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学校规则怪谈》 第1章 图书馆① 圣恩莱学院的图书馆收录了联邦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藏书，甚至还有已经失传很久的孤本，南里教授曾说过，如果你没有在圣恩莱的图书馆想找的书，那么它可能在上帝手里。 幽默的话语也侧面彰显圣恩莱资本雄厚。 此时，图书馆。 圣恩莱进入十月，天气趋于干燥，半红的叶子穿过窗户，从书页上掉落，它听着脚步匆匆而来，伴随着喧杂吵闹的人声，向着不远处匆匆而去。 脚步向南，那是卫生间的方向。 头顶白炽灯明亮，并没有老化的迹象。 水哗啦啦从水龙头流下来，绕过修长白皙的手指，于是，一丝微不可查的红色在水中漫延。那双手生的很漂亮，指甲也剪得很整齐，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青筋蜿蜒消失在袖口，皮肤很白在水里面像是透明，虎口处还残留着一点薄茧。 耳边只有水声，易终垂眸，动作仔细认真，或者说，不管做什么他都很认真，睫毛挡住乌黑的瞳仁，像是墨汁在清水晕染开。 白炽灯闪了一下，易终动作一顿，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手指干干净净，指甲里也没有可疑的残留物。 喧杂在水声里越来越清晰。 “就是他惹恼了闫哥……” 啧。 易终往后瞥了一眼。 果然，地板上的痕迹已经消失。 今天他就是倒霉他妈。 突然，无数字幕以无法理解地方式浮现在空中，一行行文字飞速掠过，在混乱的光影里扭曲变形，光亮被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暗色压低，文字扭曲成一片不知何意的线团。 【呜呜我宝被欺负的好惨】 【程风起这个该死的恶毒男，活该后期破产被赶出圣恩莱】 【咦？这个活不过三章的炮灰怎么会在这里，他现在不是为了见底的积分着急，跑去勾引伊桑吗？剧情出错了吧】 【他用这张脸去勾引伊桑？！伊桑殿下可是这本书里公认的美人，就炮灰这张脸连给伊桑提鞋都不配！】 【伊桑是我们时宝的！F4都是我们时宝的囊中之物！！我们时宝可是万人迷！！！】 【我时宝将来可是被F4捧在掌心的人，面前这个恶毒男连尾气都闻不到】 书？剧情？恶毒男？炮灰？ 一目十行扫过，易终很快接受世界观的破碎，目光停在某条评论下赞同点头，耳旁闪过一点微光。 他确实长得不怎么样，逢年过节亲戚都只夸他有气质，一看就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众所周知，只有找不出优点才会夸你有气质。 易终神情很淡，眼角微微下垂，看人始终带着三分倦意，这样的眼睛本该是温和的，像是春末飘落在溪水上的柳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双眸子却是极冷，比凝固的血还凉。 像是溪水染了血，柳絮被火烧尽。 恍惚间，不知是谁迷了眼。 【公正一点，这炮灰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再有姿色也比不过时宝！】 程风起嫌弃的甩开手，眼神厌恶，像是怕特优生的穷酸气污染到他一样，他退了一步，不经意看见一个站在光影之间的身影，穿着学校发的秋季制服，不知道看了多久。 汗毛瞬间倒立。 等等！ 他明明记得这里没有人！！ 但是当他看清对方的容貌后，眼中的惊异瞬间被轻松恶意取代，“哟，这不是我那被父亲赶出家族的养子弟弟嘛，这些日子过得不好吧。一个耳钉而已，给了就给了，装腔作势被抛弃了吧。” 斑驳的光影落在眉骨发丝上，如同跳跃的浮金，易终的瞳孔和头发都是极其纯粹的黑色，标准的东方长相，五官并不深邃锋利，眉眼清淡如雨后远山，只是皮肤过于苍白，眼皮恹恹半阖，看上去颇有几分病气。 病秧子，没有丝毫威胁。 【独特的学院文化、顶尖的师资团队、一流的资源和校园设施，供养出一所令万千学子魂牵梦绕的圣恩莱学院。】 无数权贵将自己的孩子送进圣恩莱，这里不仅是学习育人的场所，同时也是平民改变阶级的跳板，被所有人趋之若鹜！ 【所以说炮灰完全是捡了漏】 【就是就是，等等，炮灰是为什么被逐出家族来着？】 易终原来是一个小家族的养子，考上圣恩莱完全是靠自己的实力，但是被逐出程家后，他也沦为了特优生的一员。 见易终恹恹不说话，程风起感觉自己被刻意忽视，瞬间不爽，他转了转眼珠子，唇角扬起一抹恶意的笑，指着易终命令道：“你，把水倒了！就倒他身上！” 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倒在地上的人，当然，地上的人也能看清易终。 “你们不可以这样做！” 庄今时抬头，清纯无辜的脸上全是恐慌，但他还是倔强的看着对方，像是一朵宁折不弯的小白花，两颗对称的小痣落在下眼睑两侧，琥珀色的眼睛，一张脸漂亮的不像话，微红的眼角带着一点点破碎感。 他咬着唇，挺着脊背，苍白的脸满是不屈，“我会告诉老师，你的霸凌行为已经够威胁到我的人身安全，学生会有权处罚你。” 程风起脸上的恶意收敛了一点，但在庄今时眼中依旧可怕，他伸手撩了撩庄今时的头发，故意往他脸上吹了一口气，看着对方躲闪才心满意足地笑起来，恶趣味十足。 “我只是和你开一点小玩笑，增进同学感情而已，怎么能算的上霸凌，你可不能污蔑我。” 庄今时不躲了，不可置信回望。 你管这叫小玩笑？！ 愤怒羞恼涌上心头，他的脸气得通红，“你们太过分了，放开我！” 确实挺好看，难怪是主角受。 易终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炮灰的设定，光明正大的欣赏主角受的美貌。 程风起收敛笑意，表情变得冷漠生硬，让人心里产生恐慌，他自上而下打量着庄今时，从精致俊秀的五官到嫣红的嘴唇，从那双波光粼粼的琥珀色眼睛到微微颤抖的身躯……怪异打量的眼神让庄今时产生巨大的羞耻感。 “确实有几分姿色，但这不是你勾引闫哥的理由。” “我没有，我撞到的不是……”庄今时的解释太过苍白，甚至还没说完就被程风起打断，整个人像是个大号的破娃娃，可怜兮兮被人强压在地上，他狼狈抬头将程风起的烦躁收入眼底，突然间他明白了，程风起压根不在乎庄今时是不是真的惹恼了闫哥，只是单纯的想找个出气筒。 他只是倒霉而已。 “喂，你上不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要知道……” 话音一停，程风起看着不知何时走到门口的易终，喉咙里挤出一抹质问，“你干什么？” 门旁，易终将手上的水珠甩掉，口吻很平静，“如果你的眼睛没瞎，就不应该问出这个问题。” 主角受看完了，他还留在这里干嘛，英雄救美吗？ “你你你，你这个家族的弃子！你就不怕被开除吗？！”程风起声音尖利，眼睛里像是有滔天怒火。 “校规规定，只有积分清零才会被开除，你还没有这个权力。” 愤怒来得莫名其妙，易终感觉对方估计是早来的更年期，嗤笑一声，看都没看一眼就打算离开。 他既然已经被驱逐，自然也不需要对这个二少爷言听计从，英雄救美的情节也不会有，毕竟他可是一个炮灰啊，拯救主角受这么伟大的事还是让那四个攻来吧。 程家只不过一个小家族而已，在特优生面前逞威风还行，真遇到事也只会搞驱逐这一套， 也难怪这么多年也不见一点长进。 “对了，提醒你一下，我进来的时候学生会的人正在图书馆西南角。” 庄今时突然抬头，一双眼睛精准看向易终，带着一点惊疑不定。 学生会秉持校规，严格遵循校规行事，旨在引领圣恩莱的思想风尚，同时也负责组织校园文体活动。对于校园霸凌行为，学生会将采取强制管理措施，并根据行为恶劣程度扣除相应积分。 虽然现在学生会在圣恩莱成了一个笑话，但是基本的威慑力还存在，程风起这种级别的学生一抓一个准，完全专业对口。 【这个炮灰怪好的嘞】 【好个屁，勾引伊桑的贱人！】 “不可能，我进来的时候看过了，没有学生会的人。”程风起下意识反驳，脸却越来越白，身边的人听了，也默默放开按住庄今时的手。 他们没有怀疑易终口中信息的真假，呆呆站在原地又或交头接耳，目送对方离开。 窗外树叶摇晃，像是要下雨了。 易终眼里闪过一丝烦躁，手还没放上去，卫生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来人身上还穿着实验服，黑色的头发缠绕在脖颈，他像是没有想到有人站在门口，一双灰色的眼睛落在易终身上，细碎的微光落在眼瞳里，像是没有感情的机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就连易终也识趣的让开。 席非白，圣恩莱的F3，性情孤僻古怪，经常一个人待在实验室，从来不参加无意义宴会，只有人偶尔会在图书馆看到他，但大多数时间都是查无此人的状态。 没有人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所有人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僵在原地，就连什么也不知道的庄今时也屏住呼吸，突然沉寂的气氛让他生出许些不安，下意识看向这里唯一算得上同类、刚才还可能在帮他说话的人。 易终并没有什么反应，让开的动作也极其自然、恭敬，像是早已被规则驯服。 白皙的耳垂上戴着一枚耳钉，缕缕金丝按照某种规律，活物般在半透明的晶体游走。 金丝如同凝实的阳光，璀璨耀眼。 席非白看了一眼，抬脚走进。 一时间，这里只剩下席非白的脚步，以及一些被刻意压低的呼吸。 水滴汇成长线落下，冲掉手上的墨痕。 程风起感到一阵窒息，他也没想到席非白会出现在这里，脚尖挪动，想要悄无声息离开。 席非白是出了名的不管闲事，既不参加社交宴会，也从来不大发善心，像一道游离在人群之外、只存在余光中的灰影。 就像他说的，任何的社交都只会浪费他的时间，宴会和一些小恶作剧在他眼中只是无聊，只要没人故意妨碍他，不引起注意，什么他都不会管。 曾经有特优生向他求助，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的在场的人都心软了，可结果就是特优生被学生会以“妨碍他人”的名义扣了一大笔积分。 简单、无情、机械、高效，做事干净利落不留情面。 再也没有特优生往他面前凑。 所以只要他不…… “走。” 手上的水被烘干，席非白淡淡看了庄今时一眼，一个指向不明的字，引得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程风起不可置信抬头。 一个字像是巨石压迫呼吸，他的大脑突然空白，喘不上气，下意识地，他看向一旁——门口空荡荡，易终不知何时离开，悄无声息跟来时一样。 庄今时正在思考自己缀着席非白的尾巴离开的可能性有多大，冷不丁听见一个字，半响才反应过来是在说自己， “啊？我吗？” 他抬头，表情有些迷糊，虽然心里疑惑，但是很快做出选择，两颗对称的小痣像是活过来了，冲着席非白挤出一个惊喜的、受宠若惊的笑，琥珀色的眼睛清透、盛满阳光。 入学快一个月，当然也听过席非白的大名，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帮他，心里不由得升起几分暖意。 也不像传闻里那么冷漠啊，不会被做局了吧。 他胡思乱想。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程风起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 完了。 灰色的影子背后跟着一只被水淋湿的小鸟，暗处的视线如影随形，可可怜兮兮的小鸟却浑然不觉，只是亦步亦趋跟着那道灰影。 席非白像是忘了庄今时，收起资料就要离开。 照理说，这个时候庄今时也该离开，但是心里的好奇大过理智，他很确认自己并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向他施以援手。 “你好我是今年新来的学生，谢谢你帮我……” 庄今时的语速很快，声音诚恳眼神明亮，话语里满是感激，但是席非白收资料的手指一顿，没有波动的视线落在庄今时身上，光线落进眼睛，晕染出一片无机质的灰。 “你怎么在这里？” 庄今时笑容僵住了，“什、什么？” “你很脏，远一点。” 席非白站起身，声音平淡随意。 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忽地一滞，随即，周围响起几声短促的笑声，庄今时突然难堪极了。 他错了，他不该因为对方帮了他就觉得他是个好人。 沾水的衣服已经半干，但是庄今时此时却比刚才还要狼狈，这不是身体上的霸凌，而是精神的全面蔑视，看他自己就像看一粒不起眼的尘埃，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深吸几口气，庄今时稳定了情绪，感染力极强的笑容变得公式化，“很抱歉打扰您了，我这就离开。” 果然有钱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背过身去，强忍的泪水终于落下来，他不明白，明明他这么努力了，为什么还会这样，难道家境贫寒就一定会要被人欺凌吗？他只是想开心活下去，不用为钱烦恼，不用东躲西藏。 “哎呀呀，这是谁家的小可怜。” 郁酒扯着庄今时的衣领，笑得像是一个浪荡子，“哭了，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报复他。” 口吻亲昵，举止轻浮。 很漫不经心的关系话语，庄今时眼泪止不住，狠狠用手背擦掉，声音带着一点哭腔的哽咽，却依旧维持着一个特优生的傲骨，“不用，你怎么在这里，我会还钱的。” 压根没有勾引闫闻声这件事，他的欠钱对象和得罪对象一直是郁酒，只是郁家是闫家的附属家族，两人从小长大形影不离，这才让人误会。 但是没人听他解释，针对如芒在背如影随形。 席非白并没有参与欠钱游戏的意思，尤其是郁酒是闫闻声的身边人，就更不想参与了，收拾好东西就打算走。 “他是闫哥看好的人，你也感兴趣？” 郁酒表面笑眯眯，心里却在叫苦。 凭什么他来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席非白动作没有停顿，甚至不在意郁酒可以算得上冒犯的话语，“顺眼而已，离实验室和图书馆远一点。” 庄今时一脸迷茫，郁酒看着席非白消失在图书馆，笑着对庄今时说：“走吧，闫哥等你很久了。” 天空终于降下大雨，灰色的影子像是要融进那一片薄雾，席非白撑着黑伞在校园穿行，目的明确，从不停步。 隔着大雨，他看见一缕银发在窗边泄露。 麻烦又无趣，席非白欲收回视线，却看见图书馆二楼窗边坐着一个人，眉眼被雨水模糊成一副朦胧的水墨画，耳边一丝金光闪烁。 忽然，对方像是察觉到目光，站起身，手指扣在玻璃边缘。 啪——！ 窗户关上，雨水隔离在外。 第2章 图书馆② 此时，圣恩莱学院论坛—— 【爆！席非白重出校园，背后原因竟然是这个！！！】 【？？？那个特优生叫什么来着，跟席少认识？我纵横论坛几十年，第一次看见他主动出手帮人，不是不多管闲事吗？？？】 【或者对席少来说不是闲事呢】 【别说了，这比鬼故事还鬼故事，大白天说点阳间东西吧】 【郁酒听说庄今时被欺负第一时间赶去，只不过被席非白抢先，不得已退位让贤】 【造谣是真不需要成本，你们是真敢说，我就在现场可以担保席少对庄今时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还对他说滚】 【密报！伊桑殿下要举办宴会，地点在闫闻声的庄园！！】 【也是，这段时间伊桑也该出回来了，人美心善的伊桑大人，被人拒绝都这么好看】 【请问一下现在学生会还招生吗？】 【时间过了应该不可以，但是今年情况特殊，应该还有空缺……】 【不会吧？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学生会现在就是个空壳子吧？】 …… 论坛里没有和他有关的话题，耳钉事件随着伊桑的消失沉寂，他这个没什么价值的特优生也自然淡出大少爷大小姐的视野，溅不起一点儿水花。 雨水劈里啪啦，易终起身将窗户关上，隔着蒙蒙雨丝，他看见一个影子在雨中穿行。 真有毅力啊。 他可不想淋雨。 圣恩莱可以在任何地方歧视特优生，但绝对不会在教育方面，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优势制定相应的学习方案。 生命旺盛的野草会不分昼夜汲取大地的养分。 而且圣恩莱实行的是走班制，通过课堂表现、平时成绩、期末成绩分级得出分数，及格可以获得学分，只有积攒一定学分才能毕业晋级下一年级，学分没满就要留级，所以圣恩莱的学生都很重视课程成绩——留级一种耻辱，他们的家族不需要耻辱。 而圣恩莱免除特优生的学费，但是特优生留级，学校就不会帮其负担学费。 这对家境贫寒的特优生来说，跟退学没什么两样。 易终下午没有课。 桌面上凌乱放着许多书，摊开的书页上写满看不懂的文字，从冷门但还能使用的西班牙语语，到完全听都没有听过的查莫罗语、阿拉米克语——晦涩难懂的文字占了整整一个桌面！ 雨水逐渐减少，左边的书堆降低，右边的书堆不断增高。 易终关上最后一本书，靠在椅背上捏眉心。 灰蒙的光线在他身上披了一层纱，袖口滑下，露出一行隐晦的银光，光亮没入黑暗处，和它的主人一样不起眼，弹幕依旧悬在半空，文字飞速闪过。 [笑死，炮灰不会以为他很厉害吧，看到了吧，我时宝压根不需要他帮忙，F3也只会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万人迷的魅力无需多言！] [我去！席非白竟然说时宝脏！！！] [他才脏！他最脏！□□了多少遍竟然敢说时宝脏！懂不懂湿身美人的含金量啊！] [就是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以后跪下来时宝都不会看他一眼] [郁酒来了霸气护主！啊啊啊花孔雀上打分！！！] [郁酒到了是不是闫闻声也在，我怕时宝会被他算计死] [放心，他很快就会爱上时宝，自愿为他登高筑基] 这些弹幕的视角似乎在庄今时那边。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能看见，还有，真的只有他能看见吗？ 弹幕似乎没有多少信息，易终只是扫了几眼，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的瞬间，文字也被穿透，像是处在另一个时空一样。 这时候，耳边响起了消息提示音。 易终拿起手机，是之前联系的一位学长。 【你在哪儿？兼职快迟到了！】 为了填补积分漏洞，易终曾经尝试过校园兼职。 食堂、教室、以及一些贵族私人领地都有兼职项目，学校专属app同样开辟了交易平台，很多特优生会在上面赚取维持日常生活的积分，交易合同在线上签订，由学校专属智能系统“扶青”及学生会进行公证，违约一方视情况赔付对方多倍薪水，公信力不用多说。 【你找错人了】 可这条信息还没发出去，易终就收到了对方的信息轰炸。 【什么意思？你不来了？】 【你求我帮你找兼职，现在谈好了你告诉我你不来了？！不带这样坑朋友的】 【据我所知你的积分很快就要见底了吧，你到底想不想在圣恩莱混下去呀】 话语中似乎有些恨铁不成刚。 【现在还有时间你快点来，要是饿到连诺养的宠物你就真的完了，学校里没有几个人能护的住你】 信息间隔不过三秒，频繁的提示音引得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易终歉意地笑笑，顺手关掉提示音。 他没有理会对方的消息，将一摞书一本本放回原位，随后将笔记本收起，背着书包离开了图书馆。 大雨已经停了，一抹残红从层层乌云包围冲出，天边挂起了晚霞，染上了橙红粉紫的颜色，教学楼像是披上一层彩纱，延着道路蔓延到远方。 手机依旧消息不停，但是易终并没有理会，站在树下欣赏罕见的日落。 残光穿过枝叶，在眼底落下细碎的光点，多变的色彩充盈清淡眉眼，在他皮肤脸颊描绘出一副绚丽的油画。 温暖而虚假。 耳钉轻盈仿佛并不存在，唯有金丝游动变化。 “真荒诞，就像假的一样。” 浓墨的眼眸更加乌黑，眼眸流转间溢出一片寒凉，易终无意识按住耳钉，耳边仿佛传来锁链晃动的声音。 “为什么取不下来呢？” 易终的声音有些苦恼，“我不像是会带耳钉的人啊。” 这几天他是真的很忙，身边怪事频繁。 打开手机，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积分依旧以稳定的速度跳动。 【积分余额：1201】 弹幕文字在这瞬间分解出长线，将无关联的事物紧紧联系在一起。 无法辨认的文字找不到来源。 叮咚。 又一则消息跳出来，依旧是刚才的人刚才的事。 【我要举报你！你完了！】 “真麻烦。” 易终皱眉，眼底藏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寒光。 都说他会因为积分见底退出圣恩莱，他倒要看看，他能怎么退学。 * 光线穿过狭窄的窗口，在地面拉成瘦长的光影，楼梯间转角有一片黑色晃动，手机屏幕光倒映出一张扭曲的人脸，忐忑不安的心在胸腔跳动。 【任务是给连诺养的小宠物喂食，积分很高，我好不容易帮你抢到】 虚拟键盘上，无数条信息包裹着裸露的谎言向对话框对面疯狂轰炸，伪装成糖果的毒药在快到只剩下残影的手指下流出，甜蜜的哄骗转为歇斯底里的指责。 【为什么不回消息，时间马上到了，我之前帮了你这么多你不可以这样对我，要是饿到了它们，连诺少爷会撕了我的】 【易终！你说过我们是朋友！！】 【太过分了你骗我，我要举报你！】 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但是似乎，对方不知何时看出糖纸下致命的谎言，用沉默表示拒绝。 “他还没有回？” 楼梯上方似乎有人说话，他背光蹲下，面容模糊不清，粉色的长发从肩头倾泻，声音带着一丝不明其意的沙哑。 “时间还没有到他会回我的，我是他的朋友，这个时间……”那个特优生想站起来，却在慌乱之间被台阶绊倒，整个人摔在棱角分明的台阶上，额头晕出一大片青紫，却依旧向上面的人投去一个恳求的眼神，他向对方伸手。 慌乱如沙，细细洒在他脸上。 “这个时间他没有课”，对方的声音轻柔，粘腻似毒蛇，“看来他并不把你当成朋友。” 这时候，手机突然亮了。 是易终的信息。 安雨前下意识伸手，手机却被对方夺走。 【今天我很忙】 粉色的长发无意识垂落，发尾刚好落在新鲜发过来的消息上，发丝被光穿透，看上去有些模糊，虚实变换。 发丝死死缠住那几个单薄的文字，他似乎能想象出对方的唇角会怎样弯起，柔和清浅的脸上会出现怎样虚伪贪婪的冷漠，指尖白到透明，柔软地落在屏幕上。 “这是我的手机……”安雨前声音细若蚊呤，目光却不自觉移到手机，眼底闪过一丝欣喜和怨恨。 【所以不要再发短信，我并没有兼职】 文字并不柔软，简单强硬，直白的过分。 于是，楚楚可怜的鹿眼染上泪光，脸色刹那苍白。 耳边传来对方嘲讽的低笑。 看啊，就是这样，目标达成后就将人甩开，温柔面下全是谎言，什么可怜啊爱啊都是假的！把他当成狗耍好玩吗？！ “真该死，你说是不是。” 莫向柳的声音暗含嘲讽。 接着，一大段文字突兀占据手机屏幕。 【按照规定，任何兼职都必须经过正规平台签订，必须由本人签订，任何口头形式或由朋友介绍帮忙，没有在平台或学生会见证签订的兼职不受『扶青』系统管理，如有分歧，请自行处理，或自行收集证据，并提交证据上传到『扶青』系统，本世纪最伟大的Al人工智能会竭尽全力给予你帮助。最后，校园诈骗盛行，积分越赚越少，请大家多多分辨，拒绝上当哦】 花花绿绿的反诈骗宣传海报占据整个屏幕，在此刻显的尤为滑稽。 【现在，你可以去向『扶青』举报我】 莫向柳气笑了。 他狠狠咬了咬牙，目光冷的吓人，“要证据是吧，我这就给你找证据，等下不要吓的求我放过你。” 但是十分钟过去了，一点证据都没有，两人的脸色都极其难看，安雨前几乎拿不稳自己的手机，声音颤抖，“没有……” 很干净、非常干净，连一句指意不明的话都没有，每一条对话都干脆整洁，没有摇摆不定，没有语句模糊，非常明确坚定的拒绝。 发过去的电子档案也没有看，没有留下丝毫隐患。 就像、就像自己根本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一个不熟悉的、甚至可疑的陌生人，恍惚间，那些生病关怀的文字也褪去了温度，变得冰冷寒心。 莫向柳突然很短促的笑了一声，声音暗含嘲讽，“他真的有把你当朋友吗？” 安雨前默默流泪，眼神怨恨。 这时候，很突兀，又好像并不突兀，他像是知道两人手上空无一物，于是再次传来消息，一段简短的文字跃然出现。 【很忙，不要烦我】 没有主语，姿态强硬冷漠。 还没等人反应，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莫向柳下意识落在屏幕上，指尖瞬间僵住， 【说的是你们】 【滚远点】 第3章 图书馆③ * 黑夜笼罩整个圣恩莱，庄园里觥筹交错，笑声阵阵，可是有些地方却是只有路灯闪烁，像是被黑暗浸染。 在绝对寂静的空间，黑影延伸，五指张开拉长，窗户像是蒙上一块黑布透不进一丝光，地面，墙壁，天花板……手印浮现，不断逼近。 突然，破风声传来，板凳如利剑划过半空，狠狠砸下。 尖叫声刺破耳膜。 伤害性不大，污辱性极强。 “离我的床远一点。” 声音从一侧传来，平静厌恶。 手印漂浮在半空，周围温度骤降，易终顺手拿起桌上的钢笔，耳边一丝光芒闪烁。 钢笔狠狠刺下，笔尖穿透浮在空中的手印，一滴血从笔尖滴落，这一次耳边出现的是刺耳痛苦的吼叫。 一个黑影出现在半空，四肢扭曲伸长，似人又不似人。 找到了。 易终上前一步，手臂曲起将黑影困住，同时钢笔拔出，锋利笔尖方向调转，往下狠狠一划。 脖颈柔软，绽开好长一道伤口，黑血滴答滴答往下流。 “啊——！” 怪物嘶吼，易终眉毛都没挑一下，反手将钢笔刺进太阳穴，用力往下划。 从太阳穴到眼角，像是要将大半个头颅切开，软若面条的骨头挡不住钢铁，眼珠爆裂，怪物化成一滩阴影。 一些手印消失，但半空中依旧有手印出现，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靠近。 易终并没有多看，拿走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大门的反方向走，钢笔已从手心飞射出去，像是一抹无法抹去的寒光。 “呲。” 蒙住窗户的黑暗被刺穿。 裂缝蛛网般以小洞为中心在玻璃蔓延。 窗户打开，易终踩在窗户边缘，没有半分迟疑，直接往下跳。 衣摆扬起飞舞。 但这里是四楼！ 月亮被乌云遮蔽，世界一片漆黑，可是寂静的图书馆里，巨大的玻璃破碎声音响彻天地。 有人进来了！ 书架拉到顶端，天花板不知何时变成了镜子，要是有人往上一看，绝对会迷失在书山书海的假象中，人类的渺小放大到极致，恐惧的压迫感像是块石头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 向前翻滚半圈缓冲，易终单膝跪地，遍地碎片倒映出一张无波无动的脸孔，眼瞳乌黑，皮肤泛着病气的白。 几乎没有停顿，他飞速起身，踩着猫步，尽可能不发出声音融入寂静。 身后，无数拉长的黑影从窗户涌进来，一个挨着一个，为了让自己能进去疯狂地相互撕扯，没有理智，没有声音。 同样的黑影也出现在图书馆，拥有人类的四肢，却像面条一样拉长，五指失去了正常的比例，柔软如同腐烂的尸体。 刚才巨大的声音引得图书馆里面的黑影暴动，它们浮在半空，趴在地上，密密麻麻地能让密集恐惧症当场暴毙。 易终尽可能放缓呼吸，血液冲击耳膜，与心脏一同震动。 钢笔深深刺入木桌，随后再次被拔出，钢笔尖镀上一层看不见的银光，耳边金光闪烁，他像是一只游离在黑暗的幽灵，轻盈地在寸尺之地挪移，脚尖踩过地板，只留下一阵抓不到的微风。 “唰——！” 极其微小的刺穿声，笔尖划破皮肉，跳舞一样掠过喉管眼珠，最后狠狠刺进太阳穴。 地面上的阴影越来越多。 黑影在躁动，黑影在不安，但它们不知道入侵者在哪儿。 “看见”只能单向传播，它们现在无法看见，只能像扑火的飞蛾朝着声音来源处蜂拥而去，随后被藏在暗处的刀锋毙命。 连声音也没有发出就死去。 嘘——，在图书馆要保持安静。 黑影脆弱如同刚刚脱壳的虫子，杀伤力不大，但是实在太多了，它们不再浮在半空，大片的黑影将地板覆盖，留给他落地的空地越来越少。 弱小，但是狡猾。 易终拿出外套口袋里的手机，点开音乐，设置时间。 亮光无法吸引它们的注意，但声音可以。 伴随着热烈的摇滚，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在空中划过。 “Like a month flying to a flame,there?s already no turning back.” 女高音打破寂静，黑影如飞蛾向火源涌去。 “The night before dawn,embrace death.” 手机被撕碎，只剩下余音绕梁，黑影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欺骗，下意识往声音的反方向涌去，本就瘦长的身体挤的像是面条，人脸骨骼像是半融化的沥青，变成各种形状。 钢笔刺进最后一只拦路的黑影里，易终挑了挑眉稍，踩着一地阴影，手指悬在开关上。 有点脑子，但不多。 “啪——！”灯亮了。 黑影被驱逐灯光之外，阴影隐没在缝隙之间，图书馆亮如白昼。 手腕上青筋蜿蜒没入袖管，五指合拢挡住强光，长时间处于黑暗的眼睛适应不了强烈的光线，易终眨了眨眼睛，眼角泌出一片透明水色，眼瞳依旧漆黑。 及肩的发丝散乱，下颌线流畅柔和，肤色雪白透明，像是下一秒要变成曦光融进空气。 下一秒，几十双眼睛面面相觑。 弯起的嘴角落下去，易终一脚踹翻桌子，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地面、墙壁、天花板都变成了镜子，空间被放大到无限，方向感被干扰 丧尸一样的同学从桌面爬起，锲而不舍朝着易终狂奔。 “嘶吼——！” 不像人类发出来的怪声在图书馆里回荡，更加干扰方向。 易终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被基因病掏空的身体早该罢工，撑到现在完全是奇迹。 心脏负荷运行，四肢像是缀上铅块，每一步都很沉重。 “真是——见鬼了！” 咬咬牙，余光瞥见书架一旁的几张鬼脸，易终手指搭在书架上，飞身而起，长腿如鞭狠狠往下挥，身后一个怪物发出惨叫飞射出去。 随即，易终屈膝借力，往书架一踹，外套如绞索缠住怪物的脖子，空中出现一声清脆的骨裂。 然后书架倒塌，将另外三个怪物困住。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易终抓住扶手，翻身进入楼梯里，飞速上楼。 楼梯口也是一面镜子，但镜子里面的不是易终。 楼梯边缘摇曳出晦暗如蛛网的阴影，光线被不知名的诡异力量模糊扭曲，膝盖越来越沉重像是压下一块巨石，蒙尘的光影缠住四肢，视野边缘浮现出一张张脸。 没有五官，空白的面孔可以随意涂抹。 但却是同样的惶恐、敬畏，狂热，赞扬。 镜子上，彩色的光影拼凑出四道无法直视的身影。 ——【第一道身影优雅，他坐在棋局前，银色长发如瀑垂落，指间缠绕的傀儡线束缚棋子，不管是棋子还是对手，都是他的提线偶】 不需要思想，不需要尊严，一切以他为主，一切为他所控。 你应该像我们一样，臣服于他！ ——【第二道身影庄重，他坐在缠丝王座上，金色发丝灿若朝阳，细碎的光点簇拥着他，在地上逶迤出一道诡谲的黑影】 这是法律！这是规则！！ ——【第三道身影死寂，他伸出缠满绷带的手，数据构成的行星悬浮，衣摆无风自动，显露着无人可见到荒诞】 不要前进，不允反抗！ ——【第四道身影强大，他拿着利剑，红发飘扬，金色瞳孔里面的戾气能将钢铁撕裂，剑下亡魂在四周徘徊】 你，无权违背！！！ 混乱的絮语伪装有序，大脑在朦胧的雾中迷失。 等等 这是精神污染？ 钢笔刺穿掌心，指尖因为痛苦抽动，易终骤然清醒，眸光锐利如寒星，直视不断变动的彩色光影。 他的轮廓是柔和的、安静的，就像江南的垂柳，朦胧的雨雾，是在书墨里长大的温润君子。 但是，不知何时起，温柔湿润的江南下起雨，血混在雨里面，将世界染红。 现在的他更像是一副，被血浸染的水墨画。 钢笔急射而去，却只在镜子上留下一丝划痕。 阴影晃动，似乎在嘲笑他的弱小。 下一秒，易终出现在镜子前，锁链缠绕手指，指尖聚拢在掌心。 一拳砸下，镜子瞬间破裂，无数碎片里倒映着一双血浸染的墨眸。 他会回家，这是唯一的结局。 狂欢之后，世界归于寂静。 宴会已经结束，灯光逐渐熄灭。 宿舍没有开灯，白皙指尖按住书页，书边角被风吹动发出细微的声响，一缕黑发压在手臂下，大半张脸没在阴影里，双眸紧闭，眉头紧锁，恹恹的趴在书桌上。 眉眼清浅，脸部轮廓柔和，怎么看都没有什么攻击力。 这几天都在熬夜，不知何时，易终睡着了。 钢笔滚下桌面，书页上出现一道墨痕。 散乱黑发下，藏在耳钉里金丝稳定运行，微光细碎，不似凡物。 “尝试对接……对接失败。” “副本完整，归属融合型，尚无自我意识生成……可通关” “计算副本通关方案……通关概率极低，检测到玩家遭到副本恶意针对，按照新……三大定律……滋……底层逻辑错误。” “……记忆封锁……能力封锁……灵魂残缺……001终结尚未回应，无法回应。” “搜寻遗落灵魂……错误！” “尝试连接其他……未搜寻相应信号，死亡概率百分之九十九。” “尝试记忆封锁解放……失败” 突然，耳钉亮了一下。 “记忆解放进度：33%” “能量低……系统沉睡，直到玩家苏醒。” 月光之下， 金丝依旧以规律的轨迹运行。 玩家无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