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冷宫搞基建》 第1章 开局一口破锅 后颈的凉意先于意识钻进来,像冰锥扎进皮肉里。沈清弦猛地睁开眼,不是会议室熟悉的冷白光,是漏着风的木窗棂,灰蒙蒙的天从破洞里挤进来,把眼前的一切都染得发暗。 “咳……咳咳……” 胸腔里像塞了团带刺的枯草,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肋骨生疼。她想抬手捂嘴,胳膊却重得像灌了铅,粗糙的麻布衣裳蹭过手肘的伤口,痂皮被磨破,腥甜的血味混着霉味钻进鼻腔——这不是她的身体。 她的胳膊常年敲键盘,腕骨有淡淡的压痕,皮肤是养在空调房里的冷白,而这只手,瘦得能看见骨节,蜡黄的皮肤上还沾着干硬的泥点,指缝里嵌着洗不掉的污垢。 “娘娘……您、您醒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发抖,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沈清弦艰难地转头,看见个穿着灰扑扑衣裳的老嬷嬷,正跪在不远处的草堆旁,枯瘦的手紧紧攥着块破布,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惶,像是怕她下一秒就没了气。 “娘娘?” 这两个字像根细针,扎进沈清弦混乱的思绪里。她是沈清弦,三十岁,连锁餐饮集团副总裁,上一秒还在会议室里对着投影屏,指着新店选址报告说“这里客流转化率能再提五个点”,怎么会变成“娘娘”? 还没等她理清,太阳穴突然一阵抽痛,像是有扇生锈的门被强行推开,陌生的记忆碎片劈头盖脸砸下来—— 【鎏金大殿里,穿石榴红宫装的少女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声音清亮:“皇后娘娘凭一己喜好苛待宫人,臣妾不服!”】 【明黄色的帘幕后面传来冷笑,紧接着,几个太监冲上来按住她,有人在耳边说:“昭仪娘娘,陛下说您私通外臣,意图谋害龙嗣,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 【阴冷的偏殿里,原主抱着膝盖缩在墙角,听着外面传来“东六宫又饿死两个人”的消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爹是礼部尚书,他们怎么敢……”】 这些画面太真实了,真实到她能感受到原主最后的绝望——十五岁选秀入宫封昭仪,不过半年,就因顶撞皇后被构陷,打入这冷宫整整三年。三天前,原主抢泔水里的菜帮子时被推搡,头撞在石阶上,再没醒过来,换成了她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 “娘娘,您别吓奴婢啊!”老嬷嬷见她半天不说话,往前挪了挪,膝盖在潮湿的泥地上蹭出两道印子,“三天前您撞了头就没醒,昨儿个李婆子他们分泔水,还说……还说您要是再不醒,就把您拖去乱葬岗……” 乱葬岗? 沈清弦的指尖动了动,终于找回了些力气。她撑着身后发霉的草堆,慢慢坐直身体,视线里的景象让她心头一沉。 这所谓的“冷宫”,不过是间二十来平米的破偏殿。墙皮大片脱落,露出里面发黑的土坯,几处裂缝里钻着枯黄的野草,风从缝里灌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地面潮湿得能攥出水,角落里堆着三床烂得露出棉絮的被褥,被子上爬着不知名的小虫,看得人头皮发麻。 中央歪歪斜斜摆着张断腿的木桌,桌腿用石头垫着,桌面上空空如也,连一粒米、一口水都没有。 唯一能称得上“家当”的,是墙角那口倒扣着的铁锅。 锅沿生满了锈,像结了层褐色的痂,锅底破了个拇指大的洞,用黄泥草草糊着,风一吹,泥块簌簌往下掉,看着随时会散架。 “这就是……咱们的全部东西?”沈清弦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说一个字,喉咙都像被砂纸磨过。 “回娘娘……”老嬷嬷的声音更低了,头几乎埋进胸口,“半个月前,内务府就断了咱们的月例。现在每三天寅时末,才有人从后门扔半桶泔水进来。昨儿个那桶,就飘着几块烂菜叶和半个发霉的窝头,李婆子他们抢得头破血流,最后……最后连点汤都没给您留……” 三天半桶泔水。 沈清弦扫了眼殿内,除了她和老嬷嬷,还有六个人。两个年轻宫女缩在墙角,一个抱着胳膊发抖,一个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上的泥;三个太监靠在墙边,其中一个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得渗血,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还有个五十来岁的婆子,靠在门后,眼神空洞地盯着那口破锅,像是在看什么救命稻草。 八个人,分半桶泔水。 这不是让他们苟活,是明摆着要把人活活饿死。 “娘娘,您不知道……”缩在墙角的年轻宫女突然开口,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她抬头时,沈清弦看见她眼底的红血丝,“昨儿个我去墙角倒尿桶,听见巡逻的太监说,西三所那边,前天一夜就死了三个人,都是饿的……太医都没来,直接用草席裹着拖去乱葬岗了……” 她的话刚说完,殿内的气氛更压抑了。靠在墙边的太监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最后竟咳出了点血丝,他慌忙用袖子擦掉,眼神里的绝望又深了几分。 老嬷嬷抹了把眼泪,哽咽道:“娘娘,奴婢知道您心高气傲,可现在……咱们是真没办法了。要不……要不您求求内务府的刘总管?哪怕给点馊粥也行啊……” “求?”沈清弦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种莫名的穿透力,让殿内的抽泣声都停了下来,“求他们给泔水,还是求他们快点把咱们拖去乱葬岗?” 老嬷嬷愣了愣,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沈清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虚弱和胃里的绞痛。她这辈子经历过的绝境不少,最凶险的一次,是接手一家负债三千万、员工跑了大半的倒闭餐厅,当时餐厅里连像样的厨具都没有,她就是靠着一口二手铁锅,煮出第一份招牌卤味,硬是用半年时间让餐厅起死回生,第二年营收就破了亿。 眼下的局面虽然极端,但本质上没什么不同——资源为零,团队绝望,外部封锁,时间紧迫。 而她最擅长的,就是从死局里撕出一条生路。 沈清弦撑着木桌,慢慢站起身。刚站直,眼前就一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她咬着牙,扶着桌沿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身形。她一步步走向那口破锅,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脚下的冰凉透过薄薄的布袜渗上来。 蹲下身,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锅沿的锈迹。粗糙的触感硌得指尖发疼,她却没收回手,反而仔细摸了摸锅身——锅口直径大概六十公分,深度三十公分左右,除了锅底那个小洞,锅身没有其他裂缝,主体结构还算完好。 “这口锅,哪来的?”她问。 “是……是您刚进冷宫的时候,奴婢从内务府的废品堆里捡的。”老嬷嬷连忙回答,“当时想着,万一能找点野菜,煮点汤喝……可这三年,连野菜都被挖光了,锅就一直扔在这儿……” 沈清弦点了点头,又伸手摸了摸锅底的黄泥。泥块已经半干,她轻轻抠了抠,发现粘得还挺结实,暂时应该不会漏。 “张嬷嬷,”她突然喊了声老嬷嬷的名字,这是她从原主记忆里找到的,“明早寅时末,送泔水的小太监来的时候,你想办法跟他套套话。” 张嬷嬷愣了愣:“套……套什么话?” “问他内务府的厨房最近都做什么菜,每天扔的边角料有哪些,是豆皮、菜叶,还是骨头。”沈清弦的声音很稳,“再问问,负责送食材的太监是谁,有没有可能……跟咱们换点东西。” “换东西?”门后的李婆子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带着点嘲讽,“咱们有什么可换的?除了这口破锅,就是这身烂衣裳,谁会跟咱们换?” 沈清弦转头看向她,李婆子梗着脖子,眼神里满是麻木的倔强:“娘娘,不是老奴泼冷水,咱们就是等死的命,折腾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如省点力气,少遭点罪。”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点头,那个咳血的太监低声说:“李婆子说得对……咱们都是戴罪之身,谁会帮咱们啊……” 沈清弦没有生气,她太清楚这种绝望到麻木的心态了。当年她接手倒闭餐厅时,员工也是这样,觉得“反正要破产了,折腾也没用”。 她站起身,走到殿中央,目光扫过所有人:“我知道你们觉得没希望,觉得折腾也是白费力气。可你们想过吗?就算要等死,是躺着饿死舒服,还是拼一把,说不定能吃上口热饭舒服?” 没人说话,但眼神里的麻木似乎松动了些。 “这口锅,”沈清弦指向墙角,声音提高了几分,“现在看着是破,可只要把锅底补好,清理干净,就能煮东西。泔水里的烂菜叶、馊米饭,别人觉得是垃圾,咱们清理干净,煮成粥,总比生吃泔水强。” “还有内务府厨房扔的边角料,”她继续说,“他们觉得没用的豆皮、骨头,咱们拿回来,豆皮能做酱菜,骨头能熬汤。宫里那么多被贬的宫人,他们也饿,也想吃口热的、有味道的东西——咱们做出来,就能跟他们换粮食、换柴火,甚至换点布料。” 她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殿内死寂的水面,有人开始悄悄抬头,眼神里多了几分犹豫。 “娘娘,”缩在墙角的年轻宫女终于鼓起勇气,她叫春杏,是原主入宫时带进来的小宫女,“可……可咱们连补锅的东西都没有,怎么补锅底啊?” “找泥巴,找干草。”沈清弦立刻回答,“院子里的黄泥,加上晒干的干草,混在一起,能把锅底的洞补得更结实。明天天亮,你和秋月一起去院子里找,多找些干草和黄泥回来,再看看有没有能吃的野草,哪怕是苦的,也先挖回来。” 春杏和旁边的秋月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至于剩下的几位,”沈清弦看向那三个太监和李婆子,“今天先好好休息,养养力气。明天开始,咱们分工——张嬷嬷负责跟送泔水的太监打交道,春杏和秋月负责找材料、挖野菜,你们三位,负责清理这口锅,还有殿内的卫生。” “清理卫生?”李婆子皱了皱眉,“都快饿死了,还管什么卫生?” “卫生就是活命。”沈清弦的语气很坚定,“这么潮湿的地方,到处是霉味,要是生了病,没太医,没药,死得更快。清理干净,既能减少生病的可能,也能让咱们住得舒服点。” 李婆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反驳,只是把头扭向了一边。 沈清弦知道,要让这群麻木了三年的人彻底相信她,还需要时间。但至少,现在他们已经愿意听了,这就是第一步。 她走到那张破木桌前,捡起地上一根烧黑的木炭,在满是灰尘的桌面上写下四个字: 活路在锅。 “从今天起,这口锅,就叫‘活命锅’。”沈清弦放下木炭,转身看向众人,眼神里满是坚定,“我沈清弦在这里立誓,三个月内,我要让咱们所有人都吃上热饭;半年内,我要让内务府的人主动给咱们送食材;一年内,我要让这口‘活命锅’,煮出整个皇宫都抢着要的东西!”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张嬷嬷擦了擦眼泪,用力点了点头:“奴婢信娘娘!奴婢明天一定跟送泔水的太监问清楚!” 春杏和秋月也跟着点头,连那三个太监,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期待。 只有李婆子,还是一脸怀疑,但也没再反驳。 沈清弦松了口气,身体的虚弱感再次袭来,她扶着木桌,慢慢坐回草堆上。张嬷嬷连忙走过来,想给她盖点什么,却发现只有那床发霉的被子,最终只能叹了口气,把自己的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窗外的风还在刮,破窗棂发出吱呀的响声,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嘶吼。但殿内,却不再是死气沉沉。 春杏和秋月开始小声讨论明天去哪里找干草,那三个太监在商量怎么清理那口锅,张嬷嬷则在琢磨明天该怎么跟送泔水的太监套话。 昏黄的油灯被点亮,是张嬷嬷从角落里找出来的,只剩下小半盏油,火苗微弱,却在这黑暗的冷宫里,点亮了一点微光。 沈清弦看着眼前的景象,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无数的困难——内务府的刁难,其他宫人的争抢,寒冬的考验……但她不怕。 她曾经能用一口二手铁锅,让倒闭的餐厅起死回生;现在,她也能用这口破锅,带着这群绝境中的人,在冷宫里,撕出一条生路。 夜色渐深,殿内的讨论声渐渐小了下去,大家都累了,靠在墙角慢慢睡去。只有沈清弦,还醒着,她看着墙角那口破锅,眼神里满是光芒。 明天,寅时末,送泔水的太监会来。 那将是他们绝地反击的第一步。 第2章 画饼的艺术 寅时的梆子声刚过两响,沈清弦就醒了。不是被冻醒的,是被胃里的绞痛揪醒的——这具身体已经两天没正经进过食,空荡的肠胃像被砂纸反复打磨,连呼吸都带着饿意。 她悄声起身,尽量不牵动身下发霉的草席。偏殿里静得可怕,只有此起彼伏的浅眠呼吸声,间或夹杂着一两声压抑的咳嗽。张嬷嬷蜷缩在角落,花白的头发散在脸侧,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是连梦里都在发愁。 沈清弦走到窗边,推开条缝往外看。 冷宫所在的长宁宫早没了名字里的“长宁”气象,院墙塌了大半,荒草长到半人高,夜里结的霜还没化,在草叶上凝成白花花的一层,看着就冷。远处的宫墙轮廓在灰蒙蒙的天色里若隐若现,晨钟的声音从那边飘过来,沉闷得像隔着层棉花——那是属于皇宫的热闹,和这里的死寂格格不入。 “该来了。”她抬手拢了拢身上单薄的麻布衣裳,指尖触到粗糙的布料,还有肘弯未愈的伤口,钝钝地疼。 果然,没过半刻钟,后门方向就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一个穿灰布太监服的小太监提着木桶走过来,桶沿挂着油腻的残渣,晃悠着洒了一路。他走到冷宫门口,连停都没停,直接把木桶往地上一掼—— “哐当!” 木桶撞在石地上,半桶灰黄色的泔水泼了出来,烂菜叶、馊米饭、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渣子混在一起,腥臭味瞬间弥漫开来,连远处的荒草都像是瑟缩了一下。 “赶紧的,三天后再来!”小太监拍了拍手,语气里满是不耐烦,转身就要走。 “公公留步。” 沈清弦推开门走出去,声音沙哑却没半点怯懦。小太监回头,上下打量她一眼,眼神里先是惊讶,随即变成了鄙夷——这罪妃虽然瘦得脱了形,但脊背挺得笔直,那双眼睛亮得吓人,一点不像冷宫里其他行尸走肉般的人。 “你想干嘛?”小太监往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盯着她,“告诉你,别耍花样,你们这些戴罪的,没资格提要求!” “不敢劳烦公公,只是有几句话想问。”沈清弦微微欠身,姿态放得低,眼神却没避开他,“看这泔水里,连块带肉的骨头都没有,不知内务府厨房近来是缩减了用度?还是有其他缘故?” 小太监嗤笑一声,双手抱在胸前:“你管得着吗?能给你们留口泔水,已经是刘总管开恩了!现在宫里开销紧,厨房的边角料都被小厨房的人抢着要,哪轮得到你们这些废物?” “边角料?”沈清弦抓住关键词,追问,“是豆皮、菜帮这类?还是……骨头之类的?” 小太监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么细,随即翻了个白眼:“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难不成你们还能把边角料变出钱来?”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又补了句,“再说了,送食材的是王公公,人家可是刘总管跟前的人,你们想见都见不着。” 说完,他啐了口唾沫,转身就走,脚步比来时还快,像是多待一秒都会沾染上晦气。 沈清弦站在原地没动,冷风卷着泔水的馊味往鼻子里钻,她却没觉得恶心,脑子里飞快地梳理着刚才的对话—— 信息一:内务府开销缩减,厨房边角料成了“抢手货”,说明资源紧张,但也意味着“差异化需求”存在,只要能把别人眼里的“垃圾”做好,就有机会。 信息二:送食材的是王公公,背靠内务府刘总管,这是潜在的“渠道节点”,哪怕暂时搭不上线,也得记下来。 信息三:小太监态度恶劣但口风不紧,后续或许能从他这里套出更多消息。 她蹲下身,仔细翻看地上的泔水。烂菜叶要挑没完全馊掉的,用开水焯一下还能去味;米粒要捡没沾到油污的,淘洗干净能煮成稀粥;那几块光秃秃的骨头也不能扔,敲碎了熬汤,至少能添点油水。 “娘娘!您快起来!这东西脏!”张嬷嬷从屋里跑出来,手里拿着块破布,想把她拉起来,眼圈红得厉害,“奴婢来捡就好,您怎么能碰这个……” “嬷嬷,现在不是讲究的时候。”沈清弦没起身,反而把破布接过来,擦了擦手上的污渍,“这些东西看着脏,分拣干净了,就是咱们的活命粮。” 她一边说,一边教张嬷嬷怎么挑:“菜叶要选这种还带点绿的,全黄的就扔了;米粒要捡颗粒完整的,沾了馊汤的就算了,吃了会闹肚子;骨头要看看有没有没啃干净的肉末,哪怕一点也行。” 张嬷嬷看着她认真的样子,鼻子一酸,也蹲下来跟着捡。两个小时过去,天渐渐亮了,她们终于挑出小半盆“能用的食材”:一把皱巴巴的青菜叶,小半碗混着米糠的碎米,三块带着零星肉末的骨头。 “就这些……够咱们八个人吃三天吗?”张嬷嬷捧着陶盆,声音发颤。 沈清弦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蹲麻的腿:“不够,但能熬一锅粥。先让大家垫垫肚子,有力气了,才能想下一步的办法。” 她把陶盆递给张嬷嬷:“嬷嬷,你去把骨头洗干净,敲碎了先煮,熬出点油水来再放米和菜叶,小火慢熬,别糊了。” 张嬷嬷点点头,抱着陶盆往屋里走。沈清弦则走到院子里,开始查看那口“活命锅”。锅底的黄泥还结实,她找了几块平整的石头,垒成简易的灶台,又去荒草里捡了些干枯的树枝——这些都是生火的料。 等她把灶台搭好,屋里已经飘出微弱的米香。偏殿里的人都醒了,一个个靠在墙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口锅,喉结不停滚动,连咳嗽都轻了几分,像是怕惊走这难得的香味。 “娘娘,粥快好了。”张嬷嬷掀开锅盖,热气冒出来,模糊了她的脸。锅里的粥稀得能照见人影,菜叶在汤里漂着,几粒米沉浮不定,但那股淡淡的米香,在冷宫里显得格外诱人。 沈清弦走进去,目光扫过众人。老李太监靠在最里面,眼神麻木;春杏和秋月挤在一起,手紧紧攥着衣角;翠烟和如意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福子年纪小,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又赶紧低下头,像是怕被人看见。 “张嬷嬷,把碗拿来。”沈清弦说。 张嬷嬷递过来唯一一只完整的粗瓷碗——这是她们仅剩的好碗,平时都舍不得用。沈清弦接过碗,用木勺舀了一勺粥,热气腾腾的粥水在碗里晃了晃,香气更浓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了。按照宫里的规矩,主子先吃,剩下的奴才们再分。这些年在冷宫,虽然规矩淡了,但每次有吃的,原主都会先吃,大家也习惯了。 可沈清弦却把碗里的粥,又倒回了锅里。 “娘娘?”春杏小声惊呼,眼睛瞪得圆圆的。 “这碗粥,我不吃。”沈清弦放下碗,环视众人,声音清晰,“不仅我不吃,你们也先别吃。我有几句话,想跟大家说。” 老李太监忍不住了,咳嗽了两声,声音沙哑:“娘娘,不是老奴不敬,可这粥要是凉了,就更难咽了……咱们都两天没吃东西了……” “凉不了。”沈清弦把锅盖盖上,挡住那诱人的香味,“我要说的话,关系到咱们能不能活下去。你们想知道,下一顿饭在哪里吗?” 这句话像颗石子,投进了死寂的水面。所有人都抬起头,眼神里的麻木松动了些。 “你们想活吗?”沈清弦又问,声音提高了几分。 “想……想活……”春杏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掉了下来,“娘娘,我想活,我还想回家见我爹娘……” “想活!”秋月咬着牙,攥紧了拳头,“我不想饿死在这里!” 老李太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谁不想活呢……可咱们是戴罪之身,困在这冷宫里,怎么活啊?” “怎么活?”沈清弦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走到那口锅前,用手拍了拍锅沿,发出沉闷的响声,“靠这口锅活,靠咱们自己活。” 她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从今天起,冷宫里没有主子和奴才的区别。我是沈清弦,你们是老李、春杏、秋月……咱们是一伙的,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以后分吃的,人人平等,谁也不能多占。” 张嬷嬷惊讶地张大了嘴:“娘娘,这……这不合规矩啊……”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沈清弦打断她,“都快饿死了,还讲什么规矩?” 她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以后吃饭,按劳分配。谁干活多,谁就吃得多;谁偷奸耍滑,谁就饿肚子。今天这碗粥我不吃,是因为我没分拣食材,没生火;你们暂时别喝,是因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沉重:“这是咱们最后一碗靠泔水熬的粥。下一桶泔水三天后才来,要是咱们不改变,这三天里,至少要倒下两个人。” “倒下?”福子吓得脸色发白,往秋月身边缩了缩,“会……会饿死吗?” “会。”沈清弦没有隐瞒,“就像西三所那些人一样,饿到最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等着被拖去乱葬岗。” 屋里的气氛又沉了下去,春杏的哭声更大了。老李太监叹了口气:“那能怎么办呢?咱们没银子,没人脉,连宫门都出不去……” “所以我要说第三件事。”沈清弦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像是一束光,刺破了屋里的绝望,“我要带你们做生意。” “做生意?”老李太监猛地抬起头,像是听到了笑话,“娘娘,您是不是饿糊涂了?咱们在冷宫里,做什么生意?卖给谁?” “卖吃的。”沈清弦回答得干脆,“把泔水里的食材分拣干净,做成能吃的东西;把内务府厨房扔的边角料拿回来,做成酱菜、肉干;宫里还有很多被贬的宫人,他们也饿,也想吃点热的、有味道的东西——咱们做出来,就能跟他们换粮食、换柴火、换布料。” 翠烟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可……可他们也是戴罪之身,能有什么可换的?” “他们有。”沈清弦说,“有的可能藏着几文钱,有的可能有没被没收的旧衣裳,有的可能认识送食材的太监,能帮咱们打听消息。这些,都是能换的东西。” 她走到墙边,捡起一块烧黑的木炭,在斑驳的墙面上写下几行字,字迹算不上好看,却很有力: 一个月:人人能喝上稠粥,吃上咸菜。 三个月:每人一身干净衣裳,屋里生起炉火。 半年:有稳定的东西可卖,不用再等泔水。 一年:走出这座冷宫。 写完,她转过身,看着众人:“这是我给大家画的‘饼’。你们可以不信,但我沈清弦在这里发誓,只要你们跟着我干,我一定把这‘饼’做出来,让你们真真切切吃到嘴里。” 福子突然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墙边,指着“一年:走出这座冷宫”那行字,小声问:“娘娘,咱们……真的能走出这里吗?” “能。”沈清弦看着他,眼神肯定,“只要咱们一起努力,就一定能。” 福子猛地跪下来,磕了个响头:“奴才信娘娘!奴才愿意跟着娘娘干!以后娘娘让奴才做什么,奴才就做什么!” 秋月也站了起来,走到福子身边:“我也信!与其饿死,不如拼一把!” “算我一个!”老李太监拍着大腿站起来,“老奴以前在内务府做过采买,知道怎么跟人打交道,说不定能帮上忙!” 翠烟和如意对视一眼,也点了点头;张嬷嬷抹了把眼泪,笑着说:“奴婢这辈子就跟着娘娘了!” 沈清弦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松了口气。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让大家相信“有希望”,比什么都重要。 “好!”她走到锅边,掀开锅盖,粥还冒着热气,“既然大家都愿意干,那这碗粥,就是咱们的‘启动饭’。张嬷嬷,把剩下的破碗都拿出来,咱们分粥,一人一碗,不多不少,人人平等。” 张嬷嬷赶紧去拿碗,一共七只破碗,有的缺了口,有的裂了缝,她仔细地把粥分到每个碗里,连锅底的米粒都刮得干干净净。 沈清弦端起自己那碗,碗沿缺了个口,粥稀得能看见碗底,但她喝下去的时候,却觉得格外暖。春杏小口喝着粥,眼泪还在掉,却是笑着哭的;老李太监喝得很快,喝完还舔了舔碗底;福子捧着碗,小口小口地抿,像是在尝什么珍馐。 八个人,八只破碗,在破败的偏殿里,喝着最稀的粥,却像是喝到了这辈子最好的东西。 因为这碗粥里,藏着“希望”的味道。 傍晚,沈清弦独自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看着夕阳一点点沉下去,把宫墙染成橘红色。张嬷嬷走过来,手里拿着块晒干的草垫,递给她:“娘娘,地上凉,垫着点。” 沈清弦接过草垫,道谢后问:“嬷嬷,你真的相信我能带着大家走出冷宫吗?” 张嬷嬷在她身边坐下,叹了口气:“以前不信,觉得咱们就是等死的命。可今天看着娘娘你,看着大家喝粥时的样子,老奴突然就信了。娘娘,您跟以前不一样了,您眼里有光,像是知道路在哪里。” 沈清弦笑了笑,看向那口“活命锅”:“我以前在宫外的时候,见过很多快倒闭的铺子,老板都觉得没希望了,最后却靠着一点小生意起死回生。咱们现在,就像那些快倒闭的铺子,虽然难,但不是没机会。” 她顿了顿,继续说:“明天开始,咱们分工。你负责跟送泔水的小太监打交道,尽量套更多消息;老李负责整理院子里的柴火,搭建更结实的灶台;春杏和秋月去捡更多的树枝,顺便看看有没有能吃的野草;翠烟和如意负责清洗分拣食材;福子年纪小,就负责烧火,学怎么熬粥。” 张嬷嬷点点头,把这些都记在心里:“娘娘放心,老奴一定办好。” 夜色渐深,偏殿里的灯火亮了起来。沈清弦走进去,看到众人都在忙碌:老李在整理柴火,春杏和秋月在缝补破布,翠烟和如意在清洗捡来的菜叶,福子在灶台边练习生火。 她走到墙边,拿起木炭,继续在墙上写: 第一周计划: 1. 确定泔水分拣标准(菜叶、米粒、骨头分类处理) 2. 练习熬粥、煮菜,确保食材安全可食 3. 摸清送泔水小太监的脾气,建立初步沟通 4. 统计每个人的特长(如老李的采买经验、翠烟的针线活) 写完,她放下木炭,活动了一下手腕。窗外的风还在刮,冷得刺骨,但偏殿里的灯火,却亮得让人安心。 画饼的艺术,从来不是凭空捏造,而是让每个人都相信—— 只要一步一步走下去,那个“饼”,就一定能吃到嘴里。 远处,巡逻的太监提着灯笼走过,瞥见冷宫里的灯火,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他不知道,这盏在冷宫里亮起的灯火,将会在不久的将来,照亮无数人的生路。 第3章 废墟中的第一桶金 寅时的风还裹着霜气,沈清弦已经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指尖反复摩挲着“活命锅”的锈迹。胃里的饥饿感比昨晚更甚,可她满脑子想的不是下一顿饭,是更关键的事——三天半桶泔水根本撑不起“做生意”的念头,要想做出能换粮食的东西,必须找到稳定的原材料来源。 她抬头望向皇宫东侧的方向,那里是御膳房的位置。在现代做餐饮时,她最擅长的就是“变废为宝”——豆腐坊扔的豆渣能做饼,果蔬店烂掉的果子能发酵成酱,肉铺的边角料能熬高汤。御膳房每天要供几百人吃饭,产生的厨余废料不计其数,那些在御厨眼里的“垃圾”,在她这儿就是救命的“第一桶金”。 “娘娘,天还没亮呢,您怎么坐这儿了?”张嬷嬷端着半盆冷水出来,见她盯着御膳房的方向发呆,心里咯噔一下,“您该不会是想……去御膳房吧?” 沈清弦转头,眼神亮得惊人:“嬷嬷,咱们得去捡点‘宝贝’。” “捡宝贝?”张嬷嬷放下水盆,凑近了才听清她的打算,脸瞬间白了,“娘娘!那地方守卫严得很,咱们是戴罪之身,要是被抓了,轻则挨打,重则……重则可能被直接拖去乱葬岗啊!” “咱们不是去偷,是去捡他们扔的废料。”沈清弦拉着她的手,指尖冰凉却力道很足,“昨天那碗粥只能垫垫肚子,今天再不找办法,明天大家就得饿肚子。嬷嬷,你想看着春杏、福子他们跟西三所的人一样,活活饿死吗?” 张嬷嬷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又想起春杏昨天喝粥时含泪的样子,最终咬了咬牙:“奴婢陪您去!但娘娘,咱们得小心再小心,绝不能被人发现!” 两人借着晨光未亮的掩护,沿着冷宫后墙的阴影往御膳房走。路上遇到巡逻的侍卫,就赶紧缩在荒草里,等脚步声远了再继续走。半个时辰后,终于看到了御膳房的院墙——红墙斑驳,墙角堆着几个巨大的木桶,那就是废料堆放处。 “就是那儿。”沈清弦指着木桶旁的破竹筐,“御膳房申时才会派人来清理,现在没人。咱们翻过去,动作快。” 张嬷嬷踩着墙角的石头,吃力地爬上院墙,沈清弦在下面托了她一把。两人翻进院子时,一股酸腐的馊味扑面而来,苍蝇嗡嗡地围着木桶转,地面油腻得能粘住鞋底。张嬷嬷忍不住捂住口鼻,胃里一阵翻腾。 “别管味道,快挑!”沈清弦已经走到第一个木桶前,弯腰翻拣起来。她的动作很快,眼神像筛子一样扫过废料—— 表面发黑的豆腐边角料,她捏了捏,里面还是紧实的白色,洗干净就能切小块;破了洞的豆皮,虽然卖相不好,但质地没坏,撕成条晾干就是好食材;半包发霉的面粉,她用手指扒开表层,下面的面粉还是雪白的,筛一筛就能用;还有一小袋蔫掉的花椒,几颗冻硬的猪板油,甚至还有几根带着点肉的鸡骨架。 “嬷嬷,用那个竹筐装!”沈清弦把能用的东西往竹筐里塞,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这些豆腐边角料能做豆干,豆皮能做卷,花椒炒香了是调料,板油能炼油——都是好东西!” 张嬷嬷也顾不上恶心了,跟着她一起挑。竹筐很快就满了,沉甸甸的,压得两人手腕发酸。就在她们准备翻出院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谁在那儿偷东西?!” 张嬷嬷吓得手一抖,竹筐差点掉在地上。沈清弦眼疾手快地扶住筐子,压低声音对她说:“别慌,听我的。” 一个膀大腰圆的厨子提着菜刀走过来,满脸横肉,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她们:“你们是哪个宫的?敢来御膳房偷东西,活腻歪了?” 沈清弦赶紧放下竹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声音放得又软又卑微:“师傅息怒,奴婢不是偷东西,是奉命来取废料的。” “取废料?”厨子愣了愣,手里的菜刀放低了些,“谁让你们来的?” “是内务府的李管事。”沈清弦编瞎话时脸不红心不跳,还故意往“节省开支”上靠,“李管事说最近宫里开销紧,这些废料扔了可惜,让奴婢们拿回去……拿回去喂宫里的猪。” “喂猪?”厨子上下打量她们,见两人衣衫褴褛,瘦得颧骨都突出来了,确实不像能偷贵重东西的样子,脸上的凶气消了些,“你们是哪个宫的?怎么穿得这么破?” “回师傅,奴婢们是冷宫的。”沈清弦低下头,故意露出胳膊上的淤青,“冷宫的月例早就断了,平时只能靠泔水过活,这次能来取废料,还是托了李管事的情。” 厨子恍然大悟,眼神里多了几分鄙夷:“原来是冷宫的废人。行了行了,赶紧把东西拿走,别在这儿碍眼!” 沈清弦心里一松,连忙点头:“多谢师傅!奴婢们这就走,以后绝不会给师傅添麻烦!” 两人提着竹筐刚走两步,厨子又突然喊住她们:“等等!” 沈清弦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转身时脸上还挂着笑:“师傅还有吩咐?” “以后要来就天不亮来,别等天亮了再晃悠。”厨子不耐烦地挥挥手,“要是被管事看见我放你们进来,我也得挨骂。” “是是是!奴婢记住了!”沈清弦连忙应下,拉着张嬷嬷快步走出院子。直到翻出御膳房的院墙,远离了那股馊味,张嬷嬷才扶着墙大口喘气,腿都在发抖:“娘娘……刚才那厨子手里的菜刀,差点没把奴婢吓死!” “没事了,嬷嬷。”沈清弦拍了拍她的背,看着竹筐里的东西,嘴角忍不住上扬,“你看,咱们这一趟没白来。这些东西,够咱们做出第一批能卖的吃食了。” 回到冷宫时,天刚蒙蒙亮。沈清弦和张嬷嬷把竹筐藏在院子角落,然后开始烧热水——处理这些废料,第一步就是彻底清洗,去除异味和污渍。 春杏是第一个醒的,她揉着眼睛走出偏殿,看到院子里的竹筐和满地的食材,惊讶得张大了嘴:“娘娘……这些是哪儿来的?” “御膳房捡的。”沈清弦正在用热水泡豆腐边角料,头也没抬地回答。 “御膳房?!”春杏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惊醒了偏殿里的其他人。老李太监、秋月、小顺子他们纷纷走出来,看到院子里晾晒的豆皮、泡着的豆腐块,还有那袋雪白的面粉,都惊呆了。 “娘娘,您去御膳房偷东西了?”小顺子的声音发颤,他之前就是因为偷了厨房的馒头被抓,对“偷”这个字格外敏感。 “不是偷,是捡他们扔的废料。”沈清弦纠正他,把一块洗干净的豆腐边角料递给他,“你看,这豆腐是好的,只是表面有点黑,洗干净就能吃。御膳房嫌卖相不好扔了,咱们捡回来用,不丢人。” 小顺子接过豆腐块,捏了捏,确实很紧实,不像坏了的样子。可他还是有点担心:“可……可这些东西做出来的吃食,真的有人会要吗?” “怎么没人要?”沈清弦走到院子中央,拿起一张晾干的豆皮,展开给众人看,“这豆皮虽然有破洞,但口感筋道。我会把它切成条,用花椒、盐炒出香味,做成五香豆皮卷。你们觉得,宫里那些跟咱们一样饿肚子的宫人,会不会想买?” 没人说话,但眼神里的怀疑少了些。翠烟犹豫着开口:“娘娘,就算做出来了,三文钱一卷是不是太贵了?宫里的宫人大多也没多少钱……” “不贵。”沈清弦摇摇头,语气很肯定,“三文钱能买半个馒头,或者一碗没油没盐的稀粥。但我的五香豆皮卷,有味道,能吃饱,还能当零嘴。你说,他们会选哪个?” 老李太监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娘娘这么说,倒也有道理。老奴以前在内务府当采买时,知道那些底层宫人也馋点有味道的东西,只是没银子买好的。要是咱们的豆皮卷真好吃,三文钱应该能卖出去。” “不止豆皮卷。”沈清弦又指向那袋花椒,“这些花椒炒香了磨成粉,加点盐,就是花椒盐。宫里的人煮菜没味道,撒点花椒盐就能提味,一小包卖五文钱,肯定有人买。还有这块猪板油,炼出来的猪油拌米饭,香得很,一碗猪油至少能换两斤粗粮。” “两斤粗粮?!”福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最清楚饿肚子的滋味,两斤粗粮够他吃好几天了,“娘娘,咱们真的能换这么多粮食吗?” “能。”沈清弦看着他,眼神坚定,“但前提是,咱们得一起把这些东西做好。现在,我给大家分工。”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清晰有力:“张嬷嬷,你负责把豆腐边角料切成小块,用盐水浸泡去腥,然后晾干;老李,你跟我一起炼油,把猪板油切成丁,小火慢炼,别炼糊了;春杏、秋月,你们俩负责把豆皮撕成条,放在太阳底下晾干,注意别被风吹跑了;小顺子、福子,你们去院子里捡更多的柴火,越多越好;如意、翠烟,你们俩负责清洗鸡骨架,然后用‘活命锅’熬汤,汤要熬得浓一点,后面做豆皮卷要用。” “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老李太监第一个应下来,他撸起袖子,走到猪板油旁,“娘娘,您说怎么切,老奴就怎么切!” “我也明白!”秋月拿起一块豆皮,开始撕条,“娘娘,我一定把豆皮撕得整整齐齐的!” 春杏、小顺子他们也纷纷行动起来,就连之前一直犹豫的翠烟,也拿起了刷子,开始清洗鸡骨架。偏殿的院子里,第一次没有了死气沉沉的沉默,取而代之的是劈柴的声音、刷碗的声音,还有偶尔的交谈声。 沈清弦看着眼前忙碌的景象,心里松了口气。她知道,团队的积极性已经被调动起来了,接下来,就是把这些“废料”变成真正能换钱的商品。 她和老李太监一起炼油。老李负责把猪板油切成丁,沈清弦则守在灶台边,控制着火候。小火慢慢舔舐着锅底,板油丁渐渐融化,散发出浓郁的油脂香气。春杏路过灶台时,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好香啊……娘娘,这猪油熬出来,真的能拌米饭吃吗?” “当然能。”沈清弦笑着说,“等熬好了,给你盛一勺,你拌着米饭试试,保证香得你能多吃一碗。” 春杏的脸一下子红了,笑着跑开了。 中午时分,第一批食材处理得差不多了:豆腐块晾得半干,豆皮条整整齐齐地摆着,猪油装在一个破碗里,金黄透亮,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花椒炒香后磨成粉,和盐混在一起,装在荷叶包里,麻香扑鼻;鸡骨架熬的汤也浓了,乳白色的汤面上飘着一层油花。 沈清弦开始制作五香豆皮卷。她把豆皮条在鸡汤里泡软,然后铺上切好的豆腐块,撒上花椒盐,卷成小卷,再放在锅里蒸一刻钟。蒸好的豆皮卷散发着五香的味道,咬一口,豆皮筋道,豆腐软嫩,花椒盐的香味在嘴里散开,让人忍不住想再吃一口。 “娘娘,这也太好吃了吧!”福子忍不住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比御膳房的馒头还好吃!” “真的好吃!”秋月也尝了一块,连连点头,“娘娘,咱们这豆皮卷,肯定能卖出去!” 沈清弦看着众人兴奋的样子,心里也很高兴。她把做好的五香豆皮卷整齐地摆在陶盘里,一共十二条;花椒盐包了三小包;猪油装了半碗;还有用豆渣和面粉做的粗粮饼,虽然卖相一般,但闻着也很香。 傍晚的时候,院子里的香味飘出了冷宫的院墙。两个路过的小太监闻到香味,忍不住停下脚步,伸长脖子往里面看:“这冷宫怎么这么香?难道有人在里面开小灶?” “不知道啊,会不会是哪个娘娘偷偷藏了好吃的?”另一个小太监挠了挠头,“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别去了!”第一个小太监赶紧拉住他,“冷宫的人都是戴罪之身,万一沾上晦气就不好了。再说,咱们也没资格进去啊。” 两人嘀咕着走了,但那股香味却像一根绳子,悄悄勾住了他们的心。 沈清弦站在院子里,看着夕阳下的豆皮卷和花椒盐,嘴角勾起一抹笑。她知道,这第一批成品,就是她在这个陌生世界里掘到的第一桶金。而这桶金,不仅能让冷宫里的人吃上饱饭,还能为他们打开一条走出绝境的路。 夜幕降临,冷宫里的灯火又亮了起来。这一次,灯火旁不仅有忙碌的人影,还有那些散发着香气的吃食——它们是希望的象征,也是沈清弦带领大家绝地反击的第一步。 第4章 异世界的第一缕麻辣香 辰时的阳光刚越过冷宫的院墙,沈清弦就蹲在“活命锅”旁,手里捏着半张晾干的豆皮反复摩挲。五香豆皮卷和花椒盐虽然做出来了,可她总觉得差了点劲——这些东西能换粮食,却成不了“让人记一辈子”的招牌。在现代做餐饮时,她最清楚:想在市场里扎住根,必须有一款能让人“吃了还想吃”的爆款。 “娘娘,这豆皮都晾透了,咱们今天还做卷吗?”张嬷嬷端着盛花椒粉的陶罐过来,见她盯着豆皮发呆,忍不住问。 沈清弦猛地抬头,眼里亮得像淬了光:“嬷嬷,剩下的豆皮还有多少?” “小半筐呢,昨天从御膳房捡的那批,都洗干净晾着了。” “够了!”沈清弦蹭地站起来,语速都快了几分,“今天不做豆皮卷,咱们做个新东西——能让宫里人吃一口就忘不了的零嘴!” “新东西?”张嬷嬷眨了眨眼,满脸茫然。 “麻辣豆皮条。”沈清弦一字一顿地说,指尖在空气中虚划着配方,“用花椒提麻,姜丝增辣,再加点山楂干调酸,裹上油香,做成脆口的——这世上,还没人尝过这种味道!” 她没说的是,这味道在现代叫“辣条”,是能让小孩攥着零钱追着小卖部跑、让打工人囤在抽屉当零食的国民爆款。在这个缺油少味的时代,这种带着强烈刺激感的零嘴,绝对是降维打击。 可话刚说完,张嬷嬷就皱起了眉:“娘娘,咱们就剩小半碗猪油了,炸豆皮条根本不够用啊!” “不用多油,小火慢炸,靠余温把豆皮逼脆就行。”沈清弦早就想好了对策,她走到墙角,捡起那把蔫得打卷的姜丝,又摸出几粒皱巴巴的山楂干——这是前几天翻泔水时特意留的,“姜丝剁成泥,山楂干磨成粉,再混上花椒盐,用猪油炒出香味,就能把味道裹在豆皮上。” “所有人都停手!”沈清弦提高声音,院子里忙碌的人都停下动作围过来,“今天咱们做新东西,做好了,以后换粮食就不愁了!” 老李放下手里的柴火,搓了搓手:“娘娘您说,老奴听吩咐!” 春杏攥着衣角,眼里满是期待:“娘娘,是比豆皮卷还好吃的东西吗?” “肯定好吃!”沈清弦笑着点头,开始分工,“老李,你把猪油倒进锅里,小火烧着,别冒烟;春杏、秋月,把豆皮切成半指宽的条,越匀越好;小顺子,你把姜丝剁成泥,多剁一会儿,别留渣;福子,把山楂干磨成粉,跟花椒盐混在一起;如意、翠烟,烧一锅热水,一会儿洗豆皮条用!” 众人立刻动起来,院子里瞬间响起剁姜丝的咚咚声、磨山楂干的沙沙声,还有老李调整柴火的噼啪声。沈清弦守在灶台边,盯着锅里的猪油——油刚冒热气,她就喊:“老李,火再小点儿!” 等猪油化开,飘出淡淡的油香,沈清弦把剁好的姜泥倒进去,瞬间,一股辛辣的香味冲了出来,春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却又凑得更近了:“好香啊……” “花椒盐和山楂粉倒进来!”沈清弦接过福子递来的调料包,一股脑倒进锅里,用铲子快速翻炒。麻、辣、酸的味道混着油香,在锅里炸开,飘得满院子都是。老李抽了抽鼻子,忍不住说:“娘娘,这味儿闻着就馋人!” “豆皮条下锅!”沈清弦把切好的豆皮条放进锅里,滋啦一声,油星子溅起来,她连忙用铲子翻动,豆皮条在油里慢慢变脆,表面裹上了深褐色的调料,油亮亮的,看着就诱人。 “起锅!”等豆皮条炸得金黄酥脆,沈清弦立刻关火,把它们捞出来,沥干油,摆在陶盘里。刚出锅的豆皮条还冒着热气,麻辣的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福子踮着脚,眼睛都看直了:“娘娘,能尝一口吗?” 沈清弦拿起一根,吹了吹,放进嘴里。酥脆的口感先在舌尖炸开,接着是花椒的麻、姜丝的辣,最后是山楂粉的微酸,中和了油腻,让人忍不住想再咬一口。她笑着把陶盘递过去:“都尝尝,看看怎么样!” 春杏第一个拿起一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眼睛瞬间瞪圆了:“哇!麻麻的,辣辣的,还有点甜!比御膳房的点心还好吃!” 秋月嚼着豆皮条,含糊不清地说:“娘娘,这东西太好吃了!我能再吃一根吗?” 老李连吃了三根,抹了抹嘴:“娘娘,这东西要是拿出去卖,肯定抢着要!” 沈清弦看着众人兴奋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爆款成了。她拍了拍手:“大家再加把劲,把剩下的豆皮都做成这个!咱们让香味飘出去,等着人上门!” 午时的太阳越来越烈,三口破锅轮流开工,炸好的麻辣豆皮条摆了满满两陶盘。那股麻辣香顺着风,飘出冷宫的院墙,像一根钩子,勾着周围人的鼻子。 隔壁偏殿的两个宫女扒着墙缝往里看,其中一个咽了咽口水:“你闻,这味儿是从冷宫飘来的吧?怎么这么香啊……” 另一个点点头,眼神里满是羡慕:“咱们天天喝稀粥,人家却在做这么香的东西,真不公平……” 巡逻的太监也被吸引了,两个小太监站在冷宫门口,嘀咕着:“这冷宫以前死气沉沉的,怎么现在这么香?不会是藏了什么好东西吧?” “别乱说,冷宫的人都是戴罪之身,哪有好东西?说不定是在煮什么野草……”话虽这么说,他却忍不住往里面探了探头。 沈清弦站在院子里,闻着空气中的香味,嘴角勾起一抹笑——饵已经撒出去了,就等鱼儿上钩。 申时初,一阵粗鲁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是一声怒喝:“里面的人都出来!在搞什么鬼?!” 院子里的人瞬间僵住,春杏手里的豆皮条掉在地上,脸色发白:“是……是刘公公!他管这片巡逻,最凶了,以前还抢过咱们的泔水……” 沈清弦拍了拍她的肩,冷静地说:“别慌,有我呢。春杏、秋月,把豆皮条收起来,只留一盘在外面;老李,把火弄小,别让烟太大;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别露怯。”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推开院门。门外站着个四十来岁的太监,满脸横肉,三角眼眯成一条缝,正盯着她,鼻子还在不停耸动——正是巡逻的刘公公。 “奴婢见过刘公公。”沈清弦规规矩矩地行礼,声音不卑不亢。 “少来这套!”刘公公皱着眉,语气不善,“你们在里面煮什么?这味道飘得满院子都是,是不是偷了御膳房的东西?” “回公公,奴婢们只是在收拾御膳房的废料,做点吃食填肚子。”沈清弦侧身让了让,让他能看到院子里的情景,“您看,都是些豆皮、姜丝,没偷东西。” 刘公公往院子里扫了一眼,看到几个瘦得皮包骨的宫人蹲在地上,面前摆着陶盘,盘子里的豆皮条油亮亮的,香味就是从那里飘来的。他咽了咽口水,却还端着架子:“废料能做出这么香的东西?我看你们是在撒谎!” “公公明察。”沈清弦低下头,露出胳膊上的淤青,“冷宫里没月例,咱们只能捡废料活命。这豆皮是御膳房扔的,姜丝是自己种的,就是想做点有味道的东西,别饿死罢了。” 刘公公的眼神松动了些——他知道冷宫的惨状,以前路过,总能闻到泔水的馊味,从没见过这么干净的吃食。可那股麻辣香还在往鼻子里钻,他忍不住问:“你们做的这是什么?” “回公公,是麻辣豆皮条,用花椒、姜丝和山楂干调的味。”沈清弦老实回答,故意把“山楂干”三个字说得轻了些——她知道,宫里人都爱点酸甜口。 刘公公舔了舔嘴唇,三角眼里闪过一丝贪婪,却还装着公事公办的样子:“哼,我看你们是想偷着卖钱!这东西要是不干净,吃坏了人怎么办?” “公公放心,都是洗干净的。”沈清弦见他上钩,故意叹了口气,“其实我们也想换点粮食,只是没人帮忙引荐……” 刘公公眼睛一亮,清了清嗓子:“引荐倒不是不行,只是我得先尝尝,看看这东西能不能吃。要是吃坏了人,我可担不起责任。” “公公愿意尝,是我们的福气!”沈清弦立刻转身,从院子里端出那盘豆皮条,挑了几根最大的递给刘公公,“公公您先尝尝,要是觉得还行,改日我们多做些,再麻烦您帮忙。” 刘公公接过豆皮条,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咔嚓一声,酥脆的口感让他眼睛一眯,紧接着,麻、辣、酸的味道在舌尖炸开,比他吃过的任何零嘴都够劲!他嚼了两下,咽下去,又拿起一根,根本停不下来。 “怎么样,公公?”沈清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合您的口味吗?” 刘公公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还……还行。”可他的手却诚实地又拿起一根,三两下就把手里的豆皮条吃完了,连手指都舔了舔。 院子里的人都憋着笑,春杏偷偷对秋月比了个“耶”的手势。 刘公公抹了抹嘴,终于不好意思再吃了,却还惦记着:“这东西……你们能多做些吗?我认识几个管事,他们也爱尝点新鲜的。” “能!肯定能!”沈清弦连忙点头,脸上露出感激的表情,“多谢公公帮忙,我们一定多做些,下次您来,保证让您满意!” “嗯,那我三天后来。”刘公公又看了一眼陶盘里的豆皮条,才恋恋不舍地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多放点火候,炸脆点,调料也多放些!” “您放心!”沈清弦笑着答应。 等刘公公走远,院子里瞬间爆发出欢呼声。春杏跑过来,拉着沈清弦的胳膊:“娘娘!刘公公真的愿意帮咱们!” 老李拍着大腿:“娘娘您太厉害了!这豆皮条一拿出来,连刘公公都馋了!” 沈清弦摆摆手,眼里闪着精光:“他不是愿意帮咱们,是馋这口了。他吃了还想吃,就会再来;再来的时候,肯定会带其他人——好东西,没人舍得自己藏着。” “那咱们赶紧做!多做点存货!”秋月说着就要去拿豆皮。 “别急。”沈清弦拦住她,“先把剩下的豆皮做完,再把院子打扫干净。三天后刘公公来,不能让他看到咱们这么乱。” 夜幕降临,冷宫的灯火亮到了深夜。沈清弦坐在院子里,看着墙上的计划: 1. 做出爆款产品——完成; 2. 让香味吸引关注——完成; 3. 引贵人上门——完成; 4. 准备扩大生产——进行中。 她拿起木炭,在“第三步”后面打了个勾,又写下“第四步:三天后接待刘公公,敲定合作”。 春杏端着一碗热水过来,小声问:“娘娘,您说三天后会来多少人啊?” 沈清弦接过水,喝了一口,笑着说:“不管来多少人,咱们都有准备。这豆皮条,就是咱们打开宫门的钥匙。” 远处,巡夜的太监还在议论:“你闻,冷宫的香味还没散呢……” “明天我再过来看看,说不定能蹭一口尝尝……” 沈清弦望着夜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在现代,她用一包辣条打开了小吃店的门;在这里,她要用这根麻辣豆皮条,撬开皇宫的市场。三天后的热闹,她已经开始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