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搭》 第1章 想寻仇还是只是意外? 故事的开始,是故事的结束。 当我拎着高跟鞋,穿着不合时宜,甚至有点华丽到以为是拍摄现场的晚礼服,冲到急救室门口的时候,收到的是妈妈因车祸抢救无效的通知。唰的一下,从头凉到了脚底。太过于突然以至于我的大脑根本没办法处理医生说的内容,只是本能性地向医生点了点头:“我要做什么?”,医生在交代后续的流程,我只是看着他的双眼,有节奏地,时不时地点点头。 “小姐,你觉得呢?”许雯安,我的贴身助理,在身后用只有我听得到的声音问我。“什么?”“尸检。”“好。”和许雯安的相处让我知道,在百分之八十的事情上听她的可以减少消耗我的精力和脑力,虽然当下我也分不清现在的状况到底是属于常规的百分之八十,还是剩下的百分之二十。 “纪忘川家属在吗?”心跳漏掉的那一拍,好像我的身体有一种不实的下坠感,许雯安赶紧扶住了我。“忘川他怎么样?”三五个人围上去问医生情况,我扒开人群,用最后的体面听到医生说“他的情况稳定住了。”以后瘫倒下来。 “不能让小夏知道吧......” “我知道,但是这件事能瞒多久?” “虽然但是,瞒一天也好...小夏她能受得了吗?” “你是小夏的话,你是想早点知道还是晚点知道?” “那你是忘川的话,你肯定想亲自跟小夏解释吧?我们先告诉小夏对她.....不好吧,何况现在他们关系很难说......” 男女的聊天在这里有了一个间隔,早几年我肯定立马睁开眼睛一问到底,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我选择装睡。 “所以为什么是忘川开的车,墨叔您查到了吗?” “若霜集团的千金和这件事有一定的关系,只是没有实际的证据。” “若霜集团......那个做珠宝生意的?” “等一下,若/霜/集/团/的/千/金,岑霜?” “小姐先生,现在不能妄下定论,等我拿到切实证据再说,也不要打草惊蛇了。”墨叔突然放低声音:“还有,不要当着夏小姐的面聊这些,说不定听得到。” 墨叔,本名墨祺,纪家两代管家,见过太多大风大浪的老管家,人送外号情报老爹,在打听消息这块一直很有一手,只是听说他早些年还懂一点点医术。被他发现我已经醒了但还在装睡偷听也不奇怪。既然给我台阶下,我还是下了这个台阶,恐怕他在场的话,接下来也不会有太多有用的信息了。 我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示意我已经醒了,听到靠近我的脚步声我慢慢睁开眼。不出意外在我床侧两边的,是这对旧人齐澄和韩雅清。小两口一左一右在我旁边倒是让我产生了一种我刚出生的感觉。只是现在我还笑不出来。 “我妈的后事怎样了?”我看着小两口,先迂回一下,直接问忘川的事情就是锤我刚刚在装睡。 “还在等尸检报告,加急了。”韩雅清,这个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明艳动人的样子的女人,看起来好像彻夜没睡,还穿着昨晚宴会上惊艳全场的高定红丝绒抹胸晚礼服,但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扎眼。脸上虽然妆容还在,但还是让我抓到了很难得的疲态。作为众星娱乐的千金,这么注意皮肤管理和健康作息的人少见的熬了个通宵,说明昨晚的事情确实不是一般的事情,而齐澄这个人间大金毛也是一副人在魂不在的表情,感觉好像不仅是身体上的劳累,精神上也是一晚上受尽折磨。 “小夏,节哀。”短暂的沉默之后是齐澄真挚的眼神。 “嗯,忘川呢?”他醒来了吗?他能说话了吗?他还记得昨晚的事情吗?他有缺胳膊少腿吗?我好想他。 “你先自己休息好再管忘川吧。”齐澄刻意的满不在乎的样子让我也不好意思让他做坏人。 “墨叔,忘川怎么会和我妈一起出事?”眼神落在门口的男人身上。“夏小姐,等您身体恢复我们再说吧。”男人眼神紧紧盯着地板,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只是多年的职业操守。 “我,不想问第三次,谁能告诉我忘川怎么会和我妈一起出事,在一辆车上?在我们的订婚宴上?” “小夏,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忘川一定没有害人的心,你也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齐澄作为忘川多年的发小,眼神坚定到好像可以用他的人格为忘川的人格担保一样。 但现在的事实是,我最爱的忘川,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家人以外唯一能让我卸下所有防备的忘川,和我妈昨天晚上,一起出了车祸,忘川是开车的人,我失去了妈妈,他还在医院躺着。 我深呼吸了一次: “安姐,走吧,去医院。”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必要有太多的感情。不知道现在我是在被理性驱动要去医院问清楚忘川:出于什么原因昨天晚上开车载我妈开山路;还是感性驱动我要问清楚忘川:是不是想寻仇所以搭上自己性命也要让我体会到家破人亡的感觉。如果这是一切故事的开始,我宁愿没有跟忘川有过任何交集。 “夏小姐,先发泄一下情绪再谈之后的事情吧。”许雯安按住了我,练过的人手劲是不一样——方寸之间让我能感受到这股力量,很难得的带有劝诫而不是保护的压迫感。 “发泄什么情绪,我现在有什么情绪?难过,可笑,悲伤,还是愤怒?在他纪忘川眼里,我是什么?我夏芷岚,在你们眼里又算什么?我连去医院看纪忘川都不行吗?” “夏小姐,医院那边还没有给我消息说少爷已经醒了,你现在去了也是徒劳。”墨叔总是能精准地踩到我的点上,就好像我在他面前就是高考语文的某一个简答题,有清晰的踩分点,如果这个点没踩到,也可以去找其他的。确实,我想去医院就是要找纪忘川问个明白,但是他现在没有醒,以现在我对他的感情和态度我又不可能去照顾他,况且他是望海市最大房地产开发商御城集团的唯一总裁,要什么样的照顾没有。 “小姐,明天下午我帮你预约了哀悼仪式,到时候......” “我现在,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没等安姐把话说完我便用我所有的力气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我其实不是一个很爱表露自己情绪的人,总感觉喜怒溢于言表对于我来说是很致命的缺点。 突然,房间里有了手机的震动,除了墨叔和安姐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手机常年静音的状态。说起来昨天到医院之后到现在我还没看过手机,于是我转头下意识点亮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有一条来自未知私人号码的短信。正当我要拿起手机确认短信内容的时候,随着墨叔的开口,我手里的动作也停下了:“少爷醒了。” 第2章 你想回到过去吗? 窗外的蝉鸣和阳光都在告诉我这个世界是现实又残酷的,不管谁经历了什么,地球照样转,明天照样会来,太阳照样上班,看吧,不管是谁在这个世界上其实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当阳光照在我的背上开始微微发烫的时候,我站在忘川的病床旁,他坐在床沿边上,空洞地看着窗外。他失忆了,但并没有忘记全部,因为他看向我的眼神里虽然多了一丝不确定,但还是跟之前一样,坚定而温暖。 “你是.......?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很好笑,我觉得我现在成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人。死无对证,我只想到这四个字。真相到底是什么?我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语气面对他? “病人的情况最好还是不要跟他提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对他目前的情况来说这样不好。你们多带他去阳光下到处走走看看,有助于他的记忆恢复。” 现在的一切不仅让我觉得不真实,还很疲惫。我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子和衣角,保留着所有的体面和成年人的尊严。“你记得我吗?夏芷岚。”我靠近忘川的耳边,红着眼,握紧拳头一字一顿地说:“你的仇人。”说罢,我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这个带着大吉岭茶香的男人,总是坚韧内敛,让人丝毫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但此时他的眼睛里竟然难得的闪过一丝惊恐。他正要张口说些什么,墨叔开口道:“少爷,这位是跟您在两个月前刚订婚的未婚妻,夏芷岚,夏小姐。”两个月前,我和纪忘川订了婚,昨天晚上,是我们对外公开的订婚宴。 “未婚妻?” “哇,川哥不是我说,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就算忘记我们也不能忘记小夏啊,你找了小夏这么多年你都能不记得?”齐澄干净的声音总算是让整个病房里的空气稍微有所缓和。 “老公你少说两句,给川哥和小夏一点时间吧。小夏,要不我陪你先出去走走透透气?”雅清姐和齐澄作为我跟忘川最好的共友,大多数时候我们之间的信息是共享流通的,他们俩也是非常讲义气的那种人。齐澄是忘川的发小就不用说了,从爸爸的爸爸的爸爸那一代开始这两家人就一直关系很好;而雅清姐跟忘川从同学到好友,也要有十几年的交情了。他们俩对我和忘川都很好,出事以后他们两个人一步都没离开过我,也是因为知道我和忘川之间最近出的事可能我无法消化和承受吧。 听到雅清姐让我出去走走的邀约,但我仍旧死死盯着忘川。为什么他好好的?为什么他失忆了?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我?凭什么?突然,我的浑身开始止不住地抖动,眼泪夺眶而出,下一秒我就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了纪忘川病号服的衣领:“纪忘川!!!!”我用近似于吼叫的声音叫出了他的名字。雅清姐和齐澄冲上来,一个把我拉开,一个去安抚忘川,我任由雅清姐的力气带着我往后退了两步,但我还是死死地盯着忘川。而他木木地再次转头看向了窗外。雅清姐见势,直接把我拉出了病房,带到楼下的花园里的长凳上。 “小夏,想哭就哭吧。”雅清姐忘什么都没有忘记自我管理,她身上雨巷烟草的香水味比我刚醒的时候又浓了一点,可能是在来的车上补过了。雅清姐大我三岁,仅仅三岁,但她身上无法遮掩的姐感和靠谱的成年人的感觉属实要比我多上好几成。“你从昨天到现在还没有真正地哭过,没事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当然安姐也在不远处,她那儿有一整箱我专门为你定制的雪松香乳霜纸,哭个够吧,不伤脸喔,放心吧。” “雅清姐,你想回到过去吗?” “嗯?回到什么时候?” “……”很难说,我不知道回到什么样的时间节点是最合适的。我总是想要给所有的问题找到一个解决方案,但是现在这个问题,不,这些问题找不到解决方案的时候我就会很烦躁,就好像想找到死结的头一样,每当以为找到了,实际上那不是真正的头,哪怕找到了真正的头,解开还要很长的时间和精力。 “岑霜来过吗?”我突然想起这个名字,作为陪伴了我仅有的25年人生中的13年的好闺蜜,发生这么大的事没有来看我吗?难道她真的跟这场车祸有关系? “刚刚我扶着你在等电梯的时候,瞟见走廊上有一个人很像她,好像是往川哥那边去了。” “她去找忘川不来找我吗?”我的双手把雅清姐给我的乳霜纸搓成一个细长条,不停地玩弄着,眼睛看着地上的花纹发呆。 “小夏,你就是太喜欢动脑子了,甩甩你的脑袋,把这些要处理的事情先甩开,单纯就把情绪发泄出来吧,这样你去处理后续的事情我们才能放心一点。”雅清姐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从侧面抱着我,可能是我现在看上去很摇摇欲坠吧。“医生说忘川他这个情况其实是可以恢复记忆的,但是具体要多长时间就不好说了。这件事情不是立马就能解决的情况,你需要时间,他也需要时间不是吗?” “雅清姐,我还能爱他吗?” 雅清姐顿了一顿,把我扶正,看着我的眼睛:“小夏,唯独这件事情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但不要着急,我和齐澄也一直在,我们一起帮你们。” 在盛夏的阳光下,伴随着喧嚣的蝉鸣和雅清姐身上的香水味,我哭得很大声。是我从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哭得这么大声,从凳子上哭到了地上,再从地上坐起来,哭了很久很久。一边哭一边说:“不是我就好了,不是他就好了,我好想妈妈,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重来啊,就一次。”安姐和雅清姐一直在旁边没有离我很近,只是适时地给我递一些纸。后来哭累了,我也不记得我是怎么被扶上车的。意识被我掌控的时候,我已经在车里,手里拿着我的手机。 短信,对,我早上看到的那条短信在哪里?我解锁手机找到了那条短信,是来自一个私人的未知号码,内容是:我有你想要的消息,感兴趣的话可以来御城集团Y区找我。时间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半发给我的,是在我得到医院来的消息的几分钟后。我想都没想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可是只能听到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连续打了二十几通都是无法接通。 “安姐,去御城集团Y区。” “Y区?去那里干什么?那里管的不是望海市的项目啊。” “那里管的是哪里来着......云都吗?” “是的,是云都的。” 我重新靠回到座椅靠背上。思绪又回到那团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出错的死结上。“云都和纪忘川会有关系吗?还是只是这个人他偶然选在了那里见面?”想着想着,浓浓的困意涌了上来,可能是刚刚哭太累了吧,离Y区还有一段时间,睡一会儿也可以。 “小姐我们到啦~”安姐的声音把我叫醒。我艰难睁开眼睛,看到安姐精神抖擞的样子,我只觉得奇怪,她不应该是这样的语气。 下了车,当我的双脚踩在地面上的时候才发现,这里不是御城集团的Y区,而是我住的水裕岚庭的地下停车库。我疑惑地看着搬行李的安姐:“我们不是要去御城集团的Y区吗?怎么回岚庭了?”安姐立马立正了:“啊?什么时候的事情?小姐,你不是倒时差,从机场出来在车上就一直在睡觉,一句话都没说过啊。什么时候说要去什么,御城集团Y区了?” 我在做梦吗?但是所有的触感都极为真实。点亮了我的手机屏幕,我疑惑了一下:这不是我最近的手机屏保。可能是什么时候误触到换屏保了吧,也很正常。解锁以后我在短信里面找那条去御城集团Y区的短信,怎么找也找不到。但是突然有一瞬,我注意到短信的时间赫然写着:2024/6/25。不可能,我才往下翻了几下,绝对不可能那么快翻到一年前,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显示的是2024年8月20日。从头到脚的浑身冰凉感又一次把我打通。心跳猛然加快加重,我惊恐地穿着粗气看向安姐:“安姐,今天几号?”“8月20啊。怎么了?”“几几年?”“24年啊,怎么了小姐?” 没招了,2024年8月20日,是一年前我刚刚研究生毕业回国的日子。 第3章 只有我存在的世界 “小姐,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安姐的声音逐渐放大,把我短暂地拉回了“现实世界”。她看我的眼神里充满着不解和担心,好像我才是有问题的那个。我没有回答,拨通了岑霜的微信电话:“家人,你到家了吗?” 岑霜,若霜珠宝的千金,虽然说是千金,但是她们家的培养方向怎么看都是在为豪门养儿媳,总是有各种各样的规矩,岑霜从小也要学很多礼仪和东西。初中开始我们就是形影不离的好闺蜜,她在我面前可以不做她的豪门儿媳预备役,所以我也算是她的精神避难所。岑霜本身也是一个很优秀的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初中的时候就可以和管家两个人独自去国外呆上一整个暑假再回来,生存能力和交际能力都很强。在学校里虽然成绩好,人缘好,但是不会让人觉得她很出风头,这也是为什么我跟她关系很好的原因——我更喜欢势均力敌的关系,不依附于谁,能互相成就,而且对方也不会因为我的身份而虚张声势。当然,岑霜爸妈是严格管着她的交友的,美其名曰不能给人生留下任何的案底,实则算是服从性测试吧,而我是通过他们检验的朋友。 18岁,我突然决定出国读书的时候,岑家也是顺理成章地让岑霜跟我一起去了。虽然不知道这其中是岑霜本人的意愿更多还是家里指示的意味更强,总之,岑霜跟我从初中到研究生毕业就没有分开过。研究生毕业这天我们俩也是同一个航班落地回国,只是我们俩各回各家。如果是这个时间点,我跟雅清姐还不认识,忘川……我还是先打电话给岑霜确认情况比较靠谱。 “还要段时间,今天我回老宅那边呀~怎么啦,刚到家就想我了吗?”岑霜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一下。很奇怪,车祸之后岑霜连个电话都没跟我打过,现在这么热情反而让我觉得有点不真实,虽然在车祸发生前其实她都是这样。 “我们明天有约吗?我的日程上没写。” “没有呀,我们不是刚刚在飞机上吃饭的时候说先休息到九月份开始再开始忙嘛~” “那飞机上我有跟你说我做了个梦,跟车祸有关吗?” “没有欸,怎么了?你是不是回国紧张啊做这种梦。” “可能吧,你到家也早点休息倒倒时差吧。晚安。” “晚安~有饭局叫你~” 那么,车祸的记忆是什么? “小姐,要不先上楼?”安姐已经把行李都摆放整齐,正准备按电梯上楼。我点点头跟了上去。 一开门,淡淡的雪松味扑面而来,应该是叫人打扫过了,四处都很明亮干净。我径直走到落地窗前,看向窗外已经进入深夜的望海市。这座城市是算是典型的江南水乡,但是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江南水乡的韵味,目光所及都是高耸入云的高层建筑,到后半夜也还是热热闹闹的城市景象。住在这种位置,想看到这座城市完全休息的样子都是奢望,自然而然住在这里的我,也总是忙忙碌碌,虽然不知道在忙什么。我深呼吸了一下,把安姐支开去收拾行李,又拨了一通电话。 “澄哥,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韩雅清的人?” “大小姐,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啊?我明天要上班的好不好。”对面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只闭着眼睛嚼胡萝卜的羊驼。 “所以你认识韩雅清吗?” “不认识啊,谁啊。你要介绍给我......” “继续睡吧,过两天找你吃饭。” “ber,大小姐你......” 我精准又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齐澄是耀澄设计集团的少爷。但齐家一直是在云都发展,齐澄三岁那年才搬到望海市跟忘川一起长大。他俩的成长轨迹在上高中以前都是一模一样的。齐澄主攻室内设计,高中的时候就去国外了。很巧的是,我们三个是同一所大学的,我们都在同一个留子群,我先在群里发了个消息问有没有健身搭子,于是就这么跟齐澄认识了。整个上大学期间,我们三个经常一起在图书馆熬夜学习,饿了一起吃个夜宵什么的,不管想做什么都是互相的搭子。所以关系一直很好。他读完本科就先回到公司从基层开始上班轮转,把公司里面只要跟设计有关的岗位都走一遍,算是要历练一下,以后好掌权,到现在为止他还是在他们家公司上班就是了。 我毕业回国的这个时间节点他还不认识雅清姐,我们都是在下个月,也就是九月的聚会上才认识的雅清姐。齐澄算是藏不住事儿的类型,如果他听到雅清姐是这样的反应,应该确实不认识雅清姐……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 “妈?你睡了吗?” “没呢,在等你到家呀。看到你这么生龙活虎的样子我就放心了,明天有什么安排吗?”视频电话里的妈妈面带笑容,穿着浅粉色的真丝睡衣靠在床头,看起来没有任何痛苦。 “妈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什么的,今晚有没有开车啊?” “怎么了?” “……没事。就是,不是说有聚餐吗?” “那也是司机开车呀。” “对了,妈,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纪忘川的?” “御城集团去年新上任的总裁嘛,纪家少爷。你怎么问这个?” “没事妈,你好好休息吧,明天过来跟你吃饭。” “好好好~宝贝晚安~” “晚安,对了,妈。” “怎么啦?” “我爱你妈妈。” “诶呦,妈妈也爱你呀。真的没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都没发生啦,晚安。” 那么现在岑霜不知道车祸,齐澄不知道雅清姐,安姐不知道我要去御城集团Y区,妈妈也好好的,只有一种可能。 这是只有我存在的世界。 但是太好了,这个世界妈妈还活着。 唰的一下,头顶花洒的水泻下,水珠在我身上肆意滚落。水蒸气慢慢爬上淋浴室的玻璃门,头发也渐渐变重。我的思路却还是像那团死结,可能甚至更严重了。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也已经超出了我用常理可以解释的范畴。按这个世界来说,只有我经历过之后一年发生的事情。按照我以前看过的小说、电影、电视剧的情节来看,首先是不能暴露我知道这些事情,不然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但其实暴露了也没有人会相信吧,比如告诉齐澄下个月的聚会你会碰到真命天女然后闪婚。正常人应该都不会相信。但还是谨慎一点为妙。 头顶的泡沫越来越多,多到开始要往下掉了,我打开头顶的冲淋,把泡沫冲洗掉。泡沫离开发梢的时候,我垂下双手,认真地问我自己:我是想留在这里再过一遍这一年,还是想直接回到那个时间点?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我做的事情可以改变我经历过的事情吗?那纪忘川他,我还可以爱他吗?我现在是该爱他还是恨他?他虽然现在还什么都没做,但是他迟早是要报仇吧。 但……那件事不是还没有定论,他找到了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要直接这么报复我,报复我妈呢?不惜赌上性命作为代价。 洗完澡,躺在床上,翻看着微信、其他社交媒体,确实都是一年前的热点和内容。就在我要快被睡意完全包围之前,突然纪忘川三个字赫然出现在我眼睛的正前方。瞬间清醒,我重新用力睁开眼睛之后,点进了那条新闻: “御城集团现任总裁纪忘川今日宣布:成立调查部,彻查父母双亡......纪忘川表示:如市民朋友们有走失或失踪的亲人,想寻求帮助也可以写邮件或预约直接到访御城集团Y区。以下是联系方式和地址……” 御城集团调查部……?纪忘川还成立过这种部门吗? 第4章 这不是新的世界,是重生 每个世界有每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哪怕是在平行世界里,也一定会有我要遵守的规则,虽然它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但人总是很讨厌不确定性,在我看来,不确定性是让人生失控的开始,现在我正处在这样的境遇里。讨厌失去掌控,讨厌不确定。但又有什么办法,不管怎么着一直坐以待毙只会更加无法掌握全局。 我在床上伸了一个巨大的懒腰,缓缓坐起身。窗帘用的是家里精选的不透光窗帘,我对光很敏感,上了大学以后只要天一亮就会醒,很多时候都睡不好。现在已经是盛夏的早上八点,但目光所及还是漆黑一片。我在尝试快速重启一下我的大脑来应对未知。死脑子快想想一年前的今天发生过什么,我现在迫切需要知道这个世界是平行世界还是单纯的重生。 在想法之间穿插着纪忘川,不想他是不可能的,但我也还没消化好对他的情感——虽然不愿意相信他可能蓄意报仇,但事实就是这样,他现在是我的仇人。在原来的时间线里,未来几个月他又会变成我的爱人。只是......如果他真的一开始就是想报仇,那我这一次避开他好了。可又能避开他吗? 看来在这里,谨言慎行先观望一下比较好,说不定莫名其妙地纪忘川跟我就会没关系了呢?但如果真的没关系了,那他又会爱上谁呢? 拉开窗帘,看向窗外熟悉的风景。一年前的今天我还以为今天同样只是人生中寻常的一天,现在我得把这里的每一天都过得不寻常。齐澄今天上班,岑霜……对了,一年前我回国第二天下午一时兴起去了之前在网上看到人气超级高的猫爪咖啡店。还叫上了本来约了普拉提一对一的岑霜。昨天电话里感觉岑霜的性格没什么变化,那确认一下行程试试看到底是平行世界还是重生。 我拿着手机走出房间,喝了一口桌上准备好的温水,划开了手机。引入眼帘的就是昨天晚上睡着前看到的新闻。 “安姐,你有没有什么人脉在御城集团?”吃早饭的时候,安姐在厨房忙着准备一会儿的水果,我看着她的背影,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暂时没有,但是也可以有。小姐想做什么?”安姐没有停下手中的活。 许雯安,虽然是我的管家兼贴身助理,但是她只有36岁。不婚不育,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退休以后能环游世界,看遍全球各地的帅哥,在世界上每个角落都留下自己的足迹。所以现在一直兢兢业业加油干,就为了攒下足够的钱。她是我18岁出国前亲自面试了好几轮的人,我需要一个有眼界,有能力,能够保护我但是外表又极具迷惑性的人。安姐自小习武,性格跟她打过的拳一样,干净利落,拳拳到肉。当年面试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掌握6国语言,还会一定的黑客技术,虽然这个能力不是我最看重的,但是对于18岁的少女来说,有什么比一个黑客 大侠的超绝大美人更加吸引人的呢?所以最后我留下了她,事实证明她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外表看上去很像是曾经港圈的一个大美女,而且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浓浓的无人区玫瑰香比她的外表先到达我的灵魂深处。直到现在,虽然我不曾说过,但是她仍旧保持着这股味道,我一闻到这个味道就知道这事情一定会有着落。 “安姐,你有没有看到昨天的新闻?御城集团成立了一个调查部。” “小姐想派人进去?” “嗯,至少需要两个人。一个去当小喽啰,一个去管理层。” “小喽啰还好说,管理层不一定。集团成立这种部门,一般不会要一个从来没有在集团工作过的人直接当管理层,我先去试试看。小姐有时间要求吗?” 我想了一想,呵,时间,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呢。 “现在是8月,到12月前我想有一个进展,如果能找到人进去的话最好每隔一天都跟我汇报一下情况。” 12月,是我和纪忘川确认关系的开始,我还记得,这年的初雪比以往更早更大一些。如果可以,这一次我宁愿在雪中落泪,也不会再想和纪忘川在雪里相视而笑。 “小夏!”我站在树荫下,带着最新款的prada墨镜,看着被单行道和非机动车道困住的豪车默默笑了一下,豪车的规则原来是这样。这时候岑霜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我顺着声音望了过去:跟一年前一样,带了那条早上刚送到的,从云都飞过来的设计师款翡翠项链“雪落纸鸢”。为什么我会记得呢?因为这条项链,是在她24岁生日的时候我和她一起敲定设计图,历时三个月的设计和路途,才到她手里的。 她轻盈地走到我的身边,挽起我的手臂,笑起来眼睛变成很好看的形状:“你看这条项链我收到啦,真的很好看~”虽然她在说项链,但是没有伸手去捏,只是微微颔首,示意我看向她的项链。看来淑女这件事情在她身上已经刻进DNA了,有些人设穿久了就脱不下来了。 “当然好看了,但主要还是你好看。”客套?还是真心?她是跟车祸有关系的人,但也是我13年的真心朋友,她知道我的弱点,我也清楚她的底线,再怎么也要好好维护。 “那是当然啦~欸对了小夏,你怎么知道到我今天本来有普拉提啊?我有跟你说过吗?” “你不是本来就是一天隔一天练普拉提的,有什么奇怪的。” “ummmm....但是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约的是Jessica不是Phiona?” 啊,对。她有两个教练,但我一向不在意哪个教练是负责什么训练的,只是去年我记得她跟我说过本来约的Phiona,但是她生病了,早上临时换成的Jessica。一般换教练这种事情她是不会一换教练就立马跟我说,而我也只知道她一天隔一天练普拉提,仅此而已。为了确认是平行世界还是重生,在早些打电话约她的时候,我直接问了她下午是不是有跟Jessica的普拉提……。人有时候以为自己在第三层,其实是在第二层。我说过吧,岑霜这个人,本身脑子也很好使。 “欧,因为之前你说是一次Jessica,一次Phiona,所以我也是随便懵了一个说是不是Jessica。别说这么多了,太热了,我们去店里吧。” 猫爪咖啡店之所以人气很高,原因有三,一是这是一家为残障人士提供就业岗位的咖啡店,从制作到上桌,都是由很多残障人士共同完成的,这是非常具有时代和社会意义的一家店;二是这里的老板很帅——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正派形象,俗话说只有帅哥可以剃板寸,他就是,只是他是很偶尔会刷新到的生物,不是一直在店里;三是,这家店还有撸猫区,听说这里的猫猫都是救助来的,放眼望去有几只猫猫有点点残疾。听说这家店每杯咖啡都会有一笔钱捐给残疾人基金会,而每一份猫粮都会捐给流浪动物救助中心。所以不管什么时候这家店的人气都很高。 跟聋哑服务员点好单了之后,我们坐在位置上等待着,期间也拍了很多照片,岑霜总是沉迷于这种事情,而我只要做好我的人形支架就可以。 现在岑霜的Jessica普拉提课已经确认,那么接下来只要确认一件事情:5分钟后,咖啡和甜品一起端来的时候,我的手机不小心掉到了桌下,我蹲下去捡的时候,那个人会不会出现。 “没事吧?”果然,那个声音还是在我的头顶响了起来。我确信,这就是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