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人家:终将图南飞》 第1章 第1章:魂醒1981 庄图南是被一阵尖锐的争吵声惊醒的。 头痛欲裂,像是有人拿着凿子在他太阳穴上一下下地敲打。无数纷乱的画面和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的意识防线。一个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看尽世间繁华,在商海中沉浮的现代灵魂;另一个,则是生活在1981年苏州小巷里,压抑、憋屈、看着家人被欺辱而无力反抗的高一少年。 两种记忆,两种人生,正在疯狂地融合、撕扯。 “……超英啊,不是妈非要逼你,振东和振北可是你亲侄子,他们下学期学杂费涨了,你做大哥的,能不帮衬点?赶美两口子那点工资,养活两个孩子多不容易……” 窗外传来的老妇声音,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属于“原主”庄图南的屈辱记忆。说话的正是他的奶奶,庄阿婆。而记忆中,父亲庄超英,那个在棉纺厂职工子弟学校当老师的男人,此刻必然又是唯唯诺诺地点头,准备将本该交给母亲黄玲的家用,再次双手奉上。 “嗡”的一声,庄图南的脑子彻底清醒了。 他,一个在谈判桌上从未失手的现代精英,竟然穿成了昨晚他还在电视机前痛其不争、怒其不幸的憋屈角色! 他猛地从硬板床上坐起,环顾四周。狭小的房间,糊着旧报纸的墙壁,一张破旧的书桌,这就是原主全部的世界。 空气里还弥漫着劣质煤球和潮湿霉味混合的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融合的记忆告诉他,此刻,客厅里正在上演的,是这个家庭日复一日的吸血戏码。 母亲黄玲大概正在厨房里默默地吃着剩饭,妹妹庄筱婷则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躲在角落,用怯懦的眼神窥视着这一切。 前世今生的愤懑,如同岩浆在胸腔内奔涌。那个在现代社会呼风唤雨的庄图南,绝不允许自己,以及这具身体所要守护的家人,再活成别人剧本里的悲剧! 他掀开打着补丁的薄被,赤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没有立刻冲出去,而是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冷冷地观察着外面。 果然,父亲庄超英正低着头,手里捏着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准备递出去。庄阿婆脸上挂着伪善的笑,手却已经伸了过来。 厨房门口,瘦小的庄筱婷探出半个身子,眼里满是恐惧和不安。而厨房里,隐约能看到母亲黄玲微微佝偻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疲惫。 够了。 庄图南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他轻轻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的出现,让客厅里的两人都是一愣。庄超英有些尴尬,下意识想把钱收回来。庄阿婆则皱起眉头,显然不满长孙此刻出来打扰她的“好事”。 “图南醒了?没事,奶奶跟你爸说点事,你快回屋学习去。”庄阿婆习惯性地用长辈的口吻打发他。 庄图南没有理会她,目光落在庄超英手上那几张票子上,那是母亲这个月赖以安排全家柴米油盐的家用。 他径直走到桌前,拿起上面放着的铅笔和一本旧作业本,撕下一张空白纸,然后,转向庄阿婆,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奶奶,您刚才说振东振北要交学杂费?” 庄阿婆被他问得一怔,随即有些不自然地说:“是啊,所以找你爸拿点钱……” “拿点钱?”庄图南轻轻重复了一句,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他将纸笔推到庄阿婆面前,“既然是正当花费,我们做晚辈的支持是应该的。麻烦您把费用明细列一下,项目、金额,最好能有学校的收款凭证或者通知单。如果属实,”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父亲瞬间苍白的脸,一字一句道,“我们家就算这个月饿死,也一定会出这笔钱。” 一瞬间,客厅里落针可闻。 庄超英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的儿子。 庄阿婆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支支吾吾地说:“这……这还要什么明细?就是学杂费嘛……” “奶奶,”庄图南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像冰冷的锥子,刺破了她虚伪的面具,“我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家定量就这么多,要养我们一家四口。您这样三天两头来要钱,总得有个明白账目吧?不然,街坊邻居还以为我们做小辈的不孝顺,或者……您这钱要得,不那么名正言顺呢。” “你……你胡说什么!”庄阿婆被戳到痛处,顿时恼羞成怒,指着庄图南的鼻子,“庄超英!你看看你儿子!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还有没有规矩了!” 若是往常,庄超英早已厉声呵斥儿子,然后赔礼道歉,乖乖把钱送上。 但今天,他看着儿子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往日的怯懦,也没有少年的冲动,只有一种让他感到心悸的冷静。他嘴唇动了动,那句习惯性的呵斥,竟然没能说出口。 庄图南没有退缩,依旧平静地看着庄阿婆:“奶奶,我在跟您讲道理。列出明细,我出钱。列不出……”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未尽之语带来的压力,让庄阿婆的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变红,堪比京剧变脸。 她看着油盐不进的孙子,又看看一反常态沉默不语的儿子,一股邪火憋在胸口,却发作不得。 最终,她狠狠地一跺脚,一把抓过桌上那几张纸币,揉成一团塞进口袋,冲着庄超英骂道:“好!好你个庄超英!教出的好儿子!你们一家子,以后别求到我跟前!” 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连放在桌上的布包都忘了拿。 客厅里,只剩下庄家父子二人。 庄超英看着儿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为一声复杂的叹息,颓然坐倒在椅子上。他感觉,这个家,似乎从这一刻起,变得不一样了。 庄图南没有看父亲,他的目光越过客厅,望向厨房。母亲黄玲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口,手里还拿着抹布,脸上带着未曾褪去的惊愕,以及……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希冀。 庄图南对她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向门口探头探脑的妹妹庄筱婷。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清算,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2章 第2章:点拨与启蒙 庄阿婆离去后,家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庄超英坐在椅子上,闷着头,一言不发。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既有对母亲拂袖而去的不安,更有对儿子判若两人的惊疑。他想摆出父亲的威严,质问儿子为何顶撞奶奶,可一对上庄图南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庄图南没有理会父亲的纠结,他径直走到厨房门口。 黄玲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转身想去收拾灶台。她习惯了隐忍,习惯了逆来顺受,儿子刚才的举动在她看来虽然“解气”,却也带来了巨大的不安——忤逆长辈,在这条小巷里,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妈。”庄图南轻声开口。 黄玲动作一顿,没有回头。 “妈,筱婷已经初二了,明年就要中考。”庄图南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黄玲耳中,“她的成绩不错,是有希望考上好高中的,将来还能上大学。” 黄玲的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女儿的学习,是她灰暗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亮光。 “可您看看,家里现在这个样子。”庄图南继续道,“奶奶隔三差五来要钱,你和爸都是有工作的,结果经奶奶这么折腾,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竟然还养不起一家四口,小巷里哪个人家过得这么凄惨?” “长此以往,别说筱婷上大学的费用,就是下学期的学杂费,能不能凑齐都难说。难道您想看着筱婷像隔壁有些女孩一样,初中毕业就进厂做工,然后随便找个人嫁了,重复……重复您这样的日子吗?” 最后那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黄玲内心最深的恐惧和痛楚。她猛地转过身,眼眶已经红了:“我……我能有什么办法?那是你爸的妈!我们能怎么办?” “办法总比困难多。”庄图南走进厨房,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庄超英可能投来的视线,“政策已经变了,个体户不再是被批判的对象。广州、深圳那边,很多人靠自己勤劳的双手,摆摊开店,发家致富,一样光荣。” 他拿起灶台上一个印着简陋花纹的搪瓷杯:“就拿这个杯子来说,国营商店卖五毛,但如果是私人做的,样式更漂亮,也许只要四毛,或者同样的价钱,人们更愿意买好看的。这就是机会。” 黄玲怔怔地看着儿子,这些话,她从没听过,更没想过。 个体户?那不就是投机倒把吗? “可是……那是不务正业,是走资本主义……”她讷讷地说。 “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让妹妹有书读,让您不用再吃剩饭、看人脸色,这叫不务正业吗?”庄图南反问,“妈,人不能一辈子低着头活着,总得抬头看看天吧。您的绣工、裁剪手艺,别说这条小巷了,棉纺厂里谁不夸一句?难道就只能用来给我们缝缝补补,或者帮邻居忙换个人情?” 黄玲的心,被儿子的话搅动了。她看着儿子那双充满自信和力量的眼睛,一种久违的、名为“希望”的东西,如同星火,在她死水般的心湖里悄然亮起。 与此同时,在小小的客厅里,庄筱婷小心翼翼地给父亲倒了杯水。 庄超英接过杯子,看着女儿清秀却带着怯懦的小脸,想起儿子刚才的话,心里五味杂陈。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筱婷……你哥哥,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庄筱婷愣了一下,小声回答:“哥哥……最近好像更用功了。上次小测,数学得了满分。” 庄超英沉默了。儿子成绩提升,他本该高兴,可联想到他刚才对付母亲的那份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酷,他又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今夜,一家四口都无眠。 第二天是周末,庄图南起了个大早。他根据记忆,从床底一个旧铁盒里找出自己积攒已久的零花钱——寥寥几张毛票和硬币。这就是他的启动资金,少得可怜,但足够了。 他没有惊动家人,悄无声息地出了门。他需要尽快赚到第一笔像样的资金,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目标,苏州城区的批发市场。 他穿梭在拥挤嘈杂的市场里,目光锐利地扫过各个摊位。 凭借超前的审美和对这个时代青少年喜好的精准把握,他避开了那些土气笨重的文具,而是精准地找到了一些款式相对新颖的自动铅笔、印着热门电影明星头像的不干胶贴纸,以及几盘翻录的流行歌曲磁带。 他用几乎所有的钱,批发了少量这些“紧俏货”。然后,他来到了市里的少年宫门口。 周末的少年宫,人来人往,大多是带着孩子来参加各种兴趣班的家长和孩子。庄图南选了个不显眼但人流必经的位置,将一块洗净的旧布铺在地上,把商品一一摆好。 他没有像旁边卖糖人的小贩那样吆喝,而是拿起一本英语书,假装阅读,眼角余光却留意着过往的人群。 很快,几个穿着时髦的喇叭裤、留着长发的青年被明星贴纸和磁带吸引,围了过来。 “哥们,这贴纸怎么卖?”一个高个子青年拿起一张《庐山恋》女主角的贴纸。 庄图南放下书,报出一个比国营商店稍高,但又不会让人觉得离谱的价格,同时随口说了几句电影里的经典台词,言语间流露出对流行文化的熟稔。 这种“懂行”的姿态,瞬间拉近了距离。几个青年觉得他“够意思”,爽快地买了几张贴纸和一盘磁带。 开张之后,生意接踵而来。新颖的文具对学生们有着天然的吸引力,而明星贴纸和流行歌曲磁带,更是这个精神食粮相对匮乏年代里的硬通货。 庄图南口齿清晰,态度不卑不亢,算账又快又准。不到一个上午,他带来的货物就销售一空。 揣着鼓囊囊的口袋,里面大部分是毛票,庄图南没有停留,立刻撤离。他知道这种“投机倒把”的行为还是有风险的,见好就收是明智之举。 在一个无人的角落,他清点了一下收入。扣除成本,净赚了五块多钱。这可是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两天的工资。 握着这叠带着体温的毛票,庄图南脸上露出了穿越以来的第一个真切笑容。 资本的原始积累,就从这微不足道的五块钱开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2章:点拨与启蒙 第3章 第3章:守护与初遇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庄家狭小的房间里。 庄筱婷坐在书桌前,有些局促不安。哥哥庄图南就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她的数学课本和作业本。 “筱婷,你看这道几何题,”庄图南用铅笔在辅助线上轻轻一点,“这里做一条垂线,是不是瞬间就清晰了?记住,几何的关键在于辅助线的构造,这需要想象力和总结规律,而不是死记硬背。” 他的讲解深入浅出,用的不是老师那种照本宣科的方式,而是带着一种引导和启发。庄筱婷原本有些懵懂的思路,仿佛被一道光照亮,瞬间豁然开朗。 “哥,你怎么懂的这么多?”庄筱婷忍不住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以前的哥哥虽然也学习不错,但绝没有现在这种仿佛能洞察一切难题的从容。 庄图南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合上课本:“课本上的知识是基础,但想要看得更远,还需要了解更多外面的世界。”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筱婷,你想过将来要做什么吗?” 庄筱婷愣了一下,小声说:“考个好高中,然后……maybe考大学?”她的语气带着不确定,尽管今年高考恢复了,可在这小巷里,考大学仍然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尤其是对女孩子而言。 “不是maybe,是必须。”庄图南斩钉截铁地说,“大学不是终点,而是一个全新的起点。在那里,你可以接触到最前沿的知识,认识来自五湖四海优秀的同学和老师,你的视野会变得完全不同。” “北京、上海、广州……那些大城市,有着我们想象不到的繁华和机会。难道你不想亲自去看看,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更广阔的世界吗?” 他的描述,为庄筱婷勾勒出一幅绚烂而新奇的图景,是她困于这小巷十几年从未想象过的。一种名为“向往”的情绪,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我……我可以吗?”她怯生生地问。 “当然可以!”庄图南肯定地说,“只要你相信自己,并且付出足够的努力。哥会帮你。”他拿出今天早上赚的一部分钱,塞给庄筱婷,“拿去,买些自己喜欢的课外书,《青年文摘》、《读者》什么的,多看看,没坏处。” 庄筱婷握着那几张珍贵的毛票,感受着上面残留的哥哥的体温,鼻子有些发酸。在这个家里,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坚定而温暖的守护。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少年清亮的声音:“筱婷!筱婷在家吗?出来玩啊!” 是林栋哲。住在隔壁,压缩机厂工程师林武峰的儿子,母亲是宋莹,和他妈黄玲都是棉纺厂的职工。林栋哲和庄筱婷同班,性格活泼跳脱。 庄筱婷下意识地看向哥哥。 庄图南眼神微动。林栋哲,原剧里算是少数对庄家抱有善意、心思相对单纯的人、在最后更是和庄筱婷喜结连理,和他家成为了亲家,而且他父亲林工可是技术型人才,值得结交。 “让他进来吧。”庄图南说道。 庄筱婷有些意外,但还是去开了门。 林栋哲像颗小炮弹似的冲了进来,看到庄图南,立刻收敛了些,规规矩矩地叫了声:“图南哥。”不知为何,他最近有点怕这个突然变得有些深沉的邻居哥哥。 “栋哲来了,正好。”庄图南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和筱婷正在学习,你要不要一起?人多思路广。” “学习?”林栋哲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最头疼的就是这个。 “不白学。”庄图南晃了晃手里一本手写的笔记,“我总结了一些高效的学习方法和解题技巧,保证比你一个人埋头苦读效果好。难道你不想期中考试摆脱倒数的名次,让你爸妈高兴高兴?” 林栋哲将信将疑,但看到庄筱婷鼓励的眼神,还是磨磨蹭蹭地坐了下来。于是,原本庄筱婷一个人的辅导,变成了两个人的小型学习会。庄图南因材施教,对林栋哲更多的是激发兴趣和引导思路,气氛倒也融洽。 看着认真听讲的妹妹和逐渐投入的林栋哲,庄图南心中萌发起一个“学习小组”的雏形,变得愈发清晰,或许这将是他未来构建核心团队的基础。 下午,庄图南以去书店买学习资料为由再次出门。他揣着剩下的本钱和上午赚的大部分利润,再次前往批发市场,这次他进了更多的货,种类也稍微丰富了些。 从批发市场出来,他没有直接去少年宫,而是拐进了附近一家较大的新华书店。他需要寻找一些更深度的学习资料,也为下一步的“商业计划”寻找灵感。 书店里很安静,只有寥寥几个顾客在书架间徘徊。庄图南目标明确,径直走向教辅区域。 就在他仔细翻阅一本数学竞赛题集时,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女孩。 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衣,梳着两条麻花辫,身形纤细,正站在摆放英语工具书的书架前,手里拿着一本《中考英语语法全解》,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的封面,似乎在为什么事情发愁。 庄图南的目光顿住了。 吴珊珊。 融合的记忆立刻调出了关于她的信息。大院住了三家人,他家、宋莹林武峰一家、还有吴珊珊一家。 吴珊珊,初三学生,亲生母亲早逝,父亲吴建国是棉纺厂工人,也很擅长木工,性格懦弱,继母张阿妹带着一个女儿张敏再嫁到吴家,张阿妹刻薄刁钻,平日里对她动辄打骂。在原主的记忆里,这是一个和他妹妹一样,在家庭压抑中挣扎的女孩。 但吸引庄图南目光的,不是她的窘迫,而是她眼神里那股即便身处困境,依旧没有熄灭的对知识的渴求。 他放下手中的书,走了过去。 “这本书的编者很不错,对语法点的梳理很系统。”庄图南开口,声音平和。 吴珊珊吓了一跳,像受惊的小鹿般抬起头,看到是一个面容清俊、气质沉稳的少年,她认出了庄图南,那个在大院里时常碰见的庄家大哥。她脸微微一红,下意识地把书往身后藏了藏——这本书的价格,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 庄图南仿佛没有看到她的窘迫,而是用流利的英语说道:“However, the key to mastering grammar is not just memorizing rules, but understanding the logic behind them and practicing in context.”(然而,掌握语法的关键不仅是记忆规则,更要理解其背后的逻辑并在语境中练习。) 吴珊珊惊呆了。她所在的学校英语教学水平一般,她从未听过如此地道、流利的英语口语,更何况是出自和她年纪相仿的庄图南口中。 庄图南又切换回中文,精准地点出了刚才那本语法书里的几个常见难点和易混淆句型,并给出了更简洁易懂的记忆方法。 吴珊珊眼中的窘迫渐渐被惊叹和佩服取代。 “图南哥,你的英语真好。”她由衷地说。 “多听、多读、多练而已。”庄图南谦逊地笑了笑,然后很自然地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这是我平时整理的一些英语学习笔记和词汇表,或许对你有帮助。不介意的话,可以看看。” 那笔记本的封面很普通,但打开后,里面是条理清晰、字迹工整的笔记,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了重点,还有不少生动的例句,比市面上能买到的任何教辅都更具针对性和实用性。 吴珊珊犹豫了一下,求知欲最终战胜了羞涩,她接过笔记本,只翻了几页,就被深深吸引。 “这……这太珍贵了……” “知识只有分享才有价值。”庄图南看着她发亮的眼睛,知道“投资”已经成功了一半,“就当是……邻居之间的交流。” 在这个信息闭塞、学习资料匮乏的年代,这样一份倾注了心血的笔记,其价值远超金钱。 吴珊珊握着笔记本,感觉手里沉甸甸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带有某种安全感的少年,轻声道:“谢谢你,图南哥。” “不客气。” 阳光下,少年少女相视一笑。 第4章 第4章 智斗爷奶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庄家的“风暴”便再次降临。 这天傍晚,庄图南在房间里刚闭上眼想小眯一会,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庄阿婆尖利的嗓音,似乎还夹杂着庄筱婷带着哭腔的辩解。 庄图南眼神一凛,立刻起身出去。 只见院子里,庄阿婆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庄筱婷的鼻子骂:“死丫头片子!让你去巷口小卖部打瓶酱油,磨磨蹭蹭半天!是不是又偷懒躲哪里玩去了?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庄筱婷吓得小脸煞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手里紧紧攥着找回来的零钱,小声分辩:“我没有……奶奶,是小卖部王阿姨找钱找慢了……” “还敢顶嘴!”庄阿婆怒气更盛,扬起手,作势就要打下去。她身边还站着抽着旱烟、一脸漠然的庄阿爷,显然对老伴教训孙女的行为默许甚至纵容。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快如闪电,瞬间挡在了庄筱婷身前。 庄图南一手将妹妹护在身后,另一只手精准地抓住了庄阿婆即将落下的手腕。他的动作并不粗暴,却带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 “奶奶,您老怎么大老远从老屋过来了,有什么事,就好好说。”庄图南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寒冰,砸在院子里,让空气瞬间降温。 庄阿婆被他抓得手腕生疼,又惊又怒:“庄图南!你反了天了!敢跟我动手?松开!” 庄图南依言松开手,但身体依旧像一堵墙一样护着妹妹。他目光平静地看向庄阿婆,又扫过一旁面无表情的庄阿爷,最后落回庄阿婆脸上。 “筱婷做错了事,自然有爸妈管教。”他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传遍了小院,也传到了几家邻居虚掩的门后,“爷爷,奶奶,现在是新社会,不兴动手教育孩子这一套了。我的妹妹,还是我来教,不劳您二老费心了。” 他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眼神却冷冽如刀,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威严和压迫感。 庄阿婆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色厉内荏地叫道:“我是她奶奶!我教训她天经地义!你个小辈还敢拦着?超英!黄玲!你们看看你们的好儿子!” 庄超英和黄玲闻声从屋里出来。庄超英一脸为难,想上前劝解,却被庄图南一个眼神制止。 黄玲则是紧张地攥着围裙,看着挡在女儿身前、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为参天大树的儿子,心中百感交集,竟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上前赔罪。 庄阿爷吧嗒了一口旱烟,浑浊的眼睛盯着庄图南,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图南,你这是翅膀硬了,不把我们老家伙放在眼里了?” 庄图南转向爷爷,态度不卑不亢:“爷爷,我不是不尊重您。只是觉得,教育孩子要讲道理。筱婷没做错什么,不过是回来晚了些,问清楚原因就好,动不动就打骂,不是教育,是撒气。”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再说,街坊邻居都看着呢。咱们庄家,总得讲点道理,不能让人看了笑话,说你们当爷奶的,容不下一个孙女。” 这话戳中了庄阿爷爱面子的软肋。他脸色变了几变,看了看周围几家似乎若有若无投来的视线,重重地哼了一声,把烟杆往鞋底磕了磕,对庄阿婆没好气地说:“行了!吵吵什么!还不回去做饭!” 两人本来是想来黄家蹭饭的,结果庄阿婆没想到老伴不帮自己,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庄图南“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终在庄阿爷的拉扯下,悻悻地走了。 一场风波,看似平息。 但庄图南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他今天强硬的态度,彻底撕破了那层虚伪的“孝道”面纱。以后庄家老屋那边,恐怕会更加视他们为眼中钉。 不过,他不在乎。 他转身,看着身后惊魂未定、眼眶红红的妹妹,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珠,语气温和下来:“没事了,筱婷。记住,以后谁再敢无缘无故打你骂你,告诉哥,哥给你做主。” 庄筱婷看着哥哥坚定的眼神,用力地点了点头。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将她牢牢包裹。 这一幕,不仅落在了庄超英和黄玲眼中,也被隔壁听到动静出来张望的宋莹看在眼里。 宋莹回到屋里,对正在看图纸的丈夫林武峰啧啧称奇:“武峰,你是没看见,刚才图南那小子,可真了不得!就那么往他妹妹身前一站,几句话把他那不讲理的奶奶和爷爷都给镇住了!那气势,啧啧,可不像个半大孩子……” 林武峰推了推眼镜,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他对庄家的情况略有耳闻,没想到那个平时看起来有些沉默内向的庄图南,竟有如此魄力。 而院子里,庄超英看着神色平静的儿子,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既觉得儿子顶撞长辈不对,又隐隐觉得,儿子做的似乎也没错。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感到无比煎熬。 黄玲则默默走过去,拉起女儿和儿子的手,紧紧握了握。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经此一事,“庄图南是个护妹狂魔”的消息,在小巷里不胫而走。很多人都在私下议论,庄家那个小子,绝不是个好惹的主。 庄图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立威,是破局的第一步。 晚上,庄图南盘点了一下自己“小金库”的进展。几次倒卖,加上精打细算,他已经积累了十几元的“巨款”。这笔钱,在八十年代初,足够他进行下一步,更大胆的商业尝试了。 他的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收音机、折叠伞、电子表……这些在南方沿海城市已经流行起来的新鲜玩意儿,在苏州还属于稀罕物,利润空间巨大。 只是,货源是个问题。本地的批发市场,显然无法满足他的需求。 一个“远征”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萌芽。他需要更广阔的舞台,而眼下,他首先要解决的,是巩固家庭内部,并进一步扩大他的“盟友”队伍。 他想到了林栋哲的父亲,那位技术精湛、思想相对开明的林工,或许,可以从那里打开一个突破口。 第5章 第5章 商业试水与林工赏识 护妹风波过后,庄家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平静。庄家老屋那边暂时没了动静,不知道是在酝酿新的风波,还是真的被庄图南震慑住了。 庄超英面对儿子时,态度变得更加复杂。他有时会下意识地避开庄图南的目光,有时又会在饭桌上,就一些学校里无关痛痒的小事,试探性地询问儿子的看法。家庭话语权,正在以一种潜移默化的方式,发生着偏移。 庄图南乐见其成,但并不急于求成。他知道,改变一个人根深蒂固的观念需要时间和契机。 他的重心,放在了外部拓展上。 周末,他找到了隔壁大院的邻居李一鸣。李一鸣比庄图南大两岁,早已辍学在社会上晃荡,原剧中虽然有些小毛病,但本质不坏,重义气,懂得知恩图报。庄图南看中的就是他这点,以及他那种混迹市井磨练出来的机灵和胆量。 “一鸣哥,有个赚钱的活儿,干不干?”庄图南开门见山,将几盘磁带和几盒新颖的文具摆在李一鸣面前。 李一鸣眼睛一亮:“图南,可以啊!哪儿搞来的?这东西现在可紧俏了!” “渠道我有。”庄图南没有细说,“你负责在城西那片儿卖,学校和厂区门口都行。本钱我出,卖掉的利润,你三我七。” “三七?”李一鸣有些犹豫,他觉得出力的是自己,结果自己才占三成。 庄图南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道:“货源、本钱、风险,都是我承担。你只是负责销售,拿三成已经很高了。而且,这只是开始。如果合作愉快,后面还有更赚钱的买卖。”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李一鸣看着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又看了看那些诱人的商品,一咬牙:“成!听你的!图南,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于是,庄图南的商业版图,拥有了第一个线下“分销商”。李一鸣果然没让他失望,凭借其混迹街头的本事,很快就在城西打开了销路,反馈回来的利润让庄图南的小金库再次充盈起来。 资本像雪球一样,开始滚动。 处理完商业扩张的事情,庄图南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个目标——林武峰,林工。 这天傍晚,他看到林武峰下班回来,正在院子里摆弄那辆除了铃不响哪里都响的二手自行车,便主动走了过去。 “林叔叔,车坏了?”庄图南态度恭敬。 林武峰抬头见是他,笑了笑:“是啊,老毛病了,链条总掉。图南有事?” “没什么大事,”庄图南蹲下身,看似随意地指着自行车的链条和齿轮,“林叔叔,我在图书馆看到一本讲机械原理的书,上面说如果能在齿轮的啮合处加点润滑油,或者改进一下传动结构,比如用更耐磨损的材料,是不是就能减少这种故障?” 林武峰手上的动作一顿,有些惊讶地看了庄图南一眼。这可不是一个普通高中生会关注的问题。 “哦?你还看机械原理的书?”林武峰来了兴趣。 “随便翻翻,觉得挺有意思的。”庄图南谦逊地说,然后话锋一转,仿佛不经意地提起,“我看现在国外很多电子产品,像收音机、录音机,里面的机械结构和电路设计越来越精巧,估计未来咱们国家也会大力发展这个。尤其是半导体技术,感觉潜力无限。” 他随口抛出的几个关于未来技术趋势的简单观点,虽然只是皮毛,却精准地切中了林武峰作为技术人员的兴趣点,并且带着一种超越时代的“预见性”。 林武峰眼中的惊讶变成了欣赏甚至是一丝震惊。他放下手里的工具,认真地和庄图南讨论起来。庄图南结合现代记忆,总能在他困惑的地方,用浅显易懂的比喻或者一个新颖的角度,给他带来启发。 “图南啊,你这些想法……很不一般啊!”林武峰感叹道,“眼光看得比很多厂里的老师傅都远。” “林叔叔过奖了,我就是瞎琢磨。”庄图南适时地露出一个符合年龄的、略带腼腆的笑容。 就在这时,林栋哲跑出来叫他爸吃饭,看到庄图南和自己爸爸相谈甚欢,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爸可是压缩机厂的技术骨干,平时眼界高着呢,能和他爸聊得这么投机,图南哥真是太厉害了! “对了,林叔叔,”庄图南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您见识广,认不认识对南方,比如广州、上海那边市场比较熟的人?我有个远房表哥想打听点那边电子产品的情况。” 未雨绸缪,庄图南需要一个更稳定、更可靠的南下货源渠道。 林武峰此刻正对庄图南充满好感,闻言想了想,道:“你这一问,我倒想起来了。我有个表弟,叫林卫东,今年二十四,就是个开货车的司机。他路子野,经常跑上海、广州这些地方拉货,见多识广,脑子也活络。就在咱们巷子后面那片租房子住。” 庄图南心中一动。林卫东!原剧中一个重要的配角,胆大心细,善于钻营,是早期“倒爷”的典型代表。这正是他急需的人才!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不动声色地问:“林叔叔,您能给我个卫东叔的详细地址或者联系方式吗?我想替我表哥问问。” “没问题,回头我写给你。”林武峰爽快地答应。 这次看似随意的闲聊,收获远超庄图南预期。他不仅初步赢得了林工的技术赏识和好感,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打通南下渠道的关键人物——林卫东。 庄图南感觉,命运的齿轮,正在加速转动。 他回到家中,发现母亲黄玲正对着缝纫机发呆,手里拿着一块布料,眼神有些迷茫。 庄图南走过去,轻声问:“妈,怎么了?” 黄玲回过神,叹了口气:“没什么,就是……宋莹前几天看我给你改的那件衬衫样子不错,非让我也给她做一件。我随手用边角料做了,她喜欢得不得了,非要给我钱……这邻里邻居的,我哪能要啊。” 庄图南看着母亲手中那块质地普通却被她巧手做出别致花样的布料,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妈,”他缓缓开口,“既然宋姨喜欢,说明您的手艺好。您有没有想过,除了在厂里上班,也可以接点‘私活’?” 黄玲愣住了:“私活?” “对。”庄图南拿起那块布料,“比如,帮邻居、同事量身定做衣服。收取合理的‘工本费’和‘手工费’。这不算投机倒把,是凭手艺吃饭,光荣得很。” 他看着母亲眼中逐渐亮起的光,知道一颗商业的火种,即将被点燃。 第6章 第6章 免费补课风波 庄超英最近的心情,像是梅雨季节里晾不干的衣裳,沉甸甸、湿漉漉的,还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霉味。 儿子庄图南的变化,他全都看在眼里。那个曾经沉默内向、在他面前总是带着几分怯懦的少年,如今不仅成绩稳步提升,在最近一次随堂测验中,更是解出了一道难住全班大半同学的数学拓展题,被数学老师当堂点名表扬,夸他是"高考苗子"。 消息传到庄超英耳朵里,同事们羡慕的恭维让他脸上有光,可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儿子越是优秀,就越发衬得他这个父亲在处理家庭关系上的无能。 那种被边缘化的失落感,日夜啃噬着他作为男人和知识分子的尊严。 为了找回一点存在感和价值,庄超英做了一个自认为两全其美的决定——利用周末时间,在家里给棉纺厂职工子弟学校的一些学生免费补课。在他看来,这既能彰显他作为教师的师德和学识,又能帮助同事的孩子提高成绩,可谓一举两得,足以重新赢得家人的尊重和邻里的赞誉。 然而,他这个"一举两得"的决定,却成了庄家其他人周末的噩梦。 周六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庄家那本就不宽敞的屋子里,就乌泱泱涌进来七八个半大孩子。他们都是棉纺厂职工子弟,年龄从初二到高二不等,一下子就把小小的客厅挤得水泄不通,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庄老师好!" "庄老师,这道题我不会!" 孩子们吵吵嚷嚷,嬉笑打闹,根本安静不下来。庄筱婷在自己房间里关着门,都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的喧哗,她皱着眉头,用双手捂住耳朵,试图集中精神做物理题,却根本静不下心。 黄玲想在厨房准备一大家子的午饭,刚洗好的菜还没切,就被一个跑来跑去追打玩闹的孩子撞了一下,菜篮子差点打翻。 她看着被踩得满是脚印的、她早上刚擦干净的水泥地,还有被随手扔在桌上的瓜子壳、水果皮,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心里的火气一阵阵往上冒。 庄图南则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靠在门框上,看着父亲庄超英被那群半大孩子围在中间,唾沫横飞地讲解着题目,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虚荣的满足感,完全无视了妻子和儿女被打扰的痛苦,也无视了这个家瞬间变成菜市场的混乱。 李一鸣也混在补课的学生里。高考恢复了,他心里也存了点念想,想来听听课。但当他瞥见庄图南那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表情时,立刻悄悄缩了缩脖子,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没敢像其他人那样放肆喧哗。 忍耐了一个上午,到了下午,混乱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为孩子们的耐心耗尽而愈演愈烈。 庄筱婷被吵得头疼欲裂,眼眶红红地看向哥哥,眼神里满是委屈和求助。黄玲好不容易收拾完满地的狼藉,看着被折腾得乌烟瘴气的家,胸口堵得发慌。 庄图南知道,不能再忍了。 他倏地站起身,走到客厅中央,高大的身影自带一股压迫感。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那群还在推搡玩闹的学生,最后定格在庄超英身上。 "爸。"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像一块寒冰砸在地上,奇异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你要展示师德,帮助同事,我们没意见。但请你搞清楚,这里是家,不是教室,更不是菜市场。" 客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学生都停下了动作,愕然地看向他。 庄超英脸上有些挂不住,尤其是在这么多学生面前被儿子顶撞,他觉得颜面尽失,立刻呵斥道:"图南!你怎么说话的!没看见我在给同学们补课吗?回你自己屋去,别在这里捣乱!" "补课?"庄图南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讽刺,"我是没看到多少学习的氛围,只看到一群无所事事的人,在严重影响我家人的休息和学习。" 他猛地转向那些面露不服的学生,眼神锐利如刀,一字一句地说道:"想补课的,可以。我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象征性地交点水费、电费、纸笔磨损费,算是占用我家资源和影响我们生活的补偿,然后,给我安安静静地听课。第二,现在,立刻,从我家滚出去。" 这话一出,学生们瞬间炸锅了。 "庄图南!你什么意思?庄老师都没说要钱!" "就是!我们来学习是看得起你们家!尊重知识分子懂不懂?" "庄老师!您看看您儿子!太不像话了!简直掉钱眼里了!" 庄超英气得脸色铁青,手指颤抖地指着庄图南:"你……你这个逆子!你给我滚回屋去!" 庄图南非但没动,反而一把拉开了家门,让客厅里的争吵声清晰地传到了院子里,传到了左邻右舍的耳中。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他父亲这虚伪的"好人"形象,是如何建立在牺牲家人权益和安宁之上的。 "尊重知识分子?"庄图南对着那群叫嚣的学生发出一声更冷的笑,"尊重是相互的!你们在这里大吵大闹,影响我妹妹备考中考,弄乱我妈刚收拾好的家,践踏我们的生活环境,这就是你们对知识分子的尊重?” “我看你们根本就是打着学习的幌子,来这里占便宜、躲清闲的吧!省得在家里被爹妈唠叨,是不是?" 他的话语如同浸了盐水的鞭子,精准地抽打在那些学生的痛处上,让他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哑口无言。因为他们心里清楚,庄图南说的没错,他们中确实没几个是真心来学习的。 屋外,已经有不少邻居被惊动,纷纷探头探脑地张望,指指点点。 宋莹更是看不下去了,直接走了过来,叉着腰站在门口帮腔:"我说庄老师啊,不是我说你,图南这话说得在理!你家就这么大点地方,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吵吵嚷嚷的,让筱婷怎么学习,让玲姐怎么休息?你要真想做好事,去学校教室里补课啊!那地方宽敞,还没人打扰!" 其他邻居也早就对周末的喧闹不满,纷纷附和: "就是,太吵了!我家老头心脏病都要犯了!" "人家图南是要考大学的,筱婷也要中考,哪经得起这么折腾?" "庄老师是好心,但好心也不能不顾家里人嘛……这哪是家啊,比菜市场还热闹!" 舆论一边倒地支持庄图南。 那些学生被街坊邻居们指指点点,脸上再也挂不住了,一阵火辣辣。他们本想给庄图南扣上一个"不尊重知识分子"的帽子,结果反而自己成了众矢之的,被贴上了"没教养"、"占便宜"的标签。 最终,在李一鸣第一个反应过来,掏出五毛钱塞到面色僵硬的庄超英手里后,其他学生也只好不情不愿地、磨磨蹭蹭地,这个掏三毛,那个掏两毛,象征性地交了一点钱,然后连招呼都没跟庄超英打,就灰溜溜地、争先恐后地逃离了庄家,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庄超英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几张皱巴巴、带着汗渍的毛票,看着空荡荡、一片狼藉的客厅——歪斜的桌椅、满地的纸屑果皮、被蹭得乌黑的墙壁,再看着门口面无表情的儿子和议论纷纷的邻居,以及屋里妻子和女儿那失望又带着解脱的眼神,他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前所未有的狼狈、羞愤和无力感将他淹没。 庄图南没有再看失魂落魄的父亲一眼,他"砰"地一声关上门,隔绝了外面探究的目光,然后转身对母亲和妹妹露出一个安抚的、令人心安的笑容:"没事了,妈,筱婷,清净了。" 黄玲看着儿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庄筱婷则崇拜地望着哥哥,觉得哥哥刚才的样子,简直像极了电影里为民除害的大英雄。 第7章 第7章 算计与反制 免费补课风波让庄超英消沉了几天,但庄图南的生活节奏却丝毫未乱。 学习、暗中倒卖、辅导妹妹和学习小组(现在固定成员是庄筱婷和林栋哲,吴珊珊偶尔也会加入交流),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他还抽空去拜访了一次林卫东。 正如林工所说,林卫东是个头脑灵活、路子很野的年轻人。二十四岁的年纪,却已经有了多年跑运输的经验,南来北往,见识广博。 对于庄图南这个“便宜侄子”突然来访,并隐晦地提出对南方电子产品和紧俏商品感兴趣,林卫东起初有些惊讶,但很快就被庄图南超越年龄的谈吐和对市场敏锐的洞察力所吸引。 两人相谈甚欢,虽然没有立刻达成具体合作,但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建立了初步联系。庄图南知道,这条线,将来必有大用。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天,黄玲有些心神不宁地回到家。庄图南敏锐地察觉到了母亲的异常。 “妈,出什么事了?” 黄玲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今天……我在厂区外面摆小摊卖自己做的几件衬衫,被赶美媳妇看见了。” 庄赶美的媳妇?庄图南眼神一凝。在原剧中,那可是个见不得他家一丝好、心思刻薄自私的女人。 “她看见就看见了,怎么了?” “她眼神怪怪的,还跟旁边的人指指点点的。”黄玲担忧地说,“我有点害怕,就赶紧收摊回来了。图南,你说她会不会去举报我‘投机倒把’啊?” 庄图南沉吟片刻,结合原剧的记忆和对庄赶美一家品性的了解,立刻判断出,这不是会不会的问题,而是一定会! 庄赶美和他媳妇,虽然他们两人都有工作,但一直眼红庄超英和黄玲的工资,经常教唆庄阿婆来他家要家用,如今抓到黄玲“走资本主义”的把柄,岂会放过这个打击报复的机会? “妈,您这几天先别出去摆摊了。”庄图南当机立断,“就在家里接熟人的活儿,有人问起,就说帮邻居朋友忙,收点布料成本。” 黄玲见儿子神色凝重,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点头。 安抚好母亲,庄图南回到自己房间,眼神冷了下来。 被动挨打,从来不是他的风格。既然对方已经亮出了獠牙,那就别怪他抢先一步,打断他们的爪子! 根据原剧记忆和融合信息,庄赶美在机械厂工作,手脚并不干净,经常利用职务之便,偷拿厂里的物资,小到螺丝钉、机油,大到一些废旧金属零件,转手倒卖,中饱私囊。 在这个年代,这可是严重的侵占国家财产行为,搞不好是要拉去劳改甚至坐牢的! 庄图南铺开纸张,拿起笔。他不需要确凿的证据,只需要一封内容详实、逻辑清晰的匿名举报信,就足以让庄赶美喝一壶的。 他模仿着一种愤慨的工人口吻,将庄赶美偷盗物资的时间、可能的地点、销赃的渠道都写得有鼻子有眼。 写完信,他仔细封好,第二天上学途中,绕路找了个离机械厂很远的邮筒,投了进去。 他知道,这封信一旦到了机械厂纪委或者保卫科手里,足够庄赶美焦头烂额一阵子了。就算不能把他彻底扳倒,也能让他无暇他顾,没心思再来算计黄玲。 果然,没过几天,小巷里就传出了风声。说是机械厂内部在清查物资,庄赶美好像被调查了,整天愁眉苦脸,他媳妇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张扬,见了人都躲着走。 庄超英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更加复杂。他隐约觉得这事可能和儿子有关,但又不敢问。 黄玲则松了口气,对儿子的手段更是佩服无比。 庄图南对此毫不意外,这只是小试牛刀而已。他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将对方一击致命,但足以形成有效的威慑。 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庄图南将更多精力投入到了学习和小商品生意上。李一鸣那边的销售网络逐渐稳定,带来了持续的现金流。庄图南开始尝试倒卖利润更高的折叠伞和电子计算器,虽然风险更大,但回报也极其可观。 他的“小金库”在以惊人的速度膨胀着。 资本的原始积累,往往伴随着算计与反制,在无声中加速进行。 然而,树大招风。黄玲家庭作坊式的小生意刚刚有了点起色,便引来了不必要的关注。 这天,两个戴着红袖标的街道工作人员敲响了庄家的门。为首的是一个面色严肃的中年妇女。 “我们是街道办事处的,接到群众反映,说你们这里无证经营,搞资本主义尾巴,扰乱市场秩序。”中年妇女语气生硬,目光在堆着布料的客厅里扫视。 黄玲顿时紧张起来,脸色发白。宋莹也有些慌,下意识地看向闻声从里屋出来的庄图南。 庄图南心中了然。这年头,个体经济刚刚萌芽,政策风向时有反复,这种上门盘问并不罕见。 他上前一步,挡在母亲身前,脸上露出符合年龄的、略带腼腆却又不失镇定的笑容。 “阿姨您好,您误会了。”庄图南语气恭敬,“我妈妈和宋阿姨不是做生意,就是街坊邻居、同事朋友看她们手艺好,非要请她们帮忙做几件衣服,补贴点家用。都是熟人,收点布料钱和辛苦费,谈不上经营,更谈不上扰乱秩序。”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示意黄玲去倒水,又让宋莹把之前记录的一些“客户”(基本都是棉纺厂的职工和邻居)名单拿出来。 “您看,都是熟人托帮忙。”庄图南指着名单,态度诚恳,“现在国家也提倡活跃市场,满足人民生活需求嘛。我妈她们这也是响应号召,靠劳动改善生活。” 他话语圆滑,既点明了“邻里互助”的性质,又隐晦地抬出了政策方向,同时态度谦和,让人不好发作。 那中年妇女看了看名单,又看了看庄图南递过来的、黄玲精心记录的收支小账本,上面明确写着某月某日,收XX布料费X元,手工费X元。 她脸色缓和了一些。她接过黄玲递来的水,语气不再那么严厉:“就算是帮忙,也要注意影响,不能搞得像开店一样。现在政策是松动了,但该注意的还得注意。” “是是是,阿姨您说得对。”庄图南连连点头,“我们一定注意,尽量不打扰到邻居。” 临走前,庄图南还不动声色地塞了一小包刚才让黄玲准备好的、用漂亮手帕包着的水果糖到那工作人员手里,说是“阿姨辛苦,尝尝鲜”。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态度良好,事情也的确不算严重。两个工作人员最终只是口头提醒了几句,便离开了。 虚惊一场。 关上门,黄玲和宋莹都长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 “图南,还是你有办法!”宋莹拍着胸口赞道。 黄玲也看着儿子,眼中充满了依赖和后怕:“要不是你,妈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庄图南安抚道:“妈,宋阿姨,别担心。以后遇到这种事,就这样应对,咬定是邻里互助,收取工本费,态度好一点,必要时给点小实惠。只要我们自身站得正,不乱涨价,保证质量,就出不了大问题。” 经过这次小小的风波,黄玲和宋莹的心理承受能力和应对突发状况的能力都得到了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