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派发现有系统后》 第1章 第1章 雨夜。 暮色四合,零星几点雨砸进尘土。 街巷昏黄,一家茶肆仍点着灯。 少女一手拿着灯笼,另一只手将斗篷又裹得紧了些,她快步走进茶楼。本该人满为患的茶楼此刻空无一人。 “有人在吗——” 少女清脆嗓音回荡在楼阁中。 灯笼被风吹的四处摇曳,一滴液体从二楼落下砸在她手中的灯笼上,谷绫夕低头去看,入目是刺眼的红。 屋外一声幽长猫叫撕裂寂静。 谷绫夕脚步一顿,快速吹灭灯笼中烛火,将茶肆间门窗锁紧,随意从脑后抽出一支银钗,缓缓走向茶馆二楼。忽地,身后传来与她同频的脚步声,她走一步,那脚步声就和她的脚步同时响起。 少女极轻地皱了下眉,借着月色垂眸看向身后却什么都没发现。 谷绫夕将脚步放轻,走向二楼的一个包厢。 她推开木门,那门发出了一声干涩刺耳的声响。 谷绫夕将那支银钗紧紧地攥在手中,她向着门里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块白布,在白布之下,隐约显出僵硬的轮廓。 她伸出手,壮着胆子掀开白布。倏地,一道闪电划过,谷绫夕看清了白布下的人。 是她自己。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一阵凌厉的风划过她脸侧。 来不及细想,谷绫夕用簪子猛地划破自己手心,疼痛使她清醒了些。再次抬眼看向四周,景象俨然变幻成悬崖的模样。 而此时的她离悬崖仅一步之遥。 幻境。 谷绫夕咬牙道:“你还要躲多久?” “镜、听。” 身侧山林里传出轻微响动,惊起一树山雀。 谷绫夕掏出袖中匕首,将其紧紧攥在手中。她身后突兀地响起一声女人的轻笑。 那女人穿着水色纱罗,腰间玉饰随着她步伐轻响,她一只手搭上谷绫夕的肩,另一只手则抚上少女耳垂。 镜听尾音轻勾:“小姑娘挺聪明啊,竟能识破我的幻术。” 谷绫夕不答,她偏头,抬起右手,用匕首猛地扎向镜听腰间。镜听吃痛,纤长的手化为利爪,谷绫夕侧身急避,利爪堪堪划过她左肩。 匕首在掌心一转,正欲刺向镜听时,那妖却诡笑一声,身形如烟雾般散开。 谷绫夕刺向前人的动作忽顿,似是想起什么,抬头看向空中明月。 明白了。 她唇角微扬,用匕首旋身在身前一划,避开诡谲的烟雾。 谷绫夕将匕首抛到空中,看似遥不可及的月亮竟真触碰到了刀尖。 月亮被刀尖一刺,霎时碎裂,化作破碎的镜子,零零碎碎落到地面,幻境也随之逐渐消失。 镜妖尖嚎一声,缩回一片碎裂的镜片中。 谷绫夕将那块镜片砸向地面,镜片摔的四分五裂。 她向地面瞥了一眼,抬脚走出破碎不堪的幻境。 * 阳光透过叶隙,洒在泥地上,正午的日头晒得树叶边缘微微蜷曲。 谷绫夕躲在树荫下,借枝叶挡开灼人的日光。 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突然出声:“宿主,你怎么知道月亮就是镜听幻境的依附物的?” 谷绫夕长呼一口气:“我在聊斋上读到过有关镜听的故事,没想到这本书里借用了它的形象,还把人家塑造成了反派。” 她顿了下,接着说:“镜听是镜妖,镜子能照到肉眼不可见的另一个鬼神世界,镜听则是利用镜子作为通道,为人指引未来之事,” “既然是用镜子作为通道,那就找疑似是镜子幻化而成的东西,幻境中也只有月亮形似镜子。” 系统赞叹:“宿主你真厉害,懂得好多!” 少女冷笑一声,岔开话题:“系统,你不是说我除妖就能见到攻略对象吗?”她咬牙切齿道,“我都连着抓了十个月的妖兽了,攻略对象呢?” 系统闻言,轻咳几声,敷衍道:“我不知道呢宿主,但是我相信,宿主会有找到攻略对象那一天的呢。” 谷绫夕要被逼疯了。 她之所以在这个地方,是因为三个月前,她在书店闲逛,偶然瞥见一本书的书名—— 一本很难看的古早小说。 书名引起了谷绫夕的兴趣,她倒要看看有多难看。 把书买回家后,她花了一个晚上草草看完了整本小说,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确实难看,也算对得起它这个书名。 于是这本书就被她用来盖泡面了。 不幸的是,她在吃泡面时,不小心把汤水全部洒在了书上。然后她就被拽进这个世界里,绑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系统。 和系统见到的第一面,它认真的解释了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 “宿主好呀,我是系统001,很高兴和你见面!” “宿主可以将这个世界简单地理解为,平行世界。因为宿主在你们的那个世界中做了一些事,触发了平行世界的传送机制,所以我们就见面啦。” “而宿主只需要按照书中剧情,过好每一个节点就好!” 谷绫夕一边好奇的打量四周,一边胡乱应着系统的问题。 听完系统的话后,她差不多清楚自己是怎么进来的了,已经做好老老实实走剧情,当好炮灰路人甲的准备了。 还在四处乱看时,脑海中系统声音突然变得高昂。 “不好啦宿主!这边检测到剧情出现了一点崩坏。” “鬼域那边出了点意外…...” 然后系统不由分说就把她带到了书中剧情的百年前。 机械音再次响起:“掌管鬼域的鬼主突然要毁坏这个世界,我只好先把宿主你带到百年前了。” “总部的命令是,要求宿主对那个未来鬼主进行攻略任务,否则,平行世界毁坏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谷绫夕:“平行世界毁坏和我有什么关系?” 系统不理她,自顾自继续说:“但是目前为止,我们对那个未来鬼主了解很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要毁坏世界。” “所以在总部调查到和他的有关消息前,攻略对象只能靠宿主自己寻找了。” 谷绫夕不可置信:“这也要靠我?” 她不满的嚷嚷:“怎么什么都要让我来,你们这也太为难人了,”她话锋一转,“要不,你们还是找别人...” 话音未落,被系统打断:“检测到宿主有逆反心理,将作出处罚。” 所谓的处罚,就是电击。 被电之后,谷绫夕强撑着站起身,笑道:“我最喜欢找攻略对象啦。” 系统继续下指令:“寻找攻略对象的过程中还要除妖。” “没问题。” “我,最喜欢除妖了。”谷绫夕恨恨道。 * 日光正晒得人发懒,集市上却挤得水泄不通。 谷绫夕在街上漫无目的的乱晃。 系统在脑海中叽叽喳喳:“宿主,这边查阅了相关资料。” “他们说每当女主或者是什么剧情的关键人物有危险时,总会有人出来英雄救美。” 谷绫夕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 系统:“这里较危险的地方是葬骨岭,我会把宿主传送到这里,宿主要做的就是乖乖等待,看攻略对象会不会出现!” 谷绫夕刚想大骂系统,下一秒眼前一黑,她不得不闭眼。 再次睁眼时,周遭环境已截然不同。 目光所及是数不尽的裂谷与深坑,谷底被密密麻麻的白骨铺满,山石呈暗红色,只有几株枯死的荆棘长在石壁上。 谷绫夕沉默半晌,硬着头皮走了几步,实在害怕,她将眼一闭,开始慢慢往前挪。 系统:“宿主,你一直闭着眼怎么找攻略对象啊。” 谷绫夕终于睁眼,却只看见了漫天的沙尘。她环顾四周,透过风尘,她隐约看到前面有个人影。 她向人影出现的地方跑了几步。 眼前出现的人浑身散着魔气。 想到刚才系统说的关于“英雄救美”的话,谷绫夕开始打量眼前的男人。 国字脸,两团眉毛紧紧蹙在一起,身形宽大,还矮,像一个行走的正方形。她深吸一口气,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没事的,只要让他不毁灭世界就行,只需要打满攻略进度就可以回家了。 虽然攻略对象长的有点不尽人意,但是... 她狠狠咬了下后槽牙,心理建设失败。 谷绫夕有些崩溃,这就是她苦苦找了几个月的攻略对象? 攥紧的拳松了又紧,她心一横,索性又向前走了两步,却见那魔忽然抬手,凌厉魔气直逼面门。 谷绫夕怔愣片刻,一道剑气从身后袭来,堪堪掠过她脸侧。 再看向地面,那魔族已然倒地。 顾不得脸上被剑气划的伤,她连忙蹲下去探那人鼻息,她讶异道:“系统,攻略对象被杀了怎么办?!” 系统没回应。 谷绫夕皱眉,站起身后却发现四周安静的不正常。 她猛地转身,却迎上手中执剑的少年。 少年肤色白皙,一身青色长衫显得眉尾那颗红痣突兀。 系统惊喜出声:“攻略对象已出现!” “宿主,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这招有用!” 那少年凤眼微挑,一双浅灰色眸中不夹杂任何情绪,冷冷望向谷绫夕,他手中剑微抬,剑锋直逼少女咽喉。 谷绫夕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打破僵局时,那少年先开口了。 他嗓音干净清冽,吐出的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谷绫夕心上。 他说: “系统,是何物。” 文中镜听的设定取材于《聊斋志异》中的《镜听》一篇,并在其核心设定的基础上进行了一些改编与再创作[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1章 第2章 第2章 谷绫夕缓缓扬起唇角,挤出一抹僵硬的笑。 她没想到自己说的话会被听到,更没想到攻略对象会是她身后那位。 谷绫夕在心里把系统翻来覆去地骂了一遍。 她认错攻略对象时怎么不提醒她,偏偏在她被抓包的时候才说话。 谷绫夕深吸一口气,极力保持镇静,尬笑道:“系统是,” 她眨眨眼,指尖猛地转向地上已经没有呼吸的魔族,语气笃定,“是他,他叫系统。” 那少年直勾勾盯着谷绫夕,谷绫夕被他盯的心里发毛。 男生忽然扬眉,嗤道:“是吗?” “那他的名字,还挺独特。” 她垂下脑袋,疯狂点头,避免和那少年对视。 要是被发现她有个系统,说不定面前的人就把她当作来路不明的人处理掉了。 想到刚才被一剑贯穿心口的魔,谷绫夕打了个寒颤。 正胡乱想着,她忽地发觉那少年很久没说话了,少女轻轻咬了下唇,慢慢地抬头,却发现他早就走了。 谷绫夕松了口气,只觉体内变暖了些。 她感慨,远离那个未来鬼主后身体都舒服了不少。 谷绫夕正欲离开时,被脚下的物件绊住,上面刻着的字样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捡起那枚玉牌,指腹轻轻摩挲过那几个字。 无相宗第九代弟子,尹鹭尘。 少女眨眨眼,想着这应该是刚才那少年的玉牌。 她正愁没有合适的理由去找她那攻略对象,于是悄悄将那枚身份玉牌揣进怀里,顺着系统指引朝无相宗的方向走去。 等到谷绫夕走远后,尹鹭尘从刚才藏身的石头后走出。 他望着谷绫夕离开的方向,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见到她的第一眼,尹鹭尘就从她身上觉察出一缕自己身上的气息。 明明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他的气息不可能在那女生身上出现。 他静静地打量了谷绫夕半晌,最终也没发现什么。 虽然怀疑她的来历,但他这次出宗还有要务在身,不便耗费太多时间去探查她身上有自己气息的原因。 所以他把那块玉牌故意掉在谷绫夕身前,赌她会捡起来。 只要谷绫夕身上带着他的玉牌,不管天涯海角,他都能找到她。 等自己闲下来后,再去研究她身上那缕气息也不迟。 想着那少女反常的举动时,他师兄纪珩突然晃到尹鹭尘身后。 纪珩站在尹鹭尘身侧,和他一起望向谷绫夕离开的方向。 纪珩:“哟,看小姑娘呢?听师兄说一句…” 尹鹭尘掐了个诀,把纪珩静音了。 纪珩狠狠剜了尹鹭尘一眼,解开锁音咒后发现人已经走远了。 他快步追上前面那人,咬牙切齿:“没大没小,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师兄放在眼里?” 尹鹭尘突然停下脚步,见纪珩还在低头念叨,尹鹭尘又掐了个锁音咒。 这次纪珩有防备,锁音咒没施出来,纪珩一拳砸向身侧的尹鹭尘,“你又下咒?” 话音刚落,余光突然瞥见前方的景象。 本该是一片荒漠的葬骨岭忽地飘起雪。 尹鹭尘扯下挂在纪珩腰间的玉牌后递给纪珩。 少年懒道:“用你玉牌,把周围探查的人都喊回来。” 纪珩闭了闭眼,没好气道:“你的玉牌呢?” 尹鹭尘抬手接了些落雪,随口应付:“丢了。” 纪珩语调突然上扬:“丢了?你……” 他的话被从远处跑来的风远萧打断,见距离太远,风远萧还掐了个瞬息诀。 “师兄,看这个。”风远萧往纪珩手中放了一个赤色鳞片。 尹鹭尘侧头,瞥了眼风远萧手上的东西,说道:“魔气。” 纪珩顺着尹鹭尘的目光向前看,眼前那裂谷中,有不尽的魔气向外涌出,与漫天雪花相融。 风远萧沉吟片刻后,试探性道:“竺龙?” 纪珩脸色沉了下去:“是竺龙。又或者说,是被魔气浸染过后的竺龙。” 风远萧烦躁的抓了下头发:“师叔的陨星枪应该就在下面。其他人呢?” 尹鹭尘:“按照玉牌气息的指引,” “其他人也在下面。” 一百年前,他们的师叔云知晏受百姓请求,去葬骨岭帮他们寻回失踪的亲人。本以为只是魔族作乱,却没想到会是一向与人交好的妖。 云知晏在葬骨岭停留了几天调查才搞清楚—— 妖竟与魔族合作。 只为拥有更加强大的妖力。 哪怕将魔气与妖力结合之后会丧失原本的意识,变成嗜杀冷血的怪物,没有三情六欲,像行尸走肉一样活在世上。 云知晏感到不可置信。 直到他的本命天武陨星,在这一战中遗失,灵脉被魔气浸染,再难修行后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从此以后,修士需要除去的对象不仅只是魔,还有妖。 云知晏在这一百年来也没有停歇,一直在尝试将魔气排出体外,还有搞清楚妖与魔合作的真实原因。 就差最后一步。 云知晏需要与天武陨星重建联系,排出剩余魔气。 他们几人受师门命令,到葬骨岭来找那柄天武。 谁也没想到竺龙会一直守着云知晏的陨星。 风远萧低咒一声:“竺龙在这守着,我们怎么下去救人。” 纪珩转头对着尹鹭尘说:“你和风远萧一起下去,我在这守着。” 他看出尹鹭尘和风远萧的迟疑,宽慰道:“放心吧,这上面要有什么事,我就用玉牌把你们叫上来,你们师兄好歹也是六重通灵境。” 说完后,他就把风远萧一脚踹下去,用手示意尹鹭尘赶紧下去:“救人。” 尹鹭尘沉默片刻:“你一个人真的没事?” 纪珩皱眉:“怎么又不喊我师兄,没礼貌。” 尹鹭尘又看了眼下面的风远萧,转身跃入谷底。 纪珩目送两个师弟下去后,抬头看向被惊醒的竺龙,杀意四散。 * 谷绫夕在葬骨岭走了一会后,已经对随处可见的白骨免疫。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无相宗时,系统突然说话了:“宿主,这块玉牌是他刚刚故意掉下来的。” 谷绫夕从怀中掏出玉牌,随口应道:“我知道。” 系统:“你知道?” 谷绫夕:“我看见了。我虽然低着头,但也能看见他把玉牌从腰上解下来好不好。” “他把他的身份玉牌丢到我面前干什么?” 她自言自语:“难不成是想让我去无相宗。” 系统不说话了。 谷绫夕走累了,靠着一块石头坐下。她随意地玩着胸前的小辫子,突兀地想起原书的内容。 在这片沧溟古陆上,四个方位有着四大宗门,分别是北无相,东太虚,西玉清,南南华,还有在海外的灵族地界蓬莱,中部则是普通人生存的玉京。 修士修的是青冥九重境,而魔族则修幽冥九途境。 小说中的女主青阳珺,身为人类修士,有着隐藏的神女身份,却不可避免的爱上了妖族兰叙白。 而后妖族又与魔族合作,企图将这片大陆同化,他们要让那些瞧不起他们的修士,变得和他们一样。 逐渐地,兰叙白的妖力不再纯粹,浸染了魔气。 他的三情六欲慢慢遗失,变得会伪装,冷血,嗜杀。 兰叙白受魔主指令,装成对青阳珺情根深种的模样,自废一身妖力,跟着女主进了仙门。 但女主不知道的是,兰叙白就算没了妖力对他也没有任何影响,因为兰叙白早就有了魔气傍身。 妖魔进犯四大宗时,兰叙白临时倒戈,打开仙门。 最终一战,妖魔虽被击退,但四大宗也死伤惨重。 青阳珺看着昔日爱人变得面目全非,自己师门尽是因兰叙白而死,狠下心杀了他。 又想到兰叙白是自己带进宗的,是她轻信他人,养虎为患,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最终她在悲痛中自戕。用自己神女的身份仅剩的一点价值,施法让所有人放下仇恨,创造出了人妖和平的世界。 谷绫夕仍旧想吐槽这段全是槽点的剧情。 她在脑海里仔细地回想书中的内容,企图找到有关尹鹭尘的剧情。 谷绫夕突然激动地拍手。 想起来了。 尹鹭尘在书中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只是一个女主的同门师弟,暗恋女主求而不得的,为男女主镀金的配角。 至于他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作者也没提过。 但按照刚穿进来的时候,系统提到过的鬼主,谷绫夕估摸着他应该是因为女主自杀后一时不能接受成了鬼主,从而要毁灭这个世界。 谷绫夕正想着,只觉身周气温骤降,眼前忽地飘起雪。 她伸手接了几片雪花。 葬骨岭的温度不可能降这么快,要么是修士干的,要么就是妖魔。 她站起身,向着来时的方向看去,一条身体呈赤色的龙在空中盘旋,它所到的地方被冰雪覆盖。 那条龙的身上被一种黑色气息包裹,绝对不是她平时抓的那种普通妖兽。 谷绫夕一咬牙,转身朝着无相宗的方向跑去。 这种捕捉大型妖兽的任务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吧,她就不瞎掺和了。 她要想办法进入无相宗,从根源切断这未来鬼主和女主的联系。 * 谷底太暗,风远萧掏出个火折子,用灵力点着。 尹鹭尘跟在风远萧身后,仔细打量着四周。 谷底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两个人的脚下时不时窜出几只老鼠。 尹鹭尘面无表情地用剑砍掉几只爬上他鞋子的老鼠。 走到灵气最浓处时,风远萧脚步忽然停下,脸色难看地回头:“师兄,前面……” 尹鹭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神色复杂。 眼前的景象,赫然是堆成小山的白骨。 还有这次和他们一起来的,其他三个同门的尸骨。 三个人的脸已经血肉模糊,只有一旁散落的玉牌和衣服碎片能依稀分辨出是谁。 那堆白骨之下掩盖着的,赫然就是陨星。 修了一些地方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2章 第3章 第3章 两人想过几个同门凶多吉少,却没想到几人已经被竺龙杀害。 风远萧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尹鹭尘走到那堆白骨前,将三具尸体挪到一边安置好。 尹鹭尘拨开那堆骨头,刚想拿起陨星时,一阵黑雾把他们两个人包裹起来。 尹鹭尘把风远萧拽到自己身旁,黑雾四散,精准地钉入阵眼,形成困阵。 风远萧捻起一张符,试探性地挥向那团黑雾,那黑雾被符纸驱散后,又以更快的速度攀附过来。 尹鹭尘拔剑,将蔓延过来的黑雾斩开一个缝隙。 忽地,从缝隙中伸出一只手,紧接着是无数只。 它们如潮水般涌来,黑色的手指扭曲成爪,疯狂地抓着两人,妄图将魔气注入他们体内,把他们也变成和自己一样的存在。 尹鹭尘咬破中指指尖,将染血的中指按上剑脊,那柄剑突然发出阵阵震颤。 清越剑鸣层层荡开,独属于少年的青冥六重境威压四散,淡蓝灵气萦绕在他们二人周围,逼退那些枯手。 风远萧抬手,符纸翻飞,他和尹鹭尘对视一眼,指尖轻点那团黑雾,吐字:“破。” 符箓化作火焰,缠绕上身旁那人的剑刃,尹鹭尘顺势挥剑,灼热的剑气撞入翻涌的黑雾中。 霎时间,那团雾气发出刺耳的尖啸,无数扭曲的面孔在火焰里浮现。 风远萧看得一楞,他在无数扭曲的面孔中看见了熟悉的人。 那三个同门发出凄厉的吼声,哭着求眼前的人放过他们,风远萧动作顿住。 周围的无数双手再次攀附上来,遮住了风远萧的眼,紧接着是鼻。 尹鹭尘见旁边的人呼吸变得急促,猛地转头,挥剑斩断那几只落在风远萧身上的手。 他一巴掌扇在风远萧脸上:“你想死吗?” 风远萧被打的偏过脸去,下意识要还手,却在看见地上的几截断手后停下动作。尹鹭尘看见他这样嗤道:“这么低级的幻术也能把你困住。” 风远萧眸色微沉,指间法诀变换越来越急,带起细微的破空声。 最后一道符印落下,黑雾随之停滞了片刻,风远萧喊道:“师兄,破阵眼。”尹鹭尘剑锋一转,朝着阵眼劈去。 困阵被破,陨星灵力散开,黑雾不得不四散,风远萧抓起陨星就跑。 尹鹭尘跟在他后面,最后回头望了一眼三具骸骨。 * 纪珩看着被惊醒的竺龙,只觉头疼。 当年云知晏与竺龙一战,虽没能彻底除掉它,但也让其受到了重创,使它百年来没能掀起什么风浪。 可即便这样纪珩心里还是没底。 在那条龙即将进入谷底时,纪珩想到了还在下面的两个师弟,杀意毫不掩饰地四散。 竺龙被杀意吸引,缓缓转头,一双竖瞳紧紧盯着纪珩。 纪珩展开手中玉扇,将扇子猛地甩出,九柄扇骨将纪珩围住,形成屏障,他掐了个瞬息诀,开始沿着山谷狂奔。 他又不傻,当年师叔以青冥八重境的功力,才能和竺龙打的不相上下,而他现在只是六重境,肯定打不过它,还不如先利用他和竺龙的体型差躲过攻击,等两个师弟出来后再作打算。 竺龙追了一会,似是觉得烦了,化作人形站在纪珩身前,堵住了他的去路。 纪珩一愣。 原来你能变人啊? 纪珩看着站在他前面的玄衣女子,没有犹豫,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跑走。 竺龙眯了眯眼,嗤笑道:“无相宗的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会逃跑。” “这百年来,没有半点长进。” 纪珩停下脚步,慢悠悠转身将扇骨收回,挑眉道:“那你呢,又为什么一直不动手。”他忽地笑了,作恍然状,“看来一百年前的那战,对你的打击的确不小。” 竺龙周遭的气息沉了下去,冷道:“那你就来试试,受了打击后的我,有没有能力杀了你。” 在纪珩转身的时候,他瞥见自己腰间的玉牌亮了一瞬,心中清楚两人已拿到陨星,很快就会上来。 知道师弟很快就会上来后,纪珩没了顾虑。 他将扇子展开,扇面一抖,飞出无数的刃片将竺龙包围,口中轻吐:“束。” 这招虽然不是什么杀招,但是细细密密的刃片不间断地涌上来,惹得人心烦。 竺龙冲破刃片的前一刻,纪珩看见风远萧灰头土脸的从谷底出来,他连忙拉着风远萧用最快的速度布下传送阵。 一团黑雾冲破传送阵眼,竺龙瞬息到三人身前:“想带走陨星,那也要看你们有没有命拿。” 竺龙身形一晃,闪到三人面前,伸手洞穿纪珩心脏,“纪珩”软绵绵倒下。 她抽出手,发现刚刚洞穿“纪珩”的手上,有一丝云知晏的气息,她目光投向地上,“纪珩”已经变成了一个小木偶。 竺龙一字一顿,恨道:“云知晏,为什么你就算成了个废人也这么惹人厌。” * 风远萧抹了把脸:“还好有师叔给的三个傀儡器灵,骗那条龙足够了。” “还好纪师兄也布了个传送阵,要是只有一个阵法,阵被破了咱们三个都得玩完。” “还好还好。” 他抬手想去搭尹鹭尘的肩膀,却搭了个空。 他又去碰另一边纪珩的胳膊,什么也没碰到。 风远萧:“?” 人呢? 他连忙随便拉了个人,问道:“那个,我现在这是在哪啊?” 那人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了风远萧一眼:“这里是南华地界。” 从远处飞来一张传音符,风远萧放开路人,伸手接住。 里面纪珩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风师弟,原谅师兄在阵术这方面实力欠缺,导致阵法出了问题,把你送到了南华,” “师兄很想去南华接你,奈何距离实在太远,只能靠你自己想办法了,师兄相信你可以的。” 纪珩语气惋惜,“我们在宗里等你回来。” 风远萧忍住想骂人的冲动,试着再次布下一个传送阵,却发现灵力在刚才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他计算了下灵力恢复的时间,至少也得五天。这就意味着,他要身无分文的在南华度过五天。 风远萧笑吟吟地抬头望天。 纪珩。 你给我等着。 风远萧找到南华的告示牌,看着告示上的江湖悬赏,默默数着悬赏金后的几个零,他看了半天,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将赏金最高的那张悬赏令撕下来后揣进怀里。 风远萧一撕下来就马不停蹄地赶往目标地点。他动作得快一点,要不然今晚就得露宿街头了。 他绝不允许自己睡在大街上。 绝不。 * 谷绫夕从葬骨岭出来后迷路了。 她只知道无相宗在北边,可她不知道北边是哪边啊,她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 谷绫夕只好先在街上随意转转。 系统突然说话:“宿主,根据我这几天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要想进无相宗,有两种办法,” “第一种是先加入宗门认可的书院,修满三年后通过结业试炼。还有一种是,杀掉一只妖兽,拿到它的凭灵之物。” 谷绫夕默默计算两种方法的可行性。 要是去书院修三年的话,攻略任务早就完蛋了。 谷绫夕问道:“凭灵之物是什么?” 系统:“妖都会有一个东西来承载自己的妖力,这个承载妖力的东西就叫凭灵,只要凭灵被拿走,妖的妖力就会不断流逝,几百年几千年的修行都会作废。” “妖的凭灵可以是一个物品,也可以是它们身体的某个部位,但是一般没有妖会这样做,因为用身体做凭灵之物的代价太大了,它们不会冒这个险。” 谷绫夕想起她前不久抓的那只镜妖,开始在怀中找它的凭灵。 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它的凭灵,她忽然想到当时自己走出镜听幻境前的行为。 她把镜片砸向地面后,又往上面狠狠踩了几脚,直到镜片变得四分五裂后才满意离开。 谷绫夕绝望地抬头望天。 “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 系统无辜道:“宿主你也没问呀。” 她又问:“那我从葬骨岭出来之后,现在走到哪里了?” 系统:“宿主或许可以找路人问一下。” 谷绫夕:“?” “你不是系统吗,你不知道我现在在哪?” 系统:“抱歉宿主,我的定位功能出了点问题。” 谷绫夕沉默片刻,只好随机抓了个路人:“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我现在在哪啊?” 被连续抓了两次的路人闭了闭眼:“南华。” 谷绫夕愣住了,这里是南华的话就意味着她现在在南边,而要去无相宗的话,她得从南走到北。 她在路边找了家茶馆,在茶馆里坐了近一个时辰才接受了这个消息。 突然,她一拍大腿,“系统,你之前是怎么把我传到这来的,再传回去呗。” 系统:“准备一次传送阵法的耗时需要五天,宿主可以先耐心等待几天。” 谷绫夕顿时来了精神。 五天就五天,总比她从最南边走到最北边好。 在这五天里,她还要去捉妖,拿走它的凭灵之物,进入无相宗。 做好这五天的规划后,谷绫夕走出茶馆,心情颇好地和系统对话:“系统,最后一个问题。” “南华的悬赏榜在哪,之前玉京的榜单就在皇城门口,一眼就看见了,南华的榜单怎么这么难找。” 系统给她指路,谷绫夕按照系统给的路线找到了南华的悬赏榜。 刚到告示栏前,她就注意到旁边有个男子,腰间挂了个无相宗的身份玉牌。 那少年鬼鬼祟祟的扯下一张榜单后揣进怀里,快速地跑走了。 谷绫夕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讶异。 无相宗的弟子也太勤奋吧,北边的妖杀不够,还要跑来杀南华的妖。 她在告示栏上随意撕下一张悬赏令,朝着和那少年相反的方向走了。 尹鹭尘从后面卖甜水的摊贩后走出,抱臂看向少女离开的背影。 他跟着纪珩的传送阵回宗后,准备去找他之前在葬骨岭碰到的那个奇怪的少女。 尹鹭尘用灵力感知他的玉牌,发现那块玉牌被带去了南华,正巧风远萧因为传送阵的问题留在了南华。 尹鹭尘对纪珩说:“师兄,你先拿着陨星回宗,我去一趟南华。” 纪珩这边刚扔出对风远萧发的传音符:“你去南华干什么?” “找风远萧。” 不等纪珩回话,他就并指掐诀,足尖点上剑身,御剑走了。 纪珩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低头沉思。 平时也没见他那么关心风远萧啊。 刚一到南华,他就看见他那倒霉师弟和那个少女一前一后的撕下了写着相同内容的悬赏令,然后往不同方向走了。 尹鹭尘沉默半晌,跟着朝反方向跑掉的谷绫夕走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3章 第4章 第4章 谷绫夕盯着悬赏令上的地址发愣。 栖岚山庄到底在哪啊。 她和系统的联系从上次对话后就断了,系统美其名曰休养生息,之后不管她怎么叫系统,系统都没有回应过。谷绫夕看了眼她所在的环境。 一片荒郊野岭,她想问路都没地方问。 修士只要用灵力催动悬赏令就能获得天地灵气指引,找到地点。可她还没入宗,没有灵力,识海也没开,只是一个普通人。谷绫夕叹口气,随便找了块石头坐在上面。 她一边拿着那张榜单扇风,一边自言自语:“早知道就跟着刚才那个无相宗弟子走了,说不定还能找到点什么。” 谷绫夕顺势躺在那块石头上,侧头看着眼前的灌木发呆。 那灌木突兀地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谷绫夕猛地坐起身,掏出匕首,死死盯着那片灌木。 一只手从灌木丛中伸出,谷绫夕将匕首甩出,却被那只手稳稳接住。 一个相貌姣好的女生探出头,紧接着是一个男生。 谷绫夕细细打量着两人。 两人都是十七八的年纪,女生脸圆圆的,穿了一身淡绿色的衣裙,两条麻花辫用丝带系上垂在胸前,旁边的人丰神俊朗,偏偏眉眼带了几分轻佻,他穿着红衣,头发被一根玉簪松松垮垮的束起。 那女生看见谷绫夕,眼睛一下瞪大了,似是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人。 她快速跑到谷绫夕身前,好奇道:“就你一个人吗?你自己进到这里来不害怕吗?你也是看见那张悬赏令来的吗?”谷绫夕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的不知所措。 身后少年走过来,轻敲了下少女的头,示意她闭嘴,把那柄匕首还给了谷绫夕,对着她笑道:“我名凌砚之,我妹妹性子急,她问的这些问题,还请小娘子不要介意。” 少女锤了凌砚之一拳:“装这种文绉绉的样子给谁看,”她冲谷绫夕扬起一个笑,“我叫凌见初,如果你也是因为看到那张悬赏令来的,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她见谷绫夕没答话,急急忙忙地拿出代表她身份的木牌给谷绫夕看:“我不是坏人,我是书院的弟子,只是来这里凑个热闹,顺便给一个月后的入宗考核做准备。” 原书中,这对凌家兄妹在那场三界之战中死状凄惨。 凌砚之为保护女主被魔气侵蚀,身躯从腰间断裂。凌见初被砍断手脚,供妖魔两族取乐。 思及此,谷绫夕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看着眼前鲜活的两人,握住了凌见初伸过来的手:“我叫谷绫夕。” “我愿意和你们一起。” 凌见初一双漂亮的眼睛弯起:“就你一个人吗,要是有朋友的话也可以一起。” 谷绫夕点头:“就我一个。” 凌砚之挑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我倒是觉得,谷娘子你不太想和我们一起走。” “你说就你一个人在这,那他又是谁?” 话音未落,凌砚之一道字诀点出,杀意又快又猛地冲向谷绫夕身后的树林,却被一道气势更为强盛的剑气挡回,两股灵力相撞,周围树木剧烈震颤,绿叶随之落了一地。 谷绫夕愣愣转头,一个白色身影从树上跃下,那少年口中笑道:“我来找我师弟,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凌砚之瞥了一眼少年身上的宗服,嗤笑道:“无相宗的人也要来凑南华的热闹?” “像老鼠一样躲在暗处,连光明正大的站在这也不敢,看来无相的人也不过如此。” 少年听后,低头轻笑一声。 青冥六重境的威压只针对凌砚之一个人散开,凌砚之眼前阵阵发黑,只觉五脏六腑被绞成一团。那少年拔出腰间的剑,剑锋直指凌砚之咽喉。 “不过如此?”少年声音散漫,笑声满是讽意。 他穿着月白鹤袍,长发用深蓝色丝帛束起。再看长相,面如美玉,眼眸是漂亮的浅灰色,衬得眉尾那颗红痣突兀。 这身收腰窄袖的锦袍衬得他身形修长挺拔,让人移不开眼。 那少年抬眼,正对上谷绫夕的视线。 凌见初扑到凌砚之身前的前一刻,少年撤去杀意,凌砚之胸口处的压迫感散去,他单手撑地,大口喘着气。 谷绫夕早认出这人是谁,不久前刚见过一面,她的攻略对象,尹鹭尘。 尹鹭尘往前走了几步,谷绫夕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她身上掏出那块玉牌递给尹鹭尘:“这是你上次落下的。”说完她就朝着凌见初的方向跑过去。 凌见初蹲在凌砚之旁边:“你说你嘴非得欠这么一下干吗?” 她转头看见谷绫夕疑惑的眼神,凑到她耳边说:“我哥之前被无相宗的人骗过感情,所以对无相宗的人都带点仇视。” 凌砚之:“你说我坏话能不能背着我点?” 凌见初没理他,好奇问了句:“你和那个无相宗弟子认识?” 谷绫夕老实回答:“之前见过一面。” 凌见初张大嘴巴,抓起自己的两个辫子,惊讶道:“只见了一面他就跟着你到这来了?” 少女竖起一根手指,神秘兮兮的说:“他对你一见钟情啊?” 谷绫夕:“?” 谷绫夕被她的结论震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干笑几声,提醒道:“他刚说了,他是来找他师弟的。” 谁知凌见初一挥手,再次开口:“借口,这都是借口。” “我哥当时喜欢上无相宗的那个小姑娘就是这样,一见钟情,想尽了一切办法,只为再见人家一面。” 谷绫夕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凌见初的一句话堵回去:“不用解释了。这种事情,我比你懂,毕竟有我哥这个先例在。” 谷绫夕闭嘴了。 凌砚之咬牙切齿:“凌见初,你找死是吧。” 对上凌砚之威胁的目光,凌见初冲他笑了一下:“哥,我们先走啦,你缓过来之后来找我们就行。”凌砚之却从她的笑里看出了几分挑衅。 “凌见初,你有本事别跑。” 少女回头看了一眼,笑道:“可我没本事怎么办。” 尹鹭尘抱臂跟上,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 凌砚之更生气了:“你什么眼神?” 尹鹭尘没理他,掐了瞬息诀跟在了两人后面,凌砚之看着快要黑下来的天色只好快速调息。 等凌砚之追上前面三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几人找了个山洞,尹鹭尘用打火石点着面前的木柴,对上凌见初揶揄的目光,他无语片刻,“你盯了我一路了,有话就说。” 凌见初朝谷绫夕一仰头:“你跟着她干什么?” 尹鹭尘噎了一下:“找师弟。” “找师弟跟着她干什么?”凌见初追问。 尹鹭尘:“不认路。” 凌见初有些失望:“那她就认路了吗,你就那么相信她?” 谷绫夕:“?” 少年被问的有些烦了,偏头不再理凌见初。 凌见初自言自语:“所以他真的只是来找师弟?不可能啊,我的推理一向很准的啊。” 谷绫夕见她一脸颓丧,安慰道:“别难过,其实你的推理也,”她剩下的话被凌见初打断,少女兴奋地握住谷绫夕的手,“所以你也觉得我的推测是正确的,” “你也觉得他对你一见钟情对吧。” 谷绫夕连忙去捂凌见初的嘴,可还是晚了一步。 尹鹭尘轻嗤一声:“一见钟情?” 谷绫夕连忙反驳:“没有的事,你听错了。” 许久没有动静的机械音忽然响起:“检测到攻略对象好感度下降,目前好感度-5,请宿主再接再厉。” 谷绫夕一脸生无可恋的靠在身后石壁上。 她的攻略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凌见初把烤好的饼递给谷绫夕,谷绫夕拒绝了,凌见初把饼强硬的塞到她手里,“没事的,就算他没有对你……”眼看凌见初又要口出狂言,她赶紧把饼掰成两半,把其中一半塞到了凌见初嘴里,凌见初不疑有他,笑道:“谢谢你呀。” 凌砚之挑眉,目光在他们三个人中转了一圈,身子向后一靠,也拿了个饼吃。 尹鹭尘倒是没想到自己会被凌砚之发现,不过既然被发现了,他就能借着找风远萧的名义,光明正大的跟在谷绫夕旁边,找她身上那缕和自己相关的灵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越靠近她,那股属于自己的气息就越明显。 尹鹭尘懒懒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谷绫夕。 少女一双杏眼,两侧的头发盘起,上面缀着两个狐狸样子的发卡,两个小辫子垂在胸前,身上穿了件粉色的衣裙,腰间还挂了一小段桃花枝。 他起先以为是谷绫夕捡到了自己的什么物件,但他把谷绫夕从头看到尾,也没看见她身上有他的东西。 尹鹭尘索性闭上眼,准备等到了栖岚山庄后再找机会试探一下。 谷绫夕吃完凌见初给她的饼后,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石壁上休息。 山洞里静了下来,只剩下柴火的燃烧声在响。 再次睁眼,谷绫夕是被凌见初喊醒的。 凌见初替谷绫夕收拾好东西,朝她眨眨眼:“我们早点出发的话,应该今天就能到栖岚山庄了。” 谷绫夕看见她的动作轻声道谢,凌见初摆手,示意她不用说谢谢。 凌砚之收拾的比较慢,他慢悠悠地把柴火熄了后,快步跟上走了有一段距离的三人。 尹鹭尘走在前面,拔剑砍死了几只从两边林子冒出来的蛇妖。谷绫夕在后面看着少年的动作,思忖着她的攻略计划。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心思再想了,连着走了六个小时的路,她的体力快告急了。其他三个人都是修士,走一天都毫不费力,她目光幽怨的望向走在前面几人的背影。 就在谷绫夕想提出休息一下时,凌砚之忽地出声:“到了。” 谷绫夕抬头,栖岚山庄朱红色的大门闯入视线。 一个傀儡从里面把门打开,口中念念有词:“贵客临门,蓬荜生辉。”虽是欢迎的话,声线却没有任何起伏。 凌见初拽了下谷绫夕的胳膊,小声道:“这栖岚山庄也太诡异了吧。” “真的是让我们来捉妖的吗,这里不像是人住的地方,也不像有妖的地方,倒更像是,” “鬼宅。”凌砚之笑眯眯的看了凌见初一眼,把话接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4章 第5章 第5章 几人踏进山庄大门,又来了两个新的傀儡在前面带路。 谷绫夕下意识回头,只见那开门的傀儡仆人仍站在原地,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贵客请随我来。” 傀儡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谷绫夕转过头,错开身后傀儡的视线。 凌见初看向院子里种满的芍药花,压低声音对谷绫夕说:“这园子两侧怎么种的全是芍药,完全没有其他花生长过的痕迹。”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傀儡突然停下,缓缓转头,眼睛直勾勾看着刚才说话的凌见初。 “没有了,别的花都没有了。”傀儡的嘴一开一合,像是对着凌见初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夫人最爱芍药,除此之外,别的花必须铲除。” 尹鹭尘沉吟片刻,突然开口:“不知贵府夫人是?” “柳夫人。”傀儡的头转回前方,继续向前走着,它带着几人来到一处楼阁后停下脚步,“到了。” 四人面前是一座精巧的楼阁,其上挂着“栖云轩”的匾额。 “四位可暂歇此处,晚宴时分自会有人再来相请。”两个傀儡说完便转身离去。 一进屋内,扑面而来的是木头发霉的气味,里面摆放的桌椅却是新的,像是刚换过。 谷绫夕环视了一圈屋内的摆设,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她找了个椅子坐下。 尹鹭尘刚进门就看见左侧屏风后躲着的人影。 不是他刻意观察屋子里的布置,而是屏风后那人藏的真的很烂。一边衣角漏出却不自知,过了一会后,似是察觉到什么,迅速把衣角收了起来,还欲盖弥彰的掐了敛息诀。 尹鹭尘无语一瞬,淡声道:“风远萧,出来。” 屏风后的人影动作一顿,慢悠悠地探出一颗脑袋,在看到尹鹭尘后张开双手,猛地扑向他。 尹鹭尘看见冲出来的人向右撤了一步,风远萧抱住尹鹭尘的胳膊大声嚷嚷。 “师兄,你是来找我的吗?你就是来找我的吧。”他一边哭一边蹭尹鹭尘的胳膊,“呜呜呜,师兄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忍心丢下我一个人不管的,呜呜呜。” 尹鹭尘把胳膊抽出来,咬牙道:“你好好说话。” 风远萧抹眼泪:“给我点钱,我要离开这出去住客栈,” “要不是因为没钱,谁要来捉妖挣赏金。” 少年一挑眉:“我没钱。” “而且,你确定你能从这出去?” 风远萧质疑他:“为什么不能,不是让我们来捉妖吗,和主家说我们能力不足,没捉到妖不就行了吗?” “因为,”谷绫夕推开雕花木窗,外面本该是后院的景色,此刻却变成了一片雾气弥漫的竹林,她关上窗,再打开时景象又恢复了正常,“我们现在在困阵里。” 凌砚之点点头道:“并且,整个山庄都是困阵。” 尹鹭尘意外地看了谷绫夕一眼。 风远萧愣了片刻,表情变得疑惑:“我刚刚进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啊。” “我进来的时候是绝对没有阵法的,我还特地探查了一下。” “那就是有人为了困住我们设的阵法。”凌见初随便应着,掀开一块地板,露出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本积满灰尘的册子。 风远萧:“困住我们干什么?” 凌见初把那本册子放在一边,胡乱回答着风远萧的问题:“可能是为了困住我们吧。” 说完后,她又拿起那本册子,招呼凌砚之来看。 凌砚之讶道:“你怎么知道这有个暗格?” 凌见初抖落册子上的灰,皱眉看了他一眼:“所有地板踏上去都平平的,就这凸起来一块,想不发现都难吧?” 她翻开册子第一页,蝇头小楷记载了关于这个山庄的故事,只不过因为时间太久,有些字已经看不清楚,只能隐约看见几行字。 “景和十七年......镇妖.......每五年以六个活人祭祀加固封印。” 后面的几页都是这一百年来记录的祭祀时间,而今年的祭祀却没有记载。 凌砚之恍然:“算算时间,咱们几个就是今年的祭品啊,还有一个是谁。” 凌见初把那本册子放回原位,撇撇嘴:“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风远萧看着这本册子,忽地想起百年前南华发生的一件事情。 百年前,人妖两界彻底决裂,南华宗宗主的女儿柳听澜被妖物胁迫,大闹南华后逃进山林里,宗主大怒,当即斩杀妖物,南华地界的人民才能够重新过上安定的生活。 可柳听澜从此却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人再听过有关她的消息。 他看了这本册子才知道,南华百姓安定的生活竟然是用活人祭祀换来的。 他看向一旁的尹鹭尘,脸色也不好看,显然是和他一样想起了这件事。 凌见初找了个椅子坐下,指尖轻轻点了下桌子,试探性问道:“所以,这个庄子的主人柳夫人,就是柳听澜?” “可是她不是......” 谷绫夕见她不再开口,于是问她:“不是什么?” 凌砚之神色古怪看她一眼:“你不知道?” “虽然是百年前的事了,但是它也一直流传到今天,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你竟然没听过。” 谷绫夕摇头表示不知道,她一脸好奇地盯着凌砚之。 凌砚之转头,正好对上少女的一双杏眼,凌砚之被这目光盯的有些不自在。 他偏过头,咳嗽一声:“好了好了,我给你讲就是了,这件事也是我家里长辈告诉我的,不一定准确啊。” 他讲完后,还准备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 几人还没来得及开门,门却自己开了。 外面站着五个捧着洗漱用品的傀儡,领头的那个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几位贵客可以沐浴更衣了,晚宴需要穿得体的衣服。” * 谷绫夕被带去沐浴前,凌见初给她塞了几张符箓:“这几张符纸你拿好,碰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就直接甩出去,有我的符咒在,不管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妖都伤不了你。” 谷绫夕刚想道谢,身后傀儡敛起脸上的笑,语气凉凉:“贵客还没收拾好吗?”谷绫夕只好对着傀儡微笑了下,“收拾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出了房门,她跟在傀儡身后慢慢地走着。 谷绫夕试着在脑海中喊系统的名字,问问它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怎么走,可叫了它半天都没反应,她烦躁地抓了下头发,想到了系统说过的休整期。 如果系统是在攒能量为传送阵做准备,那她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四天也见不到系统。 谷绫夕觉得有些头疼。系统下线了,不能从系统那里获取信息,而她目前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灵力,也就没有和妖抗衡的能力。 如果他们这些人中有主角团的人,她还能用主角光环安慰自己不会被当作祭品供上去,可现在在这的其他四个人和她一样,都只是为主角铺路的炮灰。 谷绫夕脑子里正乱糟糟地瞎琢磨着,走在她前面的傀儡忽然停下:“贵客,我们到了。” 她应了一声,见傀儡走后她才进入房内。 屋子里萦绕着淡淡的雾气,她沐浴完后拿起了一旁傀儡准备好的衣服,谷绫夕盯着那套衣物沉默半晌,最后还是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推开门,发现傀儡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这位贵客,请随我来。”傀儡看到她没换上准备好的衣服也没说什么,把她带到一座更大的楼阁前,示意她进去。 谷绫夕走进去,发现其他四个人都已经入座,她看了一圈,坐在了凌见初身旁。 她戳了戳凌见初的胳膊:“你们也没换那身衣服啊。” 凌见初:“那套衣服肯定有问题,笨蛋才换。” 谷绫夕点点头,过了一会又小声问道:“有人说过晚宴什么时候开始吗?” “没人说,但是你看座位,对面还空了一个,应该是要等人全都到齐了才能开始。”凌见初凑近她,压低声音回话。 话音刚落,大门被人再次推开。 风远萧看见来人,噌的一下站起来,尹鹭尘被他的动静吸引,也朝着门口那人看去。 和门口的人目光相交时,他愣了一瞬。 谷绫夕也顺着两人的视线看向门外,女生一身青衣,被风拂的微微飘动,她踏着月光走进门内,看见两个无相宗弟子时眼眸轻弯。 她笑道:“好久不见。” “师弟。” 风远萧张大嘴巴:“青阳师姐,你怎么在这?” “你不是听师父的安排去……” 他的话被那个女生打断:“所以我来这了,只是没想到你们两个也在。” 谷绫夕在看到对面两人的反应时,就猜到了那个女生是谁。 本书的女主,青阳珺。 她的眼睛在看到青阳珺的那瞬亮了起来。 太好了,有主角光环在,她绝对不会被当作祭品了。 青阳珺坐下最后一个座位时,从主座的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个女人。 “抱歉各位,我来晚了。”虽是道歉的话,可语气中没有丝毫歉意,“各位莅临栖岚山庄,是我柳家的荣幸。” “我是山庄主,柳听澜。”柳听澜弯唇,笑盈盈地看向坐在下面的六人,“诸位,宴已备齐。” “开宴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5章 第6章 第6章 柳听澜话音刚落,屏风后传出一阵僵硬的脚步声,几个傀儡缓步走入宴厅。 傀儡排成一列,双手平托着黑漆木盘,将其上的菜肴一一摆在几个人身前后撤去。 六个人互相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动筷。 主座的人扫视了一圈下面的六人,不疾不徐地起身,唇边笑意不减:“诸位怎么不动筷?可是担心饭菜有问题?” 凌见初抿唇,抬眼看向柳听澜,岔开了话题:“柳夫人,庄子里的仆人为何都是傀儡,显得整个山庄一点生气都没有,夫人你难道不害怕吗?” 柳听澜闻言愣了片刻,随后低头轻轻笑了一声,从袖中甩出几根银针,落入六个人面前的菜肴中。 银针没变色。 她又重新坐在了座位上,答道:“我在这庄中住了百年,早就习惯了。更何况比起人,傀儡这种死物反倒纯粹,比活人血肉中藏着的千百种腌臜心思干净多了。” “凌姑娘,你觉得呢?”柳听澜反问道。 凌见初在听到女人最后一句话时,脸色骤变。她猛地起身,眼神中带着探究:“我们从未有过交集,你怎么知道我姓凌?” “难不成柳夫人还有调查客人的爱好。” 柳听澜声音不疾不徐道:“调查?”女人轻笑一声,“凌姑娘言重了,我多年前见过凌千岳一面,认得你们兄妹也不算什么罕事。” 凌千岳,他们的父亲。 凌见初皱眉,还想再问,在看见旁边凌砚之制止的眼神后,瘪瘪嘴坐下了。 风远萧没管席间微妙的气氛,他看到银针没变色后拿起碗,夹了一筷子菜放进自己碗里。 尹鹭尘看见他的小动作一时无语,在他要把那一筷子菜放进嘴里时,伸手按下了风远萧的手。 他单手撑头,面色不虞:“不吃那一口能死?” 风远萧反驳道:“银针不是没变色吗,为什么不能吃?” 青阳珺轻飘飘地朝他瞥了一眼,风远萧触及师姐的目光,动作倏然停住,将筷子轻轻放回了碗上。 谷绫夕坐在座位上,脑中仔细想着书中这段的剧情,却什么也没想起来。 她两只手托腮,小声懊悔道:“早知道当时就把这本书一句一句认真看了。” 余光瞄到坐在高位上的柳听澜,女人从开宴到现在,脸上的表情似乎就没变过,一直都是那副唇角微弯的模样。 谷绫夕蹙眉,柳听澜的神色实在太过诡异。 就算她是个面瘫,也做不到在这半个时辰里,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 她眼睫轻抬,见对座的尹鹭尘将拳抵在唇边,似在忖度。 厅中寂静一瞬,青阳珺刚准备说话,就被尹鹭尘拦下了。 谷绫夕看的一愣。 这反派真是一点险也不愿意让女主冒,果然是用情至深。 她绝望看天。 攻略之路,遥遥无期。 少年起身,对上柳听澜的眼睛,唇边扬起一抹讥诮的笑意:“柳夫人,晚辈有一事不解。” 柳听澜微抬手,笑道:“但说无妨。” 尹鹭尘抱臂而立,脑后束起的马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一颤。 “夫人,您笑了半个时辰了。”他语速不快,每个字都清晰无比,“不累么?” 谷绫夕偏头,目光一边紧紧锁在柳听澜的一举一动上,一边将手探入怀中,握住了匕首的刀柄。 女人闻言,伸向茶杯的手微微一滞。 少年装作没看见她动作里的停顿,接着说道:“真假之间,你自己分得清么?” “你到底是柳听澜,还是又一具披着人皮的傀儡。” 话音刚落,六个人的脚下传来一阵猛烈的震颤,几人迅速起身,站到了宴厅中央。 那些侍立在旁的傀儡仆人猛地抬起头,眼中泛起诡异的红光,一瞬间,封堵住了宴厅的所有出口,将六人围在中间。 高位的那个“柳听澜”皮肤开始一点点脱落,露出了底下木质的内核。 一道女声幽幽响起:“啊…被识破了。” 青阳珺拔剑,厉声道:“你究竟是谁,庄子里真正的柳听澜去哪了?!” 那道女声避开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道:“你们几个人全部出去,我只要凌家兄妹留下来陪我。” 凌见初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喊:“我凭什么要留下来陪你?” 女声不答,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凌砚之神色冷下来:“你和这庄子里的妖怪,到底是什么关系。” “关系?”那女声的音调陡然变的尖利,“你们凌家人不配问我这种问题,我们这百年里的孤寂,皆是因凌千岳和柳铮而起,这百年里的痛苦,皆是拜你凌家所赐!” “一切祸根,都始于你父亲凌千岳和柳铮!” 凌见初拧眉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妖物为祸人间,咎由自取,甚至还掳走了柳宗主的女儿,镇压它本是天理昭彰,我父亲和柳宗主不过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她把这四个字轻声念了一遍,忽地嗤笑道,“看来凌千岳把你们兄妹护的很好。” “你们竟然什么事也不知道。” 女声幽幽一叹,旋即冷道:“既然你们什么都不知道,那便永远不必知道了。” “去地府里,再问问凌千岳吧。” 几人还没明白她话里的含义,整个宴厅的地板就再一次剧烈震动起来,无数粗壮的深褐色树根破开木质地板,其中一根树枝送出了凌千岳的尸骨。 凌见初愣愣地看向那具尸骨。 半晌,凌见初猛地挣开凌砚之握住她腕的手,扑到凌千岳的尸骨前,指尖悬在半空,不住地颤抖。 凌砚之张了张嘴,想安慰凌见初,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少女垂下头,只有滚烫的眼泪砸在枯骨上,喉间发出细微的抽泣声。 宴厅内寂静无声。 宴厅的大门在此时被推开,柳听澜走进来,发出一阵凄厉长笑:“原来你们凌家人看到自己至亲至爱的人死亡,也会感到悲痛。” “不过没关系,你们很快就能团聚了。” 无数个树根破土而出,朝着凌见初卷去。 “小心!”风远萧甩出一张符箓,击退其中一个树根。青阳珺快速上前,将凌见初拉到自己身旁。 青阳珺法诀引动,一层清辉护住几人:“青冥七重境,忘形,御。” 风远萧看向柳听澜,问道:“柳夫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柳铮宗主不是你父亲吗,” “他又怎么会害你?” 柳听澜面无表情:“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女人幽冥八途境的威压散开,将青阳珺的防御法术销毁。几人失去了青阳珺的屏障,彻底地暴露在她的攻击范围下。 尹鹭尘暗骂一声,长剑出鞘,剑身嗡鸣,绽出一片清霜,少年身形微转,斩落一根袭向风远萧后心的树根。 “跟她废什么话。”尹鹭尘手腕一抖,三四根根须被瞬间斩断,但更多的枝桠前仆后继地向他涌来,无穷无尽。 风远萧咬牙,数张符箓飞出,将部分树根烧毁,暂时清出一小片空地,但那片空地只维持了一瞬,不过片刻,那些根须便破开火焰,再次缠过来。 谷绫夕用凌见初之前给她的符箓朝着树根不断的甩出去,击落了一部分根茎。 青阳珺将凌见初护在身后,指诀再度变幻:“青冥七重,化壁!” 一道比之前更为凝实的青光屏障瞬间竖起,堪堪挡住一波猛烈的抽击,屏障剧烈摇晃,光华明灭不定。 屏障里,众人暂时得以调整,风远萧侧头问道:“师兄,要是我们一直这么打下去迟早累死,就没有别的办法杀了她吗?” 青阳珺沉吟片刻:“她现在是半妖之躯。只要是妖,那就一定会有凭灵。” “如果可以拿走她的凭灵之物,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青阳珺话音未落,柳听澜便操纵了一根更粗壮的树根,狠狠砸向屏障。 柳听澜眼中一片死寂,她缓缓抬手,口中吐字:“破。” 屏障应声爆碎,青阳珺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强大的冲击力将几人彻底掀飞出去。 尹鹭尘身形疾旋,手中长剑插入地面,另一手掐剑诀,淡蓝灵力萦绕在他周围,少年指尖轻点,“绝息。” 绝息字诀点出,柳听澜与外界所有的细微感知都被切断,一瞬间,她无法感应到天地灵力,五感缺失,进攻的动作停了下来。 凌砚之皱眉看向尹鹭尘:“绝息不是青冥七重修士才能用的招式吗,你不是才六重…” 他话还没说完,一股独属于青冥七重境的威压已自尹鹭尘周身弥漫开来,空气陡然一沉。 一念破青冥,七重化忘形。 风远萧讶道:“师兄,你破境了。” 柳听澜刚化解掉绝息的攻击,就感受到一阵青冥七重境的气息。 她眼眸微眯:“竟然选在此时强破境界?” 少年懒得开口,只淡淡抬眼一瞥,目光沉静。 柳听澜笑道:“那就让我看看,第二个青冥七重境的能耐。” 谷绫夕见柳听澜的注意力不在她这,一个侧身躲到了桌椅的屏风后。 她刚才疯狂在脑海中喊系统,但系统一点动静也没有。 系统靠不上,原书的剧情暂时也想不起来,她只能趁柳听澜暂时没关注到她,抓紧时间想柳听澜的凭灵会是什么。 一个模糊的念头划过她心间,继而变得清晰。 她知道柳听澜的凭灵是什么了。 谷绫夕慢慢地向宴厅侧面的窗户那边挪,窗户没有傀儡盯着,方便她翻进院子。 倏地,柳听澜毫无感情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你,想去哪里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6章 第7章 第7章 “你,想去哪里啊?” 谷绫夕身体一僵,放在窗户上的手随之顿住,她缓缓回头,恰好对上柳听澜那双空洞的眼。 她下意识摸向怀中符纸,却发现符纸被她用完了。 她低声咒骂一声,将匕首狠狠扎进她的眼眶,想后退时却被柳听澜身周的褐色根须死死缠住手腕。 柳听澜歪头,反手一挥,将谷绫夕甩向墙壁,她单膝跪地,擦去唇边咳出的血沫。 一条根须如毒蛇般朝着她咽喉袭去。 谷绫夕猛地侧头,那根须堪堪擦过她耳廓刺入后墙。 她拧身挣脱开腕间禁锢,却因力竭反应不及,被另一根须抽中肩头。 谷绫夕闷哼一声,踉跄后退,直至退无可退。 少女趁着柳听澜调息一瞬,快速观察周围有没有什么能利用的东西。 突然,她目光落在了准备强行破门的尹鹭尘身上。 眼看着柳听澜的下一次攻击就要朝她面门落下,谷绫夕连忙大喊:“那还有个破门的,” “你怎么不先去找他,他马上就要出去了,一直盯着我一个打做什么!” 柳听澜慢慢拧过头看向她身后的尹鹭尘,嘴角咧开一个笑。 谷绫夕转身,准备从窗户翻出去。 她长舒一口气。 对不起了,攻略对象! 在她推开窗子的刹那,柳听澜又迅速将头拧过来,女人冷道:“多谢你提醒我,” “先杀了你,再解决他也不迟。” 谷绫夕:? 柳听澜的枯爪即将碰到谷绫夕心口瞬间,一股灵力又快又猛地斩断那爪。 尹鹭尘身影疾掠而至,一手抓住谷绫夕的腕,带她躲开攻击。 少年另一手长剑横挡,眉眼间尽是不耐。 “蠢死了。”他语气不虞,却把她护的严实,“碍事。” 尹鹭尘掐诀,瞬息到了风远萧那群人后方,他侧目看向青阳珺,“师姐,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他瞥了眼旁边仍沉浸在悲伤中的凌见初,又对凌砚之冷道:“你最好看好你妹妹,别让我师姐分心。” 语毕,他便带着谷绫夕迅速冲向另一侧的窗子,避开身后攻击,翻了出去。 两人落在松软泥地上,溅起枯枝败叶。 尹鹭尘一把扯住谷绫夕的小臂,带着她疾步隐入树丛的阴影里。 见柳听澜没追出来,他回头看向身后的少女。 她的衣裙被血浸染了一部分,肩头布料碎裂,露出肩上仍在不停渗着血的伤口。 他皱眉:“我刚拽的是你这只受伤的手?” 谷绫夕愣了一下,点头道:“嗯。” 尹鹭尘:“不疼么?” 谷绫夕:“有点。” 他从怀中掏出两个小药瓶,从里面各倒出一粒药递给谷绫夕:“一粒止痛,一粒止血。” “我们现在要去找凭灵之物,师姐和风远萧那边撑不了太久,我没时间用灵力给你疗伤。” 谷绫夕看着手中的两粒丹药,半天没有动静。 尹鹭尘看她迟迟没有动作,强忍下不耐烦问道:“不吃?” 她抿唇,微微仰头看他,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没水,这个药丸太大,我咽不下去。” 他轻呵一声,似是被气笑:“谁告诉你丹药是直接咽的,你含在嘴里,它会自己吸收。” 谷绫夕闻言,默默把两个药丸放进嘴里。 尹鹭尘等她把丹药吸收完后,拉着她的手腕,朝刚进门时的那一片芍药地跑去。 谷绫夕突然开口:“你确定那片芍药是在这边吗?” 少年厌烦道:“你觉得我走反了?” 她反问:“不是你之前说你不认路的吗?” 尹鹭尘讽道:“我不认路,你就认路了?” “一个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人,倒是很热衷于给别人指路。”他轻嗤一声,“瞎子指路。” 他指的是她前几天找不到栖岚山庄在林子里面乱走的事。 少女看他一眼:“你在林子里一直跟着我的时候,” “明明认路为什么不出来给我指路?” 尹鹭尘挑眉:“不想。” 谷绫夕咬牙切齿:“行。” 一阵清甜的芍药香气,随风拂过鼻尖。 谷绫夕轻嗅了下:“就是这里。” “但是这么多芍药,我们怎么知道哪一朵被她选成了凭灵之物?” 尹鹭尘从腰间抽出剑,挥剑斩落了所有芍药,却没有丝毫动静。 谷绫夕咋舌:“尹公子解决问题的方式倒挺简单。” 她走向花田更深处,脚下踩到了一个凸起。 谷绫夕低头,翻开土堆,其下露出了一株白色的芍药。 她试着摘下一片花瓣,转头看向宴厅的方向,却没发现有什么变化。 少女叹口气,准备换个地方再找一下。 突然间,整座山庄都开始震颤,尹鹭尘两步跑到谷绫夕身边,反手扣剑,屏息看向四周。 天地骤然扭曲,待众人回过神,他们已陷入了幻梦中。 * 天光破晓,南华宗的青云会随之举行,云台上人声鼎沸。 青云会是南华内的宗门较技,外门弟子可通过青云会入内门,选择内门院系,而内门弟子若在青云会上拿了名次,便可成为长老们的亲传弟子,成了亲传就能去武库内挑选自己的本命武器。至于亲传弟子,他们不和内外门弟子凑热闹,他们有另一个单独的擂台。 柳听澜作为南华宗主柳铮的女儿,实力卓越,她懒得参加这种比试,只是坐在高台上看下面的弟子比试。 中央三座擂台以玄铁加固,边缘刻满防御符箓,泛着浅色光华。 一位长老走上高台,将声音用内力传遍整个宗门。 “宗门较技,意在切磋,点到为止。不可暗施毒咒,不可蓄意毁人根基,更不可挟私报复。” “胜负虽重,然道心为上。望尔等谨守门规,莫失分寸。” 忽听一声清磬,全场霎时肃静,只余山风掠过旗角的猎猎声。 那长老后退几步,南华宗主拿起鼓槌,敲了下身旁大鼓。 他宣布道:“现在,青云会正式开始。” 柳听澜在高台上无所事事,几个和她要好的朋友都参加比试去了,留她一个人坐在台上。 又坐了一会,柳听澜实在无聊,便走下高台,去到了最中间那个亲传弟子的擂台旁,看她朋友的比试。 归瑛从擂台上走下来,一眼就看到了在旁边等她的柳听澜。 柳听澜笑道:“归瑛,这次青云会,你肯定是魁首。” 归瑛听后,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道:“这次我还真不一定是魁首。” “要换做以前,那我肯定是魁首,可这次青云会又出了一个天才,九岁筑基,十岁悟道,十六便已修到青冥四重。” “你看那边外门弟子的大榜,”柳听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大榜最上方写着一个名字。 柳听澜的目光落到那个名字上。 “裴浔。” 柳听澜愣愣的看着那个名字,归瑛仍在一旁说着,“你都不知道那小子有多厉害,早上一共比了十一场,没有一场是败绩…” 归瑛说到激动处,猛地拍了拍柳听澜的胳膊:“对对对,他的那把刀在比到第九场就断了,你知道他之后是拿什么武器迎敌吗!” 柳听澜一边听她说话,一边在外门弟子的人群中试图找到那个叫裴浔的人。 忽地,她看到人群中一抹绿色格外显眼,待她刚看清正比试的那人手上拿的是什么的时候,归瑛的声音恰好响起。 “青竹。” “他在一旁随手折了一枝青竹迎敌。” 与此同时,外门弟子擂台的方向又传来一道声音:“裴浔,十二连胜。” 裴浔一头白发高束,偏生穿了身扎眼的明黄。 少年耳铛只佩一边,笑时露出颗虎牙,显得格外不羁。 他随手把玩着手上青竹:“不服的,上来一战。” 他指尖青竹斜点台下,眼神倨傲。 “我就在这,等你。” 归瑛用胳膊肘使劲戳了戳柳听澜,讶道:“这小子说话未免也太狂了些。” “他就不怕万一他输了,下不来台怎么办?” 柳听澜弯唇,笑道:“他不会输。” 归瑛眨眨眼:“什么?” 柳听澜笃定道:“他会赢。” 归瑛看向柳听澜,不解道:“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柳听澜一边走向赌注台,一边回答:“没有为什么,我就是确定,” 她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押在了裴浔的名字上。 “我就是确定,他只会赢,不会输。” 归瑛看见柳听澜的动作,也掏出一把铜钱,押在裴浔的名字上。 她嘟嘴道:“其实我也觉得这届魁首会是他。” 两人正说着,那边擂台又传出裴浔获胜的声音。 “裴浔,跨一重境,获十三连胜。” 归瑛把柳听澜的胳膊晃来晃去:“他才四重境就能打五重境!听澜,我们要赚发了!” “我要再去给他押一注!” 柳听澜拉住归瑛的手,把她喊住:“等等我,我也要去。” * 众人从幻境里出来,一时都愣了片刻。 柳听澜看见这些幻境便知道,那个无相宗弟子和那个来路不明的少女,找到了她的凭灵。 她咬牙,怒道:“谁允许你们看我和他的回忆了?!” 一根枝桠忽然从谷绫夕脚下破土而出,她迅速反应,将那株白色芍药拔下。 尹鹭尘把她拉到自己身后,砍断那枝桠后带着她转身跃上了一座楼阁顶。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枝桠要将二人包围,谷绫夕连忙再次摘下了一片花瓣。 周围的枝桠忽地停滞,紧接着又快速垂下。 尹鹭尘拿过她手中的芍药,一次性把所有花瓣都摘下来了,连花茎上的几片叶子也没放过。 他懒得在幻境和现实中来回转换,麻烦。 于是几人再次进入幻境。 他们这次所见到的,是青云会即将结束的那日。 柳听澜和归瑛从押了裴渊那天起,就一直坐在高台上,时刻观察着外门弟子的擂台。 南宫叙和两人一样,同为南华宗主的亲传弟子。 他坐在两人旁边,目光虽和她们一样,一直落在擂台上,但余光却时不时追随着柳听澜的侧影。 连日以来,他察觉柳听澜对一个叫裴浔的外门弟子似乎过于关注。 南宫叙心中蓦地涌起一阵晦涩难明的情绪。 他绝不容许她的心意落在旁人身上。既然她关注裴浔是因为他那几场连胜,那若是裴浔败了呢? 她一定会对他失望,她的目光也终将回到自己这里。 一个外门弟子,凭什么夺走她的注视? 南宫叙倏然起身下台,径直走向外门擂台,朝台上的少年扬唇一笑:“裴师弟,我来与你比一场。” 他目光扫过对方手中的青竹,语气温和却带刺: “不过,你的武器,不换一换么?” 裴浔也弯唇一笑,指尖轻转青竹: “不必。” “此竹,败你足矣。” 这几章会写听澜和裴浔的故事!不过这一趴很快就会结束的[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7章 第8章 第8章 柳听澜和归瑛两人见师兄上台找裴浔比试,一时愣神。 归瑛讶道:“南宫师兄怎么上台了,”她抓住柳听澜的手臂,“师兄已修至六重境,可裴浔才堪堪四重啊。” “跨了两重境界,裴浔不一定有胜算赢。” 她面带忧虑的看向柳听澜:“师姐,怎么办啊。” 柳听澜望向擂台,沉默片刻,开口道:“我相信他。” 归瑛懊恼道:“师姐你才看了几天比赛就那么信他,那可是两重境,十八小层天的差距,哪是那裴浔那么轻易赢过的。”她目光幽怨,“早知道就不跟着师姐押他了,这下要赔光了。” 柳听澜没接话,只静静的看着台上那个少年。 南宫叙轻嗤一声,不再说话,剑指一凝,腰间长剑陡然出鞘,凌厉剑气直逼裴浔面门。 裴浔身形微侧,手中青竹灵巧,轻巧地搭上剑脊,将南宫叙剑招中的凌厉卸掉几分,剑锋被带偏,擦着少年的衣袂掠过。 南宫叙见状,冷冷吐字:“缭影。” 话音落,剑势在一刹间变换,化作满天剑影,铺天盖地向裴浔袭来。 裴浔脚下轻移,每次青竹点出的攻击都能精准地击中剑影的薄弱处,轻松避开杀招,动作中还带着几分闲适。 南宫叙皱眉,青冥六重境的威压散开,掌中灵力幻化成无数冰凌,他掌心轻推,将冰凌刺向面前的少年。 裴浔横竹,格开冰凌,却突兀地听见一声脆响。 青竹从中央裂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裴浔借这股力道后退几步,目光低垂,落在青竹的缝隙上,眉头微不可察的蹙起。 南宫叙面露喜色,剑招更急,试图更快将裴浔击败。 六重境威压再次压向裴浔,因手中唯一的武器受损,他的招式不再像先前一般从容,衣袍被剑风划出数道口子,脚步也略显凌乱。 “裴师弟,”南宫叙一击未中,向后退了几步,执剑立于擂台中间。“若是你现在认输,我尚可留几分情面。” 裴浔被他散开的威压一震,嘴角溢出一点血沫,却又被他很快擦掉,少年左耳耳铛被风吹的微晃。 四周一片寂静。 裴浔忽地笑了。 他抬眸,眼中掠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裴浔身周闪烁着暗红色的灵力,其中一股灵力绕上他手中青竹。 少年猛地将裂竹往前一递,迎上南宫叙手中的剑。 预想中的竹子断裂声没有响起,那青竹的尖端冒出一抹灵力,点在了南宫叙的剑尖,那一小股灵力顺着剑身,袭向他的右肩和腕。 南宫叙手腕一麻,尖锐刺痛顺着经脉逆冲而上,他踉跄后退,手中剑随之落地。 那枝青竹微抖,转眼间已点到他喉间。 南宫叙死死盯着裴浔,右手微微颤抖,虎口被他震裂,脸色青白交加。 裴浔平静开口,声音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师兄,承让。” 一旁负责当裁判的长老愣了一瞬,随即快速敲响手里的锣,“外门弟子裴浔,连跨两境,获十九连胜。” 归瑛张大嘴巴,“你也太厉害了吧师姐,下次押注我还跟你押。” 说完她便跑到注台那边去,手猛地一拍桌,“我押赢了,给钱。” 柳听澜没动,仍一直看着台上的两人。 裴浔将那支青竹随手扔到地上,正欲下台时,只觉被一道视线牢牢锁住。他微微仰头,环顾四周,寻找那道视线来源。 目光移向云台上时,和一少女视线相撞,他一顿。 那少女面容清冷,眉眼间带着些疏离感,少女的目光望向他,似乎在思考,她脸上的表情淡化了眉眼间的冷,反倒显得有点呆。 裴浔收回目光,下了台。南宫叙最后看了眼被扔到地上的青竹,也从台上走了下去。 其他坐在云台上的长老回想着刚才那幕,一时都想不出裴浔那股突然爆发出的强大灵力是怎么回事,只能暂且先把它归为人被逼到绝境时激发的潜力。 彼时正逢人妖两族关系破裂,硝烟将起。柳听澜脑中莫名浮现出一个猜测。 但那猜测转瞬即逝,她没能够抓住。 青云会结束后的第二天,众长老宣布了青云会的结果。 南华的弟子在刚放榜那日的清晨便全部涌到了告示栏前。 归瑛也拽着柳听澜一大早来到了榜前。 两人从人群中挤进了最前排,归瑛给柳听澜指在榜单最上方的那个名字。 “魁首,外门弟子裴浔。” 归瑛:“也不知道长老会给裴浔安排什么奖励。” “往届的魁首要么是内门,要么是亲传,这还是第一次有外门弟子争得魁首。” 柳听澜看完后就拉着归瑛去了议事堂。 议事堂本来是只有各院长老才能入内,可柳听澜是宗主柳铮的女儿,所以她没费多大功夫就进去了,两人进去后,发现南宫叙也在,于是坐到了他的旁边。 几人等了一会,裴浔被娥陵长老领了进来,其余长老端坐在两侧。 娥陵笑道:“你作为本届青云会魁首,可选一个想进的院系,作为你选择院系长老的亲传弟子。” 裴浔讶异道:“不是只有内门弟子才能成为亲传吗,可我只是外门弟子而已。” 坐在最中央的柳铮也笑了几声:“本宗规矩,是只有内门弟子能作为亲传不错。” “可你一连三天从未有过败绩,甚至还连跨两境,败了我门下弟子南宫叙,如此天资,实属罕见。” 裴浔愣愣的听着。 柳铮接着道:“我与众长老商议,不如便直接让你成为亲传弟子,省得还要再等五年后的下一届青云会,白白错失一个好苗子。” “你现在,可有心仪的院系想入?” 裴浔深吸一口气,跪倒在地行礼:“弟子想跟着柳宗主学习。” 柳铮动作一滞,问道:“为何?” 裴浔抬头,目光澄澈:“早在我入宗前,便常听民间传言,宗主降妖除魔,救万民于水火,宗主所在之处,便是剑心所向,弟子仰慕已久,愿追随宗主左右,” 他语气坚定:“入无炁院,习剑,修心。” 柳铮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随即化为欣慰笑意:“好,那便如你所愿。” 裴浔又行了一礼:“多谢宗主。” 娥陵看时机差不多了,上前把他扶起来:“好孩子,起来说话。” 少年站起身,向右侧看了一眼,他又看见了那天云台之上的少女。 两人视线猝然相碰。 只一眼,他便乱了呼吸,匆忙别过脸。 柳听澜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看的裴浔有点不自在。 熬到所有事务交代完毕后,裴浔离开了议事堂,柳听澜和归瑛走到议事堂中央,望着他的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归瑛撅起嘴:“他看起来好着急啊。” 南宫叙讽道:“怕不是惦记着膳堂的饭食,急着去抢今日最后的菜肴,毕竟外门弟子的习惯,一时难改。” 他还是对上次被打败的事念念不忘。 南宫叙盯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心里盘算了一千种针对他的方法,裴浔选哪个院长不好,偏偏选了宗主,和他成了师兄弟。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裴浔成了亲传弟子后,有了自己单独的舍房。 他刚回到舍房,就见里面有个熟悉的身影。 裴浔向前走了几步,那身影转身,正是和他见了两次的那个少女。 少女笑盈盈道:“我叫柳听澜,我们又见面了。” 裴浔抿唇道:“好巧。”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人家都来他舍房了,肯定是专程来找他的,一点都不巧。 柳听澜被他紧张的样子逗笑:“不用紧张,你叫我师姐就行,我和你一样,都是柳宗主的弟子。” “真没想到你会选择我父亲当师父,听归瑛说,你比赛前几场用的都是刀,还以为你会拜入公乘长老门下呢。” 裴浔点点头:“我都会一点,只不过更仰慕柳宗主。” 柳听澜一歪头:“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裴师弟。” 少年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开门,把人迎进屋。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 一桌一椅一床,桌上摆着几本翻旧的线装书,还有一盏旧油灯,床上只有素色薄褥,空气中还隐隐有些药草味。 柳听澜问道:“我师兄把你伤的很重吗?” 裴浔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南宫叙和屋中的药草味,“没有,正常比试罢了。” “屋中的药草味,是我有时会采集一些药物,把它们制成灵丹。” 柳听澜感叹:“你还会做丹药啊,好厉害。” 裴浔轻轻嗯了一声,说:“幼时家里父母受病,没钱请郎中,我自己学会的。” 柳听澜沉默片刻:“抱歉。” 裴浔冲她弯了弯唇:“没事,都是过去的事了。” 柳听澜离开裴浔的屋子后,仍在回想他说的话,听裴浔话中的意思,他父母重病,也有可能已经离世,她叹了口气,下定决心要好好照顾她这个师弟。 裴浔看着柳听澜离开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次日清晨,柳听澜敲开裴浔的门,带他一起去无炁院。 无炁院下有一颗柳树,在这片土地上已长了数百年,自南华建宗之时便已生在此地。两人到这颗柳树下时,南宫叙和归瑛已经到了。 四人等了片刻,没等到柳铮,却等到了他的传音符:“你四人且于柳下静心修习,今日不必等我。” 传音符中柳铮的声音顿了一下,似有纸张翻动之音,而后补充道:“事忙,勿念。” 归瑛早就习惯了,她对着裴浔说:“师父经常这样,宗内事务忙,便没什么时间来盯着我们。” 裴浔点点头。 林间传来一声钟响,柳听澜抬头看天:“是时候了,我们该去讲经堂了。” 几人到讲经堂的时间已经稍晚,只能挑了个比较靠后的位置。 归瑛拍了拍柳听澜,“今日讲课的怎么是宓院长,她这是第一次授课吧?” “该不会是因为裴师弟……” 南宫叙翻了个白眼:“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请的动宓院长,真当宓院长那么好请啊。” 柳听澜看了眼一旁坐着的裴浔,当事人倒没什么表情,似乎完全不在意。 她更心疼她这师弟了,也不知道他之前是不是听了很多恶毒的话,导致南宫叙的话在他心里已经掀不起任何波澜了。 想着想着,她狠狠的掐了南宫叙一把,南宫叙嚎了一声:“师妹你干什么?!” 在前方站着的宓游瞪了南宫叙一眼,“南宫叙,上课大喊大叫,给我站到最后面去。” 南宫叙有口难辩,掐他的是他的师妹,他也不好说什么,最后只能恶狠狠地看了裴浔一眼,手上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宓游手上凝结成的一小股灵力猛地打到南宫叙的手上,“你做那些姿势给谁看?” “大呼小叫,挑衅课堂,罚抄剑论十遍,明日给我交过来。” 南宫叙刚想为自己辩解:“我……” 宓游不耐烦道:“你什么你,这么想说话要不要再加十遍?” 南宫叙闭嘴了。 这堂课柳听澜没怎么听,讲来讲去都是什么心经,剑论之类的,这些她早就会了。 一节课她光琢磨怎么给师弟送温暖了。 下课后,她把裴浔叫到身边,问道:“裴师弟,要和我们一起用午膳吗,南宫师兄做饭很好吃的。” 南宫叙:? 他罚站罚抄就算了,还要让他给他的眼中钉当厨子。 有没有人来管管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8章 第9章 第9章 裴浔跟着柳听澜走进南宫叙的院子里,南宫叙的院子和裴浔那种简朴的院子相比,就要精致许多。 南宫叙给柳听澜拉开一把椅子,笑盈盈道:“师妹坐这就行。” 他瞥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裴浔一眼,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裴师弟自便。” 切,装什么可怜。 南宫叙从右侧的架子上拿了些食材,转身进了厨房。 柳听澜朝裴浔招招手,示意他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 柳听澜在上课的时候琢磨了很多种给师弟送温暖的办法,最终,她决定从最简单的一种做起。 先了解对方。 了解他的过去,明了他的现在,然后参与他的未来。 柳听澜给少年斟了杯茶,将茶杯推到那少年面前后单手撑头。 她抿唇轻笑,试探道:“我记得你之前和我提到过,你的父母生了病,但你上山修习后,就很难有空再下山照顾他们了,你……” 见裴浔垂下眼,她到嘴边的话连忙止住,“抱歉,冒犯到你了,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也没事的。” 裴浔还是沉默。 柳听澜有些懊恼,她和师弟本来也不是可以随意打探对方家庭状况的关系,一上来就这么直接提他的私人家事,实在是太冒犯了。 她眼神低垂,不敢抬头看裴浔,死死咬着唇,直到尝到一丝锈涩。 忽地,旁边的少年动了。 他伸手,指尖轻触上她的嘴角,柳听澜一时愣神。 少年指尖微凉,但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反倒热了起来。 柳听澜抬眼,诧异地看了裴浔一眼,他很快的别开脸,她只能看到他泛红的耳尖。 裴浔轻声道:“不冒犯的,师姐。” “师姐无需自责。” 少年终于转过头对上她的眼,裴浔一字一句认真道:“师姐想听什么,尽管来问便是。只要是师姐,都不冒犯。”他话语微顿,“我的父母均已离世,他们离世后,我便下定决心上山修习。” “所以,我没有归处,也不需要经常下山。” 柳听澜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她能感觉到,她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只能久久凝望着他故作轻松的笑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没事了,今后你有师姐,有师兄,有师父。”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这回换裴浔愣住了。 柳听澜说:“我去厨房里帮帮南宫叙,你在这等我。” 裴浔注视着她走向厨房的背影,一滴泪从眼角落下,却又被他很快抹去。 柳听澜刚走进厨房就看见南宫叙对着面前的锅发呆,她锤了一拳南宫叙的肩,无语道:“再发呆菜就要糊了。” 南宫叙这才回神,继续手中的动作。 刚刚柳听澜和裴浔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本来他放出神识只是想偷听裴浔会不会和他师妹说他坏话,谁知道会听到那些。 人们对于有着悲惨过往的人,总会生出怜惜的本能。 南宫叙也不例外。 于是这顿饭他做的更卖力了。 饭香从厨房蔓延出去,吸引了其他路过南宫叙院门的同门,比如说归瑛。 少女猛地冲到院内,打开厨房门,喊道:“师兄你在做什么!我也要吃。” 紧接着是更多人被引进来,南宫叙默默地多添了一把又一把的配菜。 直到最后他发现架子上没菜了时,把一部分人赶了出去。 柳听澜端了一盘菜放到裴浔面前,给他递了双筷子,“你尝尝?” 裴浔接过筷子后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柳听澜问道:“怎么样,师兄做的是不是很好吃?” 裴浔点点头,又夹了一筷子。 南宫叙状似无意地走到裴浔面前,清了清嗓:“我知道我的饭菜很好吃,不需要你肯定我。” 裴浔又点点头:“师兄做的菜确实和师姐说的一样,很好吃。” 南宫叙轻啧一声:“我都说了不需要你来肯定我的手艺。” 归瑛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南宫叙一脸别扭的样子,只觉浑身难受。 “师兄,你这什么表情,看着怪瘆人的。” 南宫叙脸上表情一僵,两步走到归瑛面前,拿走她手上的碗,冷冷道:“话这么多,看来是吃饱了。” 归瑛:? 她追着南宫叙跑到厨房,嘴里嚷嚷:“你莫名其妙的拿我碗干什么,我那不是关心你吗?” “你气急败坏什么?” 对于归瑛前面说的话,南宫叙情绪没有什么波澜,但她最后那句话也不知刺戳中他什么痛点,南宫叙抬手,拿走了归瑛手中那双筷子。 “你才气急败坏,你全家都气急败坏,我怎么可能气急败坏?” 语毕,南宫叙上下扫了归瑛一眼,皱眉道:“好笑。” “我有什么好气急败坏的。” 裴浔放下碗筷,看着两人打闹。 柳听澜注意到他的动作,低声问道:“吃饱了?” 裴浔点头:“嗯。” 柳听澜抓起他的手腕,把裴浔往门外带去:“吃饱了的话,我带你去个地方。” 裴浔被她牵着,带到了一处崖边。 瀑布从悬崖上坠下,飞起的水珠溅上石壁中开着的野花,柳听澜随手折了一支花递给裴浔。 “这些花看起来是不是很像野花?”她看着裴浔接过她手里的花,唇角弯了弯,“但它们不是。” “它们有个特殊的名字,云棠。” “这花的名字呢,典籍里没有记载,是父亲当年将此崖赠我时告诉我的。”她的声音混在水声中,清晰又柔和,“现在,你也知道了。” 她看着他,目光清亮:“你也是这个秘密的一部分了。”柳听澜眼里藏着笑意,“所以从今往后,你不是了无牵挂的人。” “我这里,就是你的归处。” 裴浔的指尖下意识收拢,云棠花在他掌心被轻轻握住。 短暂的沉默后,他再度开口,嗓音带了些哑。 “好。” 回到院子里,裴浔将那朵云棠夹进了随身的剑谱,就此封存。 一年后。 早晨的阳光懒懒洒在叶片上,裴浔小步跑到柳听澜的院子前敲响她的房门,“师姐,今日还去云崖吗?” 柳听澜推开房门,就对上了少年那双澄澈的眼眸,她朝裴浔笑道:“当然要去了。” 两人走到云崖上,柳听澜坐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看着裴浔调息。 因为是云棠花的生息地,所以两人给这处崖起名叫云崖。 在过去这一年里,裴浔常常去当年的那处悬崖边修习,有时是独自一人,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和柳听澜一起。 裴浔此生所有的活气,都留在了云崖那一年。 他会偷喝柳听澜酿的酒,醉倒在树下时露出两颗虎牙朝她扬起一个笑:“师姐,要一起喝点吗?” 也会在练剑时故意出错,等柳听澜走到他身旁纠正他后,少年再趁机凑近她,狡黠一笑:“师姐,我这招对不对?” 云崖的日子过于美好,以至于柳听澜后来回想起时,总觉得像她做的一场梦。 柳听澜一手撑着头,望着裴浔的方向发呆。 一缕黑气突然从裴浔体内流出,等柳听澜反应过来时,裴浔已经重重跪倒在地,猛地咳出一口暗色的血。 柳听澜抓起裴浔的腕,却被他甩开。 “师姐,别过来。” “……别看我,师姐。” 柳听澜点点头,转身退到十步之外。 虽然柳听澜抓起他手腕后被很快甩开,但她还是感觉到了裴浔体内除了紊乱的气息,还有一缕妖气在他的灵脉内横冲直撞。 柳听澜垂下眼,想起了一年前两人在青云会上初见之时,裴浔身上突然爆发的强大力量,便有可能是妖力所致。 柳铮当年的话仍旧回荡在她脑海:“见到妖族,杀无赦。” 柳听澜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师弟怎么可能是妖。 刚才的事,也只会是她的错觉。 柳听澜沉默片刻,最终只留下一句,“你好好调息休整,我一会就上来陪你。” 裴浔看着师姐离开的背影,轻声道:“好。” 柳听澜下山后,直奔柳铮书房。 她敲开柳铮的房门,走到那张书案前,看见他正拿着笔作画,她斟酌开口:“爹,我有一事不解。我前两日离宗后曾见过一人,那人和我们修士一样,修习的都是青冥境,可体内似有一缕妖气。” “妖族不是不能修习青冥境吗?” 柳铮作画的笔一滞,抬头看向柳听澜。 他眼里探究的意味毫不遮掩:“妖族,可以修习青冥境。” “不过,最适合妖族的还是幽冥九途。” “若是妖族强行修习青冥境的话,则会经脉逆转,妖气失控,无法修至满境,自身也会承担很大的痛苦。” 柳铮话锋一转:“听澜,你在宗外若是见到妖族,将其杀掉后带入宗便是,宗内有专人处理。” 柳听澜点点头:“好。” 她离开书房后,转身进了宗内的藏书阁。 柳铮看着她的背影,向身后招招手,有一人自他后面的屏风走出来,柳铮小声叮嘱那人:“跟紧她,看她要去哪。” 那人低头道:“是。” 柳听澜走进藏书阁,四处翻找,找到几本和妖有关的书籍后,向负责书阁的弟子借阅。 只不过柳听澜没有注意到在她走后,向书阁弟子询问她刚才借了些什么书的南宫叙。 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在四周设了结界,没她的允许,任何人都进不来。 柳听澜用一晚上把那些书看完了,找到了和裴浔相似的症状。 “妖族修习青冥至一定阶段时,便会和妖族自身的经脉相斥,若想破境,唯有一死。” 柳听澜指尖轻抚过那行字,自言自语:“我会找到方法的。” “我会让你活着破境。” 门外突兀地传来一阵敲门声。 柳听澜推开门,看见门外是南宫叙后问道:“你来干什么?” 南宫叙没绕弯,开门见山地问:“为什么突然去书阁借阅有关妖的书籍。” 柳听澜皱眉:“你跟踪我?” 南宫叙避开她的问题:“有人是妖吗?” “不是……” “是和你关系很好的人吗?” “你别……” “是谁?”柳听澜每说一句话,就会很快被南宫叙的下一句堵回去。 “……裴浔?” 柳听澜拔剑,剑锋对着南宫叙的咽喉,她冷道:“师兄,适可而止。” 南宫叙嘴角扯出一个笑:“那就是他了。” “我现在就去向师父禀报。” 柳听澜剑尖一递,南宫叙的一缕发被斩落,她咬牙道:“你敢?” 南宫叙不敢置信:“师妹,裴浔是妖。” “他是妖啊。”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淡:“是妖又如何?” 柳听澜的剑锋纹丝不动,“他的剑从未指向无辜,他的心性也足够纯粹。” “师兄今日以出身论罪恶,与那些妖魔又有什么分别?” 这段回忆应该很快就会结束啦,最多两章就能结束了!中秋节快乐呀[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9章 第10章 第10章 两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柳听澜垂眼,淡声道:“师兄若是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吧。” 南宫叙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许久,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转身,向前走了几步,离院门还有几步距离时,南宫叙侧过脸,声音带了几分涩。 “今日之事,我会当作不知。” 他转过脸,走出院门,最后那句话被他用灵力传到她耳边。 “但也仅此而已。” 柳听澜闭了闭眼,转身走进房内。 院门合拢,将两人的身影彻底隔开。 柳听澜回到桌案前,忽地想起远在海外的蓬莱灵族。 据说灵族双目可视万物因果,亦能通晓古今。 她想试试,试着改变既定的天命,试着打破注定的因果。 柳听澜走进裴浔的院子,在他的桌案上放了一封信,朝他的屋内最后看了一眼,随后掐了剑诀,踏上剑身,少女口中念咒,剑随身起,她再也没有回头。 她路上没有丝毫停歇,不到七天便到了蓬莱地界。 柳听澜剑诀变换,长剑带着她向下,穿过那层飘渺的结界,蓬莱岛的景象逐渐清晰。 空气里的灵气变得十分浓郁,地面覆盖着一层深绿色的苔藓,树木的枝叶也呈现出淡玉般的色泽,叶片薄而透亮。 还没等她来得及看遍蓬莱岛的全貌,就被一只手强硬的拽走了。 等柳听澜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带到了一个男人面前。 那男人看见柳听澜弯了弯唇:“南华宗少宗主,到我们蓬莱地界竟也不提前说一声。” “若不是我提早族人们一步认出你,恐怕你此刻已经成了一具白骨。” 柳听澜抬眼,看见了他腰间悬着的琅玕佩便认出了这人身份。 灵主墨止。 男人眉眼清俊,眼中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悲悯,几缕黑发垂在胸前,衬得他肤色透出一种冷调的白。 柳听澜轻声答道:“时间紧迫,贸然前来,没有提前告知,打扰灵主是我的过错。” “灵主见谅。” 墨止低低的笑了声:“少宗主不必如此拘谨。” 他转身向前走了几步,见柳听澜没跟上来,向后看了眼,发现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墨止挑眉,示意她跟上。 墨止把人带到了一座凉亭前,“少宗主,请坐。” 落座后,他端起桌上的茶壶,给柳听澜斟了杯茶。 墨止单手撑着头,静静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柳听澜。 他在等她先开口。 墨止向来不喜欢主动询问他人来意,也不擅长多管闲事。既然是柳听澜找上门来,自然应该由她先开口。 亭内只余风过树梢带起的声音。 柳听澜看着杯中浮沉的茶叶,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拔除妖族体内的那缕妖气。” “让妖族不再是妖,成为和修士一样的存在。” 墨止听后,挑眉道:“没有。” 柳听澜放在桌上的手紧了紧,她急道:“或者是让妖族修习青冥境后,可以活着破境。” 墨止仍旧否定了她。 “妖气与妖魂一体同生,少宗主想让我帮的这忙,无异于抽魂夺魄,逆天改命,天地不容。” 柳听澜还想在说什么,却被男人打断。 “妖族修习青冥境本就是倒行逆施,少宗主想救的那人,修习青冥境的时间过长,经脉已然受损,即使让他从妖的身份改变成修士,经脉所受的伤害也无法逆转。” “他选择修习青冥境,导致经脉受损,这便是他的因果。” 墨止呷了口茶,淡道:“万物之间自有因果,强求不得。” 柳听澜指节捏得发白,茶水在杯中晃出细碎涟漪。 “可我偏要强求。” 她咬牙道:“我偏要,给他重定一个因果。” 柳听澜站起身,向墨止道谢后,御剑离开了蓬莱岛。 柳听澜在返程途中,墨止最后的那句话仍回荡在她脑海。 “既如此,少宗主还是快些赶回去。” “你在此处耽搁的时间每多一刻,他那边的变数就多一分。” 思即此,她御剑的速度又快了一点。 她回到南华宗,走进自己的院子时,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宗内一切正常,巡逻弟子依旧向她行礼问安,草木郁郁葱葱,唯一的问题就是太安静了。 没有往常练剑的声音,没有弟子间的嬉闹声,什么都没有。 柳听澜快速跑到裴浔的院门,推开门仔细地找了一圈,没人。 南宫叙的院子,没人。 归瑛的院子,没人。 她几乎跑遍了所有亲传的院子,里面都没有人。 柳听澜重新回到裴浔的院子,却发现他的桌案上已经积了一层薄灰。 她又想到了墨止的那句话,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柳听澜在裴浔房内徘徊片刻,转身朝着云崖走去。 云崖上空无一人,只剩一滩干涸的血迹。 她站在云崖边,向远处看。 距离云崖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有一块悬空的山石,那个地方叫劫灭台,是南华宗处置妖魔的高台。 柳听澜朝着劫灭台狂奔。 到了台底,她远远就看见上面被禁锢着的师弟。 裴浔身上的妖气比她去蓬莱前的妖气更浓郁,柳听澜看见了裴浔身旁站着的柳铮。 她知道裴浔的妖身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柳听澜目光微沉,手搭上剑柄。 一只手把她拽向一旁的树林。 归瑛先施了隔音咒,而后低低喊了声师姐。 柳听澜拉住归瑛的手,问道:“裴浔怎么回事?” 归瑛苦笑了下:“师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裴浔是妖?” 她看着柳听澜的迟疑,猛地抽回手:“师姐为何要瞒我?” “师姐明明知道我爹死在了妖族手里,明明知道我此生最恨的便是妖族,却故意瞒着裴浔是妖的身份。” 归瑛眼眶微红,崩溃道:“看着我维护他,看着我把他真心实意当做师弟,师姐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柳听澜摇头,重新抓住归瑛的手,急忙解释道:“我没有,归瑛。” “我也是才知道没多久后就离宗了,我没来得及和你说,不是有意要瞒你。” “归瑛,你信师姐,好不好?”柳听澜有些语无伦次,“我没有刻意……” 她的话被归瑛打断:“师姐说的离宗,就是去蓬莱,给他谋一条生路?” 柳听澜僵在原地,剩下的话怎么也吐不出口。 归瑛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柳听澜深深望了眼劫灭台上的裴浔,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柳听澜回到院子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院子周围下了禁制,她坐到桌案前,拿出了一件物什和一张字条。 这两样东西是刚才树林里,归瑛走之前塞进她手里的。 柳听澜打开那张字条,上面的四个大字醒目。 小心宗主。 柳听澜将那张字条点燃后,看起了那件物什。 那是一个留影球。 柳听澜用灵力催动那枚留影球,一幅幅景象展现在她面前。 这个留影球是从她离宗那天开始记录的。 裴浔被妖力反噬后,就在云崖上休息,敛起妖气。没过一会,柳铮带着娥陵和宓游,还有凌千岳站到了裴浔身前。 裴浔起身向他们几人行礼,柳铮没看裴浔,他和凌千岳对视一眼,见凌千岳点了点头,柳铮宽袖一甩,裴浔便跌倒在地上。 娥陵适时开口,声音传遍全宗:“无炁院弟子裴浔,身为妖族,隐瞒身份潜入南华,意欲作乱,现行抓捕。” 裴浔皱眉,任由宓游将自己带走。 画面一转,裴浔已被押上劫灭台,受了几十道鞭刑。凌千岳拍了拍裴浔的脸,笑道:“是不是觉得自己瞒的很好?” “还不明白你是怎么被发现的吧。” 凌千岳眼睛一转,讽道:“是你的师姐。” “你师姐在得知你是妖后,第一时间就跑去告诉你父亲了。” 说着他放了个留影球,画面中正是柳听澜去找柳铮那天的画面。 裴浔眸色一暗,凌千岳凑近裴浔耳侧悄声说:“你师姐也背叛了你。” 话音刚落,却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弯唇道:“哦对了,你进南华宗,是想来替你爹娘复仇吧?” “可惜你太蠢了,以为进了南华宗,接近柳听澜就能报仇雪恨,实际上她根本不在乎你。” “也多亏你身为妖族,宁愿经脉倒行,也要修习青冥境,企图和正常人一样。要不然你的身价也不会比你爹娘还高。” 裴浔周身妖力爆发,血色漫上双眼。 想扑向凌千岳时,却因身上铁链禁锢,再也不能向前一步。 凌千岳佯装叹息:“若是你不信你师姐背叛了你,那就看这几天她会不会来找你吧。” 影片的最后,是柳听澜刚到劫灭台前,被归瑛拉到树林后的景象。 柳听澜仔细地看着这一副景象。 画面中的柳听澜身后,柳铮正死死地注视着她们两人的方向。 柳听澜收起留影球,努力压下心中的那股怒气。 她理了理目前她所知道的信息。 裴浔被抓上劫灭台,南华宗内的长老,以及南华境内最大的商号凌家都不可信,她和归瑛的一举一动,全都在柳铮的监视下。 还有凌千岳口中的那句“身价”,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柳听澜准备等之后再慢慢想,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救出师弟。 柳听澜不打算等什么日后,她趁着夜深,走上了劫灭台。 刚上劫灭台,她便看见裴浔浑身是血的跪在地上。 裴浔察觉到身前的动静,抬头看见了柳听澜,少年强忍下身上几十道灭魄鞭的疼痛,恳求道:“师姐,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 柳听澜没答话,长剑出鞘,砍断了他身上的八道锁链,把人带回了屋内。 他靠在柳听澜身上,轻笑道:“师姐把我带走,他们说你勾结妖族怎么办,” 少年顿了一下,又缓缓开口:“又或是说你,和我这个妖族私通。” 柳听澜将人放在自己的榻上,低头对上裴渊的视线,语气平静:“只要我们心怀坦荡,就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 裴渊闭了闭眼,再抬眼看向柳听澜时,眸中情绪复杂。 良久,他轻嘲一声,嗓音暗哑:“师姐。” “可我对你,从来就不坦荡。” 这段回忆马上就结束啦!辛苦宝宝们再耐心等等啦[蓝心][蓝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10章 第11章 第11章 裴浔轻声道:“师姐,可我对你,从来就不坦荡。” 柳听澜闻言,为他体内注入灵力的手停下,静静地凝视他片刻。 她俯下身,低头将额头与他相抵,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柳听澜与他对视,笑道:“那我们扯平了。” 她轻轻开口:“我对你,也从未想过要坦荡。” 裴浔瞳孔微颤,支起身子,向前倾了一寸,柳听澜也依着他的动作坐起身。 他的动作在最后一刻停滞,见身前的人没有躲开,他又向前了一点。 一个带着血腥气的吻落在柳听澜唇角。 这个吻带着珍重,但更多却像是在告别。 柳听澜一愣,正准备说些什么时,院子的门被敲响。 她匆忙叮嘱了一句:“你在这别动,我出去看看。” 说完后,柳听澜便走出房门,也没看到裴浔脸上晦涩的情绪。 柳听澜在院门前站定,看见了来人。 南宫叙开门见山:“裴浔是不是在你那?” “把人交出来。” 柳听澜的目光落在南宫叙已出鞘的长剑上,轻声道:“倘若我说不呢?” 南宫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师妹你为何就是执迷不悟呢?” “你真以为裴浔是真心对你吗?” “他的父母为祸人间,柳宗主作为正道斩妖没有任何不妥,裴浔却因此记恨,耗费心思进入南华宗接近你只为替他父母报仇。” “他在利用你,哪怕这样也没关系吗?” 柳听澜轻嗤一声:“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我不介意他利用我。” 南宫叙眯了眯眼,似是在嘲笑她的天真:“你不介意?”他推开院门,踏进院内,站在柳听澜身前,“你不会真的以为,有人会喜欢上仇人的女儿吧?” 话音刚落,身后的房门被推开,裴浔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裴浔身上灭魄鞭的伤口已经痊愈,看不出半点刚才虚弱的状态。 南宫叙长剑一抖,一道带着杀意的剑气直冲裴浔面门。 门口的少年指尖聚起一团妖气,挡开了他的杀招。 南宫叙面无表情:“你弃修青冥境了。” 裴浔笑道:“反正不管我修青冥境还是幽冥境,你们都没想过要放过我不是吗。” “既然幽冥九途可以让我变得更强,那我就弃青冥,修幽冥。” 他不再废话,足尖轻点地面,腾空而起。 裴浔指尖微动,左耳耳铛被他的妖力卸下,那枚耳铛静静躺在他掌心。 裴浔用妖力催动,耳铛顷刻间便幻化成一柄刀。 那柄刀在他手中转了一圈,刀身与手臂成一条直线,裴浔俯身向下,猛地向前突刺。 柳听澜侧身,抽出剑替南宫叙格开这一刀。 剑身与刀身相撞,发出一声嗡鸣。 柳听澜被震的向后退了一步:“为何你的幽冥境已至第八重?” 裴浔避开了回答她的问题,弯唇道:“师姐,你真应该好好听听南宫师兄的劝告。” “他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我怎么可能会喜欢杀了我全家仇人的女儿,从一开始入宗,拜入柳铮门下习剑,云崖上向你诉苦,都是计划好的。” 裴浔挥刀,凌厉妖气直逼云崖之上的云棠,一瞬间,云崖之上的云棠花被尽数斩落,花瓣洋洋洒洒的落在南华宗各处。 “我根本不喜欢云棠。” 一片花瓣落在柳听澜肩上。 “我喜欢的是芍药,生来便被世人瞩目,被传颂,被奉于殿堂。”裴浔注视着柳听澜,“而云棠不过是一株长在石缝里的野花,若是没有你给它起的名字,谁会认识它?” “如果妖族能做行走在光明下的修士,谁又甘愿躲在暗处。” 裴浔顿了顿,讽道:“我不认南华宗,不擅剑道,也不爱云棠。” 更不喜欢你。 “包括我刚才在屋内说的话,做的事,也只是利用你而已。”他向前了一步,直视柳听澜,“谁知道你会真的为了我,去和相处了十几年的师兄对峙。” “你这样,真的很蠢。” 一滴泪从柳听澜眼中滑落,却又被她很快抬手抹去,裴浔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 柳听澜深吸一口气:“裴浔,看着我。” 他没动。 “裴浔,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少年转头,看着柳听澜的眼,一字一句道:“师姐,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说完,他调动妖力,向柳铮的卧房飞去。 裴浔走后,南宫叙很快的追了上去。 柳听澜摊开掌心,其中是裴浔塞给她的一个药瓶和一张字条。 “涣灵散解药。” 涣灵散,一种能够让人暂时丧失灵力的毒药,过量或者不及时解毒就会导致灵力尽失。 她偏头,看了眼肩上的花瓣,吃掉解药后把那片花瓣从肩上抚落。 柳听澜看着手上的药瓶,沉吟片刻,突然意识到什么,朝着南宫叙的方向追去。 裴浔挥出的那刀让沾染毒的花瓣散布了整个南华宗,她也感到了一瞬的灵力枯竭,吃了解药后才有所好转。 可为什么南宫叙还能如常调动灵力。 除非他早就知道了裴浔的想法,提前吃了解药,而南宫叙没这么聪明,不可能想到这么远。 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 柳铮。 她追上南宫叙,一剑斩退了他的去路,“你若是再向前一步,必死无疑。” 归瑛匆忙赶来,她和柳听澜对视一眼,“师姐放心,这里交给我。” 柳听澜点头,继续朝着柳铮的住所赶去。 南宫叙皱眉道:“归瑛,你不是被柳宗主关起来了吗,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归瑛冷笑一声:“南宫叙,我被凌千岳那个老东西监视,有你一份功劳吧。” 南宫叙:“那是为了你的安全。” 归瑛一挑眉:“究竟是为了我的安全,还是为了你南宫叙的一己私欲?” “从青云会那日起你便不喜欢裴浔,只因为师姐对他多看了一眼。后来同为师父门下弟子,你也处处针对他,知道师姐因为裴浔的身世对他抱有怜悯,” 她语气微顿,“为了和师姐更近一步,你便也装出一副可怜他的样子,我配合你的表演,是希望你能放下固执,可你没有。” “所有人都以为你对他的态度已经好转,差点连我也骗过去了,可实际上你从来都没有变过。” 归瑛讽道:“你一直都是这样,虚伪,自私,卑鄙。” 南宫叙脸色逐渐阴沉下去:“是,我就是你口中说的那样,虚伪自私卑鄙,我就是不想让你去帮柳听澜,我恨不得裴浔去死。” “凭什么他一来就能获得所有人的关注,凭什么你们哪怕知道他是妖,也会选择他而不是我?” 南宫叙突然笑了,笑的癫狂:“我南宫叙,奉宗主口谕:凡有拦路者,格杀勿论。” 他身形一晃,长剑已刺入归瑛胸膛,“忘说了,裴浔那斩落云棠的一刀,带了涣灵散。” “毒伴着花瓣落了满宗。”南宫叙恶劣地扯出一个笑,“所以你没有力气反抗也是正常的。” 归瑛阖眼之前,听见南宫叙将最后一句话传遍宗门,“各院弟子注意,南华宗叛徒裴浔,杀害亲传弟子归瑛后窜逃。” “若有发现其踪迹者,杀无赦。” 归瑛最后看了一眼柳听澜的方向,闭上眼,重重摔在地上,再无生息。 柳听澜赶到柳铮房门前,里面一片寂静,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 她皱眉,意识到不对想退出去时,凌千岳从她身后出现,用淬了毒的匕首刺进她的肩膀。 柳听澜忍痛拔出匕首,掌心汇聚灵力向凌千岳心口劈去,柳铮从另一侧握住她的腕,用灵力催动她体内的毒素发作。 柳铮轻叹一声:“阿澜,睡一觉就好了。” 柳听澜醒来时,距离裴浔去找柳铮复仇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她睁眼环顾四周,放出神识感知周围的环境,却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根本不是南华宗。 柳听澜顾不得穿好衣服,直接下床朝着门口跑去。 她走出房门,抬头看见大门口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 栖岚山庄。 柳听澜尝试推开那扇门,却怎么都推不开。她从怀里摸出一张传音符,试图联系归瑛,等了几个时辰归瑛都没有回复。 她试着调动灵力破门,但始终只有微弱的灵力回应她。柳听澜连忙坐下,她一边调息一边探查自己的灵脉。 身后的门突然开了。 南宫叙从外面走进来,他站在柳听澜身前静静地看着她调息。 “别试了。”南宫叙讽道。 “再怎么试也没用,你中了毒,灵力早就被毒素侵蚀殆尽了,灵脉没废已是最好的结果。” 柳听澜死死盯着他:“你给我下的毒。” 南宫叙一摊手:“我可舍不得给你下毒,下毒的人自然是裴浔,他当时斩落云棠那一刀,刀气上带毒,毒便随着花瓣散了满宗。” 说完,他看了柳听澜一眼,“你好像不惊讶?” 柳听澜冷道:“我为何要惊讶?当时那一刀上的毒,我早就解了。” 南宫叙略一思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裴师弟给你的解药吧。” 南宫叙见挑拨没成功也不装了:“你体内的毒,是柳宗主下的。” “我刚才在来的路上,看见了你给归瑛的传音符,”柳听澜猛地抬眼,南宫叙见她这样,弯唇道:“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没截下你的传音符。” “也没必要拦截,因为归瑛,在三个月前就死了,她没有机会收到你的传音了。” 南宫叙继续说道:“裴浔也死了。你知道现在外界都是怎么说他的吗,南华宗宗主的女儿柳听澜被恶妖利用,以致恶妖有机会袭扰南华。” “柳宗主临危不乱,当即和凌家主共同斩杀妖物,凌家主因此受伤,被世人传颂。” 南宫叙缓缓道:“所以把你关在栖岚山庄中,是民心所向。”他俯下身,与坐在地上的柳听澜对视,“对了,你知道那一晚为何我没有中涣灵散吗?” 柳听澜淡道:“柳铮。” 南宫叙点点头:“师妹还不算太笨。倒是那个裴浔,实在是太笨了。” “青云会那日要不是为了赢我进南华宗,也不会将体内的妖力化为灵力来进攻,被长老们发现妖族身份。” 柳听澜愕然抬眼:“所以我爹他们,” 南宫叙笑道:“他们当然一早就知道了,陪他演戏而已。”他又问,“是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要陪他演戏,而不是直接杀了他。” “那当然是因为这样更有价值啊。” 南宫叙从怀中掏出一个留影珠:“妖族的身上,有很多有价值的东西。” “比如说裴浔,他是狐妖,还是世间罕见的白狐。他的皮毛价值连城,做成衣物便可刀枪不入。”南宫叙用灵力慢慢催动留影珠,“他的骨,爪,牙亦可研磨成粉入药,或制成法器。” “只要是白狐骨制成的武器,便是天武。” 留影珠的景象徐徐展开。 “大妖的血液,可以用来画符,炼丹,一滴便值千金。” 一幕幕影像在柳听澜眼前浮现,上面记录了裴浔被剔骨,剥皮,放血的过程,以及用他的身体制成各样物品在黑市中贩卖的景象。 最后一帧是在集市上方,裴浔的头颅高悬,眼眶里空无一物。 “狐妖眼和妖丹的价值就更不用说了。” “普通的妖已经有这么高的价值,更别说修习了青冥境的妖,只会对修士修行更加有益。”南宫叙缓道。 南宫叙轻笑出声:“柳宗主念我有功,给了我一枚狐妖眼,对境界提升真的很有帮助,我还剩下半颗,师妹若是想要……” 南宫叙的话说了半截便止住,因为他的师妹,好像要化妖了。 柳听澜站起身,逼出体内涣灵散剩余的毒素,一掌直逼南宫叙心口。 她作为修士时,境界便已至青冥七重,化妖后境界就到了幽冥八重。 南宫叙拔剑格挡,还没来得及反应,柳听澜的下一招已至,他只能咬牙强撑。 南宫叙足尖一点,身形落在栖岚山庄的牌匾上,他缓了一瞬,便又执剑向下刺去。 柳听澜身子一转,一股妖力袭向南宫叙面门,动作快的让人看不清。 南宫叙躲避不及,被她一掌正中心口。 柳听澜将南宫叙的尸体扔到花圃里,此后的日子,她研究傀儡术,在花圃里种满了芍药。 她挑了一朵白色的芍药,将回忆融入进去,搁置在花圃最深处。 做完一切后,她破开栖岚山庄的禁制,再入南华,杀了柳铮。 她一路追查,找到那些曾在黑市上买下“裴浔”的人,无论是妖丹,还是妖骨,她全部带回了栖岚山庄,企图用傀儡术复活裴浔,最终失败。 但她在那枚裴浔的妖丹中,找到了一片云棠花瓣。 他早就把云棠花瓣融进了自己的妖丹。 白芍药承载的回忆到此为止。 尹鹭尘率先从回忆中抽身,他把身旁的谷绫夕唤醒,示意她看栖岚山庄上方的天空。 谷绫夕讶道:“怎么只有这一片天是红的?”见尹鹭尘没回答她,反而一脸凝重,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现在的情况,不好解决吗?”谷绫夕小声问道。 尹鹭尘拔出腰间的剑,拦在谷绫夕身前,冷道:“不止。” “是非常不好解决。” 俺们主角团终于回来了!南华宗也要接近尾声啦[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1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