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国的莫里亚蒂]秘密花园》 第1章 愚善 【人类的本性是多么的美妙,同样美好的品质从不厚此薄彼,既可以在最出色的君子身上发扬,也可以在最卑污的慈善学校的人上滋长。】① ———————— 这一觉,我是被饥饿逼醒的。 英格兰的空气真是如往常的…难评。 “阿尔门特!” 母亲尖锐的女声穿透木制房门传了进来,我一边小声的回应着,一边光着脚,颤巍巍的拉开门。 “来了,母亲。” 脚踩在冰冷地板上时,我还是感觉不是很真实。 打开门的一瞬间,我用手遮住了门外照进来的刺眼的光。 艰难的适应了灯光后,我眯着眼睛看了看母亲。 母亲穿着当代最流行的长裙,脸上画了浓妆,即使脸底子不错,我也是不看好的。 她化妆的理由大概是喜欢富家千金围着她,对她不停的赞美,那种在一句句庸华中沉沦的感受。她们大多都只是尊敬她身份,背后会嘲讽她的浮夸,但这并不妨碍她享受生活。 “动起身来,和我走。” 她看都没看我一眼,伸手拽起我的袖口走向大厅。 我才想起来我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于是我在踉踉跄跄的拉拽中,意外的看到了那对在半掩的门里吃早餐的陌生兄弟。 虽然知道随便打量一个人不好,但他们的样子实在令我移不开眼,尤其是那一头难得一见的金发和如同动脉中流动的,鲜红的瞳。 “母亲,他们是谁?”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那是弟弟和我说的“两个小草民”。 可“草民”这个称呼我是不认可的,特别是那个年长一些的男孩。 他没有穿着华丽的衣裳,却已经习惯了贵族的餐桌礼仪,比起此时身着睡衣,顶着一头乱发的我更像是绅士。 他身旁的弟弟则有些拘束,不停的咳嗽着。 她没有回话,只是松开了我的手,坐到了那个属于她的位子,用那我不太感冒的贵族礼仪开始优雅的用餐。 但几天的空腹让我根本吃不下面包这种容易饱腹的主食,艰难的咽下一个鸡蛋,这顿早餐便草草了事。 如果母亲没有同意,我总会坐在自己的位置很久,直到她用完早餐,允许我离开,然后我才会像个乖孩子一样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正当我准备回房间睡回笼觉时,我突然注意到房门外的人影——我的胞胎兄弟,阿尔伯特。 虽然说是同岁的胞胎兄弟,有着完全一样的长相,可性格是八字不合,我从记事起与这位胞胎兄弟的接触也不超过十次。 至于为什么家里人分的清我和阿尔伯特,或许是因为我这个废柴的身高虽然突出,但身材过于瘦削,如果不是偶尔补充营养,估计早就脱了相。 相反的,阿尔伯特的身材相对精壮,这大概是因为他并不疏于高强度的训练。 我不讨厌这位大哥,但我一直认为自己无法与他沟通,他一向也会无视我直接离开,这也使得我只要与他相见,心脏就跳的很快。 我打开了房门,一只脚已经踏了进去,也许只有门锁头的咔嚓声,和早已习惯的黑暗房间才能让我感到安心些。 “阿尔门特” 我正准备踏出另一只脚,确被那个有一年没见的人叫出了我的名字。 这种熟悉确陌生的嗓音唤醒了我心里的某些情绪,大概有庆幸,庆幸他记得我,怀念,怀念我们曾经相处不到两个月的生活,还有…… 恐惧,不知为何深入骨髓的恐惧。 它狠狠的拉住了准备踏入的第二只脚,借着惯性把我拉倒。那一刻,我的大脑是空白的,以至于忘记支撑这具过度瘦削的躯体。 “啊——” 完了。 我双眼一黑。 ———————— 这回,我不是饿醒的,而且疼醒的。 我坐起身,迷迷糊糊间,摸到了头上的绷带。绷带的触感让我一瞬间清醒了,我抬起头,看见了站在我床边的西蒙。 “唔…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西蒙。” “十点,阿尔门特少爷。” 我转头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面包和鸡蛋。 “谢谢你,西蒙先生。” 他仿佛被噎了一下,抬了抬眼镜。 “少爷可以直接叫我西蒙,”西蒙先生微微低下了头,“其实是阿尔伯特少爷一直在照顾少爷你的。” 哈?阿尔伯特? 我才发现那个一直被我晾在一边的,这个让我摔倒的罪魁祸首。 他此时是一脸担心的模样。 “好些了吗?昨天早上你在门口摔晕了过去,我就把你抱了进来。” “谢谢。”无论如何,阿尔伯特也是把我送进房间的人,就算我不喜欢他,也应该道谢。 最后他离开了,以需要去免费学校的理由。 我也松了一口气,闭上双眼,嵌入了柔软的床里。 只是,感觉很不安。 ①选自查理斯狄更斯的《雾都孤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愚善 第2章 愚善 七岁那年,我在这个尚且完好的家庭中有了个人的财产,并靠着自己的努力挣得了公爵夫人的宠爱,被赐予了一个梦寐以求的花园。 即使母亲因对公爵夫人的厌恶而百般不愿,父亲看在我为他脸上贴金,还是破例允许我拥有这个花园。 我常常能隔着天花板听见父母的争吵,他们总是那么冲动。 母亲尖锐的嗓音是最令人心烦的,她那日便是一气之下把父亲当做宝贝收藏的盘子狠狠的摔了个粉碎。 于是,父亲徒手扯烂了母亲最心爱的枕头。 紧接着母亲开始尖叫,然后开始哭泣,开始控诉父亲有多么多么的过分,说他是不是沉溺在了公爵夫人那个蠢女人的温柔乡里。父亲会心虚的解释自己是为了……什么来着? 哦对了,是家族的——荣耀! 紧接着就是愤怒后的冲动,母亲的愤怒在一句句根本不能作为理由的理由里放软了自己,天花板之上从大打出手的战场,变成了卿卿我我的二人世界。 呕……恶心,为什么天花板不是隔音的呢?我只能用力对着天花板砸枕头表达我的不满。 好吧我承认,我完全享受看着他们第二天疲倦不堪,腰脆腿颤,好像动几下就要痛死当场的表情。 但那种声音太恶心了……天哪 以上便是母亲同意我收下花园的全过程。 公爵夫人的确是个善良的女人,至少她收留了不少英格兰的孤儿,但这种善良也使得她二十年来无暇顾及这块圣地。是的,这个所谓的花园,早就在这个地方荒废了二十多年。 自从公爵夫人奖赏了我,母亲开始限制我的出行,她说是给我最大限度的自由,说是禁足也不为过。 我并不反对她的做法,即使父亲只是看起来爱着母亲…不,也许他的确是爱的,只是把爱也“无私”的分给了其他人。 ———————— 正直英格兰国民最忙碌的时候,威廉和母亲在家里读书,阿尔伯特大概和那两个养子出了门,父亲忙着工作应酬,而我悄悄来到了那个花园。 花园离莫里亚蒂宅不近,步行大概需要一个时辰,好在这个时代有马车这种代步工具,省了我二分之一的时间。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踏入这个秘密领地,却是立刻意识到一件事——这花园比起荒地,更像是废墟一点。 公爵夫人给我看过花园过去的照片,是个小型的空旷场地,有唯一有的建筑就是那个坐落在花园正中央的石制凉亭。 我依稀记得她还告诉了我什么,好像是“如果你需要帮助,就找那个花园旁的老先生。”,只可惜那个老先生早在八年前就去世了,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遗产。 好在那别墅中的先生很是好客,他们答应了我翻新花园后请一些佣人定期修剪植物。 代价当然是有的,可整个花园二分之一的种植权换长期的代理太过诱人,甚至所有权还是我的。 于是我结识了那个花园旁别墅的男主人,伊文斯先生。 安德鲁·伊文斯,一个住在花园旁边的先生,今年已经46岁,除了种花以外,他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向别人炫耀自己的妻子有多么贤惠。 伊文斯夫人叫梅佳,原名梅佳·简,她是个过分爱好蕾丝的女子,甚至为了搭配蕾丝买了整整一衣柜的半成品长裙。② 但据安迪透露,他的母亲并不喜欢长裙,所以她一般都穿刚刚过膝的裙子。 记得第一次拜访伊文斯先生的家,被梅佳女士吓了一个机灵,直接了昏死过去。 说来惭愧,伊文斯先生让安迪把房间借给了我,而他委屈自己在客房睡了一夜,下午醒来后,我本想给予他们报酬,但他们拒绝了,理由是家里不缺钱。我只好口头感谢,安迪本人告诉我这是他应该做的。 说起这对恩爱的夫妇,不得不感叹爱情真是个伟大而奇妙的东西,能让两个岁数相差11岁的人纠缠在一起。 “伊文斯先生,您现在有时间吗?”我轻轻敲了敲大门。 “当然…嘿,安迪,你还在等什么?去开门!” 伊文斯先生除了对大人物,大多数时候都是让自己的大儿子约翰为客人开门。很显然,虽然我是莫里亚蒂家的次子,我在他这里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 据他所说,他曾见过那位伟大的维多利亚女皇,后来梅佳告诉我他确实见过,也仅仅见过,可这件事他似乎见到一个人就要炫耀一番。 那个比我高一点的身影在门缝里瞄了我一眼,慢慢推开门。 “阿尔门特,我就知道你会来!”门被打开的瞬间,我落入了安迪热烈的怀抱。 他好像很喜欢我的头发,见到我后总是揉个不停。 我自然喜欢,并且享受别人对我的热情,但,但是这份热情现在快要温暖的让我窒息了。 “等…等等,要喘不过气……”他明明只是比我大了一岁零四个月,力却气大的像个成年人。 梅佳从不远处看过来,看到我们的样子轻笑起来。 我完全不好奇她为什么笑,因为我现在躺在门外的地上,而安迪正扑在我身上抱着我。 “砰…砰…砰……” 心跳不受控制加速了。 “你快给我起来,我的衣服是昨晚刚洗好的!”我能想象到回去父母会怎么数落我,西蒙会有多辛苦的搓衣服,威廉会坐在我床前嗤笑……真是太过分了,几乎每次都要糟蹋我的白衬衫,好像看他有多不顺眼一样。 够了,快点起来啊笨蛋! 我真的快喘不上来气了。 “好了小伙子们,快从地上起来。” 那个战士终于肯放过我,把我从温暖的沙土中拉起。 “妈妈,快把馅饼拿出来,阿尔门特估计已经饿了吧?”胡说,我没有,我昨天早上刚吃了饭。 梅佳阿姨没说什么,招招手带我们进了别墅。 一进门,我就能闻到甜甜咸咸的味道,像是炸鱼薯条和土豆派,当然还有梅佳的拿手好菜——不知道叫什么的美味馅饼。(因为谁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奇怪却诡异好吃的派是什么样的味道) “五年未见,你果然来了。” 安德鲁先生从楼梯走下来。 ①维多利亚女王(1819年5月24日—1901年1月22日)是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女王(1837年6月20日—1901年1月22日在位),印度女皇(1876年—1901年在位)。她于1837年6月20日继位,1838年6月28日在威斯敏斯特教堂加冕,1876年5月1日加冕为印度女皇。维多利亚是英国历史上在位时间第二长的君主,仅次于伊丽莎白·亚历山德拉·玛丽·温莎女王。维多利亚的在位时间长达64年。她也是第一个以“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女王和印度女皇”名号称呼的英国女王。[以上资料来自百度百科] ②十九世纪,英国女性最爱的一定是蕾丝,但因为蕾丝造价不低,大多是贵族女子在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愚善 第3章 愚善 安迪总会把梅佳的派吃个干净,甚至我只顾得上吃一两口,安德鲁先生有时甚至没的分。 所以他们父子俩总会在桌子上打起餐仗,然后一人被梅佳甩一个耳光,被骂几句不懂礼数。 他们不敢对梅佳发火,只好忍着对对方的不爽直到第二天的早餐。 梅佳阿姨会以此为理由让安迪去修剪花园,尽管这对安迪来说根本不是什么惩罚。 “阿尔门特,这是我多做的,”安迪出门后,梅佳偷偷把一个纸盒子塞进我怀里,“分给你的家人吧,记得不要告诉安迪,不然他会趁你不注意偷偷的全部塞进嘴里。” 她轻笑着把双手在手绢上抹了抹,看着冲向花园的安迪。她的眼睛好像一汪泉水,几缕清波荡漾。 我从未在母亲眼中看到过的如此的温柔。 ———————— 因为不想我帮忙,梅佳把我赶去了花园,顺便递给我一把黑伞。 不过,我想我做家务活也没那么差吧……好吧,大概是的,比如刷盘子的时候摔碎两三个盘子,同时划伤了手掌。 这绝对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可我好像总会把这当成什么荣誉一样叽里呱啦说一大堆。 还有,比方说那年擦地的时候摔倒,结果右手无名指的指甲折断了;再比如说上周我穿衣服的时候被衣柜砸坏了小腿,再比方说……大概是还有的,只是我记不起来了。 我看见安迪坐在一个柱子上,正望着一片白玫瑰发呆。 我把黑伞伸了过去,他却没有丝毫要接下的意思,我只好尴尬的维持这个姿势。 “你来了啊。”他打打一旁柱子的灰,又拍了拍面,终于示意我坐下。 “你还记得吗?我告诉过你我想种花。” 他的确在两周前提起过,但那时我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当是个玩笑。 可为什么现在又提起来了,仅仅只是因为想起来了吗?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大概是认真的。 “好啊。” “……” “怎么不说话,这片花不好看吗?”一根筋的笨蛋。 我回过头看着他,他却没有回头,直直的看着面前的玫瑰。 我用食指点点他的手,他动了动手,撑在身后,终于回头望向我。 “太单调了,为什么没有别的颜色呢?” “因为我喜欢白玫瑰。” “为什么喜欢白玫瑰啊?” 我眨了眨眼,发现自己貌似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就喜欢了呢?什么时候来着?忘了。奇怪,我的记忆力有这么差吗? “那你想种什么?” “风信子。” 这貌似是安迪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对我说话,不,不是第一次,之前梅根发病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 他总会在请求你时微微低首,双手好像在纠结一样搭在一起,时不时用那种眼神盯着你看一会儿。 那种眼神是什么?当然是像小动物一样,明明我不是个热心肠,却又总被这种眼神叱责着内心,仿佛我是一个吝啬的,罪大恶极的人。 “All right,don''t look at me in that way.” “Yeah!”老天,他终于停下了,虽然以后也有机会,但这幅样子还是太折磨人了。 ———————— 在安迪的注视下,我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撑着黑伞踏上马车。 历经了一个时辰的路程,我终于回到了莫里亚蒂宅。 那是阿尔伯特?这个时间他不应该在免费学校吗? 我在大门口抖了抖黑伞,伞面在阳光的直射下变的滚烫。 “西蒙先生,请帮我把这个送去给父亲和母亲大人好吗?”我微笑着取下包裹,把那两个装着派的纸盒子递给西蒙。 “等等,少爷,我需要先……”他皱着眉,嘴上同意着,身体却没有行动起来。 “我累了,西蒙,帮我把这些送给我父亲和母亲大人。”我故意放低了声音,走近他,用黑伞敲了敲地面。 “是…”这也算是西蒙先生为数不多的陋习之一,也就是把自己的地位放高太多。 这是父母的管教不方,其中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毕竟年幼时我偏袒他了太多,以至于三年前他已经开始对那些孩童吐出侮辱性的词汇,这自然一点都不符合贵族所要求的礼数——虽说现在的很多贵族家庭已经把自己祖上所传下的教诲忘得一干二净。 阿尔伯特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我,丝毫没有欢迎我的意思。拜托,你昨天还一副完美兄长的形象。 “兄长,午安。” “……” 也许阿尔伯特没想到我会这个时间回来,毕竟我平时都会在伊文斯先生家带到下午。 “是两个新面孔,为什么兄长不为我介绍一下呢?” 第4章 愚善 “是两个新面孔,为什么兄长不为我介绍一下呢?” 打发了西蒙先生后,我转过身面对阿尔伯特和两个养子。 金发,赤瞳,是是双胞胎,就像我和阿尔伯特一样,只可惜我那名义上的胞胎哥哥似乎胳膊肘向外拐。 我分明的看到那个年长些的孩子悄悄将饼干递给了那个……算了,都不怎么认识。 “……我们的弟弟。”他盯着我很久,最终只是念出两个词。 “我…们?”谁懂,一觉醒来多了两个弟弟,还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老实说,我挺喜欢孩子的,可惜阿尔伯特从不让我跟着他去免费学校,理由无非是我的“体弱多病”,好吧,他是对的,我的确有着连几年的“夏日中暑,冬日染寒”的光辉记录。 不过这并不能作为我不能去免费学校的理由,不是吗? 我走近了些,想看清楚这两个孩子的样貌,可那个弟弟向哥哥身后藏了藏。 我皱了皱眉,也向后退了一步,偷偷看了眼我的手。 我那么可怕吗? “什么啊,这么吵。” 栗发的男孩抱着书推门而出,是西蒙忘记关上门,然后威廉恰巧听到了我们…西蒙和阿尔伯特的谈话吧? 他向来是不听话的,不论是阿尔伯特的戒训还是我的劝导都没有用,他始终有些少年人的狂妄。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回想起他还是个小团子的时候…… 回想一下,那时他还没这么高,还穿着和现在小了好几码的衣服,半夜爬上我的床撒娇要抱抱。 唔……可那时我身体太差了,抱不起来他,只能勉勉强强和他挤在一个床上……但他到底是怎么到这种地步的? ……我不懂。 “好了威廉,上次的故事还没讲完的,对吧?” “阿尔门特,你说的是哪次?”好吧,我的确几乎没有给他讲完整个故事过。 他越来越不听话了,越来越叛逆,越来越任性,越来越不听劝,甚至变得…… 傲慢,像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一样。 “威廉,你以前都是叫我哥哥的。”我知道一定不能给他面子,不然他会得寸进尺。 “等等,你……” “兄长,已经是中午了,带他们去用餐吧。” 不好意思了,我可爱而愚蠢的弟弟,我知道我继续说下去一定占不到彩头,那就苦了你憋一憋喽。 即将回到巢穴的愉悦使我顾不得其他东西——当然还有那近在咫尺的墙壁。 我低着头不予理会威廉的叫喊,三步并作两步向门又去。 我想我应该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思考这些琐屑的事…… 咚! 刺啦—— 唔!痛…等等,怎么突然这么轻,还有刚才的声音? 坏了,我的包裹…! 我回头看过去,果然是威廉扯开了那个黑色的布袋。 那个黑色的布太脆弱,我真是后悔没有接受梅佳的纸箱。 白色的瓶瓶罐罐从破洞中泄出,那个洞被撑的更大了,所有的东西都一股脑窜了出来。 唰——啪嗒 从第一罐开始,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白色从黑袋子中涌出来,滚过来,滚过去。 我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刚刚撞到头时已经够生气了,看着满眼的白罐子更是让我心烦意乱。伴随着罐子涌出的,还有生理盐水。 “咳咳…咳………咳咳咳!”糟糕,肺子要咳出去了。 一股热流刹那间涌上大脑,我只感觉心脏好像扑通扑通的要跳出来,这双不争气的眼睛随着咳嗽声的增大,逐渐开始发肿发胀,胀到我不得不回过头捂住眼,用相对冰凉的右手敷上去。舌尖尝到一丝铁锈的味道,大概是咬破了嘴唇。 阿尔伯特倒是反应很快,伸手捡起几个罐子装进另一个袋子。 那两个金发的孩子还是懂人情世故的,一点一点帮着阿尔伯特把罐子装进去。 好好好,我们不生气,不生气…个鬼啊! 我怎么才能不生气,威廉,威廉,是的,他是你的弟弟,阿尔门特,他是你的弟弟…… 是的,阿尔门特,你不能对他生气,他是你的弟弟。 “是啊,威廉,你是弟弟。” 他的脸色苍白,就在撕破我袋子的那一刻。 “威廉,帮我把他们装进这个箱子里,对,就是那些白色的罐子,有盖子的放在下面,对没错,你太棒了……” 我感觉自己的心情更加放松了。 “很棒哦,威廉~”我拍了拍手,捡起躺在水泥地上的黑伞,“我们去吃午餐…当然,还有阿尔伯特和这两位……怎么称呼呢?” 我分明不需要问这种无所谓的事。 “……弟弟是路易斯”阿尔伯特把最后一个罐子塞进我手中。 是啊,路易斯,那个新来到免费学校的孩子,还有他的哥哥,“威廉”。 ———————— 如果仅仅是学识渊博,我也许还不会注意这个对兄弟。 静静躺在撒哈拉沙漠中的宝石不是恰当的形容,因为他们不是死物,可他们的眼睛实在过于标志。 他们不高调,也并没有低调,以至于那所免费学校所在的街道几乎认识他们。 只是煽动平民情绪,散播反抗思想,还有更多,比方说那个奇怪的哥哥……哈哈哈哈,他们丝毫不怕被警官抓进去。 这么说的话,我和阿尔伯特也差不多。 所有人都以为是我和哥哥八字不合,事实上,那仅仅是阿尔伯特对我单方面的冷漠。他伪装的很好,没有让那些“愤怒”“厌恶“和所谓的“痛苦”表现出来。 这么想着,我已经坐在餐桌前。 “阿尔门特?” 母亲挑了挑眉,轻声唤着我的名字。 她正在对我主动上桌吃饭的行为表达疑惑。 开的目的也的确不是吃饭。 我开口:“…那个派怎么样?” 她大概是十分欣慰自己的儿子会想着自己,满眼欢喜的告诉我,那个派真的很美味。 这样吗?那我就可以放心的送出去了。 这次我还是只吃了一块面包。 ———————— 说起来,我已经有几年没有和阿尔伯特打交道了。 救命,谁知道怎么送礼才不会尴尬。 过度的紧张促使我的神经绷紧,以至于动作僵硬,嗓子干哑。 “阿,阿尔伯……咳咳…阿尔伯特!”要完,卡痰了。 我就知道我应该喝下那杯茶的。 “怎么了?” 下一秒,面前的门被打开,我就这么向前摔过去——和我手中的派。 我瞪大双眼看着那个盒子,它向个陨石一样砸向地板,我的身体也随之而去。 啪! 好险,阿尔伯特接住了我,只是那个派已经摔的盒子都凹陷进去。 我赶忙蹲下打开盒子,确看见了已经被摔烂的,可怜的,美味的派。 里面的酱汁全部粘在盒盖上,粘腻的手感令我的喉咙开始发痒。 “诶?!”我捧起盒子开始哀嚎。 怎么办,怎么办啊啊啊啊啊! 要死了,真的。 “那个,阿尔门特,你还好吗?” 我颤抖着回答“我还好。”才怪。 等等等等,怎么又流眼泪了?我猜一定是中午被威廉气的,现在还没调整好。 阿尔伯特那边显得手忙脚乱些,也对,即使去过免费学校,他也不一定有什么哄人的好办法。 “呜…” 随着一声呜咽,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呜啊啊啊!” 糟糕。 委婉点说像是哭泣,现实一点更像是悲愤的哀嚎。 我过去常常这样和兄弟抱怨,从没有在意过这些。现在为了所谓的贵族礼仪,我不得不说轻声说话,好像正常说话有多么粗鲁。 严格来讲,我失了礼仪。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即使面前的是你的兄长。 “阿尔门特…”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动作,我想他大概是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我。 我懂,我的胞胎兄弟是厌恶我的,他现在是出于怜悯才会理睬我。他不会对我有什么宽容了。 我后悔来这里了,应该叫西蒙给他。 也许他还在厌恶,厌恶我,厌恶那个派,厌恶今天发生的一切。 可,他看着派干什么? “别吃,等等!” 我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伸手挡住他的叉子,却眼睁睁看着他躲过去,用勺子舀起一块摔的稀烂的派,直直送进了嘴里。 “还是很好吃的,谢谢。” 他刚刚说了什么? 请再说一次。 “嗯?我说,还是很好吃的,谢……” 他说着就要再吃一口,我赶忙阻止他。 “好吃我改天再带一个给你就是了,别吃。” 我抱紧了他,试着像其他兄弟一样把头埋在对方的脖颈间。 他的身体一瞬间僵硬了。 我抱得更紧了些。 “说真的,阿尔伯特,我想你了。” 是的,我想你了,不论是因为什么。 因为长达几年的冷落,逃避,隔着一层不厚却又不薄的门板,我深深的思念着你,思念你。 我想你了。 “……” 他没有回答,只是放软了身体,拍着我的后背。 此刻的我们正躺在阿尔伯特房间里的床上,我拥抱着他,眼皮逐渐变沉。 我深深地思念着你 我思念着你 阿尔伯特。 第5章 愚善 和阿尔伯特在一张床上度过夜晚自然是令人安心的,只是可怜了我那弱小的心脏。 睁开眼睛,我被陌生的床吓到心脏骤停,一个猛退滚下了床。 检查一下上衣,裤子,还有床下的鞋子。 啊,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我貌似在阿尔伯特这里赖了一夜诶。 那没事了。 然后我发现我的腿麻了,麻到动都动不了一下。 我像个拖布杆一样,直着身子滚下去,结果撞到了支撑床顶的木棍,帘子缠住了我的脚,这才没让我头着地的摔—— 咚! 痛,是昨天撞到墙壁的时候。 我终于还是落了下去,好在只是膝盖在地板上摩擦了一下。 拍拍衣服,回想一下夜晚朦朦胧胧看到的床上的阿尔伯特,他身上可没有被子。 想到这里,我未免有些惭愧,惭愧我躯体半夜的不老实,大概已经把被子踢到床下了。 低头,那个被子的一角果然在床下,我就拉出来抖了抖,叠一叠放回床头。 阿尔伯特大概已经去吃早餐了,但我不想动,毕竟还是超级讨厌吃饭的。 我揉了揉小腿,此时的小腿已经没了之前那么僵硬,我尝试支撑着站起来。 成了! 高兴不过三秒,推开门的一瞬间我又窜了出去。要不然这左腿还是不要了吧,怪占地方的,还不怎么好用,不停使唤。 正想着要如何处置这双腿,威廉的一声“唔啊!”把我的神魂从九霄云外拉了回来。 “早啊威廉~”我趴在地上对他温和的笑了笑,至少在我意识中是温和的,威廉确像被烧到了一样移开了目光。 “……你也是” 也许是被拐角处窜出来的我吓了一跳,他顿了顿,才硬着头皮回了我一句“You too.” 啊哈,可爱的威廉对哥哥真是热情,热情到我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真的冷到了。 当然,温柔体贴的哥哥怎么会介意弟弟的冷落呢?对吧对吧? 然后我就要求这个一点都不爱哥哥的威廉弟弟把我背回“巢”,啊对,那个黑咕隆咚的房间。 好吧,总结来说我是不会吃饭的,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如那些白色的罐子。 ———————— 也许是因为气候的闷湿,又或许是因为内心的忧郁得到排解,我终于把那封印着阳光的窗帘拉开来,说白了它也不过是块破布而已,而窗台太久没有擦拭,甚至已经吸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光滑的平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失去原本的光泽。 可能是很久没有擦拭了吧,又或许几年前它就已经落上了灰。 我的窗户正对着栅栏外的街头,过去人来人往的烘焙店早就被某个富商买下,装修成了咖啡厅,点心也变得更加的难以下咽。 明明应该热腾腾的面包如同街边的木头一样,咀嚼都很困难。我承认这听起来是夸张的,可事实就是这样——他们十分难吃。 可还是有人一脸满意的吃下它们。 那时我还以为是自己的味觉出了错,在那家店吃了三个月,然后醒悟了,结果就是母亲以为我喜欢吃那些我恨不得离远点的面包,连着吃了半个月噩梦中的早餐。 这种例子不多,但还是有的。 咖啡店的附近就有一家餐馆。 我依稀记得,那个餐馆的招牌食物是一块牛排。坐在邻桌的先生举起刀叉,切着碟子里那块厚厚的,但小的可怜的肉块。 被切开的一瞬间,粉红色的液体从中流出,灌满了盘子底部,接着切下一块,放进嘴里。父亲告诉我,那液体是“肉汁”,这证明这个牛排十分新鲜多汁。 坐在桌边的年轻妇人不紧不慢的吃着面前的派,时不时捂起嘴轻笑两声,盯着窗外议论个不停。 被议论的则是站在餐馆对面的一高一矮两个男子,他们大概是两个男子吧,城市还是过于朦胧,除了两个轮廓什么也看不清。 那时年纪小,父亲就把阿尔伯特和我打发出去了,在那条街上消遣时间。 阿尔伯特的动作令我惊讶,趁着父亲回头时从碟子里顺走三根玉米,两根塞进口袋,一根藏在袖子里,我什么也没拿。 他想干什么我自然清楚,拿了玉米自然是为了不被父亲发现,然后慷慨的将自己的盘中餐分发出去,然后自己就什么都吃不到了。 这次我看清了,一高一矮时一对父子,阿尔伯特把玉米给了他们。 而我,还在回想那个肉块。 那些粉红色的液体不是血液吗? ———————— “不是的,他们是人体组织液。” 啊…等等,组织液是什么? 我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起来。 没关系,这就是老毛病,在房间里呆时间长了就这样自言自语一会儿。 事实证明,我总会莫名其妙的开始发呆,这时候会想到些奇怪的事情,无论是最近发生的,又或者是早就已经忘却的往事。 更奇怪的是,发呆的时间越来越久了。 和我的肺痨一样。 为什么回想到了白色的罐子?因为他们是唯一的解药,让我忘却喉头与胸口的痛。 里面是白色的晶体状固体,也许我可以说些更加俗气的名字,比如冰糖。 虽说叫糖,它没有颜色,只是透明。 要问它的味道,大概就是将石头投入水里,石头溅起的水的味道,在里面泡些薄荷,使口感微微奇怪,一种芬香的纯,和薄荷泡开后的酸涩。 再简单点,就是地窖里冻了一个冬天的土豆,土豆因为水分不均匀,淀粉变质变得晶莹,咬上一口,汁水迸溅而出的感觉,大概。 阿尔伯特曾经说过,它的味道并不好吃,我却深深地迷恋着这种酸涩。 它很美味,酸涩着舌头,口水生成。 只是我等不到冬天了。 ———————— 回过神,是阿尔伯特打开了我房间的门,我便转过头,看到了他脸上一瞬惊讶。 “兄长,早。” 阿尔伯特倒是整理的很快,发型是精心梳理的,还是那一套日日都穿的日用服。 反观我,邋里邋遢,头发几年没有梳剪,长过了耳朵,别说一身家居服,衣柜里的衣服更是少的可怜。 好在我和阿尔伯特是一个尺码,可以借他的,只是我的确不太好意思。 “早,阿尔门特。”我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是母亲给你的衣服,她叫你穿上。” 这次的品味还好,和阿尔伯特是相同的款式,只是深蓝色的配色,母亲大概是因为怕分不清我们两个。 我接过被叠的整齐的衣服。 “好啊,谢谢。” 指尖在不经意间触碰,我一阵瑟缩。 我是拒绝与兄长日常接触的,尽管在一个娘胎里出生,几年的矛盾让我们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昨夜里他那副妥协的样子大概也是不希望我缠着,没想和我度过了一夜。 第6章 愚善 “相信我,你会没事的,等一切成功了,我就来找你” 这是最好的祝福了,即使我知道,他等来的只是一具残缺的尸体。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阿尔门特,姓莫里亚蒂,是莫里亚蒂家的次子。 今年和胞胎兄弟阿尔伯特一样大,比他晚出生半个时辰,却是个早产儿。 我相比阿尔伯特更加瘦弱,打从娘胎里留下的病根险些让我在七岁那年夭折。 长达两个月的高低烧反复,结果虽是病愈,却留下了呼吸道的后遗症。 于是我是个该死的病秧子,而那两个发明和改良蒸汽机的家伙成为了我转移怒火的对象。 肺痨于我来说是十几年的老友,有功夫就来串串门。 发病时,如同头被按在一口井里,呼吸困难,肺部钝痛。 似乎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了。 那就换个,谈谈学业。 我虽休学几年,父母为我雇佣了私家教师。 我打心里不讨厌数学,可惜那些繁琐符号让我感到眼前发黑,于是学会基本运算后基本再没深入。 可笑的是,我为了深爱的“炼金术”,不得不与这些字符打交道。 还有什么? 没什么了 还想知道什么,那就是我的死期来了。 ———————— 十九世纪,一个伟大又荒诞的时期。 一切辉煌从中而生,即使无数阴霾渐渐笼罩伦敦, 贵族中的典型,便是我那“思想先进”的兄长,意识清醒,头脑发达,却有那么可怕而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想,这个世界要美好就需要牺牲。 啊…没错,多么伟大的志向啊!让所有英格兰人吃上饱饭,哪怕只能填饱肚子…… 我几乎快要忘记了,这位兄长为什么会带给我那种刺骨阴冷,而又痛苦不堪的战栗感。 我分明记得那年刺入我胸膛的匕首——阿尔伯特上一个轮回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他的确交给我了,只不过是以杀了我的方式。 我并不陌生死亡,尤其濒死状态,人真的可以听到血液缓慢流动的声音,如同冬日烟囱里的燃烧声。 “咳…我亲爱的兄…咳咳…兄长,您来送您可怜的兄弟上路了吗?”当然是的,他手中的匕首被火焰灼热,烧出了烫金。 滚滚浓烟被吸入肺,有湿毛巾的阿尔伯特还好,对于我这样的肺痨患者就是灾难。 阿尔伯特没有回答,我也不再说话。 我另一个兄弟已经死了吧…真狠心啊,阿尔伯特。 我甚至只能从福利院的孩子口中窥探到他的“温谦有礼,有亲和力”。 他是耻辱,我的耻辱;他是痛苦,我的痛苦;他是那个混蛋兄长,胳膊肘往外拐的傻子。 “那我呢?我在你眼里算什么……废物?还是说,不得不相见的累赘?”你就是个懦夫,阿尔伯特。 我从心里咒骂着,宣泄着,多年的痛苦挤压……他们是大火的源头。 终于,他把匕首轻轻放在床尾。 我夺过去,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插进喉咙。 “阿尔门特!”他的语气急切,似乎要伸手把那把匕首夺回来一样… 可他的动作停滞了,因为门口传来“威廉”的声音,那双兔子一样血红的眼睛。 血液喷出,伴随着浓烈的、烧焦腥臭翻滚而来,可我不能说话了,烧焦的木屑吸入鼻腔……那是比肺痨发作时更痛苦的时刻。 我听到了自己喘着粗气的声音,火车的汽笛声也是如此,钝拙,无力,甚至狼狈。 没有知觉的手无力放下,我不再挽留,只在一切陷入黑暗前挥了挥手。 “兄……阿尔伯特,这是我最后的愚善。” 我多么希望这是既定的结局,不会更改,就让我这个“罪人”受到“应有的惩罚”,赎我那莫须有的罪名——愚善 “Am I foolish ,mean, or greed?”我不祈求他回答我,我早已有了答案: 当然是,我贪图他的伪善“,我贪图母亲那几乎不存在的温柔乡,我贪图…我贪图这个家,我爱他,比任何人都“爱”。 嘶哑难听的声音仿佛机械的摩擦声,我不再开口,抱着满心恨意入睡。 再也不要醒来了。 ———————— 伊文斯宅 “安迪,甜心,快出来吧。” …… 梅佳敲了敲门,派把手套烘烤的出奇馨香,甜蜜的气味弥漫整个宅子。 无人应答 “Andy?” …… “Andy!安德鲁!快,快带他去……” …… “Andy!振作点!” …… “……不…小混蛋,你一定在骗妈妈的,对吧?快点回话啊…” …… ———————— “先生,要一份早报吗?只要两便士” “一份,谢谢。” 伊文斯和…莫里亚蒂…? 真可怜,年纪轻轻就逝去了…轻生吗?伊文斯家恐怕不好收场。莫里亚蒂家一定是遭了天谴,煤气爆炸,一夜之间几乎全家升天,只有三个孩子活下来。 男人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多灾多难的一夜…” 篇幅较短,下一章完结[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愚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