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德柯学交友指北》
1. 伴郎
“恭喜你,脱离苦海。”
不适时的声音在工藤新一耳旁响起,像是在宣告他从“江户川柯南”这个身份脱离而成为真正自己,又像是在告诉他。
关于那位他早以忘却代称的少年,再也不会出现。
只是在工藤新一忘却很久,他再次遇见还是江户川柯南时期认识的那个少年。少年容貌不变,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一双眼睛倒还是含情脉脉,光是看着就叫人心动。
模糊记忆中的少年此刻成为了青年,不变的是他仍惦记着那匆匆五六年间所发生的一切。
说来也是奇怪。
某天他忽然从苦艾酒那里知道组织被一锅端掉,紧接着灰原哀也就是宫野志保找到解药配方顺利复原二人身体。
只是工藤新一在这之前已经尝试过多次aptx-4869的临时解药,现在服送正式永久解药很有可能会损失大部分记忆。
风险已经告知,宫野志保再怎么劝说也毫无意义,工藤新一仍然固执吞下。
眨眼间褪去青涩,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十七岁高中生的身体了。细细算下去,这具身体也该是二十二三岁,该大学毕业了。
只是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忘记了什么似的。就连灰原哀形态的宫野志保都认不得了。
要不是阿笠博士在一旁讲解,工藤新一还真会以为自己这五六年来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失去记忆吗?”宫野志保做着记录问道,“没什么别的不适了?”
“没有,至少现在没有。”
-
正式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的那天是工藤新一好友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的婚礼上,他是服部平次伴郎团里的一个。
这二人也算是修炼成果,成为他们几人之中最先结婚的。
工藤新一站在一旁,看着服部平次对着镜子不知道整理多少遍自己的领结,紧张不行。
这厮读高中那会儿就喜欢从关西跑关东来给自己找麻烦,整天戴着个鸭舌帽要跟他比拼比拼,在这么几年相处下两人也是成了死党说要参加对方的婚礼做伴郎。
就连变成江户川柯南的时候,这厮倒也是第一个认出他并帮着向毛利兰那边解释的。
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现在只是普通的发小关系,在工藤新一消失于她生活当中的这些年里,毛利兰也渐渐发觉自己对他并不是喜欢,而只不过是好友之间互相欣赏的态度。
所以,在工藤新一回来的第二天,毛利兰就找到他将所有的话都说了个清楚。
其实工藤新一早已经失去了有关于江户川柯南时期的记忆,就算毛利兰现在说很多关于自己消失以及身边曾经出现的那个借住在事务所的男孩,他什么都不清楚。
说来也是奇怪。
在整个鸡飞狗跳的青春岁月里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两个人的感情只多不少,没想到当时需要他和毛利兰撮合的两个人竟然在二十四岁牵着手正式步入婚姻。
说是婚姻,在工藤新一看来倒像是牢笼。这句话他忘记是从哪看来的,也不清楚是不是有谁对他这么说过,选择婚姻的同时要肩负起一定的责任,而心甘情愿走入牢笼也比孤独的自由要好上千万倍。
婚礼这个事情看着又浪漫又幸福,但身为伴郎的工藤新一只觉得疲惫又疲惫。
“服部,紧张成这样可不像你啊。”他走上前,拍了拍新郎的肩膀,“我们当伴郎的都没你这么紧张。”
服部平次转过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有些感慨又有些无奈:“工藤啊,等你站到我这个位置就知道了。”
这个位置吗?工藤新一暗想,或许他这辈子也体验不到。
刚想说什么,服部平次就像是意识到他和毛利兰之间的关系,才带着歉意补充:“抱歉抱歉,我都忘了你和那位的关系。”
“我都忘了。”工藤新一说,“毕竟变小的那六年里,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维持着不变的身体一直往上将小学读完,等到恢复原样后你们都大学毕业。”
“……这,倒也是,感情就算再深厚,也没法在六年无交际的情况下带着那一丝转瞬即逝的感情继续撑下去。”
“是啊,再加上现在我都二十四了才刚读上大一,和兰在一起倒像是耽误她。”
“没事的。该忘记的不该忘记的,你都没记住,就当全部重新开始呗,良人千万,工藤你可要好好把握。”
“那些事以后再说吧。欸,给我瓶发胶,发型乱了。”
服部平次随手从化妆桌上抓了瓶发胶就往工藤新一手里塞:“是该捯饬捯饬,跑一早头发都乱得不成样。”
“嘿。”工藤新一他一边喷着发胶一边调侃服部平次,“说得好像你戴着帽子头发就没乱过一样,我今天可是你的伴郎,等会上酒桌你还得求我帮你挡呢。”
服部平次听这话一咧嘴:“那我肯定是不能让工藤你帮挡的,和叶也不会准他们给我灌酒。”
“这可说不好。”
服部平次听到他这么说,本来还想继续打诨,余光却瞥见门口走进来的两个人。
他又问了那个问题:“所以工藤你还是没想起来和怪盗基德的事情?”
发胶一不小心喷手上,工藤新一叹了口气从旁边抽了张湿巾擦手指:“我真不认识你说的那个基德,如果是新闻的话我确实看到过,但我怎么能跟他扯上关系?难道我和小偷是朋友?”
“……哦。”服部平次显得有点尴尬,不过工藤新一也早就习惯了这一点,“那倒也是,实在想不起来就算了。”
工藤新一又朝头上喷了点发胶:“服部,我和他是有过什么吗?你总是跟我提起他。”
“没事,反正你和他关系也没那么好。当时你跟他简直就是死敌。”服部平次摆着手,“他吧,在你短暂六年里时常出现的一个不算太重要的人罢了,仅此而已。”
工藤新一还想追问着什么,就被旁边一个身穿灰色西服的男人打断了。
“服部。”一个棕色头发的男人上来跟服部平次打了个招呼,“久违。”
服部平次挑眉:“总算是把大忙人给请来了啊。哦对,这位是工藤,工藤新一。那位是白马,白马探。”
工藤新一朝着眼前那个男人点头,又瞥见白马探身后跟着另一个人,“这位是?”
那个人同工藤新一几乎有着同一张脸,只是发型不同,眼型也不同。
四目相对,那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工藤新一没看懂他的笑容,困惑地皱起眉。他似乎跟这个人不认识吧?
“啊,这位就是黑羽。”服部平次说,“你应该认不得他。”
“黑羽?”
“对,黑羽快斗,我跟你说过的一个大学室友。他和白马是高中同学,关系还不错,就顺势邀请他过来了。”
服部平次解释道:“黑羽魔术变得很好,自告奋勇要来负责婚礼上的娱乐环节。白马是过来充当司仪的,大概就是这样。”
工藤新一努力回忆着,却根本找不到任何有关于服部平次向他介绍过的所谓大学同学。
这很不对劲。以他们如此相像的容貌,他绝不可能忘记这人,
“工藤君,好久不见。”白马探彬彬有礼地打招呼,眼神却锐利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我们见过吗?”工藤新一疑惑地问。
白马探听到他这么回答,微微睁大眼睛,随后了然地点头:“看来传闻是真的,你确实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
这时,黑羽快斗将手中端着的饮料其中一杯递给工藤新一,语调如常:“别听白马胡说,我们之前在一次案子里见过,不过就一面之缘,不记得也正常。”
服部平次也在中间打着哈哈:“是啊是啊,上次和你介绍白马和黑羽就是在那个案子里,你不记得也正常。”
工藤新一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触碰到黑羽快斗的手。对方却如同触电般猛地把手抽回,饮料险些泼出来。
几滴冰凉的液体溅到他的手背,黑羽快斗却又伸手替他托住了杯底。
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
“真是抱歉。”黑羽快斗声音如常,平稳的让工藤新一差点以为自己刚才看见对方眼底的惊慌是一种错觉,“手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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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新一甩去手背上的水珠。
“平次!”他们身后,远山和叶在叫他。
服部平次扫了眼要身边的人,没头没尾摇着脑袋说:“你们啊……真是有缘无份。”
本来工藤新一还在担心服部平次上台又会开始把他的拿手好戏掏出来表演一个装蒜,谁知道这厮上台拿着话筒险些抓着远山和叶的手泪崩。
七八九号桌是他们认识的一帮人,工藤新一坐那没动,身边倒是围过来几个同学。
“哟。”一个面生的女生端着酒杯就过来,“消失六年出去办案的大侦探总算是出面了,久违久违。”
工藤新一叹气:“是消失五年零八个月,还没到六年。”
六年过去,这帮曾经跟着一块摸鱼打诨踢球的朋友同学也渐渐成为他眼生的模样。
男生高了胖了瘦了老了或者越活越年轻,女生美了白了打扮得越来越精致,像是只有工藤新一还停留在十七岁的年纪,什么都没有变。
其实他的记忆也停留在十七岁,他只记得眼前这几个曾在他过去十来年间出现过的人。
他热的出汗了。外边天太冷,里边暖气开的太足,西装革履倒让他浑身冒汗。
宫野志保画了个妆混在人群中间,工藤新一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她,连发色都没改变的人。她举着酒杯跟工藤新一碰了下,说:“居然来了。”
“当然得来,毕竟是服部结婚。”工藤新一说,“那件事之后都多久没见了?你现在在做什么?”
“一年多了得。”宫野志保接话,“现在在医院当药剂师,你还在读大学吧。”
“诶哟,你俩认识?”有人插了个话头进来,“不愧是大侦探,什么人你都认识。”
“夸张了。”工藤新一把手里的饮料喝干净,“我跟宫野有过合作,她有帮忙化验过药物,认识也正常。”
宫野志保说:“是实话,不过……”
她说话停顿,迟疑了一下。工藤新一扭头看了她一眼:“不过什么?”
宫野志保没头没尾喊了句:“工藤。”
“?”
“工藤。”
工藤新一僵在原地。
声音无比熟悉,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隔了这么久,即便是失忆了,工藤新一仍然记得在听到这个声音时的心悸。
扭头看去,是黑羽快斗。那人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朝他走过来,见他没有反应,又喊了一声:“工藤?”
宫野志保打着哈哈给两人留足了空间。
只是工藤新一没搞明白为什么所有人在见到他与黑羽时,都会主动退出对话,给他们二人单独相处。
太像了。
那张脸,那说话语气,都太像了。
“黑羽,我们很熟吗?”
工藤新一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句话太过直白,太伤人。但黑羽快斗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悦,依旧带着笑容。
“几面之缘。”黑羽快斗的声音很轻,“算不上很熟。”
工藤新一斟酌着用词:“我总觉得像是在哪见过你。”
“我们几乎是共用同一张脸,觉得眼熟也正常。”
工藤新一一时语塞。确实,这是实话,他们在容貌上几乎一致,莫不是说话语调跟其他方面,恐怕二人都要被认混。
“抱歉,或许是我太敏感了,”
“听白马探说,你失去了部分记忆?”
“很明显吗?”
“恩。”黑羽快斗回答不冷不热,听着有些落寞,“听服部提过一点,白马他爸是警局的,有关于你的事情,知道也正常。”
“不过还挺难想象的,你记性这么好却会忘记那么多事情。名侦探。”
这话带着调侃,可工藤新一的重点却在最后三个字的称呼上。
即便是被模糊去记忆,却仍然能将向来绅士的白衣大盗伫立于不远处的墙面上居高临下:却不带任何傲慢语态将宝石交付给还是江户川柯南时的工藤新一手上。
笑着对他说出那三个字:[名侦探。]
记忆错乱,他差点以为自己真的认识怪盗基德。
2. 关系
他不是那种愿意被未知笼罩的人。
“我们真的只见过几面?”
黑羽快斗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避开他的目光说着其他的话:“等会我该上场了,一会儿下场再聊。”
他就这么逃也似的离开工藤新一的身边。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印象里有个跟自己长得很像的人容貌不断与黑羽快斗的脸重叠着。像是瘦了,五官更立体,皮肤黑了些许,下颚线的弧度像时间在对方脸上深深记下一笔,就连脖子上的那颗痣都在某种视角下重叠。
“工藤,发什么呆呢?”
说这话的是他高中时期的班长,没记住他的名字,不过好歹记住人家的代称了。
工藤新一回神,冲着来人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有点累想休息了。”
“也是,毕竟伴郎可不好当。”班长理解地点点头,并没有对工藤新一随口扯的谎怀疑。
“说起来真巧。”班长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那个黑羽快斗,你俩长得也太像了吧?要不是知道工藤你是独生子,我差点就以为你俩双胞胎了。”
工藤新一无奈:“长得像的人很多,世界也就这么大,我跟服部也有人说长得像。”
“也是。”班长跟着笑,转身又去另外一桌寒暄去了。
接下来的表演工藤新一几乎都没看进去。白马探的讲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连喊他上台发言活跃气氛都险些没反应过来。
魔术环节过得也很快,工藤新一完全没把心思放在魔术上,而是在魔术师本人身上。
工藤新一的目光放在正谢幕的黑羽快斗身上。
印象里,在工藤新一刚恢复身体的第一周,像是有个穿着黑色校服的青年借着夜色来到他的家门口按响门铃将一个盒子摆在门口。那天是他的生日。他还记得盒子打开只有一个用信封装起来的生日礼金。
信封里的便签没头没尾,只写着一句“恭喜你,脱离苦海。”的草率祝福。
好像前面失去记忆的五年时光都浓缩成一句“恭喜”,就连还以灰原哀造型的宫野志保看到那张写有字的便签时,再没表情的脸也有了些许松动。
[工藤,有些事情还是要靠自己才能想起来。]这是宫野志保看完后对他说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关于便签所说的话。
他又出汗了。这次不是热的。
“我出去透透气。”他对身旁同学打了个招呼后才起身离席。
婚礼是在一家有花园的酒店当中举办的。
工藤新一站在池塘边上蹲下。池塘里没有鱼,也没有其他的动物,只有工藤新一的倒影和稍远一些的喷泉发出的声响。
傍晚庭院当中灯光点点,橙色余晖晕染昏暗天空,月亮黯淡,他忽然想到一袭白衣的男子站于月光之下朝他索要联系方式。
那是谁?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工藤新一转身面对来人。
是黑羽?
是黑羽。
“怎么在这?”黑羽快斗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手里拿着杯柠檬汽水。
气泡不断往外涌,细细落在他的手上,工藤新一忽然想起他刚才也是端了杯柠檬汽水给他。
他怎么知道自己偏爱柠檬制品?
秋天,没那么热也算不上舒适,到了晚上不穿外套倒是容易冷。工藤新一出来时只穿了件衬衣,现在站在风中倒有些发寒,
身上的汗早就被吹干,他手心却又不断出汗。
“不太舒服?”黑羽快斗将饮料递给他,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不像是初次见面,倒像是多年的老友,“该穿件外套出来的。”
工藤新一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接过黑羽快斗手中的玻璃杯。冰凉的液体透过玻璃传到他的手心上,指尖无意间划过对方的手背,他能感受到对方猛地瑟缩。
不是错觉。
“谢谢。”他低声说着,目光却落在黑羽快斗身上,带着探究。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喷泉潺潺水声和彼此之间的呼吸。柠檬汽水中二氧化碳带着饮料往外涌出的声音差点盖过工藤新一不由自主加重的喘息声。
这种相处很熟悉,至少在过去的某天里他曾体验过不止一回。
心跳加速。有时候他真的很怀疑服部平次是不是又在用谎言来完善他空缺的六年。
工藤新一并不擅长打破沉默,但对方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最终还是他先有了动作。
他抿了一口冷饮,二氧化碳在口中散开。
工藤新一忍不住将剩余的液体一饮而尽,杯壁外的冷凝水顺着他的手指往衣袖里探索着,黑羽快斗的目光一刻也未从他身上离去。
“黑羽,你知道江户川柯南是我,对吗?”
这句话问出口的瞬间,黑羽快斗只能听见自己猛烈跳动的心脏在朝他大声嘶吼着,请求他尽早表达自己尘封数年的感情。
只是在工藤新一看来,对方脸上的笑容像是被冻结住,连那双包含笑意的眼睛也凝固住。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沉默。
沉默,沉默着。
“‘江户川柯南’是你?怎么可能,那位有名的少年侦探不是一直在毛利先生身边么,更何况你们年龄相差那么多,是谁也不能是你。”
乍一听,黑羽快斗像是在听笑话。只有仔细观察才能注意到他蜷缩的手指与勉强扯出笑容的唇角,不过在工藤新一看来,都不过是陌生人之间开玩笑一般的对话。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黑羽。”工藤新一将杯子搁置在一旁的石桌上,“你看着我的时候,究竟是在感慨我们容貌相似,还是在透过我看更遥远的事物。是我的过去吗?”
黑羽快斗呼吸短暂停滞。他下意识想要撒谎,找到更合适的谎言来弥补六年空缺当中的与他共处的记忆,找到更确切的谎言来欺骗自己本应该站在工藤新一身旁位置的失落。
他移开视线,目光落在工藤新一身后波光粼粼的池水上,喷泉不停歇,水流也跟着流淌。
他的爱岌岌可危。
“工藤。”他叫了他的名字,“有些事情忘了就是忘了,记不住的事情说明也没那么重要,这未必是坏事。”
这几乎等于默认。
默认他知道江户川柯南的存在,默认他忘记的六年里关于的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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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与黑羽快斗有关,默认所有人在瞧见黑羽快斗要单独和工藤新一相处时的异样都是他们曾经有过一段人尽皆知的故事。
答案呼之欲出。
“我们是什么关系?”
“工藤,我们应该会是什么关系?”
风摆弄着黑羽快斗鬓角的碎发,昏黄灯光揉去对方的轮廓,影子也几乎被草地吞噬。
二人面对面站着,影子被灯光照出几个不同大小形状的倒在以他们双脚为中心的四通八达之处。
其中两对交叠着,肩膀碰着肩膀,脑袋靠着脑袋。
“我不知道我们应该是什么关系。我跟你应该只见过一两次,但我总有种控制不住的冲动。”
“什么冲动?”
“想要无视他人目光去拥抱你的冲动。是不是很可笑?”
“哈。其他人说我可能会觉得是笑话,但从你口中听到的话,我只能将他当作是实话。”黑羽快斗抬起手,指了指胸口的位置,深吸了一口气,像要将多年的淤泥一下排尽,“恕我无礼,但有些记忆在某种情况下,相信这里、或许要比你的大脑记得更加清楚。”
至少,别再把我当作一个只见过一面、或者听说过的陌生人。
“是么。”工藤新一不知可否,“那怪盗基德呢?服部他们说我还是江户川柯南的时候,就跟他交手过很多次,新闻上也报道了很多。”
黑羽快斗眼底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仿佛像是他的错觉。
“当然知道啊。那位月光下的魔术师,前几年可谓是风靡,你和他确实没少交手过,算老对手。”
“我该信你吗?”
“为什么不?”
那双极其迷惑的眼睛像是在引诱着工藤新一一步步踏入专属的圈套之中。
他总有一种错觉,眼前的人与他不应该是这样如此普通的关系。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直到服部平次拉开后花园的门看到两个单独相处的人之间弥漫着的尴尬气氛出声打破,黑羽快斗才倒退着在工藤新一的注视下消失。
本还带着凉意的杯子在他手中逐渐带有温度。
灯光彻底亮起,扫得他眼睛有些发胀。可灯光并不刺眼,只是工藤新一在看着黑羽快斗离开的背影时下意识的……
疼痛。
服部平次与黑羽快斗对上视线,他本来想问发生了什么,却没想到黑羽快斗先一步说了声“借过”。
他让了个道,才迈着步子走到工藤新一面前半蹲着,与坐在石墩上的青年对视,语气略带担心:“你怎么和黑羽待在一起?他说什么了让你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工藤新一听到这话倒觉得有些好笑:“不应该是问我对他说什么了吗?”
“你能说什么?你也不认识他。”
“我问他知不知道江户川柯南,问他我和他应该是什么关系,问我还是江户川柯南的时候与怪盗基德的事情。就这样,其实还有好几个问题想问的,但服部你过来喊我了。”
服部平次听到他这么说,眼皮一跳:“他怎么对你说?”
“他?他什么也没对我说。”
3. 故人
他刚想继续往下说,远山和叶抓着捧花探出脑袋招呼着:“工藤君!平次!你们在哪干嘛呢,接下来该合照啦。”
“该回去了。”服部平次说。
“恩。”工藤新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服部,我有一个问题。”
已经转过身准备离开的服部平次听到工藤新一这么说,停下脚步回头瞧了他一眼:“什么?”
“我和黑羽快斗真的只是见过一两面的陌生朋友吗?”
服部平次是最知道工藤新一性子的人,不知道结果的问题他是没法消停。
最终,他抓了抓头发,近乎是自暴自弃回答工藤新一的问题。
“不是。你们不是陌生朋友。”
听到这样的答案,工藤新一总算是咧开嘴笑了。
“我就知道。”
-
工藤新一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个座位出来。旁边人说是个长得很像工藤的人坐在这,说的应该是黑羽快斗。
他坐下,紧接着黑羽快斗也回来。他坐在工藤新一的旁边,大概是两个人谁也不说话的气氛过于明显,整桌人谁也没主动开话题的头。
还是服部平次端着杯子凑过来跟他们一帮人嘘寒问暖才打破僵硬。
旁边有个应该是黑羽快斗的同学,凑过来说:“黑羽同学最近在忙些什么?一年多都没看到你了。”
黑羽快斗说:“找工作,还有备考来着。顺便出去旅游了一段时间,我也挺久没见到过你了。”
考研吗?应该也只能是考研吧。
“哦呀,黑羽君这么好的脑子也需要准备考研吗?我还以为参加考试就能上呢。”另一个同学凑过来,他是黑羽快斗的大学同学,同时也是服部平次的大学同学,“还是本校吗?我也考上了本校的研,过段时间去报道。”
黑羽快斗摇着头:“不是,我只是脑子好,还不至于说是爱因斯坦级别的天才。”然后报了一个更为出名的大学,“这个学校,前段时间刚拿到面试通过的offer,还有些日子去报道。”
“啊,跟我是校友呢。黑羽同学,以后多多关照喽。”不知道谁这么说。
“那很荣幸了。”
工藤新一没忍住,插了句话:“……我也是这个学校的,大一。”
黑羽快斗扭头看了他一眼:“那还真巧。大学和服部做室友,研究生还能跟工藤做校友。”
旁边人都在笑,夸他一下子跟两个名侦探沾上关系,黑羽快斗也只是笑。
只是在笑。
听到黑羽快斗这么说,他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摸了下鼻子:“不一定在同个校区吧,说不定专业都不一样,你是哪个学部?”
“法学部。”黑羽快斗说。
“那还挺巧。”工藤新一说,“我也是法学部。”
他坐的时间太久,服部平次那边招呼他过去帮忙。工藤长工藤短的喊,要不是新娘跟着新郎并肩站在一块,他都快以为自己才是这场婚礼的主角。
工藤新一抓着西装外套往身上披,朝着黑羽快斗伸出手摆了摆:“先过去了,等会儿聊。”
他往旁边跨了一步,从旁边人紧凑的凳子夹缝中跨出去。黑羽快斗垂着眼,猛地一抬头喊住准备离开的工藤新一。
“等等,我还没有你的电话。”
听到这话,工藤新一先是一愣,后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
“我没换号码。”
黑羽快斗抿了抿唇:“但我换了。”
他看着黑羽快斗头上的发旋,鬼使神差接下句话:“报给我吧,我存一下。”
“还是说,你自己输。”
他将手机从口袋中拿出,在屏幕上点击几下后才摆在黑羽快斗的面前。屏幕上是新建联系人的界面,上边确实是备注的“黑羽快斗”几个字,电话号码却为空。
黑羽快斗接过他的手机输入号码的手一顿:“我似乎没说过我的名字怎么拼。”
“我拼错了吗?”
黑羽快斗叹了口气:“这……没有。你没有拼错。”
就是因为没拼错,他才会感到奇怪。
有些东西,即便是记忆丢失了,身体和本能却固执的替大脑记住并保留着那段痕迹。连他的心跳与呼吸都在告诉他,其实他什么的都记得,可唯独只有大脑忘记过去的一切。
“那就好,不然成文盲了。”工藤新一这么打趣着自己。
这句话说完,工藤新一听到黑羽快斗的呼吸急促起来,抓着手机的手指颤/抖着。
有一瞬间,他像是看见这双手放在脖子上抚摸着他的耳廓,用抖到不行的声线轻声贴在耳边呼唤着专属于他们之间的、他的昵称。
[名、侦、探。]
[你相信吗,爱是自由意志消散的最后一程。]
所以,他心甘情愿放弃了自由。
“工藤。”
“怎么了?”
“你知道吗……即便是错过数千个日日夜夜,可铭刻在灵魂上的天性与本能都在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忘记。”
工藤新一轻轻地眨了下眼。
他怔愣在原地,迈出去的步子也没再挪动,即便是这张熟悉的脸能够让他回忆起过往种种,却还是无法记起更多的内容。
打在脖子上的领带像绳索,勒到他险些喘不过气。手中捏着的红酒杯像是灌满血液,他觉得自己像是吸血鬼,杯中流淌着让他彻底失去理智的食物。
对方眼圈泛着红,又猛地低下头去。
身后有人又喊了他一遍。
“工藤!工藤快来救救我!救命啊工藤!还有和叶!!你怎么也跟他们一起捉弄我!!”
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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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平次站在远处呼唤着工藤新一,他被一帮同学为在一块灌酒,连远山和叶也在一旁起哄。欢声笑语,他站在安静中,倒是与那边显得格格不入。
没有得到工藤新一回应的黑羽快斗垂下眼,在手机上输入自己的新号码并保存,把手机交还给工藤新一。
他没有挽留人的习惯。他也留不住谁。
“好了。”他不再去看工藤新一,他怕自己说错什么话,让对方产生别样的情绪。
工藤新一只是“恩”了一声,没有留恋便朝着服部平次的方向过去。即便是走出一段距离,他还是能够感受到身后炽热的视线,但他没回头去确认来自于谁。
毋庸置疑,当然是黑羽快斗。
工藤新一没敢回头。
他怕自己对上那双眼睛还会会想起更多有关的事情。想起某个夜晚某个清晨某个平平无奇的时刻,身旁出现的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和让他难以形容的气氛。
五年零八个月,对他来说不过是睡一觉醒来的事情。
宫野志保坐在角落里观察着工藤新一的样子。其实她的部分记忆也受到了影响,只不过没工藤新一那么厉害,更多的也只是缺失了片段。
在这之前,阿笠博士也就着这么一个事情与宫野志保讨论许久,最终得出共同的结论就是需要工藤新一自己去摸索着这五年来发生的事情。
“小小姐,久违。”
黑羽快斗举着酒杯出现在宫野志保的视线当中。
他的声音将宫野志保拉回现实。她抬眼看着这个与工藤新一长相如出一辙却气质迥异的青年站在他的面前。
“我看见了。你们聊了什么?”宫野志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他看你的眼神不像是在看陌生人。”
“也不像是看熟人。”黑羽快斗说,“老样子,敏锐的可怕。”
服部平次被灌得有点多,说话都有些大舌头:“来来,工藤啊,你和黑羽刚才在聊什么呢?”
“问我要了联系方式。”工藤新一老实交代,“他说他知道我的号码,让我记一下他的号码。”
“真没了?”
“真没了。就是要了个联系方式,连社交帐号都没加,等会去你推给我吧。”
“也行,不过既然没什么的话,那他为什么一直看着你?”
“谁知道,可能我看着像他认识的一位故人吧?”工藤新一打着哈哈,“我跟他又不熟,要个联系方式也不过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学部的,说不定以后还低头不见抬头见呢。”
服部平次肯定是喝大了。
他醉眼朦胧地看了眼工藤新一,又瞥了眼远处独自坐在一旁喝着闷酒的黑羽快斗,嘿嘿笑了两声就把手搭在工藤新一的肩膀上将人往他怀里一拉,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我偷偷告诉你哦工藤,你啊,可不就是他认识的一位故人呀。”
4. 鸽子
服部平次这厮喝醉后,说话没个把门的。
不过,工藤新一也该庆幸这点。至少不会被蒙在鼓里。
“你俩以前关系还不错,他挺欣赏你的。当时还说你们以后一定要成为同事,谁知道他还打算去当老师。”
“当老师?”
“恩,当老师。你当时不也说要当老师,说不定在不久工作后还能碰上。”
服部平次说这话倒不像是在骗人,也能解释工藤新一为什么感觉黑羽快斗眼熟,两个人之间又有别样的默契。
旁边又有人招呼着他们几个过去拍合照。白马探帮着他一块把喝得烂醉的新郎架过去,其他几个伴郎倒是看着热闹加油助威。
黑羽快斗也凑过来,站在他们的身后。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合影。
婚宴结束后,现场唯一一个没有摄入任何酒精的工藤新一开着服部平次的车将他们挨个送回家中,自己是最后折返回去开车回家的。
其实现场还有好几个喝了酒的没有回去,但他们都说有人接或者自己打车离开,工藤新一也没做那种烂好人,稍微寒暄几句后便收拾东西自己走了。
那天回到家后工藤新一在原先的旧物当中翻找了好一阵子都没扒拉出任何有关于黑羽快斗的相关物件,甚至找到了服部平次以前送他自称是关西大侦探亲手雕刻的木头剑。
从早一直折腾到凌晨,到了后半夜还淅淅沥沥下起来小雨,风刮的又猛,呼噜噜拍在玻璃上吵的他爬起来抱着侦探小说就着夜灯熬了一宿。
第二天天气也没那么明亮,秋天的细雨要持续到正式入冬才会结束。西装是已经穿不下的,工藤新一从衣柜里翻出来积压许久的风衣往身上比划。
“不错,还能穿。”
电视中重复播报着今日气温。光是看外头阴沉到可怕的天空就能猜到这几日温度又要降好几个数。
报道的时间来得很快,至少下午他就要先去学校露个脸。
学校并不提供住宿,工藤新一也就只是拿着高中时期遗留下的手提袋随便装了些文件就开车过去,中途还顺道路过一处很眼熟的巷子,记不起来是跟什么人来过。
拐了个大弯,工藤新一看了眼腕表发现时间还早,找了个还算便宜的地方停车。
摆在一旁充电的手机锁屏上赫然弹出社交软件的对话框,是服部平次推了个好友给他。
联系人推荐:黑羽快斗。
紧跟着就就是服部平次酒醒后的关心:你去学校了没?
他靠着座椅,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在手机上敲打着回复消息:“还在停车场。”
“十月生可不轻松啊,黑羽也是十月生。或许你们两个今天能碰上?”
“说不好。”
工藤新一在回复消息的同时还加上了黑羽快斗的联系方式。对方并没有秒同意,估计现在还在做点什么事情,说不准过会儿就会回复。
说是入学,其实工藤新一可以跳读毕业。高中两年大学三年,这已经是大学第一年过半。
报道时间很自由,再加上他名头不小,去哪个学校就读都是校领导喜闻乐见的事情。
倒是黑羽快斗是他意料之外的好学生,找了工作考了研,家里背景应该是不错的那类,居然不会靠安排走。
报道的流程很快,工藤新一没碰上黑羽快斗,也没有服部平次调侃的那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尴尬,就是碰不上。
直到他回到家中才收到好友通过的讯息,他刚把自己的名字发过去对面就显示了已读。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停留在上方边框处,在输入与备注之间来回切换,最后发了个卖萌的歪头鸽子表情包。
工藤新一回了只猫咪困惑的表情包。
消息不是一刻不停回复的,他也知道记忆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想起来的。与其去追问,不如顺其自然等该想起来的那天出现。
这段时间还没有出来课程安排,工藤新一基本就是在家中和外边便利店两点一线,等再过一段时间才会出来课表,索性就这么躺在家里好好玩。
工藤新一再次与黑羽快斗扯上联系,还是有只白色鸽子从二楼开着的窗户那飞进来,在他家里转悠了好一会儿最终停在玄关处跟门铃一块朝躺在沙发上没动的工藤新一喊了一声。
“咕咕。”
拉开门的时候工藤新一才想起来为什么总觉得这只鸽子非常眼熟,在看到那张脸后总算是想起来分明昨天聊天他还给自己接连发了好几张关于鸽子的表情包。
青年拖了两个行李箱在门口,从口袋里抓了把粮喂给乖乖跳到他手上的鸽子吃。或许是工藤新一走神的时间太长,对方也就这么坐在行李箱上转悠着等待他彻底回过神来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出现在自己的家门口。
“还没缓过来吗?”青年问,“你昨天刚答应可以让我搬过来住的。”
其实工藤新一不仅仅是忘记了还是江户川柯南时期的事情,包括恢复身体参加考试后的半年里他也总是时常会忘记些许事情,需要依靠记事本以及各种各样的便签来提示自己。
他的记忆像是永远停留在十七岁谁也没有遇见的时候,连很多后来认识的人他也一概记不清楚,都需要靠翻阅记忆还未完全衰退时记录下的册子来回忆。
宫野志保刚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第二天对方推开阿笠博士家中的门看到小孩子形态的她时又问出了一遍“你是谁家的小孩”那一刻,她才知道解药的副作用竟然影响到了工藤新一的整个大脑。
不过好在,后来宫野志保研发出新的药物能够延缓记忆衰退,工藤新一也在其“医嘱”下按时服用。即便到后来彻底停止送服,也能将记忆停留时间短暂延长六至八天,至少能够让工藤新一他有记录事件的时间。
他调侃自己像是在打游戏,每到特定的关卡都需要存档下来以供后续回溯。
记忆那么好的人,现在却沦落至此,换做是别人听闻此事都要感慨千万。
“你是……黑羽快斗?”
青年在听到对方终于情愿将自己的全名完整念出后,拧紧的眉头也总算是完全松开:“好在你没忘记我叫什么。服部跟宫野都和我说了,有关于你记忆衰退的事情,即便是忘记,我也会好好提醒你的。”
听到黑羽快斗这么说,工藤新一才想起来自己前几日确实是答应了黑羽快斗这样的请求。包括后来翻阅聊天记录时他也发现自己是同意的,但没想到记忆衰退之快竟逐渐赶不上他将所有事情写在便签贴在玄关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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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以及厨房冰箱上的速度。
工藤新一对有关于黑羽快斗的记忆总是衰退的比对身边其他人来说更加厉害,他将这件事情与宫野志保说了后,对方也只是已读不回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黑羽快斗要跟他住在一起的理由很简单。
他们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校区的校友。
学校离工藤家很近但距黑羽家还是有些距离,再加上学校对文科研究生的学业管理上更为宽松,以至于黑羽快斗恐怕自己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琢磨魔术和甜食。
其实还有私心。
潘多拉已经销毁,有关父亲的真相石沉大海,而那个组织也伴随着潘多拉消失,连带着自己最后一丝能够与工藤新一搭上话的机会也彻底失去。
他们初次会面又该从何是开始呢?正式熟知对方最为隐秘的故事又是从何时开始?扮演工藤新一,还是替对方向青梅竹马告知某些事项?
彻底记住他叫黑羽快斗的那天究竟是在哪?
是新加坡有惊无险的那场旅行?又或者是函馆里从父亲口中知晓的?
黑羽快斗从来不是说话绝对的人。
“服部也和我说了,我们应该不是普通朋友。但我在过去十七年的记忆里,确实没有找到关乎于‘黑羽快斗’的片段。”
“因为我就是怪盗基德啊。”
他在听到这句话后总算是露出一副“如我所料”的表情。
“猜也能猜到。”
工藤新一从来都只将他当作自己的最佳拍档。
当然,这种程度对黑羽快斗来说就已经足够,他并不是什么贪得无厌的人,光是这种程度的感情就足矣。
开始他并不相信所谓失忆的说辞,只挂念着江户川柯南变回工藤新一后自己能够同他拥有更多共同话题,或许连带着大学也能够在最后一年间相处下。
在见到变回原样的宫野志保瞧见他一副怪盗基德打扮并对他表露出一副困惑后,黑羽快斗花了至少半个月的时间将对方失去记忆一事全盘接纳。
包括关于他们的所有。
[你的意思是,他其实还是记得有关于我的一些事情的?]
[对。]宫野志保喝了口热茶,还是和印象里那样一副稳如老狗的样子,[准确来说工藤他的记忆在六年里只是丢失了你作为怪盗基德那一部分的经历,再加上他本身就对“黑羽快斗”这四个字算不上陌生,勉强能够记住你本身就已是幸运。]
[对于其他人,解药的副作用将其药效尽数发挥后把他的记忆全部吞没。就连关于我和组织相关的记忆也不例外。]
行李箱跟着青年不由分说就绕开站在门口当木桩子的主人进了屋。四个轮子在湿巾上转了几圈后随着主人自然换拖鞋而发出在地板上滚动的骨碌碌声。
[所以,你可以尝试住在工藤家里,这或许能够刺激他想起一部分事情。当然这只是一个建议,毕竟我本人也因此损失部分记忆,不过没工藤那么严重。仅供参考。]
“……还真是没点自觉啊,小偷先生。”
熟悉的称呼像是唤起黑羽快斗的记忆。他刚想开口去问对方是否记忆起什么,可偏偏被工藤新一满脸无奈给打乱思绪,到嘴边的话竟成了回呛:“你也不赖。”
5. 蛋糕
这个“不赖”里带有的含义实在是太多,多到让黑羽快斗本人去解读都算不上全面。一句话要表达的内容太多太多,他好想让自已也能够彻底忘却过去六年间发生的所有,这很糟糕。
好比朋友之间的互损,挚友之间的夸赞。
“中森青子,我印象里忽然跳出来这个名字。”工藤新一朝着将行李箱已经拖出去好一段的黑羽快斗这么询问道,“她又是谁?”
“啊。”
黑羽快斗和中森青子的关系也不过是一层薄到不行的窗户纸,尤其是在中森青子知道她的发小可能会与父亲多年的死敌怪盗基德有关时,即便再怎么不舍也选择了割裂。
她就是这样,正义感很强,黑羽快斗之前辛苦做的掩饰最后也倒在了这里。
他们连朋友都做不了,中森警官其实也劝说过青子。其实黑羽快斗倒是心虚不少,即便金盆洗手,还是不敢如实交代。
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明白,是朋友还是挚友,只有两个人双方点头确定下来才有的说。
那他们呢?他们之间应该用什么词语来替换这段被单方面铭记的关系呢?
“我发小。”黑羽快斗说,“中森警官的女儿,我爸老对头。”
“这样,难怪我总觉得这个姓氏很熟悉,或许在哪里见过吧。”
“何止是见过。”
工藤新一没有看透黑羽快斗的内心,他在洞察他人上唯独对黑羽快斗的情绪变化要更加的粗枝大叶。
这算不算一种例外?
“说起来,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去参加服部的婚礼吗?”黑羽快斗问,“就前几天的事情。”
实际上工藤新一并没有太记住那天的事情,只知道自己跟黑羽快斗“可能是不知道第多少次见面但他什么也没记住”之下聊了一些话。
工藤新一不喜欢强迫自己去思考些有概率是根本不存在的记忆,也对黑羽快斗所说的话抱有一丝怀疑:“勉强记得一点……吧?那天我们做了什么?”
“你记得你问我的问题吗?”
对方摆出副不算是太明显的思索模样,黑羽快斗一眼就看穿了答案。
“记得很清楚,这个我没那么容易忘。问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的,问服部和我和你有什么联系,问我们认不认识,问你知不知道我是江户川柯南。”
“还有问你是不是怪盗基德。不过,现在这个问题已经有答案了。”
黑羽快斗不喜欢叹气,只是一些事情到了一定的地步下,他也会忍不住。
“那你还记得我吗?你现在还能准确喊出来我的名字吗?”
“记得。黑羽,我记得我们之间发生的全部包括你还是怪盗基德的事情。”
但有一个期限。只记得那天,只记得黑羽快斗曾经跟他提起来的那天。
这句话,工藤新一并没有说出来,也不打算将伤人的话说得太全面。
好在黑羽快斗足够聪明,他怎么可能意识不到工藤新一话中究竟要表达什么样的信息,只是他一厢情愿。
一厢情愿的事情做的也足够的多,就算是稍微再多一点好像也不会太过难看,不过是被身边人嘲笑多少的问题。
不过,这样就好了,只记得所有发生过的“那天”就好了。
黑羽快斗总是不擅长面对自己的真实想法,包括现在已经拎包入住进了工藤新一隔壁的房间,与他做起了邻居以后很长时间,他都没能缓过来神。
真正意识到工藤新一记忆衰退还是某天课表正式安排出来,两个人大部分课程时间都有所重叠的那天。他忘记了那天要做什么,甚至一起床就开始坐在沙发上愣神,连早已经习惯落在他脑袋上的鸽子都能够吓到工藤新一。
鸽子当然是不明白人为什么昨天还在夸奖它的可爱,今天却又如同惊弓之鸟般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其实不怪工藤新一。
要怪只能怪药物和他本身倒霉体质。
刚住进工藤宅的那几天,可谓是鸡飞狗跳。
名侦探从一开始还难以接受黑羽快斗每天变着花样从他隔壁空了许多年的客房中走出来,还将维持了十几年、不,应该是几十年的书架摆设给大改变成了对方魔术道具摆放陈列橱。
原先的推理小说都被黑羽快斗好好整理保存在他托寺井黄之助买了个更适合存放书籍的架子,就那样摆在工藤新一房间靠近床头的那个空位中,即便工藤新一本人总是忘记那个书架的存在,每天起床都要撞在那书架子上把一堆厚重如词典般的推理小说碰倒。
黑羽快斗已经习惯了早上的名侦探发出稀奇古怪的声音。他只是安安心心吃着前一天晚上还记得所有事情的名侦探第无数次路过那家黑羽快斗其实吃腻很久的甜食店,又买了同一款蛋糕给他,跟他说上“你应该会喜欢吃”的话。
要么就是走另一条路到帝丹高中后,买下一位老婆婆的柠檬派,回到家中对黑羽快斗夸赞怎样怎样的好吃。
其实他已经重复很长一段时间,也就黑羽快斗不会耳朵起茧。
日复一日,倒也是心安理得。
即便是前几日,黑羽快斗已经打扮成了怪盗基德的模样出现在工藤新一的窗户口,却还是很难唤醒对方的记忆。
关于怪盗基德,或许大部分都是浅浅停留在表层,或许还停留在读高中前的那段时期。
总之,和他的关系实在太少。
扮演成怪盗基德的日子,就那么学着鸽子一样半蹲在工藤家二楼的围栏上,白色的披风遮盖住部分月亮,月光却完全将人印在工藤新一的床前。
从失忆以后,他睡觉不再那么踏实,一点风吹草动也足以让工藤新一彻夜难眠。
但他还是没能想起“怪盗基德”等于“黑羽快斗”的相关内容。
工藤新一记忆丢失的速度,几本又要赶上还没有服用药物时那样,迅速又决绝的在他的睡梦之中逃离。
在工藤新一本人表示下,宫野志保只能将药性尽可能让其发挥到最大,这才勉强能够保留住他部分记忆。
即便黑羽快斗联系到宫野志保并要来部分药物样品叮嘱对方服用后,效果却依然微乎其微,也只是有所改善。
于是工藤新一在好友多次电话关心下将自己比喻成用水性墨水书写在笔记本上内容,他的记忆被比作水泡发后的笔记本,上边的文字全都晕染变成一塌糊涂,但还能够在上边勉强辨认出部分字迹。
他本人是这么比喻的,黑羽快斗非常不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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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表示人应该盼着自己越来越好,而不是将负面情绪诙谐化,只会让人压力更大。
事实上也是这样。在对于失忆这件事上,工藤新一所做出的努力远远要比黑羽快斗要少上些许,倒是这位小偷先生对于他的记忆无比珍重。
就好比。
就好比他对待潘多拉。
宫野志保在假期也曾登门拜访过几次。
在第八次登门时,工藤新一再一次问出对方究竟是什么人时,宫野志保也忍耐不住将药物剂量在“不危及健康”的情况下调整到最大。
情况有所好转,宫野志保也叮嘱要求黑羽快斗向她实时反馈。黑羽快斗也做到了这点,即便工藤新一反复强调没有必要。
不过工藤新一本人在第二天就会全部忘掉,然后重新朝他提出“没有必要”,这也很有意思。
只是在今天早上,工藤新一不再发出奇怪的噪音,而是安安静静坐在床上等待着黑羽快斗推门而入朝他问好。
“咦?快斗?你怎么在这?”
这是工藤新一在失忆后,第一次不用“黑羽”来称呼他,至少是黑羽快斗他亲耳听到的第一次。
他觉得是值得出去好好庆祝一番的,但某个大阪黑皮名侦探和某个留学生侦探都说最好不要,怕伤害到工藤新一好不容易回想起的部分记忆。
于是这个决议被二人使用一票否决权否决,并剥夺去黑羽快斗的一票否决权。黑羽快斗本人是否决的,但这个否决也被否决了,包括工藤新一的那票也被一起用上来否决他。
闲聊的时间过得比其他时候都要快。
在工藤新一终于将自己记录事情的所有笔记本翻出来摞在茶几上一本接着一本看完后,黑羽快斗也已经替工藤新一向教授请好了今天的假期,连带着前一天在他的监督下完成险些遗忘的作业一并交给教授。
他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学会熟练使用工藤新一的口吻来同他人对话,没想到多年以后,这项技能还能派上用场。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黑羽快斗和工藤新一,他们两个之间如同已经被提前安排好一般。
两个人不仅是一个学校、一个专业、甚至是同一个教授。
即使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都是黑羽快斗故意而为之,但同一个教授还真不是他能够决定下来的,完全就是机缘巧合。
这也正中他下怀。
理论上来说,黑羽快斗算工藤新一的学长,就连有时候的作业都是由他批改。即便工藤新一偶尔忘记上交作业,黑羽快斗也能够替他记住并随身携带上交,像是约定俗成般。
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讨论过这件事情发生应该怎么处理。
“今天记忆停在哪了?”黑羽快斗已经习惯了工藤新一这副搞不清状况的模样,“开学典礼?入学仪式?还是上次被教授单独拉出去谈话要你参加辩论赛的事情?”
听到黑羽快斗这么说,工藤新一面上的表情竟然是更加困惑。
“都不是……我……还记得昨天给你买蛋糕的事。”
鸽子也像是在回应他的话,跟着“咕咕”了几声后便飞向端着蛋糕的黑羽快斗肩膀上。
这完全出乎黑羽快斗意料。
6. 拜访
工藤新一的记忆短暂的有所保留,不过这次还能持续多久,谁也不能确定。
前些天是工藤新一难得没有课业的一天。黑羽快斗最近课程安排繁忙,服部平次倒是无聊登门拜访找他闲聊。
这件事他并没有提前打招呼告诉黑羽快斗,其实本质也只是因为他没有记住这件事,所以没说。
“叮咚。”
服部平次打扮得很平常,只是带了些饮料和特产零食上门。
“打扰——”
结婚后,服部平次这些天都沉静在幸福当中。
社交软件上满满都是他和远山和叶的合照、现在应该叫服部和叶才对。还重新去了趟北海道度蜜月,说是要在那重温一遍,以防有人挖他墙角。
甜甜蜜蜜好几日,他总算是记起是时候该去慰问关东的好兄弟。
即使本人表示无需拜访,就按照服部平次那性格,只有他认定的,没有他不能做的。
见到服部平次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时,刚拉开门的工藤新一着实愣了一下。
他盯着眼前这位好友好一会儿,不确定地开口:“服部?你现在不应该是在北海道旅游么?”
服部平次咧嘴一笑,语气跟几年前他印象中一样:“哎呀哎呀,蜜月之旅早就结束了。我回来第一件事可就是来看看工藤你呀。怎么看你这副表情,难道不欢迎我吗?”
“啊,欢迎。哈哈……欢迎。”
他将工藤新一从门口挤到一旁后,熟车熟路换鞋进屋。
进门后,服部平次环顾四周都不见那个熟悉的人影,便朝着还愣在玄关的工藤新一询问:“黑羽那家伙不在?”
“临时有事,他去学校了。”工藤新一回答道,眼睛往手机备忘录上扫了眼才继续说,“说是……今天开小会。”
服部平次眼睛一亮:“哟,对那家伙行程这么上心了?看来他对你的‘特训’还真有点效果。”
话刚说出口,服部平次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刚想摆着手将话圆回来,却没想到工藤新一满脸困惑瞧着他。
“特训?什么特训?”
服部平次叹气。
果然工藤新一还是什么都不记得,连关于这部分的记忆缺失都没意识到,真是可怜那家伙一片苦心了。
“啊啊,就是帮你巩固记忆的方法啊。”服部平次从袋子里拿了罐饮料打开递给他,“那家伙研究了不少记忆训练的技巧,每天变着花样特训,还问那位宫野小姐要了不少原料,尝试着配出一份更加合理剂量的药物。”
“呃,至少那家伙是这么跟我说的。就算不能恢复……至少也要让你记住重要的事情?应该是这么说的。”
工藤新一接过服部平次递过来的饮料,冷意很足,冰得他稍微抖了下。
他忽然想起在后花园那天跟某位小偷先生单独相处,他递给自己的饮料也是这种触感。
冷凝水顺着杯壁附在他的手心。
他感受到对方情绪的低落,却不知为何而起。
“说起来,你还记得我们高中时候发生的事情吗?比如我老是骑摩托来东京找你,你和毛利还一块……一块撮合我跟和叶……”服部平次凑近了些,说到后半段话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声音越发小声。
工藤新一叹气,老实承认这点:“有点印象,但不完整。你说给我听吧。”
听到对方这么说,服部平次倒是没表露其他表情。
他伸手拍了拍工藤新一的的肩膀,笑得还是和先前那样爽朗又阳光:“没关系的工藤,就算你记不住,只要我能够记住那些事情,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跟你讲。”
“有你这么一句话就够了。”工藤新一也跟着笑,他许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两个人又东扯西绕了好些时候。
听服部平次兴致勃勃说起他和远山和叶的北海道之旅,以及所见所闻,顺便回忆几年前的那些事情。
工藤新一偶尔插两句话,勉强还能够想起当时发生的那些经历。
以及,短暂的调侃服部平次有关于情敌福城圣的那件事。那件事很有意思,也确实推动了他跟远山和叶的关系。
就可惜她什么也没听见,服部平次也不敢说第二遍。
虽然很多往事他都记不清了,但这种熟悉的感觉总让工藤新一感到舒适。
莫名的,感到舒适。
“对了。”服部平次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话锋一转,“话说回来,黑羽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中森青子?就是中森警官的女儿。”
工藤新一摇头:“没有,应该是没有的。印象里好像只说过他们之间是青梅竹马,是他高中同学,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他说的是实话。
黑羽快斗很少跟他说有关于自己的事情,就连中森青子这个名字都是他无意间从自己以前的笔记本中翻出来的。
说得最多的话应该还是关于工藤新一的过去。
服部平次听到他这么说,表情略显得有些微妙:“啊……其实黑羽她……就……哎呀就中森青子那姑娘吧,以前对黑羽他是有意思的。”
“不过,后来她知晓黑羽他跟怪盗基德有关联后就疏远了。挺让人惋惜的。”
说这话的时候,一向大咧咧的服部平次却叹了口气:“黑羽那家伙吧,表面上装作不在乎,其实心里还挺受伤的。”
“毕竟是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即便黑羽的作为是迫不得已,但中森她……唉,总之就是这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工藤新一默默记下了这个信息在备忘录中。
听他这么说,工藤新一倒是对中森青子这个人有了些印象,记着是长得很像毛利兰的女生。
“不过。”服部平次略带深意瞧了他一眼,“他们两个人到这一步……应该还是北海道那件事。你记不清了,但我还记得。”
工藤新一停下摆弄手机的动作,端着手机就那么看着他,等服部平次继续往下说。
“……中森的父亲身中两枪,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不过好在还是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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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检查过后身体没什么大碍,住了一段时间就出院了。”
“或许,是黑羽自己心中过意不去,朝中森坦白或者说了些什么吧。”
服部平次越说越遗憾,顺手给自己拿了瓶饮料。
汽水拉环扳起,打开饮料发出“咔”的声音,工藤新一也后知后觉捧着他放在一旁稍微回温些的饮料抿了一口,碳酸饮料的气很足,呛的他弯着腰。
“欸工藤,你没事吧?”服部平次刚准备站起来去给他倒杯水,却见工藤新一摆着手将自己撑起来,转而又坐下。
“没什么大问题,服部,你继续说吧。”
“那行。总之,两个人就这么结束了。当时中森是什么的态度,黑羽他没有细说,白马也没有问明白,只是跟我们讲做不成朋友了。”
工藤新一听完后只是沉默。
只有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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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黑羽快斗回来,看到服部平次已经跟工藤新一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倒是有些惊讶。
他挑了挑眉,语气不善:“哟,什么风把关西名侦探吹来了?”
“来看工藤的。”服部平次笑嘻嘻地回答,“来来,黑羽。我给你买了点特产,是甜品。和叶跟我说这家店很出名,你应该会喜欢吃。”
黑羽快斗还来不及将手中的包放下,便被热情的服部平次往手里塞上叉子和蛋糕,如同主人般招呼着对方坐下,连身为宅邸主人的工藤新一都没任何表示。
不过,黑羽快斗仅仅花了几秒钟便接受下来这件事,继续将手中端着的蛋糕叉起一部分往嘴里塞。
忙碌了一天,回到家中就有美味可口的甜食吃,再糟糕的心情也会有所好转。
“今天很忙吗?”工藤新一看似随口一问,其实是他看出黑羽快斗的疲惫,想借着闲聊的名头从他口中知道近况。
黑羽快斗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有点忙,等会要借用下书房。今天一下午你们聊了点什么?”
“挺多的。”服部平次抢着说,“从高中一块破案到我跟和叶度蜜月,还有……”
说到这,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黑羽快斗一眼。
“还有什么?”黑羽快斗被服部平次突然停下来的话头给吊足了胃口。
听到对方给他下了台阶,服部平次这才继续说道:“还有,你和中森的事情。”
黑羽快斗的表情一僵。就算很快恢复了正常,可那一瞬的表情依旧被工藤新一收入眼底。
关于中森青子与黑羽快斗的关系,除去已经失忆的工藤新一外,基本上都是人尽皆知。就连一贯看不太黑羽快斗顺眼的白马探,都难得破天荒帮着他和中森青子说上了几句好话。
中森青子的态度依旧坚持着。
非常坚持着断交,却帮黑羽快斗保守着这个秘密。
或许是看在过往情分上的最后一丝宽容,谁也不知道。
事到如今再怎么说也难以挽回。
都是黑羽快斗选择的路,他们局外人无权插手,只能隔岸观火。
7. 黑桃ace
与她坦白的那天是黑羽快斗的生日,而今天是他时隔多年再次遇见考入同一院校的中森青子。他们就面对面坐着,静静地看着对方,谁也不出声、谁也不主动发言。
每当黑羽快斗想起曾经与中森青子坦白的那天以及她的反应时,记忆总像是源源不断的喷泉涌出,时常让他想到小时候到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个人之间嬉戏打闹的故事。
他们没有确认关系,他们是从小到大的玩伴。这是中森青子亲口说过的话。
黑羽快斗自以为他可以毫无负担的将自己全部都交付给对方,却没想到在她知道自己光是与怪盗基德有关便不自觉后退步,想要远离这样陌生的快斗。
“我和她早就翻篇了。”黑羽快斗说。
屋外挂起阵风,声音不小,紧接着又下起雨。和天气预报里说的一样,不大不小,或许再晚些就停下。
服部平次是骑机车来的,要是叫他顶着雨回去,家中那位肯定是不会乐意的。
黑羽快斗见时候不早,索性留服部平次在工藤宅吃饭。
“要吃点什么吗?”黑羽快斗问,“今天我下厨。”
“那就拜托黑羽了。”
三个人一块吃了晚饭。席间服部平次几乎是一刻不停地讲着过去发生的事情,连黑羽快斗也在讲着当时他们三个遇见发生的事情。
工藤新一很难插话进去。
他缺失的那部分记忆,什么也弥补不全。
送走服部平次后,黑羽快斗一边收拾餐具一边问旁边正在逗鸽子玩的工藤新一:“今天下午和服部聊了些什么?开心吗?”
“恩,开心的。”工藤新一点头,“大概就是聊了服部说的那些,还有你对我失忆这件事非常上心。我要谢谢你,黑羽。”
“不客气。”黑羽快斗的语气听不出感情,只能说是算不上开心。
他还在想要不要将那件事问出口。工藤新一不是个很藏得住事的人,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口:“啊啊,黑羽,中森青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黑羽快斗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做着手上的事情:“怎么突然问起青子?”
“就是有点好奇关于她的事情,光是听服部这么形容就觉得她应该是个很好的人。”工藤新一靠在门框上,手里端着只鸽子,“当然,我也只是问问而已,不想说也没关系。”
黑羽快斗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你想知道的,我当然都会一五一十告诉你。”
光是在讲解自己与中森青子认识到熟悉上,他就耗费了很长的篇幅,好在工藤新一听得也是津津有味,至少没有说他是不够合格的说书人。
“……大概都是这样,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如果要我评价的话,青子是个好女孩,但我们不合适。要我具体列出的话,那就是:身份不合适,背景不合适,时间也不合适。维持现在这样也挺好的,维持着许久不联系的、最熟悉的、陌生朋友。”
黑羽快斗想了想,不知道从哪掏出张扑克牌交给工藤新一。
“有些人,这辈子注定只能做朋友。”
原本他看着是黑桃二,却在接过后,变成一张黑桃ace。
“就像德扑玩法里写得那样,黑桃ace永远比黑桃二要大。虽然这两张牌单拿出来只是一跟二的数字,但在别的位置却天差地别。”
“也好比有些感情吧,注定只能藏在心中。说不难过是假的。”
也不知道黑羽快斗说这话的时候,究竟带有多少关于自己的真心。
他像是将失忆之前,还是江户川柯南身份的工藤新一知晓怪盗基德身份一事给搬出来、用一种近乎是含沙射影的说法朝他表示着更多。
更多。更多的。
即便那日,向来绅士的怪盗坐在大楼边缘将手中的宝石丢给名侦探,再一次告知对方那并不是他需要的宝石时,偶然发觉真正属于他的那枚潘多拉早以送于他的眼前。
亲爱的、亲爱的深蓝色眼眸。
挚爱的、挚爱的无畏少年啊,你怎能如此绝情的忘却我们的一切,你怎么舍得将我一人留在此处孤苦伶仃。
我情愿用寿命来交换你的记忆,我情愿用青春换取你与我之间的回忆。
最后一次与存有记忆的工藤新一对话时谈论的未来,放于现在也不过是一场如同美人鱼死亡般绚丽的泡沫,却在此时与眼前之人有所重叠。
“别太自责。”工藤新一说,“那是意料之外。”
真的是意料之外吗?真的不是含有其他别样的情绪吗?黑羽快斗差点连自己都给骗了过去。
他将手擦干,转过身看向工藤新一,语气一改平时:“但,确实是因我而起。是我太自负,自以为将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中。我总是在伤害身边的人,事实上也是这样。”
“父亲、母亲、寺井爷爷、青子、中森警官……还有名侦探你。”
“我?”
黑羽快斗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转移话题:“没什么。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黑羽。”工藤新一的眼神落在他的手上,“即便我忘记了很多事,但唯有一件我能够笃定——你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从来都没有。”
“……”
沉默。
工藤新一努力组织着语言,伸出手学着当时黑羽快斗指着胸膛的姿势朝自己胸口点了点:“这里的本能告诉我,你从来没有伤害过我。”
滴答。
“我……还是回家住一段时间吧。”黑羽快斗忽然提议道,“这段时间,也真是麻烦你了,名侦探。”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他心中的那块怀表不断加速奔走着,连同刚才工藤新一对他说的那些话,如同秒针般不断旋转。
钟声加快,黑羽快斗终究是妥协下来:“后天、我后天回来。”
工藤新一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他只是朝着青年点头。
“我等你。”
本身他住进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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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家中就是黑羽快斗的意愿,即便他中途想要离开,他也没有干涉的理由。
那天开车送黑羽快斗回家后,工藤新一莫名感觉浑身疲惫。
黑羽快斗的鸽子还暂住在工藤新一家中。他说鸽子不方便随身带着,怕鸽子应激,就这么将它留在了工藤家,给工藤新一作伴。
“咕咕”两声,鸽子便从笼子里跳出来落在他的肩膀上。温热的身体贴在工藤新一的颈侧,脑袋一层一层,像是在安慰他。
他抬手抚摸着鸽子的脑袋,总觉屋子里,突然静得让人不习惯。
玄关处还放着黑羽快斗常穿的那双拖鞋,茶几上还摆着前天他在笔记本上想出来的新的魔术手法,敞开门的书房里摞了些黑羽快斗搜集出来的资料。
往常这个时候,黑羽快斗应该坐在书房里整理资料,或者就那么席地坐在地毯上研究魔术。
而现在,那些地方都空着,屋子里也空着,只有鸽子偶尔朝着他咕咕几声。
屋子里太空。空到他怎样也无法习惯。分明已经是单独住了十几年的屋子,可能当时在毛利侦探事务所习惯了那样的日子,屋子里忽然少了人同自己说话,怎么样都是伤心的。
不。
工藤新一又在心中否定这个说法。分明在变回原样后的那一年里,他早已经重新习惯了只有自己的屋子,连带着习惯其他独属于自己的空间。
他习惯了黑羽快斗在的日子。他实在是待不住,抓着手机就往外头走,想要找回些人气。他往人最多的地方钻。绕开人少的巷子,无人的广场,谁也拦不住他的脚步。
其实,工藤新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家里出来的,也忘记最终的目的地要到达何处。他只能将路上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全盘包容下,塞进他勉强还能记忆事件的脑袋里。
口袋里的手机不断震动着,他毫无察觉。还是身旁一个小孩子抓住工藤新一的衣摆,喊着大哥哥告诉他,他的口袋一直在响。
直到此时,工藤新一才意识到有未接电话。拿出手机,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黑羽快斗”几个字,足够让工藤新一暂且将眼下事物搁置,转而将视线放在接听面对电话上。
“这里是工藤。”
工藤新一的声音干涩的可怕,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名侦探,是我,黑羽快斗。”
不过在听到黑羽快斗的声音后,工藤新一久违地松了口气:“我知道,是怎么了吗,黑羽?”
“存了这么久的号码,总算是派上用场了。”黑羽快斗说,“怕你忘记吃饭,打电话过来问问看你现在在做什么?”
工藤新一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个并不熟悉的环境,最终还是决定随口朝他扯出一个谎言:“吃过了,现在在街上散步。”
坏想法时常发生,黑羽快斗总是热衷于对工藤新一表达自己的恶趣味。
看小猫炸毛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是吗?”黑羽快斗明显不信。
8. 短别
“……其实没有。”工藤新一老实交代。
工藤新一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甚至这附近的建筑都要比他印象当中的更加陌生。
只是他似乎经常性的将车子往这一处开,兜兜绕绕到了个他应该是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地点。
“你现在在哪?”
他当然知道工藤新一在哪,不过是坏心思经常,黑羽快斗早就习惯了总是戏耍名侦探的日子。
算不上。
只能说是特别的“关照”。
工藤新一环顾四周,只看见了一个门牌,将上面的字念了出来:“我在……呃,一户姓黑羽的人家面前。这块居然还有姓黑羽的吗?”
“那我还真不知道。”黑羽快斗笑着回答。
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凑巧,这么少见的姓氏,姓黑羽的人,他同时遇见两个。工藤新一心中直犯嘀咕,完全没有往就在黑羽快斗家楼下的方向去想。
实际上,就是那么凑巧。
即便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工藤新一还是能够凭借着直觉出现在他的屋子门口。只是直觉。
黑羽快斗险些以为他完全恢复了。
“不过,为什么这户人家的建筑风格跟我印象里哪个朋友家里很像?难道我还真认识除你以外的黑羽?”
他开始往这一块去想,黑羽快斗当然是要误导对方,不过也不能太明显,至少不能被看出来。
“……啊,那还挺巧的。”黑羽快斗胡乱回应着,“可惜我们不在同一所高中,要这样我还能帮你记着点什么。”
这话真假参半。
可惜是真的,帮着记住也是真的,从尝试代替他作为记事本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事情都显得格外普通。
服部平次说,他从很早以前就发现工藤新一特别依赖黑羽快斗,在很多场合下都是。
分明一口一个称呼的都是大盗或者小偷先生之类,却从来感觉不到他对怪盗基德的恶意,甚至非常自然的接受了这一事实。
且心甘情愿为他打掩护。
一向情商不怎么样的服部平次,说出了他这辈子或许都很难忘却的话。
[黑羽。你相信吗,有些爱早已成为本能。]
[你靠本能支撑着自己前进,他靠本能依附于你活着。说这样的话不是希望你继续陪着工藤,恰恰相反,我希望你能够早日走出。]
[不论出于何种目的,我只想请你不要再伤害他。至少,别让他太担心。]
对身边人来说,维持现状应该是对他、对他们来说最为合适的结果。
只是黑羽快斗他心有不甘,仅此而已。
现在,是秋天。
昼夜温差大,连工藤新一这种不算太怕冷的人都需要里三层外三层裹着。更别说街头风大的将路面刚落下的树叶又重新给卷上天。
风一吹,冻得他往一旁有障碍物的地方去躲。
夜色,路灯昏黄的光亮起。工藤新一就站在墙角那,握着手机打电话和黑羽快斗闲聊。
就像前一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分明他们早上才分别。要是被服部平次看见,又免不得一顿调侃,工藤新一甚至觉得正常。
“黑羽快斗。”工藤新一忽然喊出对方的全名,“后天,要不要一起去滑冰场?”
这是很明显的邀请,但黑羽快斗并不会滑冰。
他在这方面是不合格毕业生,可当他远远瞧见对方说这话时的笑容那一刻,拒绝的话到嘴边终究是答应。
黑羽快斗就这么站在阁楼,披着外套趴在栏杆上看着青年圆圆的后脑勺,再到手机上那串圆圆的挂链以及方方的手机壳。
他甚至知道名侦探的手机密码。
手机壳是某次旅行中黑羽快斗亲手diy的杰作,画得可是怪盗基德的简笔图案。
即便工藤新一再三表示不如他原来的那个,黑羽快斗还是偷偷摸摸给他换上。
挂链则是某天他趁着名侦探还没有睡醒,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有关鸽子的挂链亲手挂在他的手机壳上。
而名侦探的手机密码则是0401。
邂逅日。只属于他们的邂逅日。
黑羽快斗并不是什么特别博爱之人,相反,他更为在乎自己。
只是家教告诉他,他需要适当去关心他人。
若是工藤新一失去记忆能够让他们更加亲密的话,他只会希望,工藤新一永远都不要恢复记忆。
永远,永远都不要恢复记忆。
黑羽快斗他在有关于工藤新一的事情上总是格外的自私,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而工藤新一想得却很简单。
今天是周四,明天是周五,后天又可以休息两天。
于是很久没有出过门的工藤新一提议去家附近的滑冰场,即使黑羽快斗本人并不擅长滑冰,却还是答应下来。
时间这种东西总是奇怪的不像话。
分明一些记忆在当时发生下显得平平无奇,事后回忆倒像模像样如同难以重演的故事。
人总是擅于美化记忆中的故事。
即便前一天晚上是黑羽快斗提出来回家冷静的。
但一听到工藤新一的邀请,还是忍不住答应下来。
“那……回见?”
“恩,拜拜。”
电话挂断。
工藤新一又在楼下站了一会儿。他抬头望着后边那栋住宅,总觉得似曾相识。
从栅栏到院子再到二楼那个靠在栏杆上走神的女人,都给工藤新一一种熟悉感。
为了不被工藤新一认出来,黑羽快斗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其实不过是扮成了女人,以免让对方认出来。
他看着工藤新一转身离开的背影,突然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名侦探忘记了过去,却依然会凭着直觉找到他的门前;不记得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却会自然地邀他周末出游。
他目送工藤新一喊了辆计程车离开。
就工藤新一失忆而言,黑羽快斗不是没有私心。
如果工藤新一永远想不起来,或许也不是坏事。
至少现在,他们可以重新开始,没有怪盗与侦探的对立,没有那些沉重的过往。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黑羽快斗自己否定了。
让名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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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活在缺失的记忆里,太残忍了。
他做不到。
车子驶出黑羽快斗可见的距离,天色也黑得不像话,屋子里并没有开灯,他需要独自接受这份孤独。
长久黑夜里,他越来越期盼那天的到来。
其实,就在黑羽快斗简单收拾好行李准备回黑羽宅邸时,他就已经后悔朝工藤新一说出那番话。
他怕这次离开,前些日的努力都会化作一团云雾消散,需要他重新开始。
好在于今日见到工藤新一后,他才发现那些早期干预放于今日不算太糟糕。至少目前看来不算。
黑羽快斗长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手机锁屏,自言自语道。
“我想,我可能还是接受不了你的离开。”
锁屏是上会参加服部平次婚礼时拍的大合照,黑羽快斗模糊去了别人的脸,照片里只剩下他和工藤新一。
只剩下他。
黑羽快斗已经受够了分别的日子,即便只能以朋友的身份,他也情愿如此。
“好在我们还是朋友,我们……也只能是朋友。”
黑羽快斗并不气馁。
只要能够像这样平平安安待在名侦探的身边,即便是普通关系也无所谓,他只是想要拥有一场能够铭记的友谊。
只是友情。只有友情。只限友情。
眨眼就是第二日一早,周五上课的时间过得总是匆忙。
也可能是因为本身就没安排几节课程,大部分也都在前几个月完成,最近只需要准备期末考试。
即便如此,工藤新一他还是会记串课程安排以至于总跑空。
好在是记串,不是忘记。
工藤新一在黑羽快斗的特训下,基本上都能很迅速回忆起前一日发生的事情。
甚至可以短暂摆脱一段时间的记事本,也只是短暂,大部分时间还是要依靠记录。
虽然他不知道黑羽快斗是怎么特训他的,但工藤新一还是把这一切的功劳归于黑羽快斗的头上。
完全忘记了其中还有宫野志保极大的付出。
比如通宵加班研制药物。
不知不觉间,与黑羽快斗说回来的时间越来越近。
黑羽快斗到时,已是傍晚。
他手上还大包小包拎着东西,据说是准备的魔术道具,要在之后的文艺表演上展示展示。
文艺表演就在下周三。
周三、周四、周五,连续举行三天,其间还有艺人会前来表演。
工藤新一下意识盯着黑羽快斗手上的动作去看。
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乏追求者的。
只是工藤新一从未见过这厮身旁跟着像是小尾巴的人出现,倒是自己总像尾随痴汉一般,被迫跟在后边。
为什么是被迫?因为黑羽快斗是他们大一新生的助教,行走的校园生活指北。
离开了主教的工藤新一在校园里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总是到处乱窜记不清方向,这一点在他失忆后变得尤为明显。
分明以前并不是这样,或许还是药物副作用导致的结果,总之工藤新一在许多方面上都表现出差异,这很不妙。
9. 卖瓜
这些都算是后话,总之休息的时间来的意外迅速。
工藤新一上完课后几乎是无所事事,突发奇想决定要去等黑羽快斗下课。即便对方已经说过许多次不需要他去等。
他怎么可能会真的老实巴交听黑羽快斗的话。
温度一天比一天低,工藤新一已经围上了围巾。旁边路过好几个姑娘瞧着他小声说着什么,他也只是觉得
黑羽快斗开完会从教学楼出来时,一眼就看见了蹲在花圃边上玩手机的工藤新一。
青年裹着深蓝色的围巾,微低着头,屏幕的光映亮他专注的侧脸。
秋风卷着落叶从他脚边掠过,他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手机里——大概又是在看什么案件资料。
“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吗?怎么还在这里等着?”黑羽快斗快步走过去,语气里带着无奈,眼底却藏着笑意,“天气冷,下次直接回家吧。”
工藤新一闻声抬头,收起手机站起身:“没事,我正好顺路。”
他拍了拍裤子上沾到的灰尘,动作自然得仿佛真的只是偶遇。
要不是黑羽快斗知道他们两个的教学楼相隔五六公里,不然他真的会相信工藤新一随口乱说的谎言。
黑羽快斗挑眉,故意揶揄道:“哦?名侦探的意思是说,你从本科法学部教学楼到研究生这块?那名侦探这个‘顺路’可真是够绕的。”
话里话外,黑羽快斗摆明知道了工藤新一是特意过来等的。
被戳穿的工藤新一别过脸,轻咳一声:“这还不是因为天冷,我开车过来的。”
言外之意,想等他一起回去。
这句话说得太直白,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但黑羽快斗似乎很受用:“名侦探当司机吗?那我可真是荣幸至极。走吧,中午没吃饭,我现在快饿死了。”
“车子停的有点远,往这边走。”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工藤新一总觉得这幕再熟悉不过。像在不久前刚发生过一般。
谁也不说话,沉默得让彼此都有些尴尬。
“说起来黑羽,你周三的表演准备得怎么样了?”工藤新一随口找了个话题,“我们大一这边也准备了个节目,是大合唱,我打算那天请假。”
工藤新一唱歌像鬼哭狼嚎这件事,黑羽快斗是见识过的。
不过要他来说,可能鬼哭狼嚎还比他唱的好听。
黑羽快斗在心中这么评价道。
“差不多了。”黑羽快斗轻松地说,“是个新设计的魔术,你一定会喜欢。”
工藤新一挑眉:“这么肯定?”
“当然。”黑羽快斗眨眨眼,“我可是为你特别设计的。”
非常特别,他笃定工藤新一一定会喜欢,这可是他上课都在研究的手法,绝对绝对是史无前例的。
这句话让工藤新一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低下头,假装整理围巾,掩饰突然加快的心跳。
特别的吗?
那黑羽快斗究竟还为他做过多少特别的事。
路过便利店时,黑羽快斗突然停下脚步:“稍微等我一下,名侦探。”
他快步走进店里,却空着手出来。
黑羽快斗朝工藤新一举起两只手,笑的灿烂:“先不说有关于魔术的事情,倒不如来猜猜我的左右手里有什么。”
工藤新一都看见他进店里买了什么。
“左手是黑咖啡,右手是椰子水,这是你刚才买的吧?”
黑羽快斗神秘地笑笑:“答对喽,原来你看到了啊。”
“果然。你还是那样,买东西都要我猜。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想喝饮料了?”
黑羽快斗听到工藤新一的话后先是一愣,随即会意过来他所说的应该是之前,他也有这么对他变过一样的魔术。
“猜的。”黑羽快斗说。
但其实不是。
他记得工藤新一所有的喜好。
比谁都要记得清楚。
又是一阵沉默。两个人走到停车场,工藤新一拿出车钥匙解锁,而黑羽快斗很自然的从车头绕过去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进去。
熟练得不像是第一次。
工藤新一瞧着他如此自然,倒有些困惑:“黑羽,你以前也经常坐我的车?”
对方正准备系安全带,在听见旁边人的问题时,黑羽快斗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说出了那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恩,经常的。不过你都忘了。”
“那我岂不是忘了很多重要的事。”工藤新一说,“还挺可惜。”
“或多或少都会感到可惜的。不过重要的事情吧,不可能真的会被忘记,只会以一种更特别的方式铭刻在骨子里。”
黑羽快斗说的是实话,也确实是他想说的心里话。
车子驶出一段距离,于路口红灯前停下。工藤新一偏头望向窗外人群,没头没尾的打开话匣子:“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你还是怪盗基德的打扮。我们在天台上,你把帽子摘下朝我行礼,笑着对我说了什么。”
黑羽快斗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在哪。
东京塔。
“名侦探,别来无恙。”黑羽快斗低声回答,“我是这么说的。工藤,这不是梦,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他突然很想告诉他那些生死与共的瞬间,那些从未说出口的誓言,还有。
还有那些还未来得及去体验的经历。
话到嘴边,终究是变成一句“你总会全部想起来的”给抹去。
-
周末,滑冰场人很多。
黑羽快斗穿了件厚重的面包服,还顺手将工藤新一的围巾也给戴上,硬是把自己裹成球。
“你这是要去北极探险?”工藤新一忍不住打趣道,“穿这么结实,怕摔得太疼?”
黑羽快斗扯了扯围巾,嘟囔着:“唯独不想听你这么说啊!名侦探!”
“其实也没那么冷。”工藤新一笑着说,“那就是怕摔太疼喽。”
工藤新一的玩笑终止在在黑羽快斗垮下的脸上。
租好冰鞋后,工藤新一自然地蹲下身帮黑羽快斗系鞋带。
坐在观众席上的黑羽快斗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就接受了被名侦探伺候的事实。
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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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失、失不再来啊,他当然要好好体验一下这种滋味。
只是在那么一瞬,感受到视线的工藤新一抬起头,正好对上黑羽快斗的目光。
两人都怔了一下,随即同时移开视线。
“呃……好了。你试一下紧不紧,我先去穿冰鞋。”
“……恩,去吧。”
就在工藤新一仓皇逃离时,黑羽快斗瞧见他略微泛红的耳廓,唇角上扬。
这种感觉,真不错。
另一边,工藤新一熟练地穿着冰鞋站起来在冰面上稍微活动一会儿后,便招呼着还结结实实坐在观众席的黑羽快斗。
“黑羽,你不下来一块吗?”
“……不了吧,我在这看着你滑就好。”
“难道,你还没学会吗?”工藤新一采取激将法。
黑羽快斗当然知道,只是这招对他而言,屡试不爽。
几分钟后,在见识过还没站起来就脸着地摔跤的黑羽快斗,靠在一旁抱胸围观的工藤新一终究是没忍住开了口:“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小偷先生学不会的事,稀奇。”
他伸出手让对方抓着借力站起来,黑羽快斗也毫不客气将整个人的中心都往他的身上压。
黑羽快斗不满他的话,反抗道:“哇,我可不想被你这么捧杀,名侦探。”
“再说了,我也是个人,又不是魔法师。总不能什么都会吧?”黑羽快斗在工藤新一的搀扶下,总算是勉强站起来往冰面上走了几步,“这东西怎么比我刚开始学魔术的时候还难,啊啊,我的腿好痛。名侦探,慢点慢点。”
“放松放松,我已经走得很慢了,是你不敢迈步子。别担心,我抓着你呢。”
工藤新一稳稳地扶住他的手臂,在旁边起打下手的作用。
两个人慢慢从入场口挪动到冰场的最边缘,哪里人少,还不用担心撞到人。
一接触到墙壁,黑羽快斗猛地松开抓住工藤新一的双手,转而紧紧扒住一旁的栏杆。
“黑羽,挪动的时候你就想象在走钢丝绳,双手可以撑开保持平衡。”
“……我感觉,不太行。”黑羽快斗非常不自信,“我学了很久都没学会滑冰,我还是不擅长。”
“别这么说,试试看。你要相信我。”
因为相信工藤新一,所以他尝试着慢慢松开围栏。
黑羽快斗试着照做,果然好了很多。
“这不是学得很快吗?”工藤新一鼓励他,“看来,大盗的平衡感确实不错。”
听到工藤新一的夸奖,黑羽快斗瞬间化身为骄傲小狗,翘着尾巴就冲工藤新一邀功: “那是,也不看我是谁,我可是最伟大的魔术师——”
就在这时,黑羽快斗一个不注意脚下一滑,整个人险些向后倒去。
工藤新一眼疾手快地握住他的手往反方向拉,他下意识抓住对方,两人在冰面上转了个圈才稳住。
“平衡感很好?”工藤新一挑眉,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王婆卖瓜。”
自卖自夸。
黑羽快斗轻咳一声:“意外,纯属意外。我那是没看清路才会这样。”
10. 预告函
“最近有个同学问我要了联系方式。”工藤新一说,“是个女生,她说跟我是高中同学,但我没什么印象。”
“你给了吗?”黑羽快斗问。
“没给。既然是我没有印象的高中同学,那或许是跟我没什么关系的人,给了联系的概率也不大。而且看她那架势,应该是想要追我。”
工藤新一在感情上比在之前更加敏感,可能还得多亏黑羽快斗的福。
也只是略微。
但黑羽快斗在听到工藤新一这么说后,明显松了口气,“那也不错,名侦探这样的人就算被很多女生喜欢追求,那也是正常不过的。”
只是他会不爽。
“你呢?”工藤新一反问,“那黑羽你是不是也有很多女生追求呢?”
这话问得黑羽快斗一愣。
他确实没有太注意身边人的事情,就连原先总是缠着自己的小泉红子,也在毕业后彻底失去了联系。其他人更是对自己没有太大兴趣。
“没有。”黑羽快斗很实诚回答道,“高中一直在忙着找潘多拉,大学基本和服部、白马几个人待在一块。再往后,你什么都知道了。”
工藤新一挑眉,对他这番话表示不大信任。
怪盗基德有多么迷人,工藤新一是有见识过的。即便身边大多数人都不清楚怪盗基德便是眼前这位青年,可就算抛去那层外表,现在的黑羽快斗依旧令人着迷。
“不是很相信。”
工藤新一嘴上是这么说着,却笑着勾上黑羽快斗的肩膀将人往冰场出口那边带过去:“走啦走啦,我饿了,去吃点什么吧。好久没逛街了,要不要去逛逛。”
“好。”
黑羽快斗对工藤新一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完全没有说是拒绝或者否定过他,连情绪价值都能给的十分充足,至少能够让工藤新一短暂忘记这人原本是他的名义宿敌。
小偷杀手。
从溜冰场离开后,外头要黑不黑,路灯大部分都坏掉,一路都是靠着手机手电筒走过去。
工藤新一跟着黑羽快斗身后走着。他并不知道身前人在想什么,总之从溜冰场出来后,整个人都是一副不太妙的样子。
最近的商场还有些距离,工藤新一已经被冷风吹得开始缩着脖子走路。
这些日子与黑羽快斗的相处实在是顺利的不成模样,以至于工藤新一差点忘了,自己到现在还不清楚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可是,只要工藤新一一提到过去,身边所有人露出的神色都算不上好看。尤其是服部平次和黑羽快斗,基本都是对以前闭口不谈,根本问不出什么有用内容。
无计可施。
意识到自己与黑羽快斗有着不一般过去的时候,是在工藤新一于今日捉住即将摔倒那刻他的手,熟悉的触感只能让他想起片段。支离破碎,即便愣在当场也有理由去解释缘故。
有关于潘多拉的故事,工藤新一知道的并不多。基本是从他人口中拼接而成,或多或少,只能知晓与怪盗基德有着不一般的联系。
但当工藤新一再一次抬头恰好迎面碰上黑羽快斗回头带有探究的视线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真的是忘记了太多,连一个眼神都能发觉对方的情绪。
黑羽快斗对此并不想多加言语,他们于眼下,不过是朋友的关系,回忆过去只会将他困在原地止步不前。
“黑羽。”工藤新一开口喊住刚准备抬起步子往前继续走下去的人,“关于我们,你真的什么都不愿说吗?”
黑羽快斗移开了视线。
“算是吧。”
-
工藤新一是从好几年前就失去了记忆的。
不仅仅是今年,而要从四年前开始说起,说是五年零八个月,不过是他们一同约定好的说辞。
服部平次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工藤新一失去了记忆,或许是因为他们认识的时间太过悠久,对方都还记得他们之间发生的大多数事情。
但是当服部平次提到于他还是江户川柯南时期一块破案的经历时,对方却声称那些记忆完全不曾存在于他的大脑之中,甚至否认掉了江户川柯南就是自己一事。
他这才发觉,工藤新一失去了大多数记忆。
当服部平次将这件事告诉给黑羽快斗的时候,他已经以怪盗基德的身份会面过工藤新一,并从名侦探那亲口得知他忘记了所有的事情。
所有,所有的所有,他全都没记住。
黑羽快斗已经尝试过无数种方法来让工藤新一想起过去。事到如今,他也逐渐活成了走一步看一步的样子,身边大多数朋友也早已和他断联,也就当初那些个人还挂念着过往,而时常同他联系。
再一次见到名侦探的那天,黑羽快斗是有过精心打扮的。
自从潘多拉销毁、组织铲除后,几年不间断的见面忽然停滞,他逐渐发现自己在与名侦探重聚那日的变得毫无理由。
即使名侦探笑着告诉他来日方长,但他们还是许多日未见。一是江户川柯南不再存在,二是对方还不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从来都是以“怪盗基德”为契机而遇见对方。
只是会面的场景与黑羽快斗想象中并不一样。服部平次告诉他,工藤新一在服用药物恢复后彻底失去了这期间好几年发生的记忆,对待在那中间认识的人,都是持有其他态度。
他只得再一次以怪盗基德的身份发布预告函,造成一个契机而见到工藤新一,这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不过黑羽快斗从来没有见过那样迷茫的工藤新一。握着那封预告函来到他们曾经会面过无数次的天台,他就那样站在墙壁边缘等待着名侦探的到来,期待着能够回忆起部分内容。
换来的却只是一句“你这次的目的又是什么”来打破所有。
听到天台门发出“吱嘎”打开声音的那刻,怪盗基德转过头对上那张曾让他胆战心惊的脸,以及久违的、能够同他平视的少年。
“名侦探。”
怪盗基德在喊出那个熟悉的称呼时,工藤新一冷着许久的脸也算是有了松动,至少不再是刚才那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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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被人从冰冷刺骨的河水当中捞起,久违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而忽略眼前一件更为窒息的事情。
黑羽快斗承认,他被工藤新一这般认真的眼神吓得够呛,差点以为他真的如同流言所说的那般忘记了所有。
于是他从围墙上跳下来,迈着步子走到工藤新一的面前,奉上在手中早以握到带有些许体温的宝石一晃递于对方的眼前:“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预告函写得如此直白。”
“算不上太直白。”工藤新一说,“至少那些人用了好长一段时间还没想到在哪,我也是被目暮警官拜托来的。”
对话衔接突兀至极,工藤新一却没有任何动作,连黑羽快斗手中的宝石都直接忽略去。这让他更加困惑,为什么对方在恢复后,对自己却更加生疏。
分明当时来告知他“我终于能够拜托‘江户川柯南’的身份恢复”的那副雀跃神情,再对上如今的态度,怪盗基德只能将一切归咎于还不好表露出他们之间的熟络。
“这是第几次了?”
“第三次。”工藤新一说,“这是你第三次约我来天台,我已经习惯了。”
直至他们四目相对距离拉近却让怪盗基德不由得生出一丝陌生的滋味,分明前面两次约见时,工藤新一并不是这样的神情,莫非是变回后让他感到压力过大才会如此?
他就这么站在距离对方一臂之遥的位置,分明往前一步就能将人再一次拉入怀中,可接下来连带着许多话都被工藤新一的话给压下。
在听到名侦探这么说后,怪盗基德险些垮下的表情才勉强维持住:“好在你没有忘记。”
“……那真是遗憾,让你高兴地太早了。”
黑羽快斗还不知道对方所说的“遗憾”究竟是什么时,便被接下来工藤新一的发言给怔愣于当场,简直无法呼吸。
“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我想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即便服部他告诉我无数次关于我们之间的过去,可就算我当晚写在笔记本上,第二日在翻看之余仍会将那些分明是自己亲笔写下的文字给当成他人的故事而看待。”
“所以,让你高兴地太早了,小偷先生。”
一句接着一句,话矛盾的不成模样。尤其是最后那句小偷先生,黑羽快斗只能承认,他确实在奢望些什么。
在这一刻,最善于捉弄人的怪盗基德险些维持不住扑克脸。他很想抓住工藤新一的衣领大声质问对方怎么能够忘记他们的过去,为什么又要在事情过去数日后再告诉他。
分明,分明。
几个月前他就知道工藤新一完全恢复了。
“名侦探,你什么时候也变得爱开玩笑了?”
而听到怪盗基德这么说的时候,工藤新一却伸手拿走了宝石往口袋里放。他没有试图去解释,只是再一次将既定事实给复述一遍:“我确实没记住,你、还有你的身份、你的名字、你的过去以及我们的过去,我什么都没记住。”
所以,名侦探。
“既然你什么都没记住,那你为什么又要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