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弃天:活下去,就成了神》 第1章 死了 却说醒来时,正是清晨。 四周仍旧都是海,海面倒映着金灿灿的光,她目之所及的整个世界,都被镀上金色的毛边,不真实得仿佛幻象。 她猛地坐起身来。 几点了!自己竟然睡到了自然醒!一定是闹钟没响!完蛋了! 她慌慌张张地到处找自己的手机,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床上。 下一刻,眼前的景色唤醒了她的记忆,她这才想起来这不是现实世界,今天没有尽调报告要交,没有分享会要开,也没有客户在半夜三更给她打电话只为了咨询一个芝麻大的急事。 她的头又开始疼,刚做的梦中残留的片段在她脑海里乱窜,她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等呼吸终于平缓,然后熟练地在手边的绳子上打了个结。 一共6个结,代表着她在这艘船上已经度过了6天,也代表着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六天。 却说是一名律师,从小品学兼优,毕业于Z国最好的法学院,本科毕业后又出国读了硕士,硕士毕业后在Z国最好的庆元律所做一名ipo律师。 今年是她做ipo律师的第三年。她做了3年脚不沾地的空中飞人,也做了三年电脑不离身、24小时随叫随到的却律师。 6天前,她终于如愿实现了毕业时的3年规划,拿到了庆元律所颁布的“30岁以下最杰出律师奖”。 历届年度最佳律师奖得主都比同龄人更快成为合伙人,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奖的加持还是因为得这个奖的本来就是卷王,总之大家都知道这个奖的含金量,不管是升职级还是跳槽都很有说服力。 她还记得那时她站在台上,抱着合伙人递过来的花束和奖杯,笑得眼都睁不开,台下的摄影师换着角度对她喊——“美女看这边,看这边,非常好!”。 为了来现场参加颁奖,她已经3天没睡觉了。下午化妆师为了给她遮黑眼圈足足用了3种遮瑕产品,而她甚至遮瑕的时候都还在开一个电话会议。 客户在那头喋喋不休地跟她从之前讨论过的员工下班回家路上猝死问题说到今天他们公司的官网首页被举报涉及虚假宣传,却说跟着化妆师的指令眼睛忽上忽下地看,嘴里回着“王总,您放心,都是小问题......”。 直到会议开完,王总又拉着她白嫖了半天法律咨询,然后在挂电话前装模做样地抱歉,说“不好意思最近公司事情比较多,马上就要申报真是担心啊,麻烦却律师了......” 她最讨厌被白嫖,此刻却配合地“唉唉没事应该的”半天,罕见地没有一丝不耐烦。 一切都值得。 摄影师仍旧在抓拍,却说低头看到自己专门选的小礼服裙。 最近突击健身只吃沙拉虽然让她暴躁易怒、甚至有时候还会胸闷心慌,但此刻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还是觉得昨晚的健身房仍旧没有白去。 然而这都不是最让她高兴的。 最让她高兴的,是她余光看到下面因为她错失这个奖项的杨胖子正挂着颤抖的笑容猛灌红酒,他的助理Lina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在看他,他的嘴角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猛地扭过头来隔空对她喊恭喜。 之前新人时期被杨胖子带头排挤的回忆涌上心头。她看见Lina趁着杨胖子不注意对她比了个大拇指,却说的笑容调到最大弧度。 人生得意须尽欢,尤其是这得意是她万分努力换来的。 然而下一秒,她突然眼前发黑,心脏剧痛起来,笑容僵在她的脸上,台下的摄影师还在叫她“美女”,让她看这边。 她看不了这边了,似乎有一把斧子砍向她的心脏,她的胸膛裂开了。 却说的脑海一片空白,还没反应过来,就用颤抖的手扔掉花束抚上胸膛。 最后的记忆,是她从台上跌落,坠落的那瞬间,她还没有松开那座奖杯。 ...... 然后再次醒来,却说就在这艘船里。 那时还是早晨,太阳刚从云里露出头,周围清冽的空气让她打了个喷嚏。 却说就这样被自己的喷嚏震醒了,醒来后很意外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天空而不是天花板。 她回想了片刻,理清了现状,不愿相信地再次闭上眼睛。 很不幸,她像自己给王总出过的法律备忘录里那个可怜的员工一样,年纪轻轻就猝死了。 好消息是她属于工伤,她的父母虽然白发人送黑发人,但应该可以拿到不错的赔偿。 坏消息是她死在了最不该死的时候。她想到此刻怕是笑歪了嘴的杨胖子,想到马上要和闺蜜第一次休年假出国旅游,又想到自己刚还完贷款的老家的一室一厅,觉得自己真是死得太亏了。 但是死都死了。 却说意外地发现自己被这份工作锻炼出来的处变不惊,竟然在接受自己的死亡时也这么得心应手。不到一分钟,她就忘记了上辈子的怨恨和遗憾,开始观察起来。 她穿着没见过的银色连体衣,独自坐在一艘船上,四周都是海。 却说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摆渡船。故事里都有,人死了之后,灵魂会坐船过忘川到奈何桥,然后排队喝孟婆汤。 原来这不是神话故事,是真的。 不过这阴间倒是比她想象中美丽很多,无边无际的海泛着金光,抬头就是无边无际的朝霞。 就是嘛,谁说去阴间的路就是阴森森的,完全是刻板印象,死亡也是另一种重生啊,去阴间的路怎么就不能是绚烂缤纷、水天一色啦? 却说认可地点点头,然后挪了挪身子趴到船边。她最先看到的是自己的脸,然后是船周的一圈黄色的光,下一刻她非常震惊地发现这海里竟然有鱼。 忘川,竟然是条有鱼的川。 她拿起手边的笔和纸记了下来,这是她的习惯,之前去客户公司驻场的时候也是,看到不合规的地方就记下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不过真可惜,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早死。之前清明节她都在上补习班或者在加班,祭奠家里过世的老人都是父母包办,所以她对阴间的各种注意事项一窍不通。 而自己死的太突然了,死之前也没有病一阵什么的,也没有时间让她对阴间做详细的背景调查。 她孑然一身来到这里,对于这个世界唯一的了解是来自于小说或者影视作品。却说久违地感觉到了恐慌,她向来习惯做攻略,但这里对她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这种未知让她有点不舒服。 想到这里,她烦躁地在纸上团了几个圈。 诶?等一下?这笔和纸哪儿来的? 她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难道人死之后就有了法力,可以心想事成? 却说突然兴奋起来,如果这是真的,她的人生也太轻松了。 变一瓶水。 她期待地看着手掌,然而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她不死心地看向船的其他部分,也没有看到一瓶水。 不过正是这一看,让她发现这摆渡船上竟然有别的东西。离她一臂之外的脚边,有一个书包。 却说盯着那个书包,困惑地歪了歪头。 片刻后,她才伸手把书包拉过来。书包没有拉拉链,拽过来的时候首先掉出来了一本书,书的封面上是奇怪的字符,那字符跳到她的眼睛后几乎立刻变为她熟悉的文字。 《默城地理》。 这个转换太迅速,却说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看其他的文字。 她粗略翻了翻,上面花花绿绿的全是荧光笔的标注,和自己高考前的课本一个样。 却说向来对地理不感兴趣,随便翻了翻就把地理书扔到一旁,然后拎起书包头朝下倒了倒。 《数学》、《历史》、《地理》…… 几本书掉了下来,书边都皱皱的,似乎被人翻阅过无数次。 这还是个学生的书包? 却说可以接受去阴间的路霞光满天,可以接受忘川是个有鱼的海,可以接受死后人可以心想事成、无所不能,但是此刻当她看到这个书包和这么多本教科书的时候,她第一次感觉到了离奇。 更让她奇怪的是,在她倒出来的这堆书最上面的那本,在所有教科书中显得尤为显眼—— 《暗系备考攻略》。 这是什么东西? 备考就备考,怎么还明暗交错的? ...... 却说离开学校太久了,久到对地理、历史这种在生活中不常用的学科都丧失了兴趣。但一个人到了完全陌生的环境,总是习惯性地依赖于熟悉的东西。她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看到的是一个书包而不是怪物什么的。 她在学生时代擅长的科目很多,为数不多花很长时间学习的学科是化学和地理。后来文理分科她终于逃离了化学,却直到毕业都在地理上没什么长进。 与之相反,数学是她最喜欢的学科,在她的学生时代,她在数学考试里拿过最多的满分。 然而在她制定阅读计划时,她几乎没有犹豫就略过了数学书,选择先加班加点看了地理和历史。毕竟此时最重要的是获取背景信息,她暂时还没有时间精力理解这个世界更为深层的规律和准则。 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是正确的。 她看的这些书里,详细地介绍了一个叫“默城”的地方。 却说没有丝毫印象这是哪里,她现有的知识储备没办法让她对目前现状作出任何分析。不过在她翻开书的一瞬间,她就知道并不是因为她地理不好所以不知道默城这个地名,而是因为书里所叙述的,并不是她成长的那个世界。 更神奇的是,当无数文字突然向她袭来,她这才终于发现刚刚忽略了的问题——她在这里不识字。 说不识字也不准确,事实上是她并不认识书上的文字,但当她开始试图阅读的时候,脑子却又莫名其妙真的能够理解文字的含义。文字阅读的障碍并没有成为理解的壁垒。 她这个脑子,现在是死了之后附带下载了翻译包? 却说兴奋起来,她还记得自己活着时看外文合同是多么痛苦,连带着多么希望有一天世界能统一文字和语言。而在这里,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愿望,竟然真的实现了??? 我怎么没带TCpany新发来的那个合同?! 却说下意识就觉得懊悔。 不对,我都死了怎么还在想审合同! 敬业仿佛一种病毒,一旦染上,无论生死都会缠着你,到死也不休。 她晃了晃脑袋,想把已经死掉了的上辈子晃出去。 你死去了,你不再是牛马了,你自由了,你到草原了,你可以尽情撒欢了。 当然你要先看完这几本书。 却说在心里给自己制定计划,再次睁眼时充满了干劲儿。 社交媒体上的帖子常说每个人的人生都有逃不过去的课,如今看来所言不虚,只不过别人的课是亲情、爱情、友情,而她的课是地理、历史、数学。 就这样,她成功地在26岁这年的生命尽头,在不知道哪个世界异常顺畅地读起了不知道哪个城邦的地理课本。 第2章 猜想 此刻,却说的记忆最近有些混乱。 上辈子的记忆、过去5天在船上的记忆和过去5天睡着后混乱的梦境碎片时刻在她脑袋里打架,所以每次醒来她都要快速回忆一下捋清主线。 这是她在应对难题常见的处理方式——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对她很有效,甚至每次回顾脑子里还会有些新的发现。 过去5天的阅读进行得意外地顺利,以成年人的视角,却说突然发现课本真的是写的很好的书籍。 你能够通过一个国家的课本看出很多东西:他们的文明程度、对周遭的探索程度、内部架构的构建方式、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以及最重要的,一个国家想要培养什么样的人。 就像上学时候的前言或大纲,开头结尾里总会有一个“旨在......”,后面会详细列清楚教学后对学生的期望。 这些教材虽然没有类似的前言,但她做律师这么多年,已经非常习惯自己归纳主旨了。她下意识地列好框架,这才发现自己的阅读时挥之不去的不对劲来源于哪里。 她意外地发现,之前最担心的文字的差异实际并没有成为自己理解死后这个世界的壁垒,但她和这个世界之间的壁垒始终存在,甚至比她想的更不可跨越。 第一,在她阅读的所有课本里,没有提到一个人。课本里提到最多的是猫族和狗族,还有大猫等听上去就和人或鬼不沾边的生物。 第二,这个叫默城的地方,过于强调诚实这两个字。课本里叙述的开头全都是“诚实地说”四个字,甚至还在论述中包含了非常多她猜测是劝导诚实的当地谚语。 第三,这些课本的叙述方式,似乎和他们保持诚实的价值观非常矛盾,因为课本中的表述非常主观。 这在历史课本中尤其明显,那些历史故事中几乎是脸谱化地塑造了狗族的英勇和猫族的狡诈。这让已经习惯辩证思考的却说产生了强烈的不适。 此外,还有些细节也引起了她的注意。 却说还发现这些课本的所有内容最早的起始点都是默城大圣人邴穆担任国王的那一年,也就是默城元年。 就在默城元年,猫族被认为不诚实,所以需要不断地被检验。而也是在默城元年,诚实被作为默城唯一的价值判断,将猫族整个族类划为异类。 所以在那之前默城一定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因为这件大事,默城的所有公民一起意识到诚实是多么重要,不诚实是多么可怕。 而经过过去几天的阅读,却说的脑海里有几个疑问挥之不去,她越来越好奇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默城又是哪里,这里为什么会出现一个书包? 她揪着手头刚打的第6个绳结发呆,首先冒出来的想法是,难道地府在现代的名字是默城? 这很符合却说对于现状的理解,她死了,这是摆渡船,船上放着导引手册。 她过去几天甚至有过怀疑,这里之所以出现书包是因为她死后要在船上备考,然后到孟婆那里考试选拔,最后在阴间继续上班。 说不定阴间也有律所,也会给她颁布一个什么年度最佳律鬼奖。 但不知道是不是重获自由后出现了对继续工作的根本性排斥,她的直觉在隐隐否定这个猜测。 却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是她多年经验的汇总,她活着的时候自己直觉的正确率惊人。当然,否定的另一个原因可能是她也发自内心希望第一个猜想不是真的。 却说已经活了一辈子了,死亡虽然来得突然但对她也是解脱,她不想刚感觉到自由就又进入新的循环,更不想这辈子没完没了。 于是她逼迫自己继续思考,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什么可能?她想得那么慢,就像给自己想一条新的路一样。 却说的第二个猜想是,或许默城是某个世界的一个城市,而给她书包是阴间针对死人的一种心理疏导方式。 就像小时候公交车座位上挂的读物,这些课本也是怕人在摆渡船上无聊,所以随机发放记录了其他世界的故事给你看? 等她到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她就会有崭新的人生,或者做个飞虫鸟兽,也是很好的新生。 然而这时,她突然感觉自己的神经一抖,第三个猜想就这样凭空出现在她的脑海—— 如果自己没有死呢?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先入为主犯了一个错误,她总在以上个世界的逻辑来解释周遭发生的一切。 比如她一直觉得默城是很奇怪的地方,因为它的故事里没有人,只有不知面目的狗族和猫族,还以看不见摸不着的诚实作为准则。 比如她一直觉得书包和课本是因为她产生的,像是一个盲盒,像回家的那辆公共汽车上的消遣读物。 比如她一直觉得她是自己,一生的故事结束了,死了,现在在摆渡船上等待投胎转世,她自然可以读任何语言,甚至可能在脱离躯壳后无所不能. 至于死后到底有没有新的世界、新世界是什么样子,都是基于上辈子的知识延伸的猜想。 但是,这个世界似乎不是她习惯的运行逻辑。 却说有点恐惧,攥紧了绳结,但思维却没有停下来,反而更进一步—— 如果这里就是默城,她并没有死,只是像无数小说里写的那样,穿越来到默城了呢? 她隐隐觉得这个猜想更像是对的。 却说上辈子所在的世界是冲突频发的世界,她在潜移默化中被那个世界影响,执着于给人贴标签并划分同类——先根据肤色、性别、外观,再根据文化、习惯、背景,后来根据性格、爱好、性向…… 她的世界曾经因为无数标签展开战争。然而当她逐渐长大,在一切标签之上,钱的多少和地位的高低似乎逐渐成为超越一切标签的价值判断。 人们汲汲营营,都为了钱再多一点、爬得再高一点。不管什么肤色、语言、外貌等个体差异,有钱、有地位的都是上等人。 而在这里,面对将“诚实”作为绝对判断标准的默城,她才第一次发现,她在的那个世界,即使是会被她贴最多异类标签的人,此刻如果和她一同在这艘小船上,却说也会立刻将他划为同类。 却说突然发现,自己对于同类和异类的判断发生了改变。 就像你突然掉进老鼠洞,如果老鼠洞里唯一的价值判断准则是“是否有两只耳朵”,那你就是所有老鼠的同类。然而如果老鼠洞里唯一的价值判断准则是“是否是老鼠”,那你是就整个世界的绝对异类。 也就是说,共享同种绝对价值判断的主体才是同类。 书里的默城,统治阶级狗族和被统治阶级猫族遵循异常单一的划分方式——诚实。不论钱和地位,只有诚实的人才是上等人。却说甚至无法想象诚实如何能够被量化并检验,书里也没有说明。 却说甚至难以想象这个评价体系,但她确信自己是默城的异类。 却说沉默下来,对于死亡将会给自己带来自由的期待随着她的猜想逐渐湮灭。她深呼吸几次,自己安慰自己——她还没看完所有的书,说不定剩下的那本书里有些新的信息。 她揉了揉太阳穴,决定先把问题搁置不议,然后像捧起一个婴儿一样拿起了最后一本书——《暗系备考攻略》。 这是她真正感兴趣的书籍,如果不是怕没有背景知识无法理解书中含义,却说会第一时间就会读完它。 综合之前的知识,却说在看到只本书的封面的同时,脑海里就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这本《暗系备考攻略》一定是猫族内部流传的指南。 因为统治的族群只会走光明的路,就像默城的教科书里,狗族是那么英勇诚实。而只有被统治的族群猫族,才需要各种攻略,才需要从夹缝里找寻可能的另一个出路。 打开这本书第一页就证实了她的猜想。在第一页的正中间,用粗体印着一句话—— “为了你再也不会被烙上百合花。” 《暗系备考攻略》旧旧的,很像旧书摊上买来的书,她为猫族庆幸,这本书一定经历过很多任主人。 而在这句印刷体的周围,是前任主人们用各种字迹抄写的“为了你再也不会被烙上百合花”,这似乎是一种许愿,又像是一种鼓舞,这句话像精神图腾几乎布满整个扉页。 不过这其中也有一些别出心裁的。在密密麻麻的复刻抄写中,有几个字体写下了自己其他的愿望:为了我每天可以多吃几条鱼、为了我能一直是我自己、为了不用再做好学生。 却说笑出了声,下一刻,她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 却说有个个人习惯,当她认真看书的时候,会用右手前三根指头翻折书的右上角。 而此刻,当她瞥到右上角自己的手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前五天都忽略了的事情。 在她的右手中指指甲左侧,有一小块深色的凹陷和一个小的鼓包。 她知道,这是身体长期写字握笔留下的痕迹。她漫长的学生时代都曾是这样,总也写不完的作业和总也答不完的考卷,她的手一直握着笔,久而久之,就会形成这样的痕迹。 她曾确信这丑陋的中指将要与自己相伴一生,然而她低估了身体的适应能力。 这象征努力的丑陋痕迹在她上大学后逐渐淡去,在自己上班后更是变得无影无踪,就算工作后不时也会用笔做记录,她的中指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凹陷和凸起。 她僵硬片刻,侧身趴在船身上望向水面。 水中的自己仍然是记忆中的样子,没有丝毫区别,余光还能看到扒在船沿上的右手中指的凸起,而自己的左手紧紧地握着那本《暗系备考攻略》。 但这不是她的身体。 刚刚的几个猜想走马灯一样飘过,她的脑海突然形成了一个让她一瞬间冷汗直冒却异常合理的猜想—— 难道这个身体的主人是一个猫族高中生? 第3章 梦和现实 却说醒来时,意外地不是正午。 四周仍旧都是海,海面倒映着冰冷的月光,她目之所及的整个世界,都被镀上银色的毛边,不真实得仿佛幻象。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果然看到第6个结已经被打上了。 却说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她又做那个梦了,梦里她是一个刚死了的律师,死在人生最辉煌的时候,这条船是去一个叫奈何桥的地方的摆渡船。她全程并没有张开眼睛,却能知道梦里的自己在小船上窸窸窣窣,不时有模糊的意识飘进脑中。 而梦醒来时,梦里的记忆模糊不清,小船总会变了样子。 从坐上这艘船的那个夜晚她就开始做怪梦。她的觉少,然而这几天每天她都睡到中午醒来,片刻后又再次睡去,似乎总也睡不醒。 她刚开始以为是因为之前准备考试过于劳累,但那些梦过于真实、过于连续,后来她又觉得这更可能是神在通过梦境给自己传讯,之前见面太匆促,现在补充大量信息并传递给她,好让她循着碎片能慢慢拼凑出一个主体。 所以虽然她不知道什么叫律师、什么叫忘川、什么叫奈何桥,但她还是在脑海里尽力记下所有的信息。 但是她发现那好像不仅是梦。 她是傍晚上的船,在星夜中哭着睡去,那晚她做了第一个梦,醒来已经是正午,她发现自己的书包似乎被人翻过了,包里的书被整齐地在自己身边累了一摞,有一张纸上写着她看不懂的文字。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梦游了。 她没有梦游的毛病,但这是只有她存在的大海,除了梦游她想不到任何其他的解释。 却说很恐惧,这里四面环海,行差踏错就会掉进海里,如果她真的在这里梦游,有天她甚至可能会在睡梦中溺亡。 然后,她紧绷的脑海里仿佛突然滴进一滴水,这滴水渲染开了浓黑的恐惧,稀释了所有思维。 一瞬间,她再次睡去又开始做梦,再次醒来又是正午,她睁眼的时候面前刚好有个绳子,绳子上打了两个结。 却说突然记不得今天是她上船的第几天,也记不得这到底是不是自己打的结。 她很想顺着再打一个结,但她掐着手心强迫自己不要做任何动作。 不要做任何动作,这样她才能发现新的不同,这样她才不至于混淆现实和梦境,这样她才不至于发疯。 但她还是疯了。 梦里的她的碎片在她的记忆里堆叠得越来越厚,飘进脑中的碎片像雪花在脑海积了厚厚一层,大量的思维中镶嵌的都是她从没听过的名词,对方思维活跃的像是24小时运行的超脑,她醒来的全部时间,几乎只是回想并收集了梦中的记忆,这让她觉得很糟糕。 她活的像梦中自己的傀儡。 而梦中那个超脑版本的她,除了在第一天一小部分的时间里神神叨叨感叹了一下死亡,剩余的几天,都在十分刻苦地抱着课本学习,似乎和她一样也要准备复读考试似的。 复读。 却说再次低下头,手头一共6个结,似乎代表着她在这艘船上已经度过了6天。 也代表着她从默城叛逃已经6天。 在过去的6天里,这条小木船仿佛一座孤岛,由莫名的力量指引一直向前。作为科技高度发展世界中从小被科学环绕的小兵,最初她理所当然地以为那力量是洋流。 什么神啊怪啊,她只相信过一瞬间。如果不是那个老奶奶消失无踪,诚实地说她都不一定会上这艘船。 然而第一天夜晚当她抬头突然看到几乎压到头顶的黑云和四周汹涌的浪涛,随后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时,她意外地发现她所乘坐的小船仍旧平稳向前。 甚至她的身上没有落到一滴雨。 就是那个时候,她第一次意识到,她正在见识所谓神力。 离开默城的世界以一种极为璀璨的方式展开在她的面前,除了睡觉和记录外的所有时间,她都在四望。 或者也可以说,只有用自己的双眼来观察这个世界真实的面貌这一件事,可以将她从失败的痛苦和止不住的哭泣中拯救出来。 从考场狗洞钻出来一路狂奔的时候,她确信那就是她人生最刺激也是最绝望的时刻。 却说,猫族大长老最看好的接班人,默城一高建校以来唯一一个猫族榜首,拒绝了默城大学“默伏计划”的保送提拔,曾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要做第一个通过考试并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默城大学的猫...... 总而言之,前十八年过的风生水起、高低是个人物的她,竟然没有通过诚信考试并袭击警犬,更为了不被关进诚实收容所用了从**里学习的叛逃之路。 在海上的这六天,她没有一刻忘记这件事。 即使梦境里另一个她传来的大量记忆碎片让六天前她叛逃的那天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但又时刻烙印在她心上。 她好像一眨眼就又回到那个教室。 ...... “你怎么看待国王和英雄的关系?” 戴着半圆眼镜的老狗低着头,用镜片后面浑浊不堪的眼睛望着她,似乎想要通过这个问题看透她的心脏是否还存留杂色。 这是诚实考试的最后一道大题。 她当天早些时候通过了默城大学的笔试,吃午饭的时候她还抿着嘴,想着上午笔试结束后超脑的显示屏上出现的她的成绩和名次。 第一名。 接下来,她只要通过诚信考试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成为默城大学历史上第一个猫族榜首。 所有同学都在祝贺她,大家都知道,诚信考试虽然是唯一的面试,但是是通过率高达99.9%的考试,因为诚信考试里每一套卷子里所有题目的答案都有标准答案,所有毕业生都无数次默写并演练过。 国王与英雄的关系。出题频率最高的最后一道题。正确率是99.9%。却说和所有学生一样,背的第一道题就是它。 所以虽然她从未在人生中见过任何一个活蹦乱跳的英雄,她还是微笑着看着老狗的眼睛,平稳地开口,准备迎接这场考试的合格。 “在许多情况下,国王被视为国家的领导者,而英雄则是那些响应号召、为国家或人民做出重大贡献的个体。英雄可能因他们的英勇行为而受到国王的赏识和奖励……” 却说流利地背完了,像无数次模拟一样,她从来没有在这次考试中的任一道题中磕磕绊绊过。 但老狗似乎另有打算,老头突然笑了笑,打断她的话追问:“如果国王的决策不公或不明智呢?” 却说从来不知道最后一道大题还会有追问,老狗的插话让她手足无措起来。 怪不得唯有这道题的正确率不是99.999%。 但是却说不能输。起码不能在这里输。 她清了清嗓子,在脑海里搜罗安全用词:“国王有智囊团辅佐左右,我不认为国王的决策会不公或不明智。而且国王的决策应当是充分考虑到大局的决定,如果我们不理解,那可能是我们手中掌握的信息不如国王及智囊团全面。” 她有思考时眼睛望向天空的习惯,说着说着她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偏移了视线看向了天花板。而在此之前的正常考试,她的眼睛都没有偏离过考官、嘴角都没有失去过微笑。 这在对方看来一定很反常。 她欲盖弥彰地揉揉眼睛,继续扯着僵硬的嘴角微笑着与他对视。 “所以你认为,任何情况下,英雄都不应该推翻国王的决定?” “当然。” 她不安地看到老狗再次笑了。 “不出所料。”那只狗推了推眼镜,罕见地评价了她一句,然后再次回归了面无表情的状态。 “最后一个问题,请分别用一句话定义国王和英雄,并分别提取出三个词作为关键词。请你认真思考1分钟。” 又是一道题,她明明记得刚刚那道题才是最后一道题。 汗从却说的额角流下来。 难道自己刚刚漏数了一道题?难道这才是第20题? 但是如果这道题是最后一道题,那么这道题就是30分。 而她从来没有背诵过的这道题的答案。 巨大的恐慌让却说控制不住地想流泪,但是她仍旧在逼自己的脑子不要停止思考。 她知道这个问题的一部分答案。她刚刚甚至已经回答过一次。 在许多情况下,国王被视为国家的领导者,而英雄则是那些响应号召、为国家或人民做出重大贡献的个体。 但是大长老说这场考试不会有任何两道题拥有同一个答案。 如果刚刚她已经回答,那他就没有必要再次问她,还让她思考一分钟。 汗从额头上冒出来,心脏在胸膛里剧烈跳动着,胃因为紧张似乎扭曲起来。 她看到那只狗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这是诚实考试。这场考试的大纲只有两个字—— 诚实。 什么样的回答才能体现这一点? 她的脑海里复杂起来,未通过诚实考试要被押进诚实辅助所,出来的人都会在脖颈上多一朵暗红色的百合花。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诚实考试中不合格。 然而此刻,那朵百合花似乎已经烫在她的脖颈,而不知面目的辅助所大门似乎就在眼前。 对面的狗的半圆眼镜透射出一丝寒光:“好的,思考时间到,请作答。” ......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一滴汗从脸庞滴在桌上,她听见正在回答的那个声音陌生得可怕。 “国王……是领导者,是被选择可以决定国家运行方向的人。所以我选择领导、选择、决定这三个词语形容国王。英雄是执行领导者决定的人,是辅助国家运行的工具。所以我选择执行,辅助,工具。” 尽管她的心脏在狂跳,她仍保持镇定,她不紧不慢地边说边想,说着说着甚至找回了一些自信。 客观来说她的答案很准确,同时也很正确,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甚至再次微笑起来。 终于回答完毕的时候,她强压着喜悦的情绪。 虽然有波折,但是都过去了。她只需要乖巧地等待老狗按下结束键,面前的屏幕上就会给出她的分数。 不是满分也没关系,不当第一也没关系,就算是70分,她也可以获得默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 但老狗并没有按键,他只是用浑浊的眼球透过眼镜片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边还挂着一个嘲讽的微笑。 却说听到他接着问:“却说,我现在以考官的身份问你,你是否提前知道了这次考试的部分题目?是否提前准备了答案?是否在刚刚的考试过程中背诵了你提前准备的答案?” 冷滞的空气将她噎住,半天她才再次开始思考,然后她突然明白,她参加的这场考试究竟在考什么。 这才是这场考试里唯一重要的问题。 思绪变得复杂起来,而就在这时,她灵光一现想起了大长老临走前和她说的话——如果考试中遇到任何不公正的待遇,不要有任何情绪,要尽可能冷静地要求基于个人原因要求结束考试。 “先生,我记得您说刚刚已经是最后一道题了,现在我基于个人原因请求结束考试。” 在初次听到大长老的建议时,她并不理解为什么要如此。而现在,她却完全地明白了长老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要预防什么样的情境。 刚好就是她这种情境。 可能她并不是唯一的倒霉蛋,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所以大长老才会在诚信考试前突然跟她说一句看上去奇怪的话。 现在主动权又回到她手里。 如果老狗认为刚刚是最后一道题,那么她自然不用回答这道题,他只能按下按键通过之前的考试成绩决定她的分数。面前的屏幕将会出现她的成绩。 而如果他不认为刚刚是最后一道题,那么在考试尚未作答完毕的情况下,考生基于个人原因请求结束考试,系统识别所有考试内容将失效,最差也不过是1年后重考诚信考试,面前的屏幕将会出现失效两个字。 然而她面前的屏幕一个字也没有出现。 她前倾了身子,按下了帮助键,等待有工作人员进来解决屏幕的故障。 什么也没发生。 面前的老狗悠闲地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自顾自地起身,鄙夷的目光扫过她,像一把锋利的刀。 “你们猫族,果然本性难移!” 然后他出了门,只剩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四面墙壁都是银色,和穿着银色连体衣的她融为一体。她不知道监狱是不是就是这样,周遭全是肃杀的空气。 她把所有按键都按了一遍——帮助键、警告键、结束键、暂停键。 然而没有任何人出现。 这和她模拟过的任何一次考试都不同,她的经验不足以让她应对此刻复杂的情况,但她始终坐在座位上,没有做逃兵。 过了很久,面前的屏幕终于亮了起来,红色的“不合格”刺眼地横在屏幕中。 这是她数不清多少次回忆那一天的失败。却说的眼泪再次流下来,她照例抬手要擦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左手手背上多了一行字。 又是用那种她看不懂的字体写的,第一天醒来她在自己的草稿纸上看到过这样的字,她尝试阅读,却发现自己根本读不懂。 但是似乎早预料到她看不懂,这次文字后面还留下了一幅图画,图画里是一本书,上面用她看得懂的文字写着《暗系备考攻略》,下面写了一行字“为了你不再被烙上百合花”。 她的心砰砰直跳。她知道这是什么,这是《暗系备考指南》的扉页。 却说低下头,一眼就看到了身旁的《暗系备考指南》,她颤颤巍巍地用手打开,发现扉页早就被折了个角。 却说脑袋“嗡”得一声。 这是……梦里的她正在和她通信。 第4章 故事(一) 却说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个奇怪的名字。 她叫却说,“说”是通假字,通“悦”。 却说,看起来像是反叛的言官,读起来却像是快乐的孩童。 她的名字透露出强烈又直白的不诚实,但她的父母却无视种种细节,单纯地满足于它的特别。 这本该只是她和父母之间的故事。她压抑着土生土长的麻烦和不满拼命成长,然后在终于成人的某一天,她自作主张把自己改作却三或者却四,向父母射出黄色的烟花,炸出漫天的金色童年。 但是她生活在默城。 却说不知道这样的名字是如何在她出生时通过户籍认证的,在这诚实至上的默城,“通假字”这样一个听上去劣迹斑斑的词语,竟然可以作为一个解释得到狗族的认可。 她就像是诚实制度的法外狂徒,然而没有任何人对于她的名字产生过奇怪。似乎她就应该写作却说、读作却悦。 似乎反应最大的是却说自己。 却说家住在一个公园旁边,公园里有个小山丘,小时候那是她的避难所。开心时她从小山丘上滚下来,难过时她从小山丘上滚下来,无聊的时候她也从小山丘上滚下来。 倾斜的土地永远能接住倾斜的她。 于是她给自己起名叫丘丘,对于任何不用计较真名的场合,她都这样自称。她有审美,没有叫自己却三却四,她叫自己丘丘。 小时候她浪费了很多精神在藏好自己的名字上,年幼的她似乎无时无刻在和世界上所有陌生人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她是游戏里唯一的老鼠,被抓到就会死。 她梦到过无数次,警犬突然从人群中叫着自己的名字扑过来,然后她像老鼠一样被咬死。 而在她长大的过程中,在她的名字一次次在公众场合被验证无害之后,却说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为什么自己的名字没有触犯诚实信条”这个问题上。 那几年她的父母很忙,平常只会在她每日睡前吃药时出现。据说却说得了一种罕见病,每天要吃一粒胶囊才能保持健康,不然就会死掉。 直到今天却说都没能记住那个W开头的过分长而拗口的病名。这主要是因为她对自己的病实在不以为然,用一粒胶囊就能治好的病,能是什么罕见病。 但是在自己小时候模糊的记忆里,似乎有过一个片段。 幼小的自己躺在一个医疗舱,而一抬头,就是紧贴着玻璃的父母欣喜若狂的面孔,那两双眼睛是那么狂热,和自己这么多年看过的沉静和冷淡截然不同,让她感到陌生。 却说也曾因为好奇查过医疗舱的价格和需要进医疗舱的疾病,即使是最便宜的医疗舱最普通的维护,进一次医疗舱保底需要花费50万莫比。 如果这段记忆是真的,那不仅自己的病是真的很罕见,自己看上去平凡的家也曾经是真的有钱。 却说小时候一直有中二病,中二病的时候,总会竭尽所能地找寻自己的特殊之处,所以很长的时间里,她都相信自己真的进过医疗舱,再加上年少时父母似乎总是陪在自己身边,会因为自己磕着碰着大惊小怪,会对自己的蠢问题不厌其烦,她曾真的很确信她的父母很爱她。 但当她发现自己的罕见病好像每天只需要吃一粒胶囊的时候,当她发现父母突然忙到只会拿着药瓶在夜晚昏黄的灯光下出现一瞬间的时候,当她因为父母过忙被老师特别许可任何作业、试卷都不需要家长签名的时候,她突然开始怀疑。 她怀疑自己是否进过医疗舱,也连带着怀疑父母是否爱过她、现在是否还在爱她。 爱其实是个需要被不断证明的议题,就像诚实,没有一劳永逸。 她长大了,她觉得上面的答案似乎越来越倾向于否定,如果自己已经失宠了,父母是否还会像小时候一样,愿意回答她的蠢问题? 但她实在太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她在心里暗自思忖,所以她要找个人多的时候,这样即使父母不回答,还会有别人可能回答。 于是在却说的父母某一次开办家宴的时候,她突然站起来,向在场一圆桌的宾客问出了以她的年纪很难问出来的一句话。 她说,诚实到底怎么被检验呢?为什么猫族这么害怕不诚实?狗族怎么不怕? 她后来才知道,她家的家宴邀请的都是猫族的大人物。而那场宴会中最大的大人物,是猫族的大长老,也是她父亲的好友。 大长老是猫族从古至今都有的职位,是猫族的族长,且不是血缘世袭制。也就是说,每一任大长老都做了一些事,这些事获得了所有猫,起码是关键地位的猫的认可。 而那天,就在她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饭桌上一片静寂,大猫们在静寂中无声地交换了眼神,片刻后,大长老将她抱到膝上,第一次给她讲了默城真正的故事。 那一年她10岁,大长老的故事只有10分钟。而在她之后的人生中,大长老将这个故事给她讲了无数遍,从她懵懂无知讲到她亭亭玉立,故事的细节不断被丰富。 终于有一天,大长老在她家对她讲了一个晚上的故事,那是考试前几天,父母照常举行了家宴。宴会最后,餐桌上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和大长老。大长老浑浊的眼睛逐渐清明,他侃侃而谈,时而激越时而悲怆,声音逐渐沙哑,从端坐餐桌讲到歪在沙发又讲到躺到床上。 阳光照进落地窗的时候,却说趴在客房床边,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白发苍苍的老头长叹一口气,说他终于讲完了所有的故事。 而那个晚上他讲的故事,终于能够回答当年她提出的大多数问题。 那晚不久,她在书架上发现了一本书——《暗系备考攻略》,她不知道这本书是谁放在那里的,她几乎没有犹豫就打开了这本**,而在这本书里,她得到了所有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