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眠》 第1章 误染 中央星系的八月,热浪裹挟着繁华与喧嚣,将一线星球烘托如同一颗璀璨明珠。 秦墨是个来自星系偏远星球的孤儿,身为数量稀少在孤儿院长大的omega,成年后没有更多的选择,他们通常被匹配与阿尔法结婚,婚后生一堆孩子。但有一种情况除外,就是上学。 秦墨拼尽全力考入一线星球的高等学府,他立志一定要留在一线星球。绝对不要回到孤儿院,继续过那种随时担心会被低劣的Beta打扰的生活,在那里即是omega被当街殴打也没人管。 帝都理工大学免除了他高昂的学费,这已是天大的恩赐。但住宿费、生活费和书本费,这些对于来自孤儿院的秦墨来说,依旧是不小的负担。幸运的是,有一位好心的学长伸出援手,介绍他来到这家奢华的星级酒店做服务生。这里的薪酬丰厚,两个月工资就能覆盖他一年所有的开销,再加上他出色的外形偶尔能收不菲的小费。 相比酒店提供的临时宿舍,学长慷慨借出的酒店专属他的套房,学长几乎从不来住,便将房卡给了他。 秦墨刚泡完热水澡,穿着一件柔软的白色浴袍,将自己深深埋进大床的天鹅绒被子里。 “这床真的好舒服……”他忍不住喟叹,鼻尖萦绕着高级淡雅的香气。这是他贫瘠的前二十年的人生里从未体验过的,他知道,以他自己的工资只够在这里住上两晚。 对未来兴奋的憧憬冲淡了工作的疲惫,还有半个月就开学了,大四就可以投简历找工作了,这意味着他距离真正在中央星球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又近了一步。 “只要再坚持一年……”他在柔软的大床上轻轻打了个滚,眼底闪烁着明亮的光。 然而,这短暂的宁静被一阵急促又含糊的敲门声打破。 “咚咚咚!”声音带着毫无规律的蛮横。 理智告诉秦墨不该理会。但酒店的职业培训早已将“确保客人安全”的准则刻入理智。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浴袍,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门外的状况。 门外走廊上的墙角瘫坐着一个男人。对方穿着价值不菲略显凌乱的正装,低着头埋进胸口,显然已醉得不省人事。能住在这一层的客人非富即贵,秦墨一个临时服务生,本没有资格踏入这层。 作为服务员,他不能视而不见。最好的办法是通知主管或安保。秦墨轻轻打开门,快步走向走廊尽头的公共通讯器,熟练地接通酒店服务厅,汇报了楼层和情况。得到对方会立刻处理的答复后,他松了口气,转身返回。 可就在这短短一分钟内,走廊上空空如也,那个醉醺醺的客人,消失了! 正当他愣神之际,酒店主管带着两名安保人员乘电梯抵达。主管看到秦墨站在房门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听完秦墨的复述,又确认了空无一人的走廊,主管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可能是客人自己醒酒离开了。我们会调取监控核实,你先回房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们。” 秦墨心中有些莫名的忐忑,但还是回到了那个温暖舒适的房间。 或许真是自己多心了? 就在他准备熄灯睡觉时,卫生间方向传来了细微却清晰的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撞在了洗手台上。 秦墨的心猛地一跳。,惧像蛛网般悄然缠绕上来,他定了定神,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他顺手抄起门边装饰用的金属伞,勉强当做防身,屏住呼吸,猛地推开了卫生间的玻璃门。 眼前的一幕让他倒吸一口凉气。那个本该在走廊上昏迷不醒的醉汉,此刻正狼狈地趴在大理石的洗手台上,似乎想用冷水让自己清醒。 他怎么进来的?秦墨脑中警铃大作。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他必须立刻通知主管。 “先生,您还好吗?我马上叫人来帮您。”秦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 但这善意的举动,在闾烽的眼中,却完全变了味。酒精和某种可疑药物混淆了他的认知,眼前这个穿着宽松浴袍、身形纤细的omega,就是竞争对手精心布置的陷阱。在他公司即将上市的关键时刻,用一个omega制造桃色丑闻,足以让他的心血毁于一旦。 “你叫了什么人上来?”闾烽猛地抬起头,眼神浑浊而锐利,像一头困兽死死盯住秦墨。 秦墨看着满头**,被长发掩住大半张脸的醉汉,老实回答:“是主管,我还没打电话,不过他之前来过,应该很快。” “呵,”闾烽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果然,连主管都安排好了,就等着带人来捉奸在床。这个omega竟敢当着他的面讨论他们的阴谋,简直把他当成了傻子。 绝不能让他们得逞,既然他还没来得及联系,那么只要控制住这个omega,一切就还在掌控之中。 Alpha被酒精和药物催化的侵略性瞬间爆发,他像只猎豹猛地扑向那个弱小的青年,强大的冲击力让秦墨毫无反抗地被扑倒在地。 “你干什么!放开我!”秦墨惊恐地挣扎,浴袍在撕扯间散开,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和脆弱的脖颈。 闾烽粗暴地摸索到秦墨后颈的腺体,触手的感觉却让他微微一怔,那腺体摸起来异常扁平薄弱,与寻常omega饱满诱人的腺体截然不同。 “先生,您是醉酒了吗?请放手,我立刻通知主管。”秦墨被他沉重的身躯压得几乎窒息,只能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哀求,腺体被触碰带来的恐惧让他浑身发抖。 “闭嘴!”闾烽的低吼带着炙热的气息喷在秦墨耳后。他绝不能心软,这个omega连同他背后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他不再犹豫,俯下身,张开嘴,露出足以刺穿 Omega 腺体的尖锐犬齿,狠狠地朝着那片异常薄弱的腺体咬了下去! “唔——!” 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秦墨的全身,仿佛每一根神经都被撕裂。紧接着,一股强大霸道带着灼烧感的信息素,强行注入从未被标记过的腺体。眩晕、恶心,以及一种陌生的被强行撬开灵魂的战栗感将他彻底淹没。他想尖叫,嘴巴却被堵住;他想推开身上这具滚烫沉重的身躯,那强健得肌肉喷张的躯体却纹丝不动,反而以绝对的力量将他禁锢得更紧。 Alpha与omega之间天生的力量差距在此刻显露无疑。秦墨感觉自己像暴风雨中海面上的一片孤舟,被惊涛骇浪反复拍打,即将彻底散架。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几分钟,或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身上施加的恐怖力量骤然一松。这个Alpha最终因为醉酒和体力透支,昏厥了过去。 秦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沉重的Alpha从身上推开,狼狈地爬开几步。他摸到掉落在不远处的个人终端,颤抖着手指,联系负责的主管。 通讯接通,他语无伦次,带着哭腔求助。 主管来得极快。当他推开虚掩的房门,看到房间内的景象时,就是见多识广,也倒吸了一口凉气。秦墨蜷缩在墙角,浴袍破碎,脸色惨白,而倒在地毯上不省人事的Alpha,更是让主管心头巨震——那是酒店的股东之一,闾烽。 事情大条了。 主管立刻做出了最利己的判断。他迅速唤来了酒店的私人医生为秦墨进行紧急处理,同时亲自将闾烽安置到另一间套房。他动用自己的最高权限,调取了相关时间段的监控录像。 画面清晰地显示:醉酒的闾烽敲响了秦墨的房门,秦墨开门查看,发现他倒在墙角后,便去公共区域打电话求助。而就在秦墨背对着房门打电话的短暂间隙,闾烽竟然爬进了那扇未关严的门。 一切证据都指向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意外,秦墨是完全无辜的受害者。 可主管深知,在权贵云集的中央星,无辜往往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他必须处理好后续,尤其是要安抚好刚刚清醒过来,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闾烽。 闾烽在镇静剂和自身强悍体质的作用下,很快恢复了清醒。听完主管谨慎的汇报和看到的监控证据,他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眼神冰冷如霜。 “这绝对是精心设计的陷害。”他根本不信这套说辞,“一个临时工,恰好住在股东才能使用的房间,找到那个omega,还有指使他的人,我要知道所有细节。” 主管看着闾烽眼中毫不掩饰的猜忌和戾气,又想到那个蜷缩在医疗室里,身世可怜,只是努力想活下去的青年,心中不禁升起一丝不忍。 正当他左右为难,酒店内部通讯突然传来急促的警报声。 紧接着,他的副手惊慌失措地冲进来汇报:“主管,不好了。大批记者突然涌到酒店,说接到匿名信息,我们酒店顶楼套房发生恶劣的Alpha袭击Omega的事件,他们正朝着这边来了。” 主管脸色骤变,猛地看向闾烽。而闾烽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意料之中的弧度。 隔音极好的门外,已经隐约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闪光灯噼啪作响的声音。那些记者,甚至等不及房门完全打开,就已经将镜头对准了门缝,试图捕捉任何一个引爆舆论的丑闻画面。 第2章 第 2 章 记者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这其中有社会新闻和财经版块的熟面孔,还有来自娱乐界的资深狗仔,他们最能引爆流量,也最能杀人于无形。 闾烽站在酒店顶层的套房里,俯瞰着楼下蚁聚的人群,额角青筋暴跳。这是一个针对他的死局,时机歹毒得令人发指。他的公司正值上市前最关键的缄默期,一切环节都已经敲定,只待临门一脚。一旦成功,公司的估值和股价何止翻上百十倍?那是足以让他跻身帝国顶级商业巨擘的阶梯。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让这些风言风语坐实,哪怕只是引发有关部门的关注,导致公司股份被暂时冻结,上市进程受阻,那么他多年心血便将付诸东流,未来的事业前景,说是一蹶不振都算是轻的。 他恨透了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他房间里的Omega,差点将他拖入深渊。但更让他心底发寒的是幕后布局者那精准险恶的用心,这是要将他连根拔起,置之死地,不留丝毫活路。 但眼下,他需要一个能立刻将他自己从这滩浑水里摘出去的办法,一个能吸引所有火力的靶子。 “帮我联系周瑾。”闾烽转过身,声音因极力压抑怒火而显得沙哑低沉,“他今晚也在宴会上,让他立刻来见我。” 助理应声而去。闾烽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周瑾是他母亲那边的表弟,一个顶着周家光环,却对家族事业兴趣缺缺的典型纨绔。这家伙常年混迹娱乐版头条,以“花花公子”、“风流阔少”的人设闻名,热衷于频繁更换身边的小明星、小网红,他出手阔绰,言谈风趣,在网络上拥有大批拥趸。 闾烽能想到最迅速的解决方法,就是让周瑾来顶下这桩丑闻。一个本就声名在外的花花公子,再多一桩桃色新闻,无伤大雅。而他向来以严谨禁欲形象示人的商业新贵,绝不能与这种丑闻沾边。 周瑾来得很快,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听完闾烽说明利弊,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桃花眼中浮上几分戏谑。 “我算是听明白了,表哥。”周瑾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你这是想让我当那只可怜的替罪羊。好吧,虽然我这花花公子的名声早就谈不上清白,但平白无故被扣上这么一口黑锅,还是头一遭。看在咱们一同长大的情分上,帮你也不是不行,不过……” 他拖长了语调,笑容加深,带着点狡黠:“我付出这么大的名誉损失,你总得给点补偿吧?” 闾烽瞥了他一眼,脸上不动声色,“如果我的公司成功上市,我名下股份,分你3%。” 周瑾闻言,眼底精光一闪。烽行集团,他当初确实以个人名义投过一些钱,占着一点干股,拿点分红,话语权有限。这次上市,他明显排除在核心圈层之外。若能凭空多得3%的上市股份,那绝对是一笔惊人的财富。这买卖,划算。 “成交。”周瑾爽快地点了头,站起身来,理了理并不存在褶皱的衣角,“好吧,那我就去会会那位让你阴沟里翻船的小omega。他要是识相最好,不同意的话……”他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惯有的、对待玩物的漫不经心,“我总有办法让他答应和解。” 就在此时,周瑾随身携带的微型光脑屏幕亮起,推送了一条爆炸性娱乐头条。他随手点开,正是关于这家酒店的报道。文章用词暧昧隐晦,却处处指向“某位即将上市的科技公司总裁”、“Alpha高管”、“疑似强迫Omega”等关键词,配图虽然打了厚厚的马赛克,但熟悉酒店内部的人不难认出背景。财经版、娱乐版,几乎所有重要媒体的头条都被这条消息占据。 “啧啧,表哥,你这次的对家,这是恨不得把你抽筋扒皮啊。”周瑾将屏幕转向闾烽,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半是调侃半是感慨,“看来我当初不能接手家族事业真是明智,就我这点脑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闾烽冷哼一声,没接话,只对助理挥了挥手。助理会意,恭敬地引着周瑾前往秦墨所在的房间。 周瑾原本以为,那不过是个收了钱陷害闾烽的外围Omega。这种人他见得多了,无非是为财为利,只要价码开得足够高,没有撬不开的嘴。 然而,当他见到那个躺在病床上的身影时,心里微微一动。 清瘦的青年蜷缩着,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青影,脆弱得像一件易碎的玻璃品。酒店的医生为他后颈的腺体进行简单的处理和包扎。周瑾走近,闾烽这次惹上的Omega模样倒是顶尖的清纯漂亮,好好打扮一番,颜值绝不输那些刚出道的小明星。 “查清楚他背后的人了吗?他交代了什么?”周瑾问酒店主管,“趁他现在虚弱,不是正好问话?记者还没找到这里吧?” 主管面露难色,将监控视频显示闾烽走错房间,以及这名叫秦墨的Omega只是在此打工的服务生的情况汇报给周瑾。 周瑾撇了撇嘴,根本不信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你是说,这Omega是无辜的,是闾烽自己喝多了走错门?”他嗤笑,“这种桥段,电视剧里都不演了。” 正在处理伤口的医生抬起头,神色凝重地对周瑾说:“周先生,这位Omega的伤势有些奇怪。他的腺体情况很特殊,我这里条件有限,需要立刻转移到专业的医院进行详细检查和治疗。” 周瑾这才注意到秦墨后颈那片肌肤异常的红肿和破损,残留的属于Alpha的暴虐气息让他都不禁皱了皱眉。看不出来闾烽那个平时一副性冷淡模样,活像要单身一辈子的Alpha,在酒精和药物的作用下,竟能对Omega下狠手。 真是……禽兽。 他大手一挥,做出了决定:“那就把他送到私人医院,那里环境好,保密性强,也省得被不相干的人打扰。” 在私人医院里检查过后,主治医生拿着报告,面色异常谨慎地找到了周瑾。 “周先生,这位名叫秦墨的Omega,您确定他的身份信息准确吗?年龄是二十一岁?” 周瑾已经从酒店那边调取了秦墨的简单资料——来自偏远星系的孤儿院,凭借优异成绩考入帝国理工大学,因生活拮据在酒店兼职勤工俭学。周瑾对自己的判断更确信:这个Omega是生活所迫,被人利用或者自己动了心思,想捞一笔。这世道,真正不为金钱所动的人,早已是凤毛麟角。 “没错,二十一岁,帝国理工的高材生。”周瑾语气笃定,“医生,有什么问题直说,不管多少医药费,我来承担。”他心里已经盘算好,这笔账最终都得算在闾烽头上。 医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问题不在于医药费。周先生,根据我们的检查,这位Omega的腺体发育极度不完全。这很可能与他幼年时期长期营养不良有关。导致他虽然第二性征分化为了Omega,但腺体功能严重滞后,至今没有分泌过信息素。” 周瑾脸上的从容瞬间凝固,他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么?腺体发育不良?没有信息素?”他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挑战,“这怎么可能?Omega分化后不就应该自然产生信息素了吗?医生,你没搞错吧?” 医生表情严肃,继续解释道:“简单来说,他被某位Alpha强行标记了,对不对?” 周瑾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在帝国,法律对Omega的保护极为严格,尤其是对未婚Omega的强制标记,属于重罪。即便他家财万贯,有能力周旋,也绝不愿意沾染上这种麻烦。他开始感到事情的发展似乎脱离了预设的轨道。 他硬着头皮问:“是很严重吗?他能治好吗?无论花多少钱,我都愿意出。”心里已经把闾烽骂了千百遍。 医生却摇了摇头:“这不是钱的问题。他的腺体受到了严重的撕裂和破坏,本身又存在先天发育缺陷,情况非常复杂棘手。而且,周先生您的行为触犯了帝国的《Omega权益保护法》。如果秦墨先生清醒后,指控这是一起犯罪行为,我们院方有义务上报处理。” “等等!医生!”周瑾急忙打断,试图挽回,“他……他可能是自愿的,是他勾引我的。” 医生仿佛在听一个荒谬的笑话:“您的意思是,一个腺体未发育、无法散发信息素的Omega,主动勾引了一位Alpha,并同意让对方进行如此具有破坏性的标记行为?周先生,您是在挑战基本的生理常识吗?” 周瑾哑口无言,脑海中不由回想起酒店主管的话——这位勤工俭学的Omega,可能真的是无辜被卷入。 他感到一阵头痛欲裂,连忙摆手:“医生,先等他醒来,等他醒来我们再好好沟通,行吗?” 他脑子里飞快盘算着,只要秦墨肯松口,他愿意支付天价赔偿金,务必把这件事私了。 但医生显然不再相信他的说辞。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他那点风流名声的问题,而是他很可能要面临质控,甚至被周家踢出继承序列,失去一切。这对他而言,才是真正致命的打击。 无奈之下,周瑾只能硬着头皮,按照原计划,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他拉着自己一位正在闹脾气的小情人,在众多娱乐记者面前,上演了一出“纨绔公子私会情人被当场抓包”的闹剧。他声称酒店房间是他开的,那个Omega是他叫来的,将所有的污水都引到自己身上。 娱乐记者们果然如获至宝,镜头疯狂捕捉着周瑾小情人当场扇他耳光的猎奇场面,头条再次被“周公子风流韵事升级版”占据。 而那个真正被收买去陷害吕峰的Omega,此刻就算跳出来指认闾烽,也显得苍白无力,反而更像是不打自招。 周瑾疲惫地叹了口气。他清楚,那个被他推出去顶罪的小情人,以及那个被收买的Omega,都不过是棋子。而真正无辜的,是那个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腺体受损,正在被保护协会看管起来的秦墨。 周瑾揉着发痛的太阳穴,低声自语,“闾烽你这次可是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还得我差点把自己都赔进去。” 在酒店套房里的闾烽,看着屏幕上逐渐转向,开始集中火力攻击周瑾“私生活混乱”的新闻报道,紧绷的神经终于略微放松。 第3章 配合治疗 帝国Omega保护协会的介入,将素来游刃有余的花花公子——周瑾第一次逼出焦头烂额的仓皇。 闾烽的光脑通讯接通的那一刻,听到对着那头咆哮:“闾烽,你到底什么时候过来?” 闾烽的背景是宽阔明亮的落地窗,与周瑾的狼狈截然不同,他显得气定神闲。烽行集团的上市流程有惊无险,股份已成功挂牌交易,并且在新一轮融资中获得了远超预期的资本青睐,股价一路飘红。 “周瑾,我说过了,”闾烽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漠,“该给的补偿,我一分不会少。那个Omega,你要多少钱打发他,直接从我账上走。我不想再和这件事有任何牵扯。” “钱?你以为现在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吗?”周瑾气得近乎要砸了光脑,他指着虚拟投影中闾烽,手指都在发颤,“闾大总裁,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帝国Omega保护协会他们盯上我了。那个Omega是真的无辜,你知道他最特殊的地方在哪里吗?他那该死的腺体根本没发育完全,他根本就没有信息素,你懂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周瑾情绪失控的当口,病床上传来细微而痛苦的呜咽。被束缚衣紧紧包裹的秦墨,他双眼被特殊的医用眼罩覆盖,防止光线刺激他敏感期的神经,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发出脆弱的哀求:“呜……求求你……救救我……好难受……” 那声音带着哭腔,裹挟着高热带来的颤栗,像羽毛一样刮着人的耳膜。周瑾将通讯器对准病床,咬牙切齿地对闾烽说:“你听听,你给我好好听听,这都是你造的孽。医生说,你注入的信息素刺激了他的腺体,导致他现在腺体功能彻底紊乱,现在急需你的信息素配合治疗。” 他深吸一口气,用最后通牒的语气说道:“听着,闾烽,协会的人说了,只要配合治好他,他们不会追究这次事故。但如果他出了任何问题,他们绝不会放过我,周家的名头也保不住我。你赶紧立刻马上过来。不然我就去找你母亲,去找董事会。” 通讯那头的闾烽沉默了,他确实不想沾染麻烦,但周瑾鱼死网破的决心,以及可能波及公司声誉的风险,让他不得不重新权衡。 良久,闾烽才沉声开口,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地址发我。” 当闾烽踏入私人医院的特护病房,他看到秦墨被紧紧地束缚在病床上,那种特制的束缚衣是为了防止Omega的应激反应,此刻更显得青年像一只等待修复的破碎玩偶。 秦墨的后颈腺体处覆盖着厚厚的纱布,边缘仍能看到可怕的红肿。闾烽回忆起那天晚上,在酒精和不明药物的催化下,自己是怎样撕咬吞噬那块干瘪的腺体。他心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但很快被更强烈的烦躁取代。 主治医生是一位表情严肃的Omega,作为帝国Omega保护协会的成员,她详细询问了闾烽当晚的情况,在听到只有闾烽因醉酒犯下恶行,好在对方时候弥补的行为非常迅速,这件事可以在秦墨恢复后协商处理结果。 但随即她提出的问题就让闾烽皱紧了眉头。 “闾先生,请问您目前是否结婚?是否有固定伴侣?或者……是否有意向与秦墨先生结为伴侣吗?” 闾烽几乎是想也没想,斩钉截铁地回应,语气中带着属于顶级Alpha不容置疑的傲慢:“我没有伴侣,以前没有,未来大概率也不需要。”他瞥了一眼病床上那个出身卑微,与他的世界格格不入的Omega,补充道,“这种无法为家族带来任何利益的对象,绝无可能。” 医生看向闾烽的眼神里似乎多了点什么,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这些天之骄子的Alpha,她见过太多,但像闾烽这样将利益算计刻进骨子里,依然让人心梗。 “那么,可以开始治疗了吗?”闾烽不耐地催促。 医生递给他一份详细的治疗方案。核心方案就是需要闾烽定期释放信息素,以一种温和可控的方式,引导和安抚秦墨紊乱的腺体,使其逐步走上正常分化的轨道。治疗周期根据秦墨的身体反应确定,但首要目标是让他的腺体能够产生正常的信息素。 医生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点:“闾先生,这种情况在医学上并非孤例。Omega在分化关键期受到特定Alpha高浓度信息素的强烈干扰,尤其是标记行为,可能导致Omega后续分化的信息素谱系,与该Alpha的信息素产生极高的匹配度。我询问您的婚姻状况,正是基于此。理论上,秦墨先生治疗后,您二位的信息素匹配度,很可能达到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值。” 在帝国,信息素匹配度超过80%的Alpha和Omega,即可向政府申请优先婚配。闾烽的母亲曾为他进行过多次全星际范围的匹配筛查,结果最高的也不过80%出头。他曾见过那位匹配度最高的Omega,对方年轻貌美,信息素清新甜美,刻意散发着诱惑的信息素,但闾烽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对方矫揉造作,心生厌恶。自那以后,他几乎断绝了寻找伴侣的念头。 一个腺体残缺、身份低微的孤儿?绝无可能。 “配合治疗可以,”闾烽冷硬地开口,提出了他的条件,“但不能让他看到我,不能听到我的声音。”他不想与这个意外的“麻烦”产生任何超出必要之外的联系。 医生了然地点点头,这位精英Alpha的排斥和轻视,显而易见,“可以。那我们尽快开始第一次治疗。” 病房被一道单向玻璃隔开。闾烽站在玻璃内侧,看着医护人员再次检查了秦墨的眼罩和束缚衣,并为了防止他在痛苦中咬伤自己,给他戴上了柔软的防护牙套。一切准备就绪。 “开始释放您的信息素,浓度从最低档开始,尽量保持平稳。”医生的指令透过内置耳机传来。 闾烽依言照做。他收敛了平日里迫人的气场,尝试着释放出信息素。尽管他极力控制,那属于顶级Alpha的、强大而独特的冷冽气息,依旧如同无形的潮水涌向病床上的秦墨。 秦墨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束缚衣下的四肢开始挣扎,喉咙里发出模糊痛苦的呜咽。他似乎醒过来了,在高热和信息素的双重折磨下,本能地寻求解脱。 “救命……好难受……”含糊的字眼断断续续,带着令人心碎的哭音。 “上前,隔着束缚衣,轻柔地抚摸安抚他。”医生的指令再次传来。 闾烽蹙紧了眉,极度不情愿地走上前。他隔着那层特制的布料,伸出手,极其轻微地碰触了一下秦墨的肩膀。那力度轻得仿佛羽毛拂过。 然而,这对于渴求Alpha接触来缓解分化痛苦的秦墨而言,无异于隔靴搔痒。他挣扎得更厉害了,束缚衣的带子深深勒进皮肉。 “力度不够,闾先生,请像安抚受惊的动物一样,给予他切实的有安全感的接触。”医生的声音带着急切。 闾烽抿紧唇,加大了力度,几乎是有些粗暴地抓住了秦墨的肩膀。他想让对方安静下来。 “啊——!”秦墨吃痛,发出尖锐的哀鸣。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医生快步走进来,分开了闾烽和秦墨。“闾先生,您这是在安抚还是在用刑吗!力度要恰到好处,既要让他感受到存在,又不能造成伤害,您难道从来没有接触过处于敏感期的Omega吗?” 闾烽的脸色难得地泛起一丝尴尬,他生硬地回答:“没有。我没有任何……类似的经验。” 医生和旁边的一位护士助理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一个二十八岁、社会地位崇高、外形极其出色的顶级Alpha,竟然纯情生涩到连如何安抚Omega都不会?这简直比发现濒危物种还要稀奇罕见。 在医生手把手的指导下,闾烽再次被“请”回病床边。他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医生示范的动作,重新伸出手,落在秦墨因发热而滚烫的、微微颤抖的身体上。 这一次,他尝试着放柔了力道,掌心隔着薄薄的束缚衣,僵硬缓慢地抚过秦墨的肩背、手臂。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掌下的身体发出细微的战栗,听到少年喉咙里溢出不再是纯然痛苦,而是夹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望。 秦墨感知到对方笨拙的安抚,他仰起被眼罩覆盖的脸,无助地朝向闾烽的方向,隔着那层黑暗,好似能“看见”那给予他痛苦又带来一丝慰藉的源头。他被束缚的四肢不再剧烈挣扎,而是变成了寻求更多接触的磨蹭。他含糊地哀求着,发出的声音破碎黏腻,渴望拥抱和更深切的抚摸。 闾烽按照医生的指示,持续释放着信息素,手下机械地重复着安抚的动作。他看着少年在自己手下逐渐从狂躁变得温顺,那仰起的脖颈线条脆弱而优美,被眼罩覆盖的脸庞因为情动和高热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竟有一种被摧残后的美感。 但他心中依旧冷硬如铁。这一切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场为了摆脱麻烦而必须进行的繁琐的交易。他的动作不再粗暴,却也依然不带丝毫温情,只有公事公办的冷漠。 半个小时后,秦墨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身体不再紧绷,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沉沉睡去。 闾烽立刻收回手,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病房。 第一次治疗,在一种诡异而僵硬的氛围中,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