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时》 第1章 新来的师弟好像路痴 上阳仙宗的外门山道九曲十八弯,应时站在第三个岔路口,第廿七次怀疑自己走错了方向。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衣沾了些草屑,发髻上的白玉簪倒是光洁,衬得耳后那点被树枝刮出的红痕格外显眼。 更惹眼的是他那双眼睛——瞳仁是极浅的朱砂色,此刻正茫然地望着三条通往不同方向的石阶,长睫垂落时,像停了只不安分的红蝶。 “这位师弟,”身后传来清朗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你盯着这岔路快一炷香了,是在研究风水?” 应时猛地回头,撞进一双狭长的丹凤眼。 来人穿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腰间悬着柄银丝缠绕的长剑,站在晨光里,连衣袂翻飞的弧度都透着股清冷的规整。 应时内心瞬间刷屏:【这人长得比话本里的谪仙还好看……等等,他是不是在嘲讽我迷路?】 面上却绷紧了脸,木讷地拱手:“师兄好,我是新来的外门弟子应时。请问……试炼场往哪走?” 白衣师兄挑眉,目光在他红瞳上稍作停留,没多问,只抬手指向最左边的石阶:“直走,看到第三棵歪脖子松左转,再绕过两个练剑桩就是。” “多谢师兄。” 应时如蒙大赦,转身就要走,却被对方叫住。 “等等,”白衣师兄闲闲地靠在旁边的老槐树上,“外门弟子入门第一天就敢迟到,你是第一个。我叫沈别亦,负责今日的试炼考勤。” 应时:“……” 内心弹幕疯狂加粗:【!!!居然是负责考勤的师兄?完了完了第一天就给顶头上司留下路痴印象……他那眼神是不是在说“这人没救了”?】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硬邦邦地补了句:“我会快点的。” 说罢提气就往石阶上冲,结果脚步太急,被凸起的石块绊了一下,踉跄着差点摔出去。 身后传来沈别亦低低的笑声,不刺耳,却清晰地钻进应时耳朵里。 应时耳根瞬间红了,头也不回地加速跑,心里把那块石头骂了百八十遍,顺带捎上那个白衣师兄:【笑什么笑!你走路没被绊过吗?长得好看了不起啊……等等,他刚才说他叫沈别亦?好像在哪听过……】 他跑得太急,没注意到沈别亦望着他跌跌撞撞的背影,眼底的笑意淡了些,转而看向他方才停留的岔路。 那里的草丛里,藏着一枚刻着诡异符文的黑色令牌,被晨露浸得发亮。 沈别亦指尖微动,一枚银色的符纸悄无声息地飘进草丛,将那令牌裹住,瞬间化作灰烬。 “五行灵根,红瞳……”他低声自语,丹凤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倒真是块惹麻烦的料子。” 而此时的应时,正站在一片陌生的竹林里,彻底懵了。 【歪脖子松?练剑桩?我明明按他说的走的啊……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试炼场……等等,那是不是有只傀儡?】 竹林深处,一个穿绿衣的少女正蹲在地上,摆弄着一具木质傀儡。那傀儡做得栩栩如生,就是脸有点歪,胳膊还掉了一只。 “喂,那边的红瞳小哥,”绿衣少女抬头,冲他挥挥手,“你也是来找人的?这破地方我都绕了半个时辰了。” 应时看着她脚边缺胳膊少腿的傀儡,内心再次刷屏:【傀儡师?外门还有这种奇人?她是不是也迷路了?原来不止我一个路痴……不对,她刚才叫我红瞳小哥?要不要这么直白!】 他走过去,刚想开口问试炼场的方向,就见那少女拍了拍傀儡的脑袋,傀儡突然“咔哒”一声站起来,用仅剩的一只胳膊指向竹林外:“检测到试炼场方位,东南方向三百丈,途经两个练剑桩,一棵歪脖子松。” 应时:“……” 少女咧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忘了介绍,我叫林晚,傀儡师。这是我的宝贝‘阿歪’,认路比我靠谱多了。一起走?” 应时看着那只歪脸傀儡,又想起沈别亦那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默默点头。 【算了,跟傀儡走总比自己瞎闯强……就是不知道沈别亦会不会把我记成“迟到加迷路两小时”的奇葩弟子……】 两人一傀儡往竹林外走时,应时瞥见林晚腰间挂着块令牌,上面刻着“外门丙班”,忍不住问:“林师姐也是新来的?” “不算,”林晚踢着脚下的石子,“去年来的,今年还在丙班打转。不过我知道个秘密,”她凑近压低声音,“咱们外门最近要出大事,听说掌门要从新人里挑亲传弟子呢。” 应时脚步一顿,红瞳微缩。 【亲传弟子……母亲临终前说,进了上阳仙宗,一定要成为亲传弟子,才能查到兄长的事……】 他没再接话,只是脚步不自觉地快了些。 阳光透过竹叶洒在他蓝衣上,斑驳陆离,像极了他藏在木讷外表下,那些从未对人言说的心事。 远处的试炼场上,沈别亦站在高台上,望着竹林方向,指尖捻着枚刚算过的卦签。签上只有一个字:“乱”。 他抬头看向天空,云层翻涌,隐隐有灵气紊乱的迹象。 “应时……”沈别亦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丹凤眼里寒意渐生,“希望你不是这场乱局里,最容易被盯上的那一个。” 而此时的应时,刚跟着傀儡走出竹林,又在一片开阔的空地上停住了脚步。 面前赫然是三个一模一样的练剑桩。 应时:“……” 内心弹幕彻底摆烂:【毁灭吧!这破地方到底有完没完!】 第2章 麻烦别在试炼场绕圈 试炼场的青石板被晨露打湿,泛着冷光。应时站在场地边缘,看着眼前横七竖八的练剑桩,第三次怀疑自己是不是闯进了什么阵法。 【三个练剑桩长得一模一样也就罢了,为什么绕过去之后还是三个?沈别亦是不是故意指错路整我?】 他正对着桩子犯愁,身后突然传来破空声。一柄木剑擦着他耳边飞过,“笃”地钉在最中间的桩子上,剑尾还在嗡嗡震颤。 “应时师弟,”沈别亦的声音从看台上传来,带着点无奈,“你已经围着这三棵桩子绕了五圈了,是打算把它们踩出坑来?” 应时猛地抬头,就见沈别亦坐在高台边缘,手里转着另一柄木剑,白衣在风里飘得像朵云。 周围已经站了不少外门弟子,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目光不是看他就是看沈别亦,眼神里明晃晃写着“有瓜”。 应时:【……社死现场。】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步伐看起来沉稳些,实则每一步都踩在“想原地消失”的边缘。 走到高台下,他停下脚步,木讷地站着,活像尊蓝衣红瞳的雕像。 沈别亦从高台上跳下来,落地时悄无声息。他比应时高出小半头,说话时微微垂眼,目光落在应时发顶的白玉簪上:“第一天就迟到,还在试炼场开巡回演唱会,你很有想法。” 应时内心:【巡回演唱会?他是怎么想出这种词的?我看他是话本看多了!还有,别盯着我的簪子看啊,这是母亲留的……】 “我迷路了。”他憋了半天,就憋出四个字,脸还绷得紧紧的。 周围响起几声低笑,有个圆脸蛋的弟子忍不住插话:“应时师弟,这试炼场就巴掌大,你怎么能迷路啊?” 应时转头看他,红瞳里带着点茫然:“它的路是弯的。” 那弟子被他看得一怔,挠挠头:“路不都是弯的吗?” “他的意思是,”沈别亦忽然开口,声音清冽,压过了周围的嘈杂,“他分不清‘弯路’和‘死路’的区别。” 应时:【……谢谢,有被内涵到。】 沈别亦没理会他内心的吐槽,转身走向试炼场中央的石碑:“今日试炼考基础剑法,对着石碑练三遍‘流云十三式’,我看过关就算。” 应时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只见石碑上刻满了剑谱,字迹苍劲,隐约有灵气流转。他刚要走过去,就被沈别亦按住了肩膀。 “等等,”沈别亦的指尖微凉,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你的剑呢?” 应时一愣,下意识摸向腰间——空空如也。 【!!!早上出门太急,把剑落在住处了!】 他脸上难得露出点慌乱,木讷的表情裂开条缝:“我……” “用这个吧。”沈别亦递过来一柄木剑,正是刚才钉在桩子上的那柄,“外门弟子的入门剑,凑合着用。” 应时接过剑,入手微沉,剑身上还沾着点露水。 他低声道了句“多谢”,转身走向石碑,心里却在疯狂复盘:【沈别亦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忘了带剑?他那眼神分明是“果然如此”……还有,他碰我肩膀的时候,周围那群女弟子的眼神快把我烧穿了!】 他站定在石碑前,深吸一口气,试图忽略周围的目光,回忆着“流云十三式”的口诀。可刚起势,就听见身后传来“咔哒”一声。 转头一看,林晚正蹲在不远处,操控着她那只缺胳膊的傀儡“阿歪”,让它模仿自己的姿势比划剑招。傀儡的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挥剑时差点把自己绊倒。 “阿歪,出剑要快!”林晚拍着傀儡的后背,“你看人家应时师弟,虽然路痴,但起势还挺像回事的。” 应时:【……为什么要在“路痴”后面加个“但”?】 他收回目光,重新凝神,手腕轻转,木剑在晨光里划出一道浅弧。 第一式“云起”还算流畅,到了第三式“流风”时,不知怎的,体内灵气突然乱窜,木剑猛地偏了方向,“唰”地削断了旁边的练剑桩顶端。 “咔嚓”一声,断木落地,惊得周围弟子都安静了。 沈别亦挑眉,缓步走过来:“五行灵根的优势,就是能同时调动五系灵气,但控制不好,就容易伤到自己。”他伸手握住应时持剑的手腕,指尖搭在他的脉门上,“试着放慢速度,让灵气顺着经脉走,别强行催动。” 他的指尖微凉,力道却很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应时只觉得乱窜的灵气像是被人引着,慢慢归于平静。 【他的手好凉……不对,他怎么知道我是五行灵根?外门弟子的卷宗里应该没写……还有,他靠这么近,那些女弟子的目光快成实质了!】 “感觉到了吗?”沈别亦松开手,语气平淡,“灵气如流水,堵不如疏。” 应时点头,脸颊却有些发烫,不是因为热,而是刚才沈别亦靠得太近,他闻到对方衣上有种清冷的檀香,像雪后松林的味道。 【完了,怎么开始注意这些有的没的……应时你清醒点,他是来监考的,不是来给你闻香味的!】 他定了定神,重新起势,这一次,剑招果然流畅了许多。十三式练完,额角沁出薄汗,却没再出任何差错。 沈别亦看着他收剑的动作,淡淡道:“过关。去那边登记,领你的弟子服和令牌。” “谢沈师兄。”应时拱手,转身要走,又被林晚拦住。 “应时师弟,你刚才那剑好帅!”林晚眼睛亮晶晶的,“要不要跟我组队?以后你迷路了,我让阿歪给你带路!” 应时看着她和她那只歪脸傀儡,内心:【……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好交易。】 还没等他拒绝,就听见沈别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晚,你的试炼还没考。再不去,今天的考勤就记零分了。” 林晚“哎呀”一声,赶紧操控着傀儡跑向石碑,跑之前还冲应时挤了挤眼:“回头聊!” 应时看着她的背影,又转头看向沈别亦,对方正望着试炼场入口的方向,丹凤眼里没什么情绪。 【他刚才是在帮我解围吗?不像啊……他看起来明明就是单纯想催林晚考试……】 他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提着木剑走向登记处。阳光穿过云层,落在他的蓝衣上,红瞳在光线下亮得像燃着小火苗。 沈别亦望着他的背影,指尖轻轻摩挲着刚才碰过应时手腕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温热的触感。 “五行灵根,红瞳,还有这控制不住的灵气……”他低声自语,“倒真是块需要好好打磨的料子。” 而此时的应时,正在登记处排队,听着前面两个弟子闲聊。 “听说了吗?这次外门弟子里藏着七个天才,据说天机阁的沈师兄算过,这七个人会影响仙门未来的气运呢!” “真的假的?那七个里肯定有沈师兄自己吧?他可是千年难遇的剑灵根!” “说不定还有那个红瞳师弟呢?刚才他一剑削断练剑桩,看着就不简单……” 应时听着,内心默默翻了个白眼:【天才?路痴天才吗?还影响气运……我能顺利找到住处就不错了。】 他领了新的弟子服和刻着“外门丁班应时”的令牌,转身就看见沈别亦站在不远处,似乎在等他。 “跟我来,”沈别亦转身往试炼场外走,“带你去住处。免得你今晚睡在竹林里。” 应时:【……他是不是觉得我除了迷路啥也不会?】 但他还是乖乖跟了上去,毕竟,有个活导航总比自己瞎闯强。 只是走在沈别亦身后,看着那袭不染尘埃的白衣,他总觉得,自己和这位白衣师兄的交集,恐怕不会就这么简单。 【希望以后别再被他抓到我迷路了……太丢人了。】 应时在心里默默祈祷,却没注意到,沈别亦走在前面,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第3章 这人居然能同时引五系灵气! 外门弟子的住处是片青瓦小院,一排木屋整整齐齐,门口都挂着木牌,写着住户的名字。应时跟着沈别亦走到最东头的一间,木牌上空白着,显然是给他留的。 “就这。”沈别亦停在门口,“收拾一下,半个时辰后去演武场集合,学引气入体。” 应时点头,刚要推门,又想起什么,转身问:“沈师兄,演武场……” “出门左转,直走到底,看到插着七面旗的台子就是。”沈别亦不等他说完就报出路线,丹凤眼微挑,“再迷路,就自己绕到天黑。” 应时:【……威胁!**裸的威胁!】 他硬邦邦地应了声“知道了”,看着沈别亦转身离开,那白衣背影在石板路上渐行渐远,直到拐过拐角才消失。 推门进屋,屋里陈设简单,一张木床,一张书桌,还有个置物架。应时把新领的弟子服放在床上,又从行囊里摸出个布包,打开,里面是支磨损的玉簪——和他头上那支白玉簪不同,这支是青玉的,边角都磨圆了,显然戴了很久。 他摩挲着青玉簪,红瞳暗了暗。 【娘说,这支簪子是兄长的,等我成了亲传弟子,就能去藏经阁查当年的卷宗……】 正怔着,门外传来敲门声,林晚的声音探进来:“应时师弟,收拾好没?一起去演武场啊!” 应时把青玉簪收好,起身开门:“来了。” 林晚还是那身绿衣,身后跟着她的傀儡阿歪,这会儿傀儡胳膊上多了个补丁,看着更滑稽了。“我就知道你可能找不着路,特意来接你!”她拍着胸脯,“阿歪已经把路线记下来了,保证不迷路!” 应时看着阿歪脑袋上闪烁的红光,内心:【……有被冒犯到,但好像确实需要。】 两人一傀儡往演武场走,路上碰到不少弟子,三三两两的,都往同一个方向去。有几个看到应时的红瞳,偷偷议论,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飘进他耳朵里。 “就是他,早上在试炼场迷路那个。” “红瞳好特别啊,不知道是什么灵根?” “看他刚才削断木桩的样子,说不定是金灵根?” 应时面无表情地走着,内心弹幕已经刷屏:【金灵根?你们是不是对五行灵根有什么误解……等等,他们不知道我是五行灵根?也好,省得麻烦。】 到了演武场,果然如沈别亦所说,中央有个高台,插着七面不同颜色的旗,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外加风雷两系。弟子们按先来后到站成几排,沈别亦已经站在高台上,身边还站着个中年修士,是外门的引气长老,姓周。 周长老清了清嗓子:“今日教引气入体,你们刚入门,先试试自己能引动哪系灵气。看好了——”他抬手对着金旗一挥,指尖溢出淡淡的金光,金旗立刻猎猎作响。 “像我这样,凝神静气,调动体内灵力,去感应对应属性的旗幡。”周长老收回手,“现在,你们轮流来试。” 弟子们一个个上前,大多只能引动一系灵气,偶尔有两个能引动两系的,已经让周长老眉开眼笑。轮到林晚时,她走到木旗前,指尖刚动,木旗就摇了摇,旁边的土旗也跟着晃了晃。 “双灵根!不错不错!”周长老点头,“傀儡师有木灵根很合适。” 林晚得意地冲应时比了个手势,跑回队伍里。 很快轮到应时。他走到场中央,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有好奇,有探究,还有几个女弟子悄悄红了脸——毕竟这红瞳少年站在阳光下,确实好看得扎眼。 沈别亦站在高台上,丹凤眼微微眯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应时深吸一口气,按照周长老教的方法,凝神感应。他试着去碰金旗,指尖刚泛起金光,旁边的木旗突然“唰”地展开,紧接着,水旗无风自动,火旗顶端窜起一小簇火苗,土旗更是直接陷下去半寸。 五面旗同时动了。 全场瞬间安静。 周长老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你停下!快停下!” 应时也懵了,他只是想试试金灵根,怎么其他旗也跟着起哄?他赶紧收回灵力,五面旗才慢慢平复下来。 演武场鸦雀无声,几秒后爆发出哗然。 “五、五系灵气?!” “五行灵根?不是说这种灵根百年难遇,而且修炼极慢吗?” “他刚才引动得好轻松啊!一点都不像传说中那样……” 周长老快步走下台,围着应时转了两圈,又抓着他的手腕把了把脉,表情从震惊到狂喜,最后变成凝重:“你……跟我来一趟!” 应时被他拉着往长老院走,路过高台时,对上沈别亦的目光。那双丹凤眼里没什么情绪,却让应时莫名觉得,对方好像早就知道会这样。 【他是不是又算到了?天机师都这么神吗?那他算不算得出我现在很慌?】 被周长老拽着走了一路,到了长老院,周长老才松开他,一脸严肃地问:“你这五行灵根,家里人知道吗?” “知道。”应时点头,“我娘亲说,这灵根没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周长老吹胡子瞪眼,“五行灵根虽能兼容五系,却极易灵气紊乱,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多少天才栽在这上面!”他顿了顿,又放缓语气,“不过你刚才引动灵气时,五系很均衡,倒是奇事……这样,我给你本《五行调和诀》,你回去好生研习,切不可贪快。” 应时接过周长老递来的玉简,低声道谢。 “去吧,下午不用去演武场了,先把这功法看懂。”周长老挥挥手,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五行灵根……上阳仙宗有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弟子了?还是掌门之子……” 应时拿着玉简往住处走,路上总觉得有人跟着。他拐进一条小巷,突然停下,转身看向身后:“谁?” 巷口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是错觉吗?】他皱了皱眉,红瞳里闪过一丝警惕。 刚要转身,就见沈别亦从巷尾的阴影里走出来,白衣在暗处格外显眼。 “沈师兄?你怎么在这?”应时惊讶。 “周长老把你的事报给掌门了。”沈别亦走到他面前,“掌门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同时引动五系灵气。” 应时:【……所以他刚才一直在跟踪我?天机师都这么闲吗?】 “那沈师兄看到了?”他扬了扬手里的玉简,“周长老说这灵根很麻烦。” “是很麻烦。”沈别亦点头,语气平淡,“但也很有用。”他顿了顿,补充道,“五行灵根能破解世间九成以上的阵法,还能炼制全系丹药,只是……” “只是修炼慢,容易走火入魔,对吧?”应时接过话,心里没什么波澜。这些话,他从小听到大。 沈别亦看着他红瞳里的平静,忽然道:“我这里有篇《淬灵诀》,是剑灵根的辅助功法,或许能帮你稳固灵气。”他从袖中摸出一卷帛书,递给应时,“不用还。” 应时接过帛书,触手微凉,上面的字迹清隽,显然是沈别亦亲笔。 【他为什么要给我功法?我们才认识一天……难道他是觉得我太弱,怕我拖后腿?还是说……他其实是个好人?】 “为什么?”应时忍不住问。 沈别亦挑眉:“你是上阳仙宗的弟子,变强对仙门有好处。”他说得理所当然,转身就要走,又停下,“对了,别告诉别人你是五行灵根。树大招风,外门不太平。” 应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捏着那卷帛书,心里忽然有点乱。 【外门不太平?他是在提醒我吗?那个跟踪我的人,和我的灵根有关?】 他握紧玉简和帛书,快步回了住处。关上门,他先拿出《五行调和诀》看了几页,只觉得晦涩难懂,比他以前学的基础功法难上十倍。 【难怪都说五行灵根难练……这简直是天书。】 他叹了口气,又打开沈别亦给的《淬灵诀》。出乎意料,这功法虽然是剑灵根的,却和《五行调和诀》有几分相通之处,尤其是关于灵气流转的部分,说得浅显易懂。 【沈别亦的字真好看……不对,这功法确实有用!他怎么知道这个能帮到我?】 应时越看越入迷,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窗外传来敲门声,林晚的声音又响起来:“应时师弟!出来吃饭啊!食堂今天有灵米糕!” 应时合上书,起身开门。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脸上,红瞳像淬了光的宝石。 “来了。”他笑了笑,是今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笑,不算开朗,却比平时的木讷柔和了许多。 林晚看呆了一下:“哇,师弟你笑起来真好看!比沈师兄还好看!” 应时:【……大可不必比较。】 他跟着林晚往膳房走,心里却想着沈别亦给的功法,还有那句“外门不太平”。 【不管太平不太平,我都要变强。】红瞳里闪过一丝坚定,【为了娘,为了兄长,也为了……不总被人当成路痴。】 食堂里人声鼎沸,应时刚坐下,就见沈别亦端着餐盘从门口进来。他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留出个空位。 沈别亦像是没看见,径直走向了靠窗的位置。 应时:【……算了,我果然还是适合一个人吃饭。】 他低头扒着灵米饭,没注意到,沈别亦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他身上,看了很久。直到应时被林晚逗得又露出点笑意,沈别亦才收回目光,拿起筷子,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而此时的应时,正听林晚讲外门的八卦,耳朵尖却莫名有点烫。 【总觉得有人在看我……是错觉吗?】 第4章 应时迷路到决赛场地 外门大比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三天内传遍了整个外门。据说这次大比的头三名能直接晋升内门,还能得到长老亲授的机会,引得一众弟子摩拳擦掌。 应时对此兴趣不大。他这三天除了吃饭睡觉,不是在研究《五行调和诀》,就是被沈别亦抓去练剑——美其名曰“监督五行灵根弟子别走火入魔”,实则大半时间都在纠正他“迷路到剑冢”的毛病。 “应时,”沈别亦的剑尖点在他脚边的青石上,划出一道浅痕,“明日大比,卯时入场,辰时开赛。再迟到,直接按弃权算。” 应时握着木剑,额角冒汗。他刚练完“流云十三式”的变式,手臂酸得抬不起来,闻言只是木讷地点头:“知道了。” 内心却在疯狂呐喊:【卯时?天还没亮!这是故意刁难路痴吧!还有,他为什么总能精准找到我迷路的地方?难道他给我的那卷《淬灵诀》里藏了定位符?】 沈别亦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收剑入鞘时淡淡道:“我没在你身上放东西。只是外门就这么大,你迷路的路线翻来覆去就那几条。” 应时:【……更扎心了。】 第二天,应时定了三个时辰的闹钟——准确来说,是用灵力催动铜壶滴漏,确保自己寅时就爬了起来。他对着铜镜理了理蓝衣,把白玉簪插稳,摸了摸红瞳,深吸一口气。 【这次再迷路,我就去学傀儡术,让阿歪背着我走!】 他提前半个时辰出门,凭着前几天被沈别亦“特训”的记忆,深一脚浅一脚往大比场地摸去。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山道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倒真没走错。 大比场地设在演武场扩建的高台上,此时已经围了不少弟子,连长老们都坐在东侧的观礼台。应时刚找到丁班的队伍站定,就见林晚跑过来,身后跟着阿歪,傀儡手里还举着个小牌子,写着“应时加油”。 “师弟,我就知道你能准时到!”林晚拍他肩膀,“我给你占了个好位置,等下抽签别抽到太强的对手。” 应时刚要说话,就听见司仪长老扬声喊道:“外门大比,第一轮抽签开始!” 弟子们排着队上前抽签,轮到应时时,他摸出个木牌,上面刻着“丙班,苏清越”。 “苏清越?”旁边有弟子倒吸一口凉气,“是那个丹修天才苏清越?据说他能用丹火直接化形攻击,上周还把挑战他的弟子烧了个灰头土脸!” 应时:【……开门红?倒大霉还差不多。】 他捏着木牌往比试台走,刚上台就看见对面站着个穿杏色衣袍的少年,眉眼精致,却皱着眉,一脸“跟你比试很掉价”的表情。 “我是苏清越,”少年抱臂,语气倨傲,“你若是现在认输,还能少受点罪。” 应时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木剑。他知道自己修为不如对方,但也不想未战先降。 【输就输,至少不能让人觉得五行灵根的弟子都是软柿子。】 “冥顽不灵。”苏清越冷哼一声,指尖一弹,一团橘红色的丹火凭空出现,在他掌心跳跃,“接招吧!” 丹火化作火鸟,直冲应时面门而来。应时侧身避开,木剑横扫,带起一阵风,试图将火鸟吹散。谁知那火鸟落地即炸,溅起的火星差点燎到他的衣摆。 “只会躲吗?”苏清越挑眉,指尖丹火越来越旺,“五行灵根果然是废物灵根,连像样的攻击都放不出来。” 这句话戳中了应时的痛处。他猛地停住脚步,红瞳微微缩起,体内灵气瞬间翻涌——不是刻意催动,而是被那句“废物灵根”激得失控了。 “嗡——” 五系灵气同时爆发,金系化剑,木系生藤,水系成盾,火系燃于剑尖,土系聚成石墙。五种灵力交织在一起,竟形成一道彩色的光盾,将苏清越的丹火牢牢挡在外面。 观礼台上的长老们都站了起来,连一直面无表情的沈别亦都微微睁大了眼。 周长老失声喊道,“这小子竟然能让五系灵气互不冲突!” 苏清越也懵了,他的丹火撞在光盾上,竟像泥牛入海,连点涟漪都没激起。“不可能!”他怒吼着加大灵力,丹火瞬间涨大了三倍。 应时咬紧牙关,维持着光盾,额角青筋暴起。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必须速战速决。他瞥见台下林晚的傀儡阿歪正举着块石头,像是在模仿扔东西,忽然有了主意。 【土系……控石!】 他心念一动,场边几块碎石突然腾空而起,在他灵力操控下,像箭一样射向苏清越脚下。苏清越只顾着催动丹火,没注意脚下,被石子一绊,顿时灵力紊乱,丹火“噗”地灭了。 应时抓住机会,木剑直指他咽喉:“你输了。” 苏清越脸色涨得通红,又青又白,最后狠狠一甩袖子,跳下台去,连句“承让”都没说。 全场寂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林晚在台下跳起来:“应时师弟好样的!” 应时收剑,手心全是汗。他望着苏清越的背影,心里没有赢的喜悦,只有一丝复杂——刚才若不是对方轻敌,输的一定是自己。 【五行灵根的优势,果然要在出其不意时才能发挥……就是太费灵力了。】 他刚走下台,就被沈别亦拦住。对方递过来一个小玉瓶:“补充灵力的,下一轮好好打。” 应时接过玉瓶,指尖碰到对方微凉的手,心里一跳:“谢谢沈师兄。” “不用,”沈别亦看着他,丹凤眼里难得带了点温度,“你的控石术,比我想的要巧。” 应时:【……他是不是又在暗中观察我?这人到底有多少双眼睛?】 接下来的几轮比试,应时靠着“出其不意”和“偶尔迷路到对手放弃等待”,竟一路闯进了决赛。 决赛当天,他特意提前一个时辰出门,还让林晚的傀儡阿歪在前面带路,确保万无一失。可走到半路,阿歪突然停住,脑袋上的红光乱闪,“咔哒”一声倒在了地上。 “阿歪!”林晚急得去拍傀儡,“怎么回事?” 应时蹲下身检查,发现傀儡的核心阵法被人动了手脚,像是被一股阴寒的灵力侵蚀了。 【是故意的?】他红瞳一沉,抬头看向四周。山道两旁的树林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师弟,现在怎么办?”林晚快哭了,“决赛马上开始了!” 应时站起身,看了看天色:“我自己去,你先修阿歪。” 他凭着记忆往决赛场地跑,可越跑越觉得不对劲——这条路怎么看都像是往后山去的,而不是演武场。 【糟了!又迷路了!】 等他终于凭着远处传来的喝彩声找到决赛场地时,已经迟到了一炷香。台上站着个穿黑衣的弟子,正不耐烦地踱步,正是另一个决赛选手,体修楚风。 “你可算来了!”楚风是个憨厚的大个子,见他跑来,挠挠头,“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应时喘着气,刚要道歉,就听见观礼台上有人喊道:“应时迟到,按规矩取消资格!” 是丙班的带队长老,也是苏清越的师父。 应时皱眉:“我路上遇到点意外。” “意外?我看是怕了楚风,故意拖延时间吧!”那长老冷笑,“五行灵根的废物,能进决赛已是侥幸,还敢耍花样?” “张长老这话就不对了。”沈别亦突然开口,声音清冽,“大比规矩里,因不可抗力迟到者,可补赛。应时师弟的傀儡被人动了手脚,林晚弟子可以作证,这算不算不可抗力?” 他说着,目光扫向台下的林晚。林晚赶紧点头:“是!阿歪被人弄坏了,应时师弟是为了帮我检查才耽误的!” 张长老脸色一僵,却还想说什么,被掌门墨渊抬手制止了:“既然如此,就开始吧。” 应时看向沈别亦,对方冲他微微点头,眼神里带着点“别再丢人”的意味。 【这家伙……虽然嘴巴毒了点,关键时刻还挺靠谱。】 他深吸一口气,跳上比试台。楚风已经摆好了架势,浑身肌肉隆起,灵力如洪钟般厚重:“应时师弟,我不会让你的,你要小心了!” “请指教。”应时握紧木剑,红瞳里燃起战意。 这一战,打得比之前任何一场都要久。楚风的体修防御惊人,应时的五系灵力虽巧,却很难破开他的防御。打到最后,两人都灵力耗尽,只能靠基础剑法比拼。 应时的“无心剑气”在此时悄然显形——那是一种不依赖灵力,只凭剑意驱动的招式,剑风过处,连空气都泛起涟漪。 “叮”的一声,两柄木剑相交,楚风的剑被震飞出去。 他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我输了!应时师弟,你这剑法真厉害!” 应时也笑了,笑得有些脱力,直接坐在了台上。阳光落在他脸上,红瞳亮得惊人。 观礼台上,沈别亦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手指在袖中轻轻敲着,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而人群外的树林里,一个穿黑衣的人影看着台上的应时,眼底闪过一丝阴狠,随即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五行灵根……果然是块好料子。】那人影在心里冷笑,【只是不知道,落在我手里,会开出什么样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