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但男主是阴湿怨夫》 第1章 第 1 章 裴蘅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医院雪白的墙壁,窗外的阳光太盛,晃得他有一瞬的怔愣。 坐在他身边的人一见他醒了,立刻大呼小叫起来:“裴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见裴蘅僵着没动静,小青年手忙脚乱的,先是伸出手来探试他的鼻息,确认他还没死后才松了口气,痛哭道:“裴哥,谢临这丫挺的也敢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放心,弟兄们一定给你找回场子!” 耳边全是小青年哭爹喊娘的叫声,裴蘅颤颤巍巍地举起手,在小青年期待的泪光中,捂住了他的嘴。 小青年:呜? 裴蘅:“......医生。” 小青年: !! 小青年抹了把脸,飞快地从椅子上跳下,找医生去了。 在小青年去找医生的空挡,裴蘅的大脑里响起一道冷冰冰的机械音:“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正常,载入成功。” 顿了顿,机械音又补充道:“距离首次任务截止还有不足两小时,请宿主遵照系统指示,尽快完成任务。” 裴蘅敲了两下桌子,意思是知道了。 他揉了揉脑袋,努力消化自己在原世界已故失忆而现不得不穿书讨生活的悲惨事实。 据系统所言,这是一本某点男频小说,主角是点家传统的龙傲天男主,按照惯例,男主应该走出身寒微饱受欺凌但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脚踢炮灰拳打反派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流程。 不过这一切都与裴蘅无关,因为他穿成了一只光荣的炮灰。 还是个一笔带过的小人物,连给男主当绊脚石的机会都没有。 当炮灰而已,反正到哪躺不是躺。 作为一只混吃等死的咸鱼,裴蘅无所谓地想。 但系统却不允许他这么想,因为系统全名炮灰逆袭气运系统。 是的,炮灰,但逆袭。 等等,气运又是怎么一回事? 系统告诉他,本系统的宿主,必须从气运之子,也就是男主身上攫取足够的气运,实现炮灰这一行的做大做强、再创辉煌,才能获得生命续能。 具体来说,就是必须给男主找麻烦,阻止男主的成长,他才能活下去。 总而言之,是个挺缺德的活。 系统没给裴蘅拒绝的机会,话音刚落,裴蘅就立刻被传送了过来。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无法拒绝,为了生计,裴蘅还是决定努力一下。 他在病床上牯蛹了几下,开始整理原主的记忆。 原主和他同名,出身豪门,不过出生时就被居心叵测的仆人扔到了乡下,被拾荒的老人捡到,老奶奶看他可怜,便收养了他,一老一小从此生活在一起。 奶奶儿女早逝,生计艰难,把他当亲孙子疼,两人相依为命,生活贫困却也幸福。 只可惜两人没过几年好日子,奶奶患病离世,亲戚们避之不及,年幼的原主只能靠一点微薄的遗产和到处做小工艰难度日。 这样的日子过了多年,就在原主高中毕业,暑假连轴转打好几份工赚学费和生活费时,命运似乎迎来了转机。 裴家人找上门了。 那天,原主结束一天的工作,带着一身的油烟味,疲惫地往出租屋走。 狭窄拥挤的巷道间,被一团团电线撕裂成好几瓣的天空下,一位西装革履管家打扮的人向他投来了视线,似乎等待良久。 得知自己身世的真相后,极度震惊之余,原主心中五味杂陈。 长期以来,贫困如幽灵般如影随形,至亲的离世和生活的磋磨让他变得麻木,内心自卑畏缩,此时听到这个消息,纵使心里有怨,想到多年未见的家人和以后不再艰苦的生活,原主仍不可抑制地生出一丝窃喜。 他没注意到的是,面前的管家见他暗自期待的模样,眼底的嘲讽和嫌恶一闪而过。 果然,一回家,面对他的就是挑剔暴躁的父亲、明里暗里责备他不该回来的两位兄长和体弱多病备受家人宠爱的“弟弟”。 原主的讨好献媚被蔑视,委屈愤怒被忽视,现实与期待的巨大落差让他自暴自弃,和圈子里那些被认为是不入流的富家子弟成日厮混,和裴家人的矛盾愈发尖锐。 这次住院,起因就是原主和父亲吵架。原主在父亲“有本事你再也别回来”的怒吼中开车绝尘而去,在山路上飙车时和醉酒的谢临撞在了一起,谢临倒是没大碍,原主则脑震荡进了医院。 回忆戛然而止,还没等裴蘅对原主的遭遇发表看法,一群医生就呼啦啦地闯进来了。 他任由医生摆弄他的身体,在一群白大褂里,裴蘅余光瞟见了那个咋咋呼呼的小青年,他一头红发格外醒目,弓着腰,搓着手,站在一旁,正紧张地往这边看。 小青年名叫杨曜,是原主的好哥们,和他一样都不受家里人待见,两人是圈子里远近闻名的一对狐朋狗友。 两人的视线对上,杨曜激动地朝他点头,裴蘅也回敬一个勉力扯出的微笑。 杨曜脸有点红,怎么住院一趟,裴哥变好看了? 医生们经过检查,确认他现在并无大碍,把神游天外的家属提到一边,示意病人可以出院了。 杨曜殷勤地帮裴蘅收拾东西,这小子知道裴蘅住院后就哭着扛着一大包东西来陪床,尽管这些东西最后也没用上几样。 他嘴上也不闲着:“裴哥,你们家老头真不是东西,心眼儿偏到海边去,知道谢临把你撞了,不说关心一下你受伤没,还让你醒了去和谢临道歉!哪有这样的亲爹......” 谢临,谢家的小儿子,和原主的便宜弟弟裴知夏是发小,自从裴蘅回来后就没少看他不顺眼,经常给原主找麻烦。 裴蘅回忆了一下,车祸那天,拐角处,一辆酒红色的跑车迎面朝他疾速驶来,离他越来越近的,还有车窗下那双不怀好意的醉红眼睛。 “谢临那小子什么事也没有,就擦破点皮。”杨曜尤自愤愤不平:“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裴哥,我这就叫上几个兄弟们,今天一定揍他丫挺的!” 裴蘅从床上缓缓坐起身,晃了晃脑袋。 夕阳最后的余晖照在他身上,浅琥珀色的眼睛几乎与透亮的阳光融为一体,他肌肤冷白,透着几分病色,额头上缠绕了几圈纱布,头发很久没修剪了,几绺乌黑浓密的发丝垂落在纤细修长的脖颈上。 似乎是光线刺眼,裴蘅抬手挡了挡似乎对他格外眷顾的阳光,明灭光影下,他整个人都披上了一圈光晕,有种神圣不似凡人的意味。 杨曜在原地看呆了,突然感觉自己好蠢,哪有带着伤员去打架的? “裴哥,要不咱们不......” “去。” 裴蘅摸了摸自己走起路来直打颤的腿,努力攥紧拳头,深呼吸,看起来很坚定的样子:“什么时候走?” ...... 事实证明,为了谋生,字面意义上的谋生,就算是咸鱼如裴蘅,也能有如此恐怖的执行力。 两人坐在车上,杨曜还有点恍惚,裴哥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吗? 裴蘅撑着脸望向窗外,回想着书中的内容。 系统只提供任务截止时间,任务要等他根据剧情找去任务地点后才触发。 裴蘅不是去找谢临的麻烦,准确地来说,他找的是谢临的弟弟。 谢泽,A市豪门谢家的私生子,谢临同父异母的弟弟。 但他还有一个更大的身份,那就是本文的龙傲天主角。 谢家家大业大,谢家家主谢崇年轻时风流成性,外面的孩子生了一个接一个,谢家几乎每年都能有人带着孩子闹上门去要求认祖归宗,谢夫人被气到离婚出国,谢老爷子也早早搬出去躲清闲,现在谢家天天鸡飞狗跳,十几个私生子婚生子斗得不可开交。 谢泽就是前些日子被认回来的私生子之一。 但和其他或贪婪或傲慢或轻浮的私生子不同,谢泽沉默英俊,谈吐不凡,谦逊有礼,年纪轻轻就入读名校,深得谢老爷子的喜爱。 在谢家一众妖魔鬼怪里,谢泽简直是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按照剧情,优秀又势单力薄的谢泽在谢家理所应当地受到了所有人的忌惮,在各路兄弟姐妹们的排挤和陷害下,他在圈子里身败名裂,人尽可欺,最后被父亲强制遣送出国。经历一系列背叛黑化的谢泽韬光养晦,在国外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羽翼丰满后回国复仇,大杀四方。 一方面,他确实很同情谢泽的遭遇,另一方面么......裴蘅摸了摸鼻子,看着窗外滑过的街景,心情有点复杂。 如果被炮灰的人不是他就好了,555 杨曜打听到谢临今天要在在市中心的一家会员制酒吧聚会,为了堵上谢临,杨曜还特地抄了条小路,一路跌跌撞撞地风驰电掣后,两人到达。 杨曜带着一群小弟气势汹汹地找谢临算账去了,裴蘅本来伤就没好,这么一震一震下来大脑发晕,似乎是有些晕车,于是只好先摸去洗手间。 ...... 流水流过裴蘅纤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他弯着腰,半伏在盥洗池上,眼前一阵阵发黑,喉口传来剧烈的灼烧感,整个人头重脚轻,摇摇欲坠。 他洗了几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在酒吧这个剧情节点,谢临和朋友约谢泽来酒吧聚会,几人打算在谢泽的酒里下药,打算来一出强制版的仙人跳,不想谢泽早有防备,那杯下了药的酒最终还是让谢临自己喝了下去。 “触发关键剧情点任务:协助谢临拍下谢泽的照片,并达到预期效果。” 系统冷冷的声音再度响起:“距离任务截止还有不足半小时,请宿主抓紧时间。” 还是高估了这具身体的素质,裴蘅冷静地想,他能感受到自己的体力正在一点点流失,看来再不完成任务,自己今天真就要交代在这了。 本来心有不忍,但生死关头,也顾不得许多了。 水滴顺着他陶瓷般的肌肤缓缓流下,灯光下,纤细的脖颈和单薄的脊背连成一条流畅的弧线,如雨中垂死的天鹅般纤柔脆弱。 裴蘅喘着气,撑着台面站直,刚要转身,面前光可鉴人的镜子映出了一张面带嘲讽的脸。 谢临双臂交叉,倚着门,不知站在后面看了他多久。 见裴蘅发现自己,谢临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他缓步走到裴蘅面前,看着裴蘅连站都站不稳的模样,心情似乎很是愉快。 “小少爷这是特地找我来了?那条狗呢?今天没跟着你吗?”谢临歪着头,凑到他跟前。 “小少爷”这个称呼在谢临的唇舌里过一遍,尾音拐了好几个弯,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几分戏谑的味道。 裴蘅一把甩开谢临朝他脸上探去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谢临也不生气,含笑看着他笨拙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酒吧光怪陆离的灯光照在裴蘅身上,旁边的包间尖锐的笑声、金属摇滚乐声和酒瓶碰撞声在他耳畔杂乱地炸成一团,搅得他目眩神迷。 裴蘅大脑完全宕机,意志力濒临崩溃的边缘,在跑出去一段路后,他脱力地贴着墙壁滑下。 他有些神志不清了,开始胡思乱想。 看来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了,在这里死了,指不定被怎么编排,唉,重生了,但只生了不到半天,这合理吗?欸欸欸,等等,那里不能碰! 一个醉汉看他倒在这里,上来就要对他动手动脚。 裴蘅拼命挣扎,醉汉嘴里吐着不干不净的话,似乎还想把他拖走。裴蘅挣不过他,情急之下随便扯过一个路过男人的袖子,顺势栽倒在男人的怀里。 “任务对象已出现,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救我。” 昏过去前,裴蘅看见了一双深邃冰冷如寒渊的眼睛。 无责任小剧场一则: 小蘅猫穿书第一天。 摸不着头脑的小猫茫然地走在街上,路人纷纷惊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布偶猫,都想来摸他一把。 敏捷地躲过一只只想来rua他的大手后,小猫眼前一亮! 他精准地在一群人里找到了最喜欢的人类,喵的一声扑倒谢泽,咪咪呜呜地在人类的胸肌上踩奶。 谢泽摸他毛绒绒的脑袋,他顺力躺下,翻出圆圆的白肚皮,伸个懒腰,粉粉嫩嫩的草莓味爪子绽开了花。 小蘅咪:人,来陪猫玩[猫爪][猫爪] 求收藏宝宝们[可怜][可怜]请大家支持一下这个小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眼前突然出现的疑似小美人姘头的男人身材高大,堪比男模般的宽肩细腰大长腿,身高将近一米九,普通的黑色休闲衫也挡不住他流畅又极具爆发力的肌肉,面容轮廓深邃,气质冷峻,英俊得极有攻击性。 男人护着怀里的人,冷冷地盯着他。 醉汉被男人的气势吓得醒了一半酒,忙不迭遛了。 昏暗的灯光下,空气里弥漫的酒精分子让人躁狂,震耳欲聋的摇滚乐能把房顶掀翻,每个人的细胞都跟着沸腾起来,男男女女抱着啃在一起,四周群魔乱舞,尖叫声和欢呼声不绝于耳。 “小,小泽啊,喝!喝酒!” 谢临安排的人被他灌得不省人事,摇摇晃晃地朝他挪过来。 怀里的美人埋在他胸口,双手抓着他的衣袖,整个人不受控地往下掉。 谢泽下意识地抱紧了裴蘅,把他往上提了提。 “失陪。” 谢泽的表情有些细微的不自然,他躲过身后人递过来的酒杯,搂腰托膝一把将人抱起,怀里人倒在他的颈窝里,一双雪臂垂落在他身后。 他避着人,抱着裴蘅去了最远的一间空房间。 鼻尖缠绕着一缕若有似无的冷香,湿热的呼吸拂过谢泽的侧颈,颠簸中,唇瓣偶尔擦过,触感如早春的花朵般温软柔嫩。 谢泽大脑一片空白,脖颈上细微的痒意如电流般蹿过他的脊椎,半边身体都是酥麻的痒意。 他深深蹙着眉,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似乎在隐忍什么。 踢开门,休息室整洁干净,里侧放着一张单人床,专供给过夜的客人使用。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隔绝了外面聒噪的杂音,一时间,房间里落针可闻,如真空般寂静。 裴蘅坐在谢泽怀里,谢泽搂着他的腰,两人以一个极其亲密的姿势依偎在一起,俨然一对爱侣。 肌肤相贴的地方似乎融为一体,光是分开都需用到极大的意志力,滚烫的触感从相贴处蔓延开,体温相互交融,四周空气一寸寸升温,变得灼热难忍。 谢泽坐在床上,他缓缓低下头,两人的鼻尖蜻蜓点水般一碰,他轻轻拂开裴蘅额前的发丝,额前缠着的厚厚纱布露出,纱布边缘有些渗血,血干后结成了褐色的血块,谢泽面色凝重。 体温偏高,应该是受伤后伤口感染所致。谢泽做出初步判断。 一凑近,怀里的人柔软馥郁的气息像一根小羽毛,挠得人骨头里生出细细密密的痒意。 谢泽双耳通红,面上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神情,他轻轻托着裴蘅的半边脸,整了整枕头,想把他慢慢放到床上去,再去请医生。 意识模糊间,裴蘅下意识蹭了蹭谢泽的手掌心。 谢泽呼吸一窒,一片静谧中,他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谢临做局请他过来,按照计划,在应付完那些人后,自己就应该迅速离开,即使遇到人被骚扰晕倒,也不关他的事。谢泽面冷心冷,照他平时的做法,遇到这样的情况,帮忙把服务生叫来已是极致,绝不会有多余的接触,更别提把人抱回房间,还几乎趁人之危般做出这么多亲密举动。 一切仿佛是命中注定,让他完全遵照本能行事。 谢泽看向怀里的人的眼神染上几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痴迷。 他当时坐在沙发上,如同心灵感应一般,总有些心神不宁。 谢泽漫不经心地应付着,不经意抬头间,纷乱人堆里,一个瘦弱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 持枪射击都纹丝不动的手抖了一下,洒出几滴酒液,谢泽瞳孔微缩。 他额上还缠着绷带,走路不稳,一路跌跌撞撞的,撞到了很多人,多数人沉浸在酒色里,并不理会,就是少数回过身看向他的,在看清他的长相后,脸上的不满也变成了惊艳和恍惚。 生病了吗?好可怜。 谢泽机械地抿了一口酒,看着他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倒在角落里,单薄的身体蜷缩起来,小小一只,似乎还没有自己一半大。 他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毫无防备地倒在这里,不知会引来多少苍蝇蚊子的觊觎。 谢泽一阵烦躁。 回想当时的状态,只觉得一股难言的牵引力摄住了他的心神。 胸腔里有几股莫名的情流横冲直撞,砸得他酸胀无比,心痛得无法呼吸,同时,亢奋和杂乱的难言的心绪又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极端割裂的感受和忽上忽下的心情让谢泽几乎要落下泪来,如同沉溺在冰湖里,冷到麻木的身体有了火烧般的灼痛感。 理智尚未回笼,身体就先一步替他做出了反应,一步步走向了裴蘅。 ...... 在谢泽思绪翻飞的这几秒钟里,裴蘅突然微弱地发起抖来,他蹙着眉,费力睁开眼,这似乎已经用尽了他仅剩的力气,他淡粉的薄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来。 裴蘅很是着急,距离截止时间不到十分钟,他很想问问谢泽,男主同志,那杯酒你喝了吗? 越着急越说不出话来,裴蘅被自己呛到,干咳了好几下,咳得眼圈泛红,生理性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像是说不出话被急哭了,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谢泽一惊,他安抚地环紧了怀里人单薄的脊背,立刻拨急救电话,可电话响了两声,怎么也拨不通。 想起谢临不怀好意的笑容,谢泽脸色一沉,是信号屏蔽器。 就当谢泽马上要抱着他出去求救的时候,裴蘅颤抖着按住了他的手。 我没事,那杯酒你到底喝没喝呀? 他用力地发声,却只吐出了断断续续的几个字:“我没,没事......酒,酒。” 酒? 谢泽看向他的怜惜目光中带着不解。 “是要喝酒吗?”他轻声道:“你现在还不能喝酒。” 裴蘅摇摇头,盯着他,说话依然很费劲:“你,你喝。” 我喝吗? 谢泽疑惑片刻,还是照办了。 酒吧最不缺的就是酒,环视一圈,床头就放着一瓶,酒边还放着一个心形的高脚杯。谢泽单手撬开瓶盖,直接对嘴喝了一口。 裴蘅含着泪,眼巴巴地看着他。 QAQ不是这个酒呀,哥哥。 谢泽受不了这种眼神,让酒水狠狠呛了一口,差点维持不住严肃的表情。深红色的酒液倒下来,把两人衬衣的前襟浇湿一大片,还滴到了裴蘅的长裤上。 谢泽看了看手上的酒瓶,又看了看把自己憋成一只小泪包的裴蘅。 “别哭,别哭......不是这个酒吗?对不起。” 谢泽按响了床头的服务铃,让服务生送酒和干净的衬衣长裤过来。 谢泽把裴蘅放在床头,脱下脏污的上衣,又帮他脱下了长裤,把房间里唯一一件干净的衬衫给他换上。 他做事很认真,表情也很庄重严肃,如果忽略他红得滴血的耳朵和赤/裸的精壮上身,简直像是在参加正经的学术会议。 衬衫比裴蘅的身形大了一圈,似乎也不是什么正经衬衫,薄得过分,微微透着肉。 裴蘅躺在床上,谢泽跪坐在他身体两侧,帮他一粒粒系衬衫的扣子。 谢泽体型大,起伏的肌肉宛如连绵的雪山,笼罩在裴蘅上方,小山一样把他挡得严严实实,强大的雄性压迫感也如山峦般沉重不可撼动。 裴蘅晕得迷迷糊糊的,眼睛都还是蚊香状的,只能躺平任摆布。 @u@ 这个姿势,两人面对面靠在一起,谢泽几乎能看清裴蘅脸上细小的绒毛和光滑到几乎没有毛孔的肌肤。 谢泽的耳朵越来越红,似乎还有蔓延到脸上的趋势。 这时,休息室的门板被轻轻扣了两声。 还没等谢泽去开门,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重重地甩在墙壁上。 门外的嘈杂人声如泄洪般涌入房间,小小的休息室门外挤着好几个人,服务员举着托盘站在后面,不知所措。 ...... 十分钟前。 灌谢泽酒不成反被灌的那位仁兄在原地目送着谢泽把人抱走,已经醉得犯迷糊的他又被拉回去喝下一轮,正当他左拥右抱,美得不知天地为何物时,一个人提着领子把他拎了起来。 此人来者不善,浑身煞气,质问他:“谢泽那小子去哪了?你怎么看的人?!东西喝没喝!?” 醉鬼原地迷瞪了一会,看清眼前的人后,大惊失色,立刻清醒了一半。 “谢,谢,谢哥?谢哥?!你,你的脸肿么了?”他大着舌头,满脸惊恐。 谢临眼睛青了一只,左脸红肿,牙齿还断了半颗,嘴唇也破了。 “我知道我肿了,用得着你提醒我!再问你一遍,谢泽去哪了?!”谢临怒火滔天,说话直漏风。 醉鬼战战兢兢指向走廊的方向,依然大着舌头:“带,带人走了。” “去哪了?” “不,不知......” 谢临把他往地上一丢,气势汹汹地一瘸一拐地走了。 经理擦着冷汗,看着这群大爷把监控翻了个底朝天,一群人雄赳赳地朝休息室走去。 “谢哥,谢泽那小子肯定在里面好事儿着,咱现在进去,那两人指定来不急躲,明天他的高清照片就满天飞!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挡您的路!”小弟们奉承道。 谢临脸上擦着粉,正对着墙壁反光处整理发型,闻言满意点头,恶狠狠地想,这次一定要那小子好看! 还没等服务生敲第三声门,谢临旁边的狗腿们就急着邀功,一脚把门踢开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不等细想,谢泽下意识挡住了裴蘅。 一个绿毛小弟一马当先,举着相机,冲到床前,对着两人咔咔咔就是一阵猛拍。 谢临从绿毛后面走来,故作优雅站定,上下打量着床上衣冠不整抱在一起的两人,面上挂着浮夸的吃惊,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得意。 “唉,小泽啊,哥本来以为你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可你再怎么着急,人家不愿意,你也不能......唉,都是哥不好,不该带你来这种地方,唉,这下我该怎么给爸和爷爷交待才好......” 一番虚情假意的嘘寒问暖后,顶着谢泽杀人的目光,得意忘形的谢临还不忘伸手去扒拉两下谢泽怀里的人。 “哟,还是个男......裴,裴蘅?!” 众目睽睽之下,短短几秒之内,谢临的表情像被打翻的调料盘,从得意、错愕、震惊,再到勃然大怒,什么都有,叫人忍俊不禁。 他指着谢泽,大喝一声:“你们,你们两个人在干什么!你们干了什么!!”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谢临把仙人跳生生喊出了捉奸的气势,一众人目瞪口呆,目光在谢临和床上的两人之间来回游走。 战地记者绿毛也愣住了,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但还是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幕。 裴蘅本来还是晕乎乎的蚊香眼,只听见一阵嘈杂声,然后整张脸就被谢泽捂在了胸前。 垂死病中惊坐起,被洗面奶的裴蘅呜呜两声,可怜见的,他任务还没完成呢。 ddl快到了,人呢?有没有人来救一下...! 倒计时三十秒,裴蘅眼睛一闭,打算就这么晕过去。 咔咔两声后,裴蘅没等来死神的镰刀,却等来了一只手,那只手薅了一把他的头发。 听见两声怒喝,裴蘅疑惑地抬头望去,看见了一张因暴怒而格外扭曲的脸。 咦?裴蘅在谢泽身上摸了两把,我能动了?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协助谢临拍下照片(1/1)。”系统淡淡道。 完成了?裴蘅视线一转,和旁边举着相机的绿毛对上了视线,绿毛眼神坚定,怼着他的脸给他来了张高清特写。 时间正确、场景正确、人物,人物不完全正确,裴蘅瞬间想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原来任务是这样完成的...... 所以,自己这是为任务献身了......吗? QwQ 不管怎么样,好歹活下去了不是,裴蘅勉强安慰自己。 体力一点点恢复,裴蘅感到身体在逐渐变得充盈,精神也在慢慢恢复,劫后余生的快感让他活泛起来,像一朵吸饱了露水的花骨朵,感受到身前温暖的触感,他忍不住蹭了蹭。 谢泽面色微红,他抓住裴蘅不老实的双手,柔声道:“醒了吗?受伤了不该乱跑,你刚才晕倒了,脸色很差,我们去医院,请医生看看,好不好?” 裴蘅仰头看他,四目相对,两人挨在一起,他摇摇头,声音还有些低哑,小小声:“我没事。” 四面八方的视线投过来,反射弧二里地的某人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微微湿的、勉强遮住半边大腿的半透明男友衬衫,湿红的眼角,白色床单被套上深红色的酒液,衣衫不整搂抱交叠的两人,亲密的举止和轻语,下意识的撒娇依赖,和甜腻到随机齁死一个路人的氛围。 在出声否认和慌乱逃跑之间,裴蘅小脸一红,选择钻进谢泽□□的胸肌里,似乎要在这里打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这一举动落在某人眼里,这不是承认了是什么?! 狗男男! 谢临怒火中烧,粉都掉了一块都不知道,当着他的面打情骂俏,这两人还要不要脸?这两人到底有没有把自己放眼里? 按理说,这次陷害过程全错,自己安排的人没用上,东西也没用上,自己还平白无故让人揍了一顿,但居然达成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甚至还起到了出乎意料的作用。 这组照片一旦泄露出去,不,只要今天的事情露出一点风声,就算谢泽一口咬定两人是正常情侣关系,社死效果有限,观念传统的谢崇也绝无法容忍器重的儿子是个同性恋的事实,别的不提,继承人的位置谢泽是想也别想了。 至于裴家那边,裴蘅本就不受重视,裴家人根本不可能为了他出头。 明明结果百般有利于他,但谢临还是一股无名火。 “诸位无故闯入我们的房间,有何贵干?”谢泽无视了面前气得跳脚的谢临,环视一圈,视线落在了端着相机的绿毛身上。 “劳驾,请把相机给我。” “你敢给他试试!!你,你,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搞上的?什么时候背着我好上的?啊?”谢临额上青筋暴起,指着谢泽,又指了指裴蘅,一字一句从牙缝里硬挤出来。 绿毛咽了口唾沫,低着头,紧张地窥了针锋相对的二人一眼,哆哆嗦嗦地立正双手把相机递给谢泽,随即头也不回地跑了。 后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睹了一场疑似正宫抓小三的狗血戏码,都害怕老大找自己算账,眼观鼻鼻观心地跟着退出去了。 最后面的服务生带来了酒和衣服,临走前还不忘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 房间又归于安静,只有谢临像个破风箱一样哼哼嗤嗤的。 装了半天鹌鹑的裴蘅悄悄露出一只眼睛,他拍了拍抱着他的男人,谢泽了然,松开了他,转身去换干净衣服。 两人气氛无比融洽,举止默契,无需言语,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想要什么,仿佛一对相伴多年的爱侣。 “你们俩......光天化日之下,伤风败俗,简直不知羞耻,我......” 裴蘅坐直,奇怪地瞟了谢临一眼,这人生的是哪门子的气? 难道他恐同? 被误认为是同的裴蘅收回视线,对这样的小人,他无所谓辩解什么,反正任务完成了,系统也没说不行,他才不管谢临怎么想。 当务之急是快快快把照片删了啊啊啊啊啊! 他伸手去拿相机,不慎和谢临碰到,谢临像触电一样猛地缩回了手。 裴蘅凉凉地瞥他一眼,语调舒缓:“我们的事就不劳谢先生操心了。” 他在外人面前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样子还是很能唬人的。 裴蘅拽过相机,他的声线如山泉细流,金玉相击,清冷又贵气,配合上他冷淡瑰艳的长相,很有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无情。 “倒是你,带着人,突然冲进来拍照,想干什么?告状吗?你是他哥哥不假,弟弟谈恋爱这种小事你也要管吗?” 闻言,背对着裴蘅换衣服的谢泽顿了一下。 谢临哑口无言,憋得满脸通红,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 裴蘅修长的指尖拂过自己精致的眉眼,又轻飘飘地抛下一句:“谢先生还是多管管自己吧,万一破相了可就不好了。” 删完相机里最后一张照片,裴蘅利落换上长裤,把相机扔回谢临身上,扭头道:“走了。” 他没有指名道姓,谢泽沉默地跟上,只留下谢临一个人在房间里,把脸硬生生憋成了青紫色。 撒泼打滚求收藏[可怜][可怜]求求老婆们看看我 作者比驴便宜还比驴勤快,求求大家宠我 接上集: 人类无法抗拒小猫的诱惑,爽而撸之。 小猫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困困的,睡着了。 醒来后发现人类在亲他的爪子,小蘅疑惑抬头,透亮的蓝色大眼睛看着这个快把自己嗦成芒果核的人类。 在被小蘅猫啊呜一口咬在手上之前,谢泽赶紧求饶:“宝宝是不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猫呀?” 小蘅咪哼哼两声,骄矜地翘起了尾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两人迈出大门,夜风微冷,吹散了酒吧里浮躁的空气。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一时无言。 附近是一处高档住宅区,路面整洁宽敞,偶尔有几辆车路过。 路灯下,两人身上被照得暖黄黄的。 任务完成,裴蘅有点小得意。 嘻嘻,没想到晕一下还能有这种效果。 想到刚才的事,裴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脸色微红。 感觉有点对不起男主,但这也不是他故意的,自己也让他抱了摸了,应该,应该......算扯平了吧? 裴蘅偷偷对手指。 而且,大家都是男人,光着抱一下也没什么。 但是...... 但是,和谢泽四目相对坦诚相待的那一刻,他好像被蛊惑了。 谢泽比他大了一圈的身体完全圈住他,冷漠英俊的面容上,眼神是难以言喻的灼热和隐忍。 他的心神完全被对方牵引,身体不自觉地朝温度更高处凑去,肌肤相贴处酥酥麻麻的一片,温热的吐息交融,流动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腻。 裴蘅挠着下巴,发呆,眼睛亮晶晶的,视线落在谢泽紧抿的嘴唇上。 呜,好想吃一口......不,不对!想什么呢!快走开! 裴蘅摇摇头,想把自己大脑里莫名的念头甩出去。 谢泽被他盯了一会,耳朵泛红,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半晌,他终于鼓起勇气问:“吃饭了吗?” ...... 酒吧附近有一个湖心公园,沿湖聚集了很多卖点心和宵夜的小贩。 两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一人捧着一杯关东煮。 一时无言,空气里只有食物的香味和远处小贩的叫卖。 今天第一口吃的,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裴蘅表面不动声色,心里早已泪流满面。 好吃好吃! 谢泽是被裴蘅拉过来的,原主还没被认回裴家时,在公园后面的小区做过家教,晚餐经常在这里解决,通常是一份关东煮和一块桂花糕。 时间久了,卖关东煮的大爷大姨都认识了他,夫妻俩很喜欢这个长得美还有礼貌的小伙子,每次来都多给他一串丸子和两块萝卜,汤也盛得满满的。 谢泽没动,侧着头看他吃,默默地往他那边挪挪,离他更近了一些。 裴蘅埋头苦吃,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他抬头看了谢泽一眼,腮帮子里还含着半块萝卜。 “你......”你晚上就吃这些吗? “泥......”你怎么不吃呀? 两人同时开口。 难言的暧昧升腾起来。 裴蘅艰难地把萝卜咽下去,又咬了一口海带结,像一只拼命往嘴里塞东西的小仓鼠,含糊不清道:“你先说。” 还没等谢泽开口,裴蘅放在身边的手机就先响了起来,是一串陌生号码。 裴蘅两只手都用着,他冲谢泽眨眨眼,意思是帮我接一下。 谢泽了然,按通了接听键,打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静默了两秒,随后传来男人的怒吼:“裴蘅!你在外面都做了什么?!还不快给我滚回来!” 电话被挂断,裴蘅蹙眉,是裴父的声音。 他正在离家出走,他住院裴家人都没来看他一眼,这时候叫他回去,发生什么事了? “抱歉,我可能要回家一趟。” 裴蘅站起身,一旁的谢泽拉住他的手,眼神担忧:“我送你。” ...... 一路上,谢泽扭头看了他好几次。 路上停车等红绿灯时,见裴蘅眉宇间似有不安,谢泽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顿了一下,擅自握紧了他微凉的手。 裴蘅动了动,没挣开。 ...... 深夜,裴家别墅灯火通明。 裴蘅缓步走进裴家大门,门大开,管家在一旁恭立着,大厅里,所有人都到齐了。 裴父强压着怒火,坐在正中央,裴知夏抹着泪,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裴知远和裴知行一左一右坐在他两边,轮流安慰着他。 见他进来,裴父夺过茶几上的烟灰缸,朝他狠狠砸了过去。 “哗啦——” 一阵劲风划过耳畔,玻璃烟灰缸在他身后碎了一地,跳起来的几片玻璃碎片划伤了他的脖颈,丝丝缕缕血液染红了他的衣领。 见状,裴知夏赶忙站起来,清秀的脸上还淌着泪,他扯着裴父的衣服,又作势要来看裴蘅身上的伤口,带着哭腔道:“爸,你别怪哥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哥哥,哥哥他......”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掩面哭起来。 “知夏,别哭,某些人就是自甘下贱,和你有什么关系?”裴知行厌恶地瞪了裴蘅一眼,他轻拍着裴知夏的后背:“农村出来的,眼皮子就是浅,见了两天世面就急功近利成这样,一股小家子气。” “急功近利”几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裴父听了更是怒火中烧。 “不知廉耻的东西!裴家的颜面都给你败光了!” 裴蘅无视了状若疯癫的裴父,平淡地扫了一圈在座的所有人,眼神停留在裴知夏身上。 接触到裴蘅的目光,裴知夏瑟缩了一下,引得兄弟俩又是一阵怜惜,裴知远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满。 “各位,半夜把我叫回来,是发生什么事了?”裴蘅问,声音平淡得没有任何起伏,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裴父粗重地喘着气,眼睛鼓起,满脸通红,像一头发怒的公牛。 “发生什么了?哼,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不清楚?”裴父指着裴蘅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自己技不如人,丢了留学名额,污蔑知夏举报你不说,还把你弟弟从楼上推下去!这些是家事,我先不和你计较,现在你丢脸都丢到外面去了!” 裴父把桌子拍得砰砰作响:“为了名额,还是为了报复你弟弟?!爬床都爬到谢临头上去了?谢家和我们什么关系?你怎么这么蠢?以后我怎么面对谢总?啊?!知道外面现在怎么说你的吗?你自己看看,看看,看看你自己不要脸的样子!” 说罢大手一挥,桌上的照片如雪花洒了一地。 照片上赫然是酒吧里裴蘅和谢泽两人抱在一起的照片,其中谢泽的脸被涂掉了,样貌不辨,裴蘅的脸倒是格外清晰。其中好几张照片被大力揉捏成一团,不难想象看到它时持有者暴怒的心情。 裴知夏哭得更用力了。 裴蘅并不着急,目前看来,总共有两件事,他回想原书剧情。 留学和被举报的事,是原主和裴家人上次争端的导火索。 先前,原主申请了学院里与A国名校的交换生名额,原主天资平平,高中三年费了大劲才考上名校,自知比不上同学、也得不到家里任何帮助的他为了交换资格,足足筹备了一年,却在名单公布前被人匿名举报私生活混乱,纵使原主百般辩解,原本属于他的名额还是被分给了绩点分数处处不如他的舍友。 自信心受挫的原主消沉了很长时间,直到喝醉酒的舍友在聚会上说漏了嘴,扯出了他和裴家小少爷交易一事,浑浑噩噩的原主才得知真相,愤怒地去找裴知夏对峙。 裴知夏自然不认,言谈间还有意无意地激怒原主,在原主和裴知夏推搡拉扯时,裴知夏找准时机,让闻声赶来的裴父和裴知行亲眼看见自己摔下楼梯。 原主百口莫辩,在裴知夏的挑拨离间下,与裴家人大吵一架,摔门离去。 然后,就是开车被裴蘅撞伤,自己穿过来了。 这副身体虚弱,站久了就腰酸背痛,裴蘅丝毫没有被审问的紧张或愤怒,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他深吸几口气,脸色有些苍白,咳了两声:“C大的匿名举报网址是要用学号登录的,弟弟不会不知道吧?” 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彻底激怒了裴知行,裴知行意有所指的眼神从他精致的面容上一寸寸爬过,讥讽道:“知不知道又怎么样?你成日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败家子在一起,尤其是整天跟着你的那个,谁知道在一起鬼混过多少回了?自己不知羞耻,被举报了就受着,怎么,谁冤枉你了?” 这话有些不知轻重了,裴知远皱眉打断他:“知行。” 裴知夏眼神闪烁几下,弱弱地扯了扯裴知行的袖子。 “让他说!怎么,知行说的有错吗?你看看你在外面的作风,就知道没冤枉着你!你还有脸去污蔑陷害你弟弟?你看看他,这段时间,为了你的事,他都难受成什么样了?你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裴父怒吼道。 我对不起他?裴蘅心中冷笑,这家人真是不要脸,原主被陷害被冤枉,父亲兄长无脑偏心,明明受苦受难的是他,在外流离了十数年的是他,回家后饱受欺辱白眼的还是他,现下最委屈的反而成了裴知夏? “180826。” 裴蘅一字一顿地报出一串数字,好整以暇地观察着裴知夏的反应。 全场人不明所以,还以为是裴蘅气急了说疯话,只有裴知夏瞳孔猛缩,浑身一震,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强压着自己扭曲的面部表情,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哥哥说什么呢。” “你电脑硬盘里加密文件夹的密码,里面有举报我的那张照片,哦,应该还有原片,修图技术不错,没猜错的话,再加上你和辅导员、我舍友的聊天录音,收账账单。”裴蘅停顿了一下,歪着头,欣赏了一会裴知夏愈发紧绷的神色,继续道:“应该还有别的东西,我不方便说,方便拿来给各位看看吗?”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连一直站在门口的管家都偏过头来。 众人惊疑不定,本来下意识地觉得这又是裴蘅的胡言乱语,但裴知夏拼命压制的慌乱表情又让人难免心生怀疑。 “你,你少血口喷人!!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要查这个那个的,凭什么?谁知道你是不是胡说八道?你有证据吗?!”意识到不对,裴知行连忙抬高了声音。 “不方便也没关系,翻一翻上个月的银行流水,也是一样的。”裴蘅平静地补充。 裴知夏强装镇定:“哥哥说笑了,哪有这种东西,我不会害哥哥的,就算我真的做了这种事,又怎么可能会把证据留到现在呢?” 他也不假惺惺抹眼泪了,说话越说越小声,尾音还打着颤。 众人原本还不信,但此时,怕是瞎子都能看出裴知夏的心虚了。 裴知行还想说什么,裴知远拦下他,沉吟片刻后道:“知夏,带哥哥去房间看看。” 在裴父和裴知行期待又急切的目光中,裴知夏没有理会他的话,整个人僵直在原地,一动不动,咬着唇,直勾勾地盯着裴蘅。 此副作态,几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裴知远看向裴知夏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失望。 三言两语,真相昭然若揭。 裴蘅四两拨千斤,轻松地见识到了在场所有人精彩纷呈的表情转变。 所有无端的控诉都回过头狠狠抽了自己的耳光,此时无人有心情追问裴蘅究竟从何得知,大厅里的沉重气氛压在每一个人身上,刚才还怒火滔天的几人气焰瞬间短了一大截。 裴父面子上挂不住,涨红了脸,扭过头去不看他,裴知行咬牙切齿,面上满是不甘。 裴蘅勾了勾唇,两腿交叠,随意靠在椅子上,依然一派悠闲自得。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裴蘅朝空气眨了眨眼。 没想到吧?我知道剧情。 原书中,裴知夏和谢临是发小,作为前期最大的反派,经常联手给男主和原主使绊子,两人相互利用,又相互防备,做过的所有事裴知夏都留有详细证据,以防哪天对方甩锅,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习惯。 文件夹确有其事,但裴知夏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怎么可能把罪证随便放在硬盘里,还设置这样一串简单的密码? 储存罪证的文件层层加密隐藏,每一层密码都长乱混杂,随时变换,配以多重验证方式。看到这段剧情时,裴蘅刚刚穿书过来,躺在病床上的他头脑发昏,前面的密码都没记清,只记住了最后一层简单得格外突出的固定密码,他本来心里也没底,想诈一诈裴知夏,没想到裴知夏心理素质这么差,几句话就露了怯。 至于银行流水,这句也是裴蘅顺嘴说的,做这种事,裴知夏怎么可能从自己的账户上划钱? 不过,看裴知夏这个反应,也没有进一步调查验证他的话真实性的必要了。 “就算知夏误会了你,你也不该动手伤他,更不该把他推下楼梯,他年纪小,身子也弱,从小都没吃过什么苦,就算你们有矛盾,作为兄长,你就不能更包容他一些吗?罢了罢了,这件事你们都有错,就这样相互抵过,以后都不要再提了。”沉默片刻,裴父烦躁地摆摆手,轻飘飘地把事揭过。 裴知行得了赦般松口气:“对对对,知夏也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在整天在外面鬼混不着家,这种作风,被编排了也是活该。” 裴知行话里话外的暗示让裴蘅挑了挑眉,果然,下一秒,裴知远皱眉望向裴蘅:“这些是谢临告诉你的?” 这些话,原主上次和裴家人吵架的时候一个字也说不出,裴知远是在说他拿身体换清白呢。 在两个亲儿子的点拨下,裴父终于反应过来,一拍大腿,怒斥:“谢临是什么人?你有什么事不能和家里好好解释?至于为了这点事情出卖自己,丢我的脸?!你,你就这么贱?就这么恨你弟弟?” 裴蘅不言,弯腰捡起其中一张照片,抹去上面的浮尘,好看得仔细些。 照片画面中心的两人姿势亲密,被环抱的人露出白得发光的小半张脸,额上缠绕着厚厚的纱布,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连鼻尖上的一颗血红色小痣都与他如出一辙。 “我想你们可能误会了。”裴蘅有些厌倦了,和一家子不要脸的蠢货打交道实在心累。 裴知行紧紧盯着裴蘅,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表情的变化,阴阳道:“是不是想说我这张照片也是修的?那我文件夹的密码是什么?” “照片上的人确实是我,不过......这张照片是截过的吧?这个角度,应该能拍到站在我和我男朋友旁边的谢临先生。” 见他承认,裴知行本欲乘胜追击,却在听到后半句话后猛地愣在原地。 “如你们所见,我在外面鬼混,喝醉酒和男友在房间休息,谢临先生突然冲进房间对着我和我男朋友拍照,至今没有解释,若是我记得不错,这件事才发生不到两个小时,你们的消息可真够灵通的。”裴蘅凉凉道,向来无喜无悲的清冷眼眸划过一丝厌恶。 全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夜风经过,门外传来树叶沙沙的摩擦声。 裴知夏也卡壳了,错愕道:“哥,哥哥,你交男朋友了?”,裴知远不解地望向裴知行“你不是说......”。 造谣被揭穿,视线中心的裴知行顿时一阵心虚,照片是朋友发来的,电话里,他又依稀听得“裴蘅”“谢临”两个人名,没等他问清楚,对方就把电话挂断了。他也没多追问,看清照片里的人时,他心里就燃起了滔天的阴暗快意,带着把人踩碎了碾进泥里的心思,半揣测半杜纂了自己愿意相信的真相。 他很是瞧不起这个乡下来的亲弟弟,在裴知行看来,裴蘅性子又冷又倔,整天也没个好脸色,连向来开朗活泼与人友善的知夏都和他相处不好,还总和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混在一起,家也不回,让外面的人平白无故背后议论裴家苛待亲子。 再加上前段时间还作妖污蔑一起长大的弟弟,裴知行暗恨,一想到裴蘅那副不把任何人放眼里的模样就气得牙痒痒,做梦都想让他狼狈不堪,惊慌失措,看他还还能不能在自己面前装模做样? 思及此,裴知行带着浓重的恶意,自作主张地把裴蘅定义成了不择手段又愚蠢狭隘的报复者。 还没等裴知行辩解,裴蘅站起身,眼神掠过表情复杂的裴知远、神色晦暗不明的裴知夏、憋红了脸的裴知行,最后落到欲言又止的裴父身上。 “这回解释清楚了?能听懂吗,父亲?” 裴父哆嗦着手:“你,你......” “我是同性恋,让父亲和家族蒙羞了。” 裴蘅微笑,愉悦地接过裴父的话。 说罢,无视了气到发抖的裴父,干脆利落地转身往外走,临走前还斜瞥了一眼没出过声的管家,最后掷下一句:“没什么事,以后别叫我回来了。” 依旧求收藏[求你了] 这章的小蘅:[三花猫头][问号][哦哦哦][墨镜][抱拳] 谢泽最纯情的一集[点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裴蘅神色平淡,忽视了身后刺耳的打砸声,缓缓走下门下的阶梯。 裴家门前的花园里种满了各色名贵花木,晚风袭来,花枝乱颤,阵阵或馥郁或清新的香味轻轻挠过裴蘅,拂平了他微蹙的眉宇。 远远路灯下,一个人的灯影被拉得长长的。 裴蘅心神一动。 走近一看,果真是谢泽。 他没走? 夜色下,谢泽一身黑装,手臂上搭了一件外套,半靠着身后黑色SUV的车门,低着头,半张脸沉没在黑影里,灯光勾勒出他清晰锋利的下颌线,面色似有忧虑。 见裴蘅出来,谢泽眼神一亮,马上站直身体,像终于等到主人回家的大狗,看上去很想扑上来闻闻嗅嗅。 你......一直在这等我吗? 还没等裴蘅开口,谢泽眉峰皱起,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他走近,微微低下头,疼惜的目光一路掠过裴蘅额上的纱布,苍白的脸色,最后久久凝滞在他已经凝血结痂的伤口上,低声道:“你受伤了。” 裴蘅这才感受到脖颈上轻微的刺痛感,他想伸手去摸,被谢泽拦下:“别碰。” 谢泽虚护着他的后颈,仔细地查看他的伤口。 裴家的庄园建在郊外的半山腰上,此时夜已深,周围一片静谧,只偶尔有枯叶打着旋落在地上的簌簌声。 初秋,夜微凉。 谢泽体温高,两人挨得近,肢体接触下,温度慢慢地渡到裴蘅这边来。 裴蘅感觉暖融融的,冻僵一般的身体逐渐舒缓起来。 他搭上谢泽的手,柔声道:“不小心蹭了一下,没关系的。” 谢泽依然皱着眉,在他衣领附近挑出了一小颗玻璃碎片,脸色更难看了。 他把西服外套披在裴蘅身上,拉开一旁副驾驶的车门:“去医院。” 被半扶半抱上车的裴蘅拢住了身上的衣服,有点发愣地看着面前帮他系安全带的谢泽。 谢泽侧着身,在后面翻找了一番,最后往他怀里塞了一块小面包。 看着呆呆的裴蘅,谢泽解释道:“先吃这个,一会看完病带你去吃好吃的。” 车辆缓缓驶离,往山下走去。 两人没注意到的是,身后庄园里,某栋楼顶层的窗户被彻底推开,裴知夏静静站在窗户后面,扒着窗户的手逐渐收紧,他目送着两人离开,神色晦暗不明。 —— 车里又归于黑暗,裴蘅靠在座位上,封闭的空间里,谢泽的气息强势地包裹着他,仿佛要把他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染上自己的气味,如同在刚才的休息室里,被他本人牢牢环抱着,动弹不得。 裴蘅抬手嗅了嗅,是温暖干燥的木质香。 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 他捏了捏手里小面包鼓鼓的包装袋,打开咬了一口。 草莓味的,好吃。 裴蘅嚼着小面包,不自觉放松下来,迷迷糊糊地想,谢泽说要带他去看医生,嗯嗯,还有好吃的...... 总感觉这个场景好像一天经历了两次......等等,等等,不对! 杨曜去哪了? —— 两个小时前,还是刚才那家酒吧。 某小弟喝多了,醉得瘫倒在沙发上,嘴里说着含糊的胡话。 此时,一个染着红毛的小青年大跨步气势汹汹走来,一把把他提了起来。 再次被人抓着领子提起来的小弟顿时一激灵,还没看清前面的人,嘴比脑子快道:“谢,谢哥,我......” 听到这个称呼,红发青年气不打一处来,抓着面前人的领子晃了好几下,怒喝:“好好看清楚老子是谁!!我问你,谢临那龟孙躲哪去了?!” 那小弟被吼得脑子嗡嗡响,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来者长相粗犷英俊,气质桀骜凶悍,身形高大健壮,深麦色皮肤,此时穿着潮牌破洞背心,两臂肌肉虬扎,青筋暴起,恶狼般盯着他。 我操!!是杨曜啊啊啊啊!!! 杨曜在圈子里是人尽皆知的作风彪悍,像条疯狗一样,谁让裴蘅不痛快,他就不要命地追着咬谁,不见血不罢休,偏又家世显赫,谁都奈何不得。众人避之如蛇蝎,只有同样放荡不羁的谢临敢频频招惹他,两人打得有来有回,谁也不落下风。 这小弟想到前阵子裴蘅受伤的事情,心想这杀神定是寻仇来了,还要拿他开刀,顿时吓得几乎要失禁,求饶的话卡在嗓子里,死活说不出口。 他不想背叛大哥,却更不敢得罪眼前的杨曜,只好哆嗦着往某处一指。 杨曜一放下他,小弟便连滚带爬地跑了。 杨曜面色阴沉,一边走一边问身后的跟班:“裴哥接电话了吗?” 跟班苦着脸摇头:“曜哥,还是没人接。” 杨曜心急如焚,刚进来时,裴蘅发信息告诉他自己要去厕所,他不敢打扰,等杨曜等人收拾完谢临,再打电话过去时,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杨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能带着小弟一层一层地找过去,还是一无所获。 他不住地埋怨自己糊涂,裴哥伤还没好,怎么能带他来这种地方? 一行人无头苍蝇般漫无目的团团转,就在路过一个拐角时,杨曜听见了酒吧经理的声音。 “这群少爷真是难伺候......我知道,规矩是规矩,但谢二少更是出了名的脾气差,他说不让看监控就把店砸了,唉,你说,这种情况,我查是不查?” 谢临?他查监控干什么? 刚刚带人收拾了一顿谢临的杨曜悚然一惊——糟了,谢临是要去找裴哥报仇! 以前,谢临就老爱找裴哥的麻烦,还总看自己不顺眼,经常把他支开,或者老趁他不在的时候为难裴哥,尽管每次都被奚落一番,但还是经常臭不要脸地凑上去找存在感。 这次,谢临那欺软怕硬的定是被他揍完了不服气,又没胆子打回来,就去找裴哥泄愤! 杨曜把一切关节都想通了,怪不得他找不到人! 这混蛋! 正和好友吐槽的经理肩膀被大力一拍,一转头,魂都被吓飞了一半。 “二、二少,有,有什么事吗?” “谢临什么时候查的监控,他去哪了?!” 经理冷汗直冒,险些跌坐在地上:“这,这,就刚才的事,好像,好像在二楼。” 好在杨曜没有为难他,带着人冲到楼下去了。 从那个不靠谱的醉酒小弟那里问到地方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那间休息室找去。 走廊上,裴蘅和谢泽走了好一会儿了,谢临却一直不出来,他不出来,几个跟班也不敢走,只好在门外候着,等待老大传唤。 两拨人就这么撞了个正着。 气氛诡异的尴尬。 面面相觑几秒,还不等双方各报家名,里面的谢临就推门走了出来。 一瞬间,所有视线齐刷刷地朝他投来。 见了人,杨曜涨红了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去,一把揪住了谢临的衣领,大声怒道:“谢临!你个欺软怕硬的怂货!我*你祖宗!!我问你,你还是不是男人?!是男人有本事就朝我来!” 谢临措不及防,被杨曜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脸上。 谢临后面的跟班见老大被打,一拥而上,和后面杨曜的跟班扭打在一起。 一时间,鸡飞狗跳,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急忙赶过来的经理一见这场面,差点晕过去。 —— 裴蘅摸出手机,发现已经没电关机了。 糟了糟了,杨曜联系不到自己,肯定很着急! 他两口吞下剩下的小面包,看向一旁的谢泽。 谢泽专心开车,不等他开口,单手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先用我的,密码是六个一。” 裴蘅努力把面包咽下去,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意思是谢谢你,随后自然地接过,两人的手短暂碰到一起,谢泽转过头,右手搭回方向盘,手指间轻微地摩挲了一下。 谢泽的手机很干净,壁纸都是系统自带的,除了基本的通讯软件,没有其他娱乐的应用。 通话界面,手机响了几声,随后再一次挂断,传出忙音。 裴蘅有些不安,还是没接吗? 思索片刻,裴蘅再一次打了过去。 这次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杨曜不耐烦的声音:“喂?谁啊?” “我手机没电了,现在在回家的路上,你还好吗?” 声线冷淡,如清冽的山泉,谢泽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 一句话迅速抚平了杨曜心头的躁郁,他又惊又喜:“裴哥?” 那边的杨曜欣喜非常,不顾在场人多,吱哇乱叫,机关枪似的问了裴蘅一大堆问题。 裴蘅一一耐心回答,清冷的声音回荡在不大的车内空间里,安抚了杨曜那颗受伤的小心灵,杨曜架也不打了,情绪也平稳了,连看前面的谢临都不那么面目可憎了,最后确认他没事,对方才终于放下心来。 车窗外的灯光打在裴蘅的侧脸上,他嘴角微扬,眼睛发亮,显得格外温柔。 电话挂断,谢泽安静了一会。 “人没事就好。”他状似闲聊般道:“你们看起来关系不错。” 裴蘅没听出他话里别的意思,杨曜确实是原主回到裴家后仅有的几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其他人不是看不上原主,就是和裴知夏关系更好,只有杨曜那几个同样家庭复杂的能和他走到一块去,于是他点点头,认同道:“嗯嗯,我们关系是很好。” 谢泽沉默片刻,握着方向盘的力道更大了些,青筋暴起,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额头上的伤,是不小心撞到了吗?” 闻言,裴蘅摸了摸额上的纱布,在酒吧时还有些头晕,现下已经好多了,他答:“之前开车不小心撞到的,现在不疼了。”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气氛很和谐,让人几乎想象不到他们认识时间还不到半天。 时间过得很快,医院到了。 医生帮裴蘅做了复查,确认他并无大碍,又在谢泽的坚持下给他开了几管祛疤消炎的药膏。 走出医院时,已经是深夜了。 坐电梯下楼时,只有两人的空间里,谢泽回想起刚才车上的那一段对话—— 电话那头的杨曜急切地问道:“裴哥,你和谁在一块儿呢?” 那时,裴蘅扭头瞥了开车的谢泽一眼。 谢泽身体一僵,随后,他听见裴蘅用一个词来形若他们俩之间陌生又默契,突然又莫名的关系——“我和朋友在一起,你别担心。” 很万金油的答复,叫人挑不出问题来。 谢泽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谢泽。” 裴蘅轻唤,这时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谢泽这才反应过来,他对上裴蘅的视线,对方纤长的睫毛在灯下扑闪,似是局促,又像害羞。 “叮——” 电梯到了,两人走出电梯。 “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这句话裴蘅是真心的,要不是男主把他抱回去,今天他真就要不光彩地交代在酒吧里了。 谢泽攥紧拳头,垂下眼。 这是要告别了吗? “我......” “你说带我去吃好吃的,还算话吗?” 在谢泽错愕的眼神里,裴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家就在附近,你愿意来我家坐坐吗?” 谢泽:[裤子][减一][减一] 谢泽:(失望)朋友?[心碎] 小猫拍拍老公的脑袋:人,猫饿了,来给猫做饭[猫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房门被推开,裴蘅打开灯,暖白的灯光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 裴蘅在鞋柜里找了一双男士拖鞋,转头对身后人道:“你穿这个。” 谢泽拎着两大袋蔬果鱼肉站在门口,闻言微微颔首。 他扫了一眼屋内,房子不大,是自然清新的原木风装修,采光通风良好,干净整洁。 玄关过去就是客厅,客厅摆着一张宽大的米黄色沙发,沙发上堆着好几个圆圆的抱枕,巨大的羊毛地毯几乎铺满了整个客厅,落地窗旁是和沙发同色系的纱帘。 看起来温馨又柔软。 和他本人的气质完全不同。 至少,和他展现在外人面前的气质完全不同。 谢泽往空荡荡的冰箱里塞食材,看着不远处一身家居服,趴在沙发上,翘着腿,看两眼电视再看一眼厨房的裴蘅,唇角向上勾了勾。 裴蘅和家人不睦众所周知,外面有传言,说裴家人宠爱感情深厚的养子,裴蘅回家这么长时间,裴家主宅里连裴蘅的房间都没准备,生怕养子受了委屈。 类似的事还有很多,连谢泽都有所耳闻。 刚才裴蘅说要带他回家,他猜测大概不是回裴家,但真正站在小区楼下时,他还是有些惊讶。 无他,这一片都是老城区,小区也历史悠久,楼房主体灰暗斑驳,在时间的侵蚀下,几乎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缠成一团一团的电线横亘在楼房之间,单元楼前的垃圾随意堆放,散发难言的恶臭,一楼的大铁门锈迹斑斑,一摸就是一手的铁锈,狭窄黑暗的楼梯间里,旁边的墙皮扑簌簌地掉。 谢泽没回谢家之前,幼年的他居住条件比这艰苦得多。 按理说,见惯了人间疾苦的谢泽再看到这种环境,不应该有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但他看着黑暗里如月光般皎洁清冷、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裴蘅,心脏如密密麻麻针扎般刺痛,喘不上来气。 裴家也是名门望族,亲生的孩子,就让他住这种地方吗? 想起裴蘅神情轻松愉悦,不见任何一丝难堪,谢泽心中酸涩,面上不显,手上不停地择菜。 裴蘅埋在毛茸茸的沙发和枕头里,他本来在看电视,看着看着,眼神老忍不住地跑到厨房里的谢泽身上。 谢泽身材高大,从这个角度看,能看见他黑色衬衫下隐隐起伏的背肌,紧实而富有爆发力,整个人塞进他的小一号粉色猫猫头围裙里,显得有些滑稽。 他表情冷淡,手上的动作却很熟练,淘米煮饭,洗菜剁肉,行云流水。 不多时,厨房就里传来热乎乎的米香和肉香味。 好贤惠的男主。 好饿,这沙发好舒服,不行,快睡着了,不行,好饿..... 裴蘅把下半张脸埋进枕头里,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出神地凝视着谢泽的背影。 他和男主道谢,请男主来家里坐坐,然后一回家,男主忙上忙下做饭,他就在这躺着,什么也不干,是不是不太好呀? 裴蘅光着脚跳下沙发,轻快地跑到厨房里。 他探头,戳了戳谢泽的后腰:“要帮忙吗?” 身后传来柔软的触感,轻轻的,伴随着淡淡的香味,仿佛被小猫软绵绵的爪子踩了一下。 谢泽身体一僵,只觉得尾椎似有电流扫过,半边身体酥麻,重重一抖,差点切到手。 大脑一片空白,内心的阴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甜蜜的苦恼。 偏偏裴蘅丝毫没注意,叽叽喳喳的,使劲往他这边蹭,一边撒娇一边撩拨他。 “你要做排骨吗?我喜欢吃甜的,你多放点糖,我看看,冰糖放在,嗯......给你吃一块。” 谢泽忍得辛苦,额上冒出细汗,只能就着裴蘅的手小心翼翼地含住糖块。 某人不像是来帮忙的,倒像是来添乱的。 裴蘅见谢泽不说话,也不理他,有点郁闷,又戳了戳谢泽的侧腰:“甜不甜?” 谢泽忍无可忍,放下刀具,在围裙上揩干手上的水,终于转头面向这个一直在勾引他的小东西。 随后,在裴蘅疑惑的眼神里,蹲下,一把把他抱了起来。 裴蘅:!!! 两人体型相差大,谢泽抓他和制服一只笨蛋小猫一样轻松。 被轻松托着屁股抱起来的裴蘅看着突然拔高的海拔,抱紧了谢泽的脖子,迟钝地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 直到被放在沙发上,裴蘅才反应过来,偏长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你,你抱我了。” “嗯,抱你了。”谢泽把枕头塞进他怀里,又揉揉他脑袋:“乖,一会就开饭了。” 他面容冷漠英俊,眼神却带着笑,语气温柔又无奈。 添乱反被哄的裴蘅怔怔地看着蹲在他面前的谢泽,双颊泛起红晕。 (///////) 男主好温柔,呜。 裴蘅把脸埋进怀里的抱枕。 被忽视了很久的系统轻啧了一声,似有不满。 不过此时某人正忙着胡思乱想,没空搭理它。 ...... 裴家。 裴知夏久久凝望着漆黑的夜空,眼里的情绪浓得化不开。 不知多久,他才缓缓走下楼梯,神色如常地穿过花园,经过正中间的喷泉时,却被人拦了下来。 裴知远神色复杂,不知等了他多久。 两人同时开口,话撞在了一起。 裴知夏知道他要问什么,还是那副贴心弟弟的样子,挤出一个明亮的笑容:“大哥先说吧。” 裴知远蹙着眉,沉声道:“知夏,小蘅说的是真的吗?” 裴知夏低着头,闻言下意识往裴蘅和谢泽两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道:“大哥说的是哪件事?” 裴知远不语,知道他这是默认了,垂在身侧的手掌收紧,静静地注视着面前这个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弟弟,心中发寒,忽然感到他有些陌生。 他是裴家长子,年长裴知夏八岁,少时,裴父忙于公务不常在家,裴母离婚出国,他们三兄弟彼此照应陪伴,感情深厚,都视彼此为最亲密的亲人。 刚开始知道裴知夏不是裴家亲子,裴知远心中震惊无以言表,甚至裴蘅回到裴家后,他还私下再去做了两次亲子鉴定,直到确认无误,才沉下心来。 裴知远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道理上,他认为自己应该心疼离家多年吃尽苦头的亲弟弟,但同时,他在感情上又确实无法不偏向在一起生活多年的裴知夏,矛盾之下,一开始,他在心中不可避免地对裴蘅产生了抵触,谈不上厌恶,但也说不上亲近。 他知道裴知夏暗中给裴蘅使绊子,也知道父亲和二弟对这些事的偏颇和纵容,但他忙于家族事务,打心眼里不认为这是多严重的事情,也不觉得裴蘅受了多大的委屈,不过是骤然产生变故后,心智不成熟、性格单纯藏不住事的幼弟内心脆弱,安全感缺失之下的冲动行为,裴蘅既然想要融入裴家,就应该理解,而不是过多地计较这些小事。 所以,他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这次事情中,裴知远一早便隐约猜到裴蘅应该是被诬陷的,不管怎么样,毁人前途实在是过分了,裴知远本想私下去劝说裴知夏收敛些,不想却得知两人争执间裴知夏被推下楼梯,当下心里也蓄了气,觉得裴蘅气性太大,做事未免过于极端。 就算裴知夏不懂事,按照裴家的条件,他只要愿意开口要补偿,出国留学易如反掌,又何必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情,让外人看笑话呢? 思及此,在刚才裴蘅被集火时,裴知远一言不发,冷眼旁观,直到裴知夏被裴蘅当众戳穿,他严肃端庄的表情才出现了一丝裂纹。 过去他一直说服,或者说是欺骗自己,幼弟心思单纯,只是极端的落差和嫉妒让他一时无法接受现状,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现在了解些许细节,才惊觉事实远非如此。 裴蘅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巨大,让他窥见了裴知夏单纯活泼皮囊下自私阴毒的冰山一角,简直触目惊心,其中扭曲的恶意和精心缜密的布局令人胆寒,根本不能细想,也不敢细想。 裴知远才意识到,一直以来,裴蘅在裴家究竟遭受到了多大的恶意。 他没那么厚脸皮,也有基本的道德感,做不到像裴父那样蛮横暴躁死要面子,也做不到像裴知行那样不讲道理颠倒黑白。 无法忍受相伴成长的弟弟是这样的人,更无法在亲生弟弟被肆意污蔑欺辱后还无脑偏向施害者。 裴知远看向面前走神的裴知夏,眼神凝重,失望、痛心、后悔、纠结,种种情绪似千斤重的锁链,绞得他喘不过气来,连呼吸都带着痛楚。 最终,他长叹一声,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 糖醋排骨、蒜蓉生菜、清蒸鲈鱼、青椒肉丝、虾仁豆腐丝瓜汤。 标准的四菜一汤,米饭粒粒分明,蔬菜清脆爽口,酱汁浸透排骨,一咬便脱骨,唇齿间满是酸甜咸香的浓郁肉汁,整条鱼改成花刀,加以葱椒姜片除腥,只保留了鱼肉本身的鲜嫩多汁,汤白如凝脂,加了切碎的荷包蛋、鲜虾、丝瓜和嫩豆腐,食材炖煮熬透出来的浓鲜在嘴里化开,喉中鲜甜经久不散。 裴蘅酒足饭饱,扶着肚子满足地躺倒在沙发上。 呜,这才是我们咸鱼该过的日子啊。 嗝,果然人不可貌相,男主不愧是男主,技能点就是全,做饭也这么好吃! 裴蘅在沙发上打了好几个滚,昏昏欲睡。 谢泽把碗一个个放进洗碗机,不时抬头瞄他几眼,眼里染上笑意。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裴蘅有些疲惫,意识模糊间,细碎的片段在他混沌的大脑表面滑过,只留下一片朦胧的侧影。 嗯,今天我好像是,当众出柜了,对吧。 ...... 不对!!! 裴蘅困意都没了,他猛地坐起来,惊恐地望向厨房里的谢泽。 在裴家人和谢临面前,他为了理直气壮地反驳这群讨厌鬼,就这么顺嘴说出来了,还顺了两次嘴!其中一次男主也在场!事后他居然也忘了解释! 这,这,男主应该,不会介意的,对吧? 谢泽把围裙挂回去,洗干净手,脚上趿着小狗毛绒拖鞋,在裴蘅略显心虚的眼神里,走到他面前。 裴蘅穿着白色的家居服,领口歪着,露了小半边肩膀和锁骨出来,微长的头发有些凌乱,脸蛋粉粉的,削弱了几分他身上冷淡的气质,显得柔软可爱。 谢泽看着乖乖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他的裴蘅,心尖痒了又痒,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问:“我今晚住哪?” 裴蘅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里,他顺着谢泽的话想,对哦,他房子小,只有一间卧室,男主今晚睡哪? 要不一起睡? 第6章 第 6 章 谢泽半蹲在他身前,闻言双耳微红,眼神躲闪:“一起睡吗?” 裴蘅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一不小心把心声说出口了! 生怕男主以为自己又想占他便宜,裴蘅赶紧给自己找补,舌头差点打结:“我,我家只有一张床,你要是不愿意,要不,要不......”他越说越心虚:“我睡沙发吧。” 谢泽不赞同:“你受伤了。” 裴蘅摆手:“不不不......” 在没注意到的地方,某人居然自然而然地默认了男主话里的留宿要求,甚至直接一步到位地为男主该往哪睡而苦恼。 两人推拒了一番,凑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终,裴蘅一把抓住了谢泽的手,趁其不备,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草莓。 还是一起睡吧。 ...... 卧室里的床有点小,平时裴蘅一个人睡,还能打个滚,挤下两个成年男性实在是有些勉强了。 两人胳膊贴着胳膊,腿贴着腿,紧紧挨着彼此,谢泽体型比裴蘅大了一圈,躺着的部分床垫凹陷得更深,裴蘅体重轻,往他的方向倒,几乎整个人都要嵌进谢泽的怀里。 裴蘅动了动,身后就是床的边缘,只好老实待着,开始发呆。 任务完成后,系统一晚上没吭声,和死了一样,既不对他完成任务的方式提出质疑,也没对他后来和男主的亲密互动表示抗议。 前一点还能勉强解释,后一点实在奇怪。 刚见面时,系统表现得极为冰冷严苛,不近人情,似乎完全不在乎他的死活,却在完成任务上展现了十足的急切,总是反复催促他,机械音下是抑制不住的焦躁,对任务非常重视。 而裴蘅,作为一个要破坏原本故事剧情线,把男主的人生搅得一团乱的原书炮灰,现在和男主的关系属实……不太正常。 仅仅是不太正常吗? 裴蘅不想再装傻了,哪个炮灰会和男主搞暧昧啊啊啊啊啊! 可是,他好像也没有很抗拒...... QwQ更崩溃了。 等等,回归正题,这种完全不利于后续任务完成的走向、甚至有隐隐要崩坏的趋势,系统却和没看见一般,一直没出来制止过他。 神秘无常的系统、莫名奇妙的穿书、至今一无所知的前世、变幻莫测的剧情走向……还有男主,裴蘅大脑一片乱麻。 虽然他容易接受现状,随遇而安,但内心深处的隐隐躁动,让他不想完全任由系统和剧情随意摆布自己,这种未知让他不安。 …… 算了,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裴蘅两眼一闭,还是休息比较重要。 唉,最终还是没能摆脱咸鱼的本能。 黑暗里,窗帘缝隙泄出一丝光,这里身处闹市区,窗外车水马龙,房子的隔音却做得很好,屋里静得仿佛抽干了空气。 空气里只余刻意放轻的呼吸声,和偶尔翻身的布料摩擦声。 没人说话,肌肤相贴,源源不断的暖流在两人之间交汇、聚合、流淌。 入秋一个月,昼夜温差大,夜间微凉。 可能是长期营养不良,这具身体体质差,双手双脚一年四季都是冰凉的。 身边躺着个人形的大火炉,裴蘅无意识地蹭了蹭,像泡在热水里,被暖意熏得迷迷糊糊的。 他逐渐安下心来,脑袋上打结的黑线被这温度融化成一滩水,缓缓汇入大海,泥沙散尽,裴蘅几乎要沉醉在这一片热洋里。 嗯嗯,好困好困,好舒服......zzZZ 身下是柔软的床垫枕头,身体暖融融的,分不清热源是身边的人还是身上的被褥,裴蘅意识逐渐模糊,奔波一天的疲惫感涌了上来,呼吸逐渐均匀,陷入了梦乡。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酝酿着绵长的情意。 过了一会儿,确认身边人已经睡熟了,谢泽紧闭的眼睛睁开,他侧着身,静静地观察着怀里的人,尽管什么也看不见。 眼睛盯得有些酸涩,谢泽眨眨眼,眼睛都不舍得挪开半秒钟。 他……是什么时候认识自己的? 脑海里一幕幕场景划过—— 酒吧里,意识不清的裴蘅精准地倒向他,动作自然又熟稔。 房间里,裴蘅宣示主权般,当着暴怒的谢临的面称他为男朋友,清冷的美人面下,眼里的得意和狡黠一闪而过,像一只雪白的小狐狸。 车库里,裴蘅捏着衣角,似乎是怕被拒绝,望向他的眼神期待又羞涩。 还有裴蘅一直有意无意和他亲近的小动作......画面卡顿了一下,镜头调转,最后停留在裴蘅漂亮的脸上。 其实,在两人今天第一次见面前,谢泽就听过裴蘅的名字。 很多很多次。 在实验室的师弟师妹们那里,在学校的论坛上,尤其是在以谢临为首的那群非富即贵的公子哥那里。 似乎是从去年开始,这个名字就常被他们挂在嘴边。 轻佻、戏谑、不怀好意,不时还带着心照不宣的暧昧笑声。 谢泽生性冷淡,很少参加社交活动,和几乎所有人保持疏远的关系,朋友也少,换做其他人,他并不会理会这些无谓的议论和臆想。 谢泽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挑挑拣拣,拼凑出了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形。 他是清冷倔强、成绩优异、漂亮的学弟,是学生们私下里戏称的校花,也是裴家有几分姿色、自视甚高、不检点、不识好歹的“少爷”。 一张张标签漫天飞舞,遮住了他的本来面目。 他想,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谢泽对裴蘅保持着恰当的好奇,虽构想着他的种种,但又从未急着去见他,似乎就等着命运将两人指引到注定的场所,如同表演舞台剧,进行一场戏剧般异乎寻常的初见。 今晚发生的所有事在他眼前浮现,像一把绚丽夺目的亮片,自空中缓缓洒落,细碎的星光灿灿,最后一点点消散,沉底,归于黑暗。 无限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谢泽抬眼看,原来是裴蘅睡觉不老实,睡着了就不自觉地往热源的方向蹭。 谢泽回神,小心翼翼地搂住他的腰,生怕他动作太大摔下床去。 裴蘅砸吧了一下嘴,可能是梦见什么好吃的,他翻了个身,得寸进尺地滚得更近,然后,像树袋熊一样,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手脚并用地抱住了谢泽。 被温香软玉填了个满怀的谢泽一愣,他下意识地环上手臂,好让裴蘅睡得安稳些。 安静的房间里,心脏咚咚地跃动着,跳得又急又快,似乎随时都要刺穿胸膛。 好主动,好可爱。 幽幽冷香裹着一丝甜意,混和着沐浴露的柑橘味,温润又俏皮,直往谢泽鼻腔里钻。 谢泽让自己轻缓地靠在裴蘅的颈窝里,慢慢收紧了手臂,竭力平稳着急促的呼吸。 一颗心像被泡在汽水里,咕噜噜冒着泡。 很不一样。 谢泽闭上眼睛,默默在心里想。 …… 夜色浓如墨。 小区内,路灯下,一只狸花猫轻巧越进灌木丛,敏捷地一扒,逮住了吱吱叫的老鼠。 小猫叼着老鼠走了,尾巴翘的高高的,路灯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只神气的小老虎。 一阵凉风吹过,低层住户阳台上几件花花绿绿的衣服翻动,一件上衣没挂稳,掉落下来,衣架勾在防盗窗的铁栅栏上,衣服垂进栅栏的间隙间。 飘荡翻飞间,黑色布料后的一点极其细微的红光一闪而过,像一只不甘的眼睛。 …… 晨光熹微,浑浊的晦暗褪去,一束阳光穿过透亮的落地窗,射在毛绒绒的羊毛地毯上,空气中点点浮尘飘动,屋内逐渐浸染上浅淡的金色。 谢泽习惯早起,今天却罕见地赖了床。 借着微光,他用眼神细致地描摹裴蘅精致的肩颈线条,一路延展,隐入敞开的领口下。好半晌,谢泽才舍得松开裴蘅挂在他身上的手,将他托抱下来,给他掖好被子,轻手轻脚离开了。 高大的身影几乎占据了整个镜面,谢泽垂着头,牙膏沫滴到洗盥池上,有些心不在焉。 起身时,他不慎打翻了漱口杯,被子里的水洇湿了一片衣领。 衣服是裴蘅昨晚找给他的,圆领黑色T恤,正中绘有夸张的火焰元素圆纹,非常合身,刚好是他的尺寸。 想到裴蘅昨晚找衣服拖鞋都十分顺手的样子,谢泽抚摸着上衣的面料,心口泛甜。 原地思考片刻,他左右环视一圈,毫不犹豫,把剩下的水也浇到了衣服上。 然后,他左手抓着衣领,低头,单手把上衣脱了下来,露出了紧实流畅的上半身。 他半眯着眼,眉目深邃,神色冷淡,头发微湿,前额的碎发被抓到脑后,下巴上的水滴顺着脖颈流下如山峦般挺拔宽阔的后背,清晨的阳光给谢泽垒块的肌肉打上深刻的阴影,宽肩窄腰,灰色宽松长裤,白色的吊绳垂在微微隆起的地方,一展肩,整个人英气昂扬。 只有脚上那双白色小狗毛绒拖鞋有些破坏气氛。 谢泽面上不显,耳尖泛红,走进厨房,拿起那条粉色围裙,盯着看了一会儿,手指轻抚过围裙上白色的小猫图案,目光晦暗。 无声的挣扎后,最终,他还是放下了围裙,默默打开了冰箱。 ...... 裴蘅还在睡。 柔软的被褥和枕头堆在一起,中间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裴蘅眉头紧蹙。 梦里,一只猴子双手抓着他的衣服,双脚蹬着地,力气极大,硬要把他往一边的水里拖。 裴蘅满头问号,死死抱着树干,不让猴子得逞。 猴子见拖不动他,捶胸顿足,上蹿下跳,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叫声凄厉尖锐,吵得裴蘅耳朵疼。 半晌,可能是叫累了,猴子一步三回头,愤怒地离开了。 裴蘅松口气,正准备从树上下来,却发现——自己居然动不了! 低头一看,原来,就在他和猴子比力气的时候,大树粗壮的藤蔓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缠住了他的下半身,严严实实地圈住他,并且正往他的腰身上蔓延,任他使尽力气,根本无法挣脱。 眼看着要被这食人树一口吞了,裴蘅悲叹自己识猴不清,想大喊救命,却被小臂粗的藤蔓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叫声。 裴蘅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房间雪白的天花板。 心率逐渐平复,他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 好,好逼真的梦。 梦境的记忆如流水消散,裴蘅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 旁边的被褥是凉的,怀里抱着谢泽的枕头。 裴蘅点点头,果然梦境和现实是联......诶? 怎么真的有人在叫? 他下了床,穿上同款毛毛拖鞋,打开卧室房门,环视了客厅一圈。 餐桌上摆着各色早点,还冒着热气,谢泽不在,厕所灯亮着,应该是在厕所。 裴蘅迷糊着,循着声音的来源,慢慢挪到了大门口。 门外的人格外急躁,见迟迟无人应,敲门愈发用力,还伴随着模糊的急切呼喊声。 “......哥!你还好吗,我——” “咔嗒”两声,两扇门同时打开。 谢泽系着裤子的松紧带,从卫生间走出来,隔着裴蘅,与门外大包小包,欣喜又急切的杨曜对上了视线。 杨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知道有没有细心的小伙伴看出来,其实谢泽并非纯情大男孩,而且很会装[鸽子][点赞] 老婆们求收藏求收藏[求你了][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空气仿佛凝固了。 裴蘅还没睡醒,揉着眼,半长的头发翘起来好几根,目光呆滞,他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一旁的杨曜—— 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杨曜手上拎着的早餐“啪”一声掉在地上。 昨天裴蘅先行离开后,杨曜一直很担心,心想裴哥伤还没好,也不怎么会照顾自己,万一回去磕到了碰到了饿到了可怎么是好?但他又不敢去打扰裴蘅休息,忧心忡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早爬起来,火急火燎带着一大堆补品和早餐来报道。 谁知一开门,等待他的不只裴蘅,还有一个裸/男! 这人是谁?他和裴哥什么关系?!怎么会在裴哥家里? 连衣服也不穿!不要脸! 杨曜又惊又疑又怒,心底的疑问一茬接一茬冒出来。 他眼睛和嘴一样圆,一句“你是哪来的野男人”几乎脱口而出,好悬没咽回去,被自己呛得张口结舌,唇齿哆嗦了半天,脸涨得通红,几度欲言又止,什么也没说出口。 又看向一旁的谢泽—— 谢泽没穿上衣,手上拿过椅子靠背上的那件湿透的黑色T恤,看上去是还没来得及穿,就被夺门而入的杨曜瞧了个正着。 谢泽丝毫不觉尴尬,面色如常,当着二人的面,利落地把上衣套了回去。 他姿态放松,对杨曜微微颔首,客气而疏离:“你好。” 又转向一旁呆呆的裴蘅,眼神含情,语气瞬间柔软了三个度:“起床了吗?我正要去叫你,可以吃早饭了。” 见裴蘅下意识点头,他眼底笑意更深。 这副男主人的做派彻底激怒了杨曜,他嘴角抽搐,强压火气,厉声道:“裴哥,这小子是谁?怎么会在你家?他还穿着我的衣服!!” 听到“我的衣服”,谢泽刚才还纹丝不动的脸色出现一道裂痕。 这句话背后暗藏的意味让他心下一坠,谢泽攥紧拳,不过转眼间,又恢复了面色如常的样子。 两人直直对视,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良久,裴蘅大脑的网线终于接上,见气氛不对,他赶紧打圆场,向谢泽解释:“这是杨曜,我哥们,昨晚和你提过的,他以前没见过你,性子也急,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又板着脸警告杨曜:“他是我朋友,谢泽,昨晚我不舒服,都快晕倒了,是他把我送回家的,衣服也是我拿给他的,你不许凶他,听到没?” 说罢,他一手一个,把两人往客厅里推:“都不许吵架!” 杨曜不服气,扭头怒瞪谢泽,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 谢泽当作没看见,动作亲昵地顺下裴蘅的长发。 杨曜怒从心头起,但又不敢发作,大脑飞速运转—— 朋友? 他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回事,昨晚裴蘅打来电话时,是有提到过他和朋友在一起。 可自己和裴哥认识这么久,怎么从来没在他身边见过这号人?从哪冒出来的?这小子小动作这么多,不会对裴哥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小心思吧? 不行,他不允许! 嘶,等等。 谢,泽? 谢家人?这不就谢临他弟吗?! 草!难怪看着这么眼熟!这小子指定没安什么好心! 一想到昨晚谢临那欠揍样,杨曜火冒三丈,觉得自己真是命里犯谢家人,正欲发作,转念一想,想起了谢家的事情。 谢家亲缘单薄,谢崇这老东西和养蛊一样,放任一众儿女勾心斗角、斗得你死我活。谢临作为原配的儿子,还有舅家的撑腰,看下面的弟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谢泽作为最出色的那个,自然受到了他最多的针对。 裴哥和谢临向来不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裴哥这难道是......合纵连横,联合盟友,从内部瓦解对手? 杨曜茅塞顿开。 裴哥这招......高啊!真是好大一盘棋! 自己平时光顾着从□□上修理谢临了,怎么就没想到从这方面下手呢?裴哥真是深谋远虑! 杨曜怎么想怎么觉得有道理,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太善解人意了。 果然自己才是最了解裴哥的人! ...... 此时的卫生间,第三次一不小心打翻东西的裴蘅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 ...... 裴蘅洗漱完,从卫生间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两个高大的男人一左一右地坐在沙发两端,脸也一左一右地撇着,谁也不说话,气氛很尴尬。 裴蘅本想说什么,眼神却先一步注意到了谢泽湿了一大片的上衣。 谢泽见他看来,作势要躲过身去。 裴蘅眉宇染上几分担忧,轻声责怪:“衣服湿了怎么不和我说呢?这样会感冒的,你快脱下来,我给你拿件干净的。” 谢泽不言,扭头看了一眼一旁的杨曜,不言而喻。 裴蘅:“没关系,他不会介意的。” 支着耳朵偷听的杨曜:?! 我什么时候说不介意了? 杨曜急躁地弹起来,在碰到裴蘅不满的眼神后又悻悻地坐回去,只好抱着手臂,继续装松弛。 “切,谁介意了?搞得我多小气似的。” 杨曜刚自顾自地把自己哄好,尽管还是看谢泽不顺眼,但态度还是和缓了许多。 正主没意见,裴蘅抱住谢泽的手臂,把他拖到卧室,啪一声关上了门。 裴蘅和谢泽体型相差大,裴蘅的衣服谢泽实在穿不下,幸好杨曜有时会来留宿,留了几件衣服在这里,昨晚让裴蘅找给了谢泽,让他不至于无衣可穿。 他和杨曜关系好,杨曜性格一向爽朗不拘小节,再加上大家都是男人,几件衣服而已,应该都不会介意的。 裴蘅想得简单,哼着歌,背着谢泽在衣柜里翻找。 他塌着腰,宽松的家居服随着他的动作贴在后腰上,两侧猝然收紧,向下延伸的线条饱满又圆润,衣服前敞开一角,垂下的柔软布料后是平坦精瘦的小腹。 “奇怪,放哪儿呢......” 身后,谢泽幽幽盯着他纤细的腰身,瞳孔漆黑,密不透光。 半晌,他突然脱下上衣,领口蹭乱了几缕黑发,发丝挑起,没有头发的遮挡,锋利的眉骨更加显眼,卧室昏暗的灯光在他眼窝下打下一片阴影,清晰的人鱼线划过结实的腰腹,隐入下方,关节凸出,青筋线条明显,不夸张,却彰显极致的力量感和男性荷尔蒙。 裴蘅找到衣服,惊喜转过身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 屋外,杨曜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二人出来。 他盯着房门,忍不住心想,裴哥和那小子在房间里干嘛呢? 换个衣服要这么久吗? 什么衣服要两个人一起换? 他耐心逐渐耗尽,悄悄靠近了卧室,高大的身体缩起来,蹲在门外,把耳朵贴在门上。 ...... “他平时也对你这个态度吗?”谢泽接过裴蘅递过来的衣服,眼神一直放在裴蘅身上,状似不经意道:“杨先生看上去脾气不太好。” 这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 谢泽黑沉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似乎要用眼神扒光他的衣服,裴蘅心脏乱跳,眼神躲闪,不敢看他。 呜呜呜男主怎么突然就把衣服脱了! 刚才在外面还没感觉,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距离骤然拉近,感官都敏感了许多。 胸膛里像有一头小鹿,砰砰砰地在他心房里乱踩乱撞。 裴蘅根本没听进去他说了什么,脸颊微红,随便嗯嗯两声,慌忙转过身去。 好,好像被男主色/诱到了。 (>///// 第8章 第 8 章 第八章 “小伙子,小伙子?” 医生伸出手,在他眼前摇晃几下。 裴蘅从神游中被拉回来,抬头看向医生。 头发花白的医生慈爱地看着他,重复了一遍:“我是说,你没什么大问题,平时多注意饮食,伤口不要沾水,可以回去了。” 裴蘅揪了揪衣角,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应下:“抱歉,我刚才走神了。” “诶,你男朋友没和你一起来吗?” 裴蘅怔愣片刻,才意识到医生说的是谢泽。 医生的语气温柔而疑惑,像在询问小孩子为什么没有家长陪同。 裴蘅小脸一热,连忙否认:“不不不,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医生摆摆手,一脸了然:“唉,我又不是那种老古板,就你们俩上次来那个黏糊劲,还想瞒我?” 又揶揄道:“怎么,吵架啦?” 见他不说话,医生叹了口气,劝道:“唉,你们年轻人都是这样,有什么问题不能好好沟通呢?要说我们年轻那会……” 裴蘅无话可说,只好闭上嘴。 吵架倒是没吵架,问题倒也是真的无法沟通。 今早,杨曜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除了上厕所,谢泽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临走前还死活要拉着谢泽和他一起离开,坚决不让他和裴蘅待在一个空间里。 好在谢泽没什么意见,两人自觉地洗碗拖地扔垃圾,走后,房间空空荡荡,裴蘅打了个哈欠,懒懒的,回去睡了个午觉。 醒来时已近傍晚,窗外屋内一片漆黑。 裴蘅心情不好,本不想出门,但想到谢泽的嘱咐,还是去了上次那家医院复查,好巧不巧,又遇到了上次那个医生。 裴蘅耐着性子听着医生的喋喋不休,一不小心又开始走神。 穿越这件事情实在难以置信,现在想起来仍同做梦一般。 自己是死后穿书,刚投放进来时,系统抹除了他前世的所有记忆。 大脑一片空白,如一片白茫茫的荒原雪地。 意识里属于原主的记忆,就如同一望无际的白里绽开的一朵凄艳的红花,如此诡异突兀、格格不入,刚开始,他始终无法适应这种割裂感。 以他之角度观原主,就仿佛站在上帝视角,俯瞰原主一览无余的过去。 悲悯、又冰冷。 裴蘅可怜他,心疼他,但终究不是他。 他游离在剧情之外,如同天外来物,只有在遇见原主既定人生轨迹中的意外情况——比如男主时,才有了自己真正重新存活于这个世界的实感。 想到谢泽,裴蘅思绪空了几秒。 是从那一刻开始呢? 原主的记忆如雪花般化在雪地里,残败的花瓣冲碎在凌厉的劲风中,只空留一滩血水,很快埋没在鹅毛般的大雪下,不见踪影。 不过几天,原主的灵魂后知后觉渗透了他全身。 他越来越能理解原主,越来越能对原主的遭遇感同身受,恍惚间,他和原主的界限逐渐模糊,慢慢消弭于无形。 是系统的作用吗?让宿主更快地融入角色? 裴蘅怎么也想不明白,而且烦心事也不止这一件,系统和任务更是不知该如何妥善解决,两件事堵在他心头,让他寝食难安。 他尝试问过系统,但除了和任务有关的事,其他时候,系统几乎没主动找过他,问它问题也不答应,把裴蘅无视了个彻底。 唉,裴蘅重重叹了口气,他倒不是不能接受莫名其妙被抓走做任务,反正在哪活不是活着,但这死鬼系统也太不靠谱了!就这么对他这个珍贵的独苗玩家吗?做成游戏,他一定避雷。 裴蘅蹙着眉,推开家门,打开了灯。 屋内,暖黄的灯光洒了一地,裴蘅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摔,滚了两圈,泄愤似地钻进了枕头里,透着光,头发被烤成焦焦亮亮的太妃糖色。 四面八方被柔软的棉花包裹着,裴蘅心情总算没那么糟了。 他正胡思乱想,这时,沉默了一天的系统却突然出声,扰断了他的思路。 “请宿主注意,第二次任务结束倒计时七天,请宿主做好准备。” “任务内容:待触发。” “任务地点:待触发。” 还是熟悉的机械音,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系统丢下几句话又跑了,他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裴蘅精神一振,猛地坐起来,又萎靡地倒回去。 系统还是什么都不肯多说,说的也基本是废话,内容地点时间一概没有,不还是要他自己去踩点触发任务吗? 还给个倒计时,这种东西,除了让人着急还有什么用? 被骗着做了个仰卧起坐的裴蘅捂住脸,深感所托非统。 不管了,反正还有一星期。 任务的事情先放到一边,裴蘅翻了个身,捞过茶几上的手机,准备先点个外卖。 可能看他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实在不顺眼,系统忍无可忍,四平八稳的机械音憋着快喷涌而出的愤懑,补充了一句:“为宿主的生命安全起见,请宿主和任务对象保持适,当,距离。” “适当”二字咬得格外重,带着咬牙切齿的寒意。 这已然近乎威胁了。 只要裴蘅稍微敏锐一些,就会注意到系统的态度实在反常。 但奔波一晚上,只吃了早饭,饿得头昏眼花,裴蘅的大脑还处于未开机的状态。 哼,终于知道提醒他和剧情人物保持距离啦? 裴蘅又翻了个身,报之以无视,伸出手,敲了两下茶几,意思是知道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眼下先吃饱饭再说。 裴蘅翻了几页外卖页面,打算下单了,才想起外卖员不能进小区。 也就是说,点了外卖,一会他还得下楼梯,爬楼梯,取外卖,走好长一段路,然后再走回家。 老小区就这么大,其实路不很长,但对气虚体弱老弱病残的裴蘅来说,已是十分艰巨了。 太久没吃东西,裴蘅眼前一阵发黑,感觉自己随时可能会倒在路上,不过这回可没有男主再给他背回来了。 撇开手机,挠挠头,裴蘅抱住不断抗议的肚子,用极大的意志力,拖着疲惫的身躯向厨房走去,准备先对付两口。 好饿好累……想吃口热的,但是懒得动,有没有哪个好心仙子来可怜一下他这个被生活虐待的二旬老人…… QwQ 早饭很丰富,各式各样的茶点都有。 都怪那两个胃口大如牛的男人,不知道在较什么劲?现在好了,他连剩饭都没得吃。 裴蘅默默腹诽。 厨房被谢泽收拾得一尘不染,碗筷码得整整齐齐,灶台光可鉴人,连调料台的瓶瓶罐罐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裴蘅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看看冰箱里有没有昨晚的剩饭剩菜,他不挑,热一热就能吃。 冰箱打开,果然,按照谢泽的作风,剩饭剩菜是绝对没有的。 意料之中,裴蘅耷拉着眼角,有点失望,正准备关上冰箱门时,无意间抬眼一看,却有了新的发现。 第二层的隔板上,整齐摆放着几个盘子,上面装着什么东西,似乎是白色的,鼓鼓囊囊,被保鲜膜严严实实地密封好。 裴蘅一下被勾起了好奇心,伸手取了一碟下来。 撕开保鲜膜一看,竟是满满一盘糕点! 盘子上趴着好多只胖胖圆圆的小白兔,散发着独属于面食的温润芳香和淡淡的奶香,裴蘅一下瞪大了眼睛,被扑面而来的惊喜砸懵了。 面团被捏成精巧的小兔形状,小兔耳朵上还点缀着红点,显得生动又鲜活,一掂,沉甸甸的,很有分量,显然里面还和着扎实的馅料。 一起被带下来的还有一张薄薄的纸条,纸条落在地上,裴蘅的胸膛似乎还揣着一只小兔子,微微起伏,他抖着手,捡起来一看,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微波炉,高火一分钟。 字体线条刚硬锋利,棱角分明,如刀刻般利落,不带一毫拖沓,行云流水。 ——和它的主人一个风格。 很明显,是谢泽给他留的。 看到这张纸条,裴蘅激动的心情终于压不住了,真真如久旱逢甘霖,他抱着盘子,喉咙里发出激动的声音,欢天喜地地转了好几圈。 呜呜呜呜呜男主人真好……T_T人都走了还怕他饿着,特意给他做了小点心吃,这等居家贤惠二十四孝好男人,呜呜呜如果不是剧本和性别都不对……等等,打住。 顾不得许多,加热完毕,裴蘅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热腾腾的包子,面皮柔软清甜,内里的奶黄馅流出来,醇厚浓郁,奶香味盈满整个口腔,在喉间久久不散,回味良久。 刚才的烦心事一扫而空,裴蘅感动得快哭了。 呜呜,真好呀,好几天都不用做饭了。 裴蘅蹲在厨房里,双手捧盘,喜滋滋地想。 …… 碳水的饱腹感总能让人感到满足。 裴蘅吃得有点撑,他揉着肚子,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 休息了一会,又慢悠悠地洗了个澡,打开烘干机,才发现谢泽没把换下来的衣服带走。 刚吃了人家的小点心,男主在裴蘅心中的形象散发着神性的光辉。 裴蘅在心里组织了一段话,念完一遍,他满意地点点头,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左翻右找,就是找不到谢泽的头像。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这个都不是。 良久,他顿悟地一拍脑袋,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谢泽的联系方式。 裴蘅有被自己蠢到,默默把衣服收了起来,准备下次见面还给他。 下次见面...... 裴蘅回忆了一遍全书的剧情,下个剧情点好像是—— 这时,手机突然弹来一条消息。 “裴哥,明天还是老地方见吗?”。 第9章 第 9 章 车窗外如胶片电影的倍速镜头,CBD的高楼大厦、老城区的热闹烟火、本地的地标性建筑一一向后倒去,画面上,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高大杨树和笔直的水泥公路。 画面变成了单调的色块,裴蘅歪在窗户上,支着脑袋,眼神转向窗外,余光瞧着驾驶座上的杨曜。 杨曜说的老地方,是一处温泉庄园。 这座庄园是杨曜姥爷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建之前还特地请人来算了风水,最后选定在郊外的北山上,这里背后重山环抱,曲水流径,依山傍水,湖光山色,很是风景宜人。 杨曜知道裴蘅体弱,除了不定时的嘘寒问暖外,还不知从哪听说泡温泉能驱寒,对身体好,于是每周六晚都会开车接他去泡一泡。 时间一长,便成了习惯。 但他伤口还没好,再加上最近思虑过重,裴蘅更想在家休息。 不等他回复,杨曜又发来一条信息:“不用下水,姐姐给我们请了个中医,推拿按摩特别有一套,姥姥姥爷试了都说好,裴哥要来试试吗?[可怜][可怜]。” 见此,裴蘅发信息的手指一顿,最终还是没有拒绝杨曜的好意。 下一个剧情点触发时间在下星期,左右急不了,最近心情差,出去转一圈也好。 放下手机,裴蘅轻松地想。 ...... 第二天,小区楼下。 杨曜抱着臂,绕着车踱步,紧盯着大门的动静,透过铁门的栅栏,见裴蘅慢慢走下来,他一路小跑迎上去,帮裴蘅推开了沉重的铁门。 后座上是提前收拾好的行李,车里还堆满了大包小包的零食。 杨曜殷勤地帮裴蘅拉开车门,两人坐定,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出小区,一路往郊外开去。 裴蘅:...... 裴蘅扶额,有些无奈:“有什么事,你说吧。” 一路上,杨曜问了好几次他的伤情,问完了又不断侧头看他,表情挣扎,欲言又止。 看起来是有话要说。 裴蘅很想提醒他好好开车,但每次刚要开口,杨曜又迅速地把头扭回去,情绪完全藏不住,直白地写在脸上。 自以为今天表现得很稳重的杨曜噎了一下,心想裴哥真是明察秋毫,这都看出来了。 那天上午回去,杨曜仔细回想裴蘅和谢泽的相处模式,怎么想怎么不对,但具体哪不对,他又说不出来,来到泳池边,索性下去水去游了几个来回。 上来后,手机滴滴响,杨曜烦躁地点开微信一看,是之前去赛车随手加的微信群,群里几十个人,全是圈子里的二代,大多彼此互相认识,不知发生了什么,今天群里一片哗然,和炸了锅一般,刷了十几页的屏,比过年还热闹。 似乎是有人发了什么东西,有几个认识的还@了他。 杨曜不屑,这些纨绔荤素不忌,平时什么脏的臭的都往群里发,他皱着眉,一条条翻过去。 群里那人连发了好几张照片,路灯下,画面里的两人挨得极近,姿势暧昧,有几张照片几乎要碰到嘴——是什么关系,显而易见。 照片清晰度不高,显然是偷拍的,杨曜皱眉,凑近一看,赫然就是裴蘅和谢泽的脸! 杨曜目眦欲裂,手一打滑,不小心没撑住池壁,呛了好几大口水,再爬出来,不可置信地看了好几遍,深麦色的脸涨得通红。 在群里一片哀嚎和八卦声中,那人信誓旦旦地表示,他亲耳听见裴蘅承认了两人谈恋爱的事情,童叟无欺,各位,他们绝对是真的呀! 杨曜又惊又怒,顾不得许多,火速加入战场塔塔开,那人忘了还有杨曜这尊大佛在场,知道惹不起,飞速跪下认错,但是,解决他一个也没用,很明显,这事已经传出去了。 裴家刚认回来的小少爷和谢临不合是合众所周知的事,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消息,说裴蘅和死对头的弟弟好上了,这如何能不劲爆?一个个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还有照片为证,一时间,消息几乎传遍了A市整个上层年轻圈子。 A市就这么大,大家都知道杨曜和裴蘅关系好,但碍于杨曜的脾气,没多少人敢来触他的霉头,杨曜落了个清静,左思右想,不愿相信,但又并不十分坚定,不敢直接问,自己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干瞪着眼,在心里把谢家所有人都问候了一遍,照片都被盘得包浆。 前面红绿灯停下,杨曜犹豫片刻,挠了挠头,试探性地问道:“裴哥,你知道那,额,谢泽是谁吗?” 这话有歧义,杨曜急切地比划,补充道:“就是,那个,我说的是,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 裴蘅疑惑地扫他一眼:“知道,怎么了?” 难道杨曜因为谢临的关系迁怒谢泽?可是他们昨天相处挺和谐的呀,他还以为杨曜早知道这回事呢。 杨曜倒吸一口气,犹豫再三,又迫不及待地问:“那,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裴蘅蹙着好看的眉,更加困惑:“朋友,发生什么事了吗?谁和你说什么了?” 裴蘅的反应不似作伪,杨曜额角一抽,咬着牙,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肯定是谢泽那小子故意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种人他见多了,裴哥把他当朋友,他倒好,心怀鬼胎,追不到就炒绯闻过过瘾是吧?不要脸! 杨曜又又又想通了,他面色阴沉,猛踩油门,决定下次见面一定给这小子立立规矩。 裴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道不好,不会是酒吧的照片传出去了吧? 可是不该,裴知夏作为原书反派,神通广大,他怎么拿到的照片暂且不论,那晚,他明明都亲自把照片一张张删干净了,备份也不例外,怎么还会传出去呢? 难道谢临还留了一手? 两人各怀忧虑,心思重重,又共同装作若无其事,聊起别的事情来。 呼呼风声刮过,树枝胡乱摇曳,天色如同被墨汁浸染,逐渐暗沉,云层低低地压下,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车窗外,一辆银色跑车呼啸闪过。 远处的天边,滚来几声闷雷声。 ...... 杨曜从台阶上走下来,大雨倾盆而下,几乎是一瞬间,水花飞溅,浸湿了他的长裤。 雨滴密密匝匝地砸下来,力度之大,天地间几乎不留一丝空隙。 杨曜撑开伞,看着远处被雨水浸透的树林,积水的泥地,暗骂一声,不顾自己半边身体被淋湿,倾斜着伞,拉开了后座车门。 他小心翼翼护着怀里的衣物,生怕一不留神就溅上水花。 正当杨曜打算转身往回走时,一抬眼,他注意到了前面的车门。 驾驶座的车门被拉开了一条缝,窗户也没关紧,雨水正源源不断往里灌。 难道是开门的时候没关紧? 杨曜压下心里的疑惑,正要过去关上门,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 酒店,裴蘅坐在大堂的沙发上,侍者给他端上热水,他谢过侍者,又打了个喷嚏,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出门前两人谁也没看天气预报,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行程,雨水来势汹汹,似乎要淹没天地。这样的架势,温泉和推拿肯定是没戏了,回去的路也不好开,两人只好先找个路边的酒店停车休整,等雨停了再回去。 仲秋,一场秋雨一场寒。 A市很少下这样大的雨,夹杂着秋风,水花冰凉刺骨,裴蘅半边身子都被浇了个透顶,白色卫衣贴在他单薄的胸膛和脊背上,不时有风穿进大堂,卷着湿冷的潮气,直往裴蘅衣袖里钻,冻得他直哆嗦。 杨曜怎么还不回来...... QuQ 头发湿了一片,他不住地打喷嚏,发尖的水凝聚成珠滚落下来,裴蘅一手抽纸去擦,一手捂住口鼻,肌肤冷白,鼻尖脸颊晕染上一层病态的粉,他眼里蓄着泪,身体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时不时抖一抖,像一朵不胜风雨的花,荏弱,楚楚可怜。 他五官如雪封玫瑰般冰冷艳丽,本是极具攻击性的长相,现在这样一副可怜又可爱的样子,实在很能勾起人内心最深处阴暗的凌/虐欲。 他刚才开了间房,本想去冲个热水澡,杨曜非说这荒郊野岭的小酒店东西不干净,要去车上给他拿换洗的衣服。他走得飞快,房卡也一并顺走了,现在裴蘅还得干坐着等他回来。 裴蘅有点晕乎乎的,一边腹诽,一边啜饮着手上的热水。 他把双手合拢在杯壁上,双手纤细,骨节分明,指尖被染上花苞一样的粉色。 这酒店位置偏僻,每年来A市旅游的人多,想来是给追求廉价住宿的旅客住的,现在是淡季,没什么人,大堂安安静静的。 前方传来几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裴蘅低头打喷嚏,咳喘两声,再抬头时,上方已投来一片巨大的阴影。 他抬眼去看,直直撞入了那人的视线。 “这么巧,又见面了。” 谢临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挑着眉梢,勾着唇角,眼神玩味。 “为什么每次见你,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呢,小少爷?” 第10章 第 10 章 裴蘅:…… 流年不利,他就说今天不适合出门吧。 没想到在这也能碰上谢临,真是晦气。 裴蘅眼里闪过一丝嫌恶,下颚绷得紧紧的,他站起身,看也不看谢临一眼,径直转过身,往外走去。 身后,谢临不满地啧了一声,一把拉住他的小臂,用力一拽,裴蘅措不及防,往他这边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看到裴蘅失态的样子,谢临缓缓勾出一个愉悦又恶劣的笑容。 “就这么不想见我?” 裴蘅挣不开他的手,闻言只冷冷瞥了他一眼:“放开我。” 谢临自是不肯听他的,弯下腰,与裴蘅视线平齐,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唉,别这么急着走嘛,看看这可怜见的,你那小男友呢?不在?” 谢临眼角一垂,假模假样装作难过的样子,直白**的眼光一寸寸划过他玉雕的面容,轻声叹道:“怎么,今天有人陪,就不要他了?好狠的心啊,小少爷。” 门外风雨交加,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刺目的白光后,随即而来的惊雷声震得天地都抖了几抖。 他怎么知道…… 杨曜迟迟未归,裴蘅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抬眼看向谢临,目光冷如冰刃,极力压住声音的颤抖,一字一顿道:“谢临,你真下作。” 谢临扯着嘴角,眼底的笑容淡去,他挑起眉,突然松开了钳住裴蘅的手,裴蘅猝不及防,在惯力影响下向后栽倒,狠狠摔倒在地上,大脑一阵眩晕。 “我下作?” 模糊的视野里,谢临缓缓蹲下,凑近裴蘅的脸,语气轻缓柔软如情人间的低语:“小少爷,你放狗咬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呢?” 他打开手机,把手下发来的录音点开,录音里传来嘈杂的人声、雨声、还有拳打脚踢的撞击声,隐约还能听到杨曜的几声怒骂。 裴蘅听着那头的声音,心急如焚,他一把扯过谢临的领口,面上流露出明显的恼意:“谢临,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他一个,还要不要脸?你们把他带哪儿去了?” 谢临指着自己脸上未消的淤青,咬牙切齿道:“那小子被打两下,你至于急成这样?我那天晚上被他打成什么样了?!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 “他为什么打的你?怎么,是我们先惹的事?就许你开车撞人,不许别人还回去?” 裴蘅在外人面前几乎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此时显然是气急了,小脸涨红,牙尖嘴利起来,表情格外鲜活生动。 谢临恨恨地磨了磨牙,紧盯着他眼角的一抹胭脂红,突然咧开嘴一笑:“没错,我是,我就是下作,不要脸,但杨曜可还在我手上,小少爷,你确定要对我这个态度?” 裴蘅扶着墙晃晃地站起来,闻言,动作一僵。 血液似乎被冻得凝固了,关节被牢牢锈住,他攥紧了拳,久久才找回手掌的知觉。 谢临满意地观察着裴蘅的反应,凑近他的脸,用力把他抵在墙上,用虎口钳住了他的下巴,让裴蘅被迫抬头看向他。 “小少爷,这是要哭了?” 他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在裴蘅淡粉色的唇上游走,良久,在欣赏了一会裴蘅的挣扎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眼神似带着几分怜悯。 “唉,看看我们小少爷,这么可怜,你那小男友呢?上次在我面前这么威风,怎么没见他出来保护你?” “你......!” “不过,你要是愿意跟我服个软,说点好听的,说不定......” 不等谢临说完,身后一股大力扳着他的肩膀将他猛然推开,带着燃烧着的熊熊怒火,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要不是谢临也是个将近一米九的高大成年男人,几乎要被直接推倒在地上。 裴蘅突然被松开,失力地顺着墙往地上倒去,正当他以为又要摔到在酒店冰冷的瓷砖上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他。 淡淡的木质香夹杂着被阳光炙烤过的干燥气息,和滚烫的温度一同贴过来,瞬间包裹住他全身。 裴蘅愕然抬眼,眼前的人环住他的腰,把他往怀里一搂,让他贴在自己的颈窝里。 谢临冷不丁被推了一把,他不受控地往前跌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子。 计划被骤然打乱,他额头青筋暴起。 这群废物,几个人对付杨曜一个人都打不过吗? “你居然还没被打死?果然疯狗就是疯狗,命硬。” 谢临嘴上嘲讽,一转身,却对上了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 那是一个他绝对不会认错的人。 “谢,泽?” 谢临瞪着眼,从牙缝里硬挤出两个字,语气愤恨又疑惑,满脸不可置信,像看到鬼一样。 “你怎么在这?!” 不可能!他不是应该死在路上了吗?! 难道安排的人失手了? 谢泽充耳不闻,一颗心全放在在面前的人身上,他一手搂着裴蘅,把外套脱下,披在怀里瑟瑟发抖的人身上。 裴蘅打了个喷嚏,套上一件宽大的黑色外套,身上瞬间回了几分温度,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看向谢泽,谢泽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冷脸,目光怜惜,小心地摸了摸他冰凉的小脸。 就是他!又是他!他怎么还没死?! 眼前的一幕狠狠刺痛了他的双眼,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举止,谢临的怒火一路从腹部升腾到天灵盖,他表情狰狞,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谢泽那张脸,仿佛要在那张面目可憎的脸上烧出一个洞。 他怎么还没死?! 谢崇的私生子那么多,谢临唯独看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最不顺眼。 谢泽处处都压他一头,明明只是个来路不正的野种,偏偏谢崇却最看重他,不仅时时拿谢泽来教育自己,还有意培养谢泽,让他毕业后进国外的公司学习深造,回来就进集团核心决策层,别说其他亲属,就连两耳不听窗外事的祖父,也对他赞赏有加。 两人积怨已久,如果不是谢泽平时为人低调,多次拒绝谢崇明里暗里的示意,并未表现出对权势的热衷和野心,谢临也不能容忍他这么久。 直到前天为止,他都没有对谢泽起过杀心。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还没死?难道老天真就这么眷顾他?这些本该都是他的! 谢临被嫉恨烧昏了头脑,漫天的妒火几乎要烧干他的理智。 眼睛里遍布红血丝,他走上前去,就在他举起手时,一记带着水汽的拳风袭来,狠狠命中了谢临的胸口! 谢临吃痛,往侧边踉跄了几下,不等他看清来者何人,对方又是一拳,又狠又重,带着夺人性命的狠劲,直击他的腹部,把他整个人直接掼倒在了地上! 谢临的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他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被这两拳打得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一抬头,浑身湿透、身上沾着大片血污,眼神凶恶如地狱罗刹的杨曜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仿佛索命的恶鬼。 谢临粗喘着气,看着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怎么,还满意我的款待吗?” 杨曜把手上的外套往地上一扔,一把拽起谢临的领子,怒骂道:“谢临,你个没种的畜生!老子今天打死你!” 是杨曜的声音。 听到他说话的内容,裴蘅放下的心又立刻提起来。 杨曜说罢刚要挥拳,被一旁刚刚还冷眼旁观的谢泽拦了下来。 谢泽感受到了裴蘅的躁动不安,他不动声色地挡住了裴蘅担忧的视线,劝阻道:“别动手,会吓到他。” 裴蘅拍了拍谢泽的肩膀,很不满,意思是我才不会被吓到。 不过他没有出声反驳,默认了谢泽的说法。 不让杨曜再动手的原因很简单,谢临毕竟是谢家货真价实的太子爷,谢崇表面上风流花心,实际骨子里是个再传统不过的人,再加上谢临还是他亲手养大的,他再看重有能力的私生子,也不过是在给婚生的儿子铺路,最终继承家业的一定还是谢临。 可是他们几个呢? 杨曜家庭情况复杂,他真惹出了事,继母和弟弟就立马会来落井下石。谢崇表面上器重谢泽,实际上把他们这些私生子当耗材使,一旦谢临在他眼下出了事,以谢崇的冷血薄情程度,会顾忌几分父子情面尚且难说。 至于裴蘅自己则更不必说,裴家无论如何都不会给他出头的。 综上所述,就算谢临再畜生,再胡作非为,都不是他们真正能惹得起的,他们这样的家世背景,小辈的小打小闹可以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真正涉及到人命,绝对无法被容忍。 裴蘅越想越满头黑线,没享受到资本家的好处,但有资本家的顾忌,还得被资本家追着杀,最后说不定还得背上资本家的骂名,他的命怎么这么苦? 唉,算了。 如果只是裴蘅一个人,他倒是无所谓,反正裴家也是一群大小贱货,他没有家人约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能扛就扛着,不能抗......反正他到底能活多久还尚且不可知,怕什么。 可是其他两个人不一样,他找死可以,可不能连累其他人。 想到这,裴蘅往谢泽的怀里拱蹭两下,他没问谢泽为什么会在这出现,好像他们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只是撒娇似的,带着浓重的鼻音轻声道:“走吧,好冷。” 谢泽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眼神复杂,有怜惜、心疼、在意,更多的是裴蘅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什么也没说,熟练地把他托抱起来,往楼上走去。 杨曜的动作一顿,咬着牙,不甘地最后瞪了一眼眼神挑衅的谢临,也跟着两人离开了。 看着几人撇下他离开,谢临拂了拂身上的灰尘,捂着小腹,撑着膝盖站直起来。 他神情森然,目光盯着几人远去的背影,最后遥遥停留在谢泽身上,眼里的阴沉几乎要化为浓墨滴落下来。 谢泽:心疼宝宝[托腮][爆哭][爆哭] 宝宝,你的痛苦我都心疼想为你解决[鸽子][玫瑰] 谢临要搞事情了[点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第11章 第 11 章 杨曜三步作两步走追上两人,他身上完全湿透了,红色的上衣上还带着打架时留下的不知名血污,嘴角青了一块,模样狼狈不堪,所到之处皆留下一串湿漉漉的鞋印。 谢泽宽厚结实的肩膀上托着一个小脑袋,杨曜急急地凑到裴蘅面前,担忧地问道:“裴哥,你没事吧?谢临没把你怎么样吧?” 裴蘅刚才被谢泽刻意挡住了视线,现下才得见他这副模样,大惊失色,嘴唇微微颤抖,震惊得一时连话都说不出。 直到谢泽把他放在房间的沙发上,裴蘅才颤着手,去摸蹲在他面前的杨曜的嘴角。 “你疼不疼?他们也太过分了.......”裴蘅紧张地检查他身上的每一处伤口,帮他擦拭着身体,蹙着眉,眼角泛红,苍白漂亮的脸上露出不忍和愧疚的神色。 裴蘅鼻尖发酸,说到底,杨曜也是为因为他才受的伤,这让他无法不自责。 似乎是感受到他情绪的低落,杨曜抓住他的双手,把下巴搭在裴蘅的膝头,抬眼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像一只护主受伤后回家和主人邀功的大狗,背后似乎还有一条毛茸茸大尾巴在晃来晃去。 “我没事,我那么厉害,他们几个都打不过我,裴哥你看,这些都是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杨曜把裴蘅的双手往脸上贴,得意洋洋地炫耀起自己刚才打架的精彩表现。 见他越说越离谱,裴蘅忍不住打断。 “你一个人,打他们六个,还打赢了?没骗我?” 杨曜本想说那当然,但注意到从门外走进来的谢泽,一下有些语塞:“额......也不是一个人。” 裴蘅抬头看看沉默的谢泽,又低头看看心虚的杨曜。 所以,是有谢泽帮忙吗? 唔,谢泽平时那样冷漠又克制的男神形象,居然,也会打群架? 这ooc了吧? 不过,今天这次出行并不是原书剧情的一部分,没有触发剧情点,谢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不等杨曜再为自己辩解,谢泽拎了拎手上的碘伏药水和纱布,扫了蹲在地上的杨曜一眼,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冰冷:“先上药。” “好,我来......” “我来。” 不知为何,谢泽今天的态度很强势,语气冷硬道:“你身上湿了,去洗澡换个衣服。” 这话里带着几分命令的意味,裴蘅一顿,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下意识地先站了起来。 谢泽看他呆呆愣愣的,忍不住心生怜爱,摸了摸他的头发:“乖。” 裴蘅脸一红,感觉自己被当成小宝宝哄了。 他捂着脸快步向卫生间快步走去,原地只剩杨曜和谢泽面面相觑。 没人说话,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看着冷漠盯着他的谢泽,杨曜抽了抽嘴角。 冤家路窄,又是这张死人脸。 杨曜腹诽,拉着脸,表情不屑,像个大爷似的往沙发上一坐。 你不是要上药吗?爷来了! 谢泽也不惯着他,冰凉的药水尽数倒在杨曜的伤口上,痛得杨曜一激灵。 他就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 为了男人的面子,杨曜咬牙忍了,一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他鬼火直冒,准备在口头上膈应膈应谢泽。 他本想先针对谢泽一言不合不打报告就把裴蘅抱起来的事进行训话,谁知不等他开口,谢泽把手上的纱布一紧一扯——这一下疼得杨曜几乎要喊出声,只得死死咬住下唇才不至于失态。 他愤怒地转头看向谢泽,谢泽外表波澜不惊,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头也不抬,完全把他当空气。 杨曜气闷,他哪里惹到谢泽了?这小子不会是趁机打击报复吧? 再想到半个小时前谢泽的帮忙,杨曜咬牙又忍了。 一个手上用力,一个牙上使劲,两方不动声色地较着劲,如此重复了几个来回,谢泽倒是一派云淡风轻,倒是给杨曜整得满头大汗,两排牙齿都往下陷了几分。 那边,裴蘅慢吞吞洗完澡,他没有换洗的衣服,犹豫片刻,只好光溜溜地披上酒店的浴袍。 他不太习惯穿这个,腰带系得松松垮垮的。 一出来,看到的就是面色恼怒形容狼狈的杨曜,与端坐在沙发上的谢泽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们怎么回事?又打架了? 见他出来,谢泽动作自然地上前接过毛巾,给他擦拭头发,还不忘吩咐一旁的杨曜:“去把换洗的衣服拿上来,带两份午餐,不加葱和香菜。” 葱和香菜? 裴蘅心跳漏了一拍,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把不吃的东西都挑了出来,当时看谢泽皱着眉,裴蘅还以为他嫌弃自己挑剔难伺候,没想到他都记下来了吗? 见杨曜不动,谢泽瞥了他一眼,转过头,面色专注,继续手上的动作,揽了一下裴蘅的肩膀,低声道:“靠过来些。” 刚才那一眼好像在说:叫你呢,还不快去? 杨曜这才反应过来,这一早上,他先是被谢临针对,挨了一顿好打,还不知哪来的野男人鸠占鹊巢摆正宫架子使唤,憋了一肚子气,肺都差点气炸。 他感觉自己就像给男朋友和奸夫送套的无能丈夫,在窝囊和生气之间,选择了生窝囊气。 但这的确是要紧的事情,他不敢不去,更不敢发火,怕吓到裴蘅,他走之前连门都不敢用力关,只能泄愤似的,把地板踩得咚咚响。 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裴蘅回头望向身后的谢泽,谢泽眼神专注,正仔细地给他擦拭着头发。 他动作舒缓,轻轻用力,手掌上温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毛巾传递到他发丝上,裴蘅舒适地眯起眼,像一只被摸舒服的小猫,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完全没注意到离他越来越近的谢泽。 乌亮的头发被擦得半干,软软搭在他柔软的脸侧,谢泽放下毛巾,从后面环住他的腰,大掌覆住了他的冰凉的手,声音有些沙哑:“头疼不疼?有哪里不舒服吗?” 亲密举止信手拈来,两人都没感觉到任何不妥,仿佛他们天生理应如此。 裴蘅摇摇头,头发蹭蹭他的下巴,撒娇似的抱怨道:“你的皮带硌到我了。” 谢泽静默了几秒,突然发难,搂着他的腰把他竖抱了起来。 裴蘅突然腾空,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愣愣地低头看着谢泽。 谢泽一言不发,单手抱着他走进套件的卧室里,踢上门,落下锁,把裴蘅放在床头,不等他反应过来,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把他牢牢禁锢在自己的怀抱里。 如山峦般高大沉重的身体欺压下来,带来密不透风的压迫感。 被笼罩在狭小的空间里,吐息间全是对方身上的味道,两人鼻尖抵着鼻尖,吐息交融,裴蘅纤长的睫毛急切地扑闪着,在仅一盏小夜灯的照映下,闪着细碎的光,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谢泽的眼神在裴蘅身上肆意游走,绕过他淡粉色的嘴唇,雪白的脖颈,一路朝他半敞不敞领口下的春色探去。 这样的目光实在过于有侵略性,在他毫不收敛的威压下,裴蘅慢慢把自己缩了起来,虽然下意识觉得谢泽不会伤害自己,但裴蘅还是有些害怕,怯怯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睛是偏金的琥珀色,太阳下璀璨夺目,折射着锋利的光芒,几乎要和阳光融为一体。本是极具生命力的颜色,偏偏他的眼眸如钻石寒冰般清亮透澈,不含一丝杂质,如一方寒潭,空灵孤冷,无喜无悲。 现在,抬起来的这双眼睛仿佛被绵绵春雨沁过,眼珠含泪,闪着蜜糖般的光泽。 清冷的绝色美人做出这样楚楚的神态,轻飘飘地瞄他一眼,简直让人骨头都酥了。 谢泽额头青筋直跳,呼吸愈发粗重,目光沉沉,翻涌着黑色的浪涛。 谢泽探出手,抚上裴蘅精巧的喉结,打着圈逗弄了一会,又向后摸去,不轻不重地揉捏起他柔软的脖颈。 感受到脖颈下流动的滚烫血液,有力的脉搏,谢泽忍不住凑得更近些,去嗅那温热皮肤下透出的幽冷香气。 脆弱的脖颈暴露在猎人面前,谢泽的鼻尖埋在他的脖颈里,灼热的吐息一寸寸扑来,让他的肌肤沾染上和他一样的温度,似乎随时可能被折断,裴蘅呼吸都轻了起来。 他有些受不了,眼神迷离,伸手去阻止,声音都变了个调:“呜,别......” 谢泽今天好奇怪...... “你和谁都这样吗?” 谢泽没有停下,开口问道。 裴蘅泪眼婆娑,不解地看向他,谢泽目光黑沉,死死注视着他,加重语气,又解释了一遍:“你和杨曜那样。” 不等裴蘅解释,下一刻,谢泽直接吻了上来。 这个吻带着绝对的侵略气息和浓郁的情/欲意味,霸道又不容反抗地缠上来。 裴蘅一时震惊得连抵抗都忘记了,嘴唇被堵着,他只能徒劳地抵住谢泽不断靠过来的胸膛,喉咙里发出一些破碎的音节。 他的抵抗根本没有力气,更像是在撒娇乞怜,惹得身上的人更加兴奋难耐。 攻城拔寨,直捣黄龙。 两人唇齿交缠,裴蘅的防备被一步步卸下,呼吸被掠夺殆尽,抵在胸前的手脱力地倒下,只能任由谢泽钳住他的细腰,加深了这个吻。 谢泽亲得很凶很急,动作粗鲁,没有半分怜惜之情,仿佛要把所有压抑的**都发泄在这个吻上。 他凝视着身下眼含热泪,脸颊泛红,呼吸不畅,但还是委屈地乖乖配合他的裴蘅,只感觉身体里躁动不已的占有欲终于得到了极大满足。 第一次见面,谢泽就想这么干了。 谢泽用力环抱着裴蘅,力气之大,似乎要把怀里的人揉进骨血,裴蘅被他挤得喘不过气来,唇瓣被咬了好几口,疼得他直冒泪花,几乎以为谢泽要咬下自己的舌头。 呜……不要亲了…… 我说不要亲了! 裴蘅被谢泽翻来覆去地亲,像面团一样被他捏扁搓圆,毫无反抗之力。 泪珠从他光滑的面颊滚落,滴在他清晰流畅的锁骨上,闪烁着暖光,顺着冷白的皮肤滑落进他的领口下。 房间里响着黏腻的水声,裴蘅的腰带早就在纠缠中被扯掉,单薄的浴袍半搭不落,露出一边清瘦的肩膀,几乎什么也遮不住。 谢泽表情冷淡,仿佛例行公事一般,眼神却是他不曾注意到的痴迷,他带着薄茧的大手抚上裴蘅的腰身,粗/暴拨开碍事的衣物,往下探去。 裴蘅便宜被占了个够,终于受不了他疯了一般的索取,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顿时尝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裴蘅泪光盈盈,控诉地看向他,见谢泽还想凑上来,又急又气,下意识扇了他一耳光。 力气不重,痒痒的,软绵绵,像**。 像吸猫把小猫亲生气了,小猫咬了他一口,还拿软软的肉垫拍了拍他的脸。 谢泽喉结滚动几下,盯着他红肿的唇瓣,漆黑的瞳孔里翻涌着爱欲的狂潮,只感觉喉间更加干渴难耐。 裴蘅这一巴掌本是气急了的下意识反应,现下却有些后悔,看谢泽沉着脸不说话,心下更加忐忑。 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可是……可是也不能全怪他,要不是谢泽莫名其妙突然亲他,他也不会打人。 可是他脸都红了,看起来很严重。 裴蘅眼角垂下来,吸了吸鼻子,有点心疼,又有点委屈,颤颤地去摸谢泽的脸:“疼不疼?” 心尖像被一只毛绒绒的山竹爪子挠了挠,一道细小电流闪过,酥麻的痒意顺着左脸遍布了全身。 谢泽极力压抑着某处升腾的燥意,哑声道:“疼。” 宝宝:你疼不疼呀[可怜] 谢泽:宝宝亲亲我就不疼了[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第12章 第 12 章 “疼。” 裴蘅好不容易被放开,此时胡乱喘着气,胸膛微微起伏,眼睛鼻尖通红,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心底有些惴惴不安。 不会给谢泽打坏了吧? 可是,他都没用力。 裴蘅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谢泽的脸,心想我这么厉害的吗? 他抬起左手,搂住谢泽的脖子,谢泽顺着他的力道俯下身,和他靠更近了些。 四目相对,裴蘅双手捧住谢泽的头,微微拨过来,仔细打量着他发红的侧脸。 好像......是有点严重。 端详半晌,裴蘅上手,小心地揉了揉他涨红的那边侧脸。 侧脸感受到温热的触感,轻轻的,麻麻痒痒的,像小猫柔软的肉垫。 谢泽握住裴蘅放在他脸上的手,把他的手紧紧贴进皮肉里,没忍住,低头在他的小脸上啄了一口。 声音清脆,谢泽含笑看着他,声音低沉暗哑,凑到他耳边说了什么。 裴蘅:!! 裴蘅半边耳朵酥麻,小脸通红,像触电一样猛地缩回手,神情羞怯又慌乱,难得有些急道:“谁让你亲我了?不许你这么叫!” 嗯,现在不让亲了。 可他刚刚明明配合得要命,连推拒都软绵绵如同**一般。 谢泽应了一声,垂着眼注视着裴蘅。 他穿戴整齐,衣冠楚楚,只有领口被扯乱了些,表情严肃,看上去正经得不得了。 灯下,在他身下的美人衣衫凌乱,胸口大敞,眉眼含情,泫然欲泣,嘴唇有些肿了,像被碾碎的花瓣般靡艳,如雪的肌肤上泛着一层绯红,极具反差的冷冷幽兰香萦绕其间,简直活色生香,风情万种。 裴蘅被凝视,他有些难堪,慌忙拉回被扯开的衣服,捂住自己的身体,眼神飘忽,睫毛扑闪着,不敢对上谢泽的眼神,似乎想在他这样近乎审视的目光下躲起来。 谢泽呼吸更加急促了些,他不自觉凑得更近,两人几乎要完全贴在一起。 没处给他往后躲,裴蘅不适地扭了扭身子,有点生气:“都说你皮带硌到我了。” 这几下简直是在往他身上蹭,谢泽耳朵红得能滴血,他喟叹一声,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别动。” 裴蘅有点呆,才意识到谢泽今天穿的是休闲裤。 他瞳孔猛缩,愣愣的,后知后觉地涨红了脸,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可爱。 谢泽喉咙里发出几声闷笑,他埋进裴蘅的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稍微缓解了心底沉积许久的烦躁和妒恨。 裴蘅怕他又偷袭,捂住了嘴,声音闷闷的,质问道:“你为什么突然亲我?还,还摸我。” 他气息还有些不稳,说话轻飘飘的没力气。 谢泽伸手捏了捏他嫩嫩的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问:“你和杨曜亲过吗?” 裴蘅生气了,这人都在说什么?他和杨曜纯朋友关系,怎么可能亲过? 今天很不高兴,出去玩,被暴雨淋,期待的按摩聊天没有了,这就算了,荒郊野岭的,还遇到了谢临那个疯子,好不容易盼到熟悉的人,结果那人一言不合就开始亲他! ......亲得他好痛,呜呜。 叫他停还不停,不回答他的问题,还说一些奇怪的话。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谢泽是这样的人? 霸道蛮横不讲理,还欺负他。 裴蘅绷着小脸,赌气道:“亲了又怎么样?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随便吗?” 听了这话,谢泽立刻沉下脸,眼底汹涌着阴暗的浪潮。 他制住裴蘅的乱动,死死把裴蘅禁锢在床上,以一个绝对压迫的姿态对着他,冷声道:“我随便?是谁把刚认识的陌生男人往家里领?是谁不穿内/裤就往男人身上蹭?还有,是谁总不穿衣服随随便便和别的男人出门?” 谢泽咬牙切齿,真想往这张又爱又恨的小脸上咬一口。 明明喜欢他,还到处勾勾搭搭的,惹了一大堆风流债,怎么会有这么会勾引人的小坏蛋? 裴蘅越听越恼火,越听越委屈:“哪有你说的这样?你,我......” 要不是他心软,觉得任务完成对不起谢泽,怎么会带他回家?在谢临和裴家人面前,他是口头上占了谢泽的麻烦......但是,但是,他怎么就不穿衣服和别的男人出门了? 想辩解,话堵在喉咙里,又说不出口。 明明是自己占理,才说了几句,裴蘅就忍不住眼角泛红,尾音都带上了几分哽咽,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眼底的眼泪要掉不掉,看着脆弱又可怜。 谢泽他怎么,怎么能说这么难听的话? 好讨厌,以后都不要给他亲了。 TuT 平时都好好的,一到谢泽面前,他就特别容易情绪激动,眼泪和不要钱一样,说来就来。 他这幅泫然欲泣的样子让谢泽尽收眼底,心绪起伏,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悸动。 眼泪无声地滴落在他身上,冰冰凉凉的触感,像一场潮湿炎热的春雨。 心脏像被搅碎了一样疼,痛楚带来的肾上腺素分泌,情绪又止不住地攀升高涨,让他既想把人抱在怀里好好疼爱,又想粗/暴地完全占有他。 心口酸麻难耐,分不清是爽还是疼。 半晌,谢泽轻轻抚去裴蘅的眼泪,俯下身紧紧抱住了他。 “是我说错话了,别哭。” 像哄小孩子一样,谢泽轻拍着裴蘅的后背。 裴蘅咬着下唇,含着泪,用力瞪着他。 见他的手靠近,啊呜一口咬在了他的虎口上。 谢泽手上全是硬邦邦的肌肉和骨头,裴蘅一口没咬住,差点磕到门牙。 眼泪还没擦干净,他泪汪汪地握住谢泽递过来的手,又精挑细选找了块地方,像小猫咬冻干一样,猛咬一大口。 谢泽眼带笑意,静静等他咬完,轻叹一声,冷峻的脸上似有些无奈。 “是我不好,别哭了,宝宝。” 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会吓到他的。 虎口上多了个湿漉漉的牙印,不深,但看得出裴蘅确实很生气。 看着他气鼓鼓的侧脸,谢泽又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一口。 裴蘅捂着被他亲的那一块地方,使劲搓了搓,怒道:“你又亲我!” 谢泽扶着他的后脑,低下头和他对视,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子,柔声道:“对不起,宝宝太可爱了,我忍不住。” 听到谢泽的称呼,他红着脸扭过头,谢泽又凑上来亲他,贴着他的耳朵低声哄道:“对不起宝宝,我不是随便的男人,我就亲过宝宝一个,刚才的话是我瞎说的,宝宝别哭,不和我生气,好不好?” 裴蘅虽然生气,但被谢泽这样一哄一亲,气也消了大半。 他冷着小脸想,看在谢泽今天帮了他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了。 谢泽看他面色有所缓和,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脸。 他抱住裴蘅的腰,把他向上提了提,让裴蘅抵在自己的肩膀上。 这个姿势能把他完全嵌在怀里,裴蘅坐在他的腿上,被他高大的身体挡得严密,如果此时有人推门进来,从这个角度,几乎看不到裴蘅的身体,如同一只精致的洋娃娃,合适又妥帖地贴着他。 谢泽又亲又哄,帮他仔细理好乱七八糟的衣服,温柔地安抚着怀里的人。 裴蘅像一只被顺毛摸的炸毛小猫,被摸舒服了,情绪稳定了下来。 这一天下来身心俱疲,刚才哭也哭累了,于是乖乖地顺着谢泽的动作,靠在他结实温暖的怀抱中,呼吸逐渐绵长,睡熟了过去。 确定他睡着,谢泽低下头啃了一口他细白的脖颈,才不舍地把裴蘅放进被褥里。 他怜惜地碰了碰裴蘅红肿的眼皮和唇瓣,本是满腔爱意,但一想到还有别人也碰过这里,心中的暴戾几乎要压不住,动作一重,手下的人不满地轻哼了一声。 谢泽顿住,屏住了呼吸,皱着眉,手上青筋根根暴起。 黑暗里凝视良久后,谢泽帮他掖好被子,关灯出去了。 娇气,但很好哄。 他在心里默默想,甜蜜又煎熬。 —— 杨曜刚推开门进来,就看见了从卧室里出来的谢泽。 他左手提着给裴蘅准备的衣服,右手拎着一份汤面,谢泽这么大一个站在他面前的人面前被他视若无睹,杨曜把饭放在桌上,左右环视一圈不见人,刚要喊裴蘅的名字,就被谢泽打断了。 杨曜挑着眉:“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没拿你的份,对不住啊。” 谢泽没有理会他的挑衅,放低声音,简短道:“他睡着了。” 杨曜被噎住,声音降低了八个分贝,不满地呛回去:“......那你刚才进卧室干什么去了?” 谢泽目光如刀,冷冷地刮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身去了卫生间。 杨曜奇怪,他这是什么态度? 虽说谢泽和他认识不久,一向不算对付,但以他的性格,肯定不至于为了没给带饭的事情生气,这次是他如此直接地感受到谢泽对他的...... 敌意? 因为他那几个蠢货弟弟的缘故,他厌恶私生子,也因为谢临,他对谢家人也实在谈不上喜欢。 好巧不巧,谢泽两个都占。 最严重的是,谢泽居心不良,居然对裴蘅有不轨之心! 这简直无法容忍,要不是看在裴蘅的面子上,他早就翻脸了,还能让这小子天天在裴蘅面前招摇? 现在他还没说什么,这小子对前辈倒是甩上脸了? 简直倒反天罡! 其实谢泽并不是觉得宝宝是个随便的小男孩,宝宝不自觉勾引他他其实很高兴,但一看到杨曜和宝宝关系也这么好,就老忍不住想宝宝是不是对别人也这样,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糟糕。 表面上很冷漠,其实yy了八百回,嫉妒得要死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 第13章 第 13 章 裴蘅昏昏沉沉地醒来。 眼前一片漆黑,一看时间,快晚上了。 裴蘅浑身腰酸背痛,他懒懒地爬起来,伸了个懒腰。 他怎么这么能睡?这下好,午饭都省了。 窗外雨已经停了,荒郊野岭,连车也不常经过,有一种被世界遗忘的寂静。 床头开着一盏小夜灯,暖黄色的光也化不开屋内浑浊的重色。 裴蘅心情沉沉的,这种心情在打开手机后跌倒了最谷底。 屏幕上弹出了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就在他皱眉思索的这会儿,这串号码又打了过来,急得很,想催命一样。 电话接通,顿了一会,那边强忍怒火的声音乍然爆起,狠狠摔碎在安静的屋子里。 “现在才接电话,你刚才干什么去了?!好好好,你翅膀硬了,我现在是请不动你了,叫你回家吃个饭推三阻四的,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啊?!” 一连串的高密度问句驱散了裴蘅仅存的那点困意,他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站起来,烦躁地薅了把头发。 又是原主这个超雄老爹,吃饭,吃什么饭?和他们有什么饭好吃? 还有,裴蘅怎么不记得他们叫过自己了? 略一思索,裴蘅明白了,左右不过又是裴知夏或裴知远的小伎俩,他不耐地打断裴父的怒骂:“你们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不是告诉过你们,没事不要再来找我吗?” 那头的裴父看他居然敢这么忤逆,勃然大怒,差点把手机都摔了。 裴蘅神色冰冷,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个态度,看来是之前给的教训还不够。 之前的事情才没过去多久,这老东西还要不要脸? 被挂了电话的裴父怒不可遏,把手机随手甩向远处的花瓶,花瓶哗啦一声碎了个满地。 裴父当然不敢忘,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再不对,作为长辈,作为裴蘅的父亲,裴蘅怎么也不该对他这个态度,再说了,他自觉已给裴蘅道歉的台阶了,他还想怎么样? 长辈责任没尽到,架子倒是一套又一套。 裴蘅嫌恶地想,把电话拉进黑名单。 自从裴知夏在他面前摔下楼梯后,裴家就再没往他的卡里打过一分钱。 不过他也不在乎,他物欲不强,积蓄也不少,最大的开销就是看病买药,再不济平时做家教也完全能养活自己,根本不必向裴家低头。 至于任务......总会有办法的,裴蘅就不信,没这家子人,他就没辙了。 过了一会,又是一个电话打来。 裴蘅沉默片刻,接了。 那头传来一个沉稳温和的男声:“小蘅,父亲不是这个意思,他脾气是有些大,你别和他计较。” 裴知远话里带着几分歉意,温声道:“你相信我,今天打电话来本意不是吵架,是这样,谢叔叔下周六举办婚宴,请柬上请了家里人——我知道你以前没去过这种场合,那确实是我的过失,这次怎么也不该把你落下,所以还是来通知你,下周六你有时间吗?” 这话说的生疏又客气,但能看出裴知远想缓和双方关系的意图。 不过正好——下周六,谢家婚宴,是第二次任务的剧情点。 在原本的剧情里,A市各家可能是出于看热闹的心态,都会在邀请栏上加上他的名字,但裴蘅宁愿不融入这种上层圈子,也不想被人当成猴戏看,次次找理由推脱。 而且,依他在裴家的尴尬地位,裴家人自然是巴不得他不去。 他还在想这次任务怎么完成,想打瞌睡就来了枕头,裴蘅虽不想接裴知远的橄榄枝,但还是应了下来。 他故意顿了一下:“......知道了,我会去的。” 那边的裴知远轻松下来,又问了他几句别的事情,挂了电话。 裴蘅放下手机,笨拙地系好浴袍的绑带。 虽然有完成任务的途径了,但一想到又要和两个瘟神打交道,他就止不住地厌恶。 唉,命难挣。 推开门,裴蘅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有些刺眼的灯光。 灯开着,房间里却一片静默,窗外暗蓝色的天光渗进来,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没人在。 裴蘅似乎被抽干了气,脱力地倒在沙发上。 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心底的烦躁彻底融化成了低落。 胃里空落落的难受,裴蘅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翻来翻去,只在茶几上找到好几份堆着的食盒,打开一看,都是凉掉的食物,旁边还放着一瓶喝到一半的矿泉水和半截烟头。 裴蘅:“......” 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裴蘅吸了吸鼻子,有点丧气。 他不想再麻烦酒店员工,准备将就一顿算了。 餐盒里的食物很油腻,凉掉之后油结成一块一块,不说味道,卖相也实在不是太好看。 裴蘅......裴蘅实在有些难以下咽。 好熟悉的场景,不过昨天这个时候他还有奶黄小面包吃,今天可是什么也没有了。 唉,好怀念奶黄小面包的味道。 裴蘅瞅了两眼结成一团的面条,实在有些心梗。 他捏着鼻子忍了,打算倒些热水下去。 就在这时,房门被叩响了。 不等他上前,房门从外面被打开一道缝。 比人先出现的,是食物的香气。 暖融融中带着丝丝缕缕的甜味,裴蘅愣愣的,眼前的门缝缓缓变大,逐渐出现了谢泽的俊脸。 他单手举着托盘,俯下身,似乎想摸一把裴蘅的脸,但最终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沉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微不可察:“来吃饭。” ...... 谢泽似乎算准了他会什么时候醒,踩点来投喂他了。 南瓜粥、蛋羹、凉拌萝卜、榨菜,还有一杯甜牛奶。 南瓜粥金黄软糯,碎碎南瓜泥绵软细腻,蛋羹嫩滑柔软,入口即化,几碟小菜清爽开胃,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风味清淡,分量适中,对于这个刚睡醒,肚子饿又没胃口的裴蘅正正好。 谢泽端坐在裴蘅面前,衣衫齐整,面色冷漠严肃,双手交叠,手腕上的银色手表折射出耀目的光线。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沉默地注视着裴蘅用餐。 谁也没提刚才的事情。 被屡屡投喂的裴蘅简直要哭了,他拼命往嘴里塞食物,时不时抬头看谢泽一眼,垂着眉,目光盈盈,眼睛比房顶上的灯泡还要亮。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谢泽心脏塌陷下去一块,常年面不改色的冰山脸似有融化的趋势。 嗯,现在正常多了。 完全无法想象此人之前对他又亲又啃的流氓样。 裴蘅眨巴了两下大眼睛,在心里想道。 被谢泽莫名其妙亲一口,还稀里糊涂地被哄好了。 刚睡醒时,裴蘅越想越不对,越想越生气,心想一定要谢泽给他个说法,谁知一顿饭就把他收买了,满腔怒火瞬间化为乌有,只剩下被填饱的满足感,实在是饿死鬼投胎来了。 谢泽要是现在再亲他一口......他,他也不是不能答应。 裴蘅很没出息地想。 一旁的谢泽不言,支着脑袋看着他吃,眼神温柔又眷恋。 “......你今天怎么会在这?” 裴蘅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咽下一勺粥,赶紧找了个话题。 闻言,谢泽微微笑了笑,依旧没移开放在他身上的目光。 这件事说起来也不复杂,大概就是,谢临知道他今天要出门,提前在他车上做了手脚。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回怕事情不成,谢临还找了几个人一路跟着他,谁知那几个人实在不靠谱,再加上谢泽对他早有防备,那几人不慎露了马脚,心理素质又差,被谢泽一吓,就倒豆子似的什么都招了。 谢临的心思很好猜,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谢泽马上想到谢临可能会对裴蘅不利,推了今天的事马上赶了过来。 他面上不显,完全不像是差点在生死一线走一遭的表现,淡淡道:“刚好路过,进来躲雨。” 裴蘅无语,要敷衍他也找个合理一点的理由吧? 很难想象,自己究竟给谢泽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 很不满,但碍于吃人嘴短,又不敢说,裴蘅只好用力嚼了一口萝卜,结果差点咬到舌头。 裴蘅挤着眼,鼻子皱着,晃了晃脑袋。 嗯,可爱。 谢泽默默想,他悄悄凑近,把手搭在裴蘅身后的椅背上,从后面看去,像是完全把他圈在怀里。 裴蘅可能不知道,他的情绪变化很明显。 表面上是高岭之花,其实内心戏很多,尤其是私下里,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一系列小表情灵动又鲜活,叫人看得仔仔细细,清清楚楚。 比如现在,他垂头吃饭,余光却悄悄地觊着谢泽,自以为把视线收得很好,其实被人透了个底掉。 还是没人提起那件事。 谢泽也在偷偷看他,眼神隐秘地从后方钻去,仗着裴蘅看不见,视线愈发炙热难耐,像要在他身上深深烙下自己的印记。 清心寡欲二十余载,在裴蘅身边,谢泽第一次体会到X压抑的感觉。 被压抑许久的本性破土而出,疯狂地缠上那朵靡艳的花。 冷静下来一想,这样的自己实在是有些陌生。 这种感觉很奇怪,眼前的人能够轻而易举地掌控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时而坠落谷底,时而践踏凌霄,这对于谢泽这种具有强大自控能力的性冷淡来说,实在过于异常。 但所有疑虑,都在见到他后烟消云散。 谢泽知道自己刚才确实是冲动了,他不后悔,但为了不想把人吓跑,只能收敛许多。 想到这里,谢泽呼吸不自觉地沉重了几分。 裴蘅心大,有口吃的,完全不在乎旁边是人是鬼,只管埋头苦吃。 ......当然,还有偷偷地瞄,像做贼一样。 两道视线像两条无法相交的平行线,交缠在一起,淬了鲜血,结成了一条无形的红线,把两人牢牢连在一起,一举一动,皆能搅乱对方的心神。 窗户没关紧,冷风夹杂着湿润的水汽,幽幽地吐进来。 裴蘅紧了紧衣领,才惊觉自己身上只一件单薄的浴袍。 我的衣服......那么还是那个问题,杨曜去哪了? 杨曜当然没跑,他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打电话。 人是上午打的,老爹的电话是下午打过来的。 谢临动作很快,杨曜恨得牙痒痒。 他狠狠一锤墙:“凭什么要我道歉?!” 谢临这傻X!打不过就告状,老子看不起你! 这动静大的,把一旁路过的情侣吓了一跳。 那个矮一点的粉毛转着眼珠,上下打量他一圈,小声抱怨:“真没素质。” 闻言,杨曜猛地回头望去,一见他这凶神样,两人忙不迭跑了。 杨曜沉着脸挂了电话,凝视着消失在走廊尽头的两个男人。 又是同性恋!又是男同!有完没完! 他是生活在同性恋的世界吗?他要被男同围剿了! 拜某人所赐,杨曜现在一想到同性恋就闹心。 等等,杨曜突然反应过来。 算算时间,裴蘅怎么也该睡醒了,那他岂不是,把裴哥和那小子留在一个房间里了? 不好。 不好! 昨天一下子涨了两个收藏,本来很开心,给自己买了杯奶茶喝,结果到了晚上又掉了一个,有点难过,是我写的不好吗[托腮][爆哭] 小剧场: 谢泽很喜欢给裴蘅做饭。 在学神基因的加持下,谢大厨学会了很多菜系,煎炸蒸煮烤焖炖样样精通,除此之外,各色小点心小零食更是不在话下。 个中原因,第一是因为裴蘅太瘦了,刚见面那会,抱着都有点硌的慌,谢泽很心疼,所以每看到裴蘅吃饱喝足在沙发上躺尸,他都很幸福,心满意足地想又把宝宝喂胖了一点。 第二个原因......裴蘅吃饱了会很好说话,怎么玩都不会拒绝。 和平时的纵容不一样,这种温顺更像是一只刚睡醒的长毛猫,浑身软软的,摆弄得过分了也只会摇摇毛茸茸的大尾巴,懒洋洋地嗯嗯几声,再睡回去。 小猫握拳:喵喵喵!(谁敢不吃我老公做的饭?jpg.)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 第14章 第 14 章 也许杨曜并非杞人忧天。 见裴蘅微蜷了下身子,谢泽起身关上窗,取来了他的衣服。 白色卫衣,灰色长裤。 还有一件方方正正的白色小短裤。 裴蘅有点疑惑,白色卫衣不是他换下来的那件吗?难道杨曜忘记带他的衣服了? 裴蘅问了出来,闻言,谢泽顿了一下。 他垂着眼,目光慢慢扫过裴蘅,伸手捻了捻那件薄薄的白色小短裤,淡声解释:“他的上衣太薄,不合适。” 手心物品绵软,谢泽竭力平稳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见异常。 裴蘅有些不高兴地看回去,这人怎么又是这个态度? 刚才亲他的时候,一口一个宝宝,满嘴甜言蜜语,现在不让他亲了,就换副嘴脸,和原来一样,要多冷淡有多冷淡,几个字几个字地吐,多说几个字要收钱吗? 裴蘅压着眉,顺着谢泽的视线看过去,嗯,这条短裤好像也是他洗澡的时候换下来的。 ......? 谢泽骨节分明的大手揉上白色的柔软面料,一掌几乎能盖住大半面积,薄薄的衣料下隐隐透着肤色。 谢泽面色冷淡,耳尖泛红,他隐晦炽热的视线透过裴蘅的衣袍,游走在他的腰胯间。 裴蘅没发现他的视线,但后知后觉地感到脸上一热,连忙上前抢过来藏在身后。 ......让谢泽看到这种**衣物,好像,有点奇怪。 裴蘅甩甩头,试图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扔进垃圾桶。 他手忙脚乱地抢过衣服,慌慌张张地往屋子里跑,迷迷糊糊地想,刚换下的衣服,怎么这么快就干了?难道谢泽会变魔法? 不过他没想太多,有衣服穿就行。 ...... 谢泽站在门外,默默数了十秒钟。 时间一到,他推开门,不出意外地看见了把卫衣套在头上,艰难地往外探的裴蘅。 裴蘅埋在衣服里,闻声向后转身,在黑暗里走两步,正正好撞上了一面硬硬的东西。 咦? 裴蘅伸手摸了一把,手感还挺好。 谢泽搂住他的腰,帮他把衣服拉了下来。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卫衣领里钻出来,甩了甩头,仰头茫然地看着他。 0.0 他在我换衣服的时候进来了。 谢泽不动声色地把他往怀里带了带,把他翘起来的发丝顺了下去。 柔软的头发贴在雪白的瘦削脸颊旁,衬得裴蘅那张小脸愈发精致,锋利流畅的下颌线如画笔挥洒般一气呵成,宽大厚实的帽领下,怯怯地藏着一段柔弱的脖颈。 “小心。” “你进来干什么?” 谢泽揉了揉他的脑袋:“找东西。” 他搂着裴蘅走到床头,停顿一下,上下打量一番,从台灯后拿出了一部手机。 裴蘅:“......?” 他什么时候把手机丢在这的,现在才找到? 莫名其妙,还有,找手机为什么要突然抱他一下? 裴蘅有点生气,觉得自己被戏弄了。 他仰头看着谢泽,撑着他的胸膛,整个人几乎都贴到他身上,紧接着,双手慢慢缠上了他的脖颈。 温软的触感贴上来,甜蜜的吐息一点点盈满这个小空间。 谢泽也垂头看向他,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 他不说话,微微换了个抱人的姿势,俯下身,方便裴蘅的动作。 在谢泽的暗暗期待中,裴蘅慢慢凑近了他的嘴角。 然后—— 转头咬了一口谢泽的下巴。 也许是够不到,也可能是这个姿势不好使劲,痒痒的,有一点点疼。 谢泽愣了一下,他稳住身体,再低下头,去迎合裴蘅的动作。 动作持续了好几秒钟。 从背后看去,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脸贴着脸,如同接吻一般。 过了一会,裴蘅才终于肯松开。 谢泽下巴湿漉漉的,不知道他有没有趁机舔两口。 在谢泽愣神的这几秒,裴蘅用力推开他,随即头也不回地跑了。 谢泽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底浮现几分笑意。 又撒娇。 ...... 裴蘅心情烦躁,他侧躺在沙发上,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上漫无目的地把几个软件切来切去。 这个姿势不舒服,他翻了个身。 还是不舒服,再翻。 在沙发上扭了好半晌,手上的手机一个没拿稳,啪嗒一声砸在了裴蘅脸上。 裴蘅:...... 连手机也不放过我。 他把手机丢到一边,眼睛往旁边一瞟,开始研究沙发的纹路和缝剪。 裴蘅缩在沙发角落里,手指不老实地扣着沙发的边角,心不在焉地回想昨天酒店发生的事。 不知想到什么,他脸上泛起一片薄薄的红晕。 裴蘅捂着脸,在沙发上滚了几圈。 半晌,他又突然坐直起来,抓过一旁的抱枕,用力拿起,又狠狠地放回去。 思来想去,又颇觉不解气,往枕头上狠狠锤了几下。 啊啊啊!谁来告诉他,谢泽到底是什么意思! 谢泽是喜欢他吗? 这个念头一起,他又下意识地给谢泽挑起毛病。 哪有人喜欢人是这个态度?除了亲他那一下,其他时候都冷冰冰的......好吧,也不是经常这样……就是忽冷忽热的,让人猜不透他究竟怎么想的,连句喜欢都不愿意说。 裴蘅用力揪了一下枕头。 可要是对他没感觉,为什么还总做出一些让人误会的举动......这人到底是馋他身子,想和他睡觉,还是就是要吊着他? 虽然他也有点想和谢泽贴......不对!谁想了!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很可恶啊!! 裴蘅在错误的思路上一路狂奔,越想越有道理,愤愤地滚了一圈,直接从沙发上滚了下去。 裴蘅:...... 连沙发也不放过他。 quq 裴蘅越想越生气,似乎要把手机和沙发的错也一并算在谢泽头上。 但想起昨晚谢泽的表现,内心又纠结起来。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肚子先咕了一声。 现在是下午一点钟,刚睡醒,裴蘅还没吃午饭。 系统:...... 系统可能是实在看他不顺眼,没忍住出声:“请宿主注意任务截止时间,再次提醒宿主,请务必一定和剧情人物保持距离。” 裴蘅心一凉,像迎头被泼了一盆冷水,全身被冻得透彻。 可能是那个情不自禁的吻太重,也许是那样的气氛过于蛊惑人心,以至于让他忘记了,他和谢泽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两人天然对立,中间还隔着任务、系统、甚至是生死的距离,如天堑般无法跨越。 他怎么就忘了。 在这些面前,两人注定无法走到一起,谢泽到底是不是喜欢他,都无关紧要。 肚子在抗议,裴蘅垂头丧气,才振奋没多久的精神又萎靡下来,像一朵蔫巴巴的小花。 ...... 昨天从酒店回来的时候,两人都给他拿了很多吃的。 裴蘅扒着冰箱门,穿着一件快垂到大腿的T恤,在一大堆食材中间挑挑拣拣,一会吃两颗草莓,一会又往嘴里塞几个圣女果。 思索片刻,还是犹犹豫豫地找出了那一盘小兔子。 ......不是想吃他的东西,只是,再放就坏了。 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理由,裴蘅自顾自点点头,拉上了冰箱门。 ...... 勉强填饱肚子后,手机响了几声。 打开微信一看,是学院通知群发来的消息。 裴蘅把信息往上一拉,都是一些讲座和志愿活动通知。 0.0 哦,自己好像还是个大学生。 病假截止时间正好就到今天,明天就得回去上学了。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几乎让裴蘅想不起来还有上学这回事了。 “滴滴。” 裴蘅翻了一会聊天记录,一个备注为“陆老师”的聊天框突然弹出来。 点开一看,是导员,那边给他发了一张图片,配文道:“申请已通过,你明天去找A6的宿管拿钥匙就好。” 是裴蘅上次提交的换宿舍申请。 他和原本的舍友已经完全撕破脸,不可能再住一起,舍友死皮赖脸不走,他这个小房子离学校远,课程繁忙,每天往返不现实,裴蘅只好找导员要求换宿舍。 但导员嫌麻烦,不是很情愿,推三阻四,在裴蘅的一再坚持下才不情不愿地给他申请,又拖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今天才给他批下来。 不过—— 字母A开头,似乎是研究生的宿舍区。 ...... 第二天,C大。 C大是全国最顶尖的高校之一,百年校史,校园内建筑古朴肃穆,气势恢宏。 此时秋意正浓,天高气爽,校道上铺着厚厚的落叶,抬眼望去,满是一面爽目的金黄色,行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阳光涤荡了黎明的浑浊,给这副画面徒增几分生动的鲜亮。 裴蘅托着行李箱,不紧不慢地走在C大的校园里。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风衣,脖上系着同色的围巾,衣袍流苏随风轻扬,轻盈,洁净如雪。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整个人仿佛由初雪堆砌而成,莹白的下巴埋在层层叠叠的围巾里,他垂眼看地图,似有疑惑,浓密的睫毛扑闪几下,流光溢彩,像一把华丽的小扇子。 他抬眼望去,正好和一旁摊位上偷偷看他的男生对上了视线。 他坐在巨大的立牌后,桌上放着一沓宣传册,似乎是哪个社团在举行活动。 那男生五官清秀,染了一头夸张的粉毛,偷看被正主发现了也不恼,冲他眨眨眼,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轻快道:“同学,要看看吗?” 裴蘅摇摇头,正打算离开。 见他拒绝,那男生也不放弃,快步朝他来,笑嘻嘻道:“不要这么快拒绝我嘛,我叫林暄,是校学生会的,你是新生吗?是在找宿舍吗?” 林暄看着年纪小,但走近一看,居然比裴蘅还高了一小截。 他颇有几分自来熟,不过语气自然,态度真诚不似作伪,并不引人不适。 裴蘅眨眨眼,顺着他的话:“你知道A6往哪边走吗?” 林暄用力点点头,欣喜道:“这么巧,我们是同栋楼的!来来,我带你去!” 说罢就要上来帮他拿行李,裴蘅推拒不过,只好由着他。 ...... 一路上,林暄就没停下嘴,叽叽喳喳的,天南地北地找话题。 他情商高,很懂得察言观色,态度热情得恰到好处,也很有边界感,裴蘅不欲往下说的就及时打住转换话题,不该问的绝对不问。 裴蘅朋友很少,在回到裴家之前,他为了生计和学习奔波,无暇顾及社交。回到裴家之后,他身份尴尬,同圈层的人似乎是因为裴知夏的关系,也很少主动和他来往。是故,他不怎么擅长交朋友,今天难得有人愿意主动向他表达善意,他有点紧张,但还是很开心。 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热情,怕自己接不上话题冷场,让对方尴尬,所以裴蘅打起精神仔细听着,绞尽脑汁地思考回复,外表淡然,语气却温和又耐心。 这张脸的近距离冲击力实在太强,走在他身边,清泠的声音潺潺流淌,伴着若有若无的花香,让人止不住地把整颗心都放在他身上。 林暄接收到裴蘅投射来的视线,嘴上的喋喋不休停了,红着脸小声道:“你真好看。” 刚才他低头走路,一路上的行人就没有不回头看他的。 他总是这样,美丽又疏离,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叫人只敢远远观赏,不敢靠近。 林暄红着脸挠挠头。 他没说的是,自己单方面认识裴蘅很久了。 他喜欢男生,还是重度颜控,初见裴蘅便惊为天人,不是没对裴蘅有过想法,但仔细想想也知道怎么也轮不到自己,歇了这个心思,却不耽误他欣赏美人,以前只能在论坛和校园墙上看看,羡慕别人各种偶遇,今天总算是轮到他了! 两人一路顺利找到A6楼下,林暄热情地一路把他送到宿舍门口。 “......这么说你还是我学弟,我就住在楼下,有事来可以来找我哟。” 两人加了联系方式,林暄笑嘻嘻的,又拉着他聊了一会。 送走热情的学长,裴蘅脑中回想了一遍自己的表现,确定没问题,才松了口气。 A区是研究生和留学生的宿舍,比之本科生的四人寝,这里条件更好,双人间,超大单向落地窗,各种电器设备一应俱全,连门带的都是密码锁。 不知道这次的室友人怎么样。 裴蘅慢吞吞地摸着刚才宿管给的卡,默默在心底想。 而且就两个人,床都是对着的,要是关系处不好,那怎么办...... 终于等他把卡摸出来,裴蘅刚把手搭上去,门就被里面的人猛地一拉—— 裴蘅被这力道带着往前一摔,差点扑倒时,被开门的人稳稳接住。 “刚才送你来的是谁?又是哪个朋友?” 还不等他勉强站稳,一道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怒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 腰身被轻松整个环住,大掌搭到小腹上,几乎要整个盖住,向内传来炙热的体温。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声音。 裴蘅愕然抬头,高大身影下,一道沉冷的视线牢牢锁在他身上。 这两天涨了好几个收藏[星星眼]好开心好开心 最近有中秋活动,老婆们可以给我一个评论吗[让我康康]一条就好了[求你了][求求你了] 今日小剧场: 正常的一天。 激烈的一晚后,裴蘅一觉睡了中午,点了个外卖,下午还想多睡一会,又被林暄抓去招新,由于外形实在过于优越,今年的报名人数是往年的几倍之多,把林暄等一众干事乐得合不拢嘴。 干事A:林暄够意思啊!果然有大美人参与就是好使! 干事B:男神请收下我的膝盖! 干事C:我也好想用那张脸活一次啊...... 干事D:男神你长这样什么意思? 晚上聚餐回家后,只见谢泽坐在沙发上,一张俊脸表情阴沉。 他一把把裴蘅扛回房间,捏了捏裴蘅嫩嫩的小脸,气得磨牙:“宝宝,你是不是忘记家里还有个老公了?” 裴蘅早已习惯,熟练地凑上去吧唧一口。 谢泽脸色稍霁,但一想到招新会现场里三层外三层围着裴蘅的那些人,幽幽叹道:“是老公没本事,不然宝宝就不会偷偷出去和别人见面了。” 裴蘅:......! 于是,谢泽身体力行,让裴蘅领悟到了他的本事。 裴蘅:QuQ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 第15章 第 15 章 木门砰的一声被大力甩上。 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裴蘅已经被按在了门板上。 高大的身影覆盖下来,面前一片昏暗。 裴蘅动弹不得,颈侧是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他大脑一片混乱,热气打到皮肤上,一阵细微的电流爬过,震得他全身发麻。 怎么会是他?! 裴蘅表情慌乱,颤着躲开。 他和谢泽是一个学校的?还被分到一个宿舍了?这,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没人告诉他?! 裴蘅在意识里叫了几声系统,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愈发焦急,脸上又藏不住事,而这在对面的男人看来,俨然是心虚的表现。 谢泽按住他的手,眼神居然隐约透出一股凶狠的味道,他上下扫视了一圈,像是在琢磨着从哪里撕咬,再把他吞进肚子里。 在这样陌生的眼神下,裴蘅心底生出几分惧意,不自觉抬高了音量。 “你干什么?快放开!” 谢泽只当作没听见,眉头压得极低,眼神没有一丝光线,乌沉沉的,透着一股阴鸷的味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站在原地不动,死死压着裴蘅,表情很严肃,说出的话却颇有几分无赖,似乎裴蘅不回答他的问题,他便不放手。 裴蘅蹙眉,刚要开口,却突然看到了什么,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 浓黑的睫羽迅速扑闪了几下,像挣扎展翅的黑蝴蝶,从谢泽的角度往下看,睫间缝隙里,眸中夹杂着碎碎点点的星光。 裴蘅抬手,双手扯过谢泽按在自己身上的手。 “松开,让我看看。” 谢泽浑身一僵,但还是顺着他的力道递了出去。 手掌滚烫,皮肤青紫一片,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擦不净的血迹,关节红肿突出,皮都脱了一层,触目惊心,明显是用力击打某种重物所致。 空气凝固了一瞬,裴蘅垂着眼,目光如有实质,轻轻抚过谢泽青紫肿胀的手指关节。 “你受伤了。” 裴蘅声色凉凉,语调轻柔舒缓,像一片飘落的雪花,连带着空气中的躁动因子,悄无声息地化在雪地里。 气氛缓和了不少,空气中,取而代之的是几缕酸涩的温情。 裴蘅没问,两人心照不宣。 感受到裴蘅肩膀轻微的颤动,谢泽紧紧反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良久,谢泽低低应了一声。 ...... 昨晚,他回了谢家一趟。 他微微偏过头,不动声色,余光细致地观察着裴蘅的反应,连一丝痕迹也不肯放过。 如他所料,裴蘅眼里的担忧之色更重,凝聚在如金色玻璃珠般透亮的眼睛里,几乎要溢出来。 谢泽俯下身,慢慢贴近,似是示好,似是寻求安慰,几乎要直接靠在裴蘅的颈窝里。 直挺的鼻尖蹭了蹭他的锁骨,他狠狠吸了一口裴蘅身上的暗香,渐渐泄了气,紧绷的肩膀颤抖着,放松般塌了下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平息心底的焦渴和燥郁。 裴蘅顿了顿,没有阻止。 他沉默着,抬头看了一眼谢泽,犹豫片刻,轻轻揉了揉谢泽的脸。 裴蘅的手单薄冰凉,谢泽垂头,他微微蹲下,和裴蘅平齐,他这一刻突然很急切,很急切地想看到他的眼睛。 他一根根数着裴蘅的睫毛,想借此来满足欲壑难填的内心,他很想问一句—— “你不问我疼不疼吗?” 还有,刚才送他来的那人一看就不正经,眼神老往裴蘅身上瞟来瞟去,这哪里像刚认识的样子?裴蘅不知道自己有多受欢迎,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什么居心吗?他能那么温柔地和随便哪个旁人谈天说地,怎么一见到他就这个态度? 谢泽阴暗地揣测着,妒火中烧,其实他更想说,刚才送你来的那个男人没安好心,你难道不知道吗? 还没等他吐出第一个字,手指上先传来了一点温热的触感。 谢泽瞳孔猛缩,抬眼,只见裴蘅低头,在他手上轻轻落下了一吻。 比羽毛还轻柔动人,却没能抚平谢泽内心的焦躁,反而让火焰烧得更加旺盛,他漆黑的眼珠紧盯着面前张合的唇瓣,目光幽深。 裴蘅双手合拢搓了搓:“我们去医务室......等等!” 裴蘅眼疾手快地捂住谢泽疾速逼近的嘴,慌乱道:“不许亲了!” 心尖的酸涩顺着血液一路烧到脸颊,把裴蘅闹了个满脸通红,这人总在!总是在他心疼的时候趁机占他便宜!刚见面的时候他怎么会觉得谢泽礼貌又绅士?真是瞎了眼了! 谢泽不满地点点头,往前拱了拱脑袋,嘴唇蹭了蹭他的掌心。 还有这个心情,看来问题应该不大。 裴蘅无奈叹气,把他拉到椅子旁边,摁着他的肩膀,让谢泽坐了下去。 他想好了,他还有任务要做,再不能和谢泽这么不清不楚下去了,谢泽是吊着他也好,想和他玩玩也罢,他都得和他说个清楚,他们不能再这样了。 裴蘅站在谢泽跟前,肃着一张小脸,察觉到谢泽向他望来的视线,满腹的说辞却堵在了喉咙里,不知怎么开口。 室内很暖和,纯白的围巾裹着他玉雕般的小半张脸,脸颊抹上两缕薄红,这会儿有些热,他把围巾摘了下来,随手挂在椅子上,露出下面修长纤细的脖颈。 “你......” 不等他说完一句话,谢泽先搂住了他的腰,一把把他抱到了大腿上,裴蘅本想挣扎,却不知道被按到了后腰哪个地方,一下软了身子,倒在谢泽身上。 谢泽搂住他的腰,自然地低下头亲了他一口,蹭了蹭他的脸,心情明显愉快了许多,似乎是知道他要说什么,谢泽悠悠道:“今年扩招,本科生那边没有空宿舍了,这边正好有空的床位,我也是昨天才收到了通知。” 谢泽眼带笑意,又轻声补充道:“好巧。” 裴蘅酝酿良久的话语卡在喉口,本是要吐不吐,被谢泽这一抱一亲,再闻言,又囫囵咽了回去。 近在咫尺的谢泽吸引了他所有注意力,裴蘅疑惑片刻,大脑努力地转了几圈,一会想剧情跑偏,一会想谢泽又未经允许亲他,一会又想到要和谢泽保持距离,好一会过去,他一不留神又被谢泽捏着脸亲了几口,才意识到谢泽是在和他解释宿舍的事情。 ……是巧合吗? 裴蘅擦着脸,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好小声抱怨:“......都说不许亲了!” 他两手一左一右捂住两边脸,补充道:“你下次......”以后都不许亲了! 不等他说完,谢泽又啄了他一口,这次亲的是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还亲......什,什么问题?” 谢泽没回答,拧着眉,目光深沉,似有几分幽怨。 裴蘅思考片刻,终于想起谢泽问的话,刚想开口解释,但转念一想,谁送他回来,谢泽又有什么关系?他们是什么关系?他凭什么事事都和他报备? 他拼尽全力去忽视那心底那些旖旎的念头,本想狠下心故意刺谢泽几句,但在谢泽那愤愤如见负心汉的眼神下,还是败下阵来,话到嘴边,裴蘅低头扣手指,不情不愿地小声道:“朋友。” 谢泽仍是不满意,追问道:“什么朋友?你们怎么认识的?” 裴蘅自觉吃亏,赌气不肯看他,也不说话,谢泽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扭过头来:“宝宝,说话。” 裴蘅耳尖微微泛红,被迫对上谢泽的视线,这次没忘了捂上嘴,声音闷闷的:“是路上遇到的学长,我不认识路,是学长带我来的。” 裴蘅默默松了口气,心想这次总算过关了,不想谢泽沉默片刻,又道:“刚认识,聊得这么开心?你们还有他的微信?” 裴蘅张口结舌,正欲辩解,只听眼前男人幽幽地盯着他,沉冷的目光夹杂着几分暗暗的失落,似是埋怨,又似是控诉,仿佛在质问他——你和别人是聊开心了,那我呢? 裴蘅:“......” 裴蘅不知如何开口,又本能不想他不高兴,只好顺着他,有点委屈道:“好吧,也加你的。” 谢泽一手搂着他,一手帮他整了整领口,理了理脸颊边的发丝,闻言,还是不肯放过他,故作善解人意,语气无奈,叹道:“你不愿意,就算了。” 裴蘅:“......” QuQ ...... 费了老大劲,总算是勉强哄好了。 谢泽把他放在床上,低头又亲了他一口,转身帮他收拾东西。 裴蘅想上前帮忙,谢泽心情愉悦,三两下把他哄了回去,明明是自己的事情,却完全插不上手,裴蘅干站了一会,只好把围巾和风衣先挂了起来。 双人寝的床是对着的,床边立着衣柜,衣柜旁是一整面开阔的落地窗,玻璃透亮明净,采光极好,往下望去,能看见一片整齐的树林,树木簇拥着一方湖泊,湖面微漾,晨光中,波光粼粼,远处静静站着一座枣红色的钟楼,群鸟掠过,钟声清越,风景美,视野极佳。 房间功能齐全,还配有小厨房和杂物间,活像个二人居的小公寓。 桌柜很空,有股淡淡的清洁剂味,很多东西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像是刚买回来的,房间里生活气息很少,看上去不常住人。 裴蘅踩着拖鞋,无所事事地在房间里闲逛,他打开冰箱,有些意外,和有些空荡的房间截然不同,冰箱里的蔬果肉奶一应俱全,琳琅满目,许多还未拆封,各种新鲜食材的味道和冷气混在一起,令人心旷神怡。 谢泽刚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衣柜里,面前突然伸来一只湿漉漉的手。 手指修长白皙,指尖掐着一个小番茄,正要往他嘴里送,手的主人嘴里嚼嚼,含混不清道:“给你一个。” 谢泽用嘴接过,同样含混不清回道:“好,谢谢宝宝。” 手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不知道谢泽有没有趁机舔一下。 酸甜的汁液盈满口腔,谢泽看着裴蘅落荒而逃的背影,没忍住勾了勾唇角。 * 裴蘅背靠在厨房的玻璃门上,心乱如麻,越想越懊悔。 兜兜转转,他和谢泽还是住在了一块,裴蘅冥思苦想,原文里有这个剧情吗? ......等等,原文里也没说谢泽会亲他的嘴啊!! 剧情的隐隐脱轨让裴蘅感到不安,难道是他带来的蝴蝶效应,才让原文朝着他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吗?再这样下去,剧情还能不能照常进行?他还能完成任务吗? 他本来都决定了,再见到谢泽,一定要和他保持距离,不能什么都由着他来,更不能随便抱来抱去、亲来亲去的,谁知冷冰冰的任务对象一朝竟成了室友,打了他个措不及防!一上来就又亲又抱的,谢泽力气还这么大,他根本拒绝不了!! 本来想得好好的,可在他面前,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唉,裴蘅叹气,恨不得去撞墙,这下可怎么保持距离? 想来想去,还是得怪谢泽!他不来招惹自己,不就什么事都没有吗? 裴蘅愤愤的,报复性地食用了若干小番茄。 裴蘅狠狠嚼着,一口一个,手上的篮子眼看着马上空了,突然一整个被人夺走。 裴蘅转头看去,谢泽摸摸他的脸,温声道:“快吃午饭了,不许吃了。” 看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裴蘅把最后一口咽下去,牙根突然很痒,很想咬他一口。 他皱着眉头,眼神埋怨,腮帮子鼓鼓的,看过来时,像一只吃饭被人打扰的松鼠。 谢泽又有些蠢蠢欲动。 裴蘅似乎早有预料,不等谢泽下嘴,他先下手为强,用脑袋用力顶了谢泽一下,撞得谢泽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站定,什么也没说,冷着脸扭头走了。 上次在酒店里也是这样,裴蘅突突突地凑近,冷着脸咬他一口,又面不改色地离开。 谢泽摸了又摸被顶到的地方,没忍住轻笑了几声。 老婆们节日快乐!依旧求收藏![星星眼] 无奖竞猜:谢泽今天一共亲了宝宝多少次?[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 15 章 第16章 第 16 章 裴蘅坐在书桌旁,低头看书。 寝室不是三室二厅,总共空间也就这么大,更别说两人的床还是对着的,只要两人都在宿舍里,物理上保持距离总不太现实。 裴蘅本想遁去图书馆,先躲上几天,再去找导员换宿舍,但谢泽刚才还帮他收拾东西,裴蘅也没好意思现在就走,想来想去,只好先找个角落缩起来,假装默默在做自己的事情。 他大病初愈,体质也差,近来常感困倦疲惫,兼之此时心事重重,他脑袋一点一点的,书上的内容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片刻后,原本坐直的人慢慢塌了下去,脑袋垂在桌上,眼神逐渐涣散了起来。 谢泽在收拾东西,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 裴蘅坐没坐相歪在桌上,阳光穿过落地窗,抚摸着他的脸,是温润的触感。浓金的秋色随意洒了他满身,衬得他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如粼粼池水,几乎要流散开来。 光线下,空气中细小的浮尘滚动,映出了他陶瓷般肌肤上细软的绒毛。 谢泽无意识摩挲了几下手掌,突然站了起来。 裴蘅的白色毛衣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双眼半睁不眨,神游天外的意识被绵长的倦意卷着,不断往下坠,似乎马上就要睡过去。 意识逐渐模糊,裴蘅打了个哈欠,打算去洗个脸,一转头,却发现谢泽站在他身后,目光深沉地盯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裴蘅一个激灵,直接吓清醒了。 裴蘅惊恐地回望去,房间里很安静,两人对视片刻,谢泽缓缓道:“怎么不翻页?” 随着他的靠近,谢泽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强势地缠上他的呼吸,密不透风,让裴蘅有些喘不过气来,红晕一点点爬上他的脸庞。 像上课被老师抓到溜号,在谢泽侵略性的目光下,裴蘅额头冒汗,有点紧张,他慌忙扭头,一瞬间,书上大胆直白的字眼直直闯进他的视线,撞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裴蘅:!! 谢泽凝视了一会他秀美的侧脸,嘴唇不自主地往前近了近,又有些犹豫地止住了动作,循着他身上的冷香,又忍不住凑近了些,鼻尖微动,把他柔软的肌肤顶出了一个小凹陷。 裴蘅浑然不觉,他表情呆滞,好似被雷劈了。 裴蘅:……这下丢人丢大了。 这书是随手拿的,刚才他光顾着发呆,什么也没看进去,本来也就是摆摆样子,省得谢泽觉得自己没事可干,动不动就来动手动脚的。 不想一本封面平平无奇的乡土文学,内容竟如此不老实!怎么办,谢泽不会看到了吧? 这种事情不要发生啊!! 一时间,裴蘅大脑里闪过无数个感叹号,他面无表情,欲盖弥彰地翻过一页,又翻一页,最后啪地一声,用力合上了整本书。 不好,他的面子...... 裴蘅眼神躲闪,脸上的涨红几乎要顺着脑袋升腾起来,他强装镇定,转动生锈的脖颈,偷偷瞟了一眼谢泽。 谢泽和他一样的面无表情,什么也不说,眼神直直盯着他,似乎心情不佳。 疑惑之余,裴蘅悄悄松了口气。 见他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谢泽心情莫名又好了不少,他一把按住裴蘅的肩膀:“吃饭了。” 正要跑路的裴蘅:……好的,原来是来叫他吃饭的。 谢泽的手受伤了,裴蘅不让他做饭,所以两人今天点的外卖。 两个面无表情的人相对而坐,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吃完饭,谢泽收了垃圾走进厨房。 裴蘅表情古怪,视线从他粉色的小猫头围裙慢吞吞挪到他兴致盎然的背影上,颇有几分匪夷所思。 他谨慎地转头往厨房里看了一眼,轻手轻脚地把桌上的书收了起来。 做贼似的,藏到了书架最里面一层。 * 裴蘅汲取上午的经验,没看书,他趴在书桌上,枕着手臂,发着呆。 昏昏欲睡之际,一旁的手机响了几声,是林暄给他发了几条短信。 木木日日:学弟,没想到你被分到916了!你知道和你同寝室的是谁吗? 裴蘅心想知道,谢泽嘛。 原文里的谢泽各种硬件拉满,他少年早慧,十七岁走竞赛保送C大王牌专业,硕博连读,导师是拿过诺奖提名的巨佬,哪怕在天才遍地走的生科院,也牛得惨绝人寰,响当当的校园风云人物。 木木日日:没想到你们被分到一起了,嘻嘻[捂嘴笑] 林暄神神秘秘的,却没继续这个话题,他自来熟,又会找话题,两人不知不觉聊了很久。 裴蘅往床上一栽,拉过被子,打了个哈欠,语音转文字,一条条回复过去。 木木日日:最近咱们学校有个领导被抓了,听被拷走的时候还穿着睡衣,这事你听说过吗? 裴蘅扣了个问号。 那边迅速给他弹了个链接。 木木日日:一会被删了!快去看! 裴蘅点开链接,手机跳转到了C大学生论坛上的一个帖子。 裴蘅大致浏览了一遍,通报是昨晚发的,大概是比较匆忙,通报描述语焉不详,贴主的消息也大多是捕风捉影,不过评论区反应热烈,叫好声一片,能看出此领导人品确实不堪,大家积怨已久。 裴蘅兴致缺缺,权当打发时间,慢慢把评论区划到底,退出前,一条不起眼的回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777:这老东西死不要脸,连交换生名单都能做手脚,不知道吞了多少钱,要我说早该抓了[吐][吐] 这条回复隐没在评论区里,裴蘅一惊,立刻想到了前段时间被举报的事情,再点进去,帖子已经被删了。 原文关于他的剧情少得可怜,接收剧情的时候,裴蘅只知道是裴知夏贿赂了某个学校领导,让他的室友顶替了他的名额。 领导名字未知,下场不详,原文并没有为他这个小角色花太多心思,裴蘅也无法确定。 ……真被抓了?这么巧? 裴蘅这几天都在想任务的事情,没功夫去操心裴知夏给他留下的这摊麻烦,再说就算事情能解决,名额回来了,他也不可能抛下任务对象跑到国外去待上几年,真这么干,任务还做不做了?命还要不要了? 裴蘅思考片刻,确定原文没有这个情节,但不管抓的是不是那个害他的,对他任务都没坏处,遂不去想了。 帖子被删后,网页自动刷新,给他推到了注水区首页,网页页面绿油油的,下面飘着一片红色的小火苗。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注水区格外活跃,裴蘅不太会用这个,他眯着眼,定睛一看,只见其中一个标题是这么写的—— 【HOT】[红心][红心]校花回归宠粉高清照,生图直出,速看![流口水][勾手] “在看什么?” 裴蘅还没看清,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甩到地上。 又来......谢泽走路怎么没声音! “没什么,随便看看......唔,谢谢。” 谢泽没多说什么,似乎只是随便问问,他把果篮放在桌上,给他喂了一颗草莓。 水滴划过一片浓重的淤青,顺着他青筋蜿蜒的手腕缓缓流下,见裴蘅盯着自己的手看,谢泽展开手活动了一下,示意自己没事,安慰道:“可以动,只是看着严重,已经好多了。” 午后的阳光泄至两人脚边,纱帘微动,暖金秋池水波荡漾,裴蘅没说话,坐在床边,仰头静静看着他。 上次的事情实在让人出乎意料,裴蘅猜到谢临可能会报复,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那时找上门,更没想到会把谢泽扯进来。 谢泽与他和谢临的恩怨无关,他本就被谢临憎恶,还是私生子,现在受自己牵连,他在谢家会落到怎样艰难的处境,现在这一身的伤痛就是最好的证明,想到这里,裴蘅心里一阵窒息的难过。 本以为谢泽毕竟没有和谢临起正面冲突,谢泽又受谢家长辈器重,谢临投鼠忌器,不会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不想还是高估了谢临的心胸和道德感——说到底,如果不是他的出现改变了世界线,如果不是......是他的错,是他连累了谢泽。 裴蘅沉浸在失落自责的情绪里,他牵住谢泽的大手摸了又摸,谢泽被摸得有些不自然,想抽回去,又被拽了过来。 “还有哪里?让我看看。” 谢泽在他身边坐下,闻言顿了顿,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我没事。” 说罢起身要走,裴蘅以为他不愿意,心下着急,上前几步拉住了他的手,明明也没怎么用力,谢泽被他一拉一扯,那高大的身影便往他这边几步近来。 高大的身影逼近,裴蘅不自觉后退几步,谢泽大掌抚上他的后腰,带着他到床边,让裴蘅坐在自己大腿上。 “只是拉上窗帘,给你看,别着急。” 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谢泽把人拢得更紧了些。 强健宽厚的躯体隔着一层衣物,贴在裴蘅面前,脸上被扑面而来的温度熏得发烫,裴蘅不敢看他,垂着眼,眼睫上下轻快地翻动几圈,他本是心情沉重,此情此景,却生出几分羞郝来。 谢泽一手托着他的腰,一手扯着领口,脱下了上衣。 肌肉流畅优美,伤口如青苔般覆盖其上,格外显眼,只见断断续续的好几团淤青连成一大片,从腰腹一路延展到后背,腰腹上缠着绷带,肩膀和手臂上的划伤已结了痂,伤口是处理好的,点点消毒药水味萦绕鼻尖,颇有几分触目惊心的味道。 这倒是符合谢临一贯的作风,不难想象昨晚的惨状。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裴蘅还是被狠狠刺痛了双眼。 心脏又酸又疼,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他说不出话来,手上小心翼翼地摸了又摸,眼中的担忧几乎要化成实质流下。 谢泽托起裴蘅的下巴,轻轻揉了揉,把他的嘴捏得微微张开。 裴蘅本来以为谢泽要亲他,颤着闭上了眼,谁知唇上未等来温热的触感,在被包围的黑暗里,他突然落入了一个宽厚紧实的怀抱里。 谢泽的怀抱很热,他双臂牢牢地钳着裴蘅的腰,把他抱得紧紧的,鼻头抵着他的锁骨,头完全埋进了裴蘅的颈窝里。 裴蘅被他抱了个满怀,他犹豫地抬手,放下,半晌,他又缓缓地环上谢泽的脖颈,任由自己低下了头。 裴蘅声音闷闷的,像蒙了一层水雾:“我带了药酒,你起来,我给你擦擦。” 谢泽没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些。 或许是靠得太近了,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苦涩的味道顺着相贴的肌肤散开,可能是受到他的情绪感染,谢泽似乎也有些不开心。 裴蘅揉了揉谢泽的头发,手指一路往下滑,在他眉间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他说不清此刻的心绪,只当自己是愧疚,放纵自己沉溺在这样让人想流泪的氛围里,良久,他听见自己说—— “让我起来,好不好?” 裴蘅捏了捏谢泽泛红的耳尖,语调温柔,轻轻呢喃在谢泽耳边。 谢泽埋在裴蘅怀里,看不清表情,裴蘅看过来,他顺势亲昵地蹭了蹭裴蘅的脸。 半晌,谢泽托着他站了起来,抱着他走到立柜旁,一手抱着他,一手在抽屉里找到了裴蘅要的东西,又把他放回自己腿上,捏着他的脸亲了一口,低声道:“谢谢宝宝。” 撒泼打滚求收藏[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裴蘅:(岁月静好)发呆中......[托腮]我看的是什么东西[问号]欧米茄这是啥[害怕]不关我的事有人要陷害我大家就当作没看到吧(藏)[哦哦哦] 谢泽:(莫名不高兴)连书的醋都吃,依旧打不存在的小三[白眼]宝宝心疼我[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