前,他想过很多里面会是什么,但他完全没有想过里面会有一具浸泡在血水中的躯体。 那是扉间的身体。 第7章 第 7 章 —————————————————————————————————————— 扉间几乎是莽撞地推开卧室门。 他没有进屋,只是停在门外。目光在房间里搜索,几秒后又重新关上门——这里没有他要找的人。 板间不在这个房间里。 —————————————————————————————————————— 斑僵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盒子里的尸体。 他杀了扉间? 他瞳孔放大,注意力仍集中在下方的躯体上。 不,他告诉自己。他不可能杀了扉间,这绝不可能是扉间。 扉间穿着火影袍,但这衣服并不是传统的白色或他常穿的蓝色,而是他身下那滩血水一样的猩红色。 有些牺牲是必要的…… 没有明显伤痕,即使有,浸没尸体的液体也让检查难以进行。斑无法将目光从扉间脸上移开。 斑只见过几次亲近之人的遗体,屈指可数……斑甚至拒绝看扉间的遗体,绝告诉他可以将克隆体交给木叶,真正的尸体留在身边,就像过去他对自己的身体做的那样。 斑拒绝了。他不想看到扉间的遗体,甚至不敢去看或认领柱间的遗体——哪怕大量的柱间细胞可能有用。就连泉奈在远离他视线的伏击中丧生时,他也不愿见到遗体…… 看扉间的遗体简直是……一种折磨。 斑试图强迫自己分辨,说这不是扉间,而是二代火影,真正的扉间还在神树的茧中…… 安然无恙。 梦境中的扉间身处毁灭的世界,他从未因为穿上那身衣服而成为火影。 没关系的。 无论盒子被杀死的是什么,都不该影响斑。他们或许有着相同的脸,但他们是不同的人。他的理智恳求他不要做出非情绪化的反应,不断重复着指令,可他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合上。 锁紧。 埋葬。 当斑终于对脑中的指令做出反应时,他后退了。他踉跄着退开两步,几乎无法呼吸。然而在他后退时,盒子与蓝色花田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明亮光线下挂着无数茧壳的枯树。 他回来了,脱离了月读。 宇智波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身上既没有斑点也没有血迹,只有白色的长袍。他闭目凝神,为自己因为一个幻象而惊惶失态感到懊恼。 他没有杀死扉间。 想到那个人时,他下意识抬头,见二代火影的茧有脱落的迹象。斑深吸一口气,抬手遮住双眼。 还好。 在为“自己杀死爱人”这个疯狂地念头没能成功而感到庆幸的同时,斑竟生出了将幻变为现实的冲动。在扉间所有可能对他做的事中,这无疑是最残忍的一种。 太残忍了。 斑静静地看着眼前千手的躯体。 但一切都很好。他控制住自己翻涌的情感,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一件事上。 那片蓝色花田里,有个盒子埋在翻新的土堆下,看起来更像某种棺椁…… 他会让扉间像其他人一样屈服…… 再来一次。 —————————————————————————————————————— 千手少年拖着武士刀,刀锋在木地板上划过,发出的声响掩盖了他逼近另一间房门的脚步声。 扉间眯起眼睛扫视另一个房间,但和上次一样,他在父母房间里一无所获。他猛地关上门转身离开走廊,朝旁边看去——那里还有四个房间。 —————————————————————————————————————— 第二次进入爱人的无限月读时,斑没有放过扉间任何学生,全部施加了掌控。然而他很快又沉入漆黑的水域,从木箱逃脱。这次至少没有出现二代火影的尸体。 斑认为,如果自己没有动手,那一定还有其他人。扉间树敌众多,即使是在梦中,那些人也会攻击扉间吗?这实在……难以置信。 第三次,他违背了那个世界的剧本去接近扉间,相同的结果依旧重演…… 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而斑再次违背了这个世界的剧本…… 他们还在一起时,斑从来没有对扉间说出最重要的话,但这些确保千手拥有美梦的尝试,正是他真实情感的最好证明。然而斑已经接近极限,在这个世界里,他每天越来越渴望直接抓住扉间肩膀质问其逃离月读缘由。 就连他的无限月读能力和神树也无法确定问题出在哪儿,仿佛这个梦境的确实现了它的初衷—— 让扉间获得幸福。 在梦中,一切都很正常,完全正常,然而一旦到了某个特定时刻降临,整个世界就会分崩离析。存在一个源头,一个斑未能识别的源头,他推测很大可能是扉间本人。 如此循环往复,以至于斑甚至清楚了自己要在漆黑血水中挣扎多久才能浑身是血地抵达那片蓝色花田。 据他所知,明天就是最后一天,而他对结局保持悲观,他将再次失败,这个事实令他深感挫败与疲惫…… 在那个决定性日子的前一天,他毫无歉意的以“兄弟”身份缠着千手兄弟,陪着柱间去了他们四兄弟经常喝酒聊天的餐馆。 他坐到扉间旁边,换来板间恶狠狠的瞪视,这个最年轻的弟弟坐在对面,旁边是另一个弟弟瓦间,满脸闷闷不乐。讽刺的是,斑旁边的扉间也挂着同样闷闷不乐的表情。 其实,斑的心情也很糟糕,于是接受了饮酒的提议。这不算什么,毕竟宇智波已经习惯了在某些场合喝酒,虽然只有几次,他也不是酒量不好的人。但问题在于,他此刻的对手是千手兄弟,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酒量在千手兄弟面前如微风斑脆弱。当另外四人只是略显醉态时,斑几乎要倒在桌上了。 “你在干什么?”扉间用那种带着十足不耐的尖细语调问道。 “没做什么。”斑诚实地回答。 千手深吸一口气瞪着他:“你真以为我感觉不到你放在我腿上的手吗?” 宇智波皱起眉头,环顾四周,看见扉间的兄弟们并未留意这场对话。 “我不会伤害你。”他说。 “但我会伤害你。”扉间反驳,“把你的手拿开。” 白发男子退开,去到柱间的身边,两人开始低声交谈。 斑继续小口啜饮,毫不在意,因为扉间不可能向柱间抱怨刚才的事。 然而,斑继续饮酒,他的情绪却逐渐失控。 他想和泉奈在一起。 真正的泉奈。 他想和兄弟们在一起。 真正的兄弟们。 他想回到爱人身边。 回到自己的月读世界。 斑缓缓闭上眼睛,身体前倾,将头抵在光滑冰凉的桌面上,沉入周围的世界。 或许喝酒不是个好主意。 许多回忆缓缓浮现。 偶尔,当斑这样把半个身子趴在桌上时,总会有手指轻轻抚摸他的头皮,那种感觉几乎让他睡着。这种时候大多数都是扉间在批报告,而他就陪在身旁…… 还有那些寒冷的早晨,斑不想起床,因为那天看起来就不太好。每周至少有一两次,他会对原本喜欢的事情突然失去兴趣,一整天都心情低落,不想做任何事。扉间就会让他留在家里,并且在出门前为他泡一杯迷迭香茶…… 通常,斑的头发很容易打结,所以扉间在睡前会替他梳通发丝扎在一起,免得这位宇智波次日早起时再费力整理。 在地洞里时,,斑偶尔会想起这些细节,想着扉间最近怎么样,但也仅此而已,很快他又会重新专注于自己的理想…… 斑感到手指触摸他的头发,便把脸从桌上转开。当他望向过去时,扉间试图抽手,但黑发男子握住他的手腕。他现在并不在意扉间在想什么,但他会好好享受这一刻,在明天的刺杀到来之前。 垂落的发丝和戴手套的手挡住了千手的视线,但斑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短暂的笑容。 他大概小憩了几分钟,直到被扉间弟弟们关于“柱间之后谁该继任”的小争论吵醒。发间的触感随着扉间对弟弟们的斥责而离开,这让斑抬起头,露出苦涩的表情。 白发男子抱怨着几盘刚送过来的菜,那是他的兄弟们点的,现在他们却不想吃了。斑看向那两盘菜:一盘章鱼烧,一盘天妇罗。 扉间的语气仿佛等弟弟们转身就会独自扫光所有食物。 斑叹了口气,没再留意千手兄弟的争论,继续喝起酒来。 不知何时,只剩他们两个人,斑的手又搭上了对方大腿,正专注吃着章鱼烧的扉间过了许久才注意这动作。他投来疑惑的目光,但很快又继续专注于食物,这次转向了天妇罗。 斑再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继续喝酒,另一只手也安安分分的。 他捏了捏扉间的大腿,但当对方转头时,他立刻伸出手指向正前方——原来他的弟弟们又点了新菜,这次是稻荷寿司。 扉间咂了下舌,向端来食物的服务员道谢,服务员离开后,他俯身取了个稻荷寿司狼吞虎咽起来。斑不会碰这些食物,不过他很了解扉间——这些很快都会消失。 又是半小时过去,四周一片寂静,千手兄弟没有回来,斑在喝酒,扉间专注吃着油炸食物。黑发男子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再次凑近白发男子,回应他的却只有一道凶狠的目光。 一如既往的甜美可爱。 斑不为所动,继续靠近:“能请教个问题吗?” 扉间咀嚼的动作顿住,斜睨一眼,深吸口气又拿起最后三个章鱼烧中的一个,在吞下这个小点心前不情愿地答道: “说。” “我有个重要的人。”黑发男子透露。 “你妻子……” “不是她。”斑用严肃的声音打断。他转过脸,发出低沉的哼声,并将手臂搭在千手的手臂上。 “重要的人。”宇智波继续道,“感情上的。” 扉间点头,吞下最后一个稻荷寿司。 “我们已经分开了。”黑发男子解释。 “一段过去的爱情。”白发男子说。 “是的。”斑确认并微微勾起嘴角,视线转向别处,“我正在试图弥补一些事。” 一阵沉默中,扉间喝一口给自己斟的酒。“你想让那个人回来吗?” “是。”斑毫不犹豫地回答,目光时钟注视着对方侧脸。 这时扉间啜饮一口酒转向宇智波:“你应该先和你妻子谈谈。” “或许吧。”斑轻蔑地回应。 “今天不行。”扉间断言,“今天你只会伤害她。” 白发男子的意思是斑今天醉了。 黑发男子翻了个白眼,他为什么要在意一个幻象的感受? 可他还是微笑着,点头答道:“我自有分寸,明白吗?” “所以你来向小你两岁且未婚的人寻求感情建议?”扉间反问。 斑唇间逸出似笑非笑的声响,他舔了舔右侧虎牙,露出痞气:“谁知道呢,或许你最大的智慧不在这方面?” 又是一阵沉默。 “为什么你想和那个人复合?”扉间开口打破沉默。 宇智波挑眉思索片刻,只是耸耸肩:“谁知道呢。” 扉间摇头又喝了些酒。 “宇智波……”他轻声唤道,仅仅是这个语气就让斑深吸一口气,“你拥有美满的人生和可爱的孩子,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呢?” 斑想翻白眼,却还是仰起了头。 “如我所说……”他再度开口,“我在试图弥补一些事。” “比如?” 斑一口气闷完一杯酒,厌恶地呼出一口气。 “我们曾经有过一段感情,但是现实将我们分开了。”黑发男子诉说,“后来我们又见面了,却只是打了一架” 他眯起眼,仿佛要在光滑的桌面上看清脑中景象:“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共识。” 随后他身体后仰,摔到椅背上。 “所以那个人做的都不对。”斑目光涣散地低语,“而我在替那人修正一切。” “为什么?”扉间追问。 宇智波转过脸凝视对方剔透的红眸。 “因为我爱那个人。”他坦白,“我想让那个人幸福。” 扉间转头看向正前方,重新拿起酒瓶斟满:“那个人又是怎么想的?” “那人看不见背后的真相。”宇智波不耐地别开脸答道。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静谧很快被一阵笑声打破,低沉、严肃而短促。斑听到身旁传来的声音,后颈泛起战栗。他转头看向扉间,发现千手正目视前方,带着一种……宁静的神情。 “斑……”白发男子用疏离的语调说道,“有些事……是永远无法弥补的。” 斑闻言皱起眉头,正要开口时,服务员端来新的炸串拼盘。斑看到扉间放下酒杯,拿起一块可乐饼咬了下去。 斑盯着那名服务员,之后便陷入彻底的沉默。直到扉间吃完重新斟酒时,他才重新将注意力集中于这位千手。 “看来你很重视这件事,令人敬佩。”他坦言,“我从未想过你是这种人。” 斑皱眉,露出被冒犯到的神色。 如果是绝或着带土说出这话,他或许会笑着回句“你说得对”,但这是扉间,这个千手本该足够了解他,还是说在他离开后扉间失忆了? “但是……”扉间吃完一个可乐饼后又开口,“无论好坏,都该由那个人自己决定。” 斑危险地眯起眼睛:“这是最好的选择。” 面对他威胁一般的眼神,扉间无动于衷,继续喝酒。 “或许吧。”扉间清晰地说道,“但决定权必须属于那个人。” —————————————————————————————————————— 走近走廊入口时,他举起太刀,刀锋重重劈在走廊的木制门框上。利刃切入木头,发出巨大的声响,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白发少年望向最后一间房的屋门,挑了挑眉。 他选择走向第一间房的屋门,打开门,重复了之前的流程,几秒后再次关门——这次动作轻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 第二天,斑一直盯着扉间,哪怕是在宴会上也要时刻掌握他的行踪。人群开始散去,他知道泉奈很快会邀请他去火影岩散步,所以他选择去寻找之前和水户一同离开的扉间。 他在花园里看见水户带着她的儿子,却没看见扉间的身影。 斑顿时慌了神,开始四处寻找那个千手。 一切发生得太快。在他的记忆里,大部分时间里都是那片漆黑水域,还其他模糊的记忆,一个空房间,走下几段楼梯,穿过森林,走在一条两侧立着混凝土灰墙的小径上。然后,是那片血湖。 那是一座位于废弃寺庙内的景观湖,建筑结构荒芜破败,但周围繁茂的植物又赋予这片荒僻之地某种宁静的气息。斑从来不知道千手族地竟然有一座寺庙。 然而这些都无关紧要。 斑又看见了那个放置尸体的盒子。 —————————————————————————————————————— 当千手少年试图打开第二间卧室的门时,发现门被锁上了。他眯起红色红的眼睛,没有强行闯入,而是向左望向走廊里的第三间卧室门。 隐藏和不被抓住的第一条规则就是不要选择显眼的地方。在一条有四间房的走廊里,选择最后一间是愚蠢的。据他判断,留给板间的时间只够他跑到这条走廊。 虽然这个锁起来的房间看似是弟弟的藏身之处,但扉间明白,这不过是个陷阱。 —————————————————————————————————————— 寺庙前院有两个水池,斑跪在右侧池塘边,旁边是一颗开满白花的巨大樱树。 池塘里漂浮着一具躯体,深蓝色浴衣干净整洁,漂浮在水面上的尸体的脸也没有被血迹污染,池水中漂浮着白色花瓣,这一幕令人毛骨悚然。 斑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夹杂着恶心的感觉,他快速远离湖边,呼吸急促。当黑发男子听到玻璃破碎声时,他闭上双眼,他知道天空正在头顶崩裂。 他失败了。 —————————————————————————————————————— 他毫不犹豫地走向第三间卧室,轻而易举地推开门,目光立刻锁定在巨大的衣柜上。 千手少年没有站在衣柜正前方,而是站在一旁,用刀尖挑开柜门。 他的弟弟猛地从柜口窜出,手持苦无冲出来,扉间急速后仰,举起了刀。白发少年在最后一刻偏头避开,反手砍下弟弟的首级,鲜血溅上他的左脸。 —————————————————————————————————————— 这是第五次了。 但斑仍然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他头疼欲裂,仿佛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难道他真的要杀死自己的爱人吗? 二代火影宁静地躺在蓝色花丛中,而宇智波正不停地将利刃刺入他体内…… 这是必要的,斑不得不这么说。然而,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可以重新恢复。 “有些裂痕永远无法弥合。”扉间平静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不。 斑拒绝接受这句话。 他能弥补这个遗憾。 他已经重塑了世界。 让那个有缺陷的世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完美的新世界,每个人都能幸福的世界,每个人…… 他会修复这个瑕疵。 他会的。 —————————————————————————————————————— 十岁的扉间继续从容地吃着刺身,没有管身边三个兄弟制造的混乱。 他慢慢地眨了眨细长的眼睛,严肃地思考着什么,当安静地用完午餐后,他做出了决定。 他俯身越过桌子,从弟弟板间手中抽走筷子,将筷子调整到左手后,反手刺向哥哥柱间的颈动脉。 接着其他兄弟开始尖叫,他右手立刻抓起旁边的另一双筷子,以同样手法刺向另一个弟弟,而他最小的弟弟板间冲向走廊。 扉间起身走向房间墙壁,取太刀,循着弟弟的足迹追去。 —————————————————————————————————————— 斑不在乎这个世界的规则,如果需要一直监视扉间的每一举动,直到“不稳定”的阶段消失,他也毫不犹豫。 “你要去哪?”看到扉间从花园里的嫂嫂和侄子身边走开,斑问道。 扉间露出轻蔑的表情,上下打量他,仿佛在无声质问斑凭什么觉得自己有权过问。 不过,虽然不情愿,扉间还是回答了他:“去寺庙。” 斑吞咽了一下,强作镇定地反问:“这里有寺庙?” 千手族人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侄子,随后翻个白眼才回答斑:“森林里有一座。” 斑佯装感兴趣地点点头。 “听起来有点危险。”他故作担忧地说,“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不行。”扉间说着与他擦肩而过。 “无论如何我都要去。”黑发男子说完就朝着扉间走去,直到扉间转身。 “我不去了。” 斑微微勾起嘴角,随即抿唇掩饰自己的笑意,他搭着扉间的肩膀,降扉间拉回来。 “那么正好。”宇智波说道,“我们出去走走把。” 斑带着扉间一直走到火影岩上,虽然他努力找话题,但扉间始终只用单音节回应,偶尔用肯定的哼声或否定的鼻音应付。 于是斑问扉间未来是否想成为火影,这个问题终于引起了千手的注意,他第一次用完整的句子回答斑。他们随即开始讨论各自与长老们的矛盾,而斑要抱怨的远比扉间多得多。 就这样,他们待到夜幕初垂,夕阳西沉。 斑望着零落的星星,想到这是自己第一次成功,露出微笑,试图表现得自然一些。 扉间也注意到天上的星星,随即也笑了。 千手说斑该回家了。 黑发男子站在火影岩上,俯视着村庄:“我见过你一个孩子。” “我的孩子?”扉间心不在焉地反问,目光依旧追随着星星。 “是的。”宇智波说,“你的秘书。” 年轻人整理着深蓝浴衣的下摆,回头瞥了一眼。 “哦,是秀啊。” 听到女子的名字,斑微微一笑,顺手理了理头发:“她很可爱。” 扉间没有接话,而是将注意力转向村庄。 “你……”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是个好老师。” 斑能感到那个盒子再度浮现,像复生的亡者在土地上爬行般纠缠着他。埋葬它几乎令他痛不欲生,但将它重新挖出捧在掌心却如此轻易。 “真的?”扉间缓缓道,“其他人只会说我培养她是为了杀死你们一族。” “我是一个有远见的人。”斑迅速回应,“我为你高兴……他们走到了今天。” 一阵沉默。 “是吗?”扉间开口,他的声音变得遥远。 宇智波感觉他的梦境正在重演。 “让人怀疑这一切是否只是梦境。”扉间继续道。 “我要离开你了。” —————————————————————————————————————— 扉间目不转睛地盯着右侧,他没有看板间身首分离的尸体,只是凝望着光滑的木墙。很快,视野发生了变化,他发现自己正躺在灌木丛中,身边放着一簇蓝色小花。 他成功挣脱了斑的幻术。 千手此刻无暇顾及那个幻境中的道德准则与痛苦缓释,他必须离开这里。 非攻击性幻术唯有通过一个东西才能挣脱:受害者自身的意志。而在一个本应永远持续的、需要靠外界干预的幻境里,面对斑叛走的现状,扉间除了自行破除幻术外别无他法。等其他人找到他可能得花上很多时间。 于是,他动手了。 摧毁了那个幻境的唯一支柱。 他的兄弟们。 —————————————————————————————————————— 斑整理了一下手套,准备离开了。这时他听见一声轻哼,一瞬间,他全身都做好了迎接碎裂声的准备,然而当他认出那声轻哼时,立刻放松下来。 这和二代火影在蓝色花丛中的低吟不同,这是斑在那些寒冷的清晨,比爱人更早醒来时听到的声音,无需对方呼唤就知道茶已经沏好。 斑甚至记得自己裹着千手的毯子慢悠悠地起来,不出门,只是靠近窗边。 光是听见这哼唱,他仿佛就闻到老妇人在扉间屋旁熏香的烟火气。她一边走一边晃着盛有热炭的大容器。 老妇人会停下来向扉间打招呼,而他会赠予几枚硬币和两个水果作为回礼,随后他的爱人会从厨房端来迷迭香茶。 这声音与记忆中混杂的迷雾让斑感到恍惚,他想叫上扉间一起回家。 —————————————————————————————————————— 扉间很生气、非常生气。 但是在盛怒之下他从来无法清晰地思考,所以此刻他必须压下怒火。 因为愤怒,他几乎能感受到自己的查克拉与木叶附近的河流湖泊泉水产生共鸣。 千手坐起身,感知着兄长的查克拉,刚一锁定就瞬间传送到柱间身边。 —————————————————————————————————————— 斑转身时,正好看见扉间完全脱离树茧,从高悬的枝干上坠落。 但没有呼喊,没有求救,也没有任何自救的尝试。 只有一具躯体沉入黑暗。 第8章 第8章 斑看着窗外已经自言自语了二十分钟,不时比划着像是在解释某种理论。扉间在房间里进进出出,而那位宇智波一直都是那种状态。 白发男人本来想直接询问对方在烦恼什么,但眼前的情景让他想起自己专注推演理论或重算失败实验数据的时刻,这种时候他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打断,哪怕柱间来了也一样。所以他不会对斑做同样的事。 临近晚餐时间,斑终于离开了房间。扉间的脑袋里瞬间闪过可能被攻击的念头,因为斑的查克拉正处在警戒状态,仿佛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扉间,我们想谈谈我们之间的事。” 扉间深吸一口气,合上正在阅读的小册子。 这就解释得通了…… 扉间保持沉默,等待斑的下文。 斑选择坐到他旁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张开嘴说话,却突然被一阵咳嗽呛到,猛地别过脸。随后他又重复起这个过程,在扉间看来,宇智波仿佛又陷入了先前那种循环状态。 扉间一只手撑着头,眯起眼睛,继续观察着他的爱人。 他知道斑在情感方面会遇到困难,所以尽可能给予理解。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与自我达成和解。 如果不是扉间……扉间自己的处境可能会和斑一样糟糕。 无论如何,他还是又等了斑几分钟。宇智波叹了口气,坐回座位上,再次开启循环,完全无视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扉间虽然不像兄长那样了解斑,但凭借经验与情绪解读,他能看出对方正在酝酿什么。说实话,他对此不感兴趣。 他们陷入这种奇怪的情感和关系状态已经七个月,扉间不想定义这段关系。而斑似乎觉得有必要给生活中的一切都贴上标签,就像给把书架挤得满满当当的书分类归档,扉间认为这大概是他构建心理安全感的方式。 问题在于斑总是制造问题,扉间厌倦了问题带来的混乱。之后,斑又专注于另一件事,仅仅是因为他想。 自毁。 扉间在这方面已经有了经验,因为他一直都在应对家族里的人。但这次他决定节省自己的精力,同时也避免给爱人带来困扰。 “宇智波。”扉间开口,在对方看向他时凑近,“我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说什么?” 听到对方的回应,扉间露出了那种曾经被斑形容为“看到一个浪费了重要材料的实验”的眼神。 扉间想告诉斑,他无意中正在做的事就是制造困境,混乱会给他带来痛苦,从而退回不久前的低落状态, 扉间明白,斑最近做得很好,同时也暗中察觉,他正在经历一场“克服困难后的不安”,企图通过破坏现有成果让自己退回原点。 扉间能看穿爱人正在想什么。 斑想说他爱他。 其他人或许会觉得这很可爱,也有人可能认为这很可笑,斑竟然将一个神圣的事物化作刺向自己的利刃。但扉间此刻不关心这些,只是尽可能温和地回应。 “我知道你渴望弄清楚很多事,宇智波。”扉间坦言,“但我们之间的一切,本就不需要分得那么清楚。” 斑别过脸,嗤笑一声,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你想说的……”扉间继续道,“远比你以为的复杂。不一定非得是现在,我们都在这里,有充足的时间。慢慢来。” 宇智波皱起眉头,仿佛被扉间的说辞激怒,这反应恰恰暴露了他痛恨自毁机制在实施前就被瓦解的事实。 有些人就是甘愿受苦。 “试着不要去想它,那不重要。”扉间扬起眉毛,“先专注你自己,等哪天时机成熟,我们再谈。” 扉间猜测这个话题也许会搁置很长一段时间,可能是几年。他起身走向书架,手里仍握着那本小册子。 斑沉默不语,起身回到先前的房间。但在扉间去厨房前,他又折返回来。 “好吧。”宇智波开口引起了扉间的注意,“那至少你能收下这个吗?” 他递出装着蓝色花卉的花瓶,扉间接了过来。 “勿忘我?”白发男子端详着蓝色花束。 斑抿紧嘴唇靠近,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对方脸上的红色面纹,没有看对方眼睛。 扉间拨弄着花枝看向爱人:“为什么送这个?” “因为……没有因为。”斑别过脸环顾房间,避开扉间的目光。 扉间挑眉,对这份礼物有点不满意,或许让他不满意的是细节而不是其中寓意。他不是讨厌勿忘我,但至少应该送他喜欢的花…… “你喜欢吗?”斑转回脸问道,但是依旧没有直视他的眼睛。 除去那点小小的不满意,花朵的象征意义在他脑中回荡,如同休息日族人们敲响的鼓声,但是斑拒绝与他对视。说实话,扉间开始怀疑自己为何会陷入这种局面。 但扉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责备自己太挑剔了。虽然情绪不佳,但是这些细节确实莫名触动了他,甚至想退回花瓶并要求换成自己真正偏好的礼物。他只是深吸一口气,再次轻柔地抚过花瓣。 “真希望这是我最喜欢的花。”扉间说道。 好吧,他比自己想象的更挑剔。 “难道这不是你最喜欢的花?”斑终于直视了他的眼睛。 虽然很想用族里常说的 “毒舌”实话回应,但他还是克制住了,因为令扉间沮丧的是,两个人中他反而是更有情商的那一个,而这种激烈的正面回应是他一直试图避免的。 于是他再次抬起下巴,平静地回答:“谢谢。” 解除对扉间的幻术后,斑在沉默地走开了,与对方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仅仅通过观察与分析查克拉的波动来感知对方的情况。扉间很快就清醒过来,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清醒。新生的神明察觉到扉间的查克拉比较微弱,像是他本人刻意压制的结果。 斑选择让扉间自由行动,做出属于他自己的选择。显然这位扉间更关注神树而非神,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斑只是在远处静静注视着扉间研究树木。 说实话,斑也不想应付对方的坏脾气。在经历这么多压力、对自己的失败感到疲惫之后,他实在是没有精力去承受那些。他知道扉间心情不好,事实上他的爱人总是情绪恶劣,而现在对方更是找到了一个更加愤怒的理由。 据柱间所说,涉及到扉间的情绪时,最好让他冷静后自己来找你。至少初代火影与弟弟产生分歧时是这么做的,而这正是斑与扉间之间正在发生的事。 柱间说得没错,几分钟后扉间默默走近,斑决定开口。 “人类再也不会发动战争了。”宇智波说,“再也不会有像我们、像我们兄弟这样的孩子。” 扉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斑无法判断这位忍者正在思考什么。 “即便是为一己私欲想要发起战争的人,也能得到战争,但不会伤害其他人。”他继续描述,随后环顾四周,张开双臂:“这是一个完美的世界。” “你毁灭世界,仅仅是因为不接受人性?”扉间歪着头讥讽。 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这是月读启动后他们第一次真正的交谈,讨论的却是人性。更糟糕的是,这恰好是两人少数立场严重对立的议题之一。 “我接受人性。”神明解释,“但我不接受他们创造的社会模式。” “社会模式是人性的映射。”扉间反驳。 “不。”宇智波否定并逼近对方,“那些社会模式是有权利的人的东西,是**者通过这个社会影响他人,从而形成了这个充满悲剧的世界。” “**、权力、纷争本就是人性。” “不再是了!”宇智波大声宣布,洪亮的声音在周围回荡,随即又转为温和的语调,“我现在才是这个世界的神,我的世界不该是这样。” 扉间似乎对他的新能力不感兴趣,或者只是不以为意,只是翻了个白眼:“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听你说话。” 就在扉间转身关注身后的茧群时,宇智波猛地抓住他的肩膀。扉间迅速甩开他的手,快速退离。 “你以为你是谁?”扉间带着愤怒的表情。。 “我?”宇智波反问,“该问这话的是我才对。” 神再次走向那个男人,但并没有触碰他,两人对峙:“你以为自己是谁,扉间?” “要听清单吗?”男人双手抱臂,无视了斑专横的态度,“但我觉得你在等别的答案,是什么?” 宇智波因为爱人茫然的态度眯起双眼,低头退开。如果扉间真不知情,这反应倒说得通。 毕竟这个术会分析个体的潜意识并控制个体的意识部分。斑不得不特意为扉间解除幻术,让轮回眼从他眼中消失,这标志着扉间的意识已经恢复。虽然脱离了月读,但那只是扉间的潜意识在解术,他真正的意识还是被困在 “沉睡”状态中。 “你脱离了月读。”斑向扉间透露了这个消息。 “是吗?”扉间略带惊讶地回答,随即抬头望向神树的枝桠,脸上掠过一丝笑意,“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这一点也不好笑。”神不耐地说。 “承认吧,确实有趣。”扉间耸耸肩。 宇智波低头,垂下眼眸。 “我试图弥补。”他坦白道,内心的怒火越来越强烈,“你得到了梦想的完美世界,却亲手抛弃这个机会?” 宇智波抬头,攥紧拳头:“你知道多少人会为了这个机会拼命吗?所有人。” 扉间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正专注地看着附近的两个茧,那里包裹着被轮回天生的火影们,他的兄长与学生。 一片寂静中,宇智波揣测,扉间到底是在无视他,还是真的没有听见。 “好吧,看来你忘了很多关于我的事,斑。”扉间打破寂静,转头面向他,“我和其他人不一样。” 斑站在扉间的面前,眯起眼睛准备回应这份反抗,但扉间先一步开口:“你说得仿佛我是你的同谋似的。”他的言语中包含着挑衅,“我只是没有发现……” 扉间转身背对他离去。 “如果我发现了,我本可以做的更糟。”他坦言。 不幸的是,斑在话语中窥见了些许真实。 “真可爱。”神凝视着忍者的背影。 虽然扉间不是宇智波那样的幻术专家,但是扉间拥有自己的幻术技巧,其中一种就是在黑暗中剥夺人的感官,那些没有写轮眼、在战场上幸存下来的人们将其描述为一场噩梦。这个术式甚至被分享给了柱间,他甚至敢在他们最后的战斗中使用它。 以斑顶级的幻术造诣,它并未持续太久,但已经足够柱间准备一次几乎将他击溃的进攻…… 神趁扉间注意力回转时,继续追问他在月读中的行为。 而扉间眯起眼睛别过脸:“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因为我要你拥有美好的人生。”斑坦言。 扉间皱起眉头。 “为什么?”他声音紧绷,“我已经死了。” “你现在就在这里,活着。”斑说。 扉间再次走开:“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和我作对。” 斑跟着他走到金发漩涡小子和四代火影的茧旁,宇智波开启关于他们父子二人关系的新话题,但很快又绕到了月读的事上。扉间不耐烦地回应着,回到了原本放着他的茧的地方。 “当初为什么选择当诱饵?”斑追问,“因为其他人都有家人?” 一阵沉默中,扉间的目光与思绪都飘向别处,斑谨慎地靠近。 “那你的家人呢,扉间?” “你是说柱间的家人。”扉间依旧用烦躁的语调纠正,回头瞥了一眼。 是“柱间”,而不是往常的“兄长”,这个细节让斑诧异。 “你和柱间之间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扉间转身与斑面对面。 “这重要吗?” 看来有很重要的隐情。 扉间的情绪非常强烈,虽然面色平静,但这些情绪不断影响着扉间的查克拉,此刻斑什么都感知不到。仿佛一潭死水,或者说,一片冰。 “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斑回到正题。 因为说实话……他不知该如何应对。 “第几次了?”扉间带着厌倦问道。 “第五次。” 扉间双唇微张,却没有说什么,最终抿成一条线,但嘴角的弧度看起来像是在憋笑。他重新看向神的双眼。 “好吧,斑。”他说,“我想告诉你个好消息……” 扉间在戏弄他。 太好了。 这才是斑此刻最想要的。 “但恐怕答案是不变的。”扉间继续道,“我不会屈服于你的新世界。” 斑摇头,在心里寻找继续辩论的花语,以及解决眼前困境的方法。 “你必须放弃那个想法。”斑言之凿凿,“我在这里——” “够了!”扉间爆发查克拉,冲击波瞬间摧毁四周。他走向斑继续道,“这与你无关!是关于我的!是我的意志,斑!” 宇智波保持沉默,静静等待对方的解释。而扉间在意识到自己失控后立即后退,深吸一口气调整姿态。 “我累了。”扉间用沉静的声音表明,“我已经累了。” 斑眨了眨眼,对这番话感到困惑。 “我死了。”扉间如同解脱般说道,“放我走吧。” 神睁大眼睛,只是吐出一句拒绝,随即与持续吐露真实感受的扉间展开争论。 疲惫感。 “我已经死了。”扉间说,“让我就这样死去吧。” 斑回答,说他的身体已恢复巅峰状态甚至更强,但扉间似乎真的不在乎这些,这让神感到恐惧,因为一切都有了解释。 不是扉间在逃离月读…… 而是梦境世界实现了他真正的愿望。 让所有人幸福之后……迎来死亡。 这个认知让斑后退一步,同时用查克拉压制着扉间。扉间刚要退开,却被对方出其不意地扣住肩膀拉近,然后又开始争执。 “如果你还尊重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扉间说道,“至少不该这样折磨我。” 斑继续拒绝。 此刻,将扉间拖入共享月读的念头变得更加强烈,尤其在发现真正问题所在之后。 他们继续争执,直到扉间厌倦地开始无视斑。沉默的回应足以让斑恢复冷静,虽然他仍在阐述自己的意图。 “这就是你的做法吗,扉间?”斑质问,“在梦境里所有人都得到幸福后,你却选择了自杀?” 扉间保持沉默,转而又看向神树枝桠。斑努力忽略爱人冷漠的态度,继续追问。 “这就是你当时的打算?”斑再次小心翼翼地靠近,“在木叶建成后就自杀?” “是的,斑。”扉间眯起眼睛,语气带着讥讽,“我准备自杀,留下我兄长一个人。” 或许不是这样,斑暗想。他想起自己准备离村时,对方还拒绝同行。 “也许之前不是。”神清晰地说道,“但在那之后呢?” 话音刚落,斑突然想起某个细节,转向扉间:“这就是你被那对愚蠢的兄弟杀害的原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扉间皱眉反问。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最后的战斗对手——”斑顿住,在记忆中搜寻那对兄弟的正确名字却毫无兴致,直接继续道,“那两个蠢货,更糟的是你竟然被他们杀死。” “你清楚他们的实力吗?”扉间转身全神贯注地面对他,“他们杀了艾。” “谁?”宇智波反问,随后他摇头做了个驱散的手势,“这不重要。”他清晰地说道,手指指向对方,“你放任他们杀了你!” 扉间抬起头,挑了挑眉毛:“你在妄加揣测。” 随即扉间再次背对他,将注意力转回神树。 “他们不可能打败你。”宇智波继续道。 这时他看到扉间深吸一口气,对方肯定正在在翻白眼:“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斑?” 神眯起眼睛,怀疑扉间误解了什么:“扉间……你当年甚至开发了时空忍术,只是为了比泉奈更快。” 比泉奈的写轮眼更快。 有时斑会不寒而栗地想,泉奈的死仿佛是命中注定。如果那天没有在羽衣族的伏击中丧生,他迟早会死在扉间手中。 这个曾经与他相爱的男人可能手刃他兄弟的念头始终萦绕着他,斑也不否认这是支撑月读计划的诸多原因之一…… “我早该料到。”斑别开脸坦言,“你从未想过成为火影。” “你怎么知道的?”扉间侧头回望,“你离开后发生了很多事。” “因为领导者必须如明灯指引众人度过黑暗。”斑说道,希望这番话能让爱人想起过去的信念,“你更渴望无拘无束地行事,不必背负……他人对你的期待。” 扉间转过身去,但并非为了关注神树,而是面向与神相反的方向。 “领导者必须因为仁慈与虔敬受人爱戴,以博爱和魅力受人信任。”斑继续阐述。 话音刚落,扉间便转身将他上下打量,斑瞬间领会了那无声的质问。 “你清楚我的族人是如何对待我的。”斑愠怒地表明。 他不是一个受人拥戴的领袖。宇智波族人不再渴望战争,却也不愿接受千手的和平提案。斑在前者进展迟缓,又对后者妥协,引发了组内的骚动和负面情绪。 斑正要继续发言,却被对方打断。 “你是怎么得到秽土转生的?”扉间质问。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斑从容应答。 他的一个分身曾经和黑绝一同潜入木叶,当时斑还没有觉醒轮回眼,需要为未来的复活做准备,而扉间开发的秽土转生恰好能解决这个难题。 秽土转生虽然能召唤灵魂却会扭曲其意志,使其服从施术者,但斑相信能找到漏洞、创造逃脱的方法,为此他必须前往木叶得到术式的原件。 扉间的早逝迫使斑加速了计划。 分身传回的情报不多,只是提了些木叶基础设施的变化:新建筑林立,人口也比他离村时密集许多。黑绝说他们去得太晚,途中还遭遇了意外,但是最终还是成功为他取得了术式。 所谓“意外”,黑绝指的是几条人命,但斑没有太在意,因为只有三个人死亡:两个来自平民家族的人纯粹倒霉恰好在半路撞见,另一个宇智波族人则是因为“确保计划顺利”被灭口。 虽然杀死同族令他不适,但正如那段时期的许多时刻一样,斑不为所动,坚信自己的目标与所作所为才是最优解。 面前的扉间再次眯起眼睛,但这次不同。那神情让人感觉,如果他是宇智波,此刻眼中必有写轮眼在旋转。 “不可能。”扉间用低沉而充满怀疑的嗓音说道,“我吩咐过镜去实验室处理这件事。” “哦?”斑挑眉。他不认识这个“镜”,但想必无关紧要:“看来他违背了你的命令。” 扉间偏着头面无表情,仿佛在思考宇智波的回应,实则是在审视他。 随后他转身继续前行。稍远处的斑皱起眉头,听见扉间正在喃喃自语,或许更多是说给自己听而不是让他听见。 显然,从斑捕捉到的片段来看,这个部下曾经受扉间指挥相当长时间,且深得信任。但斑只在意一点:如此受信任的人本不该让扉间赴死。至少在他看来不可原谅。 扉间继续零散地提及那人,比如在他死时对方有个两岁的儿子。这更让斑确信“家人”因素影响了扉间的死局。 “这个镜是谁?”神翻着白眼质问,试图阻止对方继续这个话题。 “他甚至说过要动用天照。” 此刻,斑几乎心跳骤停。 天照? 那个只有宇智波一族通过写轮眼才能施展的黑炎之术? 难道这人是宇智波? 这可怒不是什么好事 这人难道就是那第三个死者? 他的意识试图捕捉分身传回的记忆,以及黑绝描述的关于第三个死者的细节。那是不得已的举动,否则他们根本无法达成目标。 那名宇智波当时正在扉间的实验室里整理物品,专注地进行收纳工作,随后发现了斑的分身。或许他没认出对方,或许只是执着于阻止任何人干扰任务,最终斑的分身被迫采取了行动。黑绝之后汇报说已经处理了尸体。 考虑到扉间执政时期宇智波的处境,斑从未想过那个宇智波居然是扉间信任的人。 宇智波的政变企图早在扉间执政时期就已显现端倪。 斑的分身原以为这是追随他理念的族人在窃取扉间的术式,而不是二代火影的亲信正准备销毁一切。 斑本可以认出他,他或许是宇智波族内首批不必在年幼时期就参加战争的孩子之一。但是,由于在族中日渐失势和其他困扰,他在木叶的大部分时光都只和千手兄弟来往。被解除族长职位只是时间问题,毕竟在他叛离木叶之前前,族内早已有了新的实际领袖。 他必须转移话题。 “他对你撒谎了。”斑给出最终答复,并回归主题,“为什么这么做,扉间?” 扉间停下脚步,带着好奇:“为什么转移话题?” 与柱间交谈时转移话题很“正常”,因为柱间的思维总是十分跳跃。 但对扉间转移话题,会让他觉得你在隐瞒或者试图欺骗。 “什么?”斑故作平静地反问。 然而此刻,扉间似乎想起什么,转头望向身旁装着兄长与学生的两个茧。他皱起眉头,目光开始放远,但注意力却集中在别处…… “猴子说过,我死后镜就失踪了。”扉间陈述道。 扉间口中的“猴子”指的是三代火影猿飞日斩。斑深吸一口气,不自觉地抿紧嘴唇,流露出不安。 那次火影们从他手中逃脱时,那个愚蠢的男孩竟选择向老师谈论朋友的死亡,难怪斑如此讨厌他…… 扉间继续抽丝剥茧。 “他们认为镜是想为我复仇……”男人说道,“他失踪了很多年,他们只能宣布他的死讯……” 斑闭目摇头。 当初真该杀了那小子。 就在感知能力警示新危险时,斑猛然睁眼:扉间的查克拉正如海浪般起伏涨落,迸发又收缩。 极度不稳定。 扉间转向他,脸上带着近乎忧虑的神情:“是你杀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