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又活在他的白月光身上》 第1章 Chapter 1 1 这是我醒来的第一天,头很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病房里好几个白大褂围着我转,他们给我做检查,我觉得除了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之外,其他都挺好的——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医生给我检查完,就去和病房里一个穿着军服的男人汇报,我以为他是我的朋友,等医生走后,那个人在病床旁的椅子坐下,忽然伸手十分温柔地摸了摸我的脸,我立刻本能地抬手打开了他的手,男人的表情随即有些失落。 他对我说:“别怕,医生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没关系,你可以重新认识我,我叫沈立白,是你的法定配偶。” “什么?”我很惊讶,我怎么会有配偶这种东西? 沈立白并不理会我的惊讶,他自顾自道:“医生说你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你昏迷太久了,要正常行动需要做复健,然后定期回来复查。” 我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我是谁?” 沈立白莞尔道:“等我们回家了,我再慢慢告诉你。” 2 我又在医院待了两天观察后遗症,第三天沈立白给我办理了出院手续,鉴于我现在的情况,我只能选择先跟沈立白回家,不然就只有睡大街的份。 沈立白说的家在郊区,从医院出来开了快一小时的车才到,是个独栋别墅,挺大的,有花园。 我问:“这是哪里?” 沈立白停好车,我暂时还不能走路,沈立白把抱我下车,说:“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当初我们一起看的房子,你说你很喜欢这个花园,就买了。” 我很怀疑,我看着空旷的花园,只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沈立白抱着我走到车库的侧门,门前安装的扫描仪识别了他的脸之后,侧门就自动打开了,我还以为要用钥匙。 进了屋,沈立白在玄关处放下我,蹲下身帮我换鞋,我看着沈立白浓密的黑发中一点发旋,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可能不习惯一个陌生人对我无微不至。 我抬头观察这个家,家里很安静,装潢比较温馨,我却对它一点儿不熟悉,我觉得我以前根本不住在这里。 3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沈立白说他去做饭,他把我抱到沙发上。 沙发很软,我坐在沙发里,电视机开着,重播着晨间新闻,我看得津津有味,因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迫切想知道我还有外界发生了什么。 沈立白把饭菜端过来喂我,我看了一眼,有猪肝,虽然我失忆了,但我对肝脏类的菜本能抗拒,我说不要猪肝,沈立白顿了顿把猪肝放下换了鱼肉。 吃过饭,沈立白说他有事要出去,我说哦,又注意到他从回家后都没换过那身军服,沈立白怕我无聊,给我拿了些照片和录像,说这些都是我们过去一起出去玩拍的,还有一本我写的日记本,怕我冷,还帮我披了条毯子,他还给了我一部手机,说我有事就随时联系他,很周到。 沈立白走了,我开始看那些照片,照片上的人确实是我,有些单人照也有合照,照片里的我淡淡地笑着,看起来很温和,沈立白不怎么爱笑,很多张照片里他都是在侧头看着我,不看镜头。 照片背后写了旅游地点和时间,还有一些语句,说实话,挺肉麻的。 录像的内容大差不差,我都是快进看的,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翻开我的日记本,第一页写着—— 9月1号。 今天新学期开学,班上来了一个转学生,据说很不好管,校长才把他分到我的班上。 …… 我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7月13日,日记是去年开始写的,我划了划屏幕,需要密码解锁,我不记得了,我只好关上,继续看日记—— 9月4号。 果然,转学生很顽皮,还打同学,我把他叫到办公室跟他谈话,他很生气,扬言连我也要打。 回家后,我本来想和立白分享一下学校里有趣的事,但他很忙,匆匆吃了饭后一直待在书房里,我听到里面很吵,看来军部里很多事要处理,我只好先睡了。 9月5号。 那个转学生的妈妈打电话给我,我还没说话,她就不停地和我道歉,说自己太忙了,拜托我多多管教她的孩子,我不好说什么,只能敷衍答应着。 今天立白没有回家,他只在下午给我发了条消息说让我记得吃饭。 …… 我只看了前几页,日记其实挺无聊的,除了学校的事,就是沈立白很忙。 不过我知道了原来我是个老师。 4 沈立白下午五点多就回来了,我本来在沙发上睡觉,开门的声音把我惊醒了,我睡眼朦胧地看着沈立白,有些起床气。 沈立白在沙发旁坐下,问我晚上想吃什么。 我说随便,不忘说了句不要猪肝,沈立白说好,他上楼换了身衣服,下来后就去厨房做晚饭。 那本日记我还没看完,挺助眠的,厨房传来洗菜切菜的声音,我重新打开电视,晚间新闻还没开始,我继续翻看着日记本—— 9月25号。 最近总觉得身体不舒服,头痛,而且很容易疲惫,可能是当班主任太耗费了精力了。 立白今天没有回家。 10月5号。 今天终于出院了,之前在课堂上晕倒了,醒来后就在医院,立白说我身体太虚弱,需要静养,但他没告诉我为什么晕倒,我趁立白不在问医生,医生说我是低血糖。 可是低血糖需要住院一个星期吗?我不明白。 我住院这一个星期,立白天天留在医院照顾我,他接电话会避开我到家属套房,我知道他很忙,说可以请护工,立白说不用。 10月10号。 立白和我说暂时不用回学校上课了,他帮我向学校提了长期休假,我不知道这件事,而且立白居然没有提前问过我的意见,我很生气跟他吵了一架,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身体需要静养,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问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病,立白让我别多想。 …… 沈立白做好饭还是像中午一样端过来喂我,这次没有我不喜欢的菜了。 5 晚上睡觉时,我和沈立白躺在一张床上,虽然盖两床被子,但是我浑身不适应,我应该一个人睡。 “睡不着?”沈立白突然问我。 床头灯还没熄,我说:“你还没告诉我我是谁。” 沈立白的手忽然伸进我的被子里,把我裹进他的被子里,我立即想用手肘顶开他,可他却把我手肘一握往前一箍,我顿时动弹不得,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不喜欢后背有人,我只好转过身,和他侧躺面对面你看我我看你。 我觉得半阴影里的沈立白还挺帅的。 沈立白告诉我:“你叫宁致和,我们以前是大学同学,毕业后没多久我们就结了婚。” 我问他:“我为什么会失忆?” 沈立白说:“我们出去玩的时候,路途中隔壁车道的一辆车突然撞过来,车翻下了山崖,当时我也受了伤,你比我严重得多。” 我哦了一声,还挺庆幸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们在哪里出的车祸?”我无聊问。 “千峰山。”沈立白答。 我并不记得这个地方,不过日记里沈立白这么忙,还能抽出时间陪我出去真是难得。 “睡吧。”沈立白见我久久不说话,便关了床头灯,卧室陷入一片黑暗。 我静静地听着沈立白的呼吸声,很奇怪,我居然能判断出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2章 Chapter 2 6 接下来半个月,沈立白每天都会送我去复健中心,然后全程陪着我康复训练,康复治疗师说我的腿部肌肉已经萎缩了,想恢复到正常的状态需要很长时间。 我觉得没有关系,毕竟还是有希望的,从一开始我根本站不住,到半个月后能扶着杠慢慢走两步,我很高兴,沈立白也很高兴,他说等我好了之后再带我去玩。 这天我照常在康复中心训练,沈立白出去接电话了。 训练完,我坐在一旁喝水等沈立白回来。 康复治疗师说我的恢复程度很不可思议,正常来说,怎么着也要一个月才能达到我目前的水平。 我开玩笑说我天赋异禀,治疗师让我继续保持这个状态。 沈立白回来了,他把我抱上车,然后开车去了他的工作单位。 我早就知道沈立白的工作和军部有关,所以我也不意外见到肃穆庄严的军部基地,他把我放在轮椅上,推着我走到他的办公室,一路上还遇到不少人向他敬礼。 沈立白让我在这里待着,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因为沈立白提前跟我说了今天先不送我回家,我就带了那本日记本—— 11月30号。 已经记不得这是和立白第几次吵架了,我想回学校上课,他不让我回去,也不告诉我具体原因,我不想再被关在家里了。 翻了翻通讯录,我竟然连一个能求助的人都没有,太悲哀了。 立白是我的配偶,他不该这样对我。 12月2号。 又吵架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气之下,我提出了离婚。 立白没有同意。 这是我们结婚以来第一次分房睡。 12月5号。 立白最近经常回家,就是不跟我说话。 12月7号。 我感觉我记不得很多东西了,有时候甚至不记得笔放在哪里。 12月20号。 我又晕倒了。我恳求沈立白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 沈立白还是不肯说,我开始绝食。 即便如此,沈立白只是让医生给我打营养针。 1月1号。 又是新的一年了,沈立白,新年快乐。虽然我没有亲口对他说。 我知道我应该是生了很严重的病,因为我开始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 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1月5号。 立白带我去医院了,这一次他没有再瞒着我,是胶质瘤。 …… 我合上日记本,没想到我还得过脑瘤,那我现在是好了吗? 我打算等沈立白回来问问他。 7 外面有人敲了敲门,门是虚掩的,沈立白担心我有急事,外面的人进不来帮忙。 我说请进,那人才进来,他见了我先表明身份:“我是老沈的同事,叫李舍扬。” 我问他有什么事。 李舍扬说没有,就是来看望一下我,问我康复训练怎么样。 我谢谢他的关心,说挺好的,再过两个月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我注意到李舍扬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我看出他眼里有些疑惑,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李舍扬摇头,又关心了两句就起身走了。 我一直等到中午,沈立白才被放回来和我一起吃饭,是军部食堂的饭,没有沈立白做的好吃,想归想,我还说了出来。 沈立白似乎有些惊讶,又说晚上给我做,问我想吃什么。 跟沈立白同床共枕生活了大半个月,我也不像一开始那么警惕,开始大方报菜名——番茄炒蛋,糖醋排骨,酸菜丸子汤。 沈立白沉默地听完,好一会儿,他突然道:“你以前从来不吃酸的。” 我大言不惭:“我换口味了。” 沈立白没说什么。 8 沈立白的确给我做了我报的菜。 从基地出来后,他还带我去了趟超市,我想买点零食,被沈立白无情地拒绝了,他只给我买了红枣酸奶。 好吧,谁叫我没钱。 到了点,沈立白要给我洗澡,之前我没拒绝,因为我腿脚不便,但是我今天把他赶出了浴室,谁受得了被一个大男人天天盯着自己的裸|体? 我泡在浴缸里,摸到我裹在睡袍里偷偷带进来的手机打开看,哦,我问过沈立白手机的密码,还好他记得。 里面的软件没有几个,除了必要的通讯app,我还下载了个看新闻的,我对新闻很感兴趣。 我没事又去搜胶质瘤是什么病。 浴室的门突然被敲响,沈立白在外面问我洗好了没有。 我一看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了,我赶紧把手机藏在洗手台下的柜子里,沈立白是个作息非常严格的人,对生活要求也一丝不苟,比如吃饭不能说话,洗澡不能玩手机,十点就要睡觉,睡觉前也不能玩手机等等——我不想被唠叨。 我说洗好了。 沈立白推开门进来给我擦干身上的水,然后抱我回床上,再用吹风机给我吹干头发。 接着他也去洗澡了。 9 沈立白睡着了。我睡不着,可能是我不安于现状。 生活了有一段时间,沈立白说我们是合法配偶,可我对他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 可我写的日记上却充满了对沈立白浓烈的情感,但我觉得如果再给我一支笔,我绝对写不出这些话来。 我叹了口气。 “怎么了?”身旁的人突然出声了。 我吓了一跳,“你没睡啊?” 沈立白动了,他搂过我,贴在我耳边轻声道:“我知道你现在还不适应,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慢慢想起来。” 我想了想问道:“我以前是不是生过病?” “是。”沈立白道,“不过已经治好了。” 我没有说话。 那本日记本只写到2月份,说我要准备做开颅手术,后面就没有了。 我说:“要是我一辈子也想不起来呢?” 沈立白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边,很痒,我听见他说:“那也没关系,致和,如果你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认识。” 我甚至没反应过来他在喊我的名字。 10 我发现沈立白还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他带我去了一个据说是我们最熟悉的地方,到了之后我发现是一所大学,应该是我们曾经一起念书的地方。 沈立白今天仍然穿着军服,我还觉得奇怪,大学是全封闭式的,校门两边还有人站岗,在见到连校门的保卫大爷都穿着军服后,我才意识到这是所军校,怪我刚才没注意看学校名字。 沈立白是打过报告的,保卫给我们登记后就放我们进去了。 沈立白推着我在校园里闲逛,路上有很多来来往往的学生,青春洋溢,我觉得很美好,一想到我曾经也有这么一段时光却完全想不起来,不禁觉有些遗憾。 我们去了图书馆,沈立白说我们是在图书馆认识的,他说他一开始总能在图书馆见到我,我们有时还在同一个书架下借阅同一本书,这么一来二去开始熟悉起来,后面的事也就水到渠成。 我说:“那我们再去那个书架下,看看我们还能不能跟以前一样心有灵犀。” 沈立白说好。 我勉强站起来,扫了眼一排排的书,我让沈立白闭上眼,我拿了本介绍冷兵器的书藏在背后,然后说:“我选好了。” 我眼看着沈立白的手朝我根本不感兴趣的那排书伸去,接着他挑了本有关教育的书,我暗叫不妙,沈立白问我:“你选的是哪本?” 我只好把我选的书给他看,沈立白看到封面的冷兵器三个字,目光有些微变化,不过他很快笑道:“我是故意选错的,你以前的确爱看这种书。” 沈立白又拿了本讲冷兵器的书。 我们坐在书架下一起看书,准确来说是我在看,沈立白陪着我——我不知道沈立白看了我多久,只是我觉得眼睛有些干时转移目光才发现的。 第3章 Chapter 3 11 我问沈立白我能不能借阅这本书,沈立白说可以,我干脆又多拿了两本。 沈立白带我去食堂吃饭,吃饭时有人过来打招呼,沈立白立刻站起来朝那人敬礼,那人拍了拍沈立白的肩膀,我猜他是沈立白的老师。 那老师也问候了我的情况,我说我很好,我没有站起来,我应该是忘了这个习惯。 老师走了后,沈立白重新坐下,他知道我喜欢吃鸡蛋,特地把盘子里鸡蛋全部给我。 沈立白还带我去教学楼,现在是午休时间,除了自习室,授课教室里都没什么人,他说我以前是国际关系专业的,我问沈立白是学什么的,他说他是作战指挥专业的。 我觉得更喜欢学作战指挥。 沈立白说我们一起上过西班牙语选修课,结课作业是三到四人一组分角饰演一个西班牙语短剧,当时他还拜托一个同学帮忙录像,视频就存在家里的电脑里。 我没印象,等晚上回去看看。 我们去了操场,大中午的太阳晒得皮肤疼,我说要去阴凉的地方,沈立白带我来到操场的看台下,他说学校每年都会举行校运会,按班级参赛,我和他还作为对手上过场,比的是五千米长跑,我问沈立白结果如何,沈立白说我差点进了医院。 我忍不住说:“我以前的身体也很差吗?” 沈立白安慰我说:“各有所长,你的成绩一直都是专业第一。” 我觉得他在阴阳我,便问:“那你跑得如何?” “第一名。”沈立白道。 我:“……” 12 晚上我在书房里看沈立白说的那个西班牙语结课视频,我扮演了女主角——一个女警探,沈立白扮演男主角——一个政客,还有一个同学扮演政客的秘书,视频没有字幕,但我却听懂了,讲的是我正在调查一桩杀人案,因为遇到阻碍不得不求助于当地最有势力的政党头子,却遭到了拒绝,我不死心,开始和政客你来我往的谈判,最后政客妥协答应了。 视频只有七分钟,不长,我还没看尽兴,我第一次见到带着讽刺调笑表情的沈立白,像是换了一个人,还有,我觉得我演的女主角太温柔了,我应该直接把枪上膛然后顶在他脑袋上,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我看了几遍,直到沈立白来敲门让我去睡觉,我只好关掉电脑。 我可能被那视频刺激了,浑身燥热,满脑子都想着“我”身上那把枪,虽然肯定只是道具来的。 我突然头痛起来,沈立白察觉了我的异样,打开了床头灯然后探过来看我的情况,他摸了摸我的额头,“不舒服吗?” 我说:“很热。” 沈立白拿起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低了点,冷风吹过来我感觉好了些。 我问沈立白还有没有我更早以前写的日记,他说明天给我拿。 我做了个梦。 梦里有很多人,集中站在一个地方,我是其中一员,前方教官的声音很大,但我听不清他说什么,我拿起了枪打靶,正当我扣动扳机时,靶子却突然变成了沈立白的模样,我想收手却已来不及,子弹射出去了,穿过了沈立白的胸膛—— 我被吓醒了。 13 我听见卫生间有声音,是沈立白在洗漱。 我看了眼墙上的钟,六点了,我躺回床上,心有余悸,我以前是老师,怎么会梦到开枪的场景,不过梦本来就是千奇百怪的,我这样安慰自己。 不一会儿,卫生间的水声停了,沈立白走出来,他好像把什么东西轻轻放在床头柜上,我下意识转过身看,沈立白正低头在给手机接上数据线充电,他被我突然转过来吓了一跳,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我藏在洗手台柜子里的手机。 我有些心虚,不过沈立白没说我,只道:“醒了就起床。” 沈立白给我拿了套衣服,今天也要去复健中心训练。 吃早饭时,我问沈立白:“等我好了,我是不是就能回学校上课了?” 沈立白看了我一眼,说:“你已经辞职了。” “我可以再找嘛。”我说,“以前是生病才休假,又遇上了车祸,那以后总得有份工作吧。” 沈立白吃完起身,“以后再说。” 我吃着碗里的酸汤面条,直觉沈立白并不是很想和我谈论找工作这个话题。 14 沈立白把我以前写的日记全部找了出来给我,他说他只保存着从我们开始交往以后的日记,以前的日记不知道被我藏在哪里了。 足足有四本,我又有东西可以打发时间了。 我翻开最早的那一本,是八年前的了,纸张已经开始泛黄—— 10月16号。 上一本日记其实没有写满,但我想换一本新的开始写,因为我交了个男朋友。 他叫沈立白。 他比我大一级,是隔壁学院作战指挥专业的。 10月17号。 我和沈立白第一次约会。 他很体贴很好。 他请我吃饭,我要把钱转给他,他说我下次再请回他就好。 备注:金额52.5 10月19号。 我们今天去看了一部新上映的文艺电影,中间片段很感人,但是结局有些马虎。 晚上沈立白送我回宿舍被舍友撞见,我舍友认出了他。 舍友和我说他是沈卫明首长的儿子。 我上网搜了一下沈卫明这个人。 没想到沈立白出身那么高,他没有和我说过。 10月21号。 今天下雨了,我哪里也没去,留在宿舍学习。 和沈立白一起去食堂吃饭,我发现我们的口味都差不多,都比较清淡,我怕辣。 也可能他在迁就我吧。 他一直都很迁就我。 …… 原来我以前不爱吃辣。 15 又是一个周末,沈立白不忙,他带我去了一个美术展览馆。 这是我第一次见沈立白穿除了军服和睡衣之外的衣服,气质截然不同。 这个展览馆需要预约的,所以人不是很多,还给我们配了一个讲解员。 讲解员很有耐心,讲得很细致,我听得也很困。 我们逛展览馆逛了一个小时,又去了隔壁的科技馆,我一下子就打起精神来了。 果然我还是更喜欢这些高科技东西。 沈立白带我去了一家餐馆,入座后他把菜单推给我,说让我点。 我勾了两荤一素,然后问沈立白要吃什么,沈立白说我点就行,于是我又勾了一份青椒皮蛋和两份杨枝甘露。 等菜一上桌,沈立白才知道我点的菜不是辣的就是酸的,我开始大快朵颐,沈立白吃得比我优雅,快吃完时,服务生上了甜品,当我想喝些糖水解辣时,沈立白却不让我吃。 “你……”沈立白少见的犹豫,“你对芒果和奶制品过敏,为什么还点这个?” 天地良心,这个我真不知道,我诚实道:“我忘了。” 沈立白径直把我面前的杨枝甘露端走了,给我倒了一杯凉白开。 然后我眼睁睁看着两碗杨枝甘露全部进了沈立白肚子里。 沈立白可能也不多爱吃这个东西,但贵在他有一个珍惜粮食的好习惯。 我猜的。 第4章 Chapter 4 16 晚上回到家,黑漆漆的,我总觉得家里太安静。 沈立白不喜欢请保姆,只有一个阿姨固定每隔几日会来做清洁,做完就走了,我不用去复健中心时都是一个人在家,电子产品也不可能从早看到晚,我觉得很闷。 我对沈立白说:“要不我们养条狗吧?” “养狗?”沈立白不解,“养狗很麻烦,你身体不好还是别养了。” 我坚持:“可是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很无聊,你又不让我去工作,求你啦。” 沈立白:“……” 我知道比起让我出去工作,沈立白宁愿用一条狗打发我。 第二天晚上沈立白就抱回来一只黑黄黑黄的狗崽子,胎毛还没换,说是李舍扬家的田园犬刚下的,还不到七天,一窝六只,正愁送不出去,沈立白就要了一只。 李舍扬还送了一包羊奶粉,还有一个狗窝。 沈立白说下午已经喂过羊奶了,先不用喂。 我抱着狗崽闻了闻它身上的味道,忽然听见身旁的沈立白说:“下午妈打电话来问你的情况,我说你恢复得不错,她让我们明天回大院吃顿饭。” 17 如果不是沈立白这句话,我可能还想不起来有家人这回事。 我顺口问了句:“那我爸妈呢?” 沈立白说:“他们早年不在了。” 我没什么感觉,我真没良心。 我又问:“你爸妈他们喜欢我吗?” 最近看了些新闻,同性婚姻虽然合法了,但其实还不太能被大众接受。 “为什么这么问?”沈立白说,“我结婚需要打很多层报告,各方审批同意后才可以领证,他们不同意的话,很难。” 我咦了一声,问道:“那离婚也是吗?” 我敏锐地察觉沈立白不悦,不过我发誓我真的只是随口问的,结婚的反义词不就是离婚嘛。 “不要再让我听见你提离婚这个词。”沈立白冷声道,他站起身走到楼梯口了又突然折身回来,接着他捧起我的脸亲了我,炙热的气息铺天盖地地涌来。我反应不过来。 我差点把手里的狗崽捏死。 沈立白良久放开我,我觉得脸颊耳根热得发烫,沈立白吻技挺好的,还是舌吻,我已经有些头晕了。 我刚才没有推开他,潜意识因为觉得我们是合法配偶,亲吻这种事失忆前肯定也做过不少,虽然失忆后的我还不适应跟男人亲吻。 沈立白丢下我上楼洗澡了。我坐在沙发上,手里的狗崽睡得很香,完全不知道自己差点命丧我手,我舔了舔嘴唇,有些麻。 18 我见到了沈立白的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我对她很有好感,跟电视剧里那些恶毒婆婆不一样。 我坐在客厅看电视,腿上摆着一个果盘,沈立白和他妈妈在厨房忙碌。 我听见他妈妈提到了我,沈立白的声音比较低,然后就是水龙头冲洗东西的声音盖过了他们的说话声。 我吃了几块苹果,玄关传来可视电话铃声,保姆去开门,我以为是沈立白的爸爸,结果进来的是一个跟沈立白年纪差不多的男人。 他一进门就跟我撞对眼,他朝我远远打了个招呼,接着他走到厨房和沈立白和他妈妈说话,我知道他是熟客,没一会儿他又从厨房出来,客厅只有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他很自然地我在身边坐下。 “致和哥。”男人道,“好久不见。” 我并不认识他,直接问:“你是?” 男人似乎忘了我失忆了这茬,道:“我叫于舒礼,跟立白哥从小在一个院长大的。” 我点点头,“你们还是青梅竹马啊?” 于舒礼推了推金丝眼镜框,我看出他有些尴尬,于舒礼解释道:“也就小学以前玩得多,初中只有寒暑假聚在一起,高中以后就更少了。” 我哦了一声,叉起一块苹果问于舒礼要不要吃,于舒礼说不用,我说叉子是干净的,于舒礼还是拒绝了:“谢谢,我不爱吃苹果。” 我叉起梨问:“那梨呢?” 于舒礼礼貌道:“我也不爱吃梨。” 我干脆把果盘给他,“那你要吃什么?” 于舒礼摇了摇头,“谢谢,我不饿。” 我遗憾道:“好吧。” 我又说:“你说你和沈立白一起长大的,那你和我说说你们的事呗。” 于舒礼沉吟了一会儿,说:“立白哥从小就是大院里的孩子的榜样,我妈以前老念我和我弟怎么不能和他学学?” 我问:“那你学了吗?” “当然没有,那时候很叛逆的。”于舒礼笑了一下,他长得很斯文,有几分女相,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很可爱,“不过立白哥一直都是我们的头儿,因为我们捣蛋被人抓到告到家长那时,都是立白哥站出来替我们“顶罪”。” “那他有挨打吗?”我说。 于舒礼说:“没有,因为别人一见到是他,就会和颜悦色地说“小白,又带弟弟们出来玩,注意安全,嗐没事这有什么,这是上次朋友送的特产,你拿去吃。”,对我们就是“好你们这些臭小子还敢来,当心我告诉你们爸妈,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于舒礼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我哈哈大笑了半天。 于舒礼说:“致和哥,你现在比以前开朗了许多。” 19 我不知道沈立白是什么时候从厨房出来的,就在我和于舒礼聊得热火朝天时,我冷不丁看见沈立白就站在餐桌旁抱臂看着我们。 我被沈立白冰冷的眼神泼醒。 于舒礼也回头,他赶紧站起来,“立白哥。” 沈立白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于舒礼换了个单人沙发。 “聊什么这么开心?”沈立白的语气好像在审讯犯人。 于舒礼正要解释,我抢先道:“不就聊聊你小时候的事,你们不是一起长大的吗?怎么,我还不能知道你小时候的事了?” 沈立白不是很相信,“是吗?” “当然。”我说。 沈立白勉强相信了,毕竟我和于舒礼以前也没有什么交集,能聊得这么开心纯粹是因为我们聊得来。 于舒礼来串个门就回去了,还好我刚才留了他的联系方式,多个朋友多一条路。 沈首长是开饭前几分钟才到家的,沈立白跟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父子俩都一板一眼,一大一小两规正严明的纪律条。 饭桌只有四个人,沈立白应该是独子,可我又生不了孩子,沈立白和我结婚等于沈家要绝后,他爸妈当初怎么会同意我们的婚事? 20 沈立白和他爸去了书房,他妈妈和保姆一起收拾餐桌,我被沈立白挪到了客厅沙发上,我看着她们在忙有些不好意思,我现在也不是完全不能走动,于是我起身,结果刚走两步就摔了,膝盖磕在瓷砖上,我叫了一声,他妈妈刚把碗筷端去了厨房,客厅环绕着电视机的声音,一时半会儿没人能发现我。 我并不想放弃,我已经受够了坐轮椅的日子,我扶着桌腿尝试站起来,可是腿部肌肉无力根本支撑不了我站起来,下一秒我被抱起来了,沈立白把我抱回沙发上,他卷起我的裤腿检查,膝盖红了一大片,沈立白让我别再乱动,他去找医药箱。 我抬头刚好对上站在楼上书房门口的沈卫明的视线,严肃迫人,我甚至能想象出沈立白老了以后也是他这个样子。 我和沈首长从他回来就没什么交流,除了我跟着沈立白叫了声爸,沈首长嗯了一声。 沈立白妈妈从厨房出来,问我们怎么了。 沈立白说我不小心撞到了,他妈妈连忙过来看我的腿,问:“怎么撞的?” 我只好撒谎道:“我想喝水,我以为我能走路了。” 他妈妈叹了口气,“你才刚出院,还是要小心些。” 我说我会注意的。 沈立白给我抹了些药油。 我这时才注意到沈立白的无名指上戴着戒指,很不起眼,不然我也不会现在才看到。 而我的双手上空空如也。 第5章 Chapter 5 21 吃完饭我们就走了,因为家里还有一个没有吃饭。 小狗崽长长了些,眼睛睁了一条缝,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黄,等它大了再改名叫大黄,沈立白没有发表反对意见。 我给它喂羊奶,已经是最细的勺子了还是很难喂进去,总是流出来,我搞了半天,沈立白说明天去问问李舍扬。 我在小本子上记录了它的体重长度和摄入羊奶量,秤是沈立白新买的厨房电子秤。 我把小黄放回狗窝里,原本沈立白是不让我把狗窝放在卧室的,经过我一番严肃的沟通和讲道理后,他才皱着眉妥协了。 我洗好澡坐在床上,由于沈立白不允许我睡觉前玩手机,他去洗澡的时候我没事干又开始看日记—— 11月16号。 我和立白在一起一个月了,他对我真的很好。 今天我们去吃了学校附近一家新开的菜馆,排队等了两个小时才轮到我们,幸好味道还不错。 11月20号。 今天有国际政治经济学的期中考试,我觉得写得不是特别好,明天还有一门国际法。 立白的专业课考试要去野外,下周才能回来。 11月22号。 和舍友在宿舍点外卖吃,他突然问我有没有和沈立白上过床。 我有些惶恐,说没有。 舍友说他妈妈是医生,提醒我如果要和沈立白上床一定要记得做措施,不然有可能感染艾滋病。 我不懂这个,说知道了。 其实我们甚至连亲吻也没有试过。 11月28号 国际政治经济学的成绩出来了,98分,是专业第一名,但这个成绩只占总成绩的30%,还有期末考试和一篇论文。 国际法的成绩还没出。 沈立白给我发消息说他明天就回来了。 …… “还不睡?”沈立白洗完澡出来叫我,我合上日记本,看见他穿着一件黑色紧身背心和一条同色短裤,长手长腿,肌肉健硕,他整个人都比我大上一圈,抱我就跟抱娃娃一样,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把日记本放在床头,翻了个身没理他。 沈立白关灯躺上床搂过我如同一个稳定热源紧紧贴在身后,他结实有分量的手臂搭在我的腰上,指腹隔着睡衣轻轻摩挲我的肚子,均匀的呼吸声就在我耳后,我知道他睡着了,可我却难以入睡。 22 第二天沈立白例行带我去医院复查,医生说我需要多补充蛋白质和维生素,我问医生我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医生看了看我的康复记录报告,说:“你目前的恢复状况已经非常乐观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昏迷了5个月,要想身体各项机能恢复到正常水平还是需要较长一段时间,急也急不来的。” 我不知道沈立白什么时候会厌烦照顾我每日三餐这种生活,但我一直维持半残废的生活状态才一个月已经有些烦躁。 人是有嫉妒心,哪怕他是我的配偶,我每日看着沈立白四肢健全行动自如,他身材又好,在联想到我上个厕所都要他抱到马桶上,脱下裤子就看到肌肉干瘪的双腿,日复一日心里就开始逐渐不平衡。 目前具体表现为我不想和他睡同一张床。 不出意外,沈立白拒绝了我的提议,他甚至不问我为什么。 我态度认真地说:“沈立白,我没有在开玩笑,从今天起,我们分房睡。” 沈立白问我如果半夜想起夜怎么办?我说我睡觉前两小时不喝水。 沈立白沉默了很久,还是说不行。 我生气了。 23 我两天没有和沈立白说话,但这并不影响他照顾我日常起居,我上厕所的确需要他抱着去,但我不让他帮我脱裤子。 第三天,早上我在康复中心完成训练后,沈立白载我去了一个写字楼。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不想问。 我们进了写字楼乘电梯上了18层,这层只有一个心理治疗诊所。 这是我三天以来第一次主动和沈立白说话:“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长期昏迷的病人苏醒后即使外表看起来没有大碍,但可能会存在不同种类和不同程度的心理健康问题。”沈立白道,“我问过医生,他建议我带你看看心理咨询师,尤其是针对术后病人的。” “我好得很!”我大声说。 沈立白平静道:“我也希望是这样,不管如何,今天先做一个心理评估。” 我坐在轮椅上想跑也跑不掉有种深深无力感,只能被沈立白推进诊所里。 前台给了我们一张表格让我们填一些基础信息,沈立白说他已经和心理医生直接联系过了,医生那里有我的详细病历。 前台立马改口问我们叫什么和电话号码。 沈立白报了名字和号码,前台确认后拿起内线电话打给医生。 不一会儿,医生就从诊室里出来亲自接待我们。 我没想到沈立白给我安排的心理咨询师是于舒礼。 24 诊室里只有我和于舒礼。 于舒礼给我倒了杯水,让我别紧张。 如果说前几天我觉得于舒礼还可以交个朋友的话,今天的于舒礼已经被我打成和沈立白同一阵营的敌军。 “立白哥和你结婚的时候,我在国外进修赶论文,不得已缺席了你们的婚礼,回国后我忙于事业,和立白哥见面也少。”于舒礼道,“上次在沈伯母家和致和哥聊天,我就觉得致和哥你说话很有意思,有些后悔怎么没早点认识你。” 我皮笑肉不笑:“是吗?” 于舒礼继续道:“你昏迷时我去医院探望过你,那时我听医生说你伤到头部很大概率永远也醒不过来,最好的结果也是植物人,立白哥一直照顾你,每日都和你说话,没想到真的有奇迹发生,失忆对你来说已经是最轻的后遗症了。” 我张了张口无言,我从来不知道这些。 于舒礼又问:“你觉得沈立白这个人怎么样?” “他很好,好得过分。”人非草木,我说的是真话,可我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可是……” 于舒礼温柔道:“没关系你想说就说什么,你放心,立白哥不会知道我们聊了什么的,保护患者的**是心理医生的原则之一。” 25 于舒礼的面相清秀,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沈立白是我在医院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我决定从头说起,“他说是我的法定配偶,我无处求证,出院后只能先跟他回家,起初我跟他睡同一张床我会整夜失眠,他做的饭菜都是我讨厌吃的,沈立白给我看我以前写的日记,我觉得里面的内容我根本写不出来,我喜欢吃辣,可日记上却说我口味清淡,我们去一起念过书的大学,他说我们以前经常看同一本书,可我却选了一本和他选的完全不一样的书,我也是军校毕业的,可是见到老师我却忘了起来敬礼,我以前喜欢文艺电影,但是我现在去美术展览馆困得只想睡觉,我不知道我不能吃芒果,我还做过一些梦,梦里我在练习射击和搏斗,表现不好还会挨教官鞭子,我以前明明是老师,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梦到这些。” “来,先喝点水。”于舒礼把杯子递给我。 我捏着纸杯手在发抖,“沈立白不让我出去工作,他管得很严,如果我说的话不合他意,他从来不会跟我商量,只会说不行,我觉得我一点都不了解他,我只是在被动地接受他的照顾,他给我的我都要接着,因为我是个残废,因为他是我的法定配偶,我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我说完了,心里也没那么憋了,我问于舒礼:“你会不会觉得我挺不识好歹的?” 换个人来,可能早就把我丢到疗养院再请个护工,不知道能省多少麻烦,沈立白工作本来就繁忙,我还在挑三拣四。 第6章 Chapter 6 26 “我认为配偶之间也是需要沟通与互相理解的。”于舒礼说,“你的手抖得很厉害说明你内心十分矛盾,我认为可能是因为沈立白在你生活的方方面面先入为主,可你由于脑部受创让你表现出和以前不一样的行为或偏好,你起初不会察觉或者觉得无所谓,但沈立白的身份,加上他依旧按照你以前的习惯照顾你,还有你以前的日记,让你渐渐相信是你自己有问题,导致你认知失调。” 于舒礼问我:“你觉得你现在表现出来的行为偏好是无意识的还是有意识的?” 我说:“我觉得是本能。” “那沈立白有什么反应?”于舒礼问。 我想了想说:“他没说什么,不过他知道我不喜欢吃猪肝后,就再也没有做过,那次我和他选了不一样的书,他也立马改口说是自己选错了。” 于舒礼了然,“那说明他也有在为你改变,我觉得只要这些习惯不影响你的生活,不妨坦然接受它们,就当换个口味了,至于以前的事能想起来最好,日记的内容看看就行,想不起来也不用太纠结。” “这些都是小事。”我说,“但是在大事上他从不让步。” 于舒礼道:“你是说工作的事?我的建议是你现在还是以静养为主,要是我有老婆也这样,我哪里还舍得让她出去工作?” 我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好,这么一直照顾我这样一个半残,是个人都会疯掉吧。” 于舒礼说:“你担心沈立白会弃你不顾?据我了解,立白哥绝不是那样的人,他要是那样的人,在他被医生告知你苏醒几率渺茫时,他又何必风雨无阻去医院照看你,他在最无望的时候都没有放弃你,更何况你现在已经醒了,你不知道他有多欣喜。” 27 我和于舒礼聊完了,他带我出去,沈立白坐在门外的等待区,他见我们出来立刻站起身,于舒礼挂着招牌职业微笑,“我还有几句话要和立白哥聊聊,你在外面等我们吧。” 沈立白和于舒礼进了诊室,我掏出手机看了会儿,然后去新闻app里搜索千峰山车祸。 搜出来的新闻有很多条,我筛选出2月份的新闻,结果居然一条都没有,我又筛选了3月份,只有一条,却是推荐千峰山旅游景点的,我接连在不同app里搜索相关词条,都没有关于千峰山2月份车祸的新闻。 我干脆不筛选了,有什么看什么,刷了一会儿,看到一条去年12月份的新闻,是千峰山的车祸新闻,我点进去看,有一辆小车在千峰山路段打滑冲下山崖,汽车爆炸引发大火,消防赶到后扑灭大火,除了烧得只剩骨架的车辆,还有一具已经面目全非的焦尸,经法医鉴定是具男尸,生前大约24-25岁,身高180公分左右,后经DNA鉴定已联系到其家属,出于对死者尊重,警方没有公布男尸身份,最后该则新闻以雪天路滑,望广大群众小心开车结尾。 诊室的门开了,沈立白走出来,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不过我相信于舒礼会保密我说的话。 于舒礼送我们到电梯口,对我说:“回去好好休息,半个月之后再来看看。” 我点点头,电梯到了,于舒礼对沈立白道:“路上小心。” 沈立白推着我进了电梯,电梯里还有其他人,一时很安静,到了车上,我们谁也没说话,沈立白越过我拉过安全带给我扣好,他挺立的鼻梁近在眼前,我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因为我嘴快说了“离婚”两个字,沈立白折回来报复亲我,他的鼻尖抵在我的面中。 我抬手搭上沈立白的后颈,沈立白以为我不舒服,问我怎么了,我看着他那双担忧的眼睛,把他勾过来,亲上了那两片薄唇。 28 我们在车上亲了很久,沈立白穿的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被我抓得皱巴巴的。 我本来只是想亲一下作为我跟沈立白冷战两天的道歉,谁知道他抓着我不放一直深吻。 直到车窗被人突然敲了敲,我们才分开,我抿了抿微肿的嘴唇。 沈立白面不改色降下车窗,敲窗的大叔问:“请问你们是不是准备要走啊?” 沈立白说:“嗯,马上就走。” 大叔抬了抬手,“行,谢了兄弟。” 我脸颊开始发烫。 写字楼停车场中午都是满的,大叔见我们上车应该等了我们很久,没办法只好下车来问问。 沈立白打开车内空调挂挡倒车,不忘抚平被我抓皱的地方,然后跟我说了句去军部基地。 我说:“小黄还没喂呢。” 沈立白大多数时候带我做完复健训练会先送我回家,偶尔带我去他工作单位,但是自从有了小黄,我就只想回家。 “我知道,我去取点资料,很快。”沈立白道。 我看向车窗外,车水马龙,等红绿灯时,看着斑马线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我也很想正常地走在马路上。 29 我又见到了李舍扬,他问我最近恢复怎么样? 我说不错,但我很想尽快站起来。 李舍扬说:“其实也不是没有方法。” 我问:“什么方法?” “复健训练是通过不断锻炼萎缩的肌肉使它重新生长,过程温和,但相对也比较缓慢。”李舍扬说,“现在有种刺激疗法,用电疗设备不断高强度刺激你的肌肉,但治疗过程会很痛苦,老沈知道,他不想让你接受后者这种疗法。” 我没有说话,就算我回去和沈立白再提,他肯定不会同意。 李舍扬又说:“要么你也可以试试泡药浴,按摩这类温和的辅助手段。” 这些应该没有问题,我谢谢李舍扬。 李舍扬问我:“对了,用针管喂奶方便多了吧?” 上次我用勺子搞不定,沈立白问了李舍杨,李舍杨给我们一包无头针管。 我说是,总算不会手忙脚乱了。 李舍扬又和我讲了一些养狗注意事项。 我用手机备忘录一一记下。 30 沈立白说话算话,不到一个小时就回来接我了。 家里没有什么菜了,我们去了趟超市。 我馋薯片,上回没有买成,这次沈立白自然也不想给我买,我说我就看看不买,沈立白允许我解解眼馋。 这排货架暂时没有第三人来逛,我故作神秘道:“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沈立白信以为真俯下身,我稍微撑起来飞快地在他的唇边亲了一口,说我的秘密:“沈长官,就一包行不行?” 这个称呼是我听见他下属这么叫他的。 我看着沈立白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微微皱起眉,最后眼里浮现一丝很淡的笑意,像是在说我怎么这么无赖。 我睁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沈立白问:“要哪个?” 我指着上面的货架:“那个,辣味的。” 沈立白拿下来仔细端详配料表,道:“这个味道好吃吗?” 我望眼欲穿又怕他反悔,小心试探道:“我也不知道,要不再买一包原味的?” 沈立白的视线从薯片配料表上移下来睨了我一眼:“得寸进尺。” 我攀住他的手,讨好道:“长官大人,你最伟大了,行行好。” 沈立白似乎真的遭不住我这么喊他,他捏住我的手腕,质问道:“谁教你这么喊的?” 我一笑:“你猜。” 沈立白:“……” “拿着。”沈立白把薯片塞给我。 我不死心:“还有原味的呢?” 沈立白冷冷道:“没有了。” “那我们下次再来买吧。”我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不来了。”沈立白不再停留推着我离开了零食区。 我据理力争:“不行,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