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在大宋:我的系统通山海》 第四百九十章 我可不怕王家 文舒随着小厮走了大约一刻钟,就来到了距离王宅不远的邹家。 邹家的院子并不大,前后两进的宅子,文舒站在门口稍一闭眼,便将整个邹宅都看光了。 只是,她爹不在里面?!她微微皱眉,跟着传话的小厮进了邹府。 前堂客厅内,一年轻男子正捂着红肿脸的脸咒骂不休,见着文舒,他先是一愣随即立马坐直了身体,一双眼睛在文舒身上瞟来瞟去,“哪里来的小娘子?” 在其它小厮未反应过来之前,文舒一个箭步上前,反拧了他双手,“听说你抓了我爹,说,他人在哪?!” “你是说那个糟老头子,他早跑了!!” “你觉得我会信?”文舒微微一用力,邹威顿时疼得嗷嗷叫。 “真的,真的,小爷脸上的伤就是他打的,不信你看。”他仰起脸,极力证明自己。 哪来的疯女人,手劲这么大!要不是小爷伤了腿,行动不便,高低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文舒思量了一下,爹吃了她给的怀木果后,力气确实增大了许多,她扫了一眼院子里的四个小厮,若是就这么几个人,爹要逃走也不是不可能。 见她沉默不语,旁边的小厮只当她不信,见自家公子疼得龇牙咧嘴,帮腔道:“少爷说的是真的,那老爷子力气可大了,我们四个人都按不住呢。” 文舒眉头一挑,“既然你们都按不住,那当初又是怎么将我爹抓来的?!” 小厮支支吾吾:“我们说抓了和他一起的那位小公子,他就随我们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爹以为秦景阳被他们抓了,所以才心甘情愿和他们来了这,后来发现秦景阳不在这里就又挣脱他们的钳制,跑了。 像是她爹会干出来的事。 她就说嘛,力气大肯定是有好处的。 毕竟一力降十会,就算不会武艺,有这把子力气到哪都不容易受欺负。 得知她爹已经脱困了,文舒心情略好了些,她丢开邹威,转身欲走,只是走到一半,又想起了铺子的事。 “对了,千岳街原来的王记茶肆被我盘下了,你若不想断胳膊少腿,就别去惹事,否则”她扫了一眼邹威旁边的茶桌,一脚踢了过去,茶桌顿时分成两半,碎屑纷飞。 邹威倒抽一口冷气,连声道:“不敢,不敢。” 文舒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就走。正在这时,一个女子从后堂奔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哭喊:“小娘子救命。” “怎么让这贱人跑了出来,还不快把她带进去。”邹威朝小厮们怒吼。 小厮们欲上前,但看着文舒又不敢上前。 “你是?”文舒打量面前之人。 双十的年纪,穿着一身彩衣,却哭得眼睛红肿,额头上还有青痕。 “奴家柳芸娘,原是那王记茶肆李荣升的儿媳妇,半月前被这纨绔硬掳了来,还请娘子救我出去。”那娘子说完便连连磕头。 若是一般的小娘子,她当然不敢求救,可刚才在后堂她看得真真的这小娘子会武功,而且她竟然认识她公爹。 既然相识之人,应该不会坐视不管吧。 文舒想起那掌柜的话,便去扶她,“娘子,快起来。”然后,又回身去看邹威。 邹威顿时打了冷颤,不等她开口,便道:“人你带走吧,我不要了。” “你说不要就不要了?”文舒轻轻拍了拍枊芸娘的胳膊,然后慢慢走到邹威面前,“人家原本好好的过日子,被你强抢了来受尽苦难,你如今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想算了?” “那你想怎样?”邹威有些愤怒,又有些不解。 抢的又不是她家里人,关她屁事啊,真是多管闲事。 但碍于眼前之人的手段,这些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 “怎么样?自然是“文舒眼神瞟到他下身,邹威立时一个激灵,哭喊道:“小娘子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文舒没理他,转身询问站在院中的柳芸娘:“你想怎么惩罚他?” 柳芸娘已然吓怕了,抖着身子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想回去找官人。” “既然她不想惩罚你,那我就姑且饶了你,不过,罚你五百两,给这位娘子当医药费。” “你疯啦,这是敲诈!” 文舒一巴掌呼到他脸上,“对别人来说或许难了些,你可是王夫人的侄子,不会这点钱也拿不出来吧。” “你既知道我是谁,那你还敢?你不怕王家报复吗?!”邹威捂着脸,甚是惊讶。 “哼,别人怕王家,我可不怕。”她凑到邹威耳边轻声道:“我一个外乡人,过几天就走了,就算杀了你,王家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她眼底幽深,彷佛这不是一句空话。 邹威惊惧的看着她,最终还是性命重要,喊道:“我给,我给,来人,快去我房里,把柜子第一格的盒子拿来。” “要通兑的交子。”文舒补充了一句。 没得片刻,小厮便取来了一个带锁的盒子,邹威正要去接,却被文舒一把夺过。 她瞟了眼盒子上的铜锁,漫不经心的伸手一扯一扭,那锁头顿时变形脱落,露出盒子里的东西来。 只见最上方放着一块玉佩,玉佩下头压着一沓银票,共八张,都是面值一百两的交子。 文舒直接抽了七张出来,慢慢悠悠的夹了其中两张塞进腰间,“这两张就算我的辛苦费了,毕竟开锁也不容易。”剩下的五张,她递给了站在院子里的柳芸娘。 柳芸娘怕邹威日后报复,根本就不敢接,文舒直接塞进她腰间的衣服里,然后把盒子扔还给邹威。 “剩下一的百两就留给你了,不过你记着,以后别再干这些欺男霸女的事了,否则定会回来收拾你。” 邹威敢怒不敢言,只能面无表情的点头。 是夜,华灯初上,千岳街不远的一条巷子里,一个女子瘫坐在门口,哀哀哭泣:“官人官人你怎么抛下我就走了呀” 人群围着她议论纷纷,文舒叉手站在人群外的屋檐下,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安慰。 这柳芸娘身上带着巨款又神思不属,本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则,她便同她一起回了这里。 谁成想那掌柜的一家人,竟然今天一大早就搬走了,左邻右舍皆说不知道去了哪里。 “许家人天还没亮就走了,肯定是怕王家报复。”左邻右舍如是想着。 有好心的便劝慰:“说不定你公婆他们是回乡了呢,要不,你去找找。” 也有坏心刻薄的,在幸灾乐祸,“什么回乡了,依我看,根本就是许家郎君嫌弃她是不洁之身,才趁早跑了的。” 闻言,柳芸娘身子一抖,哭得越发伤心:“官人,官人” 文舒看不下去了,挤开人群,进去把将她搀了起来,又怒瞪先前说话之人,“她是被人强行掳去又非自愿,他官人若因此嫌弃,只能说本身就不是良配,你说话不积口德,小心下次这事落你身上。” “嘿,哪里来的小贱人,竟敢诅咒老娘。”那妇人被激怒,扬手就要给文舒一巴掌。 文舒接住她扬过来的手,稍一用力便她推的一个趔趄。 那妇人见讨不了好,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月下谈梦 回到汤泉客栈,果见她爹已经回来了,文舒打量了她爹一圈,见没伤着哪里,才笑着在他肩头拍了拍,“没事就好。” “没大没小”文老爹笑骂了她一句,又看向她旁边失魂落魄的女子,眼露疑惑:“这位是” “这事回头再跟和您说,我先带她去休息。”文舒拉着那柳芸娘去她包下的院子,“我们这里正好还有一间偏房空着,你若不嫌弃,就在这暂住一晚吧。” 虽然是偏房,但房间也不小,且布置得极为雅致,被褥家具一应俱全。 柳芸娘回过神来,擦了擦泪,转身又给文舒跪下了:“娘子大恩,请受我三拜。” “使不得,使不得。”文舒连忙去搀她。 这次她却执意不起,在门槛边上就呯呯的磕起头来。 “一谢娘子救我脱离虎口。” “二谢娘子一路相护。” “三谢娘子给我容身之所。” “言重了。”文舒去搀她,“江湖人士,路见不平,拨刀相助是常有之事,再说你身上有钱,就是不住我这里,也有地可去。” “这些钱也是娘子替我争取的,此情又该一拜。”说着,作势又要跪下。 文舒无奈,用了点力撑着,不让她跪不下去,“好了,我比你小,再跪,你可是想让我折寿。” “好吧,那奴家就不拜了。”柳芸娘站直身子。 文舒笑道:“这才对吗,你先歇息,我一会儿再来看你。” 柳芸娘点点头,目送文舒去了前堂。 已过了晚饭时间,前厅里只有三三两两的醉客还未散去,得知文老爹也没吃饭后,文舒豪气的点了四个菜。 等饭的功夫,她便将先前的事说了。 “她夫家搬走了,娘家又不在临安,我看她没有落脚之处,想着咱们院子那间房空着也是空着,就把她带回来了。” “也是个可怜人。”文老爹叹息一声,又道:“对了,秦衙内下午就出去了,至今也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放心好了,他好着呢,说不定今晚都不会回来。” “谁说我不会回来。”秦景阳拎着一摞糕点站在门口,见父女二人在吃饭,他毫不见外的往旁边一坐,就要招呼小二再上一副碗筷。 “怎么?王家没留你吃饭。”文舒问。 “吃了,不过又饿了。” “我不知道你会回来,没点你的菜。” “这不是有四个菜 ,二人有点多,加上我正好。”他嘻笑着将手里的糕点放在桌上,“若是不够,这里还有栗子糕,我排了老长的队才买到的。” 文舒无奈,便招呼小二再做两个清淡的菜,送到他们院里的偏房去。 秦景阳有些奇怪,“是卓如峰吗?他怎么不出来吃,还要你送进去。” “不是卓公子。” 卓如峰回卓家老宅了,张掌柜说的,不过文舒明显感觉到张掌柜对她好像没有之前热情了。 是夜,繁星满天,蝉鸣不止,一轮弯月在井水里不停的晃呀晃 文舒从井中打了一桶水,洗干净手上的糕点屑,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栏杆上。 半响,她冲还在洗手的秦景阳道:“你干嘛不留在王家,香屋软枕的,还有人伺侯,多好。” “小爷我出来是为了长见识的,要是贪图富贵闲适,汴京不是比这更好。”秦景阳将水桶里剩余的水都倒在了手上。 “真是有福不知道享,换我定是乐不思蜀。”文舒倚着柱子,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出无限的感慨。 秦景阳才不信她的鬼话呢,她要是真贪图富贵和享乐,就不会不认相府,不认他了。 “说真的,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他凑近文舒,想听听她会说出什么话来。 文舒打量了他一眼,略有嫌弃道:“你一身的汗味,能不能离我远点。” 秦景阳愤愤的转过身去,就听她悠悠道:“山河无恙,国泰民安,唯愿而已。” 他转过头去,就见文舒望着月亮发呆,脸上的神色好似已经国破了一样。 他嗤笑一声,“你假不假,国泰民安这种事是官家该操的心,我问的是你。” “我啊。”文舒回神,笑的张扬:“当然是把辽人打出关外,夺回燕云十六州。” 秦景阳再也忍不住了,屈指弹在她额头,恨恨道:“装,继续装,我去洗澡了,你千万别动,一动白日梦就醒了。” 文舒才不理她,从栏杆上翻腿下来,径直回房睡觉去了。 翌日,艳阳高照,又是一个大热天。 上午辰时,千岳街中段鞭炮声此起彼伏,文舒和卓如峰站在台阶上共同揭下了牌匾上的红绸。 “文记香饮,正式开张!今日所有饮品买二送一,欢迎大家入内品尝。” 此时店门前围了不少百姓,有前几日低价引来的回头客,也有被鞭炮声引来的群众。 “奶茶是什么东西,好喝吗?” 看着门口立的幌子,不明所以的人发出疑问。 得了文舒“好处”的老客户自然充当起了解说员:“好喝着呢,听说汴京来的新饮子,临安城独一份。” “既然是新来的,你怎么知道?” “我喝过啊,这东家前两天在汤泉客栈门前摆了两日摊,那队伍了老长呢。” 汤泉客栈,那可是临安城的中等往上的客栈了,门前向来是不允许摆摊的。 这文记香饮的东家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在汤泉客栈门前摆摊。 难道真是汴京来的富商,又或者根本就是卓家的人。 “既说的如此好,那不妨进去尝尝。”有人问身边的朋友。 那人自然欣然应允,就这样一带十,十带百,很里店里便人头攒动,显些下不了脚。 站在门口迎客的文舒只能出面维持秩序,就连秦景阳都被迫当起了小二,给坐下的顾客端送奶茶。 卓如峰则负责给需要装竹筒带走的人打包,文老爹则负责收碗,擦桌子。 柳芸娘也来了,正在后厨帮忙洗碗。 昨日夜间,文舒同她聊过一场,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 柳芸娘她那时已经清醒了许多,思考片刻后,说想回乡找她官人,顺带回家看望父母。 原来她娘家和她夫家竟然是一个县的,只是不同村,她想亲自问清楚她官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抛下她。 文舒也觉得她不宜再留在临安,谁知道那个邹威日后会不会打击报复。 而且柳芸娘的家乡竟然也在浔阳,倒是碰巧与他们同路。 得知文舒她们也要去浔阳,柳芸娘大喜过望,她正对自己一个人跋山涉水回家有些惶恐呢。 “那可以和小娘子一起回乡吗?你放心,我远远的跟在后面就行,不会打扰你们的。” 文舒心下叹气,刚出京城还千方百计的想要甩掉刘章他们,带着爹爹轻车上路。 如今先是一个秦景阳缠了上来,后又碰见卓如峰,早已和她期望偏离了十万八千里。 罢了,一头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不在乎多一个人。 她点头应下,又想,刘章他们此刻在干什么呢,这么久都没追上来,想必是回宫了吧。 第四百九十二章 汴京来的 这一忙就直接忙到了中午,然而尴尬的是奶茶好像不够了。 桶里最多还有十来份,文舒看着坐无虚席,起码有三四十人的大堂以及门外等候的十来人,心思急转。 她低估了临安城百姓的消费能力,没想到开张第一天,生意就能如此火爆。 “现在和他们说奶茶卖完了,会被打吧”卓如峰心有惴惴。 文舒心下一沉,这个问题确实得好好解决。 门外那些刚排上队还好说,听说没有后,顶多叹一声就会散去。 但堂内这几十号人,本就在外排了许久,好不容易进来了,得知奶茶没有了定然会心生怨气。 万一发生冲突,这对他们以后的经营来说,大大的不利。 “这样,你先安抚着我去后面想想办法。”她冲卓如峰道。 “怎么安抚啊?”卓如峰心头有些虚。 “实话实说就好,然后就说为表歉意,我们另外准备了消暑之物,让他们稍等一下。” “这样行吗?” “放心。”文舒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又转向一旁的文老爹:“爹,你和我来一下。” 文老爹随她走到后院,就见文舒递给他一小块银子。 “爹,你赶紧去街上,看看西边那几家食肆谁家有绿豆汤,有就多买一些,价高一些也成。” 若能顺利买到绿豆汤,兴许可以抚平一下顾客不满的情绪。 文老爹点头应声去。 不过,正是中午,那些食肆的绿豆汤恐怕也是供不应求,能不能买到还是两说。 文舒觉得不能将希望都放在绿豆汤上,她得做两手准备。 想着,她瞄了一眼院角的板车,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正欲从置物篮里取些东西出来,却又忽得眉头一皱,转身去了厨房。 此时两位帮厨娘子们都在前头忙活,厨房里空无一人。 她在角落里蹲下,手一抹,地上便凭空出现了一堆圆滚滚的西瓜。 “王娘子,林娘子。”她冲前堂喊两声,立马出来两个盘着头发的妇人。 “东家叫我们?” 文舒点点头,领着她们进了厨房。“这是外头刚送来的瓜果,林娘子你同我一起洗切了待会送到外头去。王娘子你去冰窖再取两桶冰来,一桶纯冰,一桶茉莉。” 王娘子应声麻溜去了,她生的粗壮,两桶冰对她来说不在话下。 林娘子手巧刀 工又好,文舒便挑着一个西瓜教她如何将西瓜带皮切成一小块,一小块。 “就这样,斜着切,切好后,摆到盘子里就行。” 这时,前堂已经传来了些许吵嚷声。 “我们等了这么久,现在才告诉我们没有” 文舒让林娘子继续切,同时手里的动作也加快了不少。 “实在对不住,牛乳备得不足,确实制不出来”卓如峰虚虚的解释声传来。 “那我们就白等了吗?” “不然呢,你想怎么样?”秦景阳傲气的大嗓门传了过来。 文舒不敢再切了,将切好的西瓜片装了两盘子,赶忙装了出去。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立马就有人附和:“就是,就是,汴京来的了不起啊,咱们以后都不来了,看他们的店还怎么开。” 此时,文舒已经走到了前堂门帘处。 往内看去,只见堂内顾客们站了起来,你一言,我一嘴的说着,甚至有两个男人已经站起来指着卓如峰和秦景阳的鼻子开骂了。 眼看秦景阳脸色变了要撸袖子,文舒连忙冲了出去,挡在双方之间,“是我考虑不周,让大家久等了。” 她边给秦景阳递眼色,边对堂内众人道:“这是我们店的消署新品,本打算三日后推出的,今日为表歉意,先请大家一尝为快。” 说完,便端着盘子在顾客中游走。 她笑的一脸诚恳,那盘子里的瓜果看上去红彤彤一片,却散发着一股子清甜之气,光是闻着,就感觉周身热气散了不少。 有些被煽动,但其实心里并没有太多怒气的顾客,立马便接了过去。 一盘子大约有十片,量虽少了些,但一桌也只有四人,尝个鲜倒是可以的。 “若真有诚意,为何不早拿出来,让我们空等了这么久不是耍我们玩是什么?”当先的两个男子不依不饶。 文舒笑着解释:“这是今天刚到的,原打算放到冰窖里藏个三天,到时侯大家吃着口感也会更好些,没想到今天奶茶不够,只能拿出来先给大家切了。” “老板,你这样做生意不行啊,做吃食的最惧扫兴。”吃过西瓜的客人心内情绪基本消得差不多了,闻言劝道。 文舒再次赔礼:“这确实是我们的疏忽,原以为新饮子不一定有多少人买,这个天气也不易保存就不敢备太多。没想到临安的朋友们这么捧场,我在这谢谢大家了。” 这一番话既是道歉又是道谢,既阐明了原因又捧了在场众人。 闻言,顾客们更也不好再责怪了。 就是那两个想找事的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一会儿,才憋出去一句:“就这么两盘子,够谁吃啊!” “当然不止这两盘子,后厨还在切着呢” 她一边说,一边示意秦景阳和卓如峰去后厨房,秦景阳虽然生气,但文舒的话他也不敢不听,当下便拉着脸去了。 没一会便见两人端着四个托盘过来,每个托盘上都放着两盘西瓜。 店内一共也就十张桌子,这八盘西瓜加上先前的两盘,正好每桌一盘。 “小娘子,这是什么瓜,味道蛮好。” “这个啊,叫西瓜,是我们铺子花大价钱让人从汴京运来的。” “原来是汴京来的”顾客们连连点头,“难怪没见过呢。” 这时,秦景阳小心的凑到文舒身边道:“这不是寒瓜么?” 文舒心下一怔,小声道:“你吃过?” 她在汴京时从来没见过,还以为这个世界没有呢。 秦景阳一脸自豪,“京城的东西,就没有小爷没吃过的。” “你在哪吃的?” “樊楼啊。” “樊楼卖多少钱?” 秦景阳仔细回想了一下,不记得了,反正不便宜。 第四百九十三章 西瓜 夏天的西瓜没有人能抗拒,一桌一盘,每人只能吃上两片,多的也不过三片。 许多顾客意犹未尽,纷纷问道:“这西瓜还有吗?能不能再上些?” 文舒作为难状:“有是有,不过这是三日后推出的新品” “不就是钱吗?”有位穿着不俗的顾客,起身道:“你开个价。” 有钱文舒能不赚吗? 不,她当然要赚。 不过,原以为这个世界没有西瓜,正愁定价呢,谁知道秦景阳竟然两年前就吃过。 只是听他所言,在汴京吃过的西瓜的人也不多,而且不便宜。 “我若说了,只怕大家会觉得贵。”她期期艾艾,吞吞吐吐。 “笑话,爷们是那差钱的人?” 这可是你说的。 文舒粗略估算了一下价钱,再加上从京城到这的运费,最后定价二两银子一个。 一听二两银子,确起头的客人脸色僵了一下, 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了,这么多人看着,若是反悔岂不打脸。 他好歹在这附近有些名声,便咬牙道:“不过二两而已,来一个。” 他买了,其它跟着附和的人,也不好装傻了,便纷纷咬着牙买了一个。 都是差不多身份的人,不买好像显得自己低人一等似的。 这一卖,就是十个。 看着刚到手的二百两银子,文舒脸都要笑烂了。 这钱赚得可真轻松。 “樊楼半个就卖十两,你一个才卖二两,不亏本吗?”秦景阳不知何时凑了过来。 文舒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怒瞪他:“你不是说不记得了吗?” “这不是刚想起来”眼见文舒脸色不好,他拔腿就跑。 在原地深吸了好几口气,文舒自我安慰。 虽然她卖便宜了些,但樊楼是什么地方,就是普通的一只鸡进了樊楼,价钱也得翻几番。 十两银子在临安地界,别说她这个小铺子,就是临安最好的酒楼估计也不好卖。 做人要知足,二两银子在她眼里已经是高价了。 在刚在那些客人眼里,也是高价了。 这么一想,果然心里舒坦了不少。 等店里人都走干净后,文舒便张罗掌柜将铺门关了,点一下今日的营收。 桌上放着刚切好的西瓜,大家一人一瓤吃得满嘴都是。 “你在哪联系的瓜贩子?”秦景阳拿着一瓤西瓜晃到文舒身边,小声嘀咕:“这瓜听说是外邦来的,这两年汴京才兴起,产量也少,你从哪弄来这么多“ 他刚刚去厨房端瓜的时侯发现,那地上起码堆了二三十个。 听说去年,樊楼一共也才得了五十个呢。 文舒白了他一眼,“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卓三公子都不操心,你操哪门子的闲心。” 被呛了一下,秦景阳有些丧气,“问一下怎么了?” “此乃商业机密,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这次轮到秦景阳翻白眼了,不过这西瓜是真好吃,清甜又解暑。 想着,他又嗄嘎炫了两块。 汴京的西瓜文舒连见都没见过,这些瓜当然当然是山海经里来的。 前几天晚上她心血来潮,用了随机传送,却没想到又传送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那里天气炎热,土地平坦,既无湖泊,也不见高山。 热浪扑面,天上太阳似乎都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地上是成片的绿藤以及大大圆圆的绿球球。 当系统告知她,这些瓜就是西瓜,不仅可以食用还能清热解暑后,她当场就摘了二百个丢进了置物篮。 原来那里就是外邦啊! “你出来这么久,就没往家送信吗?”文舒啃着西瓜,突然问道。 秦景阳正要回话,就听得卓如峰一声低呼,“怎么样,今日赚了多少?” 掌柜停下拨下打算盘的手,提笔在账本盈收那一栏写上“五两”二字。 “五两?”卓如峰立即去看文舒,只听她笑道:“不错,净赚四两。” “真的?”卓如峰有些兴奋,“这么说,若日日都如今天这般,一个月不就是一百二十两?” 说到此处,他苍白的脸上,少见的泛起了几丝红晕。 旁边的掌柜也替他高兴,没想到从小离家,不碰经营之事的三公子竟然有这等眼光。 第一次与人合伙开铺子,就有这样的成效。 他原是卓家三夫人也就是卓如峰母亲的陪房,只是十几年前夫人带着公子去了他乡养病后,他就被留在老宅做些不紧要的活计。 这次三公子突然回来,又说要开铺子,便启用了他们这些留在临安老宅的老人。 这事文舒也是知道的, 请谁都是请,反正她在临安也没什么熟人。 相反卓家在临安城 势大,只要王家不找麻烦,这铺子便能开得稳当。 “回头挂个牌子,从明日起,奶茶限量销售每日二百杯。”文舒突然道。 “啊,这是?”卓如峰有些讶异。 这势头正好呢,不该趁热打铁多卖一些么。 文舒解释:“牛奶有限,只能做出来这么多,而且什么东西短时间吃太多,都容易腻味。” 闻言,卓如峰立刻明白过来。 物以稀以贵,铺子特殊之处就是有别的店没有的奶茶,若是几日间便让临安城百姓吃腻了,那么以后的生意就不好做了。 不过,既盘了这家店,总不能真的只做半日的生意。 要真那样,半年之后房租都回不来。 为此,整个下午,文舒都窝在厨房试验新品,直到华灯初上。 晚上,文舒请大家去细雨楼听曲。 秦景阳听后双眼放光,文老爹和卓如峰也有些好奇,唯独柳芸娘兴致缺缺,婉拒了文舒的邀请。 文舒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也没勉强,带着其它三人走了。 细雨楼的头牌娘子叫燕如,不仅声音婉转清悠,人也长得好看。 她手抱琵琶坐于台上,隔着珠帘,婉转清悠又带着几丝缠绵的江南小调,在屋内盘旋,让人彷佛置身于三四月的烟雨中。 一曲终了,台下掌声雷动,纷纷叫好。 有机灵的小厮立马端了托盘在人群中来回游动,不时便听得银子或铜钱落入其中的声音。 当托盘摆到秦景阳面前时,他下意识的摸向腰间,片刻后有些尴尬的看向文舒。 文舒极自然的从腰间取出十文钱递给他。 秦景阳笑着接过,本想全都投到托盘里,半道上却想起什么,摸回两文钱揣进袖里。 端托盘的小厮笑容微微有些僵硬,脸上闪过一丝嫌弃。 文舒却笑了。 待小厮走开后,她侧眼打量秦景阳,贼嘻嘻的问道:“什么滋味?” 秦景阳充耳不闻,只看着台上的燕如娘子,鼓掌赞道:“唱得真好!” 回家的路上,她问秦景阳:“既然知道钱财的重要性,为什么不入伙我的铺子,赚些体已。” “这不是身无分文么?” “你不是还有两文?”文舒看向他袖子。 秦景阳大惊:“你连这两文都要抠走?!”他捏紧袖口,一副视死不从的样子。 第四百九十四章 入股了 最终,文舒还是手下留情没有拿回那两文。 不过,秦景阳又签下了一张五百两的借条。 回到客栈后没多久,文舒将一纸契约拍到他胸口。 契约的内容是,秦景阳以五百两资金入股文记香饮铺,占二成股份。 “赶紧写信让你家人寄钱来,钱到了,记得第一时间还给我,铺子等着资金周转呢。” 秦景阳一看才占两成股份,为自己抱屈:“凭什么卓如峰出二百两就占两成干股,我出五百两也才二成?” “他昨天又补了一百两,再说了人家还劳心劳心呢,” 文舒又给他解释,卓如峰不仅出了钱,有他入股,铺子也算借了卓家的势。 日后就算他们离开临安,有卓家照应,铺子也能稳当营生,这些都是要算进去的。 秦景阳更不服了:“谁要借他的势,王家在临安城也不差,明天我就去和舅舅说一声,我看有谁敢找死。” 文舒不置可否,“你就说要不要入股吧,不要的话,把契纸还我。” “还是入吧”秦景阳将契纸折好,收进袖间。 反正他也不差这点钱。 等明个儿他送信回去,让娘送一千两过来就是。 不过,他没想到不等他送信,就有人来送钱。 次日一早,文记香饮照常开业,只是门外多立了一块木牌。 上面除了写着昨日文舒说的奶茶限售的事,还推出了两款新品“清凉一夏”和“红玉雪浸红玉” “蜜言茉语”就是西瓜加牛奶加茉莉花茶的冰块,定价三十文一杯。 “雪顶红玉”就是纯粹的西瓜加冰块碎,定价二十文一杯。 这个价格是她考察了其它饮食店定下的,价格在临安城来说,属于中上。 单个的西瓜她也卖,不过这次是论斤,二百文一斤。 她摘的西瓜个头都差不多大,每个都有十来斤,总价大约每个大约在二两银子或者二两五百文之间。 对于西瓜的来源,文舒给卓如峰的解释是,去年就已经发现了商机,所以一早离开汴京前她就和瓜农预订了几批瓜,还付了定钱。 卓如峰没去过京城,他根本就不知道汴京还没大面积种植西瓜的事。 因西瓜采买的事情未经铺子,是文舒离开汴京前就定好的事,卓如峰便说这桩生意就不算在铺子的营收里,赚多赚少都归文舒一人。 文舒也没推却,在商言商。 再者西瓜“来路不明”,确实不该让铺子掺和进来。 为了方便售卖,她让人将十几个西瓜搬到入门处的桌子上。 不多时,外面进来一男一女,男的衣着华服,女的满头珠翠。 文舒微怔后,淡定喝茶。 秦景阳却已迎了上去,“舅舅,舅妈,你们怎么来了?” 王次山打量了一下店铺,“听说这条街新开了一个铺子,有一种新奇的瓜,叫” “西瓜。” “对对对,就是这个吧。”王次山瞥了眼门口摆放的瓜。 “是呢,这瓜可难得了,京城都不多呢。” “那我一会儿多买几个去。” 二人说话时,王夫人的眼睛一直在看秦景阳、 而王次山的目光却时不时的扫向桌前喝茶的文舒。 眉眼间确实和婉儿有几分像,难道她真是婉儿和秦培的孩子? 景阳昨日说只是义妹,难道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他二人究竟是真偶遇,还是这小娘子有意为之? 一瞬间,王次山脑海里闪过诸多想法。 “舅舅若是买的多,我让人直接给你送府上去。” 王次山回神,笑道:“多少钱一斤?” “二百文。” “你这孩子,自家亲戚来买东西,竟然还要算钱。”王夫人语带嗔怪:“算钱就算了,还一分不让。” 秦景阳有些尴尬,回身看向文舒。 文舒侧过身去,假装没看到。 “这铺子也不是我开的,人家才是东家,我总不能慷他人之恺。”秦景阳解释:“而且我身上也没钱,要不然我替你们买了也无妨。” 虽然他和舅舅、舅妈鲜少见面,没什么感情。 但毕竟是长辈,总不好一点面子都不给,该解释的还是得解释。 那边王夫人听说他没钱,顿时心疼起来:“可是钱丢了,无妨,舅妈有钱。” 她当即从头上拔下两根金钗,递到秦景阳手里。 见他不接,又反应过来,头饰虽然是金的,但也不好花用。 “这两支钗你先拿着,晚上到府里来,舅妈给你银票。” 秦景阳已经吃到了没钱的苦,闻言没有推辞,乐呵呵的顺势应下了。 王次山又补充了一句:“是啊,晚上在家吃个饭,喊上你义妹一起。” 他笑着看向文舒,文舒听见了 却未作回应。 王家夫妇没有多留,买了几个瓜后就走了。 文舒不想揣测他们来此的目的,反正她的日子还是要照过。 晚上,秦景阳去王家吃饭,喊文舒的时侯,她拒绝了。 “你自己去吧,我不习惯去那样的地方吃饭,还不如自己在院子里吃自在。” 闻言,秦景阳也没强求,只是脸色稍显落寞。 夜晚,文舒又进山海界去了外邦之地,摘了五六百个西瓜。明天就要出发了,走之前得多备些货才是。 二百文一斤的西瓜,可遇不可求。 既然汴京两年前就已经出现了西瓜,经过两年的发酵,想必今年种西瓜的人肯定会增多。 什么东西多了都不值钱,所以她得趁着西瓜的风还没刮到临安来时,赶紧高价卖出去,先赚它一波。 月上中天之时,秦景阳回来了,一身的酒气。 他来到文舒面前,豪气的将一叠交子塞给她,打着酒嗝道:“你数数,少没少?” 文舒一看,五百两刚刚好,再看他胸前露出来的一叠纸,不禁有些好奇:“这一趟,得了多少。” “一,一千两。”秦景阳抚着朐口,一脸自豪。 “那倒是挺划算。” 这王家夫妇对他倒是挺大方啊。 看着他衣角处露出的那叠交子,文舒的心动了又动,垂在衣袖的手几次抬起来,想将那叠交子占为已有。 又怕这家伙酒醒后,哭到天昏地暗。 手伸到近前,她改夹为推,终是将那几张露在外头的交子塞进去了些,顺带替他抚平了衣角。 “赶紧回房睡去吧,下次再喝酒,就别跟着我了。” “好,睡觉,睡觉。”秦景阳踉跄着往房间去。 文舒摇摇头,将房门关上。 回到房间后,秦景阳眼底迷蒙之色尽去,看着被文舒抚平的衣角,嘴角微微勾起,露同几分满意和欣慰之色。 也不是那么贪财嘛 第四百九十五章 秦衙内喜欢的人是? 文记香饮靠着“奶茶”迅速在临安城打响了名声,站稳了脚根。 许多商家眼红想要效仿,却一时破译不出奶茶的秘方,只能抓耳挠腮的折腾。 虽然这只是时间问题,但文舒也放心了。 晨光微曦时,两辆马车从临安城南门驶出。 靠在车上闭目养神的文舒,忽然感觉一道光打在脸上,睁眼一瞧,发现是柳芸娘正掀帘往外看。 她神色落寞,眼底似乎有泪凝而未落 帘外是越来越远的临安城门。 柳芸娘说过,她自打跟着父母来临安城嫁给许家郎君后就再没离开过临安城。 如今这般境地下离开,定然是百感交集,心绪万千。 文舒理解她的感受,并未出声打扰。 有些人不喜欢自己脆弱的一面被人看见。 有些情绪也只能自己慢慢消化。 不过,身后的小尾巴是越来越多了。 她叹了口气,重新闭上眼继续假寐,同时思考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临安城王宅,王夫人冲王次山埋怨道:“你真就让阳儿这样走了?” “不然呢,你拦得住?” 王次山老神在在端坐在椅子上品茶,神情不见一点着急。 “拦不住也不能放任啊。”王夫人急得在堂前不停踱步,“阳儿什么都不知道,那丫头却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你就不怕他吃亏。” “能吃什么亏。”王次山放下茶杯,面色严肃:“记住我昨晚和你说过的话,那丫头不简单,别去招惹她。” “有多不简单,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 王夫人说完,猛然想起那晚文舒同她说的话,不禁身子一僵,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回过神来,惴惴不安的看向王次山,“你忘记婉儿信上说的,若是阳儿来了,务必留住你这” “堵不如疏,他要去便去,放心,我已派人暗中跟着,随时来信。” 闻言,王夫人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便点点头道:“那就好,有什么消息,你记得同我说一声。” 绿树葱郁,蝉鸣鸟叫,太阳高高的挂在半空,烤的路上行人汗流浃背。 官道上,刘章等人骑马远远的跟在后面。 刘胜忽然探头同刘章小声道:“头儿,你有没有发现,旁边这辆马车有些不对劲?” 刘章朝他说的马车瞥了一眼,面色严肃:“随他们去,做好咱们自 己的事。” 这辆马车他早就发现了,几乎和文小娘子他们一起出的城门。 除了赶车的车夫,车内还有三人。 这辆马车一直和文小娘子的马车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不像一般赶路的行人,倒像是来盯梢的。 就不知道是谁派来的? 刘胜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 心里腹诽,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不直接跟上去,转什么暗中保护。 暗中保护哪有明着保护好。 明着保护,文小娘子还能给他们做饭吃呢。 她那手艺,不比啃干巴的硬饼子强。 他们发现了对方的同时,旁边马车里的人也发现了他们。 此时车厢里的三人围在一起小声嘀咕:“你们有没有发现旁边那几个人有些怪异?” “何以见得?”一人问。 “一般都是着急赶路才会骑马,可你看他们哪像着急的样子还有,你们有没有发现,几乎前面的马车停下,他们也会停下。” “你的意思是,他们也是来盯前面人的?” “很有可能,就是不知道是什么路数,会不会坏咱们的事?”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担心。 最后一个领头人模样的道:“小心为上,暗中观察,尽量不要与他们发生冲突。” 另外二人齐齐点头。 因为带上了柳芸娘,文老爹便去外头赶车了,秦景阳则和卓如峰坐到了一块。 此时后面那辆车里,卓如峰正同秦景阳闲聊。 “不知秦兄和文小娘子是如何认识的?” 卓如峰正襟危坐,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秦景阳则斜倚着车厢,双腿交叉,手里提着一串葡萄,没正形的吃着。 “路上遇到的,觉得投缘就结义了。”说完,秦景阳朝窗外吐出葡萄皮和葡萄籽。 卓如峰不置可否,觉得秦景阳应该没说实话。 毕竟他俩的性格截然不同,看上去也不像是投缘的样子,反倒是文小娘子处处压制他。 说来,他一个高官之子,为何会甘愿受一个平民女子的压制呢。 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而且想起前两天的事件,不免觉得好笑。 前天晚上他大伯,还来信让他不要参与到秦景阳和王家的事件中去,以免节外生枝,给王家发难的机会。 但他觉得一路同行, 遇到事了就如此凉薄,非做人之道,便亲去卓家解释。 家主听闻他入股了文小娘子的店铺后,沉默了良久才道:“既然是你二伯相托,你又已经和他们牵扯这么深了,这时侯再撇清关系也晚了。” “罢了,听天由命吧,只希望他们真的是卓家的贵人,王家不会在此事上大作文章。” 这事件后,他一晚上都没睡着。 他大伯也是心有惴惴,甚至立马召集各处管事,做好了王家发难的准备。 却没想到,昨天王家家主却亲自来了他们的小店。 他一开始也惊了,以为是来找茬的。却没想到,平时在他面前吊儿郎当,毫无正形的公子哥,竟然是王家的外甥。 换言之,眼前之人就是传闻中王家的大靠山参知政事秦培的儿子,秦衙内! 说实话,要不是王家家主亲认,他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眼前之人和秦参政的儿子联系起来。 他将这个事情告诉家主后,家主也愣了。 谁也没想到,王夫人的侄子能把王家的外甥给打了。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得知秦景阳的真实身份后,家主便叮嘱他要和秦景阳打好关系。 这些年,王家在临安城不断扩张势力,已经把卓家挤得有些喘不过来气了。 若是他能与秦景阳搞好关系,说不定能减缓王家的动作。 可他是个嘴笨的,这些年也没怎么和外人打过交道,委实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拉关系。 “对了,听说秦兄与王家表妹情投意合,不知何时成亲,在下能否有幸喝杯喜酒?” 其实,早前卓家其实也想过和王家联姻,实现双赢,但王家只有一子一女。 王家大郎君被寄予厚望,一心读书考功名,好迎娶京城的名门闺秀。 王家小娘子,据说得了远在京城姑姑的偏爱,自小就被接到京城,在秦夫人膝下教养,日后也是要给秦相儿子作媳妇的。 反正就是两个孩子,王家都不可能与商户人家联姻。 他们所图更大。 “谁说的。”秦景阳咽下嘴里的葡萄,有些不满:“我只当她是妹妹,这些话你都是从哪听说的?” “临安城众人皆知。怎么,听秦兄的意思,似乎另有意中人?”卓如峰笑着打趣。 秦景阳顿了一下,没说话。 卓如峰却忽然想到什么,脑海里火花炸现。 想到秦景阳给文舒买蔷薇水,被她追着打也不还手 难道,他喜欢的人是文小娘子。 这么一想,似乎一切都通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 女铃医 前头马车里,文舒不知道卓如峰的内心猜想。 此刻她只想快点赶回老家,开启她的种田计划。 因为在临安城耽误了些功夫,所以接下来的路程除非路经大城,否则文舒都不想停下。 奈何天公不作美,自出了临安城百里后,一路雨水霏霏,大雨小雨不断。 看着泥泞不堪的地面,她心头突然升起几分烦躁。 她曾经看过史书,知道近段时间南边会有水灾,只是灾害具体发生的时间,地点以及受灾情况却一无所知。 因为史书上也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癸卯年夏季,南方多水灾,北地多旱灾,受灾情况不详。” 若是当朝史官记录,自然不会这么含糊潦草。 可据说,他们的史书是后来人编的。 她猜测可能是因为战乱的原因,有些书籍丢失或损毁了。 以至于后世的史官只能从残本上的线索,或者与它书本互间映证后,模糊的写上这一句。 不过,既然这两天赶路一直雨水不断。 想必,南方水灾的地点,很有可能就发生在她回乡的这条路线上。 甚至就在这个时间点! 想到此,她瞬间打起了精神,拿出地图仔细查看,这一路都有哪些湖泊或者河道。 究竟是何处溃的堤,导致的水灾。 若是及时,说不定还能提前做些准备。 时间就在手指摩挲地图中一分一秒度过。 她不知道的是,他们离开后没多久,临安城来了一群女铃医。 一行七人手拿布帆,摇着铃铛走街串巷,专治妇人病。 因为会上门医治,许多平时里讳疾忌医的妇人都开始“蠢蠢欲动。” 领头的女铃医,人称曼娘子。 她总是穿着一身青色布衣,将头发盘得一丝不苟,脸上却带着和善的笑。 她医术高超,对待患者很有耐心,开药方时也会顾及百姓的家境,尽量开些合适又便宜的药材。 被她治好的娘子们,都对她的医术都赞不绝口。 就这么邻里之间口耳相传的,不过几天,临安城来了一位专治妇人病的“女神医”就在百姓中传开了。 一座小客栈的后院 “原来真的可以!” 再一次收到病患因感谢而送的鸡蛋后,一群小娘子围在一起高兴的又蹦又跳。 她们一行六人跟 着曼娘子离开毫州后,就一直南下。 路上,她们跟着曼娘子学习医理,认识草药,采药。 原以为路上会遇到土匪,几人还紧张的不行,哪怕花了钱跟着镖局的车队走,心里也不怎么塌实。 却没想到会这般顺畅,无风无浪的来到了临安。 “没想到江南地界还有这样繁荣的城市,只怕比京城都不差了。” “可不,要是咱们能在临安城住下就好了。” 此话一出,几人眼底都隐隐有了几分期待。 片刻后,其中一人道:“不过,这事还得听曼姐姐呢,她人呢?” “她带着叶儿去卖药材了,说卖了药材给咱们分钱呢。” 此时,临安城一家药铺门前,曼娘子正同掌柜交涉。 为了维持生计,这一路上她们也没闲着,虽然是跟着镖局一起走,却也单独雇了一辆板车跟着。 镖局停下休息的时侯,她就带着小娘子们在附近采药,教她们辨认药草。 人多力量大,虽然都是些小娘子,但干活都十分的麻利。 几人团结协作下,草药都是一蒌一蒌的装。 为了草药易于保存好卖钱,她们就都下车行走,将板车腾出来用来晒草药。 就这么走走停停的,到临安时已经积累了一批药草。 虽然大多都是普通的药材,但偶尔也能采到些值钱的药材。 掌柜看完她带的“样品”后,满意的点点头,“成色确实都还不错,就按咱们先前说的价,我都收了。” “那就多谢了。”曼娘子行了一礼道:“我这会回去,让人将药都送来。” “等等,听说小娘子医术高明,不知道可有兴趣来我回春堂坐诊?” 看着这位突然在临安小有名气的“女神医”,药铺掌柜起了招揽的心思。 对于一些妇人专属病症或者生产之事,女大夫确实会比男大夫方便一些。 若能将她招揽了来坐堂,铺子的生意和名气定然会更上一层楼。 “你放心,我们给大夫的诊金在临安城也是数得着的,另外,抓药也会有些分润。” 掌柜还待游说,却不想曼娘子一口拒绝了。 “多谢您的青睐,不过,我只是路过临安城,过几日就要走了。” 临安城虽好,但她却不想拘于此地,她的志向是走遍大宋,给更多的妇人看病。 若是再能带出些女医来,便不负此 生所学。 掌柜见她神情坚定,不会轻易动摇,便不再相劝。 曼娘子回到客栈,一群小娘子们立马围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述刚才又有谁来送了鸡蛋。 片刻后,一人道:“我看这临安百姓都很和善,这里也繁华,要不咱们就在住下如何?” 说话之人叫李敏,平素里就她主意最多,但干活也最麻利。 曼娘子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还想继续南下,你们若有谁觉得临安好,想留下,可以,我不强求。”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敏赶忙解释。 “我只是觉得咱们好不容易在临安城打响了名声,就这么走了,是不是有点可惜。” “我学医的初心就是想让天子女子少病痛,不用碍于男女大妨讳疾忌医,名声于来我说,比不得多救几条人命,所以不可惜。” 李敏被她说的有些赫然,“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了,你去哪,我就去哪。” “我们也是。” 一群小娘子相视一笑。 曼娘子也将药材卖出去的好消息告诉了她们,“快,将药草收拢一下,给回春堂送去,到时结了账,每人都有份。” 闻听此言,一行人迅速将草药装蒌,然后背去了回春堂。 最后卖得五两三钱。 也就是五千三百文。 她们一行七人,按人头算,便是每人757文左右。 管账的秋燕,只给每人发了257文的零花钱,剩余的五百文则充了公账,用来路上开支和吃喝。 几人都没意见,小心翼翼将自己赚来的零花钱收好。 同时对接下来的路程也充满了期待。 谁说女子就不能立身于世?! 谁说女子就不能行医?! 她们不仅靠自己的双手赚得了银钱,还帮助了许多娘子去除了病痛。 只要她们继续努力,说不定他日,也能成为女大夫,受人尊敬! 第四百九十七章 另一头,官道上的雨越来越大了。 通过半日的分析推测,文舒基本确定了两处有可能决堤的地方。 一处是已经路过的太湖,一处就是前行路上将要经过的鄱阳湖。 这两处都是水域宽广的湖泊,特别是洪州附近的鄱阳湖,是多条河流汇集之处。 连日降雨,很可能导致湖内水位升高,若下游长江不发生洪水则罢,鄱阳湖的水还可以顺利流入长江。 如若长江水位也同时上涨,便会对鄱阳湖形成顶托作用,导致江水倒灌,溃堤几乎是必成之势。 想到此,文舒的心情十分沉重。 出于对水患的担忧,路过衢州时,她在当地停留了两天。 因为过了衢州,再往前就是景德、江州以及洪州。 这三处地方都在鄱阳湖附近,一旦决堤,都有可能受到波及,到时附近的粮食定然是紧缺的。 只怕城门都进不去。 所以她得在衢州,尽可能的多购置一些粮食和物品,以备不时之需。 衢州街东,一家和顺客栈后院,文舒拉着文老爹小声耳语。 “爹爹,你去各大早食店预订些镘头、干粮,越多越好,明早我再挨个去收。”,将自己的担忧说了,然后递给他二十两银子。 文老爹先前已经听过她对水患的分析,觉得不无道理。 当下,接过她递来的二十两银子,郑重的点头,转身出门去了。 他走后,文舒又喊来秦景阳,让他去街上的杂货铺,多买些雨衣雨具和大铁锅。 “买这些做什么?”秦景阳很是不解。 文舒却没心情同他解释,直接给了他一个眼神,“你去还是不去?” “去,去,行了吧。” 他出院门没多久,立马有四个人跟了上去。 院内的文舒了解一笑,果然这些人是冲着秦景阳来的。 秦景阳一走,他们自然也就跟着走了。 不过,暗处还有一拨人在盯着她呢。 说到这个,文舒有些头疼。 原以为本以为救了他们之后,他们会自行回京的,哪知道竟然还跟了上来。 并且不走明处,改为暗处监视了。 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在迎宾楼他们昏睡时,直接收进山海界呢。 约摸半刻钟后,文舒打着伞,拎着一个食盒出了门。 此时外头,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老旧的巷子里,雨水奋力的冲涮着青石板,溅起大大小小的水珠。 文舒拎着裙子,不疾不徐在巷子慢慢走着。 后面跟上来的刘章等人,见状十分不解。 刘胜有些气急:“这么大的雨,她这是要去哪啊?” “别废话,跟紧了。”刘章说完,手上的伞又往前倾斜了几分,遮住了大半个面容。 他的本意防止文舒万一回头,认出他们,却不知道,对方早就知道他们跟上来了。 在城内左拐右绕的约摸走了半个多时辰,才见文舒在一处湖边停下。 此时大雨已停,天空碧蓝如洗,几朵悠闲的白云漂浮着,像是刚从水墨画中走出。 湖水倒映着蓝天白云,湖面波光粼粼,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此等的景色,直接让文舒看呆了。 难怪叫镜湖,果然名不虚传。 见她站着不动,远处,的刘胜又开始嘀咕起来:“她站在那里做什么呢?” 旁边的刘章没有搭茬。 刘胜也不在意,自顾自道:“手里拿了食盒,估计是等人,就是不知道她等的人会是谁呢?” 正说着,就见前面的那道影子突然往前栽了下去。 惊叫传来的同时,旁边的刘章已经冲了出去。 刘胜忙也追了去。 等两人赶到岸边时,只见文舒正狼狈的从地上爬起,衣襟和脸上都沾了不少泥土。 看见他们,她脸上的表情从惊讶转向惊喜,“怎么是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为什么不能是我们?”刘章反问。 “你们不是回京城了吗?”文舒边说,边抽出帕子就着河水擦拭脸上以及衣襟上的泥土:“你们帮我追马,追着追着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你们不管我了呢。” “圣命未了,我们只要还活着就会继续,不会回京。”刘章一本正经道。 “原来是这样,那是我误会了。”文舒转身,将帕子塞回袖中,朝他们走去。 坡有点高,她伸出右手朝二人示意。 刘胜会意,一把将她拽了上来。 回到岸上,文舒抻了抻衣襟,朝二人道:“难得逢此美景,正好我今日带了些酒菜来,两位大哥一起用些吧。” “你出来就是为了赏景啊?”刘胜一脸诧异。 “不然呢。” 文舒拎起地上的食盒,转 身向旁边的草庐走去。 镜湖是衢州出了名的胜地,因此湖边设有大大小小的草庐七八座,里面放置了简单的木质桌椅。 文舒在桌上摆好酒菜,招呼二人坐下,好奇道:“对了,两位大哥是何时跟上来的?其余几位呢?” “他们在客栈休息,我们也是今日刚到衢州,恰巧在和顺客栈碰见你,就跟上来了。”刘胜嘿嘿一笑。 “那倒是巧了。”文舒也没戳破他的谎话,顺着话茬道:“那咱们今日就好好的赏赏景。” 她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 刘胜正要伸手,被旁边的刘章看了一眼后,又将手缩了回去。 “公务在身,不便饮酒。”刘章婉拒。 “也是,那就吃些菜吧,这道桂花鱼可是衢州的名菜。”文舒也不强求,转而向他们介绍这道菜的独特风味。 这次刘章没有拒绝,给面子的夹了两筷子。 旁边的刘胜闻着酒香蠢蠢欲动,却不敢造次,心中思量:也没听说过衢州有什么美酒啊? 这酒怎的这般香? “两位大哥在京城可有亲人,这出京这么久,可会思念家人?”夹菜的空档,文舒状似无意的发问。 刘章夹鱼的手一顿,抬头看向文舒。 那边,刘胜已经接过了话头:“我爹娘前两年就过世了,我也没成亲,没什么可牵挂的。倒是头儿,恐怕是会想嫂子和侄女。” 他说完,朝刘章揶揄的一笑。 刘章放下筷子,肃着脸道:“有什么可想的,出任务在外,最重要的是办好差事。” “看我,好好的问这个干嘛,勾起刘大哥的思乡之情了,我自罚一杯。” 文舒拿起酒杯,一饮而下。 见她已然喝了酒,刘胜的馋虫越发勾不住,眼睛不住的看向刘章。 文小娘子都喝了,这酒应该没问题了吧? 第四百九十八章 瓷城景德 一刻钟后,酒壶已经空了。 虽然酒都是文舒喝的,但是对面的两个人还是都趴下了。 不愧是禁军头领,都这么熟了,刘章依旧警惕性十足,滴酒未沾。 哪怕刘胜不住的朝他递眼神,他也没松口。 但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迷倒他的不是酒,而是紫莲液的气味。 早在将酒菜摆在桌上时,文舒就趁机将紫莲液抹在了瓶口。 酒气混合紫莲液的香气,既可以催发紫莲液的毒性,又可以延缓发作。 她起身走至两人身旁,两手在他们肩头轻轻一搭,便将两人收进了置物篮。 “对不住了,你们圣命难违,我也有我的不得已,好好睡一觉吧,等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午时三刻,文舒提着食盒回到了客栈。 趁着文老爹和秦景阳他们还没回来,她迅速找到曹飞等人的住处,在他们尚未察觉之时,将人全部收进了置物篮。 然后,又去了山海界郭家。 将时间调至上次离开时间的第二天。 来到郭家门外时,那五个流民正老老实实的拿着棍子守在篱芭院外。 虽然神情不太警醒,好歹还是照做了。 看见文舒过来,他们忙放下棍子,恭敬的跪地磕头,“天神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起来吧,好生守着。” 绕过他们,进去看过郭大嫂和孩子,文舒便叫了三兄弟到院子里说话:“今天有一事,要拜托几位哥哥。” 三兄弟让她尽管直说,文舒便将刘章等人变了出来,“这几人是我的朋友,受了伤,想托你们关照几天。” “就这点事,你们放心,没问题。” 将刘章等人托付给郭家人照看后,文舒便回到了现实世界。 没人监视,她便放开手脚在衢州逛了起来。 逢铺子就进,看见需要或者将来可能需要的东西就毫不犹豫的买下来,然后让人送到客栈。 甚至又购置了两辆马车,专门用来拉东西,毕竟让秦景阳买的那些东西,还是得放在明面上。 次日一早,文舒等人就离开了衢州城。 这次在衢州城,光是馒头她就买了两千多个,还有许多米面,粮油等必需品。 粗略估计,起码够一百个人吃一个月。 “没事买这么多雨具做什么,拉这一路,也不嫌费事。”刚出城门后,就听见秦景阳在后面嘀嘀 咕咕。 卓如峰看着两辆马车的雨具也有些莫名,但想到最近的天气,便有些了然,替文舒解释:“兴许是近来多雨,文小娘子估计怕路上万一雨具坏了,淋雨吧。” “那也不需要这么多,咱们才几个人,那车上可是有一百副。” 话音刚落,前头车里突然传来一道吼声:“秦景阳,你要是实在嫌着没事,就过来干活。” 闻言,秦景阳立马脖子一缩,“有事,有事。” 柳芸娘忍俊不禁,感慨道:“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文舒微微一愣,神情略微有些尴尬。 “还行吧,那个,再往前走二十里就是景德了,过了景德就是浔阳,你马上也可以见到家人了。” 一听这话,柳芸娘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微叹了口气道:“我嫁人时,家中小弟才十二三,几年不见,也不知道他长的多高了。” “马上就看见了。”文舒不知她心中所想,接了一句后就闭目上养神了。 心里却在反复推测究竟是哪道口子决堤。 马车一路疾驰着往景德赶去,快到城门时,突然雨收云霁,漫天霞光照在城楼上,映红了半座城。 入城后,几人寻了个客栈歇息。 累了一天,大家都没有出去逛的兴趣,吃过晚饭后便早早睡下了。 文舒向掌柜打听后,得知鄱阳湖距离景德县城足有七八十里路,就算决堤,一时也淹不到县城来,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不过,有些事还是得提前预防。 入夜,和文老爹交待了一句,文舒便独自出门了。 第二天,城里悄然传起了流言,说是近来雨多说不定会发大水,百姓们一听,觉得甚有道理。 米铺见状立马将米价抬高了,瓷器铺则张罗着降价。 一时间城内人人自危。 流言传的最烈的时侯,文舒正伸着懒腰从房里出来。 院中,文老爹等人已经在吃早饭了,见她出来,文老爹道:“锅里给你留了一份,自己去盛。” 文舒点点头,正要去井边洗漱,不知想到什么,又退了回来。朝秦景阳和卓如峰笑道:“两位响午可有事?” “景德可是有名的瓷城,既然来了,当然要好好逛逛。”秦景阳道。 卓如峰刚好吃完,闻言放下筷子道:“我同秦兄一起去瞧瞧,小娘子可要一起?” “倒是想买些,不过我昨晚没睡好,上午还想补个 觉,那就劳烦两位先去街上帮我掌掌眼,看看哪家铺子又好又便宜,回头告诉我一声。” 她开口了,秦景阳哪有不应的。 而且他想,文舒叫他掌眼必是认可他的眼光,一时只觉得高兴。 “没问题,你想买什么样的尽管告诉我,小爷在京城就连御贡的瓷器也是见过的。 “嗯两对花瓶,要好看的。再找些质量好,样式也好看的小药瓶,最好价格还能便宜呢,我要的比较多。”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秦景阳将胸脯拍着震天响。 卓如峰看了他一眼,朝文舒笑道:“我虽不太懂瓷器,但跟着秦兄一起去,想必可以学得一二。” “那就劳烦二位了。” 其实买不买瓷器对文舒来说没有那么重要,她只是想支开两人罢了。 “柳娘子,你有何打算?” “我有一个姨娘就嫁在景德,我想去看看她。” “也好,反正今天也走不了,你们可以好好叙叙旧。” 唠完一通,文舒连忙跑去洗漱,等她端着粥从厨房出来,院子石桌前就只剩文老爹了。 “他们都走了?“ 文老爹点头。 文舒在桌边坐下,扫了眼院子外头有些喧哗的人群,小声道:“一会儿我出去一趟,爹,你帮我办件事。” 第四百九十九章 堤坝危情,县令落水惊魂 城中流言愈演愈烈,各行各业的举动也传到了县衙。 清晨的县衙后院,晨雾未散,年轻的陈县令来回踱步,官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银带,似乎被什么困扰着。 “大人,雨季来临前,堤坝已经加固,应当无碍的。”师爷站在一旁,低声宽慰,眼神却闪烁不定。 “话虽如此……”陈县令停下脚步,望向远处翻阳湖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忧虑,“但昨夜风浪太大,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猛地转身,冲长随喝道:“备马,去河堤!” “是。”长随匆匆离去。 ——堤坝要出事! 文舒早已在衙门旁等候多时,见县令车驾出城,立刻翻身上马,远远跟上。 她骑着闪电,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直到半个时辰后随县令来到了翻阳湖——景德堤坝。 其实她昨晚就想来看看堤坝,只是那时城门已经关了,而且堤坝一般沿线很长,究竟哪里薄弱,哪里容易溃堤,还是当地官员最清楚。 湖面汹涌,风裹着水腥气迎面扑来,水位离堤顶不足两尺,浪头拍打着裂缝,发出沉闷的轰鸣。 文舒将马系在远处的树后,自己猫着身子,藏进堤坝旁及人高的芦苇丛中,暗中观察。 只见那县令正俯身检查一处被浪头拍裂的缺口,青竹纹的官袍掖在腰间,姿态利落,神情却凝重。 “这处要加三寸厚的夯土。”他指着裂缝回头,官帽下的侧脸被朝阳镀了层金边,眉如裁墨,眼角上扬,竟是个极为俊朗的年轻男子。 ——这县令,未免太年轻了些…… 文舒心头一跳,昨日在客栈听人闲聊,说起县令大多都是称赞之词,她还以为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大人,没想到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西三段那处湖底浅,水势大,若是再下两天雨恐怕就抵挡不住了。”县令沉声下令,“速去征调三百人,连夜加固。东三段外围最好也加固一下,那里沙石弱……” 他的声音不大,却沉稳有力,腰间银带反射着天光,晃得文舒微微眯眼。 “检测到宿主心率异常,建议平复情绪。”系统突然出声。 文舒吓了一跳,慌忙按住心口,小声抱怨:“你别冷不丁的出声行不行,吓死人了。” “是你作贼心虚。” “我做什么贼?我这叫“ 话未说完,堤坝那边骤然 传来一声惊叫!文舒猛地抬头——县令坠湖了! “大人!大人!”师爷在岸边急喊,却迟迟不动,只是原地打转,嘴里不停地喊着,“大人!大人!” ——他在等什么?! 文舒火速冲上前,只见县令在水中不停挣扎,乌纱帽在湖面上起起伏伏,眼看就要沉下去。 “快去喊人啊!”她厉声喝道。 “哦哦,对对对。”师爷如梦初醒,应了两声后,这才踉跄着往远处跑。 ——太慢了! 文舒不通水性,不敢贸然下水,只能四下寻找可以施救的东西。可这荒郊野地,哪里会有现成的竹竿或绳子? ——等等! 她猛然想起置物篮里备有麻绳,见师爷已经远去,注意不到这边,连忙取出麻绳,自己拽住一头,另一头奋力扔向县令的方向。 “快,抓住绳子!” 然而风浪太大,县令在水中挣扎,似乎没听见她的呼喊,身子越沉越深。 ——来不及了! 文舒一咬牙,将绳子一头系在不远处的大树上,另一头系在腰间,纵身跳入水中! ——她不通水性! 浪涛翻涌,她拼命扑腾,却寸步难行。县令的身影越来越远…… ——哗啦! 这时,身后一道水花炸开! 文舒回头——秦景阳?! 他如箭般破浪而来,向着县令游过去。 “你怎么来了?”文舒一脸惊讶。 早上她离开客栈的时侯,他还睡得和死猪一样呢。 “不会水,逞什么能啊,赶紧回岸待着去。”秦景阳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丢下这一句话,没再未理她。 文舒想着现在救人要紧,便也没追问。 “哎,快快快,大人,大人!” 就在秦景阳快要抓到那县令衣角时,那师爷总算领着人过来了。 他喊来的应该是附近的百姓,手里还拎着农具。 “哎哟,县令大人怎么掉下去了,这段水可深着呢!!!”一位扛锄头的百姓惊喊道。 “别说了,赶紧想办法吧。”另一人边说边卸下挂在肩头的绳索,“看看,能不能丢过去,也给水里的人搭把手。” 听得岸上的百姓说这段水深,文舒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秦景阳可是秦相独子,要是出了事 “快,把绳子扔给我。”她朝岸边的人大 喊。 此时她处在岸边和县令落水的中间位置,虽然没法像秦景阳那样够到县令,但在中间扔绳子,总比岸上扔得远些。 接过岸上人扔来的绳子,文舒毫不迟疑的向秦景阳丢过去,“快,抓着。” 这时,秦景阳已经扣住了县令的一只手臂。 县令似乎已经昏迷了,乌纱帽早不知道沉到哪里去了,苍白的脸上发丝凌乱。 她被秦景阳扣住脖颈,仰面躺在水面上,看上去有些怪怪的。 “你发什么愣!”文舒的喊声从身后传来,手里的绳子也跟着一紧。 秦景阳回神,甩掉脑海里的念头,一把扣住县令的脖颈,猛地将人拖出水面。 不对!县令仰面昏迷,湿透的官袍紧贴身躯,凌乱发丝间……喉结呢?! 文舒瞳孔骤缩。 “抓紧!”她甩出绳索,秦景阳一把攥住,眼底暗芒一闪而过。 ——这县令,是女人?! 到了岸边,众人七手八脚的过来帮忙都被文舒有意无意的给隔开了。 她抢先跪到人前,大喊道:“我会急救!” 她一边用身子挡住众人的目光,一边故作镇定地解开县令的官袍领口。 只见脖颈喉结处,铅粉已经散开糊成了一团,领口内,缠胸布也因水泡松散,已露出边缘。 “都让开些!大人需要透气!”文舒厉声喝退围观百姓。 同时用袖子挡住视线,假意按压胸口,实则迅速将布料拢紧。 她朝秦景阳使了个眼色,秦景阳立马会意过来,忙转了过去。 一边用身子挡住师爷探过来的目光,一边拉住他和百姓聊天,扯一些杂七杂八的话。 什么大人为何会来堤坝?怎么不多带几个人手?有没有请大夫,大夫还要多久到之类的? 师爷疲于应付他,根本无暇顾忌这边。 第五百章 酬谢 文舒给县令控了水,又将早前通过系统学得的人工呼吸在县令身上施了一通。 秦景阳偶尔回头查看这边的情况,看见这一遭的时侯,脑子都懵了一下。 也是那县令命不该绝,文舒又操作得当,没过多会,便悠悠转醒了。 见着面前这些陌生人,陈县令神色有些慌乱,下意识的拉了拉胸前的衣襟。 突然,一件外袍从右手边飞来,落在她身上。 “岸边风大,大人刚落水,把衣服披上吧,小心着凉。” 县令看了眼背对着她的秦景阳,也没推辞,道了声谢后,二话不说,抓过外袍就系上了。 “大人啊,你可算醒了!”师爷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一脸的着急。 陈县令眉头微微一皱,波澜不惊的起身,朝师爷道:“马车呢?” “就在一旁候着呢,我这就扶您过去。” “不用,我好的很。”县令拂开师爷伸过来的手,朝众人躬身施礼,感谢方才相救之情。 旁边百姓连连摆手,“我们只是搭了把手没帮到什么,倒是这两位,着实出了大力。“ “是啊,方才那浪头可大着呢,一个不好”众人七嘴八舌的讲述方才的过程。 闻言,陈县令十分感动,朝着秦景阳和文舒又是一礼,“多谢两位舍命相救,还请两位同我回县衙,好让我略备薄礼” “举手之劳而已”秦景阳本想高风亮节的摆手拒绝。 却不料,旁边的文舒已经开口,“也好。” 秦景阳先是一楞,随即便明白过来,这丫头多半是见钱眼开了。 文舒却看见,她答应后陈县令明显的松了口气,朝马车做了个请的姿势。 她身如修竹,眉目锐利,若不是已知她是女儿身,当真是个俊俏风流的美男子。 “那个我自己骑了马来,要不兄长你与大人同乘,我骑马在旁边跟随。” 秦景阳觉得不太好,毕竟这县令可是个女子,这同乘一厢多不好,不由得朝文舒挤眉弄眼。 文舒岂能不知道他想什么,心里翻了个白眼,低头解释,“他现在是男子,无需避讳。” 而且还有那个师爷同乘呢,这有什么可介意的。 一刻钟后,马车晃悠悠的驶上了官道。 陈县令大人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有些拘谨的秦景阳,拉起了家常:“郎君不是本地人吧?” “嗯,不是,我们是从汴京来的?” “汴京?那可是天子脚下,我就说嘛,郎君看上去就气度不凡,定是出自书香门第,家学渊远。” 一听这话,秦景阳瞬间来劲了,身子坐得更板正了,自得道:“那当然,小爷” 窗外文舒突然咳了一声,秦景阳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半天也哼哧道:“也就一般的家底,在京城吃得上一口饭。” 陈县令看看他,再看看外头骑着高头大马的文舒,心下心然。 只怕外头那个才是能做主的。 接下来的,路程,陈县令没有再开过口,文舒也一直安安静静的在外面骑马跟着。 回到县衙后,陈县令去后院换衣服,文舒和秦景阳在前厅等侯。 侯茶的功夫,文舒揪住秦景阳到旁边询问,“你怎么会在堤坝,你跟踪我?” “哪能啊。”秦景阳拿开她的手,施施然往椅子上一坐,吊儿郎当道:“我是听说城外祝家庄今日有人搭台唱戏,来的是南方有名的戏班子云家班,就想去凑个热闹。” “看戏班子怎么看到堤坝去了,那里可没有戏台子。” 文舒眼睛微眯,心道:也不知道这家伙看到了多少。 有没有看见她从置物篮里凭空变出闪电? “这不没说完吗?”秦景阳十分淡定。“我找人打听了许久,才知道祝家庄在南城门外,就叫了辆车去城去了,哪知道出城门不久就看见你跟着一辆马车后面,我就好奇呀“ “然后你就跟踪我?” “什么呀,我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我怕你被拍花子给迷了,只能跟着了。”说着,秦景阳得意起来,“哎呀,说来要不是我,你方才可就危险了,还不赶紧谢谢我的救命之恩。” 文舒翻了白眼,心里是不太信的。 只不过,这时恰好陈县令出来了,她也不好继续追问,只道回去再慢慢计量。 “今日多谢两位施以援手,这点薄礼,不成敬意。”陈县令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摆着六个10两的银锭。 六十两! 要得,要得,秦景阳双眼放光。 文舒也不客气,立马接过,口中却道:“也是大人福在命大,才能死里逃生。” 眼见着文舒把银子都装进自己的腰包,秦景阳急了,小声嘀咕:“这事我可是出了大力的,这些银子怎么着也要分我一半吧。” “分分分,回去少不了你的。” 陈县令在旁听着,只觉得颇有趣味。 不过,原以为这位应该是富家子弟,可富家子弟又岂会在意这十几二十两银子? “不知两位是哪里人士?此次来浮梁是路过,还是办事?” 文舒刚将银子揣好,闻言随意道:“我们是京城人士,此次是回乡探亲,正好路过浮梁城。” “探亲?“陈县令语气一顿,随即笃定道:“昨日城里的流言就是二位的手笔吧。” “流言,什么流言?”秦景阳一脸茫然。 “何以见得?” 文舒没有作声,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其实早在她出去救人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事瞒不住了。 这位县令既能在百姓中有如此威望和名声,怎么会是庸才,看穿她引蛇出洞的计策不过是迟早的事。” “今日得二位相救,有些话我便也直言了,浮梁将发大水的言论,是哪里的消息?” 虽然最近确实多雨,也恰逢汛期,但也正因如此,她对此事也十分重视,前不久才让人加固加高了堤坝,他们又是从何断定会发大水的? “既然大人诚心发问,小女便也直说了。”文舒诚恳道:“也没什么确定的消息,只不过家中有亲朋会观天象,闲聊中听他提起过,今年夏季南方诸城恐有水灾,浮梁也在此间。” “原本这等事情,也不是我们该操心的,只是昨日一进城,便听得县尊大人是个为民着想,办实事的好官,便想着不管真假总要知会大人一声,是真是假,如何做全凭大人决断,要是消息有误,也请大人海涵。” “原是如此。”陈县令捏着茶杯,沉思了片刻道:“有劳二位了,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会去查证,不知二位现在何处落脚,待此间事了,我再去拜会。” 文舒脚步一顿,犹豫着该不该说 半刻钟后,县衙门外,秦景阳看着走得飞快的文舒,忍不住赶上去道::“那县令究竟和你说什么,和我说说呗。” 刚刚寒暄完,他们都要走了,临出门前,那县令突然又喊住文舒,二人偷偷说了许久的话。 最重要的是,竟然还让他回避了! “没说什么。”文舒脚步不停。 “我才不信,她是不是告诉你,她是女的了,然后让你帮她保守身份” 文舒脚步一顿,回头定定的看着秦景阳。 秦景阳被她看得有些发毛。 “闭嘴!再嚷嚷,别想分银子!” 第五百零一章 误入昆仑 日渐西沉,余晖散去的最后一刻,文老爹回到了客栈。 “怎么样,办好吗?”文舒起身给她爹倒了一杯茶。 “办好了,一共联系了十二家,每家十两银子,我说家中办席面,让他们分时段送到庄前别院。” 庄前别院是一幢废弃的宅院,就在客栈不远处,那里三面临河,附近也少有人居住,到时侯把将物资收进置物篮也不容易引人注意。 文舒让他爹办的事也很简单,就是去各大早食铺订购镘头。 洪水的事总是在她心头萦绕不去,提前做些准备,权当买个安心。 就算此次用不着,以后也还可以用,反正放进置物篮也不会坏,就是会多占一个空间罢了。 刚开始升级的时侯,她还觉得三十个置物篮真是够多的了,可以放很多东西。 但真到了囤物资的时侯,才发现三十个还是少了些,要是能再翻一倍就好了! 只是从四级升到五级的积分还差6000多呢! 是夜,群星闪烁,不见一点乌云。 文舒心里不禁有些嘀咕,难道史书记错了?又或是她分析错了? 县衙那头,此刻却是灯火通明,在陈县令再三催促下,师爷勉强招来了一百人。 “不是说征调三百人吗?怎么只有这点人?” “正值农忙,累了一天,只有这些人愿意来了。”师爷赔笑道。 陈县令知道师爷没有尽心,但一时间也没有拆穿他。 “那今夜就有劳师爷亲自带队,将西三段筑高一丈,剩余的我明日再想办法。” “啊,我带队。”师爷怔愣了一下,随即犹疑道:“我年纪大了,恐熬不住啊。” “知道师爷劳累,要不是我白日落了水,身子不爽利,定是要亲自带队的,今夜就辛苦师爷了。”说罢,陈县令掩嘴咳了两声。 师爷心里没好气,也十分不情愿,但终究对方是县令,自己只是个师爷。 而且这位陈县令虽然平时看上去很好说话,实则心里主意正的很,说一不二。 看来,今夜这一趟不去是不行了。 “那老朽就拼了这把老骨头,替大人看顾一夜。” 眼看着师爷带着人走了,陈县令站在县衙台阶上,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翌日清晨,文舒早早便去了庄前别院。 第一批馒头已经送到,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她左右张望,确认四 下无人后,心念一动,那堆积如山的馒头便瞬间消失,收进了置物篮。 如此往复,她蹲守在破败的别院门后,将十二家铺子不同时段送来的馒头尽数收入囊中,看着置物篮里那足够百余人消耗数日的干粮,心中稍安。 就在她准备返回客栈时,却听见码头方向传来一阵喧哗。 几个行商模样的人正围着本地的一个牙人,语气激动: “不是说你们浮梁县遭了灾,米价飞涨吗?我们兄弟几个凑钱,紧赶慢赶运了这八百石米过来,怎么现在又说米价平稳,根本不缺粮了?” “就是!这要是按现在的市价卖了,我们连本钱都收不回来,还得赔上路费!” 那牙人也是一脸无奈:“几位客官,这话从何说起啊?我们浮梁近来风调雨顺,何时传出的灾讯?就是近日有人说会发大水,这不也没发嘛。” “你的意思,我们被骗了!”那行商眼睛一瞪,眼看就要发火。 牙人忙后退几步,连连摇头,“可不关我的事,我先走了。” 剩下行商站在码头,看着船上的粮食,眉头紧蹙。 见状,文舒迎了上去:“几位老板,你们这批米,如今作何打算?” 那几名行商见是个年轻女子,本不欲多言,但见她气度沉静,不似寻常人等,为首一人便叹气道:“能作何打算?要么原路运回,徒增损耗;要么就只能在此地低价抛售,少亏当赚了!” 文舒沉吟片刻,开口道:“若几位愿意,我便按眼下浮梁县的寻常市价,将你们这八百石米尽数买下,如何?” 行商们皆是一愣,随即面露惊喜:“小娘子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文舒点头,“银货两讫。只是需劳烦诸位,将米运至前面那处庄前别院。” 这对行商们而言,简直是峰回路转! 他们原本已做好亏本的准备,如今能按市价平稳脱手,已是求之不得,当即满口答应。 文舒将行商们指挥到别院,又当场付了交子,银货两讫。 待众人离去,她如法炮制,将堆积如山的米袋一一收入置物篮。 看着几乎被米山和馒头塞满的好几个置物篮,心头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 回到客房,日头已经高悬,火辣辣的太阳,看上去和洪水一点边都不搭。 秦景阳斜倚着客房门,吐槽道:“这么大的太阳,哪里来的洪水,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传的谣言。” 话音刚落,便收到了文舒送来的一记白眼。 “哎,算了算了,逛街去。”秦景阳摸了摸怀里刚从文舒那分得的五两银子,喊上卓如峰大摇大摆的出门了。 看着他们轻松的背影,又想那寥寥数语却重若千钧的记载,文舒心道:但愿真的没有水灾吧。 她回房关上房门,取出了铁盒子。 看样子,今天应该是不会下雨了,既然如此,那就进山海界看看吧。 许久没去了,恰巧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想了想她干脆开启了“随机传送。” 下一刻熟,悉的失重传来,只是奇怪的是次的失重感并没有维持太久。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水流包裹的柔和,眼前也不再是一片漆黑,反而视线中漫漫的染上了金色霞光。 那霞光从丝丝缕缕变得越来越大,如同一张网般向她罩来。 她惊讶的张开眼,随即便是呼吸一滞。 只见前方,云海翻腾,云中一道长长的白玉阶梯直通天阶,上方一座琼楼隐现于白色雾气中。 而她悬浮在半空中,感觉身体轻得不行,旁边奇花异草摇曳生姿,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异,远处随着清越的鸟叫传来,几只羽翼华美的仙鹤优雅地掠过天际。 这时系统的提示音也延迟的传了过来:“降落地点:昆仑山。” 昆仑山! 文舒心中巨震,她竟在随机传送中闯入了这座万山之祖,神人之所! 更让她惊疑不定的是,那传说中坚不可摧的结界……被系统称之为攻防一体的大型结界,此刻竟感知不到分毫。 目光所及之处,祥瑞灵兽徜徉,偶有衣袂飘飘的身影驾云而过,一派盛会庆典的繁忙与祥和景象。 似乎这里在举办什么盛会!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结界才暂时打开了? 不管了,总归是误打误撞的进来了,现在她有两个选择: 一、趁其它人还没发现之前,赶紧传送回去免得惹麻烦。 二、趁其它人没注意到她,偷偷去寻那沙棠果或者是金稻。 至于选什么,当然是第二个喽。 来都来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运气碰上。 该拼的时候就要拼一把。 念头刚一闪过,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你是何人?在此做甚?!” 第五百零二章 强取沙棠果 文舒心里咯噔一下,僵硬的转过头去,就见一个捧着琉璃盏的童子正好奇地打量她。 “我迷迷路了。” 说迷路应该罪不至死吧。 “迷路了?那你原本打算去哪?”童子问。 “嗯乐游山。” “乐游山”童子闻言沉思了片刻。 乐游山确实与昆仑比邻,在西四百五十六里外,只是此女周身毫无灵气,不像是哪地的仙家。 “你是凡人吧?” 文舒懵懵的点头,这事作不假,而且这会功夫,她已经冷静下来。 其实被发现了也没什么了不得,反正她有系统随时可以传送出去,就算对方发怒,她也有机会逃跑。 “那你是怎么过的弱水之河?那里可是浮毛难立啊,除了引渡船外,不是有大神通的仙家,是过不来的。” 弱水? 倒忘了这茬,但这关头也只能继续装傻了。 “不知道,反正走着走着就走到这来了,既是来错了地方,我这就告辞。” 文舒朝对方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哎,等等”童子喊住她,片刻后道:“今日昆仑盛会,你既然误打误撞来了此处,也是一桩缘法,你且在这等着,待我回了仙使,请你吃果子。” 吃果子,还有这种好事? 文舒才不信呢,但是面上却是乖乖点头。 待到对方化作一道流光飞走,她立马转身就跑。 边跑边在心里呼唤系统:开启远程扫描,目标:沙棠果。 系统秒回:“叮,远程扫描开启,正在搜索沙棠果搜索完成,发现目标三处,最近一处位于东南方三百米处的园子。” 东南方三百米! 文舒拔腿就往东南方跑,什么玉阶琼楼,什么仙气祥瑞,此刻在她眼里都不及那能避水的沙棠果重要。 她沿着系统指引的方向狂奔,一路上竟出奇的顺利,并未遇到什么仙娥或是守卫。 很快,她便来到了一处被云雾半遮半掩的园子外。 园门未关,隐约可见里面栽种着许多她不认识的奇花异果,其中一株形如棠树,上面结满了黄澄澄的花和赤红色的果子,与系统扫描出的图像一般无二! 沙棠树! 文舒心头一喜,冲进园子,刚靠近沙棠树,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喧哗。 扭头一看,就见方才那童子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两位身着银甲、气息凛 然的仙卫! “仙使,就是她!”童子指着她喊道。 为首那位面容冷峻的仙使目光如电,瞬间锁定文舒:“何方凡人,竟敢擅闯昆仑!” 文舒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这架势,可不像是要请她吃果子的!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沙棠果了,保命要紧! 她转身就想跑,可目光扫过近在咫尺的结满赤红果子的沙棠树!十分的不甘心! 拼了! 电光火石间,她猛地向上一蹦,在那仙使“拦住她”的喝声中,伸手胡乱地在那沙棠树梢一拽,也顾不上看清摘了几颗,拽下什么东西就往怀里一塞,同时心中疯狂呐喊: “系统!传送!快!” 【系统:传送通道开启】 身后凌厉的劲风已然袭来,文舒只觉得后背微痛,眼前骤然一黑,熟悉的失重感再次包裹全身。 在意识被抽离的瞬间,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脚边极快地蹭过,似乎扒住了她的裤脚。 客栈房间内,文舒身影猛的出现,她第一时间低头看向自己怀中 一根带着翠绿叶片和八九颗赤红沙棠果的枝条正被她紧紧攥在手里! 成功了! 而且收获远超预期! 狂喜之余,她这才感觉到脚边的异样。 低头一看,只见一只巴掌大小的乌龟,正用爪子死死扒着她的裤脚。 小东西仰着头,一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瞳正好奇地打量着她和这个陌生的环境。 这小东西,难道是跟着她一起传送过来的? 想起离开前那瞬间的触感,看来是的。 还有,它这头怎么长的奇奇怪怪的? 她尝试着动了动脚,那小东西扒得更紧了,还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咕噜”。 文舒好奇的弯腰将它提了起来。 小东西在她掌心扭了扭,似乎有些不适应,但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 哟,这长的竟然是龙头龟身。 龙头龟身,龙头龟身,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 对了,好像皇宫殿前驮着石碑的乌龟就是龙首龟身。 听说还有些来头,貌似是龙子来着,叫什么霸下还是赑屃来着。 不过,眼前的这小家伙肯定不是,这么小,别说石碑了,感觉一个石子都能压得它喘不过气。 “你这小家伙,倒是会抓时机,不过”她戳了戳它冰凉 的背甲,“不过,你不在昆仑山好好待着,跟着我回来做什么?” 龙龟不语,只是一味的抬头看她。 “罢了,既来了就好生待着吧,不过,我可不一定养得起你这种……来历不凡的龟。” 她将小龙龟暂时命名为小灰,放在床榻一角,警告它不许乱跑。 小灰歪头看了看她,竟真的在原地趴了下来,只是眼睛依旧滴溜溜地转着,打量着房间。 文舒这才有空仔细处理沙棠枝条,她小心翼翼地将果子一颗颗摘下来,又用一个干净的木盒将果子装好,这才收入置物篮。 这东西太过珍贵,能避水的神物,在关键时刻就是一条命。 她目前能完全信任的人只有阿爹,秦景阳和卓如峰虽然同行,但此等逆天神物,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示人。 至于那只小龙龟…… 文舒看向床角的小灰,眼神复杂。 这小家伙来历不明,能力未知,也不知道此番跟着她回来,是福是祸?! 她收起思绪,走到窗边。 窗外,烈日依旧炙烤着大地,浮梁县一片平静。 到了傍晚,天气依旧没什么异常,秦景阳和卓如峰也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了。 秦景阳给她带了些东西,同时问她:“什么时侯启程啊?咱们在这浮梁都待了两日了,该逛的也都逛完了。” “收拾一下,明早启程吧。”文舒想了想道。 “好好好,早就想走了。”秦景阳兴高彩烈的抱着一堆东西回了房间。 晚饭过后,文舒在房间坐定。 她点亮油灯,从置物篮中取出一个木盆,又小心翼翼地将一颗沙棠果放在桌上。 《山海经》记载:沙棠果‘食之使人不溺’,可这‘不溺’,究竟是何等光景? 她盯着那赤红的果子,心中满是疑虑。 是需要整颗吞服,还是些许果肉即可?效力又能持续多久? 若不明就里,危急时刻恐怕误事。 还是得试一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