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巅峰:从市委大秘开始》 第1章 女友背叛,发配到林场 出差几天,吴志远提前回家。 虽然旅途疲惫,但一想到今晚可以搂着漂亮女友苏桃红睡觉,吴志远就像打了鸡血。 苏桃红是市人民医院护士,为了方便她上班,吴志远特意在医院附近租了一套两居室的老房子。 吴志远没有提前告知,就是想给女友一个惊喜。 虽然快到十一点,但从楼下,可以清晰看到二楼主卧室亮着灯。 “咦?怎么透出来粉红色的灯光?” 到了门口,吴志远正要掏出钥匙开门时,越发感觉不对劲。 夜晚声音穿透力强,他隐约听到屋里有男女苟合的声响。 难道苏桃红背着他与男人偷情? 吴志远的心就像掉进一个冰窟,寒冷彻骨。 他把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半圈,却被死死卡住——门反锁了。 一股怒火“噌”地从脚底窜到天灵盖,他攥着拳头砸门,“砰砰砰”的声响撞得楼道嗡嗡响,“苏桃红!开门!” 几分钟后,屋里才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门开了。 苏桃红穿着一件粉色丝质睡衣,酥胸半露,面泛桃红,风情万种。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性感、妩媚的美女,任何男人见了都难以做到心如止水。 “你怎么回来了?”苏桃红的声音冷得像冰。 吴志远沉着脸,一言不发,冲进屋里。 他直奔卧室,推开门的瞬间,香水混杂着腥气味扑鼻而来。 这时候,窗外“咚”的一声,像是有人跳下,他快速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向下张望,发现一个黑影正踉跄着从楼下花圃中爬起,仓皇逃走。 小区路灯坏了,今晚没有月亮,吴志远看不清那男人的模样。 吴志远一把抓住苏桃红的衣领,质问道:“趁我出差,你将野男人带到家里?” 苏桃红杏眼圆睁:“什么野男人?你发什么神经?我一个人在家,好不好?” “别骗我!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刚才听你兴奋得大呼小叫,我真想掐死你!” “说什么呢?我叫了啥?刚才我是在看小电影,是苍老师在叫吧?” “那你为什么将门反锁?” “我一个人在家,不害怕吗?反锁门不是很正常吗?” 这女人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吴志远突然瞥见床头柜旁边的垃圾桶。 他走过去,弯腰翻出个避孕套,顿时勃然大怒,猛地将套子砸在苏桃红的脸上。 套子在苏桃红脸上弹了一下。 苏桃红不再否认,突然硬气起来:“我就是跟人睡了!怎么了?” 吴志远绷不住了! 他以为她会哭,会解释,会求他原谅,可她偏偏选了最直接的承认,像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打得他脑子发懵。 “你以为我愿意跟你住这种破房子?”苏桃红指着他的鼻子骂,“你看看你!工作四年多了,还是市林业局小科员! 人家李建军,跟你同一年考进来的,现在都副科了! 他老婆住大平层,背爱马仕,开宝马X5! 我呢?住的是租来的老房子,背的是几百块的仿包,开的是你这破捷达! 上次我跟护士长去吃饭,人家开的是奔驰,我的破车都不好意思停在饭店门口!”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掉了下来,却不是委屈,是愤怒:“吴志远,你除了长了张还算不错的皮囊,还有什么? 你又能给我什么?买的金项链比头发丝还细!你对得起我吗?” “苏桃红,我知道自己混得不好,给予你的也不多,但你别忘了,那是我能给予你的全部!” 吴志远突然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内衣。 内衣衣领都破了,背后还有几个破洞。 “看着我,苏桃红!”他怒吼着,“我一年到头就两双鞋换着穿,两件夹克度春秋,内衣破了洞都舍不得扔! 我为什么?我他妈一分一厘地省,就想早点攒够首付,给你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这已经是我吴志远能掏出来的全部了!” 苏桃红冷笑:“你也不用买房了,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不要你赔偿我青春损失费都便宜你了!你也别缠着我! 你就是一个窝囊废!还取名叫‘志远’,志向远大? 我看你改成‘吴用’得了!一点用都没有!” 苏桃红突然用力踢了吴志远一脚:“别抓我的手!滚开!老娘永远也不想见到你!” “他到底是谁?”吴志远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苏桃红疼得皱眉头。 苏桃红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冷笑道:“你想知道?你配吗? 你敢知道吗?你要是敢去找他,明天就能让你从市林业局滚蛋!” “啪”的一声。 吴志远怒不可遏,给了苏桃红一耳光。 “你竟然敢打我!我长这么大,还没人动过我一根手指头!”苏桃红一手捂着脸,用恶毒的眼神盯着吴志远。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吴志远已经被她碎尸万段。 几秒钟后,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扑向吴志远,又抓又咬,“吴志远!你敢打我!你这个窝囊废,还敢打我!” 吴志远站在原地,看着撒泼打滚的苏桃红,心里突然一阵恶心。 他想起最近几个月苏桃红的种种不对劲。 比如,包里有名贵香水,说是同事送的。 加班频率明显高了。 对床笫之事,越来越没有兴趣,动辄大姨妈来了。 月经成了周经,问过她怎么回事,她只说医院太累,内分泌失调。 吴志远忽然粗暴地撕扯苏桃红的睡衣。 苏桃红激烈反抗:“吴志远,你这个窝囊废,你不是嫌我脏吗?为什么还要碰我! 老娘就是不让你碰!你敢碰,就告你强奸!让你去蹲大牢!” 吴志远头脑瞬间清醒。 这年头,婚内强奸都有,何况苏桃红只是他的女友! 苏桃红收拾自己的物品,装了一个大行李箱。 临走前,她“呸了一声,对着吴志远骂:“你这个窝囊废!你要为刚才打的一耳光付出代价!你等着!” 门被狠狠摔上。 …… 人事科副科长王美丽找吴志远谈话。 王美丽,人如其名,三十岁左右,脸蛋精致,身材丰腴却不显胖,举手投足间带着成熟女人特有的风情。 王美丽沉着脸说:“经市局党组研究决定,为加强青龙山林场森林防火工作,让年轻干部锻炼基层工作经验,决定派你去青龙山林场担任护林员,明天就去报到!” 第2章 有心机的女人 吴志远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王科长,青龙山林场职工没有一个是公务员,为什么将我流放到那里?” 王美丽声音陡然提高:“吴志远,请注意措辞!什么叫‘流放’? 这次人事调动,经过市局领导班子集体研究,你是觉得局里决策有误,还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配不上护林员的岗位?” 王美丽舒缓了语气,接着说:“虽然清明已过,但全市山林火情不断,青龙山林场是市局直管的国有林场,森林防火形势非常严峻。 你在森林防火科工作,派你去难道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吴志远正要开口辩解,王美丽打断他的话:“我是代表市局党组和你谈话!不要讨价还价! 根据《公务员法》规定,不胜任现职工作,又不服从其他安排的,给予辞退处理!” 吴志远强压住心头的愤怒,质问道:“王科长,凭什么说我不胜任工作? 我在市局办公室工作期间,获得过全省宣传工作先进个人,发表了几十篇新闻报道和四篇理论调研文章。 在森林防火科工作期间,全面梳理全市森林防火监测点数据,及时排查火灾隐患多处,还参与编写《森林防火实操培训教材》。我哪一项工作没有做好?” 王美丽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吴志远,你忘了前段时间全市林业工作会议上的事了? 甘局长的讲话稿,你都能装订出错,让甘局长在一百多号人面前出洋相,这难道算胜任工作?” 吴志远气愤地说:“这是有人栽赃陷害!我不但标注页码,还再三检查,有人玩了调包计!” 王美丽恼羞成怒:“不要主观臆断!犯错误在所难免,但犯错后,要诚恳承认错误,知错就改,而不是推卸责任,搬弄是非! 别把别人都当作坏人,觉得所有人都针对你!你觉得自己有被针对的价值吗?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明天乖乖去青龙山林场报到! 还有一条路,就是自己主动辞职,卷铺盖走人!” 王美丽虽然美艳,却是个心机婊! 前段时间,市局选拔一批副科级领导干部。 按照实施方案,每个科室推选一名候选人,然后走民主测评、党组票决、考察、公示等流程。 吴志远这几年工作兢兢业业,多次获得先进个人、优秀公务员称号,升任副科呼声很高。 然而,关键时刻出了纰漏。 当时,市里召开全市林业工作会议。 同在市局办公室的王美丽和吴志远负责会议筹备工作。 甘思苗工作报告讲话稿,自然出自大才子吴志远之手,洋洋洒洒几千字。 甘思苗作报告时,照本宣科,且提前不看稿。 然而,甘思苗念着念着,突然发现不对劲,上文不接下文。 除了第一页外,其他十几页稿子装订错误,又没有标注页码。 参会人员窃窃私语。 吴志远慌了神,明明他将文稿标注页码,且再三检查,怎么出了差错? 这时候,王美丽走上主席台,将装订无误的讲话稿递给甘思苗,帮他解了围。 会后,甘思苗大发雷霆,说有人故意让他出洋相。 不久后,吴志远由市局办公室调整到森林防火科。 副科考察对象成了王美丽,而不是吴志远。 有人说,选拔科级干部期间,有天晚上甘思苗在办公室加班,王美丽鬼鬼祟祟进入他的办公室,门随后关上。 传闻不知真假,不过,甘思苗好色是出了名的。 他有个外号,叫“甘四秒”。 这个外号,有几种说法。 一种说法,与“甘思苗”名字谐音。 另一种说法,据说前些年,有次省市领导来调研,甘思苗高度紧张,发言时“我、我、我、我”了四秒,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还有一种说法,传言说他那方面能力不行,持续时间短,却又好这一口。 看着面前美艳却字字诛心的心机婊王美丽,吴志远真的很想鱼死网破算了! 但理智最终战胜了冲动。 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跪在我面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吴志远只得乖乖去青龙山林场报到。 毫无预兆地被流放,想必有苏桃红的“功劳”。 这个女人,太恶毒了! 当初吴志远也是瞎了眼,追求他的女孩一大堆,为他介绍对象的也是一大堆,可他偏偏选了苏桃红。 说到底,还是逃不过漂亮女人的诱惑。 青龙山林场在龙城市城郊,位置并不偏僻,省道就在附近。 谢天谢地,归属市林业局管辖的只有这么一座林场。 要不然,吴志远极有可能发配到深山老林里。 青龙山林场三万多亩,正式职工十五个人,还有二十几个临时工。 场长老黄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话语不多,对吴志远谈不上热情,也谈不上冷淡,公事公办地安排他看监控。 监控室不大,设备都是新购置的,一面墙上挂着十几个显示屏,分别显示着进出林场的主要路口、林区制高点以及一些防火重点区域的实时画面。 春日的傍晚来得早,五点多钟天就渐渐暗了下来。 清明已过,没有村民上山祭祖烧纸,防火压力其实并不大。 一辆挂着江州牌照的黑色轿车从林场西侧道路驶进林区。 他心里纳闷,这时候怎么会有外地车来林区? 而且这条路通往的是林场深处,没有景点也没有农户,平时几乎没人去。 难道车主踏青迷路了? 车子停在树林间,那里恰好是一个监控探头的覆盖范围。 不久后,画面里的车子开始有节奏地晃动起来,幅度越来越大。 吴志远瞬间明白了——这是有人在“车震”,城会玩啊! 天色较暗,周围没有一个人影。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车门突然打开,一男一女先后从车上下来,两人都一丝不挂。 第3章 监控下的生死救援 男人大约四十几岁,身材发福,挺着个大肚子,像怀胎十月的孕妇。 女人长发披肩,身材极好,颜值不在苏桃红之下。 这男人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天色已经很暗,山林间光线更弱,那两人大概觉得这里偏僻又隐蔽,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的监控摄像头正清晰地记录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两个人地为床,天为被,这片山林成了他们私密的伊甸园。 突然,刚刚还生龙活虎的男人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女人最初还以为是开玩笑。 可当她看到男人双眼紧闭、脸色发青时,瞬间慌了神,拼命呼喊。 马上风! 吴志远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个词。 这是他在网上学到的。 男女在剧烈运动时,因兴奋过度导致心脏负荷骤增,引发心梗或脑溢血,黄金救援时间只有短短的四到六分钟,尤其是发生心脏骤停时,每延迟1分钟,患者生存概率就会下降7%-10%。 时间就是生命! 从监控室到林区深处那片树林,步行至少要十分钟,根本来不及。 来不及多想,吴志远冲出监控室,奔向林场场部院里的摩托车。 女子手足无措地摇晃着昏迷的男子。 吴志远来了! “我是林场看护员!这是马上风!我懂急救知识!” 男人处于昏迷状态。 女人羞得将脸撇向一边。 在这荒山野岭,吴志远是她唯一的希望。 在大学里,吴志远学过急救知识,包括人工呼吸和心脏复苏,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 吴志远检查男子的生命体征。 颈动脉搏动消失,胸廓无起伏,确认心脏骤停。 他立刻将男子放平在地上,开始实施心肺复苏。 他双手交叠,放在男人的两乳头连线中点,开始按压。 “1、2、3……”他嘴里数着数,按压的力度和频率都严格按照急救标准,每按压30次,就低下头,捏住男人的鼻子,对着他的嘴吹气两次。 “美女,你赶快打急救电话!”吴志远一边按压,一边说道。 这时候,男人的眼睛慢慢睁开一条缝,虽然还没力气说话,但呼吸明显顺畅了些。 “醒了!他醒了!”女人激动地叫起来,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吴志远继续保持着急救节奏,催促道:“美女,拨打急救电话!说清楚地点,青龙山林场深处,场部西侧道路进去大概一公里,路边树林。 说清楚是突发疾病,心脏骤停,刚恢复微弱呼吸心跳,需要紧急医疗救援!” 女人磨磨蹭蹭的:“可以不让医生来吗?” 吴志远没好气地说:“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美女犹豫再三,还是拨打急救电话,然后,到了车上匆匆穿上衣服,又为男人穿上裤子。 男人醒了,但身体虚弱,嘴唇嗫嚅着,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别说话,保持体力,尽量平稳呼吸。”吴志远嘱咐道。 救护车终于来了。 医生问了具体情况,夸赞吴志远:“你做得很专业,很及时,再晚几分钟,病人恐怕就没救了。” 护士问:“你们谁是家属?” “我!我是他……朋友!”美女眼神有些躲闪。 “跟车一起去医院!需要办理手续!”护士语气不容商量。 美女从车上拿起衣物,将车钥匙递给吴志远:“你是林场看护员?钥匙先放你这儿,帮我挪个位子。你的电话号码能不能给我?” 吴志远报了自己手机号码。 美女跟着救护车走了。 吴志远回到监控室,继续看监控。 脑子里回想起刚才的一切。 这时候,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吴志远猜测,是美女打的。 果然,是她! “美女,你先生好转了吧?”吴志远问。 他故意说那男人是她先生。 但他们大概率不是夫妻关系。 这年头,玩得这么花,有几对是夫妻? 而且,那男人太兴奋,导致马上风。 老夫老妻能有这么兴奋?不可能的。 “他状态不错,明天就能出院。”美女接着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突发急病?” “有监控啊。” “啊!我们今晚停车位置有监控摄像头?” “是啊。怎么了?”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死寂。 过了一会,美女声音颤抖地问:“那监控是不是将整个过程都拍下来了?” “是的,从你们停车开始。”吴志远如实相告,“不过你放心,林场监控不公开,不外传。” 美女试探着问:“只有你一个人看到吗?别人能不能看到? 备份呢?会不会自动上传到什么地方?” “今晚监控室只有我一个人。别人想看回放,也是能看到的。 这只是本地监控系统,没有云端备份,录像都存储在本地的硬盘里。” “你能删除那段录像吗?我愿意付钱。” “美女,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把视频泄露出去,这是个人隐私,我是公务员,懂法守法,不会做违法犯罪的事。” 美女惊讶地问:“你是公务员?公务员当林场看护员,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吴志远苦笑道:“一言难尽。” 美女哀求道:“能不能将监控视频删掉?我怕你的同事会调阅监控。 如果视频传到网上,我也没脸见人了!” “美女,删除监控录像,违反规定,我也很为难。 这样吧,我可以把那段视频标记为故障片段,系统会在一周左右自动覆盖它。” “一周?太长了!能不能现在就处理掉?我真的等不了那么久! 每分每秒我都感觉有人在看着我们,仿佛有无数双眼睛……” 吴志远心中冷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玩得那么花!那么刺激! 幸好遇到我这个良民,要是换成心怀不轨的人,说不定狠狠敲她一竹杠! 美女见吴志远犹豫,再次央求道:“算我求你了,你开个价,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转账!” 吴志远犹豫再三,说道:“好吧,我今晚用技术手段将视频处理掉。钱就不必了。” 美女松了口气,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感激:“真的吗?太谢谢你了! 你说个数,我必须给你报酬,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真的不用了。”吴志远靠在监控室的椅子上,目光扫过屏幕上空无一人的树林,“我处理视频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到你的隐私,不是为了钱。 你也不要再提及钱的事了,好好照顾他吧!” 第4章 美女与蛇 上午,甘思苗来青龙山林场检查指导工作。 陪同人员包括人事科副科长王美丽。 甘思苗今年初调任市林业局长。 之前,是龙西区区长。 同为正处级,其实有被贬的意味。 如果是到市财政局等强势部门当局长,那无疑是重用。 但市林业局向来比较弱势。 甘思苗五十岁,身材高大魁梧,仪表堂堂,看起来有几分男人味。 但坊间传闻,他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甘思苗来到监控室,看到吴志远,问场长黄建波:“老黄,你安排吴志远看监控?” 黄建波点头说:“是的。监控室二十四小时值班,三班倒。” 甘思苗很不高兴地说:“年轻人刚到基层,就想着躲在有空调的屋里看屏幕?这叫锻炼吗?我看是躲清闲!” 王美丽附和道:“甘局所言极是!基层锻炼不是走形式,得真刀真枪干,不怕吃苦才能成长。” 吴志远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辩解道:“监控工作也很重要,一点也不轻松,连续八小时盯着多个屏幕,还要分析判断——” 甘思苗沉着脸,打断吴志远的话:“青龙山林场三万多亩地,就靠十几个监控探头? 真要是起了火,等你从监控里看到,火苗都窜到半山腰了!” 甘思苗神情越来越严肃:“年轻人怕吃苦怎么行?想在体制内混,就得先学会扛事! 你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当初就别考公务员! 从今天起,你别待在监控室,上山巡查! 重点排查林区防火隐患,特别是村民可能进山烧荒、祭祀以及驴友野炊的区域,都得走到、看到、记下来!” 吴志远愣住了。 青龙山林场地形复杂,很多区域没有路,赶上阴雨天,山路湿滑,非常危险。 而且,他到林场没几天,对林区的路线还不熟悉,这分明是故意刁难。 他心中愤愤不平,一个正处级领导对一个小科员频频打压,不是自降身份吗? 对了,一定是王美丽吹的枕边风! 她的副科长,本来就来得不光彩。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使用不正当手段,从吴志远手中抢去的。 黄建波这时站出来打圆场:“甘局长,小吴刚到,对山路不熟悉。要不这样,先让老周带他一段时间——” 甘思苗粗暴打断黄建波的话:“有什么不熟悉的?路都是用脚走出来的! 哪个老护林员不是从陌生到熟悉? 年轻人不要总想着依赖别人,要敢于闯、敢于试!这才是锻炼的意义所在!” 他用命令的语气对黄建波说:“老黄,下午就给小吴划分责任区,必须走到、看到、记录下来! 出了问题,我不仅要追究小吴的责任,也要追究你的责任!” 王美丽目光投向吴志远,假心假意地说:“小吴,甘局这是用心良苦啊,给你创造宝贵的锻炼成长机会,你可要好好珍惜,千万别辜负了领导的期望,更别再出什么纰漏了!” 吴志远冷声道:“王科长,基层工作经历很重要,相信你比我更懂。” 王美丽一时没明白吴志远的意思,接话道:“是啊,我是搞人事工作的,自然比你懂。” 吴志远冷笑道:“王科长,你没有基层工作经历,是不是也要来青龙山林场锻炼锻炼?” 王美丽顿时不高兴了:“我下不下基层,轮到你指手画脚?” 吴志远冷笑道:“王科长好大的官威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场是你当家呢。 不过,我很佩服王科长的嘴上功夫,不仅能说会道,还能吞吐人生。” 王美丽就像被剪断尾巴的猴子:“吴志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够了!”甘思苗发怒了,“吴志远,你的问题很严重!不仅能力欠缺,还怕苦怕累,对组织安排心存怨恨,恶意诽谤同事! 这不仅是思想认识问题,还有个人品德问题!对于后进同志,今后我会重点关注!” 然后,他目光转向黄建波:“老黄,既然到了林场,我们不能只听汇报,还是要深入一线去看看实际情况嘛。 小吴不是对林区情况需要熟悉吗?正好让他带路,现场讲解一下监控盲区和防火重点在哪里。” 吴志远心中嘀咕:甘思苗这一招毒辣啊! 如果讲解不出个所以然来,或者带错路,他就会乱扣帽子,比如作风不扎实、工作能力差。 但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甘思苗的官位比他大了不是一级两级。 甘思苗深入林场,主要还是作秀,王美丽是“御用摄影师”,为领导拍照,因为要发新闻图片。 领导深入基层一线,总不能一直在办公室听听汇报吧? 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林地边缘,甘思苗停下脚步,指着远处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和更远处隐约可见的陡坡,对黄建波说:“老黄,那种地方,监控探头肯定覆盖不到吧?平时巡查人员能走到那里吗?” 黄建波老实回答:“那边地形复杂,路很难走,平时巡查确实很少深入到那么核心的区域,主要靠瞭望塔观测。” 甘思苗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就是隐患所在!工作不能留死角啊! 美丽,来,给我拍几张,就以那片区域为背景,要体现出我们发现问题、重视问题的态度。” 王美丽寻找最佳拍摄角度。 “甘局,您站那里,侧一点身,手指向那个方向……对! 表情再凝重一点,体现出忧患意识……”王美丽一边指挥着,一边不断后退调整自己的位置。 突然,王美丽“啊”的一声,就像黑夜里遇到鬼。 随即,她瘫坐在地,脸色煞白,魂飞魄散。 原来,一条一米多长、浑身布满褐色斑纹的蛇,正缠绕在她的小腿上! 三角形的蛇头昂起,吐着鲜红的信子! 紧接着,蛇头在她大腿上咬了一口! “蛇!蛇啊!救命!我被蛇咬了!”王美丽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 “谁将蛇弄开?” “这不会是毒蛇吧?” “赶快叫救护车!” “可是,这里手机信号弱,打电话都困难!” 现场乱作一团。 其他人都下意识后退,毕竟蛇这玩意,哪怕是无毒蛇,都没几个人不怕,万一是毒蛇呢。 但吴志远是个例外。 他是在农村长大的,小时候没少抓蛇、玩蛇。 他凑近一步,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一条棕黑锦蛇,无毒,性格相对温和,通常不会主动攻击人,可能是王美丽踩到了它或靠得太近,才引发了它的自卫反应。 看着王美丽狼狈不堪的模样,想起她之前的种种“恶”,一个念头瞬间划过吴志远的脑海:他要趁机治治这个漂亮却心机很深的女人! 他假装惊慌道:“不好!这是‘草上飞’!毒性极强!被咬了不及时处理会有生命危险!” 第5章 戏弄心机女人 “草上飞”是当地对另一种剧毒蛇的俗称,吴志远故意张冠李戴,吓唬王美丽。 王美丽面如死灰,哭声带着绝望:“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甘思苗沉声问黄建波:“老黄,你在林场这么多年,怎么也怕蛇?” 黄建波苦笑道:“甘局,我小时候被蛇咬过,心里有阴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甘思苗忽然想起吴志远,大声问道:“小吴,你既然认识蛇,说明懂蛇,快想办法,将蛇弄开,咬的次数越多,毒性越强啊!” 吴志远故意道:“这种蛇是神经毒蛇,如果短时间内得不到处理,轻则截肢,重则一命呜呼。” “不……不要!救我!志远,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王美丽的精神彻底崩溃,语无伦次地哀求。 “可是,我为什么要救你呢?我又不是医生,有救死扶伤的责任吗?” 甘思苗瞪了吴志远一眼:“吴志远,同事之间应该互帮互爱,你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心眼比针尖还小,睚眦必报?” 吴志远两手拢在胸口,慢悠悠地说:“没办法,我天生心眼小,记仇,报复心强。” 黄建波愁眉苦脸地说:“电话到现在还没打通,就是打通,救护车来这里,最快也要二十分钟,如果不及时处理伤口,非常危险。这种蛇就是五步蛇吧?” “五步蛇?”王美丽原本漂亮的脸蛋,由于恐惧,扭曲变了形,“那我真的要死了?可我才三十岁,不想死啊。” 王美丽又向吴志远求救:“志远,哦不,我的好弟弟,你就救姐姐一命吧。” “好吧,既然你都叫我弟弟了,我再不救你,就不近人情了!” 抓蛇抓七寸。 吴志远凑近王美丽身边,瞅准时机,猛地出手,抓住蛇的七寸,蛇身瞬间剧烈扭动起来,尾巴“啪嗒啪嗒”地甩个不停。 吴志远稳稳地捏住蛇,慢慢把它从王美丽的腿上解下来,然后站起身,走到远处的草丛边,用力把蛇扔了出去。 甘思苗竖起大拇指:“小吴,好样的!但是,信号不好,急救电话打不通,伤口要做处理吧?” 王美丽将吴志远当成救命稻草,又哀求道:“弟弟,你能帮我处理伤口吗?” 王美丽穿着牛仔裙,配黑色过膝袜。 “伤口在哪里?”吴志远问。 王美丽娇羞地说:“在这里。” 伤口在大腿处,有两处小小的牙印。 王美丽可怜兮兮地望着吴志远:“怎么办啊,弟弟?毒素会不会扩散啊?” 吴志远解下鞋带,扎在王美丽大腿根处。 他故意扎得很紧,并煞有介事地说:“王科长,忍一忍,扎紧后,可以防止毒素扩散到全身。 大不了截肢,但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命。” 王美丽听到“截肢”两个字,浑身又是一阵哆嗦,声音带着哭腔哀求:“弟弟,不能截肢啊!没了腿,那还不如死了算了!有没有别的办法啊?” 吴志远故意捉弄王美丽:“截肢后,可以安装假肢。你看残运会运动员,安装假肢也能健步如飞呢。” 突然,王美丽想起了什么,紧紧抓住吴志远的手:“弟弟,你会吸蛇毒吗?电影里都这么演!求求你,帮我把毒吸出来!” 吴志远现出为难之色:“这……这怎么行呢?男女授受不亲……” 王美丽连忙说:“弟弟,你这是在救人,不要管那些! 我的命都快没了,哪会计较这些?” 吴志远故作犹豫道:“我不知道我的口腔有没有溃破,如果溃破,毒液就会进入我的身体,到时候我恐怕要陪葬。” “弟弟,你的口腔肯定没破,我们真要都死了,就在阴曹地府一起过日子。” “好!”吴志远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凝重,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英雄气概,“王科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要是见死不救,岂不是猪狗不如? 行!我今天豁出去了!哪怕是死,我也心甘情愿!” “弟弟,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记得!” 甘思苗松了一口气,王美丽真要被蛇咬死了,他这个局长,有责任啊。 他催促道:“小吴,好样的!快点吸出毒液!时间就是生命!” 吴志远跪在地上,低下头,用手紧紧箍住伤口,用力往外挤压,并像模像样地吮吸。 每吸一下,他就朝旁边的地上吐一口口水,表情痛苦而嫌弃,演技堪称精湛。 “怎么样?吸出来了吗?毒液多吗?”王美丽带着哭腔问。 “毒液很稠……有点腥……我一定尽力给你多吸出来点!”他又吐了一口。 这时候,黄建波终于拨通了急救电话。 吴志远继续吸“毒液”,几分钟后,停下动作,擦了擦嘴角,故意喘着粗气:“王科长,能吸的我都尽量吸了,剩下的就得靠医生处理了。 你千万别乱动,不然残留的毒液扩散得更快。” 他将勒在王美丽腿上的鞋带松了松,毕竟不是真的中毒,勒得太紧,血液不能循环,时间久了会出事。 王美丽哪敢不听,点头如小鸡啄米,乖乖地坐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之前的嚣张劲儿早没了踪影,此刻,她就像只受惊的小鹿,可怜兮兮地望着吴志远,此刻,吴志远就是她的大救星。 救护车终于来了。 医生询问蛇的花纹、头部形状、症状,并查看伤口情况,又翻出棕黑锦蛇照片。 “医生,就是这种蛇!一模一样的!”王美丽非常肯定地说。 医生说:“棕黑锦蛇是无毒蛇,牙齿细小,咬后只会造成轻微皮外伤,不会有中毒风险。 ‘草上飞’头部呈烙铁形,牙印会有明显的毒牙孔,和这个完全不一样。 你这情况,不需要特殊处理,常规消毒就行。如果不放心,可以打破伤风针。” 王美丽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吴志远,恐惧、感激被愤怒取代——什么“草上飞”“截肢风险”“生命危险”,全是这小子编出来捉弄她的!就连刚才吸“毒液”,也是假的! “吴志远!你这个流氓!”王美丽破口大骂,“好弟弟”的称呼被“流氓”取代,“你故意认错蛇吓唬我,还趁机占我便宜,摸我大腿,你安的什么心!” 第6章 为了上位,挖空心思 吴志远摆出一副被人误解的委屈和愤懑:“王科长!你说这话太伤人! 天地良心!吸蛇毒这事儿,不是我主动提出的,是你求着我做的! 当时我哪知道是无毒蛇,吸蛇毒可是冒着生命危险! 你当时哭着求我,还说我死了,就在‘阴曹地府一起过日子’。 我救了你,反倒成了流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站一边看热闹!” 医生劝和道:“当时情况紧急,不是专业人士,认错蛇也可以理解。” 黄建波也在一旁打圆场:“王科长,虚惊一场,没事就好! 小吴也是好心办错事,认错蛇了嘛,理解理解。” 王美丽哑巴吃黄连,现在再怎么撒泼,在别人眼里反倒成了恩将仇报。 她气呼呼地上了救护车,心里还是很害怕,万一医生判断失误,那就危险了。 甘思苗的作秀调研草草收场。 ……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青龙山林场也是一个小江湖。 林场是市林业局下属的正科级事业单位。 这里的职工,呈现两个极端。 一些是有背景的,比如领导的亲属,挂在林场,偶尔上上班,收入稳定。 另一些是没有背景或被打压的。 比如方大同。 吴志远和方大同认识几年,也算是好朋友。 虽然说,同事之间很难成为朋友,但吴志远是行政编制,方大同是事业编制,不在同一条晋升通道上。 朱大同年长吴志远几岁,已经结婚,但没有孩子。 老婆是市人民医院护士,和苏桃红是同事,长得也很漂亮。 朱大同毕业于一所农业大学的林学专业,通过事业单位招考,进了市林业局直属事业单位市林业资源监测中心。 这家伙心无城府,没有心机,但有个毛病,就是心直口快,藏不住话,常常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顾及场合。 年初有一次,他说了句“甘四秒成了甘瘸子”,恰好被路过的甘思苗听到。 不久后,就被甘思苗特别“关照”,以“加强森林防火力量”为由,发配到了青龙山林场。 那段时间,甘思苗的腿瘸了,一瘸一拐,按照他的解释,是下楼梯踏空,崴了脚。 但局里私下里传闻,甘思苗去情妇家偷情,恰好他老公回家,无奈之下,他只得跳楼,虽然楼层不高,却崴了脚。 对于甘瘸子的传闻,吴志远早有耳闻。 甘思苗好色是出了名的,而且有去情人家里的癖好。 古人就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 吴志远有理由怀疑,那天晚上偷他家的男人,会不会是甘思苗? 如果是,他和苏桃红是怎么认识的? 甘思苗五十出头,苏桃红和他女儿差不多大,和他在一起,图啥? 不过,吴志远又将甘思苗否决了。 因为坊间传闻说甘思苗是“甘四秒”,但从那天晚上在门口听到的动静看,甘思苗似乎并不具备这种能力。 而且,事后第二天,吴志远特意观察,甘思苗行走正常,并没有一瘸一拐。 …… 黄建波将吴志远和朱大同叫到自己办公室。 实事求是地说,黄建波并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小人,甘思苗将吴志远发配到林场后,已经暗示甚至明示让他打压吴志远,但他并没有完全遵照执行。 “志远、大同,你们坐。”黄建波还是像往常一样,对下属既不热情,也不摆谱。 吴志远和朱大同对视一眼,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志远毕业于985大学,大同毕业于211大学,都是青年才俊。 林场十五名正式职工,就你们两个正规本科,还都是名校毕业。” 黄建波喝了一口水,接着说:“让你们到林场当护林员,人才浪费啊! 但很多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 志远,甘局那边,表面工作得做,你就跟着大同巡查山林,当然,我不会真的将你们当护林员使用。 你们上午巡山,下午就在办公室整理资料。 林场那几个人,写一篇两百字的新闻稿都错误百出,没有一个人会用Excel表格。 我知道你们心里委屈,送你们一句话:暂时的低谷不代表永远的困境。” 黄建波的话说得推心置腹,带着几分无奈。 “黄场长,我明白,给您添麻烦了。”吴志远率先开口,语气诚恳。 他知道,黄建波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得了。 朱大同也附和道:“是啊,场长,我们知道您是好人。 巡山就巡山,正好我学林的,专业也算对口,就是志远有点屈才了。” 黄建波安慰道:“你们还年轻,经历些挫折未必是坏事。” 两人从黄建波办公室出来后,迎面走来副场长王俊华。 王俊华四十多岁,个子很矮,一米六左右,肚子很大,圆滚滚的。 他脸上似笑非笑,目光落在吴志远身上:“哟,这不是我们林场的大功臣吴志远同志吗? 听说上次英雄救美,差点把市局王美丽科长给‘救’到阴曹地府去团圆了?啧啧,年轻人,胆子大,玩法也新颖啊。” 王俊华在林场是个讨人嫌的角色,之前在乡镇林业站工作,据说抱上甘思苗大腿后,调到青龙山林场,还成为副科级干部。 有个未经证实的传闻,王俊华脑洞大开,找了一个失足女,冒充他的妻子,晚上去给甘思苗送草莓。 吴志远语气平静地说:“王场长说笑了,当时情况紧急,一心想着帮王科长脱离危险,没想别的。” 王俊华皮笑肉不笑地说:“最近防火压力大,你们就别在办公室窝着,现在就去西山头巡查。 尤其是那些偏远地段,更要仔细看看,有没有火灾隐患,有没有偷伐盗猎的迹象。” 西山头是林场最偏远、路最难走的区域,来回一趟就得大半天,而且这个点再去,回来肯定得天黑。这明显是故意折腾人。 “王场长,黄场长刚才说……”朱大同忍不住搬出黄建波。 王俊华立刻打断他,脸色一沉:“我是分管副场长,有权根据实际情况调整!怎么,我指使不动你们了?” 吴志远看着王俊华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胸中连日来积压的憋闷、委屈和怒火,瞬间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女友苏桃红的背叛、甘思苗的打压、王美丽的阴险,现在连王俊华这种货色也敢来踩一脚,吴志远心中顿时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去他妈的谨小慎微,去他妈的前程未来! 老子都已经被发配到这山旮旯里当护林员了,还能惨到哪里去? 于是,他讽刺道:“王场长。先和你说个故事。我有个熟人,为了孝敬领导,花钱雇佣了一个漂亮的小姐姐,冒充自家老婆,大晚上给领导送草莓。 啧啧,这心思,这胆量,这为了工作不惜一切的精神,真是让我这种只会埋头傻干的人开了眼!一般人真想不出这种高招啊!” 第7章 协助警花抓获逃犯 吴志远这一番话,就像捅了马蜂窝。 王俊华就像断了尾巴的猴子,用手指着吴志远,气呼呼地说:“吴志远!你胡说八道什么!血口喷人! 我警告你,诽谤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吴志远冷笑一声:“王场长,这么着急对号入座干嘛? 莫非真有其事?还是说,你对这类孝敬领导的门道,特别有研究?” 王俊华彻底失态:“放屁!” 吴志远哈哈大笑:“王场长,我就喜欢看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这时候,林场广播突然响了:“紧急通知!紧急通知!所有在岗人员,立即到场部门前集合……” 一般只有在有突发火情时,才会有类似紧急通知。 难道,山林又起火了? 场部门口。 来了十几个人。 黄建波说:“刚接到上级和公安机关的紧急通报,邻县看守所八个被羁押犯罪嫌疑人,用被单撕开搓成绳子,将通风窗栅栏拉弯,趁着武警换岗时,集体逃脱。 目前已经抓获六个,还有两个很可能潜入了我们青龙山林场!”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 在押嫌犯?还跑进了林场?这可不是小事! 虽然还不是罪犯,但如果不是重罪,谁会冒险逃脱?那可是罪加一等! 黄建波接着说:“这两名逃犯极其危险,两人都涉嫌故意杀人! 现在,市、县公安局已经组织大批警力,对林场进行合围搜捕! 我们的任务是,立刻组织熟悉地形的职工,配合警方和干部群众行动,担任向导,封锁各下山路口,同时注意自身安全!” 黄建波开始分配任务。 吴志远和朱大同负责第一搜索小组的向导。 各就各位。 负责第一搜索小组的,是龙城市公安局治安支队副支队长林可可。 林可可约莫二十五六岁,身高约有一米七,身材匀称挺拔,穿着一身合体的警服,显得英姿飒爽。 她的脸蛋是标致的瓜子脸,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睛大而明亮,眼神锐利。 林可可给吴志远的第一印象,就是美丽,充满力量感,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雌豹,与苏桃红的柔媚、王美丽的娇纵截然不同。 林可可扫视了吴志远和朱大同一眼,干净利落地说:“你俩跟我们一组,负责带路,去南山那边! 注意观察异常痕迹,发现情况不要擅自行动,立即报告!” 然后,林可可一挥手:“出发!” 林可可这一组,有十几个人,除了公安干警,还有干部群众。 对于地形,朱大同显然最熟悉。 这段时间,吴志远也在南边山林里转转,对这边还算了解。 在三万多亩的山林里找到两个在逃嫌犯,说是大海捞针,也不为过。 吴志远和朱大同各带了一把砍刀,脖子上挂着口哨,以备不时之需。 山林茂密,道路崎岖,十几人的队伍拉成一条长线。 “你对这片区域熟悉吗?”林可可冷声问吴志远。 吴志远实话实说:“还算熟悉,但没有朱大同熟悉。” 林可可当机立断:“那你在前面带路,我俩走在前面,相当于小组先遣队。 人多了,反而容易惊动在逃嫌犯。 动静大了,他们会躲起来。 这么大的山林,别说躲两个人,就是躲一两百人,也很难被发现。” 然后,林可可和小组其他人说了自己的安排。 吴志远手持砍刀走在最前面,林可可紧随其后,两人与后方队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山林愈发茂密,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只有零星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 走着走着,吴志远发现,和后面的人失联了。 手机没有信号,虽然有口哨,一来不能随便发出声响,二来就算吹口哨,距离太远也听不见。 “停一下!”林可可突然压低声音,蹲下身来观察地面。 她指着几处被踩断的树枝和泥地上的模糊脚印,“这些痕迹很新,不会超过两小时。” 又行进了一会,林可可面现尴尬之色:“我要小解。” 人有三急。 林可可虽然是美女,是英姿飒爽的警花,但也会尿急。 “我转过身就是。”吴志远说着,就转过身。 他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但也绝不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林可可蹲在距离吴志远约有几米远的灌木丛后。 他就是想偷看,也看不到什么。 突然,林可可发出“啊”的一声轻喊。 吴志远的心提到嗓子眼,难道她发现了在逃嫌犯? 这两个亡命之徒都是杀人犯,危险系数非常高。 “怎么啦?”吴志远轻声应了一声。 “蛇!” 林可可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全然没了刚才指挥若定的飒爽。 吴志远心头一紧,猛地转身,飞快地来到灌木丛后,只见落叶堆里,一条尖吻蝮蛇正昂着头,吐着信子。 尖吻蝮是真正的五步蛇,剧毒。 被它咬一口,必须在极短时间内得到救治,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但在这丛林里,没有一两个小时出不去,被咬了,救命的机会都没有。 尖吻蝮蛇的三角脑袋泛着青黑,毒牙在光影里闪着寒光,身体盘成一团,显然已进入攻击姿态。 吴志远攥紧砍刀,虽然小时候没少玩蛇、抓蛇,但面对剧毒蛇,心里还是发怵。 对付尖吻蝮不能打七寸,得先打断它的攻击节奏。 他缓缓移动脚步,绕到蛇的侧后方,突然举起砍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宽厚的刀背拍向蛇头。 蛇头瞬间耷拉下来。但吴志远不敢有半分松懈。 尖吻蝮生命力极强,哪怕头部受创,短时间内仍有反击的可能。 他紧接着抬脚,狠狠踩在蛇身七寸处,将不断扭动的蛇身死死钉在地面,然后用力拍打蛇头。 直到确认蛇身彻底停止抽搐,他才挪开脚,用砍刀刀尖挑起蛇身,甩到附近的斜坡下。 吴志远这才注意到,由于惊恐,林可可裤子都没有提上来。 他慌忙转过身。 “好了。”林可可声如蚊吟。 吴志远转身,发现林可可面红耳赤。 “这蛇有毒吗?”林可可轻声问。 “我老家有个亲戚,上山采蘑菇,被这种尖吻蝮咬了,回家后躺了两天,第三天又上山了。” 第8章 一天救了警花两次 林可可一时没听懂:“没事啊?” 吴志远淡然一笑:“我们那边的风俗,人死了,埋葬在山上。 这种蛇,就是五步蛇。 五步蛇,顾名思义,毒性不用我过多解释吧?” 林可可不禁后怕:“志远,谢谢你救了我。” “没事就好。这地方蛇虫多,我们得小心些,别光顾着找逃犯,反倒先栽在这些东西手里。” 他这话并非危言耸听,青龙山林场植被茂密,一到春夏,各类毒虫猛兽层出不穷。 除了毒蛇,还有野猪。 一猪二熊三老虎。 若是遇上野猪群,单凭他们两人,根本无从应对。 两人继续小心翼翼向前,由于刚才受到惊吓,林可可胆子陡然小了很多。 她亦步亦趋跟在吴志远后面。 “林警官,踩着我脚印走,落叶下可能藏着蛇洞,别乱踏。” 突然,吴志远停下脚步,蹲下身仔细观察地面。 “看这里。”他指着几处明显的脚印和一根被踩断的树枝,低声说,“这些痕迹非常新鲜,不会超过一小时。 一般情况下,树林深处不会有人进来。” 林可可警惕地环顾四周,轻声道:“看来我们找对方向了。” 两人沿着痕迹继续前进,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下发现了一个空矿泉水瓶和压缩饼干外包装。 “这是监狱配发的压缩饼干。”林可可压低声音说,“他们确实经过这里。” 这时候,远处隐约传来对话声。 吴志远和林可可对视一眼,默契地闪身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 听出来了,说话的两个人,一个是大龙,一个是马哥。 马哥说:“大龙,我们往哪逃呢?我估计,警察可能将山林封锁了。” 大龙说:“马哥,山林这么大,他们就算搜山,也不一定能抓到我们,但我们得留个心眼儿,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的行踪。” 马哥说:“坏了,刚才将矿泉水瓶和饼干纸随意丢了。” 大龙说:“小心点不会错。马哥,你杀了人,后悔吗?” 马哥说:“一想到自己的老母亲和年幼的女儿,就很后悔。但是,奸夫淫妇必须死!” 大龙说:“是啊,如果有人睡了我的老婆,还殴打我、羞辱我,我也会搞死他。” 马哥说:“如果我死了,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女儿最后一面。你后悔杀人吗?” 大龙说:“后悔,为了那个贱人杀人不值得! 她脚踏几只船,自从我被抓后,恐怕更加有恃无恐了。 那个死鬼是一个企业老板,这些年,挣了不少钱,专门开了一家会所,拉拢腐蚀官员,还拍摄了一些官员的不雅视频,都存放在优盘里。 他玩了那么多的女人,却又泡我的女朋友。 我将他干掉后,不仅得到了优盘,还获得一个笔记本,笔记本里记录着他的行贿记录。 另外,还有几样值钱的宝贝,都藏在我老家阁楼上的墙缝里,用一个黑色方便袋装着,我老家只有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娘。 如果我死了,你逃出去了,将阁楼上那几样值钱东西卖掉,留一部分给我老妈妈,剩下的给你。” 马哥苦笑道:“逃出去?遍地都是警察,能外哪逃?如果逃出去,我要去缅北。 大龙,如果我死了,你还活着,有空去看我老妈妈和女儿,或者,给她们打个电话,就说我这辈子对不起她们,让她们好好过。” 说着,马哥哽咽了。 吴志远听得很分明,虽然这两个家伙都有命案,但也不是十恶不赦,至少都还孝顺。 其实,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十恶不赦的坏人,也没有至善至美的完人。 林可可和吴志远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要准备动手。 吴志远心领神会,点点头。 林可可猛地从大石头后闪身而出,举枪对准不远处的两名逃犯,厉声喝道:“警察!不许动,双手抱头!” 大龙和马哥被这突如其来的喝令惊得一颤,但发现只有一名警察和一个穿着林场工装的男人时,不那么紧张了。 “就你们两个?”大龙冷笑一声,非但没有服从命令,反而向前逼近一步,“小警察,就凭你们俩,也想抓我们? 看你长得这么漂亮,抓住了还能当压寨夫人。” 林可可握紧手枪,厉声说:“再往前一步我就开枪了!立刻双手抱头蹲下!” 马哥却突然红了眼,吼道:“大龙,反正都是死,拼了!” 说着竟不顾一切地向林可可扑来。 “砰!”枪声在山谷中炸响。 林可可精准击中马哥右手腕。 她本可一枪毙命,但牢记着指挥部“尽量活捉”的命令。 几乎在同一时间,大龙如同猛虎般向林可可扑去。 他身材魁梧,动作迅猛,显然是打定了夺枪的主意。 “小心!”吴志远大喊一声,从侧面冲出,一记凌厉的扫腿直攻大龙下盘。 大龙反应极快,侧身避过,反手一拳向吴志远面门砸来。 吴志远临危不乱,大学时在散打社的刻苦训练此刻派上了用场。 他一个灵活的侧滑步避开重拳,右手打在大龙的肘关节上。 大龙闷哼一声,右臂酸麻,但仍凭借强健的体魄,左拳紧接着挥出。 两人展开激烈搏斗。 大龙仗着身强体壮,招招狠辣,都是街头打架练就的致命招式。 吴志远则依靠扎实的散打功底,步伐灵活,闪转腾挪间不断寻找破绽。 手腕中枪的马哥竟强忍剧痛,用左手捡起木棍,试图从背后偷袭正与大龙缠斗的吴志远。 “志远!注意背后!”林可可急忙提醒,同时试图瞄准,但两人缠斗,不敢轻易开枪。 吴志远闻声一个急转身,避过马哥的偷袭,但这样一来,陷入了被前后夹击的危险境地。 大龙看准机会,一把抱住吴志远的腰部,想凭借蛮力将他摔倒。 吴志远灵机一动,非但没有抵抗,反而顺势后倒,同时右膝狠狠顶向大龙腹部。 大龙猝不及防,腹部遭受重击,痛得松开了手。 吴志远就势一个翻滚起身,却见大龙眼中凶光毕露,竟转身扑向林可可。 在大龙即将触碰到林可可的瞬间,吴志远一记飞踹,重重踢在他的侧腰。 大龙被踹得踉跄几步,撞在一棵松树上。 吴志远不给对方喘息之机,一套组合拳如雨点般落下。 散打训练的成果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直拳、摆拳、勾拳,每一击都精准命中要害。 大龙虽然强壮,但在吴志远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下,很快失去还手之力,最终瘫软在地。 与此同时,林可可也已制服了受伤的马哥,用手铐将他牢牢铐在树旁。 “你没事吧?”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随即相视一笑。 “今天要不是你,我可能就……”林可可很清楚,若不是吴志远及时出手,她很可能已被大龙劫持。 她立功心切,低估了两个嫌犯的战斗力。 如果吴志远是普通人,他们还真的不一定是两个嫌犯的对手。 吴志远淡然一笑:“我俩配合得很成功。” 林可可一脸感激地说:“志远,今天你救我两次了。” 吴志远一脸人畜无害的憨笑。 第9章 鸡毛上天,护林员当上市委大秘 林可可开玩笑道:“志远,你身手这么好,从嵩山少林寺下来的?” 吴志远笑道:“林警官,不瞒你说,小时候我看了电影《少林寺》后,就缠着父母亲,让他们送我去少林寺学武。 当然,父母亲并没有满足我的愿望。 上大学时,学校有很多社团,其中就有散打社,我坚持学了三年多。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听到枪声后,搜捕队伍赶了过来。 “在这里!嫌疑人已被控制!”林可可立即起身,朝援兵方向挥手示意。 警察率先冲到现场,看到两名逃犯已被制服,而吴志远和林可可安然无恙,不禁露出惊讶之色。 一位警官关切地问:“你们没事吧?” “没事。今天多亏了志远。”林可可指着吴志远,简要介绍抓捕情况。 “小伙子了不起啊!”警官拍拍吴志远肩膀,“大龙可是健身教练出身,据说在看守所里就数他最能打。” 回到林场场部。 黄建波握着吴志远的手夸赞道:“志远啊,你今天可是立了大功!” 王俊华却阴阳怪气地说:“吴志远同志,你这可是出尽了风头! 了不得,了不得!这功劳,怕是够你调回市里吧?” 场面一度很尴尬。 吴志远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回怼王俊华。 林可可打圆场:“吴志远同志的表现,非常出色。 我代表市公安局治安支队,再次表示感谢。 我们会形成正式材料,向市局和相关部门为吴志远同志请功! 同时,我也认为,青龙山林场有吴志远这样责任心强、能力突出的同志,是整个林场的骄傲!” 朱大同带头鼓掌,王俊华脸色难看。 武警、警察和参与搜捕的干部群众都走了。 林场场部又恢复了冷清。 朱大同拍了拍吴志远的肩膀:“志远,和美女警花搭档,什么感觉?” 吴志远被朱大同这么一问,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林可可英姿飒爽的身影和最后临别时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他笑着摇摇头,轻轻给了朱大同一拳:“别瞎说,人家是市局领导,我就是个护林员,今天只是碰巧了。” 朱大同却挤眉弄眼:“得了吧,我看那林警官看你的眼神可不一般!你小子走桃花运了!” 王俊华阴魂不散,又冒了出来,冷笑道:“林可可早就名花有主,公公是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某些人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王俊华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吴志远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握着碗口粗的拳头,恶狠狠地说:“王俊华,我忍你很久了! 工作上处处针对我就算了,现在还满嘴喷粪,真当我脾气好,不会动手?” 王俊华色厉内荏,强装镇定讥讽道:“怎么?被我说中痛处,要动手打人? 你打啊!让大家都看看你这个‘英雄’是什么德行!” 朱大同慌忙将吴志远拉开。 这一拳下去,王俊华必然鼻青脸肿,吴志远虽然解了心头之恨,但麻烦就大了。 “王俊华,今天就暂且饶了你!下次再针对我,别怪我不客气! 一个靠卑鄙龌龊手段上位的小人,也敢处处针对我!也不撒泡尿照照!” 王俊华灰溜溜走了。 吴志远开怀大笑:“恶人还需恶人磨!” 朱大同大发感慨:“人性的丑陋,就是在无权、无势、善良的人身上挑毛病;在有权、有势、缺德的人身上找优点。” …… 几天后,吴志远接到一个电话:“是吴志远吗?” 看来电显示,就是本市的。 “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市委办公室耿冬青,今天有空过来吗?” 吴志远之前在市林业局办公室工作过,知道耿冬青是市委副秘书长、市委办公室主任。 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市委办公室党组书记因为涉嫌贪腐被“双规”,耿冬青是事实上的市委“大内总管”。 “耿主任,您好。我今天可以过去,请问具体需要我做什么?”吴志远小心翼翼地问。 “来了再谈吧,下午三点,市委大楼805室。”耿冬青的语气平淡却不容拒绝。 龙城市委市政府大楼造型很有特色,两栋楼通过空中天桥紧密相连,构成“双子楼”格局。 两栋主楼的顶部并非平直收尾,而是采用了对称的“前檐后翘”设计,远远看,就像一顶官帽。 耿冬青四十几岁,中等身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神情严肃。 “耿主任,您好,我是吴志远。”吴志远毕恭毕敬地说。 简单的寒暄后,耿冬青直奔主题:“知道你可能会疑惑为什么叫你来。 徐书记需要一位秘书,他看过你在《江中日报》上发表的理论调研文章,对你很感兴趣。” 市委书记秘书? 吴志远心中狂喜,如果成真,那可是鸡毛上天! 徐书记就是徐有为,来龙城市任职还不到十天。 前任市委书记因为贪腐被抓,徐有为从省委政法委副书记转任龙城市委书记。 耿冬青接着说:“如果你同意,明天就来报到,先试用几天,如果徐书记满意,就办理正式调动手续。” 耿冬青讲话,还隐含着一句潜台词:如果徐书记试用不满意,那还要回青龙山林场。 机遇可遇不可求。 吴志远坚定回答:“感谢组织和领导的信任,我接受这个挑战。” 下楼时,吴志远迎面撞见王美丽。 王美丽是来报送材料的。 她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吴志远:“上班时间,你不在林场执勤,跑到市委大楼来干什么?” 吴志远当然不会说出实情,随口道:“我来办点事。” “来闲逛?还是来找关系?我告诉你吴志远,别以为上次抓逃犯立了功就可以不安分守己!就可以不遵守工作纪律! 协助抓获逃犯,最多也就是获得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荣誉,你以为会凭这个将你调到市委市政府?想多了!” 吴志远也不生气,压低声音说:“姐,方便吗?今晚请你吃饭?” “谁是你姐!别乱叫!”王美丽杏眼圆睁。 吴志远嬉皮笑脸地说:“尊敬的王科长,上次你被蛇之后,可是口口声声叫我弟弟的!” 王美丽被吴志远这句话戳中痛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你闭嘴!一个发配到山沟里的窝囊废,也配叫我姐姐!” 第10章 官场多势利眼 吴志远也不生气,故意装作惋惜的模样:“王科长,这是一点面子不给啊。本来很想和你汇报思想——” 王美丽打断吴志远的话:“你们这些臭男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什么汇报思想?是想深入交流吧?你也不撒泡尿照照,有什么资本约我?” 说着,王美丽扭着婀娜的身子,走了。 市人民医院和市委市政府同在龙西区,一路之隔。 吴志远之前在市林业局上班时,距离出租屋有十几公里。 但这里距离市委市政府,不到一公里,步行就能上下班。 出租屋里,处处都有苏桃红遗留的用品和生活痕迹。 沙发上,留有苏桃红最爱的卡皮巴拉抱枕。 阳台上,还晾着她的胸罩和内衣。 空气中,还残留着她香水的味道。 那天晚上,苏桃红拖着行李箱收拾了一些贵重的私人用品走后,再也没有来过。 苏桃红无情,吴志远却不想无义,并没有将她遗留的私人用品一扔了之,而是全部收拾好,放在次卧室。 苏桃红如果来拿,可以物归原主。 吴志远给黄建波打电话,说要请几天年休假。 当市委大秘要试用几天,如果徐书记不满意,还要回青龙山林场。 孙润才打来电话,说今晚几个同学、朋友小聚一下。 孙润才是吴志远的发小、小学和中学同学,也是好哥们,高考后,以本科分数读了省公安专科学校,毕业后,分配到城区一家派出所。 他长袖善舞,善于交际,参加工作才几年,就提拔了所长。 当然,这也得益于他有一个好岳父。 岳父是市委政法委副书记。 真正的朋友,不会因为朋友一时的失意而疏远。 哪怕吴志远被打入冷宫,发配到青龙山林场,孙润才也时不时发信息关心。 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更弥足珍贵。 吴志远出门时,看到一个漂亮的女人上了一辆黑色迈巴赫轿车。 这个美女正是朱大同的妻子刘妍。 她身穿一件灰蓝色的连衣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线,腰臀比完美,充满成熟女性的风韵。 刘妍和苏桃红是同事,也是闺蜜。 吴志远当初认识苏桃红,就是刘妍介绍的。 刘妍没有看到吴志远。 开车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由于角度原因,吴志远没能看清他的脸。 车牌号很好记:52088,谐音我爱你发发。 就餐地点在城区一家老鹅汤馆。 老鹅汤馆在一条小巷里,名气很大。 酒香不怕巷子深。 如果不早预订,很难订到房间。 吴志远赶到老鹅汤馆时,包间里已经烟雾缭绕,已经来了四个人,正在打扑克牌。 孙润才在说一个案子:“和你们说啊,前段时间,我接到举报,带人去市区一家私密按摩会所扫黄——” 孙润才话没说完,吴志远进来了,他起身站起,笑呵呵地说:“志远来啦,正好,你打牌,我来点菜。” 吴志远扫视其他三个人,一个是自己中学同学卞松龙。 一个是市人民医院医生李默。 还有一个是市农业局的张先猛。 除了李默起身站起,和吴志远打招呼外,卞松龙和张先猛屁股动也不动,也不打招呼。 卞松龙开口:“润才,别吊胃口,扫黄抓了多少嫖客和失足女啊?” 孙润才笑着说:“结局和你们想象的不一样。 这里技师都是男的,嫖客都是女的,最小的女嫖客才25岁,而且,那女孩长得挺漂亮。 我审问时,她说了实情,因为失恋,心情不好,所以就一时沉沦。” 孙润才拉着吴志远在自己座位上坐下。 “对了,志远,怎么不将苏桃红也带过来?” “分了。” 孙润才诧异地问:“分了?” 吴志远苦笑:“不提也罢。” 吴志远正好和卞松龙打对家。 卞松龙和吴志远、孙润才是中学同学,毕业后进了龙东区人事局。 前段时间老书记调走,新来的区委书记选中他当秘书,他风头正劲,俨然成了同学圈里的新贵。 吴志远和卞松龙之间,也不算有过节,就是当年卞松龙也追求苏桃红,但苏桃红一来觉得吴志远在市直单位,二来长得阳光帅气,因此拒绝了卞松龙的追求。 “志远,好久不见,在青龙山林场那边待得还习惯吗?空气肯定比市里好多了吧?”卞松龙言语之间带着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吴志远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那点意味,平静地回答:“还行,清静,适合思考人生。” “思考人生?”卞松龙冷笑,“那种地方能思考出什么?思考怎么防野猪吗?” 张先猛夸张地笑出声来,然后说:“志远,松龙现在可是区委书记身边红人,要不,请松龙出面,将你调出林场,哪怕是去当乡镇公务员,也比在山里和野猪打交道强啊。” 卞松龙冷笑:“想当年,志远在市林业局多风光,市直单位的编制,身边还跟着苏桃红那样的女朋友,我们谁不羡慕? 可现在呢?编制还在,人却被发配到山里护林,女朋友也跑了。 说句不好听的,这要是没点问题,能从市直单位调到那种地方去?” 张先猛附和道:“也是,既然志远觉得林场清静,适合思考人生,那就好好待着,琢磨琢磨怎么防野猪、护树苗,也算是发挥价值,总比在市里混日子强。” 孙润才听了不对劲,打圆场说:“鞋子是否合脚,只有自己知道。我们也不用为志远瞎操心。换个话题吧。” 李默是孙润才的表哥,性格直爽,有些口无遮拦。 他望着吴志远,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神情:“志远,刚才你说和苏桃红分手了,这是完全正确的选择。 你们要是不分手,我还不能说。既然分手了,说出来也无妨。 我听不止一个人说过,苏桃红私生活混乱,还为某个有钱的老男人流过一次产! 志远,你当初跟她好,真是被她蒙蔽了,分手是及时止损。” 吴志远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虽然和苏桃红分手,但听到这种涉及过往隐私的、带着羞辱性的爆料,还是感到恶心和难堪。 张先猛带着几分讨好,看向卞松龙:“要我说啊,松龙当年没追上苏桃红,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你看志远,当初抱得美人归,结果呢?唉……” 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卞松龙哈哈大笑:“是啊,遭遇这种事,的确很憋屈。 就像买房,花了全部积蓄买了一套不知道转了多少手的旧房子,后来发现里面还死过人,膈应人啊!” 第11章 美女记者叶小曼 吴志远冷笑道:“松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你绞尽脑汁想住进这套房子里。 送鲜花,被人扔了;写情书,被人撕了;被人拒绝,在雨中下跪哭天喊地……” “吴志远!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卞松龙将手中扑克牌一扔,霍然站起,手指着吴志远,“你一个被发配到山沟里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胡说八道!” 张先猛也赶紧帮腔:“吴志远,你过分了啊!怎么能这么诋毁松龙!快道歉!” 吴志远冷笑:“诋毁?我说的哪句话不是事实? 当时跪在地上,哭着说‘桃红,没有你我可怎么活’,这场景多有画面感啊! 那声音,那感情,啧啧,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啊。” “你放屁!”卞松龙彻底破防,抓起水杯就砸向吴志远。 吴志远头一偏,水杯哐当一声,摔得粉碎。 孙润才按住卞松龙的手腕:“松龙!冷静点!都是老同学,开个玩笑,别当真!” 李默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喃喃道:“我靠……还有这出?松龙当年这么……深情?” 他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卞松龙猛地甩开孙润才的手,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吴志远,咬牙切齿地说:“吴志远!你给我记住!你不过是个看林子的! 你这辈子就烂在山里吧!想调回来?做梦!” 面对卞松龙的失态咆哮和恶毒诅咒,吴志远反而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他不紧不慢地说:“卞大秘书,好大的官威啊! 怎么,区委书记的秘书,已经能一手遮天,决定一个市直单位工作人员的生死去留了? 你这权力,怕不是比徐书记还大?” 卞松龙冷笑:“徐书记是市委一把手,位高权重,前天我还在区政府食堂亲自接待他。 你呢?能见到他?除非在电视上! 不过,青龙山林场那个深山老林里,不知道电视有没有信号!” 卞松龙目光转向孙润才,气呼呼地说:“润才,不是我说你,你今天做得不地道,怎么将一个发配山林的人,跟我们一桌,多掉价!” 张先猛立刻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附和:“就是啊,松龙现在是什么身份?区委书记身边的大红人,时间多宝贵! 能来跟我们老朋友聚聚,那是给我们天大的面子。 有些人呐,自己不识趣,不懂规矩,在哪儿都惹人嫌,就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平白坏了松龙的兴致!” 孙润才心里也憋着火,但作为东道主,他只能强压下不快,努力缓和气氛:“松龙,先猛,少说两句。都是老同学、老朋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志远是我请来的,要怪就怪我考虑不周,没有考虑志远和松龙的陈年旧事。 来来来,都消消气,菜马上就上齐了,我们今天主要是喝酒叙旧,别的都不提了,行不行?” 然而,卞松龙的优越感和刚才被戳痛处的羞辱感让他无法就此罢休。 他冷哼一声,语气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和鄙夷:“吴志远,你今天在这儿牙尖嘴利,不过是因为破罐子破摔罢了! 但我告诉你,这世界靠的是实力,是位置! 你在那个山旮旯里,也就只能耍耍嘴皮子! 龙城就这么大,体制内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们往后走着瞧! 我倒要看看,你能在那青龙山林场‘思考’出什么名堂!” 吴志远轻抿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地说:“松龙,你说得对,这世界确实靠实力和位置。 所以,何必急于一时的口舌之争呢?我们走着瞧就是。” 吴志远异乎寻常的平静,卞松龙就像一拳砸在一团棉花上。 这时候,服务员引导着三位客人鱼贯而入。 为首的是个身材高挑、气质出众的漂亮女子,正是《龙城日报》记者叶小曼。 她穿着简约却得体的米白色风衣,内衬浅色针织衫,五官精致,犹如画中人,一双眼睛,清澈明亮。 吴志远在叶小曼进来的瞬间,又惊又喜。 叶小曼,这个名字曾是他大学时代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那时的叶小曼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公认的校花,才华与美貌并存,家世优越,追求者如过江之鲫。 吴志远当年也是叶小曼的仰慕者之一,因学生会和学校社团的事,两人也不时打交道,但巨大的差距让他连表达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将那份欣赏埋藏在心底。 毕业几年,他没有再见到她。 想不到,今天还能见到昔日的梦中情人。 紧跟着进来的是私企老板赵曌,他身材微胖,满面红光,一身名牌休闲装,手指上戴着个硕大的金戒指,未语先笑,透着一股商人的圆滑。 最后面的是龙东区委宣传部的姜东兴,戴着金丝眼镜,身材瘦削,拿着个手包,一副机关干部的作派。 “润才,不好意思,报社临时有点事,来晚了。”叶小曼微笑着和孙润才打招呼。 没等孙润才开口,张先猛抢着说:“叶记者贵人晚到,能理解,能理解。” 赵曌一进来,目光就锁定了卞松龙,立刻伸出双手快步上前:“卞秘书,刚才在楼下就看到您的座驾了,心想今天真是来对了,能跟您凑一桌!” 姜东兴也紧随其后,恭敬地和卞松龙握手:“卞科,您今天也来了,幸会幸会。” 这两人对卞松龙的殷勤态度,与对在场其他人的敷衍形成了鲜明对比,尤其是完全无视了吴志远,仿佛他是透明人一般。 叶小曼目光落在吴志远身上,心中一动:“这不是江大的大才子吴志远吗?” 吴志远假装认出了叶小曼:“你是大名鼎鼎的校花叶小曼吧?没想到在这儿还能见到你。” 叶小曼目光望向众人:“和你们说啊,吴志远是我们江大学生会副主席,文学社社长,大学时就出版过长篇小说,江大的大才子呢。” “哦?大才子?”卞松龙斜睨着吴志远,“叶记者要是不说,我还真差点忘了我们这里还有一位‘大文豪’呢。 不过嘛,这年头,所谓的才气不能当饭吃,书读多了就成了书呆子。 很多出版的小说,纯粹是浪费纸张,印出来就成了废纸。” 张先猛附和道:“可惜了,志远要是将写文章的劲头,用在工作和人际交往上,何至于现在跑到那深山老林里跟野猪打交道?” 叶小曼愣了愣,问吴志远:“在哪高就呢?” 吴志远很淡定地说:“青龙山林场当护林员。” 姜东兴打官腔:“青龙山林场嘛,是我们龙城重要的生态屏障。 志远同志在那里工作,虽然条件艰苦了点,位置偏远了点,发展空间有限了点,但有一分热,发一分光,把护林的活儿干好,也算是为绿化事业做了贡献嘛。” 第12章 市委一秘人选,打脸啪啪啪 张先猛越说越有劲:“我听说,林场那边连手机信号都时有时无,晚上除了看星星,就没别的娱乐了。 志远,你这才情可别被山里的风给吹没了,或者让野猪给吓跑喽! 要不,你干脆以林场为背景,写本《护林员笔记》? 说不定还能记录下什么山野怪谈呢,虽然估计也没几个人看。” 面对冷嘲热讽,吴志远异常淡定,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说得对,青龙山林场确实偏,信号不好,晚上很安静,野猪也确实是我们要防范的对象。 但有些东西,可能只有在那样的安静里,才能看得更清楚。 比如,什么样的生活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有的人喜欢在闹市里争名逐利,觉得那样才是成功; 有的人或许觉得,守着一片绿水青山,心里反而更踏实。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吴志远目光落在几个鄙视他的人身上,继续说道:“我觉得,比起在酒桌上赔笑脸、时刻琢磨别人脸色,一个人在林场守着青山绿树,心里反而更清净、更踏实。 至少,树木不会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这话绵里藏针,暗讽了在场的趋炎附势之辈。 孙润才招呼各人上桌落座。 张先猛、姜东兴等溜须拍马之辈将卞松龙往主宾席上推。 卞松龙假装推让,张先猛说:“松龙,你就别推辞了!今天这主宾位,谁做都不合适!” 卞松龙也就心安理得坐下。 作为席间唯一的女性,而且是货真价实的大美女,叶小曼很受欢迎,几个男人都想坐她旁边。 然而,叶小曼礼貌拒绝了:“我正好和志远说点事,和他坐在一起吧。” 吴志远坐的是末位,因为座位顺序是按地位来的,他一个护林员,哪有什么地位? 卞松龙心中不快,本来,他坐在叶小曼旁边,但现在,便宜了吴志远,不悦道:“叶记者倒是念旧,只是这末位的位置,委屈你了。” 叶小曼淡然一笑:“今晚是朋友小聚,大家都是朋友,没有上下级之分,自然也不分主位末位。” 她将目光投向东道主孙润才:“润才,你说是吧?” 孙润才附和道:“叶记者说得太对了!本来就是老同学、老熟人凑一块儿吃顿饭,哪来那么多讲究?” 老鹅汤馆的招牌菜自然是老鹅汤。 选用两年以上老鹅,现宰现杀,使用井水或矿泉水,小火慢炖。 汤色红润清亮,鹅肉烂而不碎,油而不腻,味道鲜美。 卞松龙在席间高谈阔论,卖弄他熟悉官场、人脉资源广泛,目光不时投向叶小曼。 张先猛插话道:“松龙,我听说,市委书记徐有为来龙城后,不满意市委办为他安排的秘书,要换秘书。你知道吗?” 卞松龙得意洋洋地说:“当然知道啊。市委办之前为徐书记配备的秘书叫昂扬,和我还是好朋友呢。 不仅是昂扬,市委办推荐的几个秘书,徐书记都不满意。 他对秘书人选有三个要求:文字功底扎实;没在市委机关工作过;头脑要灵活。” 张先猛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求没在市委机关工作过?” 卞松龙故作高深地说:“徐书记刚到龙城,底子还没摸清,市委机关里的人,哪一个不是在圈子里混了好几年? 要么沾着这个领导的关系,要么靠着那个部门的势力,背后牵扯的利益、盘根错节的人情太多了。 就说昂扬,他在市委办待了五年,从科员做到副科,跟过两任领导,说不定手里攥着不少人的小把柄,也欠了别人的人情债。 真要让他当秘书,徐书记日常处理工作、对接事务,他难免会带着自己的私心,要么替旧关系说情,要么刻意回避某些人和事,徐书记还怎么掌握真实情况?” 虽然吴志远不喜欢卞松龙,但听他说的好像也很在理。 卞松龙接着说:“我听说,徐书记钦点了一个秘书,今天就确定人选,我来问问我在市委办的铁哥们,这个人是谁?” “松龙人脉资源真的广泛啊。”姜东兴顿了顿,说道:“松龙,我听说市长艾昆曾是省长秘书,为人非常强势,这下估计有好戏看了,注定和徐有为争权夺利。” 卞松龙莫测高深地笑了笑:“一二把手有和平共处的?好像没几个吧。 比如,落马的前任市委书记,他当市长时,架空了市委书记的权力;当市委书记时,又架空了市长的权力。 艾市长去年才来龙城,资历不够,要不然,市委书记也不会轮到徐书记。” 叶小曼似乎对这些官场传闻兴趣不大,她目光落在吴志远身上:“志远,前段时间我看到一篇关于国有林场改革的报道,挺感兴趣的。你们那边现在主要做些什么?” 吴志远有些意外,没想到叶小曼会问这个,便答道:“林场除了传统的育林护林,也在尝试发展林下经济,比如种植中药材,还有就是生态旅游的规划也在做前期调研。” “林下经济?说说看?”叶小曼似乎很感兴趣。 “主要是黄精、白芨这些适合林下荫湿环境的药材。 青龙山生态环境好,药材品质有保障。” “生态旅游呢?有没有独特的资源?” “有古老的驿道,有溪流景观,还有一片上千亩的竹海。鸟类资源很丰富,适合观鸟和徒步。 而且,这里每立方厘米负氧离子含量高达3万个,将来可以为游客提供舒适的康养环境。” 叶小曼听得认真,不时点头:“看来很有潜力。现在人们越来越向往自然,返璞归真,如果规划得当,有人投资,的确是个方向。 志远,留个联系方式,有机会想去看看,顺便做个采访。” 叶小曼主动递给吴志远一张名片。 赵曌见状,嚷嚷着:“哎哟,叶记者,这可不行!厚此薄彼了啊! 我们在座的,谁不想拥有您这位大记者的联系方式? 方便日后请教、合作嘛!也赏我一张呗?” 叶小曼一人发了一张名片,淡淡地说:“欢迎各位给我提供新闻线索。” 卞松龙是晚宴当之无愧的主角,很多人轮流向他敬酒,说着肉麻的奉承话。 相比之下,除了叶小曼、李默和孙润才外,没有人向吴志远敬酒。 出于礼貌,吴志远敬了张先猛、姜东兴酒,但他们并没有回敬。 向卞松龙敬酒最卖力的是赵曌,他再一次敬酒时,提出了小要求:“卞秘书,听说区里最近有个文化扶持项目?我们公司正好想往这方面发展发展,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卞松龙打着官腔:“嗯,是有这么个意向。不过嘛,项目门槛不低,最终还是要看实力,看方案。 当然,有机会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 “那太感谢了!全靠卞秘书提携!”赵曌连忙又敬了一杯。 张先猛借打压吴志远,抬高卞松龙:“要我说啊,这人跟人还真是不一样。 松龙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区委书记身边的红人,前途无量。 有的人啊,空有个什么才子的虚名,结果呢? 所以说,选择比努力更重要,跟对人,做对事,才是关键! 松龙快快进步,还指望你提携我呢。” 吴志远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笑了笑:“先猛说得对,选择确实重要。有人选择趋炎附势,有人选择脚踏实地。 有人选择在酒桌上寻找存在感,有人选择在山水间安放心灵。人各有志,何必强求?”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扫过张先猛、赵曌、姜东兴,最后落在卞松龙脸上,语气依旧平静:“至于前途嘛,眼光还是放长远点好。 官场沉浮,犹如潮起潮落,今日座上宾,明日阶下囚。谁能说得准呢?” 卞松龙正要发怒,手机响了,一看,示意大家不要出声:“我市委办的铁哥们来电了。” 第13章 新《范进中举》 卞松龙故意按下手机免提键,目的就是借此炫耀他强大的人脉和关系网。 “王哥,正念叨你呢。徐书记的新秘书,到底是哪位大神啊? 透露一下,也好让我提前拜拜码头不是?” 卞松龙的目光不时落在叶小曼身上,如此炫耀人脉,相当一部分是做给她看的。 这也是人之常情,这世上有几个男人不爱美女? 包厢里顿时安静下来,张先猛、姜东兴等人竖起耳朵听。 叶小曼却非常平静,似乎对这些并不关心。 吴志远也是例外,正用汤匙舀老鹅汤泡锅巴。 “松龙,徐书记亲自圈定的人选,出乎意料啊。” “王哥,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何方神圣?”卞松龙催促道,就等着听一个响亮的名字,然后享受众人羡慕和崇拜的目光。 “吴志远!市林业局的吴志远! 我的天,谁也没想到啊,徐书记怎么会点了他?之前完全没有任何风声啊!” 哐当。 卞松龙的手机没拿稳,滑落到桌沿,又被他手忙脚乱地捞住,没有摔在地上。 他僵住了,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谁?你说谁?吴志远?不会是重名吧?” 卞松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或者说,不愿意相信。 “就是市林业局那个吴志远,目前在青龙山林场。绝对是他!这绝不会错! 下午,市委办主任耿冬青已经找他谈话了,耿主任和我说,他也感到很意外,但这是徐书记钦点的。 这小子走了狗屎运,一步登天啊。”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包厢里安静得可怕,连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所有人都惊愕无比,除了吴志远。 叶小曼意味深长地望了吴志远一眼,嘴唇动了动,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卞松龙终于回过神来,关掉免提,道了一声谢,匆匆挂断电话。 不得不说,卞松龙人脉资源确实广泛。 又有一个哥们打来电话:“松龙,知道市委徐书记钦点的大秘是谁吗?” 卞松龙没好气地说:“市林业局吴志远吧?” “对!就是他!我听谁说,你和他是同学吧? 下次引荐一下,行不行啊?” “以后再说吧。” 卞松龙悻悻然挂断电话。 他眼神躲闪,不敢再看吴志远,脸上火辣辣的,刚才的炫耀和得意,都变成了最响亮的耳光,一下下扇在他的脸上。 在市委书记秘书面前,他这个区委书记秘书的分量,瞬间变得轻如鸿毛。 张先猛最先转变态度:“志远,你也太低调了吧? 在好朋友们面前,守口如瓶啊。” 刚刚,还在助纣为虐,一而再再而三数落吴志远,现在,却成了“好朋友”。 姜东兴转变也很快,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志远,真人不露相啊!真的为你高兴。我就知道,暂时的蛰伏,就是为了飞得更高。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这句话形容你,再合适不过了!” 说着,他将酒杯斟满,“打的”过来,向吴志远敬酒:“志远,我敬你一杯酒,祝贺高升!以后可多关照老朋友啊!” 赵曌东施效颦,也举杯“打的”过来,恭恭敬敬敬酒:“今晚真的很荣幸,竟然有机会与市委书记大秘同桌吃饭。 东兴说得对,你是潜龙在渊,一朝得势,龙啸九天啊。 以后还望您多多关照!只要能用得上我的地方,一定鞍前马后!” 场面瞬间反转。 刚才还被冷落在角落、无人问津的吴志远,转眼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敬酒、奉承、赔笑,之前集中在卞松龙身上的戏码,如今原封不动,甚至更加夸张地转移到了吴志远身上。 卞松龙孤零零地坐在主位,脸红一阵白一阵,刚才被人众星捧月吹捧,此刻却成了不重要的配角,甚至是丑角。 吴志远平静如水,轻轻挡开赵曌又要倒酒的手:“赵总,客气了。去守山林也好,去市委机关也罢,对我来说,不过是换个地方做事。” 姜东兴奉承道:“志远,你这格局真大!越是成大事的人,越不把身份地位放在心上,这才是最高境界!” 张先猛拿起公筷,给吴志远夹了块老鹅肉:“可不是嘛!之前在林场扎根,是沉下心做事; 现在去市委,是要做更大的事! 志远,你可得多吃点,补补身子,以后忙起来,可没这么自在的吃饭时间了。” 叶小曼也开口了:“志远,恭喜你成为市委大秘。 看来我对青龙山林场的采访要提前了,不然以后怕是约不到吴大秘书了。” 孙润才很兴奋:“哎呀!真是天大的喜事! 没想到我同学里出了这么一位人物! 志远,这可是我们大家的骄傲! 来来来,我们一起敬志远一杯,祝贺他!” 这一次,没有人迟疑。 大家同举酒杯,脸上堆满了或真挚,或虚假的笑容。 接下来的饭局,彻底反转。 吴志远成了绝对的主角。 敬酒的人络绎不绝,恭维话此起彼伏。 卞松龙在惊愕、失落之后,恢复了谄媚的笑脸:“志远,你藏得够深!成为市委大秘,也不和老同学说。 刚才我说了些不着调的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自罚三杯,给你赔罪!” 说着,他不等吴志远回应,连饮三杯酒,喝得又急又猛。 喝完,他语气“真诚”地说:“志远,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同学,老交情了。 你知道我这个人,就是嘴快,有点小虚荣心,但刀子嘴,豆腐心,没有恶意,没有心眼。 刚才那些话,纯属放屁,你就当一阵风刮过,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志远,你去了市委,跟在徐书记身边,那是真正的大展宏图!我这个老同学脸上也有光啊! 以后在市里,老同学你可得多多关照啊!有什么需要跑腿的,一句话的事!” 吴志远看着卞松龙表演,心中那份厌恶感只增不减,但嘴上说:“松龙,言重了。都是过去的事,我没放在心上。同学之间,不用这样。” 他想起《儒林外史》中范进中举后的场景——昔日漠不关心的邻里,瞬间变为趋炎附势的吹捧者,与眼前这一幕何其相似! 晚宴结束,赵曌几个人要送,被吴志远婉言谢绝了。 孙润才结过账,和吴志远说:“志远,酒不多吧?我和你步行回去,顺便聊聊。” “行,正好吹吹晚风。”吴志远一口答应了。 一个人跌入低谷时,朋友的一句问候,胜过巅峰时的无数掌声。 孙润才是可以信赖和交往的朋友。 两个人步行路过金汤温泉度假村门口时,看到一个熟悉的女人的身影。 第14章 苏桃红的决绝和假面舞会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女友苏桃红。 苏桃红穿着一件宝蓝色的露背曳地晚礼服,身姿曼妙,曲线玲珑。 她站在门口,四处张望,似乎在等人。 吴志远想不到在这里再次见到苏桃红。 苏桃红也看到了吴志远,将脸撇向一边。 吴志远本来想就这么擦肩而过,不料孙润才喊了一声:“苏桃红!” 苏桃红无奈转过身子,装作惊讶的模样:“孙所长,这么巧。” 孙润才不知是故意,还是酒喝多了,指着吴志远:“苏桃红,志远现在是鸟枪换炮——” 吴志远及时使眼色,制止孙润才继续说下去。 苏桃红冷笑一声:“换成小钢炮又怎样?英雄无用武之地啦! 不过,孙所长管辖不少夜店、会所,安排几个失足女让他大显身手,也不错。” 吴志远拉着孙润才走,他不想与这种女人再纠缠。 当初色迷心窍,被她的美色迷惑,错过了几个对他倾心的女孩。 走了几步,他忽然想起苏桃红还有一些个人用品落在屋子里,便回过头,大声说了一句:“抽个时间,将你的个人用品拿走!” 苏桃红冷冷地说:“都扔了吧!那破地方,我永远也不会去了!浪费我一年多的美好光阴!” 这时候,苏桃红等来了一个人:刘妍。 刘妍是朱大同的妻子,是苏桃红的同事、闺蜜,也是吴志远和苏桃红的介绍人。 刘妍穿着旗袍,虽然相隔一段距离,吴志远仍能感受到她的美貌与气质。 吴志远不再停留,和吴志远大踏步向前。 “志远,苏桃红有她后悔的时候,就像卞松龙今晚,开始有多狂傲,后来就有多狼狈。 她日后知道你是市委大秘,怕是哭着喊着要找补。” 吴志远语气平静:“苏桃红这种女人,可以同甘,但不能共苦。我和她不会再有以后了。” 孙润才忽然问:“对她没感情了?” “怎么说呢?哪怕是和一条狗,共同生活一年多,也是有感情的,何况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 吴志远话锋一转,“香港才女李碧华说过一段非常经典的话:有的感情是指甲,剪断了还能重生,无关痛痒; 但有的感情是牙齿,失去了永远有一个疼痛的伤口无法弥补。 我和苏桃红的感情是指甲,指甲长了会藏污纳垢,剪掉反而干净利落。 我和她,到此为止,是最好的结局。” “志远,我猜测苏桃红和刘妍去参加金汤温泉度假村的假面舞会。” “假面舞会?我没听说。” “金汤温泉度假村老板是龙城大地房地产公司老总张万林。 张万林不需要我多介绍吧?龙城风云人物,没有几个人不知道。 假面舞会,顾名思义就是戴着各色面具参加舞会。 表面是上流社会的社交活动,实则是个权色交易、利益输送的名利场。 金汤温泉度假村除了定期举办假面舞会,还有太太俱乐部。 所谓太太俱乐部,就是一些有头有脸的官太太、富商太太在一起聚会,泡泡温泉,吃喝玩乐,名义上是联络感情,实际上是官商勾结。” “对了,润才,金汤温泉度假村不是你的辖区吗?” “话虽然这么说,但我哪能行使管辖权?除非所长不想干了!” 对于张万林,吴志远或多或少了解一些。 他年轻时是混社会的,后来靠盗采河沙,赚取第一桶金。 通过巧取豪夺,成为海河县一家煤矿的老板。 煤矿就像印钞机,为他赚取巨额利润,又进军房地产行业,成立大地房地产公司,在龙城、江州等地开发多个楼盘。 金汤温泉度假村本来是外地老板开发的,七转八转,又转到他名下。 如果有人说,张万林资产几十亿,没有人不相信。 每一个成功商人的背后,都有不止一个官员为其站台。 张万林自然也不例外。 吴志远没有再问,像张万林这种人,每个城市至少都有一两个。 这种人,游离在黑白之间、官商之间,左手攥着能打通关节的“人脉资源”,右手握着源源不断的“资本活水”,把规则揉成了可松可紧的绳,把人情变成了可买可卖的货。 路过孙润才家小区时,他坚持请吴志远去家里坐坐,说有些话不便于在公共场合说。 孙润才长袖善舞,狐朋狗友一大堆,由于职业特点,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消息也非常灵通。 吴志远对于即将成为市委书记秘书,心里还是诚惶诚恐,正好可以讨教孙润才。 “嫂子不在家吗?”吴志远笑着问。 “带孩子回娘家了。正好清净清净。” 吴志远与孙润才的妻子秦璐也很熟悉。 秦璐长得不是特别漂亮,比苏桃红、刘妍略逊一筹,但也很耐看,关键是,她温柔贤惠。 虽然是大家闺秀,却没有骄娇二气。 孙润才家境非常一般,没有背景,长相也不算帅气,但硬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将秦璐追到手。 他年纪轻轻就是派出所长,岳父功不可没。 孙润才泡了两杯茶,和吴志远在客厅沙发坐下。 客厅墙上,挂着一张孙润才一家三口的全家福,他儿子尚在襁褓中。 “志远,你能成为徐有为书记秘书,我真心为你感到高兴。 但说实话,这位置看着风光,实则如履薄冰,往后每一步都得走得稳、走得妥,半点马虎不得。” “润才,不瞒你说,对于即将成为徐书记秘书,我心里确实七上八下。 以前在市林业局办公室,埋头写材料,接触不到那么多核心的人和事。 现在一步踏进市委中枢,就像突然被推到了舞台中央,灯光打过来,底下坐着什么人,是捧场还是看笑话,一概不知。” 孙润才喝了一口茶,郑重其事地说:“志远,你能想到这一层,说明你没被冲昏头。 我给你交个底,市委大楼里的水,比你想的深得多。 徐书记是空降下来的干部,根基不算太稳,他选你,看中的就是你背景干净,没牵扯进本地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里。 你这把‘新枪’,得用在关键时刻,打准目标。” 吴志远点头道:“润才,谢谢你的提醒。说实话,心里确实没底。你见多识广,还请指点一二。” 孙润才笑了笑,说道:“指点谈不上,但提醒几点,仅供参考。 作为秘书,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嘴一定要严。 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最重要的是,不该说的,打死不说。” 吴志远附和道:“是的,谨言慎行是第一位的。” 孙润才接着说:“志远,你要成为徐书记最信赖的‘影子’。 他的工作习惯、思维方式、甚至喜好厌恶,你都要尽快摸透。 就拿写材料来说,每个领导风格不尽相同,有的喜欢堆砌华丽辞藻,有的喜欢创造新词,但有的喜欢朴实无华、接地气。 据我了解,昂扬写材料,喜欢堆砌华丽辞藻,喜欢用排比句造势,比如,下好‘先手棋’、打好‘主动仗’、用好‘杀手锏’之类的。 还有,徐书记饮食方面有什么爱好和禁忌,审批文件有没有时间规律,见什么人之前需要准备哪些背景材料…… 这些细节,决定了你能在他身边待多久。” 孙润才顿了顿,继续说:“还有,要小心你身边的人。 大楼里,笑脸背后可能是刀子。 遇事多留个心眼,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第15章 “一霸手”的绯闻 孙润才的岳父是市委政法委副书记秦天来。 秦天来言传身教,孙润才耳濡目染,官场那些弯弯绕绕,显然比这几年埋头写材料的吴志远懂得多。 “志远,你要学会过滤信息。徐书记是市委一把手,找他汇报工作、反映情况的人会非常多。 哪些是急事、要事,哪些是小事、琐事,哪些是别有用心的人来试探、告状甚至下套,你需要有一个清晰的判断。 不能什么事都原封不动地往书记面前端,那要你这个秘书何用? 但也不能擅自截留重要信息,这个度,要把握好。” 吴志远点点头,孙润才说的每句话都很在理。 以孙润才的能力和背景,只要不犯错误,前途一片光明。 “志远,最后提醒一点,市委市政府就像盘丝洞,里面的关系网错综复杂。 有派系斗争,有裙带关系,领导的门生故吏,看似普通人的七大姑八大姨,这些信息,都要了解一些,本质上也是一种资源。 有的人看似不显山不露水,但只是低调而已,说不定他就有很深的背景。 还有,那些年纪轻轻就提拔重用的,都有这样那样的背景,无一例外。 我和你也不说假话,不是岳父关照,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提拔为派出所长。 举个例子,我们市公安局治安支队有个副支队长,叫林可可,是个大美女,她要不是因为公公的缘故,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是副支队长。” 吴志远心中一动。 林可可? 上次她可是一天救她两次。 看来王俊华说的没有错。 吴志远问:“林可可公公是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陶四仲吧?” 孙润才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前几天,两个在押杀人嫌犯逃脱到青龙山林场,想必你也听说了。 正好我和林可可一组,通力配合,抓获了这两个在逃嫌犯。” 吴志远将那天在青龙山林场的惊险经历简单说了一遍,只是有意略去一些细节。 “缘分啊,竟然和漂亮警花并肩战斗。” 吴志远讪讪笑道:“润才,什么缘分啊?林可可都名花有主了,我难道还能挖墙脚不成?那也太不道德了。” 孙润才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吴志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润才,你可不能到处挖墙脚,嫂子要是知道了,绝对饶不了你,你岳父也饶不了你。” 吴志远这是作为好朋友对孙润才的规劝。 秦璐是个好女人,值得珍惜,如果孙润才辜负了她,就太不应该了。 孙润才干笑几声,转移话题:“志远,陶四仲好色是出了名的,听说情人有很多,我老婆单位传的有鼻子有眼,说是有个女主持人是陶四仲情人。” 秦璐是是市电视台编导,市电视台的几个当家花旦女主持人长得都不错。 陶四仲在升任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之前,是副市长、市公安局长,是一个看起来很威严的男人,想不到竟也对女色如此……啧啧。 孙润才曾是陶四仲的下属,岳父又与陶四仲搭班子,平日里耳听目染的内情,远比外人知道得多。 对于床笫之事,吴志远自然也很感兴趣,笑着问道:“润才,陶四仲那些桃色传言,是真是假?” “嗐,人之常情嘛。像陶四仲这样手握大权的男人,有点桃色新闻,也很正常嘛。 陶四仲还在市公安局时,就有一种说法,说他‘白天骂干警,晚上玩女人’。 他脾气不好,换种说法,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打骂干警是常有的事。 有一次,他视察派出所,有个警察因为专注于看电脑,没有及时敬礼,他勃然大怒,上前就是一耳光,并骂‘不长眼的东西’,还在全局会议上将此作为反面教材。 他还因为琐事,掌掴副手,将牙齿打掉一颗。副手妻子曾四处喊冤上访,被他摆平了。 传言系统内很多漂亮警花成了他的情人,听说他曾在酒桌上公开炫耀:单位就是我的后花园,我看上谁就能带走谁,管她有没有成家!” 传的有鼻子有眼,只是个中真假,不知有几分。 吴志远摇头苦笑:“这哪是一把手,这是‘一霸手’!” “是啊!但就是这样,陶四仲还不是一样提拔重用? 坊间有种说法,陶四仲如此强势、好色,只怕林可可也会被他霸占! 当然,就算发生这种事,也不是陶四仲的专利,古来有之。 比如,《红楼梦》里就描述焦大酒后吐真言: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 我们都知道,焦大骂的‘爬灰’,就是贾珍和秦可卿。” 吴志远笑了笑:“其实,凭我的观察,林可可并不是花瓶,相反,她的业务能力很强,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精神。” 孙润才点点头:“是的,林可可不仅长得漂亮,综合素质也是很高的,的确不是花瓶。 要不然,市公安系统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警察,他又怎么会相中林可可? 林可可是去年底结婚的,我作为同事,参加了婚礼。 她的老公,也就是陶四仲的儿子陶勇,长相、性格完全不同于父亲。 陶四仲身材魁梧,孔武有力,但陶勇白白净净,像个奶油小生,说话都细声细语的,性格也很柔。 婚礼现场,感觉陶勇不是很开心,有些勉强。” 吴志远不解地问:“难道是包办婚姻?” 孙润才莫测高深地笑了笑:“谁知道呢?事出反常必有妖。也有种传闻,陶勇是同性恋,本来不想结婚,但陶四仲逼迫,他才勉强成婚。 陶四仲之所以逼迫儿子和林可可结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目标还是林可可。 当然,这是传闻,没有事实依据。真相如何,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吴志远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润才,市长艾昆为人强势,又曾经是省长蒋军秘书,徐有为书记是空降干部,我在想啊,这一二把手之间的关系,恐怕不好相处吧?” 孙润才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的确不看好他们能和平共处。 艾市长当年给蒋省长当秘书时,蒋省长还是省委副书记。 艾市长先是下放到一个市里当副市长,后调任龙城市委副书记,去年提拔为市长。 徐有为书记也就四十二岁,在省委政法委副书记任上,也非常强势,牵头铲除了多个黑恶势力团伙。 这次来龙城,肯定要烧几把火。两强相遇,必有一番龙争虎斗。” 第16章 市委书记的第一次考验 吴志远问:“以你的判断,徐书记会从哪些方面打开局面?” “这个很难说。”孙润才略微思考了一下,“但空降干部想站稳脚跟,从来都离不开‘破’和‘立’两个字,徐书记大概率也不会例外。 如果非要我判断,那我说徐书记会选择他擅长的,也是龙城急需的扫黑除恶。” 吴志远附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徐书记之前是省委政法委副书记,牵头扫黑除恶。 龙城这几年经济发展不起来,政治生态恶劣,前任市委书记等官员相继被查,社会治安问题也不少。 龙城有黑恶势力,这是毋庸置疑的。 这些黑恶势力是如何坐大成势的?背后必然有保护伞。 就像张万林,从混混摇身一变,成为龙城首富,背后没有人撑腰,是不可能的,而且,很可能有位高权重的人为其撑腰。” 孙润才点头道:“是啊,龙城的黑恶势力,不是一天两天冒出来的,就像老树根,往地下盘根错节缠了十几年,每一根须子都可能连着某个部门的人。” 两个人又谈了一阵。 孙润才果然是消息灵通人士,吴志远从他那里获取到很多消息。这些信息,对于从事市委大秘工作有着重要参考。 回到出租屋。 吴志远上网搜索徐有为往日的讲话稿。 他发现徐有为讲话,不喜欢堆砌华丽辞藻,喜欢用短句、俗语。 比如在谈及扫黑除恶时,他用“打蛇打七寸,扫黑铲除根”强调精准打击黑恶势力的核心网络; 在部署行动阶段,他引用“拔掉烂树根,好树才能扎深根”比喻清除腐败土壤对社会治理的重要性。 吴志远文字功底没得说,在大致了解徐有为讲话风格后,他就能做到心中有数,以后写材料时,就尽量使用短小精悍的句式,多穿插这些生动形象的民间俗语。 床头落下了苏桃红的一枚蝴蝶发卡。 虽然和苏桃红已经分道扬镳,但吴志远还是很想知道,那天晚上从二楼跳下逃跑的男人是谁? 从苏桃红攀附权势的性格及说话的字里行间看,那个男人非富即贵。 …… 新的一天。 吴志远早早来到市委办,看看时间,距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 在上电梯时,竟然意外见到了徐有为。 吴志远并没有与徐有为打过照面,但因为提前做了功课,在网上搜过他的照片,因此一下子就认出来。 “徐书记,您早啊!” 徐有为微笑着点点头,并没有大领导的架子。 他并没有穿西装,而是穿着深灰色的夹克衫。 也不是穿西裤,而是牛仔裤。 大多数领导,都习惯于穿正装,牛仔裤并不视为正装,但徐有为似乎是个例外。 吴志远看过多张徐有为外出调研时的照片,都毫无例外穿牛仔裤,配运动鞋,而不是皮鞋。 徐有为这身打扮随意、亲民,也似乎暗示着他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事作风。 “徐书记,我是吴志远,今天正式向您报到。” 徐有为再次点头,目光在吴志远脸上停留了几秒,语气平和地说:“嗯,你文笔很好,人看着也很精神。以后辛苦你了。”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我一定尽全力做好工作。”吴志远恭敬地回答。 陆续有人上电梯。 徐有为办公室在十七楼。 吴志远跟着徐有为下了电梯。 “志远,距离上班还有一会,正好和你聊几句。” 吴志远本来心里紧张,但见徐有为平易近人,就像邻家大哥哥,心里也不那么紧张了。 四十二岁的市委书记,放眼全国,都很年轻。 按照孙润才的说法,每一个年纪轻轻就能获得提拔重用的,毫无例外都有背景,徐有为背后的靠山,会是谁呢? 徐有为办公室是个套间,外面有个办公室,应该是秘书办公室,里面才是他的办公室。 里间办公室宽敞简洁,文件书籍摆放得一丝不苟。 吴志远准备为徐有为水杯续水,但被徐有为婉拒了:“志远,官员不是官老爷,以后呢,打水可以,续水就不必了。坐吧,和你随便聊几句。” 吴志远在椅子上坐下,半边屁股落座,身子前倾。 徐有为在对面沙发上坐下,姿态放松,像是拉家常。 “志远,听人介绍,说你文笔很好,我看了几篇你在《江中日报》上发表的文章,既有理论的深度,又有基层调研的温度,不像那些飘在半空的空话套话,这就很难得。” 吴志远心中一愣,谁向徐有为推荐了他? 这个人不太可能是耿冬青。 因为耿冬青并不了解他。 吴志远心里一暖,说道:“谢谢徐书记认可,往后跟着您,多学您调研务实的作风,把文字功底用到实处,写出真正能帮上忙的材料。” 徐有为点点头:“志远,做秘书,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徐有为为人随和,语气平实,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前辈在传授心得:“写材料只是基本功,但秘书不只是写材料,我可不希望我的秘书是一个只会写材料的书呆子。” 徐有为喝了一口水,继续说:“作为秘书,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要身在兵位,胸为帅谋。” 接下来,徐有为又对刚才这句话做了进一步解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要求你成为一个高效的信息接收器和处理器。 市委大院里的风吹草动,基层反映上来的真实声音,甚至是一些街谈巷议,只要是关乎龙城发展、关乎群众利益的,你都要有敏锐的触觉,并能去伪存真,提炼出有价值的信息。 不能只听汇报,只看材料,那样容易成为聋子和瞎子。” 吴志远频频点头,并在笔记本上做记录。 他知道,这是徐有为在给他上第一课,也是定下工作的基调。 徐有为继续说道:“身在兵位,胸为帅谋,是让你思考问题,要尝试站在市委书记的角度,站在龙城全局发展的高度,而不只是站在秘书的角度。 给我提供信息,不能仅仅是信息的简单堆砌,要有你自己的初步分析和判断,哪怕这个判断不成熟,也能开拓我的思路。 我要的,是一个能一起思考、甚至能偶尔碰撞出火花的助手,而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应声虫。” 吴志远郑重地点头:“徐书记,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会努力提升自己的站位和视野,尽快适应您的要求。” 徐有为看了看时间,对吴志远说:“你去问问耿冬青主任,看看他有什么交代和安排。” 吴志远起身,正要离开,徐有为又将他叫住,递给他几张纸:“下周有个全市政法工作会议,我要参加,这是昂扬为我准备的讲话稿,基本内容表达清楚了,但文风要改一下,语言尽量平实。 那些不切实际的官话、穿靴戴帽的套话、叠床架屋的空话,能不用都不用。” 吴志远知道,这是徐有为对他的第一次考验。 第17章 被抛弃的秘书 吴志远语气坚定地说:“请徐书记放心,我会认真领会您的意图,尽快修改好。” 走出徐有为办公室,吴志远深吸一口气,感受到手中那几页纸沉甸甸的分量。 这不仅仅是徐有为对他能力的第一次检验,也是他市委大秘生涯的起点。 吴志远平复了一下心情,前往市委办主任耿冬青的办公室。 耿冬青的办公室在同一楼层的另一侧。 门是虚掩的,他礼节性地敲了敲门。 “请进。”耿冬青的声音不冷不热。 吴志远推门进去,耿冬青正伏案批阅文件,微微抬头。 吴志远恭敬地说:“耿主任,我向您报到啦,请问有什么指示和安排?” 耿冬青放下笔,身体微微后靠,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上午你就搬到徐书记办公室外间办公,也就是昂扬现在的办公室。 你和昂扬做好工作交接。你现在相当于试用期,先挂在秘书一科。具体工作,由朗文平科长安排。” 吴志远能够敏锐感觉到,耿冬青态度冷淡,难道因为自己不是他选定的秘书? 朗文平的办公室在十八楼。 吴志远自我介绍后,朗文平起身站起,还亲自倒了一杯茶水,态度与耿冬青天壤之别。 吴志远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朗文平看模样四十岁左右,但两鬓已有白发。 四十岁还是正科,这在市委办,进步已经明显偏慢。 寒暄几句后,朗文平拿出一些印刷成册的工作手册、通讯录,叮嘱道:“志远,你以后在徐书记办公室外间工作,谁要见徐书记,原则上都得先经过你这一关。 你这个位置关键啊,起到‘挡驾’和‘过滤’的作用,既要保证书记能见到该见的人、处理重要的事,又要帮书记挡掉不必要的打扰。分寸拿捏很重要。” 吴志远谦虚地说:“以后还望朗科多多指导、多多关心。” 朗文平笑了笑:“你初来乍到,我扶你上马,送一程,这是必须的嘛。” 吴志远见四处无人,轻声说:“朗科,今晚有时间吗?想请您小聚一下,顺便再请教您。” 朗文平先是一愣,也没拒绝,而是警惕地问:“哪些人参加?” 吴志远看出朗文平的顾虑。 虽然这年代纪律规矩并不严,但在市委大院这种地方,私下聚会的人员组成非常敏感,轻易不能答应不熟悉的饭局。 他马上诚恳地解释道:“朗科,目前只请您一个。哪些人参加,由您来定。 我初来乍到,很多规矩不懂,工作上的门道更是摸不着边,真心实意想向您这位老大哥请教,绝无他意。就是简单吃个便饭,聊聊天。” 朗文平犹豫片刻,答应了:“行吧,我带一个人,你有没有信得过的朋友?就四个人吧,打牌正好凑一桌。” 吴志远第一时间想到了孙润才,于是说:“我有个好哥们,是城区派出所所长,我这就问问他,有没有时间?” 朗文平点点头:“好的,志远,我请的这个人,叫姜浩,当过三个月何家平书记秘书,何书记很欣赏他。 何书记出事后,姜浩也接受调查,没查出问题,但调到市水产局了,相当于发配吧。” 何家平是徐有为的前任,年初官宣落马,随即引发了一场官场地震,包括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在内的多名官员相继被查。 对于何家平,龙城百姓对他的评价,并不是一边倒,而是认为他是能干的贪官。 在他任上,龙城扭转了经济连年负增长的趋势,大招商、大拆违、大建设,是做了一些事的,而且,他比较亲民,经常现场办公,解决了一些老大难问题。 姜浩能当上何家平秘书,定是有过人之处。 但吴志远成为市委大秘第一天,就与已落马的前任市委书记秘书在一起小聚,似乎并不妥当。 但既然朗文平已经开口,吴志远自然不好拒绝。 他当即发信息给孙润才,这家伙爽快答应了,说市委大秘请吃饭,再忙也要参加。 吴志远当上市委大秘第一天,就主动请朗文平吃饭,一下子就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朗文平语气诚恳地说:“志远,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有什么不清楚的,随时来问。 秘书工作千头万绪,我在这科室待了几年,有些经验可以跟你分享。 首先一条,嘴巴要严,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除非按规定汇报,否则绝不能外传。 第二,做事要细,书记的日程、文件流转、客人接待,不能出半点差错。 第三,定位要准,你是秘书,是服务员,是参谋助手,但不是决策者,任何时候都不能越位……” 朗文平说得推心置腹,吴志远一一记下,连声道谢。 朗文平又交代了一些具体事务,比如文件传阅流程、会议流程、用车规定等。 随后,朗文平陪同吴志远下楼,去了徐有为办公室外间,也就是秘书办公室。 徐有为不在办公室,正在主持召开市委常委会。 一个三十岁左右、穿着藏蓝色西装的男子脸色阴沉,正在整理个人物品。 不用说,他就是昂扬。 昂扬看到朗文平和吴志远进来,特别是看到吴志远,眼神瞬间变得复杂,有失落,有不甘,更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朗文平说:“朗科,我这就快收拾好了。” 朗文平似乎察觉出空气中的尴尬,笑着打圆场:“昂扬,辛苦你了。 志远,来认识一下,这是昂扬同志,笔杆子很硬,之前临时负责徐书记的秘书工作。 昂扬,这是吴志远同志,以后由他接任。” “昂科,你好。”吴志远主动伸出手,态度诚恳,“早就听说您文字功底好,以后还请多指点。” 昂扬瞥了吴志远伸出的手,迟疑了一下,伸手碰了碰,皮笑肉不笑地说:“指点谈不上。吴秘书年轻有为,能被徐书记看中,肯定是有过人之处。 我这临时占着位置的,也该物归原主了。” 吴志远闻到了一股酸葡萄的味道。 吴志远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平静地说:“您过谦了,我是来学习的。” 昂扬没再接话,收拾好东西,也不办理工作交接,推着小推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朗文平看着昂扬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对吴志远低声道:“志远,别往心里去。 昂扬这人,能力是有的,就是心气高了点,本来以为秘书位置十拿九稳。你以后多注意就是。” 这话既是安慰,也是提醒。 吴志远点点头:“谢谢朗科,我明白。” 他知道自己无形中已经结下一个仇家。 官场位置之争,从来都是这么赤裸和残酷。 第18章 市委大秘第一关顺利通过 朗文平协调综合科给吴志远安装了内外网电脑,并联通网络。 中午,吴志远在机关食堂简单用餐后,就回到办公室,认真修改昂扬草拟的讲话稿。 他先快速通读了一遍昂扬起草的稿子。 平心而论,昂扬的文字功底是扎实的,结构完整,论述清晰,该有的要点一个不落,引用的政策和领导指示也很准确。 但通篇充斥着“进一步深入贯彻落实”“切实加强组织领导”“着力构建长效机制”之类的官话套话,句子冗长,节奏拖沓,读起来确实沉闷,缺乏冲击力。 吴志远拿出笔记本,回顾徐有为讲话的特点:短、实、新、活、俗。 他决定对文稿进行一次“脱胎换骨”式的修改,而不是修修补补。 他首先动刀的是开头部分。 原稿开头是:“同志们: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全市政法工作会议,主要任务是深入学习贯彻上级关于政法工作的重要指示精神,分析当前面临的新形势新任务,部署下一阶段工作,奋力开创龙城政法工作新局面……” 吴志远将其改为:“同志们,政法工作会议年年开,但今年形势格外不同。 龙城要发展,社会要稳定,老百姓要安心过日子,靠什么? 首要的一条,就是平安二字! 平安是‘1’,其他都是后面的‘0’,没有平安这个‘1’,再多的零也立不住、站不稳!” 他用一个简单的数字比喻,直接点明了政法工作的基础性地位,比原稿的“高度重视”更有力。 在谈到社会治安和扫黑除恶时,原稿用了大段文字阐述重要性、必要性和工作部署,虽然全面,但显得冗长。 吴志远想起了徐有为用过的“打蛇打七寸,扫黑铲除根”,决定深化这个比喻。 他写道:“……黑恶势力就像田里的杂草,你今天割一茬,它明天又长一茬,为什么? 因为根子没挖掉!有的根子,还深埋在肥沃的‘土壤’里! 这土壤是什么?就是形形色色的‘保护伞’! 所以,我们扫黑,绝不能满足于抓几个小混混,打掉几个团伙,更要深挖彻查,看看这些黑恶势力是怎么坐大成势的? 谁给他们通风报信?谁给他们站台撑腰?要像老农刨红薯,一镐头下去,连藤带根,给他刨个干干净净! 这叫‘拔出萝卜带出泥’,无论这萝卜多大多水灵,无论这泥巴沾在谁身上,都不能含糊,不能手软!” 这段修改,将“保护伞”问题形象化,用“杂草”“刨红薯”“拔出萝卜带出泥”等俗语,既生动形象,又非常犀利,暗示了下一步工作的深度和决心,符合徐有为可能要推动的深层扫黑除恶意图。 在部署具体工作时,他将“加强协调联动”之类的套话,具体化为“公安要当尖刀,法院、检察院要快审快结,各部门要拧成一股绳,形成拳头效应”。 吴志远反复推敲每一句话,每一个词,力求既准确传达政策精神,又符合徐有为的语言风格。 他还查阅了龙城本地的一些民间谚语、俗语,巧妙融入其中,增加乡土气息和亲和力。 忙活一中午,稿子终于定型。 吴志远又检查两遍,确保没有错别字或者冗余的话。 下午徐有为一上班,吴志远就将稿子呈送给他审阅。 徐有为看了开头,眼前一亮,脸上露出欣赏的神色:“志远,不错嘛。” 吴志远站在桌前,恭敬地说:“徐书记,要是有不符合您想法的地方,我立刻修改。” 徐有为从头到尾浏览一遍,夸赞道:“志远,效率很高,稿子改得也很好,非常符合我的要求。 把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都去掉了,重点突出,语言有力。 用的比喻很形象,很接地气。很好,就这样定了。” 吴志远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谦虚地说:“是徐书记您指导的方向明确,我只是按您的要求做了调整。” “嗯,不骄不躁,很好。”徐有为点点头,“以后我的讲话稿,就按这个风格来。 中午加班了吧?也不用太辛苦。我这个人,是反对加班的,更反对无效加班。 当然,如果时间紧急,还是要辛苦加班的。” 首战告捷。 至少在文笔这块,吴志远认为自己过关了。 但对于秘书来说,文笔只是基本功,绝不是全部内容。 没有领导喜欢只会写材料的书呆子。 晚上,在龙城一家特色土菜馆,吴志远、朗文平、孙润才和姜浩四个人边打牌边聊天。 姜浩之前是市委办秘书一科副科长,现在是市水产局办公室副主任,虽然还在从事文字工作,但地位天壤之别。 之前,他是市委书记何家平秘书,市委大秘,但现在,却在林业局这个边缘化部门任职,发配的意味非常明显。 吴志远想想自己,前段时间,不也如此? 朗文平说:“志远,姜浩文笔非常厉害,待人处事也很有经验,只是时运不济,暂时蛰伏。 就像你,之前不也是在青龙山林场当护林员吗?” 姜浩苦笑道:“朗科,我们同病相怜,都受到何书记案子牵连。我被打入冷宫,你现在状况也很憋屈。” 姜浩望着吴志远,介绍道:“朗科非常优秀,本来要提拔为副处级领导干部,组织部门已经开始考察了,但何书记出事。 秘书一科是直接服务市委主要领导的。朗科被暂缓提拔,但纪委调查,他什么问题都没有。但提拔一事,没了动静。” 朗文平自嘲道:“唉,时也,运也。我们这些人,说到底,就是棋盘上的棋子。 下棋的人换了,棋子的命运也就变了。 能像志远这样,遇到徐书记这样的新棋手,而且是看重实干、不囿于出身的新棋手,是难得的机遇。” 姜浩附和道:“是啊,志远好好干,前途无量。以后还指望志远提携我们呢。” 朗文平笑道:“姜浩,在志远提携你之前,你得先助志远一臂之力。将从事市委大秘工作的经验多多传授给志远。” 姜浩苦笑:“经验不多,教训却不少。一句话,凡事多留个心眼,尤其要注意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 有时候,绊倒人的不是高山大河,而是小水沟里不起眼的石头。” 朗文平接过话茬:“志远,姜浩说得很有道理。我提醒你提防一个人:昂扬。 他这个人,不仅心高气傲,而且心胸狭隘。 他认为你抢了他的市委大秘宝座,对你不说怀恨在心,起码也是看你不爽。 他是耿冬青的远房亲戚,要不然耿冬青怎么推荐他当徐书记秘书? 徐书记圈定你为秘书后,耿冬青心里是有想法的,可能认为徐书记不信任他。 对于耿冬青,你也要提防,毕竟你不是他的人。” 吴志远恍然大悟,怪不得耿冬青对他态度冷淡,而且,对他的点拨,还不如徐有为说得多,原来另有原因。 今晚请朗文平吃饭这步棋,是走对了! 如果只是公事公办,朗文平也不太可能和他说这些。 第19章 领导家事与五号别墅 看得出来,无论是朗文平还是姜浩,对于已落马的何家平,还是很尊重,口口声声“何书记”,而不是直呼其名。 孙润才其实也有一样的疑问,试探着问:“朗科、姜主任,何家平书记虽然落马,但字里行间,你们对他很尊重,是不是可以理解,何书记值得你们尊重?” 朗文平和姜浩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说道:“不是说他落马了就该被踩,也不是替他的错辩解。 据我了解,何书记涉案金额也就七八百万,而且,主要是他爱人收的一套房子,但房产证还不是他们的。 何书记说对此不知情,但省纪委却并不这样认为。 何书记贪不贪不好说,但以他的级别和权力,只有七八百万,不能说是清官,但最起码不能说他是大贪官。 而且,何书记没有情人,没有生活作风问题,这很难得。 何书记任上,做了不少实事,比如龙城新城建设、龙城开发区升级扩围,当初阻力很大,但他果断拍板,现在成了龙城经济增长的新引擎。” 姜浩接过话茬:“我跟随何书记虽然只有短短三个月,但亲眼见证他经常加班到深夜,为引进一个大项目亲自带队谈判十几次。 他很有亲和力,哪怕工作上出现小错误,也很少批评,而是提出改进方法。” 朗文平轻叹一口气:“唉,人性是复杂的,一个人不是非黑即白的。 何书记落马后,龙城坊间并不是一边倒地骂他是贪官,相当一部分群众还是怀念,甚至感激他的。 老百姓很淳朴,只要真真实实做了一些事,他们会记住的。 他们憎恨贪官,但更憎恨不干实事、只会瞎折腾的庸官。” 姜浩接着说:“何书记落马,可能只是牺牲品。这个话题我就不多展开,太敏感。 仕途起落,有时不只是清浊之分。 何书记犯事了,但这不代表他过去的所有工作和贡献都应该被全盘否定。” 吴志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们尊重的是他曾经的好,而不是为他后来的错误辩护。” 这件事,也给吴志远一个提醒,或者启示:在现任领导面前一味贬低前任,并非明智之举。 菜肴上桌。 几个人推杯换盏。 孙润才结合自己的扫黄经历说了一个段子:“和你们说啊,我有个同事,在扫黄时,发现市局分管领导在和小姐巫山云雨,他脑子反应特别快,当即说:这么晚了,领导还在做卧底啊?不久后,他就提拔了。” 众人哈哈大笑。 几个人边喝酒边聊天。 中国的酒桌文化博大精深,在觥筹交错间,不仅获得信息,加深感情,还会办成在其他场合办不成的事。 姜浩忽然说:“我听说徐有为书记的前妻被人撞死了?” 朗文平接话道:“我也听说了,说是遭遇车祸,但死因并未查明。 徐书记之前负责扫黑除恶工作,得罪人在所难免。 但他前妻是意外事件,还是有人蓄意报复,不得而知。 徐书记妻子去世两年多后,与省大剧院的一位黄梅戏演员再婚。 女演员长得漂亮,又年轻,足足比徐书记小了十五岁。” 吴志远竖起大拇指:“朗科,信息灵通人士啊。” 朗文平笑道:“这些话,也只是酒桌上说说而已。 不过呢,志远,作为秘书,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领导的亲属有哪些,干什么的,最好都要了解一些,因为这些本质上也是一种资源。” 姜浩附和道:“朗科说得在理。秘书工作,很大程度上就是对信息的管理和运用。 不仅包括公务信息,也包括这些围绕领导个人的、看似微妙的软信息。 把握得当,是润滑剂;处理不慎,则可能成为绊脚石。” 酒过三巡,桌上的气氛越发松弛。 朗文平借着酒意,说道:“志远,徐书记的现任夫人,叫柳青青。两人还没有孩子。 不过,徐书记和前妻有个女儿,今年上高中。 但这女儿,文化课不太行,但喜欢画画,据说要走艺术高考这条路。 今晚说的这些事,你心里有数就行,也许对你赢得徐书记信任很重要。 但切记,作为领导秘书,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该说的坚决不说,不该做的坚决不做。” 吴志远知道,领导的家事是敏感区域,知晓是为了更好地服务,避免触及雷区,或在必要时能提供不着痕迹的、恰到好处的协助,但不能走攀附巴结这条路,否则,物极必反。 他郑重地点头:“谢谢提醒,朗科放心,这话我烂在肚子里,绝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 朗文平爽朗地笑道:“我这人是性情中人,在这一点上,和我的老领导何书记有几分相似。 其实在官场上,完全戴着面具做人,也累。 关键是把握好度,知道什么时候该露性情,什么时候该守规矩。 对上级要尊重但不谄媚,对下级要严格但不刻薄。 心里得有杆秤,这杆秤,就是做人底线。” 姜浩深有感触地点头:“朗科这话是经验之谈。 何书记在位时,对认可的下属,确实有真性情的一面。 但也正因为重情,有时反而……” 他话没说完,但众人都听懂了,何家平的落马,或许也与他过于看重情分、未能彻底划清某些界限有关。 孙润才插话道:“所以说,水至清则无鱼,但水太浑了,鱼也活不了。 我们在体制内,就是在清与浊之间寻找平衡点。” 聊着聊着,话题又聊到市长艾昆身上。 姜浩对艾昆心生不满:“我和朗科被打压,都是拜艾昆所赐,这种人,得志便猖狂,在仕途上不会走太远。” 朗文平附和道:“艾昆和张万林走得近。 他来龙城也就一年,但三次去张万林的公司调研。 这只是调研吗?这分明是站台! 有种说法,艾昆是金汤温泉度假村五号别墅的常客。” 吴志远不解地问:“五号别墅有什么说法吗?” 朗文平说:“金汤温泉度假村有几十栋房子,其中有五栋别墅位于独立区域,实行封闭管理,不对外营业,与对外开放区域有围墙相隔,戒备森严,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这几栋别墅,要么是张万林和兄弟们的私人别墅,要么是接待客人的场所。 其中,五号别墅专门接待贵客。里面设施有多奢华,有什么特殊服务,我也不知道,因为没去过,都是些道听途说罢了。” 姜浩接过话茬:“别的领导我不知道,何书记没出事前,与张万林是保持一定距离的。 虽然张万林一而再再而三邀请何书记,但除了工作原因,何书记并没有因私去过金汤温泉度假村,更没去过五号别墅。 对于张万林的突出问题,何书记有意调查,这也许触动了一些人的奶酪,导致何书记出事。” 第20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朗文平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张万林这个人,很多人都或多或少了解一些。 早年混社会,后来靠盗采河沙赚取第一桶金,不久后,垄断龙城近一半的砂石供应。 后来涉足房地产、煤炭、文旅、娱乐、建设等行业,资产越来越大,成为龙城首富。 虽然已经漂白,但强拆、围标、暴力逼债、涉黄赌毒传闻不断。 他旗下公司有安保队,其实就是打手、喽啰。 这几年,他热衷于做慈善事业,比如,成立关爱贫困女童基金。 金汤温泉度假村的那几栋不对外开放的别墅,就是他编织关系网、进行权钱交易的重要据点。” 这顿晚饭,对吴志远而言,无疑是一次生动的“入职教育”。 回到出租屋不久,王美丽竟然主动打来电话。 吴志远猜出了八九分。 “吴大秘,高升为市委大秘,也不和姐说声?”电话那头传来王美丽爽朗的笑声。 吴志远冷声道:“王科长,今天怎么破天荒关注我这个窝囊废了?” “吴大秘,你知识渊博,应该知道什么是反激励吧? 以前对你是恨铁不成钢,就是想刺激你一下,让你这支潜力股早日爆发。你看,这不就见成效了?” 王美丽将虚伪与势利演绎到了新高度。 吴志远嘲讽道:“王科长为了我的进步,真是操碎了心。” “谁让我是你姐呢?志远,上次被蛇咬了,你为我吸毒液,那可是冒着生命危险。 虽然事后确认那是一条无毒蛇,但当时不知道啊。 志远,你说姐姐的腿美吗?” 上次毒蛇就咬在王美丽大腿上,吴志远为她吸出“毒液”。 吴志远听着听着,王美丽这是在诱惑他啊! 这个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她能升任副科长,据说就是日后提拔的结果。 吴志远冷声道:“王科长,你腿美不美,与我有半毛钱关系吗?” 王美丽咯咯笑道:“志远,你还是那么不解风情!对了,听我堂妹说,你和女友分手了?” 吴志远一愣,这个王美丽信息很灵通啊。 成为徐有为秘书的当天,她就知道了。 甚至连他和苏桃红分手的事,她也知道了。 没等吴志远开口,王美丽说:“志远,是不是很诧异?我表妹和苏桃红是同事,而且还在同一科室。想知道苏桃红说了你什么吗?” 吴志远其实很想知道,但又不愿承认:“王科长,我和苏桃红分手了,她说什么,做什么,与我其实没关系了。” “怎么就没关系?她差点就用扩音器在医院里大喊她是单身了! 她说你个一无用处的窝囊废,说你大男子主义,说你控制欲强,说当初和你在一起,是瞎了眼,错把鹅卵石当成和田玉。 姐要是撒半句谎,下次就让真五步蛇咬死!” 吴志远相信王美丽没有撒谎,要不然也不会发这个毒誓,他也相信,苏桃红真的会说出这番话。 王美丽又说:“志远,这种女人就是势利眼!她不知道你是只潜力股!她将珍宝当作敝屣一样丢掉! 要不了多久,她会哭着求你复合!到时候你可别心软,这种嫌贫爱富的女人,根本配不上现在的你!” 王美丽这番话,听着很滑稽。 她自己就是典型的势利眼,却一本正经指责苏桃红,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吴志远冷冷地说:“王科长,你说完了吗?” “没有!”王美丽语气中带着几分刻意的温柔,“志远,听我表妹说,苏桃红并不是将你骂得一无是处,她说你有两样让她迷恋的地方,想听吗?” 这个王美丽,真会拿捏别人的心理! 吴志远态度依旧冷淡:“王科长,我对关于苏桃红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哎哟,还跟我装上了?”王美丽的声音带着一种看穿对方心思的得意,“没兴趣怎么不直接挂电话?志远,在姐面前就别装了!” 王美丽顿了顿,在吊足胃口后,用一种神秘而暧昧的语气说:“我表妹说,苏桃红私下承认,你身上有两样,是别的男人比不了的。 第一呢,长着一副还不错的皮囊。 第二呢,体力好,有股蛮劲,很男人。” 吴志远相信,这是苏桃红的原话,因为苏桃红的确这样评价过他。 “志远,我离婚了,你知道吗?”王美丽忽然说。 “你离婚,与我有半毛钱关系?” “你们这些男人啊,都是一丘之貉!既想玩漂亮女人,又怕被缠上负责!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缠着你的! 我就是想验证一下,苏桃红说你有蛮劲、很男人,是否属实?” 王美丽这已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挑逗。 吴志远从来就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但也不会被这种带着功利算计的挑逗冲昏头脑。 他正色道:“王科长,你的话语已经超出正常同事的边界!” 王美丽咯咯笑出声:“志远,你们男人真的都是这么假正经吗? 主席台上道貌岸然,办公室里人模狗样,私下里哪个不是偷腥的猫? 姐都不怕,你个大男人怕什么?我又不要你负责,各取所需罢了! 志远,送你一句诗:蓬门今始为君开。 如果你想通了,就来找我。” 王美丽主动挂断电话,避免吴志远直接挂断电话的尴尬。 吴志远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很多落马官员,都有生活作风问题,因为手中权力越大,诱惑越多。 就像王美丽,怎么说也是有姿色的女人,他才当上市委大秘第一天,她就要倒贴献身,如果他将来是县委书记、市委书记,那绝对少不了美色诱惑。 吴志远一再告诫自己:色字头上一把刀,这把刀,不仅能斩断前途,更能要人性命。 自古奸情出人命,不信你问西门庆。 吴志远不禁想:张万林金汤温泉度假村神秘的五号别墅,里面有着怎样的权色交易、声色犬马?有多少意气风发的官员,在这温柔乡里被拉下马? 王美丽发来一张美腿照片。 可能是怕吴志远斥责,又附了一句貌似正经的解说词:志远,上次被蛇咬的部位已经没有任何印迹了。 王美丽这种女人,是毒药,包裹着蜜糖的毒药。 第21章 群体性事件也是考验 吴志远回复:王科长,请自重。照片我已删除,此类信息请勿再发。 新的一天。 吴志远早早来到办公室,为徐有为书记擦桌子、拖地、打开水。 上午九点多,市委办主任耿冬青报告,金汤温泉度假村扩建强拆现场,数百名村民与拆迁队发生对峙,村民情绪激动,处理不好,可能引发群体性事件。 徐有为面色凝重,对耿冬青说:“备车!我现在去现场!” 经过吴志远办公室时,徐有为犹豫片刻,说道:“志远,你也去吧。” 从市委市政府大楼到金汤温泉度假村,有二十分钟左右车程。 吴志远和徐有为同乘一辆车。 徐有为忽然问道:“志远,金汤温泉度假村老板张万林是龙城首富吧?” 吴志远心中一凛。 他知道,这看似随意的闲聊,其实是对他信息掌握程度和判断力的一次小考。 昨天徐有为说得很明白,秘书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能是只会写材料的书呆子。 好在这两天,吴志远做足功课,通过孙润才、朗文平等人之口,了解了不少关于张万林的信息。 他谨慎组织语言,简要说了张万林的发迹史,又介绍了现在的情况,然后说:“张万林现在是市人大代表、市工商联副主席,还热衷于做慈善,不过,有评论说他为人强硬,旗下各个公司都设有安保队。” 徐有为听完,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吴志远摸不清徐有为心里的想法,不知道回答是否让他满意,心里忐忑不安。 毕竟,在车上,有些话不便说,比如五号别墅,以后找个合适场合再说。 车子接近金汤温泉度假村区域时,已经能感受到紧张的气氛。 远远就看到警灯闪烁,越往里走,人群嘈杂的声音越发清晰。 金汤温泉度假村坐落在龙东区。 龙城市区其实不大,就龙东、龙西两个区。 从东城到西城,也就一二十分钟车程。 龙东区区长赵强等官员向徐有为介绍情况。 徐有为问:“宋乐义同志呢?他怎么不来现场?” 宋乐义是龙东区委书记。 赵强解释说:“宋书记说手头有事,让我过来处理。” 徐有为听到赵强的解释,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头有事?什么事比几百名情绪激动的乡亲们围在这里更重要?比可能失控的群体性事件更紧急?” 赵强额头冒汗,连忙说:“我这就打电话给宋书记!” 徐有为冷哼一声:“让他半小时内必须赶到现场。如果赶不到,就让他直接向市委说明理由!” 吴志远立刻意识到,徐书记这是在借题发挥,敲打整个龙城官场。 现场被临时拉起了警戒线。 线内,是黑压压一片情绪激动的村民,目测有二三百人,以中老年人为主,也有不少青壮年,他们手持铁锹、锄头,群情激愤。 线外,是严阵以待的警察和区里、街道的工作人员,正在努力维持秩序,劝阻村民。 更远处,是几台轰鸣着的挖掘机和铲车,以及一群穿着统一黑色制服、看上去气势汹汹的壮汉,应该是拆迁队的。 双方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 赵强简要介绍基本情况:“……大部分村民已经签了协议,但还有部分‘钉子户’,认为补偿标准低,拒不搬迁。 今天早上,项目方的拆迁队要进场强拆,这些村民就聚集起来阻拦,双方发生了推搡。 有几个村民受了点轻伤,情绪就更加激动,很多村民闻讯赶来支援,事情越闹越大。” 这时,村民那边有人认出了徐有为,估计是在电视新闻里见过,立刻高喊起来:“是徐书记!市委徐书记来了!” “徐书记,你要为我们老百姓做主啊!” “他们打人!还强拆!还有没有王法了!” 人群开始向警戒线这边涌动。 现场警察顿时紧张起来,奋力维持着防线。 徐有为对赵强等人说:“把警戒线撤开一段,我过去和乡亲们说几句话。” “徐书记,这太危险了!村民情绪激动,万一……”赵强劝阻道。 “怕什么?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对峙的! 把老百姓当敌人防着,还能解决问题吗?” 徐有为语气严厉,然后不等其他人再劝,径直朝着村民聚集的方向走去。 吴志远紧随其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徐有为接过一个扩音器,站上一处稍高的土堆,面对黑压压的人群,开门见山地说:“乡亲们,我是市委书记徐有为。 说起来,我来龙城还不到半个月,这市委书记的位子还没坐热乎,今天乡亲们就给我办了这么隆重的欢迎仪式。 你们看看,这阵仗,这场面,知道的说是我们在商量拆迁补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徐有为是来参加选举拉票的呢!” 这几句自嘲的开场白,让紧绷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有人还笑出声来。 徐有为继续说道:“不过说真的,我今天很高兴。 为什么高兴呢?因为我看到了我们龙城老百姓的团结! 看到了大家维护自身权益的勇气!” 所有人都惊讶了! 没想到徐有为会说出这番话。 徐有为话锋一转:“但是,我们维权要讲方法,解决问题要讲智慧。 我听说有群众受伤了,这让我很痛心。 我们都是爹娘生的,谁受伤了,家里人都心疼,对不对?” 人群中有人大声说:“是啊,老李都六十多了,还被推倒在地,挨了几脚……” “徐书记,他们打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打人!” “我们家祖祖辈辈住在这里,补偿款太低,在城里连个厕所都买不起!” “有村民签字,都是被逼的!有人夜里在门口撒大粪,有人在门口放蛇,有人接到恐吓电话!他们无法无天啊!” “张万林的人横行霸道,说不搬就要硬推,还打人! 强拆也是走法律流程的,他们根本没有走流程!” 徐有为对着扩音器继续说道:“首先,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对大家在拆迁过程中遇到的困难和不公,表示歉意! 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让乡亲们受委屈了! 我向大家保证三点:第一,打人的人,一定会依法处理! 第二,补偿标准,必须公开、公平、公正,符合国家和省市的相关政策法规!任何不合理、不合规的,都必须纠正! 第三,在问题没有妥善解决之前,绝不允许强行拆迁!” 吴志远一边倾听徐书记的讲话,一边警惕地观察着人群的动向。 他发现群众当中,有一些黄毛青年,有的人胳膊上还有文身。 每一起群体性事件中,总难免混杂着一些别有用心之人。 他们或是游手好闲的社会青年,或是心怀不满的报复社会者,趁着群众情绪激动之时,故意煽风点火、滋事挑衅,甚至企图制造打砸抢事件,将合理的群众诉求引向暴力违法的歧途。 第22章 吴志远赢得市委书记充分信任 吴志远紧盯着那几个黄毛青年。 他们不像普通村民那般焦虑和愤怒,而是蠢蠢欲动。 “赵区长!那边,有几个黄毛,不像是本分村民!”吴志远压低声音,对赵强和龙东区副区长、公安局长钱凯说。 赵强和钱凯顺着吴志远指的方向看去,脸色也凝重起来。 钱凯立刻通过对讲机部署警力。 然而,情况突变。 一个混在人群中的黄毛大喊:“当官的没一个好鸟!说一套,做一套,糊弄我们老百姓!揍死这帮狗日的!” 这一声叫嚣如同投入油库的火星。 其他几个明显是同伙的人也同时鼓噪起来: “冲过去!找当官的讨说法!” “他们不敢把我们怎么样,法不责众!” “打死那帮狗日的官员!” 砖头、土块、矿泉水瓶,劈头盖脸地朝着徐有为等人站立的方向飞来。 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煽动搅得大乱,前面的人被后面的人推搡着,不由自主地向前涌去,警戒线瞬间被冲开了一个缺口。 警察和工作人员奋力组成人墙阻挡,但场面已经失控。 一辆警车被掀翻。 一块砖头直袭徐有为面门,吴志远奋不顾身,一个箭步抢上前,左手猛地一拉徐有为的胳膊,将他向自己身后带,同时挥动右臂,硬生生格开了飞来的砖头。 “砰!”吴志远感觉小臂一阵疼痛。 “徐书记,低头!”吴志远大声说,将徐有为护在自己胸膛和土堆之间,用后背对着混乱的人群。 更多的石块、矿泉水瓶砸在他的背上、肩上。 “不要慌乱!保护群众!防止踩踏!”徐有为虽然被吴志远护住,但声音依旧沉稳,试图控制局面。 然而,混乱中,几个黄毛青年,突破了第一道防线,目露凶光,直扑徐有为。 两个黄毛一左一右袭来,左边的手持短棍,右边的亮出了明晃晃的匕首。 “志远小心!”徐有为看到了匕首,大声喊道。 吴志远将徐有为紧紧护在身后。 面对持棍横扫而来的攻击,他不退反进,身子一蹲,一记低扫腿狠狠踢在对方膝关节侧后方。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黄毛瞬间倒地。 吴志远这一脚,毫不留情,用的是散打中足以致残的狠招,危急关头,他顾不了那么多。 几乎在同一时间,右侧持匕首的黄毛已经突袭过来。 吴志远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扣住对方持匕首的手腕,用力反向一掰。 同时右肘狠狠砸向对方面门。 黄毛惨叫一声,匕首脱手,鼻血和牙齿齐飞。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十几秒内。 吴志远出手狠辣果断,瞬间放倒两名凶徒,镇住了其他还想冲上来的人。 “控制住他们!”钱凯指挥警察将倒地哀嚎的黄毛和另几个带头闹事的黄毛制服。 更多的警力涌入,终于控制住失控的场面。 “志远!你受伤了!”徐有为看到吴志远肿起的手臂,脸上充满了关切。 “没事,皮外伤。”吴志远淡淡地说。 徐有为语气严厉,对赵强和钱凯说:“群众中混杂着暴徒!要一查到底,这些人是什么身份,是受何人指使?” 赵强连忙应道:“是!徐书记,我们一定严肃查处!绝不姑息!” 宋乐义还没有到。 徐有为沉着脸,问赵强:“宋乐义人呢?” 赵强面现难色。 其实,他知道,宋乐义为什么现在还没来。 根据宋乐义的作息规律,现在不一定起床了。 因为除非有上级领导调研、市里会议等特殊安排,否则,宋乐义上午十点前都是在睡觉,下午他约老板打牌吃饭,晚上十点后才开始批阅文件、安排工作。 晚上上班,不仅折腾下属,还让不明真相的人误认为他勤政、加班加点。 他这种作息时间与敦煌市委原书记詹顺舟惊人相似。 吴志远又对赵强说:“拨打宋乐义手机!” 手机虽然没有关机,但没人接听。 没有人知道,宋乐义昨晚和情人梅开二度,早晨又来了一次,现在正搂着比自己小近三十岁的小情人睡觉,手机处于静音状态。 混乱的局面得以控制,抓获了七八个混杂在群众中的歹徒,徐有为对着扩音器说:“乡亲们!刚才的混乱大家都看到了,是有人在故意制造事端! 他们不是真心为大家维权,而是想把事情闹大,让大家从有理变成无理! 现在,我恳请大家推选五位代表,我们坐下来好好谈。” 然而,人群中一片沉默。 大家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愿意站出来。 徐有为感到困惑,这时候,一个中年大叔站了出来:“你们政府部门没有诚信,谁敢当代表? 上一次,因为学区问题,学生家长维权,领导也是这么说,推选五名代表。 结果,这五名代表全部被抓,这‘擒贼先擒王’的把戏,我们多次领教了!” 徐有为震惊无比。 想不到政府竟然如此不讲诚信! 的确,作为群众推选出的代表,一般威信高,是维权领头人,政府抓他们,是杀鸡儆猴。 徐有为大声说:“我以市委书记的名义向大家保证,代表们的安全由我亲自负责,绝不会发生秋后算账的事情!”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铿锵有力:“如果连这点承诺都做不到,我这个市委书记就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短暂的沉默后,终于有多人站了出来,选了五名代表。 谈判持续到中午十二点半,最终达成多项共识:立即暂停拆迁、重新核算补偿标准、严惩打人凶手、医疗费用由开发商先行垫付等。 在回去的车上,徐有为又关切问起吴志远的伤情。 吴志远淡淡地笑了笑:“徐书记,皮肉外伤,真的没事,我皮糙肉厚,身体结实着呢。” 徐有为语气诚恳:“志远,今天你的表现很好,我很满意。 要不是你,我肯定受伤了。谢谢你啊。” 吴志远连忙说:“徐书记,您别这么说,保护您是我的职责。” “职责是职责,但舍命相护,是情分。”徐有为意味深长地说,“我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好的身手。” 吴志远笑着解释道:“大学时练过几年散打,防身而已。今天派上用场了。” 徐有为爽朗地笑道:“志远,看来你文武双全啊!文字材料写得很好,还有这般好身手,有勇有谋,临危不乱,有你在身边,我很放心。” 这句话,无疑是对吴志远的高度认可。 吴志远知道,经过这次生死考验,他在徐有为心中的地位,已经不仅仅是秘书,更是可以托付信任的“自己人”。 他压抑心中的激动,说道:“徐书记,您过奖了。作为您的秘书,保护您的安全是我的本分。 今天若不是您临危不乱,以诚待人,以理服人,单凭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是无论如何也化解不了那么大的危机。 是您用自己的威信、胆识和谋略,成功化解了一次重大群体性事件,重建了群众对政府的信任。 今天在现场,看到您不顾个人安危站在最前面,耐心倾听群众诉求,我深受感动。 这让我更加确信,能跟着您这样的领导工作,是我的荣幸。” 徐有为轻轻拍了拍吴志远的肩膀,这个动作比任何褒奖都更有分量。 第23章 书记小娇妻举荐吴志远? 中午在市委食堂简单用餐后,徐有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到住处,而是回到办公室。 “志远,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批准你半天假。” “谢谢徐书记关心,真的不需要的,消肿了不少。”吴志远活动了一下手臂。 徐有为没有再坚持,转移话题:“志远,下午我和相关部门打招呼,尽快将你的人事关系转到市委办。” 吴志远心中狂喜。 这说明他经受住了考验,正式成为市委一秘。 他恭敬回答:“谢谢徐书记的信任和栽培。我一定更加努力,尽快熟悉工作,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徐有为喝了一口水,看似随意地问道:“参加工作几年了?” 吴志远答道:“四年多了。” “这资历,完全可以提副科级。”徐有为微微点头,放下茶杯,“你这次调到市委办,担任我的秘书,级别问题要尽快解决。 按照惯例和你的资历,解决副科级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不仅关系到你的待遇,更关系到你日后开展工作的话语权和便利性。” 吴志远强忍着激动,语气沉稳地说:“谢谢徐书记关心!我一切听从组织安排。” 干部管理一般遵循“下管一级”原则,即上级党委管理下级党委的干部。 当然,也有例外情形。比如,县委书记是省管干部。 在县一级,科级干部由县委常委会研究任命。 在市一级,比如在市林业局,党组可以直接研究任命科级干部。 徐有为发话,提拔副科级干部,简直易如反掌。 徐有为继续说道:“等提拔为副科级后,就直接任市委办公室秘书一科的副科长吧。 秘书一科本身就是为了服务市委主要领导设立的,你任副科长,名正言顺,也便于你开展工作。” 秘书一科副科长虽然级别只是副科,但作为直接服务市委书记的秘书岗位,其实际分量和影响力,远非一般部门的副科长可比。 “徐书记,我怕自己年轻,经验不足,担不起这么重要的担子。”吴志远适当地表示了一下谦虚。 “经验是在实践中积累的。我看重的就是你的沉稳、敏锐和忠诚。 今天现场你的表现,也证明了你临机处置的能力。 看来,我爱人推荐你,是完全正确的。” 吴志远惊愕了! 之前他一直很疑惑,是谁在徐有为面前推荐他? 现在终于有答案了! 竟然是徐有为的爱人! 徐有为前妻遭遇车祸死亡,现任妻子柳青青是省大剧院黄梅戏演员,今年才二十七岁。 可吴志远压根不认识她啊! 柳青青怎么会了解他? 吴志远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他又不便多问。 正如朗文平叮嘱的那样,不该问的不问。 哪怕徐有为再信任,他只是下属。 直接下属和现任领导,是永远不会成为朋友的。 徐有为顿了顿,说道:“志远,今天混杂在群众中的黄毛,看来有来路啊。” “徐书记,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那几个家伙,煽动闹事,居心叵测。 依我看,他们很可能是张万林的人,目的就是扩大事态,逼迫政府对拆迁群众开刀。 这么做,可能还有警告的意味。” 徐有为接过话茬:“警告?警告我不要碰金汤度假村这块蛋糕?不要动张万林?” 吴志远谨慎开口:“徐书记,张万林以前就是混社会的,阴险毒辣,在金汤温泉度假村,建有几栋别墅……” 吴志远说了五号别墅的事。 徐有为皱起眉头:“看来,张万林的五号别墅堪比赖昌星的红楼啊! 那可是个吞噬了无数干部的黑洞啊! 如果张万林的五号别墅也成了龙城的‘红楼’,那问题就太严重了!” 徐有为目光锐利地看向吴志远:“志远,关于这个五号别墅,你还知道多少具体情况?比如,都有哪些人经常出入?” 吴志远答道:“徐书记,这里戒备森严,非请勿入。 据说出入五号别墅的都是级别很高的官员,有人说,艾昆市长是这里的常客。 但是,这只是道听途说而已,没有证据。” 徐有为沉默许久,终于开口:“志远,这件事,到此为止。 出你口,入我耳,不要再和第三人说,尤其是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 艾昆同志是市长,是我的同志,我们不能凭几句传言就妄下结论,这影响班子团结。” 顿了顿,也许是担心吴志远有心理负担,徐有为补了一句:“志远,作为秘书,就应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的敏锐和忠诚,我很欣赏。 但官场复杂,有些事,心里要有数,但嘴上要把门。明白吗?” 吴志远立刻领会,这是徐有为在保护他,也是在告诫他斗争的策略和分寸。 他郑重点头:“徐书记,我明白。我会谨言慎行,只向您一人汇报了解到的情况。” “嗯,这就好。对了,龙东区委书记宋乐义,到现在还没露面,也没打电话给我,将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说曹操,曹操到。 宋乐义给徐有为打来电话:“徐书记!我是宋乐义啊!对不起啊! 我刚刚听说金汤度假村那边出事了,您亲自到了现场,还让您受惊了!向您赔不是!” 徐有为语气严肃:“乐义同志,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去哪了?怎么半天不见人影?” 宋乐义连忙解释:“徐书记,您可能不知道,我有晚上加班的习惯,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加班,昨晚的区委常委会开到凌晨才散会。 可能是年纪大了,身体扛不住,早上起来就发高烧,快四十度了,头晕眼花,站都站不稳。 我爱人硬拉着我去了市医院急诊,医生说是重感冒引起的高烧,必须马上输液退烧,不然怕引起肺炎…… 我输液后,迷迷糊糊的,手机也不知怎么调成了静音,这才看到赵强同志和秘书打来的几个未接电话…… 一打听,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徐书记,我这是严重失职啊!关键时刻掉了链子,请您处分我!” 这番说辞,可谓滴水不漏。 为了工作积劳成疾,病倒在工作岗位上,这简直是优秀领导干部的典型形象。 而且,他主动承认“失职”,请求“处分”,姿态放得极低。 其实,这是宋乐义精心演的一出戏。 这个小他近三十岁的小情人,就是市医院小护士。 宋乐义是前段时间做贲门息肉微创手术住院时,认识的小护士。 不久后,他就将小护士哄到自己床上。 昨夜和清晨,他老树逢春,和小护士梅花三弄,精疲力尽。 没想到发生群体性事件,市委书记多次找他。 他虽然与艾昆市长走得近,但徐有为是一把手,不敢轻易得罪。 好在小护士急中生智,帮他想出装病的把戏。 为了将戏演得逼真,他还真的去了医院,并摆拍了打点滴的照片。 宋乐义这番“带病坚持工作、积劳成疾”的说辞,听起来完美,却恰恰因为太过完美而显得可疑。 然而,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仅凭怀疑就对一名区委书记进行严厉批评甚至追责,不仅显得领导气量小、不近人情,还容易将中间派推向对立面。 徐有为深谙此道。 第24章 给领导娇妻和女儿当导游 于是,在宋乐义一番痛心疾首的检讨之后,徐有为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种领导对下属的关切:“乐义同志啊,你的情况我知道了。 工作重要,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个道理你要明白。 既然病了,就安心治疗,好好休息,不要有太大的思想包袱。” 电话那头的宋乐义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步棋走对了! 以小情人的政治智慧,当护士真是屈才了。 他假装感激:“谢谢徐书记理解!谢谢您!我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等烧一退,我立刻返回岗位,一定把后续工作处理好,将功补过!” 徐有为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乐义同志,这起事件,影响很坏,群众反映的问题也很突出。 市委的态度是明确的,必须彻查到底,给群众一个公正的交代。 你是龙东区委书记,守土有责,等身体恢复了,这方面的工作,要亲自抓起来。” 宋乐义赶紧表态:“请徐书记放心!我一定深刻领会您的指示,身体稍有好转,立刻投入工作,坚决贯彻市委的决定,把问题查清、处理好!” “好,那就这样,你安心养病吧。”徐有为挂断电话。 徐有为靠在椅背上,话中有话地说:“志远,你都听到了吧?宋乐义这场病,生得真是时候啊。” 吴志远斟酌用词:“据我了解,宋书记的工作习惯比较独特。 除非有上级重要会议或调研,他一般上午很少在办公室出现,通常要十点以后才到区委。 他下午也很少在办公室,晚上十点后,才是他批阅文件、召开会议的主要时段。” 徐有为一愣:“宋乐义下午去哪?” 吴志远谨慎地说:“据说下午和老板打牌、喝茶。徐书记,我这也是听别人说的,不一定准确。” 徐有为点点头:“继续说吧。” 吴志远继续谨慎地补充:“这种作息规律,下面很多干部私下颇有微词,觉得白天找不到书记汇报工作,晚上又经常被突然召集开会,搞得身心疲惫。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宋书记个人独特的工作风格,或许他觉得晚上工作效率更高。” 他最后加了一句,显得不那么像打小报告。 徐有为冷笑道:“独特的工作风格?晚上十点后开会,批阅文件?他宋乐义是把区委机关当成他自家的作坊了?还是觉得龙东区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 他站起身,背着手,踱步走到窗前:“白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下午忙着和老板们联络感情,晚上折腾下属显示权威…… 志远,你觉得,一个心思真正用在工作和群众身上的领导干部,会有这样的独特作息吗?” 这话已经说得很重了。 吴志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声道:“徐书记,有个著名风景区的市委书记,就是这种作息,晚上十点才上班,被当地干部称为‘夜总会书记’。夜总会,夜里总是开会。” 吴志远这番话,其实已经间接说明,宋乐义生病,只是借口罢了。 徐有为语气严肃:“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一个主要领导干部的工作作风,往往决定了一个地方的政治生态。 宋乐义这种做派,下面的人会怎么看?会怎么学? 龙东区这些年信访不断,矛盾突出,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志远,关于宋乐义,你还了解多少?” “徐书记,宋书记五十四岁,他年少得志,二十八岁就是副处,三十三岁升任团市委书记,但正处二十多年,原地踏步,仕途失意,可能让他丧失斗志。 宋书记今年调整为龙东区委书记,之前,担任海河县委书记七年、县长四年。 张万林人生最大的转折就是拿下海河县的龙桥煤矿。 龙桥煤矿原来是国有煤矿,由于经营困难、资不抵债,最终走上改制拍卖的道路。 评估报告显示,龙桥煤矿资源濒临枯竭,设备老化,负债累累,净资产为负数。 但奇怪的是,在张万林接手后不到两年,煤矿不仅‘起死回生’,而且探明了新的、储量可观的煤层,设备也全部更新换代。 对于张万林来说,龙桥煤矿是摇钱树、是印钞机,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现金流,这才让他有资本进军房地产、文旅、娱乐、建筑等行业。” 徐有为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志远,企业改制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牵扯面太广,背景复杂。 如果用今天的政策法规和监管标准去衡量改制案例,或多或少都有问题。 现在回过头追究个人决策失误责任,既不现实,也未必完全公允。” 徐有为话锋一转:“但这绝不意味着可以对当时可能存在的违法违纪行为,特别是利用改制之机中饱私囊、肆意侵吞国有资产的犯罪行为放任不管。 历史的客观条件,不能成为个人徇私舞弊、巧取豪夺的‘免罪金牌’!” 顿了顿,徐有为语气放缓,问了吴志远一个私人问题:“志远,个人问题解决了吗?” 吴志远如实回答:“谈了一个,但分手了。可能是我那段时间,从市林业局调整到青龙山林场,她看不到希望吧。” 徐有为微微一笑:“下次让我爱人帮你张罗着。” 吴志远一愣,柳青青不是在江州吗? 徐有为似乎看出了吴志远的心思,微笑着说道:“我来龙城工作,如果周末回江州,那就成了走读干部。 我爱人也有来龙城工作的想法。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下个月会调到龙城。 我女儿也来龙城上学。这样一来,一家人就能在龙城团聚了。” 徐有为聊了这些私人话题,进一步说明,他已将吴志远当作“自己人”。 吴志远感激地说:“谢谢徐书记关心!不过,我这点个人小事,怎敢劳烦师母费心? 当前最重要的还是把您交办的工作做好。” 吴志远一时想不出合适的称呼,便用了“师母”一词。 “工作和生活不矛盾嘛。”徐有为摆摆手,语气亲切,“年轻人,正是干事业的时候,但成家立业,成了家,心更能安定下来,对工作也有帮助。 我爱人性格活泼,认识的人也多,文化系统、教育系统、卫生系统,优秀的女孩还是很多的。 就当是多认识个朋友,拓宽一下社交圈,不要有压力。” “徐书记,您和师母真是太关心我了! 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负您的期望。 个人问题顺其自然,如果真有合适的缘分,我也会积极把握。” “这就对了。”徐有为满意地点点头,“后天不是周末吗?我爱人和女儿说来龙城周边转转,我不太适合抛头露面,你呢,陪陪她们,做一回导游。可以吗?” “徐书记,您放心!这是我的荣幸,我一定安排好,陪好师母和妹妹。”吴志远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徐有为满意地点点头,叮嘱道:“志远,我只有一个要求,这纯属私人家庭活动,不要惊动任何部门,不要暴露我爱人和女儿的真实身份,所有费用都由我个人承担。” 第25章 男人诡计、女人媚计 吴志远郑重承诺:“徐书记,我一定安排妥当,确保师母和妹妹玩得开心、舒心、安心。” 他知道,这次陪同虽然是私事,却是徐有为对他处事能力、细心程度和可靠性的又一次重要考验。 安排得好,能进一步赢得信任;若有差错,会影响徐有为对他的信任根基。 徐有为点点头:“志远,你办事,我还是很放心的。 下午,你着手准备调研材料,下周我要见一批客商。 客商是做汽车电池的。前期资料准备都是昂扬在做,你和他对接一下,写一篇关于经开区发展情况、招商优惠方面的发言材料。” 吴志远连忙道:“好的,徐书记。最迟什么时候准备好?” 徐有为道:“尽量下周一之前吧。另外,明天我们采取‘四不两直’方式,去海河县明察暗访,看看海河县的经济建设、社会治安、营商环境,看看干部群众的真实状态。 志远,对海河县的情况了解吗?” 吴志远微笑着回答:“徐书记,忘了向您汇报,我老家就在海河。” 徐有为有些惊讶:“这不是歪打正着吗?父母亲在做什么呢?” 吴志远答道:“我爸爸这些年一直帮人养殖鱼蟹,大前年开始,和朋友合伙,承包了一处水面,自己干。” 徐有为微笑着问:“经济效益怎样?” 吴志远含糊其辞地说:“前几年不太好,今年目前来说,还行。” 吴志远这几年经济困窘,与父亲做生意失败有很大关系。 以前父亲在别人水产养殖场做工人,一年有几万元固定收入。 但自从和朋友承包水产养殖场后,不仅没赚到钱,还亏损几十万。 大前年遭遇洪涝灾害,亏损严重。前年还可以。 但去年,螃蟹价格下降,最主要的是,有人晚上在水产养殖场偷鱼时,不慎落水淹死,最后赔偿了八十万。 徐有为点头道:“水里求财,光风调雨顺不行,还要看产量、看市场行情。 我父母亲也是农民。小时候没少干过农活,割稻、插秧、除草、脱粒、扬场,我样样在行。 但农民苦啊,靠天吃饭,凭力谋生,一年忙到头,也就勉强填饱肚子。” 吴志远似乎找到了共同语言:“徐书记,我各种农活,也是样样精通。 春天插秧,水田里蚂蟥吸血,到了晚上,腰都直不起来。 夏天‘双抢’,头顶是毒日头,脚下是滚烫的水,衣服都是汗湿的,那滋味,一辈子忘不了。 农民确实很苦,一年到头,风里来雨里去,辛苦耕耘,就盼着能有个好收成。 但有时候遇到天灾,可能一年都白忙活了。” 徐有为语气凝重:“因此,我们对农民,要有真感情,要办实事。 任何政策、任何项目,如果最终不能惠及百姓,那它的意义就要大打折扣。 海河县是农业大县,我们明天去,不仅要看经济数据,看城市建设,还要深入田间地头,听听农民在想什么、盼什么,看看他们的真实生活状态。” 吴志远动容地说:“徐书记,您说的这些,我感同身受。 明天跟您下去调研,我一定多看、多听、多记,把最真实的情况带回来。” 下午,吴志远准备调研材料。 他给昂扬打电话:“昂科,徐书记交代我准备一份关于经开区发展和招商政策的材料,听说前期资料在您那里,想跟您对接一下。” 出乎意料,昂扬表现得很热情:“徐书记交代的事,我肯定全力配合。 我来整理一下材料,稍后通过内网邮箱发给你。” 挂断电话,吴志远感觉有些蹊跷。 按照朗文平的说法,昂扬心胸狭隘,报复心强,认为吴志远抢走了他的市委一秘,心存怨气。 他会毫无保留提供材料?吴志远心中打了一个问号。 防人之心不可无。 对于昂扬这种人,还是要多留个心眼。 十几分钟后,昂扬打来电话:“吴大秘,资料已经通过内网邮箱发送。 从经开区概况、基础设施、产业布局,到最新的招商优惠政策、税收减免细则、市里的重点产业扶持目录,一应俱全。 你稍微润色整合,形成初稿没问题。” 吴志远道谢:“太感谢昂科,让您费心了。” 昂扬的材料内容全面,但吴志远不想,也不敢“拿来主义”,一字一句,认真核实。 这一核对,果然发现了大问题! 首先,企业所得税“两免三减半”优惠政策,按照龙城市《关于促进产业集聚升级的若干政策意见》,有严格的适用范围,企业投资强度和科技含量也必须达到特定标准,且经过省级相关部门联合认定。 汽车电池产业根本不在适用目录内,如果按照昂扬的说法写入材料,并由徐有为亲自向客商承诺,届时根本无法兑现,将直接导致政府失信。 还有,关于产业发展支持政策。 昂扬的资料里罗列了一系列诱人的补贴金额和配套资金比例,看上去支持力度空前。 但吴志远对比市财政局和发改委联合下发的《市级产业发展专项资金管理办法》实施细则发现,这些补贴的申请流程极其复杂,需要多部门评审,最终额度也远没有昂扬写的那么高,而且很多是“事后奖补”而非“事前补贴”,条件苛刻。 昂扬的资料明显夸大了事实,存在严重误导。 吴志远惊出一身冷汗。 这些错误绝非粗心大意可以解释,分明是精心设计的陷阱,有意增加并修改了部分内容。 如果他依赖这份资料成文,并提交给徐有为用于招商谈判,后果不堪设想。 轻则闹出大笑话,让龙城和徐书记颜面扫地; 重则可能被客商视为欺诈行为,引发法律纠纷,严重破坏营商环境。 吴志远与市税务、发改委、财政等部门取得联系,认真修改材料内容,确保万无一失。 吴志远加班加点,完成了调研材料。 回到出租屋,已是晚上十一点。 推开门,一股浓郁的香水味飘入鼻腔。 吴志远心生疑惑。 主卧室传来熟悉的女人声音:“志远,你回来啦!” 竟然是刚分手不久的女友苏桃红! 声音娇媚入骨。 主卧室亮着暧昧的粉红色床头灯。 苏桃红斜倚在床上,身无寸缕,只搭着一条薄如蝉翼的丝巾,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曲线。 她的肌肤泛着细腻的光泽,修长的双腿交叠着。 一双勾魂的桃花眼含情脉脉,极具挑逗的意味。 第26章 明察暗访,副处级祖坟 吴志远声音冷得像冰:“你怎么进来的?” 苏桃红媚笑:“志远,我本来就有钥匙啊!” 吴志远冷声道:“你不是说永远都不会进这破房子?” 苏桃红反问道:“不是你让我来的?说我落下了部分私人用品?” 吴志远不客气地说:“那请带着你的私人用品走人!” 苏桃红撅着嘴:“志远,怎么凶巴巴的? 人家想你了,你就一点不想我吗?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至少睡了我一百次,怎么能拔鸟无情?” “苏桃红,穿上衣服,立即出去!”对于苏桃红的表演,吴志远感到恶心。 他还想起上次吃饭时县医院医生李默说的话,苏桃红私生活混乱,在和他谈恋爱前,甚至堕胎过。 但苏桃红说她是处女。 记得当初有很多次,吴志远向她求欢,都被拒绝。 但有一次,苏桃红主动同意,还流了血。 现在看来,那是苏桃红精心设计的骗局。 那血,不是处女血,而是鳝鱼血,或者鸽子血。 苏桃红坐了起来,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吴志远:“志远,以前是我不对,是我瞎了眼,错把珍珠当鱼目。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能给我一次破镜重圆的机会吗?你可不要不念旧情啊!” “旧情?”吴志远冷笑,“从你带着别人走进这个门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什么都不剩了! 你现在立刻穿好衣服离开,我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否则,我马上打电话给派出所!你自己选!” 苏桃红仍不死心,带着哭腔,试图做最后的挽留:“志远,我知道错了,之前都是我不好。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今天晚上,你想要什么姿势,我都全力配合……” 吴志远嘲讽道:“我不是捡破烂的! 你现在这种行为,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还有,当初你不是处女也就算了,还假冒处女,假装清纯,不觉得恶心吗?” 苏桃红气急败坏:“你血口喷人!” 吴志远冷笑:“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二手房也就算了,里面还死过人! 这些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还骗人说是一手新房!” 吴志远的话语像一盆冰冷的水,彻底浇灭了苏桃红最后一丝幻想。 她终于明白,任何表演都无法挽回这个男人的心。 穿上衣服后,苏桃红狠狠瞪了吴志远一眼,咬牙切齿:“吴志远,你给脸不要脸! 以为自己当了市委书记秘书,就觉得牛逼哄哄,全世界都是你的? 失意不可失志,得意不可忘形!你今天蹦哒得有多欢,明天摔下来就有多惨!” 吴志远也不回怼,而是冷声道:“次卧室里有你的私人用品,带走吧!” 苏桃红丢下一句话“扔了吧”,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 徐有为和吴志远乘坐一辆普通牌照的汽车到了海河县。 龙城市下辖四县两区。海河县城距离龙城市区大约六十公里。 过了龙西区地界,就是海河县金桥镇。 在一条公路边,围拢着很多人,还有推土机,像是在发生冲突,还有人推搡。 公路一侧,是山坡,山坡上有很多坟地。 徐有为示意师傅将车停在路边,问吴志远:“志远,这是怎么回事?” 吴志远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平坟。 在何家平出事后,您来龙城之前,艾市长主持市委工作。 他烧了一把火,就是平坟运动。限期平坟,火化率百分之百。 但听说市委班子成员有不同意见,艾市长又要强力推进,最后决定在海河先试点,再在全市推广。 前段时间,海河县成立殡葬改革大队,将坟墓挖开,撬开棺材,起出尸体强行火化,县电视台还拍了专题片,反复播放,教育群众。” 徐有为面色阴沉:“老百姓的反应呢?” 吴志远也不隐瞒:“徐书记,我们这边老百姓经常这样诅咒:毁人祖坟,断子绝孙!毁人祖坟,天打雷劈! 毁人祖坟被认为是极不道德的,因此冲突在所难免,但老百姓最多就是背后骂娘,能改变艾市长决定?” 徐有为沉默片刻,神情严肃:“在古代,挖祖坟被视为十恶不赦的行为,与杀人放火罪行并列,应受斩首之刑。 殡葬改革是方向,但方法简单粗暴,伤害群众感情,物极必反。这种做法与我们党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背道而驰!” 吴志远说:“徐书记,据我了解,在平坟前,县里做了摸底,对于副处级以上的祖坟可以不平。” 徐有为惊愕无比:“还有这事?” 吴志远解释道:“之前就有这种说法,我也感到不可思议,特意向几个在政府部门上班的同学、朋友求证,他们一致说是真的,说老百姓戏称这些祖坟为副处级祖坟。” 徐有为说:“志远,我们下去看看,听老百姓怎么说?” 吴志远试探着问:“徐书记,不暴露您的真实身份吧?” 徐有为犹豫片刻,说了四个字:“见机行事。” 徐有为下了车,吴志远紧随其后。 一台挖掘机轰鸣着,钢铁巨臂正对准一片坟地。 几个身穿印有“殡葬执法”字样衣服的人正与村民对峙。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跪在一座坟前,双手死死抱住墓碑,哭喊着:“不能平啊!这是我儿子的坟!我儿子是烈士,在边境牺牲的!你们不能让他死了不得安生啊!” 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人不耐烦地说:“老人家,政策就是这样!全县一盘棋,所有坟头都要平,烈士也不能特殊! 火化是节约土地,是移风易俗!你们是烈士亲属,更应该支持!” 旁边一个黑脸汉子,看样子是老太太的家人,气得满脸通红,挥舞着铁锹:“这是断子绝孙、养儿子不长屁眼的狗屁政策! 今天谁敢动我兄弟的坟,我就跟他拼了!” 那干部模样的中年人,面对黑脸汉子的怒斥和老太太的哭喊,非但没有安抚,反而更加不耐烦,他指着黑脸汉子喝道:“刘老黑!我警告你,暴力抗法是犯法的! 我们这是执行县委县政府的决定!如果阻碍执法,我们就抓人!” 刘老黑毫不畏惧:“姚镇长,这挖人祖坟的缺德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说不过去! 我兄弟是为国牺牲的!他的坟要是保不住,我还有啥脸面活在世上! 今天你们敢动一锹土,我这百十来斤就摆在这儿了!” 气氛达到临界点,双方剑拔弩张。 徐有为走上前,质问中年男人:“你是姚镇长吧?工作要讲方法,更要讲感情。 这位老太太的儿子是烈士,是为社会做过贡献的,我们处理这件事,是不是应该更慎重一些?” “慎重?”姚镇长冷笑道,“你懂什么?这是艾市长亲自抓的‘平坟还耕’硬任务,有时间节点,有考核指标! 完不成任务,我们都要免职!再说了,烈士怎么了?烈士就更应该带头响应政府号召!” 徐有为冷声道:“如果是副处级祖坟呢?” 第27章 殡葬改革乱象,市委书记震怒 姚镇长瞪着徐有为,厉声问:“你是谁?” 徐有为冷声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政策执行不能背离初衷,更不能伤害为国捐躯的烈士家属的感情! 你口口声声说全县一盘棋,那我问你,‘副处级祖坟’可以不平,这又是哪一盘棋的规矩?” 姚镇长气急败坏:“什么副处级祖坟?胡说八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做,是阻碍执法!信不信连你一起抓起来?” 吴志远上前一步,质问姚镇长:“领导,你口口声声说是执法,执法的依据呢?” 姚镇长一时语塞,但随即强作镇定:“依据?县委县政府的红头文件就是依据! 艾市长的指示就是依据!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质疑上级的决定?” 姚镇长大手一挥,对民警说:“这两个家伙阻碍执法,先拷到所里去!” 他又对平坟队员说:“强制执行!谁拦阻,就抓谁!” 吴志远太了解海河县乡镇政府的工作作风。 在涉及拆迁等场合,要么雇佣社会人员,使用强力手段,威胁、恐吓,甚至打人; 要么动辄动用警力,谁不听话,就抓人。 他们不擅长,也不愿意做群众工作。 几个警察上前,要将徐有为和吴志远带走。 这时候,再不亮明身份,真要将徐有为带走,就尴尬了! 吴志远冷声对姚镇长说:“你们知法犯法,暴力执法,滥用警力,市委徐书记说了几句公道话,你们就要抓人?真以为金桥镇是独立王国?” 民警愣住了,不敢抓人,姚镇长先是一怔,随即嘲讽道:“市委徐书记?就他?我看你们是阻碍执法想疯了,还敢冒充市领导? 我告诉你们,今天就算是真有市领导来,也得认县委县政府制定的规矩!” 面对姚镇长的嚣张气焰,徐有为向前一步,目光如炬地扫过现场所有人,最后定格在姚镇长脸上:“我是龙城市委书记徐有为!现在,请你告诉我,金桥镇执行的是哪条王法,连市委书记都要拷走?” 一个民警从手机里搜出一张新闻图片,递给姚镇长看。 姚镇长望着照片,脸色煞白,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刚才的嚣张和狂妄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慌。 “徐,徐书记,我,我……”姚镇长语无伦次,“误会,我不知道您,您是市委书记,冒犯您了……” 姚镇长对平坟队员嘶吼:“退下!都退下!将挖掘机关掉!” 挖掘机的轰鸣声戛然而止,现场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徐有为不再看面如死灰的姚镇长,转身面向激愤的村民,大声说:“乡亲们,我是龙城市委书记徐有为!今天路过这里,我亲眼看到了,亲耳听到了! 我们的工作出现了严重偏差,伤害了大家的感情,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向大家郑重道歉!” 他走到那位依旧护着墓碑的老太太面前,弯下腰,双手将她搀起:“老人家,对不起!让您受惊了,让烈士不安了! 我向您保证,这座坟,今天不会平,以后也绝不会平! 烈士为国捐躯,是国家的功臣,他们的英灵理应得到安宁和尊崇! 任何打着‘移风易俗’旗号伤害烈士尊严的行为,都是绝不能允许的!” 徐有为转而对吴志远说:“志远,通知海河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让他们来这里,就当是开一个现场纠偏会!” 群众得知是市委书记路过,都纷纷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吐槽海河县殡葬改革种种乱象。 “徐书记,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镇里村里蛮干,已经强行推掉很多坟墓,还抓了几个人!” “他们说平坟可以增加耕地,其实根本就没有增加。大部分坟墓都在荒坡上。现在每个村建公墓,那才真是占用耕地呢!” “现在推行强制火化,有的人死了,都埋进山里,又挖出来,送到火葬场!” “五月一日起,百分之百实施火化,一些老人迷信,不想火化,就自杀了,我们村就死了三个,一个投河,一个上吊,一个喝农药。” “说火化节省费用,其实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各种费用加起来,比土葬高太多! 别的不说,一个骨灰盒,都要好几千!进公墓,又要几千,甚至几万块!” “县里镇里还搞株连,如果亲属不平坟,老师要停课,干部要停职,还要挨处分!” “最气人的就是当官家的祖坟不用平,专平我们老百姓的!这叫什么道理!” “镇里还威胁,谁不平坟就取消低保,这哪是政府干的事!” 群众吐槽,吴志远认真记录。 徐有为面色凝重:“乡亲们,殡葬改革的大方向是为了节约土地、移风易俗,这没有错。 但是,改革绝不能以伤害人民群众感情、违背政策法律为代价!” 县委书记蔡爱国、县长张宏斌来了。 “徐书记,我们工作没做好,给您添麻烦了,向您深刻检讨!”蔡爱国上前一步,连忙表态。 徐有为扫视现场黑压压的人群,毫不客气地说:“爱国同志,宏斌同志,这就是你们在海河县推行的殡葬改革? 这就是你们交给市委、交给老百姓的答卷? 我今天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简直不敢相信,还会发生这种粗暴践踏民意、严重伤害群众感情、甚至逼出人命的事情!” 蔡爱国连声解释:“徐书记,我们工作没做细,方法简单粗暴,我们深刻检讨……” “检讨?光检讨够吗?”徐有为打断他,提高音量,“你们都竖起耳朵听听!老百姓的骂声,比任何汇报材料都真实!都刺耳! ‘专平老百姓的坟,当官家的祖坟不用平’? ‘不平坟就取消低保’? ‘株连老师停课、干部停职’? 还有老人因为怕火化而自杀! 爱国同志,你告诉我,这是哪家的王法? 这符合我们的哪一条政策?这和我们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有一丝一毫相符吗?” 徐有为余怒未消:“还有什么‘副处级祖坟’! 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你们县委县政府哪次会议的决定?是哪份红头文件的规定?拿出来我看看!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到了你们海河县,到了基层执行的时候,就成了官大一级压死人,连祖坟都分出了三六九等? 这是严重的特权思想,是对公平正义的公然践踏!” 第28章 水产养殖场又见青梅 蔡爱国、张宏斌等人低着头,不敢与徐有为对视。 徐有为盯着蔡爱国:“爱国同志,在强行平坟之前,你们有没有做过深入的民意调查?有没有进行过充分的政策宣传?有没有考虑过老百姓的情感?” 蔡爱国支支吾吾:“徐书记,由于艾市长要求限期完成试点,时间紧、任务重,很多工作做得不深不细,基层在执行过程中又走了样。” 徐有为语气严厉:“我知道,你们有压力,有考核。 但是,什么样的政绩观才是正确的?是报表上那几个冷冰冰的数字,还是老百姓发自内心的认可和支持? 如果一项工作,搞得天怒人怨,哪怕指标完成得再漂亮,也不是政绩,是败绩!是隐患!” 接下来,徐有为面向干部群众,朗声道:“我来谈几条意见。 一是殡葬改革必须坚持法治原则、尊重民意,重新调研,制定科学、人性化、合法规的方案,坚决杜绝‘一刀切’和强制命令!海河县必须立即无条件暂停强行平坟运动! 二是由纪委介入,对在此次事件中作风粗暴、滥用职权、严肃损害群众利益的干部严肃查处……” 徐有为一口气说了五点意见,然后说:“殡葬改革的大方向是正确的,但方法一定要对头! 必须坚持宣传引导、教育示范为主,要充分尊重历史文化和群众感情,绝不能再搞这种简单粗暴、激化矛盾的‘运动式’执法。 河南周口平坟事件给我们的教训,还不深刻吗?” 接下来,徐有为要去下一站。 当蔡爱国、张宏斌等县领导要求陪同时,被徐有为坚决拒绝:“你们不用陪了!我和志远随便走走看看,这样才能看到最真实的情况。” 徐有为离开时,群众自发鼓掌。 有群众喊话:“徐书记,你是我们的好书记!” 吴志远感触很深,老百姓很淳朴,只要是真心实意为他们做一些事,他们会记在心里。 “天地之间有杆秤,那秤砣是老百姓。”干部的功过是非,群众看得最清,感受最深。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干一辈子秘书,如果有一天,他走上领导岗位,甚至成为主政一方的主官,他也要像徐有为那样,努力做一个让群众发自内心鼓掌的干部。 上车后,徐有为说:“志远,平坟运动是艾昆同志大力推行的,今天被我叫停,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接下来的市委常委会,必有一场硬仗。” 吴志远谨慎分析:“徐书记,艾市长在龙城根基很深,而且,他曾是省长秘书。 今天这件事,虽然您在道理和民心上占了主动,但也要防止艾市长在其他方面做文章。 比如,可能会质疑您未经常委会讨论就擅自否定既定政策,或者将责任完全推给基层执行走样,回避政策本身的方向性问题。” “志远,你说得对。所以,我们接下来的动作要快、要准。 你回去后,把今天的现场情况,特别是群众反映的逼出人命、株连式处罚、经济负担加重等问题,形成一份详实、客观、有充分证据的报告。 同时,研究国家和省里关于殡葬管理的法律法规和政策文件,做到有理有据。 我们要争取大多数常委的支持,特别是那些对平坟运动一直有保留意见的同志。” “徐书记,我会尽快准备好材料。” 徐有为意味深长地说:“龙城的发展,需要的是凝聚人心,而不是制造矛盾; 需要的是法治和理性,而不是运动和蛮干。” 徐有为顿了顿,忽然问:“志远,刚才所见所闻,你怎么看?” 吴志远谨慎回答:“徐书记,政策的生命力在于执行,再好的初衷如果被歪嘴和尚念错了经,也会变成扰民害民的恶政。 海河县的殡葬改革之所以引发强烈反弹,问题就出在执行过程中严重脱离群众,忽视了传统情感,方式方法简单粗暴、层层加码,甚至掺杂了特权思想和权力任性。 这不仅达不到改革目的,反而在制造新的矛盾,透支党和政府的公信力。” 徐有为点头道:“志远,你说到根子上了。移风易俗,需要的是春风化雨,而不是狂风暴雨。 靠行政命令,靠挖掘机,平不掉千百年的传统,只能平地起怨气,平掉党和群众的血肉联系! 老子说‘治大国若烹小鲜’,儒家讲‘养之’‘教之’。 我们有些干部,就是太心急了,太迷信权力的强制力了!” 车子驶向前方。 吴志远试探着问:“徐书记,接下来去哪里?要不,中午就去我父亲的水产养殖场用餐? 我让妈妈做几道农家土菜。妈妈厨艺挺好的。 前些年,村里有红白喜事,都请我妈掌厨。 这几年,她主要在水产养殖场,以场为家。” 徐有为似乎有些心动:“志远,你家在哪个镇?距离这里有多远?” 吴志远说:“龙桥镇。就是张万林龙桥煤矿所在的镇。距离这里也就二十几公里。” 徐有为看看时间,说道:“也行,听你的。先去你爸爸水产养殖场,下午,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不过,你暂时不要透露我的真实身份,就说我是你朋友,因为场里不仅有你父母亲,还有其他人。” 吴志远心中大喜,连忙应道:“好的,徐书记,我明白。 我就说您在省城工作,这次来龙城考察项目。我到时候叫您徐老板。” 徐有为点头认可:“嗯,就这样。” 吴志远当即拨打妈妈电话。 得知儿子中午带朋友吃饭,妈妈很高兴。 车子行驶在乡间公路上。 吴志远从车后视镜中注意到,后面有车跟随。 他提醒徐有为:“徐书记,后面有辆车,一直跟着,看样子像是县里的车。” 徐有为淡淡地说:“意料之中。我们不让他们陪同,他们心里没底,怕我们看到更多不好的方面。他们想跟,就随他们吧。” 车到水产养殖场,跟踪的车辆不见了。 水产养殖场是镇里在荒滩、湿地上改造的,有一千多亩,是吴志远父亲吴大贵和朋友韩根发合伙承包的。 韩根发是大股东,拥有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吴大贵则拥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水面中央,有一个一百多亩的湖心岛。 湖心岛之前是一个小山坡,地势较高,四周蓄水淹没后,就成了坐落在水面中央的小岛。 从湖岸到湖心岛没有路,来回都要坐船。 吴大贵开着机动船来了。 船头还站着一个女孩——韩根发的女儿韩婷婷。 韩婷婷和吴志远妹妹吴可欣同龄,二十二岁,吴可欣读大四,她读的是专科,已经参加工作,是龙桥镇卫生院护士。 韩婷婷和吴可欣从小就是吴志远的跟屁虫。 韩婷婷长大后,对吴志远心生爱慕,然而,在吴志远眼里,韩婷婷和吴可欣一样,都是她的妹妹。 吴志远和苏桃红谈恋爱的消息官宣后,韩婷婷伤心了好一阵子。 虽然是初夏,但今天温度达到三十度。 韩婷婷穿着紧身牛仔裤、粉色短袖T恤衫,白色运动鞋。 她身材高挑,凹凸有致,明眸皓齿,虽没有苏桃红的妩媚,却清纯、干净、充满青春朝气。 第29章 长大后,青梅成了妹妹 小船缓缓靠岸,吴大贵憨厚地笑着招呼:“志远,回来啦!这位就是徐老板吧?欢迎欢迎!” 徐有为和吴大贵握手、寒暄。 韩婷婷轻盈地跳下船,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大方地打招呼:“志远哥,你回来啦!徐老板好!” 吴志远介绍道:“徐老板,这是我爸爸朋友,也是合伙人韩叔叔的女儿韩婷婷,镇医院护士。” 徐有为微笑着点头,目光温和:“小韩,你好。打扰你们了。” 韩婷婷爽朗地说:“徐老板太客气啦,欢迎您来。” 众人登上机动船,吴大贵熟练地驾驶着小船向湖心岛驶去。 徐有为站在船头,欣赏着四周开阔的水面和不远处绿意盎然的湖心岛,神情舒展,享受这难得的静谧。 韩婷婷很自然地坐在吴志远身边,小声问:“志远哥,这次回来待几天?” 吴志远含糊地应道:“今天陪徐老板过来看看,下午就得走。” 韩婷婷似乎有些失望。 吴志远发配到青龙山林场当护林员以及与苏桃红分手的事,只和妈妈一个人说了。 但是,凭借妈妈和韩婷婷的亲密关系,一定会告诉韩婷婷。 在青龙山林场的日子,无疑是吴志远最失意的时刻。 妈妈劝他,苏桃红不是过日子的女孩,韩婷婷才是。就算被单位开除,韩婷婷也愿意嫁给他。 韩婷婷妈妈死得早,在她眼里,张惠兰就是妈妈般的存在。 张惠兰将韩婷婷当作女儿,就像女儿吴可欣一样。 吴志远随口问道:“婷婷,你今天休息?” 韩婷婷嫣然一笑:“志远哥,昨晚值夜班,今天休息。阿姨打电话给我,说你回来,让我中午吃饭。我就骑着小电驴来了。” 从镇上到水产养殖场,也就五六公里。 吴志远不说话了,他知道妈妈在拉郎配,撮合他和韩婷婷。 的确,他与苏桃红分手后,韩婷婷看到了机会。 徐有为问了吴大贵一些问题,问得很仔细,水面有多大?租金多少?养殖哪些水产品?产量和效益如何? 吴大贵一一回答。 徐有为问:“吴场长,搞农业、搞养殖,水里求财,确实不容易,风险高,回收周期长。现在政府有没有什么扶持政策?” 吴大贵说:“有的,比如设施渔业基地项目补助、养殖池塘标准化改造项目补助、成品油价格调整对渔业补助项目,还有很多以奖代补项目,但这些项目,不跑不送,是争取不到的。 像我们这种老实巴交、只会埋头养鱼养蟹的,根本争不过那些有背景、会来事的养殖户。” 徐有为认真听着,没有表态,随后又问:“水产养殖场有哪些困难呢?” 吴大贵说:“徐老板,不瞒你说,最大的困难,就是续租和租金问题。 我们这个养殖场,是从镇政府手里承包的。 当初签的合同白纸黑字写着,如果遇到洪涝灾害,导致我们严重亏损的,可以申请减免部分租金。 但真的有事,镇政府就不认账。 大前年夏天发大水,鱼塘漫灌,跑了不少鱼苗、蟹苗,损失惨重。 我们去找镇政府,要求减免租金。 可镇领导说洪灾导致的损失不好衡量,没法认定,而且镇里财政紧张,让我们体谅政府的难处,必须足额上缴租金,一分都不能少。 镇里还威胁说,要是敢不按时按数交租金,就是严重违约,要单方面取消合同。 还说后面排队想承包这片水面的人多的是,不差我们这一家。 合同签了四年,今年底就要到期。如果镇里不续签,我们前期投入就打水漂了。 开挖池塘、加固堤坝、投放鱼苗、建设围挡、购买渔船、安装监控摄像头,我们花了一百多万。 到现在,我和老韩都处于亏损状态。” 徐有为皱眉道:“合同既然有约定,政府就更应该带头遵守。 这不仅是诚信问题,更是法治问题。 吴场长,你们有没有想过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比如,聘请律师,起诉镇政府,要求他们履行合同?” 吴大贵苦笑着连连摆手:“请律师?告镇政府?徐老板,您别说笑了。 我们小老百姓,哪敢跟政府打官司?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 就算我们有理,到了法院,人家能向着我们? 再说,就算我们走了狗屎运,官司打赢了,以后呢? 镇里能给我们好果子吃?这养殖场还想不想继续干了? 这官司打不起,也不敢打啊!” 徐有为没有多说,他此时的身份是徐老板,而不是市委书记。 就算以市委书记身份,就算吴大贵说的句句在理,他也不好直接干预镇政府,毕竟,吴志远是吴大贵的儿子。 这时,船已靠近湖心岛码头。 踏上湖心岛,就像走进一个自给自足的世界。 十几间活动板房周围,是精心打理的菜地,各种蔬菜应有尽有。 有猪圈和羊圈,饲养了两头黑猪和十几只羊。 还有上百只鸡、鸭、鹅,它们的叫声此起彼伏,汇成一曲田园交响乐。 吴志远陪同徐有为在湖心岛上转了一圈。 岛上还有一处小花园,各种花草争奇斗艳。 这是韩婷婷和吴可欣的杰作。 小岛四周,有石径。山顶不过几十米高,也有台阶。 山顶视野豁然开朗,可以360度俯瞰整个水域。 波光粼粼的湖面,对岸的村庄和田野,尽收眼底。 徐有为称赞道:“志远,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啊,宁静清幽,就像现代版的桃花源啊。” 吴志远笑道:“徐书记,以后节假日可以带着家人来这里度假。 吃的蔬菜都是绿色无公害,鱼是现捞的,鸡鸭是散养的,绝对新鲜。” 徐有为微微一笑:“我来多了,不太好。不过,你师母,还有我女儿云汐以后可以来这里看看。” 吴志远连忙说:“明后天不是陪师母去附近转转吗? 我们龙桥镇附近有个古镇,虽然开发力度不够,但保存了很多明清时代的老房子,不是仿古建筑哦。 她们逛累了,正好可以来湖心岛休憩,吃土菜。” 徐有为微笑道:“你们的行程,我不做主,也不干涉,只要她们愿意就行。” 第30章 青梅痴情 徐有为在山顶接电话,吴志远知趣地下了山。 韩根发带着两个干活的工人,上了湖心岛。 他是看着吴志远长大的,见到吴志远,关切地问:“志远,听说你得罪领导,被发配到青龙山林场了?” “是的。”吴志远不便解释自己现在已是市委书记秘书,随口道,“林场空气好,也挺清净的。” “清净是清净,可那地方,终究是委屈你了。”韩根发叹了口气,“你打小就聪明,头脑活,是干大事的料。 暂时的挫折不算啥,就像养鱼,遇到翻塘,只要根子还在,重整旗鼓,总有翻身的时候。关键是人心气不能散。” 吴志远心中一暖:“谢谢韩叔。” 韩根发接着说:“志远,我和你妈前天聊天,她说你现在的境况不太好。 我和你妈说,怕个啥?就算被开除,大不了回来和我们一起养殖鱼蟹! 女朋友分手?还有婷婷呢!哪怕你以后讨饭,婷婷这丫头也愿意拿着碗跟你一块儿去!” 知女莫若父。 韩根发当然知道,女儿心里只有吴志远。 此时,韩婷婷正在不远处的菜地里拔葱。 她听得很分明,脸倏地红了,心里就像有头小鹿乱撞。 吴志远微笑不语。 这时,韩婷婷直起身,手里攥着一把翠绿的小葱,脸上红晕未退,却强作镇定地走过来,低着头,眼神不敢对视吴志远。 韩根发又说:“志远,我和你爸是生死之交。 年轻时,我和他一起在工地上打工,一次意外事故,要不是你爸救了我,我坟头的树恐怕都有水桶粗了。” 午餐上桌。 十菜一汤。 说不上很丰盛,但食材几乎都是自产的。 凉拌野菜、糖醋藕片、腊肉蒸咸鱼、红烧土鸡、清蒸鳜鱼、葱爆河虾、酸菜黑鱼片、米粉肉、炒小青菜、青椒肉丝。 汤是一大盆奶白色的鱼头豆腐汤。 张惠兰的厨艺的确不错,色香味俱全,每道菜都味美可口。 徐有为赞不绝口。 张惠兰望着儿子,话中有话地说:“志远,婷婷的厨艺现在也挺棒的。酸菜黑鱼片就是婷婷做的。” 吴志远有些惊讶:“是吗?我还以为是您烧的呢。” 韩婷婷窃笑:“看来我的厨艺可以出师了。” 徐有为也点头赞道:“不错,酸辣适中,鱼片嫩滑,火候掌握得很好。小韩厨艺不错,名师出高徒啊。” 韩婷婷兴奋地说:“谢谢徐老板夸奖!” 张惠兰笑着接话:“婷婷学什么都快,这鱼片做得比我做的好吃。其他菜也做得像模像样。 哪个要是娶了她,那真是一辈子的福分啊!” 说着,她还有意将目光落在吴志远身上。 午餐过后,吴志远安顿徐有为休息后,刚到树荫下乘凉,韩婷婷走了过来,面带娇羞,低声说:“志远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吴志远一愣:“什么事呀?” 韩婷婷踌躇了一下,说道:“志远哥,镇政府有个公务员最近追我,我撒谎说有男朋友了,他还是不死心,说我骗他。 我就想让你假装是我男朋友,拍几张看起来亲近点的照片,让他彻底死心。行吗?” 韩婷婷生怕吴志远不相信,翻出手机里的聊天记录。 从小到大,吴志远都是韩婷婷的保护神。 如今,当韩婷婷提出这个并不过分的要求时,他不忍拒绝。 两人走到菜地旁,这里背景开阔,远处是波光粼粼的湖面,近处是绿油油的菜畦,光线也好。 吴志远有些局促:“婷婷,你当导演,我配合就是。” 韩婷婷让吴志远站在一棵老槐树下,她肩膀轻轻挨着他的胳膊,举起手机自拍。 “志远哥,你笑一笑嘛,不要严肃,要不然太假了。” 韩婷婷看着照片,不太满意地摇摇头:“这张不太亲密,那家伙很固执的,得让他彻底死心才行。” 她鼓起勇气,用哀求的语气说:“志远哥,要不你把手搭在我肩膀上?可以吗?” 吴志远犹豫了一下,伸出右手,搭在韩婷婷的右肩上。 韩婷婷顺势向他靠拢,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举起手机,拍了一张。 这一次,照片里的两人看起来亲近了许多。 “最后一张,最后一张就好!”韩婷婷做了一个更大胆的举动,突然转过身,正面朝向吴志远,将他的手臂拉成半环抱的姿势,同时自己侧身靠向他怀里,仰起头,对着手机镜头露出了一个灿烂又带着点撒娇意味的笑容。 “好了!太好了!这下够了!”韩婷婷依依不舍松开吴志远的手,欣喜地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尤其是最后那张“拥抱”照,就像是真的情侣一样。 她并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板房的窗户后面,张惠兰正悄悄注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等吴志远进屋,张惠兰将儿子拉到一边:“志远,婷婷的心思,你也知道。当初你谈了苏桃红,她哭了好几个晚上。 现在你单身了,婷婷这么好的姑娘,知根知底,又真心实意对你好,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吴志远叹了口气,内心十分矛盾:“妈,我知道婷婷好。可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就像我对可欣一样。 而且,我刚和苏桃红分手,现在真的没心思考虑这些。” “妹妹?什么妹妹!”张惠兰有些急了,“婷婷要模样有模样,要人品有人品,工作也稳定,对长辈又孝顺。这样的女孩,你上哪儿找去? 过日子图什么?不就图个踏实、贴心吗?你当初和苏桃红谈时,我就说她不靠谱,被我说中了吧? 要不,你试着和婷婷处处看?真要觉得不合适,妈妈也不逼你,怎么样?” 吴志远苦笑道:“妈,我刚和苏桃红分手,还没走出来,暂时不想谈。而且,我现在很忙,也没太多时间。” 张惠兰不解地问:“护林员很忙吗?是不是天天要巡山?” 吴志远不便解释,只是说:“妈,以后你就知道了。” …… 下午,吴志远陪同徐有为继续明察暗访。 车子路过一个村庄时,吴志远发现一户人家门口,有个铁笼子,里面关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 徐有为示意停车。 第31章 关在铁笼子里的少女 这户人家,四间破旧的瓦房,外墙斑斑驳驳。 女孩看起来精神失常,见到有人靠近,突然捂着耳朵尖叫:“魔鬼!你们是魔鬼!” 徐有为和吴志远面面相觑。 邻居一个老太太走了过来,问道:“你们找谁啊?” 吴志远连忙答道:“奶奶,我们路过这里,看到这女孩关在铁笼里,就过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啊?” 老太太轻叹一口气:“唉,作孽啊!多么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活生生被毁了!” 老太太指着铁笼子,“那是她妈妈没得法子,怕她乱跑,才焊的铁笼。” 这时候,一个身材瘦弱、面容憔悴、赤着脚的中年女人,扛着一架铁犁走了过来。 老太太说:“她就是晴晴的妈妈。” 晴晴妈妈疑惑地问:“你们有事吗?” 吴志远上前一步:“大姐,我们是路过这里的,看到孩子这样,心里不好受,想问问情况。” 晴晴妈妈放下铁犁,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哪个当妈的愿意将女儿关在铁笼子?不是没得法子吗? 焊这个铁笼子,我心里比刀子割还难受! 不这样,人看不住啊!我还要干农活、做家务活。 上次,晴晴发病,差点将草垛烧了。 草垛烧了,房子也保不住,以后我们娘仨都没地方住了! 还有一次乱跑,差点被车子撞死了!” 她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几道清晰的抓痕和淤青,“这是她发病时抓的!我不怪她,我闺女心里苦啊!” 徐有为关切地问:“怎么不将晴晴送到精神病院治疗?” 晴晴妈妈又用粗糙的手背抹了一把眼泪:“送去医院?哪来的钱啊!她爸死得早,家里就靠我种这几亩地过日子。 上次去问过,住院第一个月就要上万。 医生说这病得长期治,我们这样的家庭,怎么扛得住?” 邻居老太太插话道:“晴晴这娃命苦啊。以前在龙桥中学读书时还好好的,又懂事成绩又不差。 就是去年,被人骗到龙桥山庄,说是领扶贫款,不久后人就疯了。” 吴志远一惊,他就是龙桥镇人,知道龙桥山庄就是张万林建的私人庄园,占地几百亩。 徐有为耐心地问:“晴晴是被什么人骗进龙桥山庄?龙桥山庄是谁开的?晴晴在山庄遭遇了什么?” 晴晴妈妈说:“是镇上一个叫王彩凤的丫头带她去的。 那丫头以前和晴晴是同学,后来不念书了,在社会上混。 她说龙桥山庄有什么针对贫困女学生的补助,能领几千块钱。 我们家这情况,几千块是笔大数目,晴晴那孩子,想着领钱能减轻家里负担,就跟着去了。 钱也确实领到了,三千块。但晴晴领钱后,就不对劲,像丢了魂魄,我问她,她也不说。 后来晚上老是做噩梦,尖叫,说有人害她。 我一开始以为她受了惊吓,烧纸钱、出吓、关王,都没用。 一天晚上,晴晴终于说了真话,说进山庄后,被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糟蹋了。 那男人糟蹋晴晴时,王彩凤就在一旁用手机拍照。 晴晴还说,后来刀疤脸男人又叫她去了六七次,说不去就将她不穿衣服的照片散发到学校里。 还吓唬她不要报警,说如果报警,就让人开车将她弟弟撞死。 后来晴晴病越来越严重,不敢见人,特别是不认识的男人,一见就喊‘魔鬼’。 我找到王彩凤问情况,她叫了几个黄毛,要打我。 我恨那个天杀的!恨自己没本事,保护不了闺女!” 晴晴妈妈说着说着,已泣不成声。 徐有为面色凝重,问吴志远:“了解龙桥山庄吗?” 吴志远说:“了解,是张万林的产业。坐落在龙桥煤矿附近,占地一百多亩,据说投资上亿元。 对了,张万林年轻时和人打架斗殴时,被人砍过,脸上有刀疤。刀疤脸男人很可能就是张万林。” 晴晴妈妈接话道:“有好心人提醒我,刀疤脸男人就是龙桥煤矿老板张万林。 但我一个弱女子,哪斗得过张万林?都说整个龙城市,张万林最有钱,市长、县长都是他朋友。 我去派出所报警,他们不立案,说没证据,还说疯子乱说。他们和张万林都是一伙的!” 徐有为脸色阴沉得都快滴出水来:“大姐,这事我们管定了!当务之急,是将晴晴送到医院救治。钱的问题不要担心,我们想办法。” 晴晴妈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谢谢!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徐有为连忙将她搀扶起来。 随后,他让吴志远通知龙桥镇,让镇党委书记和派出所所长立即过来。 十几分钟后,一辆公务车疾驰而来,龙桥镇党委书记黄平带着派出所所长匆匆来了。 徐有为来到龙桥镇明察暗访,去了水产养殖场,县委书记蔡爱国其实已经打电话给黄平,让他留意徐有为去向。 黄平如临大敌,在镇里待命。 徐有为指着铁笼里的晴晴,厉声质问:“一个花季少女,在你们的辖区,被人诱骗、侵害,导致精神失常,家庭陷入绝境,只能用这种非人道的方式限制自由,你们镇党委政府、派出所,知不知道这个情况? 为什么没有主动介入?为什么没有开展有效的调查和救助?你们的群众立场在哪里?法治意识在哪里?” 黄平和派出所所长支支吾吾,试图用“情况复杂”“证据难取”“女孩精神状况不稳定无法配合”等理由辩解。 徐有为毫不客气地打断:“情况复杂就不管了吗?证据难取就不查了吗? 我看,不是情况复杂,是有些人心里的小算盘太复杂! 不是证据难取,是有些人根本就没想去取!” 徐有为越说越气:“一个花季少女,在本该安心读书的年纪,却被人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诱骗、侵害,最终逼疯! 她的家庭,因此而支离破碎,母亲要用铁笼锁住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是什么?这难道不就是发生在阳光底下的罪恶? 当最基本的公平正义得不到伸张,当弱者的哭喊得不到回应,当罪恶可以如此明目张胆地逍遥法外,我们还有什么脸面谈执政为民?还有什么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 第32章 指鹿为马:仗义举报成了造谣诽谤 徐有为问晴晴妈妈:“你们家享受低保待遇了吗?” 晴晴妈妈摇头:“没有,不找人,不送礼,低保也轮不到我们啊。 村里有的人家,在城里有房子,还有车子,都评上低保。 我家这么困难,找村里镇里,也没说不行,都说研究研究。” 徐有为指着晴晴妈妈,大声质问:“黄平同志,请你当着这位被逼到用铁笼锁住自己女儿的母亲的面,给我解释清楚,晴晴家这么困难,怎么就无法享受低保待遇?” 黄平辩解道:“徐书记,这户人家具体情况,我之前不了解,可能是村里没有及时上报,或者材料不齐全。” “是不是这样的事情太小,入不了你镇党委书记的法眼?”徐有为愤怒地说,“党的惠民政策在你们龙桥镇,是不是只有那些有关系、有门路家庭才能享受到? 像晴晴妈妈这样老实巴交的困难群众,是不是就活该被遗忘在角落?” 徐有为指着锈迹斑斑的铁笼,一字一句地说:“看看这个铁笼!不仅锁住了一个花季少女,也锁住了我们一些党员干部的良心啊! 当一位母亲被逼到用这种方式保护女儿、同时还要为最基本的生存挣扎时,我们党委政府的职责在哪里?” 徐有为将仅有的一千元现金掏出来,递给晴晴妈妈:“这些钱先拿上救救急。今天晴晴就送到精神病院救治,费用由专项救助资金先行垫付。” 吴志远也掏出五百元。 黄平也掏出五百元,并承诺:“徐书记,我回镇里后,立即组织一场捐款,并尽快为晴晴家评上低保。” 徐有为语气严肃地说:“黄平同志,龙桥镇的低保评定工作必须彻底清查,由镇纪委牵头,成立专项工作组,逐村逐户排查,重点就是那些应保未保、不应保却乱保的情况。 对于利用低保政策优亲厚友、甚至索贿受贿的干部,有一个查处一个,绝不姑息!” 徐有为叮嘱吴志远:“你让海河县纪委、县民政局跟踪督办,清查结束后,报一份书面报告给我。” 关于晴晴被侵害案,徐有为亲自给海河县委书记蔡爱国打电话,要求海河县警方立案调查。 看着晴晴被车子送到精神病院,徐有为总算松了一口气。 听说市委书记来了,村民们都围拢了过来。 “徐书记,你是为老百姓说话的好官!”一个大叔发自肺腑地说,“晴晴这孩子的苦,我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没人敢说话,今天总算盼来您了!” 突然,一个大妈“扑腾”一声跪倒在徐有为面前。 “徐书记,青天大老爷!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求求你了! 我儿子被警察抓走好几个月,眼看就要判刑了!他是冤枉的啊!”大妈痛哭流涕。 徐有为心头一震,连忙将大妈搀扶起来:“大姐,使不得!有话慢慢说! 只要是合理诉求,只要是真有冤屈,我一定帮你查清楚!” 吴志远搬来一张长木凳。 徐有为拉着大妈在长凳上坐下。 大妈开始哭诉:“徐书记,我儿子叫伍强,以前是龙桥煤矿工人,在井下看监控的。 今年三月份,煤矿井下发生了瓦斯爆炸,我儿子在监控里看得清清楚楚,至少有十几个矿工被困在里面……” 从大妈断断续续的诉说中,吴志远听明白了。 龙桥煤矿发生瓦斯爆炸,但矿上既没有上报,也没有组织救援,那段矿道被封,十几个矿工从此长眠在地下。 龙桥煤矿井下矿工大多是外省人,出了事,赔钱了事。 伍强内心深受煎熬,他深知井下可能还有生还者,如果及时救援,大概率还能救回几条人命。 巨大的负罪感和对逝去工友的同情,让他无法保持沉默。 在极度痛苦和愤怒中,他选择在一个网络论坛上匿名发帖,试图揭露这起被瞒报的矿难真相。 然而,发帖当晚,伍强就在家中被警察带走,随后被刑拘、逮捕,罪名就是著名的口袋罪:寻衅滋事罪。警方指控他“散布谣言,严重扰乱社会秩序”。 大妈还在哭诉:“徐书记,青天大老爷,儿子被抓后,他的未婚妻退婚,本来今年国庆节结婚的。 他爸爸因为急火攻心,突发脑溢血,现在卧床不起。 我多次上访,也被抓进看守所关了十几天。 他们还威胁我,再上访胡闹,就要抓我坐牢。” 吴志远知道,煤矿瞒报矿难,并不只是龙桥煤矿的专利,事实上,不只是矿难,其他事故,企业或者地方政府瞒报、虚报死亡人数的案例屡见不鲜。 比如,某省会城市因为洪涝灾害出现重大人员伤亡,竟然瞒报死亡人数上百人。 对于龙桥煤矿来说,如果如实上报,造成重大人员伤亡,不仅煤矿要停产,作为矿主,张万林还很可能要承担刑事责任。 就算不承担刑事责任,停产一天,损失至少几百万。 选择瞒报,也就多花点封口费。 这点封口费与停工损失相比,不值一提。 举报矿难瞒报事实,却被地方政府以造谣生事的名义抓了,这不是海河县的发明。 一些网民被抓,说是造谣,究竟是真的造谣,还是地方政府颠倒黑白,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因为一旦证据被系统性地封锁和篡改,普通民众很难获取能证明举报属实的关键证据。 这种信息与权力的极度不对称,往往让揭露真相者陷入“百口莫辩”的困境。 就像伍强,即便举报内容完全属实,在对方掌控信息优势的情况下,他也极难自证清白。 第33章 被动打响扫黑除恶第一枪 大妈哭泣道:“他们说我家伍强造谣,可他说的句句是实话啊!那是十几条人命啊!青天大老爷,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大妈口口声声“青天大老爷”,徐有为苦笑道:“大姐,不要再叫我‘青天大老爷’,我听着,心里有愧啊!” 徐有为语气诚恳地说:“我是龙城市委书记,我的身份是人民公仆。 我们国家建立了一套公平、公正、法治的制度,每一个老百姓在遭受冤屈时,都能够通过正常、合法的渠道讨回公道,而不是像古代一样,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一个所谓的‘青天大老爷’来为民做主!” 徐有为话锋一转:“但今天,我看到了锁住晴晴的铁笼,听到了伍强的冤屈。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我们龙城一些地方的基层治理出了问题! 说明我们预设的制度渠道在某些环节被堵塞了,失效了! 以至于像晴晴妈妈、伍强妈妈这些最应该得到帮助的群众,她们的声音被忽略了,他们的苦难无人问津,最终只能寄希望于偶然路过的‘青天大老爷’来发现、来解决!” 徐有为提高音量:“这是不正常现象!更不应该成为法治社会的常态! 今天,我徐有为遇到了,我管定了! 但是,龙城还有那么多乡镇、那么多村庄,我不可能走到每一个角落! 如果制度不健全、执行不到位,还会有多少‘晴晴’和‘伍强’在默默承受不公?” 徐有为的目光落在黄平、镇派出所长等人身上:“黄平同志,还有在场的干部,你们都听到了吗? ‘青天大老爷’这个称呼,对我们来说,不是荣耀,是鞭策,更是批评! 它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们工作中的不足,照出了我们与群众期望之间的差距! 它说明,至少在海河县,老百姓遇到了冤屈,正常的渠道走不通,或者走得艰难,他们才会把希望寄托在偶然出现的上级领导身上!” 接着,徐有为又看向伍强母亲和围拢过来的村民们,语重心长地说:“乡亲们,解决问题最终要靠制度、靠法治。 我徐有为今天能过问晴晴、伍强的事,是因为我坐在市委书记这个位置上,动用的是组织赋予我的权力和职责。 但我们要追求的,是让任何一个普通百姓,无论有没有遇到‘青天大老爷’,都能依靠现有的制度和法律,堂堂正正地维护自己的权益!” 顿了顿,徐有为接着说:“今天大家反映的问题,我都记下了! 乡亲们,请大家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追到底,给大家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在回龙城市区的车上,徐有为说:“志远,你都看到了。今天在龙桥镇,晴晴的铁笼,伍强的冤屈,还有之前金汤温泉度假村扩建引发的群体性事件。 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孤立,但细究下去,矛头都指向同一个人——张万林,以及他背后那张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我们和张万林就差短兵相接了!” 吴志远说:“是的,徐书记。张万林和他的金汤集团,在龙城经营多年,触角伸得太长。 从煤炭、工程建设、房地产到旅游开发,都有他的影子。 更可怕的是,他似乎已经具备了干扰基层政权运行、甚至扭曲司法公正的能力。 坊间有一种说法,张万林是龙城的‘地下组织部长’,谁想升任科级干部、处级干部,他一句话的事。 这说明张万林拉拢、腐蚀了一大批干部,有的干部还位高权重。” 徐有为点头道:“志远,你说到点子上了。张万林的问题,绝不是简单的企业违法经营,而是系统性的基层治理腐败和政治生态破坏。 他能够被称为‘地下组织部长’,恰恰说明在某些领域,正常的组织程序已被架空,形成了以利益输送为纽带的‘影子权力体系’。” 吴志远补充道:“徐书记,据我了解,张万林的金汤集团近年来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取了大量政府项目和资源。 比如,在金汤温泉度假村扩建项目中,他们以极低价格强征农民土地; 在工程建设领域,他们屡次中标重大工程,背后可能存在串标、围标等违规操作。” 徐有为神情凝重:“所以,我们接下来的斗争,绝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必须进行一场系统性的治理攻坚,目标就是要斩断黑恶势力链条,铲除其生存土壤,修复政治生态。 下周,我要去省城,当面向省委主要领导、省纪委和省委政法委领导汇报,你这几天抽空准备一份书面材料。” 吴志远连忙答道:“好的,今晚就准备。” 徐有为笑了笑:“志远,也不用太累嘛。明后天,你放松放松,陪你师母和云汐走走看看。” 吴志远提醒道:“徐书记,今天无论是晴晴的事,还是伍强的事,实质上都打草惊蛇了。张万林第一时间就会知道。他必然有所动作。” 徐有为点头道:“是啊,今天的举动,打草惊蛇是必然的,因为我们被动打响了第一枪。” 这时候,徐有为的手机响了。 一看,是自己的老领导、现任省政协副主席周明轩打来的。 徐有为皱起眉头,心中猜测个七八分。 徐有为按下接听键,恭敬地说:“周老,您好!正想着过几天去省城看望您呢,您电话就打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周明轩爽朗的笑声:“哈哈,有为啊,知道你刚到龙城,千头万绪,忙得很。 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听说你今天在海河县,动静不小啊?” 徐有为有些惊讶,消息传得真快,便不动声色地回应:“周老消息灵通。是啊,今天下去走了走,看到了一些基层存在的实际问题,群众反映比较强烈。” “嗯,深入基层是好事,体察民情嘛。”周明轩的语气语重心长,“不过啊,有为,有句话,我这个老家伙得提醒你一下。 龙城的情况,比较复杂,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尤其是经济发展这一块,民营经济是主力军,贡献很大啊。” 周明轩顿了顿,接着说:“就比如金汤集团的张万林,是省里都挂上号的著名民营企业家,纳税大户,解决了龙城多少就业? 听说最近还在筹划上市。这样的企业,是龙城经济发展的‘引擎’之一啊。” 徐有为静静地听着。 周明轩继续道:“老话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搞活经济,有时候需要包容审慎的监管环境。 企业家在创业发展过程中,难免会有些这样那样的问题,只要不是原则性、方向性的错误,依我看,还是要以保护、扶持为主,给他们改正错误、规范发展的机会。 如果查得太严、管得太死,把企业家吓跑了,投资环境搞坏了,最终受损的还是地方经济和老百姓的饭碗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有为?” 第34章 斗争策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徐有为心里清楚,张万林背后的势力太大,从这么快就找到周明轩当说客可略见一斑。 张万林的能量确实不小,不找别人,就找他的老领导周明轩。 周明轩当年对他可是有知遇之恩的。 他来龙城时间太短,根基不深,准确地说,是几乎没什么根基。 张万林的触角伸得太长,如果和他硬碰硬,说不定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在省委政法委工作多年,参与、主导多起涉黑涉恶案件查处,深深知道,黑恶势力就像毒蛇,如果不能打中七寸,说不定就被毒蛇咬。 今天,已经被动打响了第一枪,打草惊蛇是必然的,接下来,稳住张万林至关重要。 周明轩的电话,正好是个可以利用的“烟雾弹”。 他和周明轩说了什么,张万林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于是,他看似真诚地说:“周老,您这番话真是金玉良言,点醒了我这个梦中人啊! 您说得太对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发展是硬道理,稳定压倒一切。 我刚到龙城,情况不熟,确实需要时间慢慢了解,把握好工作的节奏和力度。 特别是对待像金汤集团这样的龙头企业,更要慎重,要保护好企业家的积极性和龙城的投资环境。 请您放心,我一定会顾全大局,注意工作方式方法,不会因为一些枝节问题影响龙城经济发展的大局。” 徐有为顿了顿,接着说:“周老,不瞒您说,我今天下去,就是想尽快熟悉情况。 看到一些问题,心里着急,可能方式方法上有些欠考虑。 您的提醒非常及时,非常重要。 接下来,我会把更多精力放在调研全市经济发展全局上,多听听像张万林这样的优秀企业家的意见和建议,共同谋划龙城未来的发展。 对于基层反映的一些具体问题,我会指示相关部门依法依规、妥善处理,既维护群众合法权益,又确保不影响企业发展和社会稳定,不影响企业家积极性、创造性。” 电话那头的周明轩听了,语气明显很高兴:“呵呵,有为啊,你能这么想就对了!我就知道你是识大体、顾大局的干部。 龙城情况复杂,有时候慢一点、稳一点,不是坏事。 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向我这个老家伙反映。” “谢谢周老关心和指点!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徐有为连忙道谢,态度诚恳,“等龙城这边的工作稍微理顺一些,我一定专程到省城向您详细汇报工作,当面聆听您的教诲。” 周明轩道:“这样吧,有为,回头我跟万林也打个招呼,让他主动点,多向你汇报工作。 企业的发展,离不开党委政府的支持嘛。 你们多沟通,多交流,消除不必要的误会,共同把龙城的经济搞上去。” 徐有为顺水推舟:“周老,您这个建议太好了!我完全赞同。 说实话,我也正想多了解像金汤集团这样的龙头企业发展情况和他们面临的困难,更好地为企业服务。 下周,我尽量抽个时间,安排一次对金汤集团的专题调研。 现场办公,帮助企业解决一些实际发展中遇到的难题。 这也体现了市委市政府对民营经济的高度重视和亲商、安商、富商的诚意嘛。” 电话那头的周明轩听了,连连称好:“好!好!这个安排非常好!有为啊,你这么做就体现了一名成熟领导干部的胸襟和格局。 主动深入企业,现场解决问题,这才是真正的优化营商环境。” “谢谢周老!那就这么定了。有您这位老领导的支持,我心里就更有底了。”徐有为再次表达感谢。 挂断电话,徐有为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忽然问道:“志远,明白我的用意吗?” 吴志远试探着说:“战略迂回,稳住张万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徐有为竖起大拇指:“回答正确!扫黑除恶斗争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更是智慧与耐心的比拼。 我们既要有一往无前的勇气,也要有迂回包抄的谋略。 今天的‘打草惊蛇’和‘老领导劝和’,反而让我们更清楚地看清了对手,也迫使我们采用更稳妥、更聪明的策略。 我们要沉住气,布好局,撒好网,等待时机,一击制胜!” 吴志远谨慎回答:“徐书记,这就是欲擒故纵,以退为进,谋定而后动。” 回到出租屋,吴志远着手准备徐有为下周去省城见领导的汇报材料。 他文思泉涌,下笔千言。 妈妈打来电话:“志远,今天来的是市委书记,你现在是市委书记秘书吧?这么大的事,你连妈妈都瞒?” 吴志远哑然失笑:“妈,不是故意瞒您。徐书记下去明察暗访,需要保密身份。” 妈妈激动地说:“妈懂,妈懂!就是没想到我儿子出息了,给市委书记当秘书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下午镇长到水产养殖场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明天,镇里黄平书记也要过来。 你爸和你韩叔高兴坏了,这下续签承包合同有戏了!” 听妈妈这么一说,吴志远不但不高兴,反而警惕起来:“妈妈,镇长来渔场干什么?说了什么?” 妈妈的语气依然带着兴奋:“镇长带着几个人来的,说是来慰问和调研。 问了渔场的困难,还特意提到承包合同快到期了,让我们放心,镇里一定会依法依规、公平公正地处理好续签问题,支持我们养殖户发展。 你爸和你韩叔听了,心里这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志远,这肯定是徐书记的作用啊。 要不是你跟着徐书记,镇领导哪会正眼看我们?” 吴志远叮嘱道:“妈,您记住几点:第一,镇领导再来,谈到合同续签问题,就说按政策、按程序办,你们相信组织。 第二,不要在外人面前多谈论我的工作,尤其不要提徐书记。 有人问起,就说我就是市委办普通工作人员,领导的事不清楚。 第三,平时多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陌生人在养殖场附近转悠,或者有没有人向你们打听徐书记或者我的情况。有任何异常,马上告诉我。” 妈妈连忙答道:“好的,好的,我都记下了。” 顿了顿,妈妈补充了一句:“志远,得知你成了市委书记秘书,婷婷有些失落,她也许认为,你地位高了,更看不上她了。 妈妈表个态,哪怕你当上县长,我都愿意婷婷成为我的儿媳妇。” …… 周六上午。 吴志远驾车前往高铁站,去接徐有为的爱人柳青青和女儿徐云汐。 第35章 师母来龙城 吴志远不止一次地想,柳青青为什么会在徐有为面前推荐他? 他并不认识柳青青。 那次在青龙山林场,他救了一个因为马上风而差点死掉的中年男人,和男人偷欢的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但在网上看了柳青青的照片,可以确定那女人不是柳青青,虽然有几分相像。 柳青青是省大剧院黄梅戏演员,网上有过记者采访她的报道,其中就有几张照片。 吴志远给柳青青发了条信息:“柳老师,我在出站口等你们。” 柳青青很快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包。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吴志远寻觅柳青青的身影。 仅凭在网上看过的几张照片,他就一眼认出了柳青青。 柳青青身着一条淡雅的水蓝色连衣裙,外搭一件米白色针织开衫,长发披肩。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灵动,顾盼生辉,温婉中透着活泼。 她一手拉着一个简约的白色行李箱,另一只手轻轻揽着美少女的肩膀。 不用说,美少女就是徐云汐了。 徐云汐十七八岁的模样,出落得亭亭玉立,身高约一米七,与柳青青不相上下。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脚上一双白色运动鞋,背着双肩包。 她的美丽是清冷的,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疏离,与柳青青的热情洋溢形成鲜明对比。 如果用高冷形容,似乎不太贴切,因为很少说一个少女高冷,但事实上,她就是高冷。 吴志远伸出右手,朝柳青青挥舞:“柳老师,我是吴志远!” 徐云汐最先发现了吴志远,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柳青青,示意看到了吴志远。 柳青青随即微笑着向吴志远挥挥手。 出了检票口。 吴志远自然地接过柳青青的行李箱,然后对徐云汐说:“云汐,将包给我。” 徐云汐愣了愣,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叫云汐?” 吴志远摆出一脸人畜无害的笑:“你爸爸告诉我的呀。” 徐云汐只是轻轻“哦”了一声,没再多言。 “小吴秘书,占用你周末时间,辛苦啦。”柳青青嫣然一笑。 吴志远得体地回应:“柳老师,您太客气啦,这是我应该做的。” 从地下停车场上了车。 吴志远说:“柳老师,上午徐书记有个重要会议,他叮嘱我,开车带你们去周边转转。” 柳青青点头道:“老徐和我说过了,这两天辛苦你当导游了。龙城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还真的没玩过,只在市区逛过步行街。” 吴志远开始介绍龙城市区及周边旅游景点、特色美食,然后试探着问:“柳老师,想去哪些地方呢?” 柳青青随口道:“客随主便,听你安排就好。 我们主要是过来看看有为,顺便让云汐散散心,放松放松。” 柳青青将目光投向徐云汐,柔声问:“云汐,你想去哪里?” 徐云汐吐出两个字:“随便。” 柳青青嬉笑道:“小吴,龙城有叫‘随便’的景点吗?” 吴志远被柳青青的幽默逗笑了,略一思索,提议道:“柳老师,云汐,我们先去青龙湖风景区吧。 离市区不算远,山水相依,景色很美,这个季节正好,适合散步放松,也不会太累。” “青龙湖?我有同事去过,说很不错,就去那儿吧!”柳青青表示赞同,看向徐云汐。 徐云汐依然看着窗外,不言不语,算是默认了。 车子平稳地驶向市郊。 吴志远车技娴熟,对路况熟悉,开得既稳又快。 车内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柳青青心情很好,不时找话题和吴志远聊天,问些龙城的风土人情,吴志远都一一耐心解答,言谈举止稳重得体。 “小吴,你今年多大了?谈对象了吗?”柳青青忽然问道。 作为领导爱人,问这些私人话题,体现关心,并无不妥。 吴志远如实回答:“柳老师,我二十五岁。暂时单身。” 柳青青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笑道:“二十五岁,正是好年纪呀!长得帅气,又精神,工作又这么好,肯定很多姑娘喜欢。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吴志远也不隐瞒:“我在成为徐书记秘书之前,在青龙山林场当护林员,那里条件差,女朋友和我分手了。” 吴志远回答得很坦诚,柳青青眼中闪过一丝同情,轻叹一声:“原来是这样。那姑娘还是眼光短浅了些。 小吴,别灰心,缘分这事急不来。以后有遇到合适的,我为你张罗着。” 吴志远微笑道:“谢谢柳老师关心,如果有合适的机会,还要麻烦您帮着掌掌眼。” 他既尊重了柳青青作为领导爱人的关心,表达了感谢,又没有显得过于急切。 徐云汐始终望着车外,一言不发,表情淡漠。 吴志远心中暗忖:徐云汐确实有高冷的资本,父亲是市委书记,自己长得美若天仙。 不过,转念一想,徐云汐可能并非真的高冷,更像是一种自我保护壳,可能源于生母去世带来的心理创伤。 谈话间,车子已驶近青龙湖景区。 周末车流渐多,接近主入口时有些拥堵。 吴志远果断转向,驶入一条车辆较少的辅路。 “小吴,是不是走错了?”柳青青疑惑地问。 “柳老师,没错。”吴志远解释道,“主路口现在排队时间长,这边虽然绕一点,但路况好,还能路过一片湿地观鸟区,这个季节应该能看到不少水鸟,风景别致。” 果然,辅路绿树成荫,十分幽静。 行至一片开阔水域旁,只见芦苇摇曳,水鸟翩跹,与主路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这里真清静,像世外桃源。小吴,我们下车走走。” 走到一处伸入湖中的长廊,柳青青倚着栏杆欣赏湖景,让吴志远帮忙拍照。 吴志远精心选取角度,拍出的照片构图精美,人物与景色相得益彰。 柳青青对照片赞不绝口,又兴致勃勃地拉过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徐云汐:“云汐,来,我们也合个影,这背景多好看!” 第36章 给师母当导游:无所不能的吴志远 “嗯。”徐云汐倒也没有拒绝。 柳青青轻轻揽着徐云汐的肩膀,对着镜头露出温婉的笑容。 照片里,柳青青笑靥如花,徐云汐虽然没笑,但表情也很放松。 背景是水天一色、飞鸟掠影,别有一番韵味。 吴志远将照片转发给柳青青。 “拍得真好!小吴,你挺会抓拍的。”柳青青看着照片,很是满意。 吴志远微笑道:“是你们形象气质好,怎么拍都上镜。” 柳青青笑得花枝乱颤:“小吴,你还挺会说话的嘛。” 吴志远憨厚地笑了笑:“我是实话实说。” 看来,不管是少女,少妇,还是大妈,都爱听赞美的话。 不过,吴志远倒也不是刻意拍马屁,他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这时,一群白鹭从芦苇丛中翩然起飞,掠过如镜的湖面,姿态优雅。 徐云汐的目光追随着鸟群。 吴志远适时介绍:“这是白鹭,这片湿地是它们重要的栖息地。这里还能看到不少鸬鹚和斑嘴鸭。” 柳青青笑着问:“小吴,你对鸟类也有研究?” 吴志远解释道:“我之前在林业部门工作,鸟类资源归口管理部门就是林业部门。” 徐云汐望着白鹭消失的方向,像是自言自语:“可惜没带速写本。不过,它们的动态,很难捕捉。” 吴志远接话道:“确实,鸟类动态瞬间的神韵很难把握。我记得省美术馆收藏有一幅李苦禅先生的《群鹰图》,把那种搏击长空的气势画得淋漓尽致。” 徐云汐有些惊讶:“你也看过那幅画?” 吴志远点点头:“去年到省城,正好赶上一个近现代花鸟画精品展,印象很深。” 徐云汐不再说话,目光望向湖光山色。 吴志远上次听朗文平说过,徐云汐文化课成绩不太好,走艺术高考这条路,酷爱画画。 吴志远喃喃自语:“这里色彩层次丰富,近处芦苇鲜绿欲滴,中景湖水蓝中泛青,远处青山如黛,有前景、中景和远景,空间感很强。确实是很不错的写生对象。” 柳青青有些惊讶:“哟,小吴,你还懂画画?” 吴志远笑着摇头:“不懂,以前翻过几本美术鉴赏和摄影构图方面的书,觉得观察景物的时候,用这些角度去看,能发现更多不一样的美。” 三人在湿地长廊逗留了一会,回到车上,前往青龙湖主景区。 柳青青心情愉悦,哼唱起了轻柔的黄梅戏小调,嗓音婉转圆润,十分动听。 吴志远由衷赞道:“柳老师,您的《女驸马》唱段唱得真好听。” 柳青青一听,乐了:“小吴,鸟也认识,画画也懂,黄梅戏也会?” 吴志远被柳青青打趣得有些不好意思,谦虚地笑了笑:“柳老师过奖了,我哪里算懂?就是耳濡目染,胡乱听个热闹。 我爸妈都喜欢听黄梅戏,小时候家里收音机老是放《天仙配》《女驸马》这些经典唱段,听得多了,也能跟着瞎哼几句。” “哦?是吗?”柳青青来了兴致,鼓励道,“那来一段听听?就《天仙配》满工对唱那段,会吗?” 她身为专业演员,倒不是真要考考吴志远,更多的是想活跃一下车内的气氛,尤其是想让徐云汐也能感受一下这份轻松。 吴志远清了清嗓子,哼唱起来:“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柳青青眼中闪过惊喜,她没想到吴志远还真唱得像模像样。 她忍不住轻轻拍手打着拍子,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徐云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歌声吸引,侧耳倾听。 吴志远唱了一段,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就会这几句,后面的合唱部分忘词了,让柳老师见笑了。” “唱得很好呀!”柳青青由衷赞道,“感情很到位,味道正。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看来你父母肯定是资深戏迷。” 说笑间,车子已驶入青龙湖主景区。 与之前湿地的幽静不同,这里视野豁然开朗,碧波万顷的湖面映入眼帘,游船点缀其间,湖上还有几座小岛。 “柳老师,我们是坐游船,还是坐快艇登岛?” “坐船吧,稳当些,可以慢慢欣赏湖景。”柳青青倾向于更平稳的游览方式。 一直寡言少语的徐云汐却忽然开口:“坐快艇吧。” 柳青青有些意外地看向徐云汐,随即笑道:“哟,我们云汐今天想刺激一下?好,那就听云汐的,坐快艇!” 快艇启动,劈波斩浪,疾驰在广阔的湖面上。 与游船的平稳截然不同,快艇带来了强烈的速度感和冲击力。 柳青青一开始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抓住了前方的扶手,但很快就被这乘风破浪的感觉所吸引,兴奋地看着两岸飞速倒退的湖光山色。 快要接近目的地岛屿时,师傅或许是想让游客体验更刺激一点,或许是想秀一下技术,突然喊了一声:“坐稳喽!” 接着猛地一打方向舵,快艇瞬间以一个极大的角度倾斜,几乎要侧立起来,船体几乎贴着水面,划出一道急促而优美的弧线,溅起巨大的水花,快速掠过水面。 这突如其来的大幅度倾斜完全超出了柳青青和徐云汐的预料。 极度的恐惧让她们本能地惊呼出声,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左一右,不约而同紧紧抓住了坐在她们中间的吴志远的手臂。 吴志远安抚道:“别怕,师傅技术好,是正常操作,马上就到了!” 果然,快艇在完成这个惊险动作后,迅速恢复了平稳,速度也降了下来,缓缓向码头靠去。 危机解除,柳青青和徐云汐松开手,脸上都还残留着惊魂未定的苍白。 柳青青长舒一口气:“哎呀,吓死我了!这师傅开得也太猛了!” 吴志远笑了笑:“师傅也是想让我们体验一下刺激。” 登上岛屿,岛上林木葱郁,景色秀丽。三人在岛上随意漫步。 在一处靠近水边的观景台附近,忽然听到一阵惊慌的哭喊声:“救命啊!快救救我孙女!她掉湖里了!” 只见一位老奶奶瘫坐在岸边,指着水里,吓得面如土色。 不远处的湖水里,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小女孩正在拼命扑腾,显然不习水性,呛了几口水,情况危急。 观景台上还有一些游客,有人大喊“来人啦,有人落水啦”,有人打电话报警,有人试图找棍子之类的工具,但水面离平台有一定高度,而且女孩的位置离岸有段距离。 但就是无人下水。 吴志远见状,对柳青青说道:“柳老师,您照顾一下云汐,别靠近水边,我下水救人!” 柳青青不放心地说:“小吴,你下水?” 吴志远淡然一笑:“柳老师,我会游泳。” 柳青青叮嘱道:“小吴,一定要注意安全!” 救溺水的人,是门技术活。 并不是说,会游泳,就能救人。 溺水者求生欲望强烈,见到救人者,会本能地缠抱施救者,就像抓住救命稻草,非常危险。 吴志远异常冷静。 他迅速脱掉鞋袜、长裤和上衣,只穿着一条平角裤衩,露出规整分明的六块腹肌。 他看准女孩的位置,选择一个合适的入水点,以一个标准的入水姿势跃入湖中。 第37章 护花使者 湖水比想象中要凉一些。 吴志远水性极好,几下就游到了女孩身边。 那女孩意识有些模糊,感觉到有人靠近,本能地就伸手乱抓。 吴志远早有准备,敏捷地避开她的抓抱,迅速绕到她身后,用一只手臂从背后箍住她的腰部,让她的头露出水面,另一只手划水,奋力向岸边游去。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显示出他良好的水性和娴熟的救人技巧。 岸上有人在用手机拍摄视频。 女孩上岸后,已经昏迷,嘴唇发紫,情况不容乐观。 “让我看看!我学过急救!”柳青青快步上前,跪在女孩身边,快速检查了一下情况,然后毫不犹豫地开始进行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吴志远其实在大学里也学过心脏复苏和人工呼吸,但毕竟溺水者是个女孩,如果急救,难免有肢体接触。 一旦发到网上,不排除少数网络喷子胡言乱语。 当然,情况紧急,如果柳青青不出手,他也要出手。 柳青青表现得很专业。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女孩猛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了几口水,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周围响起一片欢呼声。 老奶奶抱着孙女嚎啕大哭,连声向柳青青和吴志远道谢。 这时,景区的救援人员和医护人员也赶到了,接手了后续工作。 柳青青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徐云汐递给柳青青一张湿巾:“青青阿姨,擦把脸吧。” 她又递给吴志远一张湿巾。 吴志远道了谢,去了洗手间,脱掉湿了的内裤,只穿上长裤和上衣。 三人继续游玩。 徐云汐的话语陡然多了,主动找吴志远说话:“你的水性很好嘛。” 吴志远笑道:“我的家乡有一条河,我就是在河边长大的,也可以说,我是在水里泡大的。” 徐云汐忽然说:“你刚才脱衣服挺快的。” 吴志远哑然失笑,徐云汐的关注点很奇特。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情况紧急,顾不了那么多,湿衣服穿着也行动不便。” 徐云汐喃喃自语:“这个暑假,我打算学游泳。” 柳青青接话道:“云汐,我也不会游泳,到时候一起报名学游泳。” 徐云汐撇了撇嘴:“这不是有现成的教练吗?” 吴志远笑道:“云汐,你太高看我了。我这点野路子,自己游游还行,当教练可不够格,别误人子弟。 学游泳还是找专业的教练更安全、更系统。” 徐云汐没有再说什么。 中午,吴志远在岛上找了一家土菜馆,招牌菜是青龙湖野生小鱼锅仔。 “哇,好香啊!”柳青青忍不住赞叹,拿起勺子先给徐云汐舀了一小碗,又给吴志远和自己各舀了一碗,“看着就很有食欲,快尝尝!” 吴志远介绍道:“这小鱼锅仔是青龙湖一带的特色。 用的都是湖里现捕的野生杂鱼,虽然个头小,但味道极其鲜美,因为生长慢,肉质紧实,营养也丰富。 用柴火灶和大锅仔这么一炖,最大程度保留了鱼的本味。” 汤汁入口,浓郁鲜醇的味道立刻在味蕾上绽放,丝毫没有土腥气,只有一种来自湖水的清甜。 午餐过后,三人靠在湖边木椅小憩。 徐云汐忽然惊喜地说:“青青阿姨,还有吴大哥,你们救人的事迹,已经上网啦,还上了同城热搜。” 吴志远和柳青青不约而同凑了过去。 果然,热搜榜排在第二位的词条赫然是:青龙湖游客勇救落水少女。 点开词条,里面有多条不同角度拍摄的视频。 视频清晰地记录了吴志远冷静脱衣、果断入水、娴熟施救,以及柳青青跪地专业急救的全过程。 视频配文:“今天在青龙湖目睹惊险又暖心的一幕。为这两位见义勇为的帅哥美女点赞!好人一生平安!” 发布才一个多小时,点赞已经破万,评论也有数千条。 评论里几乎是一边倒的赞扬: “真的是英雄!毫不犹豫就跳下去了!” “小姐姐人美心善,急救非常专业!黄金四分钟抢回来了!” “这小伙子身材好好,长得好帅!爱了爱了!” “看到女孩醒过来那一刻,我眼泪都出来了!” “这才是真正的正能量!必须点赞转发!” 柳青青笑了:“哟,还真被人拍下来发网上了。这下我们成‘网红’了!” 下午,吴志远驾车带着柳青青和徐云汐来到市郊一个相对僻静但文化气息浓厚的艺术街区。 这里由旧厂房改造而成,聚集了不少画廊、手工作坊和书店,游客不多,环境清幽。 三人漫步在红砖墙间的林荫小道上,欣赏着墙上的涂鸦和橱窗里的艺术品,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当他们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四个穿着花哨的黄毛青年晃晃悠悠地迎面走来,嘴里叼着烟,脸上红光满面,一身酒气。 双方擦肩而过时,一个身材壮实的高个黄毛瞥见柳青青和徐云汐,眼睛顿时直了,吹了声口哨,用轻佻的语气对同伴说:“嘿!哥们儿快看!俩妞儿真他妈正点!比电影明星还带劲!” 另外三个黄毛也停下脚步,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柳青青和徐云汐身上扫来扫去,明显不怀好意。 柳青青蹙起眉头,拉着徐云汐的手,低声道:“云汐,我们走快点。” 徐云汐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和紧张,下意识地靠近了吴志远。 吴志远立刻上前一步,将柳青青和徐云汐护在身后,沉声道:“几位,请自重,让一下路。” “哟呵?还有个护花使者?”高个黄毛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几乎贴到吴志远面前,满嘴酒气,“小子,识相点滚开!哥几个就是想跟这两位美女交个朋友,聊聊天,碍着你什么事了?” 另一个矮胖黄毛也凑过来,伸手就想去拉柳青青的胳膊:“美女,别怕嘛,一起玩玩……” 吴志远眼神一凛,在那胖子的手即将碰到柳青青的瞬间,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他的手腕,顺势一拧一压。 哎哟! 胖子惨叫一声,疼得龇牙咧嘴,整个人被吴志远轻易制住,动弹不得。 “妈的!敢动手?活腻歪了!”高个黄毛见状,骂了一句,挥拳就朝吴志远面门打来。 另外两个黄毛也一左一右扑了上来。 吴志远侧身避开正面一拳,出手快如闪电,一招制敌,绝不拖泥带水。 一个直拳击中高个黄毛的胃部,对方立刻像虾米般弯腰倒地; 紧接着一个凌厉的低扫腿,扫在另一人支撑腿的膝窝,那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第三个黄毛从侧面扑来,吴志远顺势一个过肩摔,将其重重砸在青石板上。 整个过程不过一两分钟,干净利落。 三个黄毛见势不妙,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吴志远擒获一个,考虑到保护柳青青和徐云汐要紧,没有去追。 之前柳青青报了警,不久后,两辆警车呼啸而来。 车上下来五六个警察。 带队的不是别人,正是英姿飒爽的市公安局治安支队副支队长林可可! 第38章 阁楼里的秘密 吴志远惊喜地叫了一声:“林警官!我们又见面了!” 林可可也惊喜不已:“志远,是你?怎么回事?” 吴志远三言两语说了事情经过。 林可可听完,走到那个被吴志远制服、此刻瘫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矮胖黄毛面前,声音严肃:“光天化日,酒后滋事,骚扰女性,还动手打人?胆子不小啊!说,同伙叫什么名字!住哪里?” 矮胖黄毛似乎并不是很害怕:“我们是大地房地产公司的保安,我没有骚扰女性,我只是想和两位美女交朋友。” 吴志远心中一凛,大地房地产公司是金汤集团旗下全资子公司,老板正是张万林! 金汤集团旗下多家公司都设有安保队,对外称是保安,其实就是张万林的打手、喽啰。 怪不得这几个家伙胆大妄为,原来是狗仗人势。 林可可自然知道,大地房地产公司是张万林的产业。 哪怕将几个逃跑的家伙抓获,估计也就是公安局半日游。 但该抓还得抓,至于抓了又放,很多事情她也做不了主。 于是,她声色俱厉:“哪个公司的保安也不能无法无天!交朋友?有你们这样强行交朋友的吗?” 林可可示意同事将地上的胖子铐起来,然后走到柳青青和徐云汐面前,语气柔和:“你们没受伤吧?受惊吓了。需要跟我们回局里做笔录吗?” 柳青青不想暴露真实身份,便说道:“谢谢林警官,我们没事,就是受了惊吓,幸亏志远身手好,以一敌四。 笔录在这里做可以吗?我们是从省城来的,下午还要赶回去。” 柳青青之前称呼吴志远,都是“小吴”,现在,改成“志远”,显然亲密度提升。 林可可见两人不仅漂亮,而且气质不凡,特别是柳青青,觉得有些面熟。 其实,她也不认识柳青青,但有一次在省大剧院看了一场黄梅戏演出,柳青青正是主演。 林可可尊重柳青青的意愿,说道:“也行,就在这里做个简单询问。” 离开前,林可可将吴志远叫到一边:“志远,有两件事,第一件事,经过申报,你被评上见义勇为先进个人,以表彰你配合警方抓获两个在逃嫌犯。过几天,有个颁奖仪式。 第二件事,还记得上次在青龙山林场偷听到的两个嫌犯对话?那个叫大龙的嫌犯,女友背叛了他,跟着一个民企老板。 他杀了那个老板,并获得了一个优盘和几样值钱的宝贝。 优盘里是老板在会所偷拍官员的视频。此外还有一个记录行贿的笔记本。 大龙抓回来后,在看守所离奇死了,也不知道是躲猫猫死的,还是盖被死的。 那个被他杀死的老板,就是张万林的哥哥张万山,是金汤集团副总。 我就想啊,你什么时候陪我一趟,去大龙老家,将阁楼里的东西取出来?” 吴志远心中一动,当即说:“行,但我只有周末有时间。” 林可可轻声说:“行,等你有时间再说。” 柳青青上车后,看似随意地问:“志远,那个女警察很漂亮,和她很熟?” 吴志远如实说了协助林可可抓获两个在逃嫌犯的事,但刻意隐去是和林可可两人一起抓的。 柳青青淡淡地问:“哦,林可可谈对象了吗?” 吴志远微微一笑:“结婚了,公公就是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陶四仲。陶四仲之前是副市长、市公安局长。” 柳青青嫣然一笑:“是这样的。本来我还觉得你和林可可蛮般配的,却不料她名花有主了。” 吴志远讪讪笑了笑。 柳青青接着说:“志远,你的骨子里流淌着见义勇为的基因。 上次协助抓获两个嫌犯,今天又勇救落水女孩,刚才又痛揍几个黄毛。” 吴志远心中想,上次还救了一个马上风猝死的男人呢,便谦虚地笑了笑:“柳老师,您过奖了!换成谁,都会这么做的。您今天,不也义无反顾给落水女孩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吗?” 柳青青被吴志远这么一反问,不禁莞尔:“是啊,人还是要多做善事,虽然好人不一定有好报,但至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吴志远驱车去市美术馆。 对于一个酷爱美术的女孩,徐云汐自然不会错过美术馆。 开车时,吴志远不禁想:林可可为什么只约他一起去大龙老家阁楼上拿几件宝贝?为什么不以警方侦查案件的名义去拿? 到目前为止,林可可还以为他仍在青龙山林场当护林员,他也没有过多解释,因为没必要。 难道,林可可是动了私心,将大龙私藏的宝贝给他?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可以说,这个世界上,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杂念。不存在没有私心的人。 林可可是人,难免会有私心。 大龙私藏在阁楼里的,不仅有优盘、行贿笔记本,还有几样宝贝。 宝贝是什么?优盘里是哪些官员的不雅视频?笔记本里又牵涉哪些官员? 徐云汐忽然问道:“吴大哥,你跳到湖里救人,不害怕吗?” 吴志远回头看了一眼,徐云汐眼神里不再是之前的清冷和疏离,而是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甚至还有一丝关切。 吴志远回答:“说实话,当时没时间害怕。看到孩子在湖里扑腾,情况危急,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救人。 等跳进水里,冰凉的湖水一激,反而更清醒了,就想着怎么安全地把人救上来。 我对自己的水性非常有信心,但害怕被女孩缠抱。 很多水性很好的救人者,连同溺水者一道溺亡,就是因为被溺水者本能地死死缠抱住,无法挣脱。” 徐云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语气里满是敬佩:“原来救人还有这么多讲究,你懂得真多。” 顿了顿,徐云汐又问:“刚才遭遇那几个流氓,你有没有害怕?” 吴志远坦诚回答:“说一点不怕是假的,毕竟对方有四个人,还喝了酒,容易冲动,不知道有没有凶器。 但是,我的首要任务是确保你和柳老师的绝对安全,不能有任何闪失。哪怕有危险,我也会冲在最前面。” 徐云汐沉默了几秒,轻声说:“谢谢你,吴大哥。” 到了美术馆,徐云汐上洗手间。 柳青青看着徐云汐的身影,幽幽说道:“志远,云汐以前性格活泼开朗,学习成绩非常优秀,但自从妈妈意外去世后,情绪就非常低落,成绩也一落千丈。还好,她有自己的热爱——美术。 有人说她高冷,但我知道,她不是,她就像一只蜗牛,坚硬的外壳下,包裹着一具柔软的躯体。 今天,云汐话语明显多了,心情也明显好转。 志远,我知道其中有你的功劳。如果云汐自此以后能像以前一样活泼开朗,老徐肯定高兴坏了。” 第39章 就当是多个妹妹 是啊,任何一位父亲看到自己女儿整日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心里都会很担心。 “柳老师,昨天我陪徐书记去海河县明察暗访……” 吴志远说了昨天徐有为去水产养殖场湖心岛的情况。 柳青青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是吗?老徐说好,那一定是好。要不,明天我们再去一趟?只是,会不会打扰你爸爸妈妈?” “柳老师,您能去,是我家的荣幸,怎么会打扰呢?” “那太好了!”柳青青兴致很高,“云汐肯定也喜欢那种自然风光,对她写生也有好处。就这么定了,明天我们去湖心岛!” 吴志远试探着说:“柳老师,那附近有座古镇,虽然开发力度不够,但多幢明清时代的老房子保存完好,是原汁原味的古镇,不是仿古建筑。” 柳青青眼睛一亮:“真的吗?现在很多古镇要么商业气息太浓,游人如织,要么就是崭新的仿古建筑,失了古韵。 这种原汁原味、保存完好的老镇子,才是最有味道的。 云汐肯定喜欢,对她写生找灵感再好不过了!” 一进入美术馆展厅,徐云汐就像换了一个人,在一幅幅画作、一件件雕塑前流连忘返,神情专注,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柳青青望着徐云汐的身影,轻声说:“艺术是云汐的避风港,在这里,她从那个硬壳里钻出来,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 云汐爱画画,是受她妈妈的影响。她妈妈是美术老师,也是画家。” 吴志远低声道:“云汐有热爱,这很好。我相信她一定会走出阴霾。” 柳青青轻声说:“志远,平日里,云汐一般不理陌生人的,但今天,对你印象非常好。 老徐工作忙,我呢,毕竟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你细心、靠谱,值得信赖。 以后在龙城,如果方便的话,请多关照一下云汐。 不是要你特意做什么,就是偶尔问问,有机会像今天这样带她出来走走,看看画展,聊聊天,就当多一个妹妹关心一下。可以吗?” 吴志远诚恳地回答:“柳老师,您放心。云汐妹妹是个很好的姑娘,只要时间允许,我很乐意像兄长一样多关心她。 徐书记对我有知遇之恩,于公于私,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会掌握好分寸的。” 此时,徐云汐在一幅巨大的油画前驻足良久。 画面上是一位母亲,在昏暗的灯光下低头缝补衣物,眼神温柔而坚韧,旁边是一个伏案写字的小女孩。 画作的题目是《母亲》。 可能是触景生情,徐云汐的眼眶泛红,鼻尖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柳青青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徐云汐的异常。 她快步走到徐云汐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柔声说:“云汐,是不是想起妈妈了?” 徐云汐将脸埋进柳青青的肩头,哽咽道:“青青阿姨,我想妈妈了……” 柳青青的眼眶也瞬间红了,她紧紧抱住徐云汐,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云汐,妈妈在天上看着你呢,她肯定希望你快乐,希望你像她一样,坚强、勇敢地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 吴志远适时地递上纸巾,轻声说:“云汐,艺术最大的魅力,就是能触动人心最深处的情感。 能被打动,说明你感受力很强,这是非常宝贵的天赋。” 徐云汐接过纸巾,低声道:“谢谢吴大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青青阿姨,吴大哥,我没事了。刚才突然有点控制不住。” 吴志远郑重地点点头,对徐云汐说:“云汐,记住你妈妈希望看到的样子。把你的思念和情感,都画进你的画里,那会是最好的怀念,也是你妈妈最愿意看到的。” 徐云汐用力点了点头:“嗯,我会的。” 晚上,在城区的一家土菜馆。 徐有为来了。 徐云汐叫了一声“爸”,又主动将他的外套挂在椅背上。 徐有为心中一动,今天女儿不再像往日那样愁容满面,脸上甚至挂着难得一见的浅笑。 “云汐,今天玩得开心吗?”见女儿心情不错,徐有为也很高兴。 “开心。”徐云汐点点头,“爸爸,吴大哥和青青阿姨救了一个落水女孩,上了热搜。您知道吗?” 徐有为一愣:“是吗?今天忙了一天,还真的没有看新闻呢。” 徐云汐凑到徐有为身边,打开手机,翻出热搜新闻,展示给他看。 “好!好!好!”徐有为连说了三个好字,语气充满赞赏和自豪,“志远,青青,你们做得非常好!这是真正的正能量,是我们党员干部和家属应该展现的风貌!” 柳青青笑道:“当时情况紧急,也没想那么多,就是本能反应。主要还是志远勇敢,第一时间跳下去了。” 吴志远连忙谦逊地说:“徐书记,柳老师过奖了。任何有良知的人遇到那种情况都会出手的。 柳老师的急救才是关键,抢回了黄金时间。” 徐云汐又说起下午遭遇流氓的事,语气中满是激动和钦佩:“……那几个坏蛋想欺负我和青青阿姨,吴大哥一下子就冲上去了! 他一个人对付四个,几下就把他们全打趴下了!特别厉害!” 上次金汤温泉度假村扩建拆迁引发的群体性事件,徐有为已经领教过吴志远的厉害。 “志远,辛苦你了。”徐有为目光落在吴志远身上,夸赞道,“你有勇有谋,临危不乱,关键时刻顶得上去。 这不仅仅是你个人素质的体现,更让我看到了你强烈的责任感和担当精神。 把青青和云汐交给你照看,我放心!” 柳青青也心有余悸地点头:“是啊老徐,今天要不是志远在,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这些人太猖狂了!” 吴志远连忙说:“徐书记,柳老师,这是我职责所在。确保您和家人安全,是我最重要的任务之一。 今天的事也给我提了个醒,以后陪同外出,要更加注意安全防范。 今天那几个流氓,是大地房地产公司安保队的,也就是张万林的手下。 这些人平日里作恶多端惯了,所以才会肆无忌惮。” 徐有为神色凝重:“这也再次印证了我们之前的判断。张万林手下这些人,嚣张跋扈,目无法纪,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治安问题,而是关系到龙城政治生态和社会风气的根本性问题!” 柳青青忧心忡忡地插话:“老徐,我之前就有所耳闻,张万林势力很大,盘根错节,你刚来龙城,根基未稳,跟他们硬碰硬,我担心……” 徐有为摆摆手:“青青,你的担心我明白。但正因为问题严重,才更需要下决心去解决。 我们不能因为困难就退缩,否则对不起龙城百姓的期望,也对不起我们肩上的责任。 当然,斗争要讲究策略,不能蛮干。 今晚不谈这个,说点轻松点的话题。明天,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徐云汐抢着说:“爸爸,明天上午去海河县龙桥古镇,中午去吴大哥爸爸的渔场,下午呢,在湖心岛写生。可以吗?” “当然可以。”徐有为脱口而出,“只要我宝贝女儿开心,爸爸什么都支持。” 第40章 稳住张万林,晴晴妈妈改口 徐有为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心中满是欣慰,转向吴志远:“志远,明天就再辛苦你一天啦。” 吴志远郑重承诺:“徐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好的。” 晚饭后,徐云汐突然对吴志远说:“吴大哥,我这次来忘了带画具,龙城哪里有买的?你能陪我一起去买吗?明天我想去龙桥古镇和湖心岛写生。” 吴志远连忙回应道:“当然可以。龙城有几家不错的美术用品店,我现在就带你去。” 他转向柳青青:“柳老师,您看这样可以吗?” 柳青青微笑着点头:“好啊,云汐难得有兴致写生,工具当然要准备齐全。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徐有为却说:“青青,就让志远陪云汐,我们回住处吧。” 柳青青顿时明白了徐有为的用意,当即说:“行,你们年轻人去逛逛,我和老徐先回去休息。” “好的,徐书记,师母,你们放心。”吴志远郑重应承下来。 吴志远开车先将徐有为和柳青青送回住处,然后驱车去龙城美术用品一条街。 吴志远率先打破沉默:“云汐,平时画画以水彩、油画还是素描为主?” 徐云汐平静回答:“我画水彩和素描比较多。油画也喜欢。但出来写生带油画工具不太方便。” “水彩确实很适合写生,轻便,干得也快。”吴志远不是专业人士,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龙桥古镇青砖黛瓦、小桥流水,用水彩来表现应该很有韵味。 湖心岛的湖光山色,水彩也能画出通透的感觉。” 徐云汐很敬佩地说:“吴大哥,你懂得真多。” 吴志远淡淡一笑:“谈不上懂,就是略知皮毛罢了,真要动手画,一窍不通。” 吴志远停车后,和徐云汐步行前往。 进了一家美术用品商店,徐云汐挑选好画具,在付钱时,吴志远抢着付了。 徐云汐不好意思地说:“吴大哥,让你破费了。” 吴志远淡淡笑了笑:“云汐,今天我们第一次见面,这就当是哥哥送给妹妹的礼物,预祝你明天写生顺利。” 徐云汐低着头,脸上现出一丝娇羞。 …… 周一下午,徐有为去金汤集团调研。 陪同调研的,有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闻昌城。 闻昌城比徐有为年轻几岁,虽然级别只是副厅,但这个年龄的副厅,在市一级算是年轻的。 金汤集团总部之前在海河县,因为海河县是张万林的家乡,也是发迹地。 没有龙桥煤矿提供的源源不断的现金流,他也很难进军房地产、文旅等行业。 前几年,金汤集团将总部搬到龙城市区,办公大楼坐落在金汤温泉度假村。 徐有为前往金汤集团调研,是深思熟虑的一步棋。 这既是对老领导周明轩“缓和”建议的表面回应,也是稳住张万林的一次大好机会。 现代化的集团总部大楼与温泉度假村的仿古建筑相映成趣,彰显着张万林商业帝国的财力。 张万林率领集团高层在大楼门口迎接。 这个身家几十亿,知名度很大的龙城首富,四十几岁,中等身材,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手上戴着价值不菲的腕表。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那道疤痕,从左侧眉骨斜划至颧骨下方,就像一条深色的蜈蚣。 徐有为下车,张万林立刻快步上前,语气恭敬:“徐书记好!热烈欢迎您百忙之中莅临金汤集团指导工作! 您的到来,让我们集团蓬荜生辉啊!” “张总客气了。”徐有为微笑着和张万林握手,“我来龙城时间不长,早就听说金汤集团是我市的龙头企业,今天特地来看看,学习学习,也听听企业家的心声。” “徐书记您太谦虚了!应该是我们向市委市政府汇报工作,请求指导!”张万林连声说道,随即热情地介绍身后的高管团队。 常务副市长闻昌城看来与张万林十分熟络,两人也寒暄几句。 吴志远注意到,金汤集团的保安身材高大,站姿笔挺,统一身着黑色西服,戴着墨镜,耳朵里塞着耳机,眼神机警地扫视四周,与其说是企业保安,不如说更像经过专业训练的特勤人员。 张万林陪同徐有为参观了奢华的总部展厅,荣誉墙挂满奖牌和张万林与各级领导的合影,无声展示其“深厚背景”。 汇报中,张万林滔滔不绝讲述集团对龙城GDP、税收、就业的“巨大贡献”,并特别强调每年投入超千万巨资做慈善,试图塑造一个负责任的企业家形象。 徐有为发表讲话:“金汤集团是龙城的龙头企业,张总也是著名的企业家,为龙城的发展做出了较大贡献。 市委市政府一直高度重视民营经济发展,致力于打造一流的营商环境……” 然后,他话锋一转:“但是,企业发展必须建立在合法合规的基础之上。特别是要牢牢守住安全生产的底线,这是不可逾越的红线。 希望金汤集团能带头做守法经营的典范,带动龙城商界形成风清气正的良好生态……” 徐有为之所以敲打张万林,就是将戏演得逼真。 如果只字不提,反而显得太假。 张万林神色平静,徐有为这一番话似乎在预料之中,他表态道:“徐书记这番话语重心长,给我们金汤集团上了一堂生动的政治课、法治课、责任课。 金汤集团能有今天的辉煌,靠的是党的好政策,靠的是龙城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支持,靠的是龙城老百姓的信任。 我时刻提醒自己,企业做得再大,也不能忘本,不能飘。 合法合规、安全生产,这不仅是徐书记对我们的要求,更是企业生存发展的生命线,是绝对不能触碰的红线、底线、高压线。 当然,由于摊子铺得太大,难免鱼龙混杂,有些员工素质不高,法治意识淡薄,行为失范; 在一些项目推进中方式方法急躁、简单,比如前期温泉度假村扩建拆迁引发的纠纷。 这些我们都在深刻反思,下决心大力气整改。” 徐有为微笑着点头:“张总能有这样的认识,很好。 这说明金汤集团管理层对企业发展中存在的问题,是有清醒认识的。认识到问题,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 徐有为顿了顿,喝了一口水,接着说:“企业做大做强,特别是在多元化扩张的过程中,管理跟不上发展速度,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也在情理之中。 关键就在于对待问题的态度。是遮遮掩掩、文过饰非,还是敢于直面、下决心整改?这决定了企业能走多远。” 徐有为的目光落在张万林身上:“张总不回避问题,并下决心整改,值得充分肯定。 一个企业家的格局和担当,往往就体现在面对问题的勇气和智慧上。 我希望,也相信,金汤集团在张总的带领下,能够真正成为龙城企业界遵纪守法、诚信经营、回报社会的表率!市委市政府对你们寄予厚望……” 吴志远接到一个电话,是晴晴妈妈打来的。 他悄悄走出会场,躲在角落处,接听电话。 晴晴妈妈在电话那头语无伦次:“吴秘书,实在对不住啊! 上次我们说的那些话,关于晴晴在山庄里的事……是我弄错了,是我急糊涂了乱说的! 晴晴她……她没有被那个刀疤脸欺负,没有的事!” 吴志远顿时明白了,一定是有人威胁或者利诱晴晴妈妈改口,便问道:“大姐,您之前说得清清楚楚,晴晴亲口告诉您的,怎么突然就变成弄错了? 是不是有人找您了?跟您说了什么?” 第41章 市委书记被偷听,张万林的反击 晴晴妈妈急忙辩解:“真的没人找我,是我自己想明白了。 晴晴那时候就疯了,疯子的话怎么能信呢?她那是胡言乱语。 她精神失常,是因为有一天晚上,放学回来晚了,路过村东头那片老林子,撞邪了。 遇到鬼扬沙,还有鬼叫,当场就吓丢了魂,这才疯的。 跟龙桥山庄没一点关系,跟张老板也没一点关系。 吴秘书,徐书记,你们都是好人,为我们家操心,可这事真的是我们弄错了,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住,对不住啊……” 这番解释强行反转,漏洞百出。 吴志远可以肯定,张万林的人用金钱封住了晴晴妈妈的口,可能还有恐吓威胁。 吴志远声音严肃起来:“大姐,你要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了?或者,满足你什么条件? 你要知道,如果说了假话,真正的坏人就得不到惩罚,晴晴的冤屈也无法伸张,徐书记是真心想帮你们的。” 晴晴妈妈断断续续地说道:“吴秘书,求求你,别再问了……这事到此为止吧…… 只要闺女能平平安安在医院治病,我们一家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了…… 那些事,都过去了,拜托你跟徐书记说,他的恩情我们记着,但这事,求他别再查了……” 不等吴志远再开口,电话就被匆忙挂断。 调研结束,徐有为婉拒了张万林的宴请。 回办公室后,吴志远敲开徐有为办公室的门。 在挪动椅子时,听到“啪”的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从椅子下面掉下。 吴志远俯身,捡到一个黑色的类似于优盘的东西。 仔细看,竟然是个窃听器。 他将窃听器递给徐有为:“徐书记,这是窃听器,是用胶布粘在椅子下面的,可能是胶布粘性不够,掉落了。” 徐有为皱起眉头:“窃听器?这是谁干的?胆大包天!” 徐有为让吴志远将窃听器收好,然后拨通大学同学、市国安局局长的电话,让他派专家携带专业设备过来,并严格保密。 市国安局在市政府附近一栋没有任何标识的办公楼里办公。 十几分钟后,来了两个男人。 他们是市国安局的专业技术人员。 经过一番检测,没有再发现新的偷拍偷听设备。 他们将这个窃听器带走,进一步调查。 “志远,幸亏发现早,要不然,我说的每句话,都有人在偷听,想想真可怕啊。 这门禁卡管理,也太松散了。我的门都能随意开?” “徐书记,各地有多个县委书记被居心叵测的人在办公室,或者住处安装隐形摄像头,随后或被敲诈勒索,或被要求提拔对方。” “我看过两个类似新闻,一个是湖南的县委书记,被三个下属在办公室饮水机里安装了隐形摄像头。 一个是陕西省的,是在情妇住处被偷拍的,后被敲诈勒索五千万元。 虽然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从来不做违法乱纪的事,但是,想到每说一句话,都被监听,还是觉得很可怕。 比如,我们谈论对付张万林的策略,这要是传到他的耳朵里,我们还有秘密可言?还好,今天挖了一颗地雷。” 吴志远试探着说:“徐书记,我有个想法,在我的办公室,安装一个监控摄像头,这样,以后有人偷偷进来,就一目了然,又不影响您办公。” 吴志远办公室在外间,徐有为办公室在里间。 徐有为进入办公室,得先经过吴志远办公室。 如果在外间按照监控摄像头,不影响徐有为的隐私,却能监控到居心叵测者。 徐有为犹豫了一会,点头认可:“我看行。” 接下来,吴志远汇报了晴晴妈妈的态度反转,徐有为皱起眉头。 这时候,伍强妈妈也打来电话:“吴秘书,上次我说的儿子伍强网上举报矿难那件事,是我听风就是雨,搞错了。 矿下是出了点事故,只有一个人受轻伤,矿上也向县里报告了。 伍强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捕风捉影的消息,就以为是真的,没有核实,就在网上举报。 伍强承认自己说的没有根据,写了悔过书,承认错误,已经放回来了。 政府教育他是对的,没有确凿证据的东西,确实不能在网上乱说。 吴秘书,伍强这事翻篇了,麻烦你和徐书记说声,感谢他的关心。” 这番说辞,与晴晴妈妈的“改口”如出一辙。 两个关键当事人突然改口,吴志远说:“徐书记,他们的说辞几乎一模一样,这绝不是巧合,肯定是张万林的人采取了行动,要么是威胁,要么是许以重利,或者两者兼施,堵住了她们的嘴。” 徐有为点头道:“意料之中,但来得如此之快、如此整齐,恰恰说明我们打到了他们的七寸,他们害怕了。 这种通过胁迫利诱证人翻供的手段,本身就是心虚和违法的表现。 不过,这也给我们提了个醒,张万林做事不择手段,而且他们在基层的能量确实不容小觑。” 吴志远附和道:“是的,我猜测,不仅晴晴和伍强的家人被搞定,晴晴案的重要当事人王彩凤估计也被张万林搞定了。” 就在这时,徐有为的电话响起,是市委办公室主任耿冬青打来的。 “徐书记,刚接到省政府办公厅通知,蒋军省长后天来龙城调研,重点调研民营经济发展,优化营商环境和支持政策落实情况。 调研名单中,金汤集团被省长亲自点名,要求作为重点考察企业。 省里要求我们做好相关接待和汇报准备。稍后我当面向您汇报。” 挂掉电话,徐有为对吴志远说:“志远,听到了吧?省长的调研通知来了,点名要去金汤集团。这阵风,来得真是时候啊。 看来,有人是迫不及待地想借更高层的力量来稳定局面,告诉我们适可而止。” 吴志远小心翼翼地说:“徐书记,坊间传闻,张万林和艾市长关系密切,艾市长是五号别墅的常客。而他又是蒋省长的前任秘书。 蒋省长来龙城调研,不早不晚,恰恰是在眼下敏感事件,很可能是为张万林站台的。” 第42章 秘书赢得市委书记完全信任 徐有为点点头:“没错。这说明张万林害怕了,赶紧灭火,怕我捅大娄子啊! 上级领导来调研,我们当然要高度重视,积极配合。 志远,你着手准备汇报材料,突出我们如何重视民营经济发展、优化营商环境。比如,我们今天调研了金汤集团。” 吴志远在笔记本上认真记录。 徐有为接着说:“晴晴和伍强两家的情况,暂时尊重他们的新说法,不再主动深究,免得让他们陷入危险之中。 说实话,他们改口,也是没有办法。 弱势群体,哪能对抗张万林以及被张万林拉拢、腐蚀的基层官员?” 徐有为顿了顿,最后总结说:“这是一场考验定力和智慧的战斗。 对手在利用一切资源反扑,甚至搬来了尚方宝剑。 我们既要守住阵地,不能退缩,又要讲究策略,避免正面硬碰。” 吴志远心中很欣慰,徐有为现在说的都是“我们”,这足以说明,在徐有为心目中,他不仅是秘书,也是可以信得过的战友。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赢得徐有为的完全信任,绝不仅仅因为他胜任秘书工作,主要还是他舍身救主,并赢得徐有为爱人和女儿的信任。 上次在陪伴柳青青和徐云汐去龙桥古镇和他爸爸水产养殖场,徐云汐游玩、吃土菜、写生,心情非常愉悦,话语也明显比前一天多了很多。 当徐有为看到女儿又变得活泼开朗,那种欣喜,就像十七年前女儿呱呱坠地时一样。 徐有为担心啊,怕女儿时间长了,会得抑郁症。 现在看来,这个担心是多余的。 有困难找警察。 下班后,吴志远给孙润才打电话,委婉说了安装摄像头的事,但对徐有为办公室遭窃听的事只字不提。 孙润才当即表示,这事包在他身上,晚上就搞定。 吴志远加班写材料时,孙润才来了。 孙润才带来的并非普通监控摄像头,而是隐形摄像头。 按照他的说法,使用普通摄像头容易打草惊蛇,让别有用心者有所防备。 而且,徐书记访客多,进来第一眼就看到摄像头对着他,心里会怎么想? 吴志远认为孙润才说得很有道理。 孙润才带来的隐形摄像头小巧精致,表面看与普通的烟雾报警器无异。 孙润才提醒道:“志远,这事徐书记知道吗?如果他不知道,还以为你在监控他,后果很严重啊。” 吴志远拍了拍孙润才的肩膀:“放心吧,你要做的,就是保密。” 孙润才人鬼精鬼精的,话中有话地说:“这年头,偷拍领导的不少啊。有的领导被偷拍,把柄被抓,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吴志远笑着接话:“是啊,正因为如此,才未雨绸缪。” 话音刚落,有陌生号码打来电话。 自从当上徐有为秘书后,找他的人很多。 有的是区县的同志,也没什么事,就是和他套近乎,混个人熟。 “吴秘书,我是海河县龙桥镇的伍强,和晴晴是一个村庄的——” 吴志远打断伍强的话:“我知道,有什么事吗?” 伍强似乎有些紧张:“吴秘书,我可以见你吗?有些话当面和你说,还有一样东西给你。” 吴志远心中一动:“可以。你在哪里?” 伍强说:“我在海河县城,大概一个小时后到。” 吴志远说:“好的,我在海河县到龙城的城南加油站等你。” 挂断电话,吴志远和孙润才简要说了伍强的情况。 孙润才毫不犹豫地说:“志远,我陪你去。” 吴志远嬉笑道:“回去晚了,耽误你陪嫂子了。” 孙润才呵呵一笑:“老夫老妻啦。” 吴志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润才,你可别和我说,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孙润才干笑几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吴志远越来越感觉到,孙润才有情况。 他知道,在和秦璐结婚前,孙润才谈了几个女朋友,而且都是上了床的那种。 孙润才长得也不算帅气,但巧舌如簧,能哄会骗,很会讨女孩子欢心。 不过,这家伙挺仗义的,很重朋友之情,值得信赖。 城南加油站位于城乡结合部,夜间车流稀少,视野开阔,既方便观察有无跟踪,也便于快速撤离。 吴志远将车停在加油站一处灯光稍暗但能监控主路的位置,熄火但未下车,两人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十几分钟后,一辆摩托车驶入加油站,先加油。 在车上的吴志远收到伍强短信,说已经到了。 吴志远告知自己位置和车牌号。 伍强来了。 吴志远打开车门,让他上了车。 见车上还有一个人,伍强愣了愣。 吴志远解释道:“别担心,这是我的朋友。” “吴秘书,我是昨天放出来的。这两天,感觉身后老是有人跟踪。 晚上,我开车在路上,感觉有汽车跟着我。我特意走了一段不平的农村公路。 摩托车方便通行,但汽车就不行了,甩掉了可能的尾巴。” 吴志远递给伍强一瓶矿泉水,安慰道:“慢慢说,车上安全。我的这位朋友是警察。” 伍强盯着孙润才看了几秒。 吴志远问:“伍强,你妈妈怎么改口了?” 伍强喝了几口水,说:“吴秘书,都是张万林的人逼的。 县公安局将我爸爸妈妈叫到县看守所,和我们谈。除了我们,还有两个煤矿领导。 他们逼我承认在网上发了不实消息,如果不承认,就让法院判刑。 如果我承认发了不实消息,就马上放我出来,补发工资,还安排在县大地房地产公司工作,这家公司也是张万林的产业。 我爸爸妈妈怕我坐牢,哭着哀求我签字画押,承认发了不实消息。没办法,我只能认了。 但我良心过不去啊!那井下的十几条人命是真的,如果张万林及时上报,并组织救援,或多或少还能救回几条人命,但现实是,他们差不多是被活埋了!张万林这是变相在杀人啊!” 孙润才沉声问:“你说有人跟踪你,具体什么情况?有没有看清是什么人?车牌号记得吗?” 伍强摇摇头:“就是感觉,总觉得有车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一拐进小路,就将它甩了。” 伍强从贴身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优盘和一张纸。 “吴秘书,优盘里的视频是我在看监控时,用手机翻拍的。我将它藏在家里一个偏僻的角落。警察审了我很多次,我就是没说。 纸上是我画的出事矿井位置图,还有一些遇难矿工的姓名、联系方式。” 吴志远收下优盘及纸,这是沉甸甸的托付。 伍强走了。 临走前,吴志远再三叮嘱他注意安全,并严格保密。 在驾车回城时,在路过金汤温泉度假村时,吴志远又一次见到了苏桃红。 真是冤家路窄! 第43章 让人震惊的分析 金汤温泉度假村是一座没有围墙的温泉度假村。 度假村内的一条主干路,也有很多社会车辆通行。 究其原因,是度假村太大,建围墙没有必要,还能吸引路过车辆住宿、泡温泉。 其实,很多大型的温泉度假村都是如此。 苏桃红大晚上的戴着墨镜,但吴志远还是一眼认出她。 和她在一起的,也是一个墨镜男。 男人大概三十几岁的模样。 孙润才也认出了苏桃红,干咳一声:“志远,前面那女人是不是苏桃红?” 吴志远冷笑:“不是她是谁?又不知道勾搭上哪个男人!” “他们应该是去泡温泉,或者参加假面舞会。 志远,我们也进温泉度假村消遣消遣。 寇可往,我亦可往。” “没兴趣,我和苏桃红已经分手,她和谁上床,是她的自由。她去哪里,我管不着,也没兴趣过问。” 孙润才盯着那墨镜男人看了一会,忽然道:“那家伙十有八九是桑成龙,他父亲就是副市长桑家全。” 吴志远知道桑家全,但不知道桑成龙,便问道:“润才,你认识桑成龙?” “当然认识,有一次扫黄,查封了一家私人会所,抓了十几个嫖客、失足女,其中就有这个桑成龙。 刚带到所里,求情电话就来了,当天晚上罚了他五百元,让他走了。 这家伙开了几家广告公司,利用他父亲的人脉资源,差不多垄断了龙城的广告业务。 他也是有名的钻石王老五,不结婚,但天天都是新郎。” 吴志远不解地问:“那我就不懂了,既然桑成龙单身未婚,苏桃红也是未婚,但为什么大晚上的,他们都戴着墨镜? 很显然,戴着墨镜,就是不想让别人认出来。他们有什么顾忌吗?” 孙润才犹豫了一下,说道:“志远,要不你将车停在路边。我去确认一下,是不是桑成龙?” 吴志远嘴上说不管苏桃红,但还是很好奇,她攀了什么高枝? 于是,他答应了。 孙润才下了车,跟在苏桃红后面。 吴志远在车上看手机。 林可可发来消息:志远,明天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吴志远知道,林可可这是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但作为秘书,真的没有太多的自由时间。 虽然徐有为并不喜欢加班,但现在并不能确认明晚就一定有空。 于是,他回复到:我不确定明晚有没有时间。 林可可先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然后回复:志远,你比市长秘书还忙。 吴志远突然明白,到目前为止,林可可并不知道他是徐有为秘书,还以为他在青龙山林场当护林员呢。 他也不隐瞒,如实说出真相。 林可可惊讶不已:志远,真的呀?太好了!以后有你罩着我了。 吴志远回复:听说你公公是大领导,哪需要我罩着? 林可可回复:他是他,我是我。 这句话,至少透露两条信息。 第一条,林可可的公公确实是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陶四仲。 第二条,她和陶四仲关系并不好。 吴志远回复:我明天下班后给你发信息,确定晚上有没有空。 林可可回复:好的,等你消息。 吴志远闭目沉思,如果林可可单身未婚,他会不会追求她?或者,林可可以身相许? 孙润才回来了。 “润才,这么快就回来了?” “志远,我又不是泡温泉!确认了!女人是苏桃红,男人是桑成龙,我还假装和他们巧遇,分别打了招呼呢。 桑成龙好色成性,换女人就像换衣裳,但就是不结婚。 听我老婆说,桑成龙玩了市电视台的一个女记者,那女记者对他产生感情,可是,桑成龙又不娶她。 那女记者割腕自杀,幸亏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 “润才,你的意思是说,桑成龙就是玩玩苏桃红?” 孙润才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吴志远愣了愣,说道:“我很好奇,他们大晚上的为什么要戴墨镜?其实两个单身男女,用不着遮遮掩掩的。” 孙润才附和道:“我也很好奇。” 吴志远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润才,有件事一直没和你说,因为难以启齿。 我和苏桃红分手,是因为她不仅背叛我,还将男人带进家里……” 吴志远说了那次提前出差回来撞见的事。 “我说志远,怎么不早说呢?我不敢百分之百肯定,但有九分把握,那天晚上跳楼的男人,就是桑家全!” 吴志远惊愕不已:“不会吧?怎么可能?” 孙润才得意地说:“志远,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是警察!科班出身!学过侦查学!我来分析一下。 你可能不知道桑家全的黑历史,他这个人能力是有的,但好色成性。 坊间传闻,桑家全从来不去酒店开房,因为不安全,毕竟酒店鱼龙混杂。 他喜欢直接去情人家里,古人就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有一次,大概是前年,他情人老公突然回家,他从三楼翻窗跳下,摔伤了腿,但总算跑掉了。 他对外说晚上加班,下楼梯踏空,脚踝扭伤。 在医院住了几天院,住院期间,又勾搭上一个漂亮的护士。 你说这家伙是不是人才?也难怪,论长相,他也算是帅哥,浓眉大眼;又有权力。 桑成龙为什么戴着墨镜?那不是防着别人,他一个单身男人,苏桃红是一个单身女人,用得着遮遮掩掩吗?他是怕桑家全知道!” 吴志远被孙润才的分析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说道:“润才,你是说,那天晚上从苏桃红家窗户跳下去摔伤的男人,很可能是桑家全?你这脑洞也太大了吧?” 孙润才言之凿凿:“时间、地点、人物关系、行为模式,都对得上。 苏桃红攀上的高枝,恐怕不止桑成龙这根‘小枝’,更可能是桑家全那根‘老藤’。 苏桃红和桑成龙避人耳目,是怕桑家全知道。 苏桃红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吴志远摇头道:“润才,这只是你的分析,又没有证据,我还是不相信。” 第44章 女纪委书记——“黑寡妇” 孙润才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志远,你不是不相信我,是不敢承认事实真相吧? 说实话,我真佩服你,竟然睡了苏桃红一年多! 这个女人真的不简单,我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她不简单。 但当初见你就像中了魔怔一样,我哪好意思劝你放手?” 吴志远讪笑道:“好吧,你是侦查专家,我暂且相信你的判断。 不过,那天晚上,苏桃红说那个人可以让我从市林业局滚蛋,过了两天,我就被发配到青龙山林场。 她还说我不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当时我就分析,那个男人牛逼哄哄。” 孙润才担心地说:“志远,桑家全在龙城经营多年,树大根深,与张万林更是利益捆绑极深的同盟。 如果苏桃红真的游离于他们父子之间,以她的心机,可能掌握着某些秘密,那她简直就是坐在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上。 玩得不好,会将命玩掉。这年头,被玩死的女人还少吗?网上公开报道就有一大堆。” 吴志远喃喃道:“是啊,苏桃红有心机,有点小聪明,但又不是那种特别聪明的人。 换种说法,就是她自作聪明。如果真的是周旋在这对父子之间,的确是与虎谋皮。 一个自作聪明的女人,能是老狐狸桑家全的对手?玩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我和苏桃红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就算我提醒,她还以为我多管闲事。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 孙润才叹了口气:“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你我心里都很清楚,如果苏桃红真的卷入了桑家父子这么深,她手里很可能捏着一些要命的东西,比如,她和桑家全在一起的视频。 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可能是扳倒桑家全的意外突破口; 但对苏桃红来说,那就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桑家全一旦觉得苏桃红有威胁,或者想甩掉她,灭口这种事,他绝对干得出来。 官员杀情人,案例太多太多!在龙城,这些年都发生了很多起。” …… 徐有为不爱摆官架子,不喜欢前呼后拥。 有的领导,上下班秘书跟车接送,帮着拎包。 但徐有为不是。 这让吴志远轻松很多。 徐有为上班后,吴志远报告了伍强提供龙桥煤矿瞒报矿难证据的事。 徐有为欣喜地说:“很好啊,张万林以为摆平了伍强一家,矿难瞒报一事就算翻篇了,殊不知,我们已经拿到一把打开藏着张万林各种罪恶的房间的门钥匙。 但是,必须慎之又慎,伺机而动,否则,打开房门,说不定会钻出一条毒蛇。打蛇不死,反被其咬啊。” 吴志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徐书记,您说得对。这份证据太关键,也太敏感了。” 徐有为站起身,在办公室里缓缓踱步,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他从事扫黑除恶工作多年,但那些黑恶势力头目都不如张万林势力大、财富多、恶性大,又与各级官员深度捆绑。 “志远,我们现在去市纪委调研。纪委是刀把子,必须牢牢抓在自己手上。”徐有为语重心长地说,“一个领导到地方主政,一定要将纪委和组织部抓紧抓牢。 纪委摘“官帽”,组织部发“官帽”,只要这两个关键岗位抓住了,差不多就能掌控大局了。” 吴志远知道,如果徐有为不是对他完全信任,是不会说出这番话的,这是在教方法,教权谋。 为什么很多当过秘书的人,进步很快? 不仅仅是当秘书期间攒下的人脉,还有跟在领导身边学习领导艺术、领导方法。 更重要的是,能近距离观察领导如何拆解复杂局面、平衡各方利益,甚至是在关键抉择时的考量逻辑。 这些藏在“发官帽”“摘官帽”背后的门道,是书本里学不到,旁人也不会轻易传授的真本事。 市纪委就在市委这栋楼里。 徐有为披上外套,动身时说:“我和林雪书记是老相识,十几年前就是科级干部培训班同学。” 吴志远对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林雪或多或少了解一些。 林雪是年初从省纪委下来的,有外号“黑寡妇”。 这个名字有多重含义。 一是林雪是寡妇,丈夫死了,心肌猝死,好像是死在情人肚皮上。 二是林雪喜欢穿黑色衣服,公共场合,她习惯性穿黑色衣服,哪怕是夏天,也是黑色T恤衫和黑色长裤,从来没见过她穿裙子。 三是林雪是有名的黑脸包公,在省纪委纪检监察室工作期间,就查处多名厅级官员。 四是林雪不苟言笑,气质冷峻。她不像有的领导,对下属冷若冰霜,上级阿谀奉承,她对于任何人都是如此。 林雪在十五楼走廊门口迎接徐有为。 林雪四十岁,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几岁。 黑色真丝衬衫,黑色直筒西裤,黑色皮鞋。 不知道林雪为什么这么喜欢黑色。 其实,林雪是个长相很漂亮的女人,但由于太冷,那份美貌总像裹了层冰,少了几分让人亲近的暖意。 “徐书记,您亲自来啦。”林雪依然是不苟言笑,虽然和徐有为是老相识。 徐有为笑道:“你不来,我就过来嘛。” 林雪解释道:“前段时间一直在京城培训,这两天准备材料,打算当面向您汇报,您这就过来了。” 林雪的目光,在吴志远身上停顿了十几秒,眼神中有些诧异,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接下来,徐有为在林雪的陪同下,首先看望了市纪委各科室的干部职工。 他面带笑容,与大家亲切握手,询问工作情况,感谢大家为维护龙城风清气正政治生态所做的努力。 这些都是规定动作,体现领导关心和亲民,并没有新意。 看望结束,徐有为进了林雪的办公室。 徐有为介绍吴志远:“这是我的秘书吴志远,综合素质很高,关键时刻不掉链子。” 林雪又多看了吴志远几眼:“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徐书记高度评价一个人。” 徐有为哈哈大笑:“林书记,我对你也是高度评价啊。” 寒暄几句,言归正传。 林雪开门见山:“有为书记,我们是老同学,关起门来说话,我也不跟你客气。 市纪委现在的情况,你可能也清楚一些。面上看,队伍整齐,能打硬仗。但底下,暗流涌动啊。” 她顿了顿,接着说:“几个副书记、常委,包括一些关键处室的负责人,跟市长艾昆、还有市委副书记张笑天,关系盘根错节。有些还是他们一手提拔起来的。 平时工作没问题,可一旦涉及要查他们那条线上的人,或者触及到某些核心利益集团,阻力就来了。 跑风漏气是常事,调查经常陷入被动,关键证据锁不定,嫌疑人提前得到消息做好应对,甚至证人都会莫名其妙改口或消失。 不瞒你说,有些大案要案的调查,我现在都不敢轻易铺开,必须慎之又慎,甚至要靠一些非常规渠道获取信息。” 徐有为的神情凝重起来:“这个问题很严重。我以前牵头扫黑除恶时,也遇到过和你同样的问题。 纪委是党内监督的一把刀,如果这把刀生了锈,或者刀把子被人暗中攥着,那还谈何监督执纪问责?净化政治生态就是一句空话!” 第45章 醉酒佳人桃红面 “是啊。”林雪叹了口气,“所以,我现在急需真正可靠、能打破这种僵局的人手。不仅需要可靠的副手,还需要可靠的尖兵。” 徐有为沉思片刻,说道:“林书记,关于副职,你物色人选,提拔、调动都行。 现有副职,如果不称职、背地里搞小动作,该调整就调整。 脏水不排掉,清水哪能流进来?” 林雪点点头,说:“好。” 随后,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吴志远身上:“徐书记,小吴年轻有为,有胆有识,又是你完全信得过的人。 这样的干部,放在机关处理日常事务可惜了! 有没有可能,在合适的时候,借调到纪委这边,参与一些专项工作,磨砺一下? 当然,主要还是为你服务,只是关键时刻,能帮我顶上去。” 徐有为微微一笑:“林书记,你的难处我理解,你的想法我也明白。 志远确实是好苗子,培养他、锻炼他,是我们的责任。 关于你提的建议,我看可以作为一种备选方案。 但目前阶段,志远的主要任务还是协助我尽快熟悉全市情况,协调处理日常事务,确保市委各项工作,这是大局。” 顿了顿,徐有为接着说:“对于纪委工作,对于反腐倡廉这件头等大事,市委的态度是坚决的,我徐有为的态度更是鲜明的。 下一步,我们将重点研究如何优化干部队伍结构,坚决破除‘灯下黑’和‘关系网’的干扰。 需要市委支持的地方,你尽管提。” “徐书记的支持,我记下了。”林雪转向吴志远,问道,“小吴是本地人吗?” 吴志远恭敬回答:“林书记,我是龙城本地人,家在海河县。” 林雪第一眼见到吴志远时,就有些愣神。 这个年轻人与自己大学时代的初恋男友太像了! 特别是侧脸的轮廓,简直一模一样。 可惜,那个她谈了三年,夺走了她宝贵第一次,并许诺毕业后就娶她的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在一次下河施救一个轻生女子时,被对方缠抱,双双溺亡。 林雪又不禁看了一眼,对徐有为说:“徐书记,我想向您讨个人情,在合适的时候,能否让小吴到纪委这边来,参与一些专项工作?哪怕是暂时借调,也能解我燃眉之急。” 徐有为感到诧异,林雪第一次见吴志远,就要人,而这个人还是他的秘书。 吴志远不仅是秘书,也是保镖,是助手。 虽然总有一天秘书会放出去,但吴志远这才跟了他几天? 徐有为心中自然不舍,但林雪的困境他感同身受,纪委这把刀如果卷刃甚至反向,后果不堪设想。 徐有为微笑着说:“林书记爱才之心,我能理解。 但志远跟我时间不长,对全市面上情况还在熟悉阶段。 当务之急,是协助我尽快稳住市委工作大盘。 纪委工作专业性强,挑战巨大,现在让他过去,恐怕火候未到,反而可能给你添乱。” 徐有为话锋一转:“培养年轻干部是我们共同的责任。这样吧,先让志远先作为联络员,以加强市委和市纪委的日常沟通协调。 等时机成熟,我们再具体商议,志远以何种方式更深入地参与到纪委的核心工作中去?你看如何?” 林雪立刻点头:“好!就按徐书记说的办。谢谢徐书记支持!” 回到办公室,徐有为看似随意地说:“志远,林书记原则性极强,但也是初来龙城,在市纪委,势单力薄。 你现在是林书记和我之间的联络员。纪委那边的工作,要谨言慎行,多看多听多学,少说少评少传。 你是我的秘书,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我的代言人。 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可能被放大解读。” 快下班时,林可可发来消息:志远,晚上走得开吗? 吴志远忙了一下午,忘了昨天晚上林可可的邀请,回复:不好意思,一直在忙,能不能迟点? 林可可很快回复:可以。迟点餐馆人少,不用排队。西餐厅可以吗? 吴志远回复:好的,你定地方,发我地址。 过了一会儿,林可可发来一个定位,是位于龙城新区天鹅湖畔的一家名为“湖畔静轩”的西餐厅。 晚上八点,吴志远到了。 湖畔静轩如其名,环境幽静典雅。 餐厅主体建筑是仿欧式的小楼,掩映在湖畔的绿树丛中。 华灯初上,湖面波光粼粼,城市灯火倒映在水中,宛如星河。 餐厅内部装修精致却不奢华,暖黄色的灯光,舒缓的萨克斯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和食物香气。 客人不多,三三两两,低声交谈,氛围宁静。 服务员将吴志远引到二楼一个临湖的小包间。 包间不大,但私密性很好,透过落地的玻璃窗,湖景一览无余。 林可可已经到了,她穿了一件淡蓝色的针织衫,头发松松挽起,比平时穿警服时多了几分柔美。 她正望着窗外的湖面出神,听到开门声,才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不好意思,来晚了。”吴志远歉意地笑笑,在她对面坐下。 “没事,我也刚到不久。志远,我提前点餐了,不知道是否对你胃口。”林可可示意服务员点菜。 吴志远微微一笑:“你点的我都喜欢。” 简单的寒暄后,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窗外传来的湖水轻拍岸边的声音,更显得包间内格外安静。 吴志远能感觉到,林可可今天似乎有心事。 “林警官,上次说的大龙在老家阁楼上的东西——” 吴志远没有将话说完,而是静静地观察林可可的反应。 “周末有时间吗?陪我去一趟?大龙老家在青山县一个山坳里,家里只有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娘。” “林警官,这算是私下里去吗?” “先看看,阁楼里究竟藏的是什么再说吧。” 林可可上了一瓶红酒。 “志远,陪我喝酒,可以吗?” “林警官,你今晚似乎有心事。” 林可可也不否认:“心情不好,借酒消愁。志远,不要口口声声叫我林警官,叫我可可,就像我,叫你志远一样,好吗?” “好,可可,干杯!今晚你请我,下次我请你!”吴志远举杯,和林可可碰杯。 “志远,谢谢你,救了我。这几天我又在网上看到你在青龙湖救了一个落水女孩。你的骨子里就刻着见义勇为的烙印。” 话匣子打开,两个人聊开了。 一瓶酒空空如也。 林可可让服务员又上了一瓶。 喝了酒的林可可,面若桃花,越发好看。 真是:醉酒佳人桃红面,不忘嫣语娇态羞。 林可可忽然说:“志远,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只有我和丈夫知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你说出这个秘密,也许,是我太压抑了;也许,你是我最可以信赖的倾诉对象。” 第46章 形婚和隐形离婚 吴志远心中一动,预感到这个秘密可能非同一般,便郑重地点点头:“可可,你放心,出你口,入我耳,绝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 “我信你。”林可可抿了一口酒,像是在给自己鼓劲,然后缓缓说道,“我的婚姻是假的!” 吴志远一愣:“假的?” “对,”林可可的笑容带着苦涩,“我和陶勇,就是陶四仲的儿子,是形婚。 或者说,曾经是,现在连形婚都不是了,我们已经隐形离婚了,就在上个月。” 林可可又补了一句:“秘密离婚是认识你之前的事。” 吴志远没想到,林可可光鲜的婚姻背后,竟是如此真相! 林可可继续诉说:“陶勇是同性恋,不是双性恋。他很早就是同性恋。 他的父母亲并不知道他是同性恋,至少我认为他们不知道。 谁会将这种隐秘的怪癖告诉父母亲? 我的爸爸也是警察,是陶四仲的下属。 我和陶勇其实是在一个机关大院长大的,那是单位集资房。 在我的心目中,陶勇就是大哥哥,他人真的很好,从小将我当作妹妹。 说实话,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陶勇是同性恋。 陶勇大我四岁,到了适婚年龄,他不谈恋爱,这可将他父母亲愁坏了。 其实,我后来才知道,他有个男朋友,在省城江州。 陶四仲将我介绍给陶勇,我对陶勇印象很好,老熟人嘛。我同意了。 也许是被父母亲逼婚逼怕了,陶勇同意和我谈恋爱。 恋爱期间,我就感觉他有些不对劲,他不搂抱、不亲吻我,甚至都不牵我的手,但又看不出他嫌弃我。 当时,我没有想太多,更没有往坏处想,以为他害羞。 前年,我们举办了盛大的婚礼,但洞房花烛夜,他没碰我,甚至于我的身子无意中触碰到他时,他竟然就像触电般地远离。 眼看蜜月就要过去了,他仍然如此。我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是同性恋。 因为网上有太多类似的案例。我质问陶勇。 他终于说了实话,说他是同性恋,对女人没有兴趣。他向我道歉,说对不起我。 他说要不是父母亲逼婚,他也不会结婚。 他向我下跪,让我不要离婚,不要说出真相,要不然,他会被人看不起。 他说将我当好妹妹,还鼓励我找情人。 我不想维持这畸形的婚姻,却又怕伤了陶勇的心。 陶勇对我太好了!就像哥哥对待妹妹! 就这么维持了两年。上个月,我和陶勇离婚了。我答应他,不对外宣布。” 林可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志远,在外人看来,非常美满的婚姻,却是一地鸡毛。” 吴志远轻声问:“为什么不早点离开?” “离开?”林可可苦笑一声,“谈何容易。我父母那一关就过不了。 他们以为我嫁入了好人家,满心欢喜。突然离婚,原因怎么说? 说陶勇是同性恋?这无异于引爆一颗炸弹,不仅会毁了他的家庭,我父母也会受到巨大打击,他们在圈子里也会抬不起头,更是对不起陶勇这些年对我的关心! 说感情不和?在人前,陶勇对我很好,事实上,他对我是真的好。” 吴志远郑重地说:“可可,谢谢你这么信任我。你放心,这件事我会烂在肚子里。你真的很不容易,也很坚强。今后有什么打算?” 林可可强颜欢笑:“现在虽然还是演戏,但至少心里知道自己是自由的,只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真正离开。 我希望自己将来能有正常的感情生活。” 林可可的声音带着一丝憧憬,但更多的是迷茫和疲惫:“但说实话,志远,经历了这些,我对婚姻,甚至对男人,都有些害怕了。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完全信任一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感情才是真实可靠的。” 她自嘲地笑了笑,又喝了一口酒:“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可笑,穿着警服,在外面看起来雷厉风行,可回到那个空荡荡的所谓的‘家’,心里却空落落的。 演戏演久了,都快忘了真实的自己该是什么样子了。” “可可,你不能因为一段错误的经历,就否定了所有可能性。 真实的感情是存在的,只是需要时间和机遇去遇见。 你现在解脱了,虽然是隐形离婚,但至少内心是自由的,这就是一个新的开始。” 林可可还想喝酒,被吴志远制止了:“可可,不能再喝了!我送你回去吧!” 林可可的住处在龙城新城的一处高档别墅区。 这里清一色的别墅,环境优雅,住在这里面的非富即贵。 到别墅楼下时,林可可说:“志远,上来坐坐吧。” 吴志远犹豫道:“太晚了,还是不去了吧?” 林可可娇嗔道:“怕什么!我是一个人!” 吴志远答应了。 如果林可可没有离婚,是有夫之妇,他是断然不会去她家。 即使两人什么也没做,如果传出去,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但现在,林可可单身,他也单身。 两个单身男女,不说只是聊天,就是发生亲密关系,也没什么。 别墅内部装修豪华却缺乏生活气息,显得冷冷清清。 “志远,你不要怕。陶勇大多数时间都在江州,他在江州做生意。 就算他突然回来,他也不会管我。何况我和他已经离婚了。 就算不离婚,他多次说过,不干涉我的私生活,就像我不干涉他的私生活一样。” 别墅一共三层。 二楼有个会客室。 两人边喝茶边聊天。 这时候,林可可的手机响了。 一看,是陶四仲打来的。 “爸,有事吗?”林可可皱起眉头? “可可,我到你别墅门口了。我有钥匙,怕突然进去吓着你,跟你说一声。” “啊?爸……”林可可大吃一惊,“怎么突然过来了?我……我都准备休息了。” 有点事想跟你聊聊,关于小勇的。就这样吧,见面说。” 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 林可可灵机一动:“志远,你去我卧室飘窗躲一下,将窗帘拉上。他不会进卧室的。” 林可可赶忙将吴志远喝水的一次性水杯扔进垃圾桶。 林可可引领吴志远进了主卧室。 空间很大,带独立卫生间和一个宽敞的飘窗。 飘窗挂着厚重的双层窗帘,是个理想的藏身之处。 他立刻躲进飘窗角落,拉上窗帘。 林可可正要下楼,陶四仲却走上楼梯。 “爸,什么事,就在客厅谈吧。”林可可神色有些紧张。 陶四仲老奸巨猾,明察秋毫,坏笑着问:“可可,小勇平日里不在家,你不会金屋藏娇吧?” 林可可连忙否认:“爸,怎么可能呢!” 陶四仲奸笑:“那就好,那就好,你长得这么漂亮,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对你虎视眈眈呢,我是怕你耐不住寂寞。 哎呀,你看,我晚上喝了酒,开始胡说八道了!” 第47章 隐形离婚的女人 陶四仲五十几岁,身材高大魁梧,不像别的同龄人,他长期体育锻炼,没有大肚腩,一身肌肉。 林可可强压住心头的慌乱:“有什么话就在客厅说吧,陶勇怎么啦?” 陶四仲随口道:“都上二楼了,就在楼上讲吧。” 让林可可始料不及的是,陶四仲不仅上了二楼,还直奔她的卧室。 “可可,小勇回来少,我来看看你们房间。” 之前,林可可就发现陶四仲很猥琐,让人无法尊敬,现在,大晚上来她房间,她不由得怀疑他的真实动机。 林可可站在门口犹豫不决,是进卧室,还是不进去? “可可,我和你说小勇的事。愣着发呆干啥?我又不是老虎,又不吃人!” 吴志远敏锐感觉到,陶四仲大晚上的造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心里也很紧张。 虽然林可可和陶勇已经离婚,但这事是保密的。 如果陶四仲拉开窗帘,发现他,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陶四仲要是向徐有为告状,那就很被动。 窗帘有道缝,他轻轻拿出手机,对着缝隙录像。 陶四仲今晚喝了酒,靠在床上,向林可可招手:“可可,进来呀!” 林可可还是进来了。 她知道,一旦陶四仲对她动手动脚,吴志远一定会挺身而出。 “可可啊,小勇是同性恋,你知道吗?” 林可可故作惊讶:“啊!不会吧?” 陶四仲坏笑:“可可,你别装了,我问了小勇,他这两年根本就没有碰你。” 林可可很想发泄被骗婚的愤怒,可是,一想到陶勇就像大哥哥一样关心她,又忍住了。 “可可,我也是上周才知道的。小勇让人不省心啊,上周他在江州一家会所,找了一个男模,刚好碰到警方扫黄,被抓了现行。 我知道后,摆平此事。因此知道小勇有这怪癖。 我当时很震惊,当正常男人不好,非要当搅屎棍! 我逼问他,他承认是同性恋,让我保密,还说这两年根本就没有碰你,因为他对女人没有一点兴趣。 可可,你不会还是黄花大闺女吧?” 林可可终于确定,陶四仲大晚上的来这里,就是不安好心。 此刻,陶四仲已经暴露真面目。 她冷冷地说:“这是我的私事,不用你烦神。你觉得问这话,很合适吗?” 陶四仲冷笑道:“私事?可可,别跟我装糊涂了! 小勇让你独守空房,我看着心疼啊! 你还这么年轻,花朵一样的年纪,怎么能守活寡呢? 我知道你需要什么,小勇给不了你的,我可以给你!” 说着,陶四仲忽然起身,一把将林可可拉到怀里。 “请你尊重一点!不要为老不尊!让我鄙视你的人品!” “林可可!你竟然敢骂我!你应该明白,没有我在背后,你什么也不是! 你能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副科级?你能住在这么豪华的别墅里? 在龙城,没有我陶四仲办不了的事! 林可可,我劝你识相点!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可可挣扎,可陶四仲的大手就像铁钳。 “林可可,你跑不了的!今天晚上,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你知道吗?我几年前就看上你了,可是,我忍着,有些事情不能做啊! 但自从得知小勇是同性恋后,我就没有任何顾虑了!我要填补小勇的位置! 从了我,我让你今年就提正科。否则,我让你副科也干不成!” “我不想当官,对正科副科没有兴趣,我只想做个自由的人,像个正常人一样谈情说爱。” “我可以和你谈情说爱啊!我就是正常人!虽然我年龄大了点,但我长期锻炼身体,身强力壮,那方面能力一点不比年轻小伙子差,你等下就知道了!” 陶四仲开始脱林可可的衣服。 千钧一发之际,吴志远拉开窗帘,跳下飘窗,手里还拿着手机拍摄。 他一只手精准而有力地扣住了陶四仲的手腕。 “住手!”吴志远一声怒喝。 “吴志远!”陶四仲无比震惊,气得浑身发抖,“你怎么会在这里?无法无天!” 林可可被解救到一边。 陶四仲破口大骂:“你这个骚女人!竟然养小白脸!这是我的别墅!我买的!” 林可可很想说,她已经与陶勇离婚,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了。 因为她答应过陶勇,要保密。 她相信陶四仲不会知道,她和陶勇离婚了。 陶四仲依仗自己身强力壮,抢夺吴志远的手机。 吴志远同样身强力壮,而且年轻,又练过散打,陶四仲哪是他的对手? 很快,陶四仲就被打趴在地。 但他色厉内荏,用手指着吴志远,大声质问:“你大晚上的,跑到我家里,究竟想干什么! 明天我就要当面和徐书记说!不,现在我就给他打电话!” 吴志远毫不畏惧,冷笑道:“陶四仲,你敢现在就打电话,那我现在就将视频发到网上!发给纪委! 我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刚才干了什么! 你为老不尊,对林可可耍流氓,这已经不只是违法乱纪,还涉嫌刑事犯罪!相信你比我更懂法律!” 吴志远开始播放视频。 陶四仲瞬间清醒,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额头上渗出冷汗。 他比谁都清楚,这段视频是能让他身败名裂、锒铛入狱的铁证!恐慌压倒了一切! 陶四仲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哀求:“吴秘书,误会!都是误会!我今晚喝多了,糊涂了! 我向你道歉,向可可道歉!你们把视频删了,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我保证,以后绝不再打扰可可!你们要什么条件,尽管开口!” 林可可不想将事情闹大,视频传出去,虽然能制裁陶四仲,但怎么说陶四仲是陶勇父亲。 而且,这事要是传出去,以讹传讹,还不知道最后传成什么版本。 人言可畏啊。 林可可开口:“你走吧,只要你今后不骚扰我,不为难志远,这事就算过去了。 但是,如果你不守信用,也别怪我们不守信用!” 陶四仲灰溜溜走了。 吴志远安慰道:“可可,他走了,你安全了。” 林可可的泪水夺眶而出:“志远,要不是你,我今晚就被这老流氓玷污了,谢谢你!” 第48章 安装窃听器的人现出原形 吴志远递给林可可一张纸巾,柔声道:“别这么说,面对这种禽兽,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站出来。可可,不打算报警吗?” 林可可摇头:“他又没有得逞,算了吧。我不想自己身败名裂。 再说了,如果那样做,也对不起陶勇。” 吴志远也不勉强:“那好,视频发你一份,有这个视频,就像握着一道护身符,陶四仲不敢再对你怎样。” 林可可用纸巾擦拭眼泪:“志远,过几天,我就搬出别墅。 这别墅本来就不属于我,住在这里,感觉自己就像古代被皇帝遗忘的妃子,困在这个华丽的牢笼里。 每次回来,都感觉冰冷窒息。 我想好了,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和陶家彻底切割。 我要彻底告别过去,开始真正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吴志远鼓励道:“陶勇隐瞒真相骗婚,是很不道德的。 他对你好,是事实,但你也为他付出了几年的青春。 你根本不欠他什么。现在选择离开,是对自己负责,也是追求真正幸福的开始。” 林可可重重地点点头:“谢谢你,志远。你说得对,我不该再被过去的阴影束缚了。 周末有时间吗?我要搬家。结婚前,我自己在单位附近买了套单身公寓,这两年一直闲置,我想搬到那里去。你能帮我搬家吗?” 吴志远爽快答应了:“当然可以。” 聊了一会,吴志远起身告辞。 看得出来,林可可有些不舍。 …… 上班后,徐有为将吴志远叫到里间。 “志远,刚才国安方面给我打电话,说经过检测,上次发现的窃听器不是那种特别先进的窃听器。 而是隐蔽录音加内存存储形式,优点是无信号发射,不容易被检测,内置锂电池续航可达数月; 缺点是需回收设备才可以导出文件。也就是说,安放窃听器的人还会再次进来。 国安说,这种窃听器还有个优点,就是不容易追查。因为不是通过蓝牙或无线网传输文件。 如果检测指纹,是可能查出来的,但兴师动众,影响不太好。 志远,你上次不是说在你办公室安装了监控摄像头吗?你要留意,看看有谁再次进来?” 吴志远连忙说:“徐书记,我明白了。 安装的人一定会找机会回来取走。他不知道我们发现了窃听器,白天他不会来的,要来也只有在晚上。 但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在监控之下。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现出原形。” …… 省长蒋军来龙城调研。 徐有为、艾昆等市领导陪同。 第一站就是去金汤集团。 先是参观,张万林如数家珍,介绍集团业务板块、发展规划、取得的经济和社会效益。 蒋军给予高度评价:“金汤集团的发展历程,是龙城乃至我省民营经济蓬勃发展的一个缩影。 张总作为优秀企业家代表,有眼光、有魄力、有担当,为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 随后,蒋军主持召开民营企业座谈会。 徐有为代表市委市政府发言,他着重汇报了龙城市在优化营商环境、支持民营经济发展方面的一系列举措和成效,其中包括对金汤集团这样的“龙头企业”的重点支持。 蒋军在讲话时,先是肯定龙城市工作,接着说道:“有为同志,艾昆同志,领导干部,特别是主要领导干部,一定要深刻理解‘两个毫不动摇’的重大方针。 对于民营企业,尤其是像金汤集团这样有贡献、有潜力的龙头企业,要多关心、多支持、多引导。”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徐有为,继续道:“企业发展过程中,难免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这是客观规律。 我们要看主流、看大局、看长远。 不能因为存在一些发展中的问题,就求全责备,甚至搞‘鸡蛋里挑骨头’那一套。 要着力破解影响企业发展的堵点、难点、痛点,让企业家们能够安心经营、放心发展、专心创新……” 徐有为知道,这是蒋军在敲打他。“鸡蛋里挑骨头”这个比喻,分量很重,差不多是在警告。 蒋军调研结束,就返回省城。 回到办公室,徐有为找吴志远谈话:“志远,蒋省长这一来,是给我们套上了紧箍咒啊!” 吴志远沉思片刻,说道:“徐书记,张万林又是毁灭证据,搞定当事人,又是请高层站台,说明他内心恐慌,害怕被揭开盖子。 别的不说,就是他强暴晴晴,就够他判好几年,但他的问题远远不止这么多。 我怀疑,他设立的关爱贫困女童基金,根本目的不是救助贫困女童,而是他侵犯女孩的平台和工具。 上次听晴晴妈妈说,诱骗晴晴的是一个叫王彩凤的女孩,而且,张万林在侵犯晴晴时,王彩凤还在现场拍摄视频。 这个王彩凤肯定知道不少事,而且,晴晴也不太可能是她诱骗的唯一女孩。” 徐有为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是啊,这个王彩凤既是犯罪嫌疑人,也是证人,但我估计,张万林很可能毁灭证据,订立攻守同盟,以防万一。” 吴志远附和道:“是的,今后警方可以将王彩凤作为一个突破口,但我预感,以张万林的狠毒,会不会让王彩凤人间消失?” 徐有为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踱步:“志远,我以前亲自参与多个涉黑涉恶案件的侦破,黑恶势力团伙杀人灭口,是常有的事。 但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如果再追查王彩凤的行踪,并不妥当。 公安系统内部复杂,之前的市公安局长是陶四仲,现任市公安局长和艾昆市长关系密切,不是我的人。 如果走漏风声,张万林再向省里告状,我就很被动了。” 顿了顿,徐有为说:“本来,我打算这周去省里汇报,但想来想去,还是迟点去。 目前,只有张万林瞒报矿难死亡人数的确凿证据,仅凭这个,就说张万林有很大问题,可信度不高。再等一等吧。” 吴志远能理解徐有为的顾虑,凡事凭证据说话,虽然张万林作恶多端,劣迹斑斑,但没有确凿证据,又不能公开调查,很难说服省委主要领导。 徐有为说:“志远,这是一场考验耐心和智慧的战斗。 记住,暂时的退让不是为了妥协,而是为了更精准、更有力的出击。” …… 晚上十一点多,吴志远通过手机软件查看监控摄像头时,发现一个人用门卡打开他的办公室房门。 第49章 优盘里的秘密 来人动作鬼鬼祟祟,进门后迅速关上门,没有开灯,用手机当手电筒,又打开里间徐有为办公室门。 虽然光线昏暗,但吴志远还是认出来,这个人正是昂扬。 摄像头并不对准徐有为办公室。 昂扬在里间干了什么,看不到,但可以清晰听到椅子搬动的声音。 不排除昂扬在翻看徐有为桌子上的文件资料。 大约十几分钟后,昂扬从里间办公室走了出来。 吴志远分析,窃听器极有可能是昂扬安装的。 作为徐有为的前秘书,昂扬有开门权限。 但正常来说,昂扬现在不在这边办公室办公,就应该取消门禁卡权限。 这要么是门禁卡管理者疏忽大意,要么是昂扬通过特殊关系保留了权限。 上次听朗文平说,昂扬是市委副秘书长、市委办主任耿冬青的远房亲戚。 吴志远能看得出来,到目前为止,徐有为似乎并不信任耿冬青。 遇到重大事情,徐有为宁愿和他商量,也不愿和耿冬青商量。 徐有为目前立足未稳,如果站稳脚跟,很可能要将耿冬青换掉。 一朝天子一朝臣,古今中外都是如此。 第二天上班,吴志远就向徐有为报告昂扬夜里潜入办公室的事。 徐有为神色冷峻:“录像呢?” 吴志远立刻调出手机里的监控视频。 “原来内鬼是他!竟然干这种下三滥的事!看来,我当初换掉他,是明智的决定。” 吴志远试探着问:“徐书记,您是找昂扬谈话,还是……” “市里要选派一批干部到村里扶贫,挂职村党支部第一书记,市委办也有名额,就让昂扬去吧。他需要在基层这个大熔炉里锻炼。” 吴志远立刻明白了徐有为的意图。 这不是简单的调离,而是一种体面的清除和流放。 将昂扬派到偏远的贫困村挂职,既符合政策要求,不会引起太大非议,又能迅速将他调离核心岗位,切断他与背后指使者的直接联系,同时也是一个严厉的警告和惩罚。 这比直接摊牌、兴师问罪要高明得多,是典型的政治手腕。 徐有为当即打电话给耿冬青,市委办下村扶贫名单就报昂扬。 耿冬青委婉求情:“徐书记,昂扬工作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而且,他的岗位很重要。是不是可以重新考虑一下人选?” 徐有为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冬青同志,选派干部驻村扶贫是省委的统一部署,是锤炼干部、服务基层的重要举措。 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越是基层,越锻炼人。 昂扬年轻,正是需要磨砺的时候,组织上对他寄予厚望。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徐有为一锤定音,耿冬青也不好多说什么。 周日上午,吴志远加班。 下午,难得挤出时间,先是帮林可可搬家。 林可可的单身公寓大约二十几个平方,层高足有五米二,虽面积不算大,却被布置得井井有条。 一楼是客厅、餐厅、厨房,通过楼梯,上了阁楼,是卧室和简易书房。 搬家结束,已是下午四点多。 吴志远驾车,去青山县大龙的家里。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驶入青山县一个偏僻的村庄。 大龙家在村子最西头,是四间瓦房。 一个老太太孤独地坐在木椅上,正在朝路口张望。 林可可买了牛奶和水果,并给了五百元钱,自我介绍道:“阿姨,我是龙城市公安局的,我姓林。 今天来看看您,顺便想再了解一下大龙的情况。” 老人没有太多表情,喃喃道:“人都没了,还有什么好了解的……” 林可可说:“阿姨,我们理解您的心情。我们正调查大龙的死因,大龙生前可能留下了一些东西,或许对查清案子有帮助。我们想去阁楼看看。” 老人没有拒绝:“你们上去吧,那边有梯子,我腿脚不灵便,很多年没上去了。” 吴志远和林可可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攀上吱呀作响的木梯。 阁楼没有灯,没有窗户,借助手机的光亮,两人开始仔细搜寻。 阁楼低矮,布满灰尘和蜘蛛网,里面堆满了破旧家具、农具和一些杂物,空气中有一股浓烈的霉味。 林可可轻声道:“志远,我们分头找,留意任何可能藏东西的地方,箱子、柜子、特别是墙角、缝隙。” 搜索过程紧张而细致。 灰尘、霉味呛得人想咳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的心都悬着。 突然,林可可发现墙上有块砖松动,用手掰了掰,砖被掰下,发现一个黑色塑料袋。 “志远,你看!”林可可欣喜地说。 吴志远立刻凑过来,打开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 里面装的东西让他们心头一震! 果然如大龙所说,有优盘、笔记本,但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还有一堆用软布包裹着的金银首饰——除了几根金条外,还有金项链、金戒指等贵重物品。 吴志远将砖块恢复原状,尽量不留下翻动痕迹,然后和林可可爬下阁楼。 上车后,林可可说:“志远,我们将车开到一处僻静地方,看看优盘和笔记本里都有什么?” “好的。” 村头一处空旷地带,周围都没人影。 吴志远停车。 两人都坐在后排座。 大龙杀死的是张万林的哥哥张万山,金汤集团副总,张万林的得力助手。 自古奸情出人命,古有西门庆,今有张万山。 张万山因为泡了大龙的女朋友,被大龙杀害。 打开笔记本,里面记载着张万山行贿记录。 什么时间送的,送了多少,送了什么,送给什么人,有哪些见证人,送礼情况,都一清二楚。 吴志远翻了翻,赫然看到艾昆、陶四仲的名字,还有耿冬青的名字。 耿冬青难道也被张万林收买了? 不过,仅仅靠行贿记录,并不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但可以作为问题线索。 林可可带了笔记本电脑,因为知道有优盘,而且,优盘里是张万山、张万林兄弟俩腐蚀官员的视频。 优盘插入电脑,里面出现多个文件夹,文件夹以日期加姓名命名。 林可可再次看到陶四仲的名字。 点开一看,内容不堪入目。 第50章 救了一个坏女孩 一间装修奢华的房间,一张圆形的大床,一个身材、脸蛋极佳的女孩。 男人正是陶四仲。 以陶四仲之精明,可能已察觉室内有隐形摄像头,但是,就像贪吃的鱼儿,明知道饵料里有鱼钩,也经受不住诱惑。 林可可面红耳赤,期期艾艾地说:“志远,不看了吧?” “嗯。”吴志远也不敢再看,这比东洋国小电影还劲爆,再看下去,让人受不了。 合上电脑,林可可的心里仍然怦怦直跳。 吴志远感叹道:“优盘和笔记本是非常重要的证据,一旦曝光,足以引起一场地震! 少数官员的胆大妄为、流氓无耻,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林可可附和道:“是啊,张氏兄弟用金钱、美色拉拢腐蚀了一批官员,对龙城官场政治生态造成了巨大破坏。 志远,这些东西如何处理?” 吴志远反问道:“可可,你说如何处理?” “志远,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贪心的男人,如果真要私吞这些财产,也没人知道。 大龙真是守口如瓶啊!他杀了张万山,警方将其抓获后,审问多次,他什么都说了,就是没说这些藏在阁楼里的宝贝。 而且,警方也搜查过大龙家的老房子,一无所获。 志远,你说怎么处理,我都听你的。” 林可可的话验证了吴志远之前的判断。 林可可果然是有私心。 当然,她绝不是贪财的女人,只是报恩罢了。 “可可,我们私自保留这些资料,就像一个烫手山芋。 我的想法是,暂时交给警方,并不合适。” “志远,那交给谁呢?”林可可问。 “明天,我们向徐书记、市纪委林书记汇报,因为这牵涉官员腐败。 两位领导知道了,我们也就没什么责任。 而且,还能助领导一臂之力。” “志远,我什么都听你的。这些东西你先收着,明天听候领导发落。” “行。我感觉,大龙获得的优盘、笔记本等证据,只是张万林腐蚀官员的冰山一角,还有很多证据掌握在张万林手里。 怪不得有人说张万林是地下组织部长,打个招呼,就能提拔科级,甚至处级干部。 志远,你最好对优盘里的视频做个备份,有朝一日,也许会派上用场。” 吴志远点点头:“有道理。” 备份这些视频,花了两个多小时。 两人在沿途乡镇一家餐馆吃过晚饭,已是晚上十点多了。 吴志远发动汽车,向龙城市区驶去。 在距离市区十几公里的地方,有个青山水库。 水库建造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系周边乡镇人工在两山涧处筑坝而成,四周被群山环抱。 半路上,吴志远内急,便将车开到一条岔路上。 这里不是主干道。 这个时点,这么偏僻,没有车辆,也没有路人。 他将车停在路边的树林边。 “可可,你在车上锁好门,我下去方便一下。”吴志远叮嘱道。 “嗯,你小心点。”林可可点点头。 水库周围是茂密的树林,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寂静,甚至有些阴森。 看看时间,已是十一点多了。 吴志远下车,走进路边的树林。 就在他小解后,准备返回时,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夹杂着噼里啪啦声,顺着晚风从树林深处隐约传来。 难道有人夜里在水库边的树林里野战? 但是,仔细听着,虽然是在做那种事,但又听到女人的呜咽声。 而且,他有一种直觉,那女人嘴巴像是塞了东西。 如果是情侣打野战,吴志远也不也想多管闲事。 但是,如果是有人强暴女孩,他绝不会坐视不管。 见义勇为是他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返回到车上,吴志远轻声对林可可说:“可可,树林里像是有人在强暴女人,我们去看看。” 林可可作为一名警察,职业本能瞬间被激发,她毫不犹豫地低声道:“过去看看!” 两人下了车,借助月光,蹑手蹑脚地循着声音向树林深处摸去。 越往里走,声音越清晰。 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眼前出现一小块临水的空地。 令人发指的一幕出现在眼前:一个壮汉正在对一个女孩施暴,另一个壮汉靠在树干上抽烟。 女人的双手被反绑,嘴巴被布条死死堵住,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呜”声,眼中充满了恐惧。 吴志远和林可可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正要解救,忽然听抽烟壮汉说:“大虎,快点,到我了!王彩凤这个婊子,你又不是第一次玩!” 吴志远一惊,王彩凤? 是那个诱骗晴晴的王彩凤? 还是同名同姓? 吴志远向林可可打了个手势,示意暂时不要动。 王彩凤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那个叫大虎的男人说:“飞哥,急什么?等过了今晚,再也玩不了她了!因为她将长眠在水底了!” 吴志远心中一惊,这两个男人要杀死王彩凤? 上次他就和徐有为分析,王彩凤知道得太多,张万林不会放过她的,很有可能要杀人灭口。 当然,张万林不可能亲自杀死王彩凤。 他甚至都不会指挥杀手杀死王彩凤。 “大虎,平日里你不超过三分钟,今天吃了伟哥?” “催个毛线啊!等下我也催你!” 王彩凤是重要犯罪嫌疑人,也是关键证人。 吴志远感到今晚这泡尿来得太及时。 王彩凤要是死了,晴晴被侵害案就很难侦破。 毕竟,晴晴已经疯了。 一个疯子说的话,没有多少证明力。 张万林完全可以否认侵害晴晴。 即使有证据证明晴晴多次去了山庄,张万林还可以诬陷她是失足女。 一定要救王彩凤! 吴志远对林可可耳语:“我们将王彩凤救下!我在前面打头阵,你协助我!注意安全!” 林可可坚定地点点头。 吴志远和林可可轻轻向前靠近。 飞哥正靠在树干上抽烟,火星在夜色里忽明忽暗,满脑子都是等下要如何对王彩凤下手,压根没察觉附近的动静。 在距离飞哥还有一丈远时,吴志远像一支离弦的箭,飞起一脚,踹在大飞的胸口。 这是正当防卫。 就算失手将飞哥打死,也不用负刑事责任。 但吴志远还只是用了六七成力。飞哥惨叫一声,直挺挺倒地。 在吴志远动手的同时,林可可也动了! 她目标明确,直扑那个正在施暴的大虎。 第51章 水库灭口计,半路被截胡 大虎根本想不到,在树林深处,还会有人偷袭。 他本能地脱离王彩凤的身体,正要反抗,林可可左手精准扣住他的手腕,右手顺势向上一拧,同时膝盖狠狠顶向他的腰腹。 “咔嚓”一声,伴着撕心裂肺的嚎叫,大虎的手臂被拧成了不自然的角度,整个人踉跄着摔在地上,再也没了反抗的力气。 不愧是警察!练过擒拿格斗技巧。 林可可一声怒喝:“我们是警察!不许动!” 她解开捆住王彩凤手臂上的绳索,捆住大虎的手腕。 这边,吴志远用另一根绳子捆住了飞哥。 这些绳子本来是用来捆住王彩凤的。 飞哥和大虎都被捆绑在树干上。 王彩凤头发染成黄色,小腹处有一只黑色的蝴蝶,由于光线不亮,看不清是文身,还是贴纸。 林可可协助她穿上衣服。 吴志远摘下王彩凤嘴里的破布,说道:“没事了,安全了。” 王彩凤死里逃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瘫软在地,语无伦次:“谢谢……谢谢你们……他们……他们要杀我……” “你是王彩凤?”吴志远冷声问。 王彩凤哽咽道:“嗯。” 吴志远又问:“你认识张万林吗?” 王彩凤犹豫了一会,答道:“认识。” 吴志远指着两个被绑在树上的歹徒,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王彩凤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吴志远没有逼问,只是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她,对她施加无形的压力。 林可可沉声道:“王彩凤,你现在能活着,是因为我们及时出现。 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不是我们,你从此就要长眠在水底! 张万林要杀你灭口!你还要替他隐瞒吗?” 王彩凤还是沉默不语。 吴志远终于忍不住了,怒吼一声:“王彩凤,看着我的眼睛!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救你吗? 因为你是晴晴案的关键证人!更是张万林诸多罪行的直接参与者! 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彻底坦白,配合调查,将功赎罪! 你应该很欣慰,要不是我们误打误撞,你今晚就死定了! 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 你害了晴晴,一个美丽的花季少女,现在成了疯子! 被她妈妈关在铁笼子里!你的心不疼吗?” 王彩凤终于说话了:“我说,什么都说,是张万林让我干的。 我本来也是受害者,被张万林强暴后,他给我钱,让我哄骗别的女孩,我见钱眼开,就干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从被害者,成了害人者。 张万林用那个关爱女童基金做幌子,让我去找那些家里穷、没背景、又长得漂亮的女孩…… 诱骗她们说有救助资金,她们信以为真,就跟着我到了山庄。 张万林有个变态的嗜好,就喜欢未开苞的女孩。 玩过之后,还拍视频威胁她们不准说出去,并以她们的家人相威胁。 张万林也给钱封口,少的三千,多的五六千,一万。 张万林不差钱,出手也大方。有的女孩明明被他强暴,但看在钱的份上,也就心安理得。 有的女孩,甚至和我一样,从被害者成为害人者,帮张万林物色女孩……” 林可可问:“这几年,你诱骗了多少女孩?” 王彩凤支支吾吾的,林可可厉声问:“你说还是不说?” 王彩凤低声说:“有十几个吧。” 王彩凤的供述与之前的推断基本吻合,但亲耳听到这些肮脏的细节,还是让吴志远感到一阵阵恶心和愤怒。 接着,吴志远转向那两个杀手。 飞哥被踹得不轻,还在哼哼唧唧,大虎则因为手臂剧痛而脸色惨白。 “说!谁指使你们杀王彩凤的?”吴志远的声音如同寒冰。 飞哥眼神闪烁,还想狡辩,吴志远一脚踏在他受伤的胸口上,力道加重:“想清楚再回答!我的耐心有限!” “啊!我说!我说!”飞哥痛得龇牙咧嘴,彻底崩溃,“是秦哥!秦寿生!龙桥煤矿保安部副部长!” 在大虎断断续续的补充下,两人交代:秦寿生命令他们“处理掉”王彩凤,因为她“知道得太多,留着是祸害”。 杀人方案就是秦寿生策划的:趁着夜色,将王彩凤劫持到水库边,用绳子捆结实,装进麻袋,绑上大石头沉入水库深处。 秦寿生承诺事成之后给他们一大笔钱,并安排他们暂时离开龙城避风头。 飞哥和大虎也是龙桥煤矿保安部员工,都是混混出身。 然而,这两个家伙节外生枝,在将王彩凤沉入水库之前,先玩她。 要不是节外生枝,王彩凤已经一命呜呼了。 有困难找孙润才。 吴志远拨通孙润才的电话,简要说了情况。 “润才,王彩凤和两名杀手是关键人证,必须立刻秘密控制起来! 请你立刻带绝对可靠的兄弟,开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过来,位置我发给你。” 孙润才立即说:“明白!我带个兄弟过来。你们注意隐蔽和安全。” 林可可不愧是警察,考虑问题全面,她和吴志远耳语几句。 然后,分开审讯飞哥和大虎,他们是如何与秦寿生约定的? 分开审讯,是怕他们撒谎,确保万无一失。 审讯结果出来了。 他们与秦寿生约定,在事成之后,如果一切顺利就发一个1766,然后,他们去外地躲避一个月,如果没有什么情况,再回来。 林可可用飞哥手机,给秦寿生发了一条信息:1766。 大约半个小时后,孙润才到了。 同他来的,还有一个兄弟。 “志远,将这几个人带走,并不困难,但找个绝对保密、绝对可靠的地方关押,是个难题。 如果关在我们派出所,万一走漏风声,不仅前功尽弃,还会给你我带来很大的麻烦。 张万林可不是一般人,他是龙城首富,背景很深,黑白两道通吃……” 孙润才的话说到了关键点。 确实,将王彩凤和两名杀手带回派出所,看似最正规,但在当前龙城公安系统内部关系错综复杂的情况下,无异于将肥羊送入虎口。 消息一旦走漏,张万林势必通过内部关系施加影响,甚至再次策划灭口,后果不堪设想。 第52章 三个重要嫌犯 吴志远当机立断,对孙润才说:“润才兄,你说得对!常规渠道风险太大。 你稍等,我立刻向徐书记汇报,请示下一步行动!” 他走到一旁,拨通了徐有为的手机。 此时已是深夜,但电话只响了三声就被接起,传来徐有为清醒而沉稳的声音:“志远,这么晚打电话,有急事?” “徐书记,有重大紧急情况向您汇报!”吴志远将今晚在水库边意外解救王彩凤、擒获两名受秦寿生指使的杀手,以及获取关键口供的经过简要汇报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徐有为斩钉截铁的声音:“好!干得漂亮!志远,你立了大功! 这不仅是救了一条人命,更是拿到了撕开张万林犯罪集团黑幕的直接突破口!” 他沉思片刻,立刻做出决断:“常规的关押地点确实不安全、不保密。 这样,你们立刻将人转移到市武警支队营地。 我马上联系市武警支队支队长赵峰大校,他是我的老同学,绝对可靠。 武警支队戒备森严,独立于地方系统,是眼下最安全的地方。 你们把人交给赵支队长,他会安排绝对可靠的战士看管,确保万无一失!” “是!徐书记!我们马上行动!”吴志远松了一口气,武警支队无疑是最佳选择。 徐有为来龙城后,就住在武警支队营地宿舍。 之所以住在这里,倒不完全是为了自身安全,而是这里戒备森严,不是谁想进就能进,能堵住很多送礼者的路。 还有,武警支队支队长赵峰是他发小、同学。 孙润才眼睛一亮:“武警支队?太好了!那是铜墙铁壁,张万林的手再长也伸不进去!” 林可可迅速检查了飞哥和大虎的绳子是否牢固,并安抚惊魂未定的王彩凤:“王彩凤,你现在安全了。 接下来我们会把你送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张万林杀不了你。 你需要做的就是配合调查,把你知道的关于张万林的所有罪行都说出来,争取宽大处理,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王彩凤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我说,我什么都说,只要你们能保护我……” 一行人迅速行动。 孙润才和同伴将仍在哼哼唧唧的飞哥和大虎押上面包车后座,看管起来。 吴志远和林可可则带着王彩凤上了吴志远的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离了寂静黑暗的水库区域,向着龙城市区的方向疾驰而去。 途中,吴志远接到了徐有为打来的电话,告知他已与市武警支队支队长赵峰沟通妥当,他将亲自在武警支队营地内迎接他们。 吴志远紧握方向盘,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后视镜,确保没有车辆跟踪。 林可可则坐在后排,安抚着仍在瑟瑟发抖的王彩凤,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环境。 孙润才驾驶的面包车紧随其后,车内是两名被牢牢控制、面如死灰的杀手。 与此同时,市武警支队营地深处,一栋不起眼的独立小楼前,两个身影伫立在路灯下。 正是市委书记徐有为和武警支队支队长赵峰大校。 徐有为穿着夹克,赵峰则是一身笔挺的军装,虽已是深夜,依旧军容严整,眉宇间透着军人的刚毅。 “老赵,这次真是麻烦你了。”徐有为低声说道。 赵峰摆摆手:“老同学,你这话就见外了。 打击犯罪,维护一方平安,军队和地方本就是一家。 在我这院子里,你就放一百个心,别说几个混混,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动里面的人一根汗毛!” 这时,一名值班参谋小跑过来,立正敬礼:“报告支队长,门口哨兵报告,有两辆车请求进入,车牌号核对无误!” 赵峰语气威严:“放行!直接引到这边来!” “是!”参谋领命而去。 很快,两束车灯由远及近,吴志远的车和孙润才的面包车缓缓驶入营地,在赵峰和徐有为面前停下。 吴志远和林可可迅速下车。 看到徐有为和一位气场强大的大校军官亲自在深夜中迎接,两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徐书记!赵支队长!”吴志远快步上前问候。 “人都安全带来了?”徐有为关切地问,目光扫过两辆车。 “都带来了,一切顺利!”吴志远示意孙润才打开面包车门。 赵峰支队长做事雷厉风行,不等多言,手一挥,早已待命在一旁的几名战士立刻上前。 两人一组,动作迅速而专业地将面包车里的飞哥和大虎架了出来。 另一名女兵则将王彩凤接引下车。 “带到里面去,分开关押!严格按照预定方案执行看守!”赵峰命令道。 “是!”战士们立刻应道,迅速将三名嫌疑人带入小楼。 整个过程安静、迅速、专业,体现出极高的效率和纪律性。 徐有为对赵峰说:“老赵,这里就交给你了。” 赵峰郑重承诺:“明白!我会安排最可靠的政工干部参与,既保证安全,也讲究策略。 你们那边需要审讯,随时联系,我这边全力配合。” 徐有为亲昵地拍了拍赵峰的肩膀:“这么晚了,打扰你休息了,继续睡觉吧。” 赵峰爽朗一笑:“老同学,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军人,熬夜还不是家常便饭? 倒是你,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更需要休息。 放心吧,这里交给我,万无一失!” 两人用力握了握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峰转身返回小楼,亲自去安排看守和后续事宜。 事情安排妥当,徐有为对吴志远等人说:“你们辛苦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徐有为最后目光落在吴志远身上:“志远,明天一早,不,应该是今天一早,我们再商量。” 林可可上了一趟洗手间。 孙润才拍了拍吴志远的肩膀,一脸的坏笑,轻声道:“大晚上的和警花去水库树林边,难不成是打野战?” “胡说八道!”吴志远瞪了孙润才一眼。 “那你怎么解释大晚上的和她在一起?”孙润才打破砂锅问到底。 吴志远不便过多解释,顾左右而言他:“润才,管好自己就行。我是单身汉,你呢,有妇之夫,可不要在外面拈花惹草。” 孙润才嬉笑:“你是单身汉不假,但你别忘了,林可可是陶四仲的儿媳妇。” 第53章 红酒西施被杀灭口? 吴志远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林可可已经离婚。 因为林可可和陶勇离婚,目前还是一个秘密。 吴志远有义务保守秘密,这是他和林可可的约定。 林可可来了,孙润才赶快闭嘴。 吴志远发动汽车,林可可坐在副驾驶座上。 林可可问:“志远,你住在哪里?” “市医院附近的出租屋。” “和女朋友彻底分手了?” 吴志远淡然一笑:“难不成还藕断丝连?” 林可可不说话了。 车子到了林可可入住公寓楼下。 “志远,上去坐坐?” 吴志远看看时间,都凌晨一点多了。 他心里有些蠢蠢欲动。 林可可可是漂亮的警花啊! 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要气质有气质,颜值绝不在苏桃红之下。 关键是,她现在是单身。 吴志远心里琢磨林可可是真心邀请,还是客套话,于是,试探着说:“这么晚了,还是不上去了吧?” 林可可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随即用轻松的语气说:“怎么会打扰?要不然,你就留宿我那里,我睡沙发,你睡床。” 林可可竟然要他留宿! “那多不好意思,真要留宿你家,我睡沙发吧。” 吴志远跟着林可可上了楼。 林可可开门时,突然发现门缝里夹着一把匕首。 “匕首!”林可可轻声尖叫。 匕首刀尖下方,还有一个小纸条。 吴志远摊开纸条,发现上面一行字,是用打印机打印的仿宋体:管好自己的嘴,不该说的不说,否则下次插进去的就不是门缝! 赤裸裸的威胁恐吓! 看得出来,林可可有些害怕,毕竟是女孩子。 吴志远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他从不同角度拍了几张清晰的照片,作为证据。 进了公寓,林可可在发呆。 “可可,会不会是陶四仲干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只有他知道我搬出别墅。” “那陶四仲也知道你住在公寓里?” “别忘了,陶四仲之前干了多年市公安局长,市局很多中层干部都是他一手提拔的。他想查找我的行踪,易如反掌。” 林可可坐在沙发上。 吴志远挨着她不远处坐下。 “可可,如果真的是陶四仲指使人干的,看威胁的话语,是警告你不要乱说。 除了上次他差点侵犯你的事,你还知道什么秘密?” “志远,我曾经是陶家儿媳妇,对陶家情况,自然了解一些。 比如,陶四仲在外面有情人,还有一个私生女,年龄和我差不多大。 不过,陶四仲是不是只有这么一个私生女,我就不知道了。 再比如——” 林可可突然不说话了。 吴志远感到诧异,问道:“怎么不说了?” 林可可抬起美眸:“志远。你会替我保密吗?” 吴志远试探着问:“是关于陶四仲的丑事?” “算是吧。” “可可,如果陶四仲做了坏事,就应该大义灭亲。况且,陶四仲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可他毕竟是陶勇的老爸,我如果做得过分,感觉对不起陶勇。” 林可可的犹豫,让吴志远意识到,她接下来要说的,可能是一个比陶四仲有私生女更为严重、更能置其于死地的秘密。 这个秘密,或许就是陶四仲不惜派人用匕首威胁林可可的真正原因。 吴志远柔声道:“可可,我明白你的顾虑。你觉得对不起陶勇,是因为陶勇对你确实有兄长般的关怀。 但你要想清楚,陶四仲是陶四仲,陶勇是陶勇。 陶勇的善良,不应该成为掩盖陶四仲罪恶的理由。 在合适的时机到来之前,我不会泄露给任何不该知道的人。” 林可可犹豫了好一会,还是说了:“我怀疑,陶四仲可能和去年的一桩旧案有关。 陶四仲有个情人,叫柳如烟,是卖红酒的,外号红酒西施,长得非常漂亮,去年出车祸死了。 我怀疑,柳如烟是被人开车撞死的,幕后黑手可能就是陶四仲。” 吴志远心中一惊,陶四仲竟然卷入一起谋杀案? 林可可接着娓娓道来。 “我第一次知道柳如烟的存在,是从陶四仲与妻子一次激烈的争吵中。 她骂陶四仲被卖红酒的狐狸精柳如烟迷住了,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我悄悄问陶勇,他委婉地告诉我,柳如烟是陶四仲的情人。 陶四仲有个侄子,叫陶宝,是做安防生意的,还承包了龙城市很多路口的电子眼。” 吴志远插话道:“路口电子眼也被人承包了?” 林可可点点头:“是的,你不知道?我们市很多交通电子眼是私企承包的,罚款分成比例是四成。 我接着说啊,柳如烟出事前一周,陶宝来到陶四仲家。 陶四仲将陶宝叫到书房说悄悄话,我无意中听到陶四仲说:小宝,柳如烟贪得无厌,拿着视频没完没了地敲诈,不给就威胁举报我,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将其做掉。 我当时听了心惊肉跳,就悄悄站在门口偷听。 陶宝似乎有些犹豫和害怕,说这能行吗?万一事情败露,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陶四仲很不高兴,说没有万一!你那个公司,这些年靠着我挣了多少钱!我要是出事,你也跑不了!你雇人伪造交通事故,我是公安局长,很多事我可以帮你处理干净!” “后来呢?”吴志远追问。 “后来,大概过了一周,我就听说柳如烟出车祸死了。 后来,我隐隐约约从陶勇妈妈那里听说,柳如烟贪得无厌,以不雅视频敲诈勒索,已经得手两次,搞了一百多万,还没有收手。” 吴志远问:“可可,陶四仲是不是怀疑你知道柳如烟死亡的真相?” 林可可点头道:“是的,他不敢确定我知道,但怀疑我知道,有一次,在餐桌上,他有意无意地说:可可是警察,眼光毒辣,我们家谁做了亏心事,可瞒不过她的眼睛。 然后,他又话锋一转,说不管怎样,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林可可站起身:“志远,时间不早了,你冲澡吗?” 吴志远谦让道:“你先冲吧。” 林可可嗯了一声。 十几分钟后,洗浴间的门轻轻打开,一股温热的水汽夹杂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飘散出来。 林可可走了出来。 此刻的她,与平日里那个穿着警服、英姿飒爽的女警官判若两人。 她宛如一朵出水芙蓉,清新脱俗,美丽动人。 她裹着米白色浴袍,领口露出一小片白皙肌肤。头发湿漉漉的,散发出香波的香味。 她的脸颊因为热水的浸润,泛着红晕,如同熟透的水蜜桃,吹弹可破。 第54章 意乱情迷 空气中弥漫着沐浴后的清香和一丝暧昧的气息。 吴志远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眼前的林可可,美丽动人,此刻又身处这私密的空间,气氛自然变得有些旖旎。 林可可脸颊绯红,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和不易察觉的期待。 “我去冲一下。”吴志远有些心慌意乱,进了洗浴间。 冲了一个热水澡,身上升腾的火焰不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更旺。 吴志远出来了。 “志远,我晚上睡沙发,你上去睡吧。” “那怎么行呢?哪能鸠占鹊巢?” 林可可扑哧一笑,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要么我们都上去?楚河汉街,互不侵犯就是。” 吴志远没想到林可可会说出这句话,怔怔地望着她。 林可可脸颊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眼神慌乱地避开吴志远的视线。 吴志远不是卑鄙无耻的流氓,但也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林可可眼神迷离,楚楚动人。 吴志远突然冲动地抱住她。 林可可没有一丝一毫的拒绝,相反,却一头扎入他的怀里。 美人在怀,软玉温香。 吴志远能清晰地感受到林可可身体的柔软和微微的颤抖。 他也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一股原始的冲动在血管里奔涌,几乎要冲垮理智的堤坝。 “志远,我说我还是处女,你相信吗?”林可可喃喃道。 一个结婚两年多,后又离婚的女人,还是处女,在很多人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吴志远相信,她没有撒谎。 因为她名义上的老公是彻头彻尾的同性恋,那段婚姻本就是一场掩人耳目的骗局。 林可可就是这场骗局中的受害者。 “我信。”吴志远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他低下头,缓缓靠近那两片微微颤抖的唇瓣。 林可可不但是处女,连接吻也毫无经验。 但吴志远是过来人。 “志远,你想要,我就给你吧。” 吴志远的心脏狂跳,血液仿佛在瞬间沸腾。 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此情此景,原始的冲动如同脱缰的野马,几乎要挣脱所有束缚。 然而,就在意乱情迷时,吴志远的脑海中突然出现韩婷婷纯真而带着些许哀怨的眼神。 他一直将韩婷婷当妹妹,但韩婷婷没有将他当哥哥。 韩婷婷的身影,就像一盆冰水,将他身体熊熊燃烧的欲火浇灭。 他停止了得寸进尺,柔声说:“可可,都凌晨了,我们早点睡觉,好吗?” “为什么?”林可可眼里是失望,是困惑,“是我不够好吗?还是你嫌弃我结过婚?” “不是的,可可,别乱想,我就是想,今晚你有报恩心理,因为我救过你。 感情一旦掺杂了报恩或者一时冲动,就容易变得不纯粹,甚至可能带来后悔。 可可,你很好,非常好,我没有任何嫌弃你的意思。恰恰相反,我很珍惜你。” 顿了顿,吴志远接着说:“可可,正因为珍惜,所以我不能这么草率。 你刚才说‘给你’,我听了很感动,但我也很害怕。 我怕你是因为我救了你,是因为感激,是因为长久以来的压抑和孤独,才一时冲动做出这个决定。 我不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建立在这样一种不稳定的基础上。这对你很不公平。” 林可可有些激动地说:“志远,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 你说得对,我刚才确实有些冲动。 有感激,有长久以来压抑的释放,也有特殊环境人的本能。 感情不应该是一场交易,也不应该是一时冲动的产物。 未来很长,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好好看看彼此……” 吴志远顾左右而言他:“可可,明天我在你的门口安装一个隐形摄像头,这样一来,门口有任何风吹草动,你都能实时看到。 必要时,可以选择报警。龙城公安局不是陶四仲开的,他不可能一手遮天。” 林可可明白吴志远是在转移话题,便顺着他的话点头道:“好,安装摄像头这个办法好。多一层防护,心里也踏实些。” …… 徐有为办公室。 吴志远如实汇报了昨天到大龙老家阁楼寻宝,以及意外发现王彩凤遭遇危险的全过程。 他没有撒谎,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掩盖。 如果因为撒谎而失去徐有为对他的信任,得不偿失。 徐有为心头一喜:“你说发现张万山记录行贿的笔记本?其中还涉及向艾昆、陶四仲行贿?” 吴志远点头道:“是的,但这个笔记本绝对不是张万山记录的唯一笔记本,但大龙只得到了这一本。 我昨晚翻了翻,这个笔记本时间跨度只有三个多月。 其中向陶四仲送钱送物有五十多万,向艾昆送了一块手表,价值十三万。” 吴志远皱起眉头:“十三万?这点钱,就算省纪委知道了,最多也就给个处分。 你知道吗?省纪委案件太多,抽调大量人员集中办公,还是忙不过来,像厅级干部,涉案金额如果只有几十万,基本上都不会立案,上交违纪所得,给个处分,也就了结了。 立案办理一个案件,需要几十号人,时间要几个月,甚至更长,如果只是涉案几十万,那还不够集中办公人员的宾馆食宿费用和差旅费用。 对了,优盘里涉及哪些人员?” 吴志远答道:“我只看了文件夹,具体内容几乎没看,没看到艾昆,但看到陶四仲。” 徐有为像是在自言自语:“艾昆是真的清廉,还是在其他优盘、笔记本里?” 吴志远说:“如果艾市长清廉的话,就不会收受张万山送的名贵手表。” 徐有为摆摆手:“别这么说,艾昆作为市长,如果只是收了一块手表,那真的算是很清廉的。” 吴志远试探着说:“徐书记,优盘、笔记本,还有大龙从张万山住处顺手牵羊偷来的金银首饰、手表等,是不是移交给市纪委?” 徐有为犹豫了一下,说:“暂时交给市纪委,让市纪委给你出个东西,这也是在保护你。 但目前,这些东西不宜公开。本来,我打算迟段时间再去省委主要领导那里汇报,因为没有取得张万林涉黑涉恶的足够证据,现在没有这个顾虑了。 矿难瞒报、强暴多名少女、雇凶杀人,就这几点,就可以将张万林送上断头台。 这样吧,我打电话让林雪同志过来,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做。” 这时候,吴志远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外地号码。 自从成为徐有为秘书后,他不会拒接任何一个陌生电话,因为怕错漏重要来电。 “请问是吴志远先生吗?”电话里传来一个悦耳动听的女人声音。 吴志远不禁想:声音如此好听的女人,长得是不是也很美? “是的,请问您是——” “吴先生,还记得上个周末,您在青龙湖救了一个女孩吗?我就是她的妈妈。 因为当时没有留下您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加上女儿在住院,所以一直没有联系上您。 今天,女儿就要出院,我也是通过网友评论,才知道您是吴志远,辗转取得您的联系电话。 吴先生,今天我们很想见见您,因为您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 吴志远说:“大姐,您太客气了!您女儿身体康复就好,见面就不必了吧,真的不用这么麻烦。” 电话那头的女人语气却非常坚持:“吴先生,一定要见的! 您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我们全家都记在心里。 我们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就是想当面表达一下谢意。 您看今天中午或者晚上方便吗?我们在市医院附近的静心茶馆等您,行吗?” 吴志远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大姐,您太客气了。那我中午抽空过去一趟,看看您的女儿。” 第55章 身份成谜的美少妇 女人兴奋地说:“太好了!对了,那个为我女儿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的小姐姐,您有她的联系方式吗?我们也想当面谢谢她。” 吴志远瞥了一眼徐有为,说道:“她目前不在龙城,我们中午见面后再说。” 挂断电话,吴志远向徐有为请假。 徐有为爽朗地说:“中午本来就是休息时间,哪需要请假? 志远,这次你立了大功。张万林涉黑涉恶团伙被铲除,要为你记上头功。” 吴志远连忙谦虚地说:“徐书记,这都是您运筹帷幄,我只是做了分内的事。” 他忽然想起,行贿记录本上出现耿冬青的名字,便提醒道:“徐书记,笔记本上有耿主任的名字,是收了一块价值六万块的手表。” 徐有为很震惊:“耿冬青也被张万林收买了?” 吴志远谨慎回答:“优盘文件夹里没出现耿主任名字,但笔记本里有这么一笔。” “我知道了。”徐有为在办公室里踱步。 这时候,林雪来了。 黑色女士西装、黑色皮鞋,神情冷峻,步伐沉稳。 “黑寡妇”外号,果然名不虚传。 徐有为示意吴志远将办公室门关上。 听了徐有为的简单介绍,林雪不相信地望着吴志远:“小吴,立大功了!” 依照林雪的性格,她一般不会说这种话。 但对吴志远是个例外。 因为一看到吴志远英俊的脸庞,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到初恋男友。 这世间的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互不交集,怎么会长得这么像? 吴志远谦虚地说:“林书记过奖了!我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关键还是靠徐书记和林书记把握方向。” 徐有为转入正题:“林书记,对于王彩凤等三个重要嫌疑人,如何确保审讯既顺利,又保密?” 林雪沉思一会,缓缓说道:“徐书记,我倒是有个想法。此案关系重大,保密和可靠是第一位。 我建议,审讯工作不由市局直接进行,而是交由龙东区公安分局负责刑侦工作的副局长孙彦来秘密执行,在市武警支队营地进行。” “孙彦?”徐有为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林书记,说说你的理由?” 林雪语气肯定地说:“孙彦是我的党校研究生同学,我对他非常了解。 他为人正直,办事公道,一身正气,业务能力强,擅长审讯攻坚,原则性非常强。 龙东区副区长、公安分局局长钱凯同志政治过硬,值得信任。 由孙彦负责,在武警支队进行,既能保证审讯效果,又能实现最高级别的保密。” 徐有为满意地点点头:“孙彦负责审讯,武警支队看管嫌犯,这双重保险能最大程度确保安全和保密。” 顿了顿,徐有为话锋一转:“不过,这事由你直接安排孙彦不太合适,毕竟不是一个条线的,绕过市公安局,容易留下程序上的把柄。 这样吧,我明天去趟江州,当面向省委主要领导以及省纪委、省委政法委主要领导汇报,争取支持。 最好由省委政法委扫黑办派人来龙城秘密调查,抽调孙彦全力配合。这样一来,就不存在程序上的瑕疵了。” “徐书记,您考虑得周全,这样安排最好。”林雪由衷佩服徐有为的老辣。 徐有为接着说:“关于那个秦寿生,暂时不要动他,免得打草惊蛇……” 徐有为和林雪又商量了很多事。 中午时分,吴志远来到市医院附近的静心茶馆。 这是一家装修雅致、环境清幽的小茶馆。 获救女孩的妈妈是个美少妇,看长相,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 当然,实际年龄多少,不得而知。 美少妇不仅声音悦耳动听,长得也非常漂亮,眉宇间那份从容与优雅,绝非普通女子所能拥有。 她穿着简约但质地精良的米白色套装,没有过多饰品,却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度。 旁边的女孩,十三四岁的模样,个子高挑,是天生的美人胚子。 “吴先生,里面请。”美少妇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 在茶室落座后,美少妇为吴志远斟上一杯清茶,动作优雅,“吴先生,这次真是多亏了您!这份恩情,我们全家没齿难忘。” “您太客气了,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遇到当时的情况,都会出手相助的。”吴志远谦逊地摆摆手,注意到陈梦妍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透露出这个家庭非同一般的经济实力和社会地位。 美少妇自我介绍,她叫陈梦妍,女儿叫王菲菲,十三岁。 陈梦妍从一个精致的手包中取出一张银行卡,轻轻推到吴志远面前的茶桌上:“吴先生,大恩不言谢,但这份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这张卡里有五十万,密码是你手机号码后六位。 这是我们全家的一点心意,真的希望您能收下。” 五十万! 对于严重缺钱的吴志远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但他毫不犹豫地将银行卡推了回去:“陈女士,您的心意我领了,但这钱万万不能收!” 陈梦妍有些意外,没想到吴志远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 她微微蹙眉,劝说道:“吴先生,您别误会,这真的只是我们表达感谢的一种方式,没有任何其他意思。 您救了菲菲,等于救了我们全家,这点钱根本无法衡量这份恩情。” 吴志远正色道:“陈女士,我理解您的心情,但请您也理解我。 我救菲菲,是出于本能,是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做的事! 我下水救人,绝对不是为了得到回报! 如果收了这笔钱,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 我吴志远做人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这钱,我一分都不能要!” 陈梦妍沉默了,看着吴志远坚定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虚伪,没有故作清高,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不容玷污的正直。 她再次打量吴志远,他穿着普通,但气质沉稳,眉宇间透着一股浩然正气,与那些她见过的、千方百计想接近她家或者贪图利益的人截然不同。 陈梦妍将银行卡收回包中,轻声道:“吴先生,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请您原谅一个母亲急于表达感激的心情。 我尊重您的原则,也更加敬佩您的为人。 对了,那位为菲菲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的漂亮小姐姐,是你朋友吗?” 吴志远摇摇头:“不是,她是我的师母。” 陈梦妍语气真诚地说:“我也要谢谢她,她当时救菲菲的样子,非常专业,非常有勇气。 吴先生,能不能将她联系方式给我?” “当然可以。”吴志远将柳青青手机号码给了陈梦妍。 临别时,陈梦妍说:“吴先生,今天能见到您,非常高兴。 您救了我女儿,这份恩情永世难忘。 我们住在京城,这次是菲菲陪外婆来青龙湖游玩。 我在京城,还是有些朋友的,如果将来遇到什么特别棘手、需要更高层面协调的事情,可以跟我说说,或许我还能帮点忙。 如果今后来京城出差或游玩,一定要和我联系啊。” 第56章 美人心计 按照行程安排,徐有为参加全市政法工作会议。 这次会议,是在青岩县召开的。 青岩县是龙城市下辖的四个县之一,也是距离龙城市区最远的一个县。 徐有为在吴志远的陪同下,提前抵达会场附近接待室。 刚一进门,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陶四仲便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热情地伸出双手:“徐书记,您来啦。您亲自参加会议,体现了对政法工作的高度重视。” 陶四仲说着套话,他声音洪亮,笑容可掬,仿佛两人是亲密无间的战友。 徐有为脸上堆起公式化的笑容,与陶四仲握手:“四仲同志,政法工作很重要,事关发展稳定大局,这个会我肯定要来参加,听听大家的意见,也顺便讲几句话,为同志们加油鼓劲。” 陶四仲连连点头:“徐书记说得对,有您亲自坐镇指导,我们底气就更足了!” 陶四仲的目光落在徐有为身后的吴志远身上。 一想到那晚吴志远和林可可在一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他的心里又有所忌惮,因为吴志远偷拍了他非礼林可可的现场视频。 他阴沉着脸,恨不得将这小子送进大牢里。 将无罪的人,送进大牢,陶四仲也并不是没干过,而且,他很有一套。 “陶书记,您好。”吴志远叫了一声,声音平静,不卑不亢。 他之所以打招呼,一来是礼节,陶四仲是市委常委,他是徐有为的秘书,在公开场合不打招呼,于礼不合,容易授人以柄。 二来,更重要的,这是一种姿态,一种无声的宣示——他吴志远行得正、坐得直,并不惧怕陶四仲的淫威。 陶四仲冷哼了一声,虽然在公共场合不好多说什么,但对吴志远的不满溢于言表。 会议开始前,与会领导陆续进入接待室。 徐有为和陶四仲等市县领导交谈,吴志远和其他几位领导的秘书在休息处等候。 这时,一个身影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正是市委政法委综合科副科长梁丹丹。 她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藏青色职业套裙,妆容精致,笑容温婉,手中端着一杯茶水。 吴志远之前因为工作上的事,与梁丹丹有过一面之交。 梁丹丹给他的初步印象是长得漂亮、有些高冷,但今天,她似乎一点也不高冷。 “吴秘书,您好!请喝茶。”梁丹丹将一杯茶轻轻放在吴志远面前的茶几上,声音柔美热情。 吴志远立刻起身,礼貌地接过:“谢谢梁科长,太客气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曾听朗文平说过,梁丹丹与陶四仲关系亲密。 有一次,陶四仲去海河县调研,梁丹丹作为陪同人员,也去了。 据说晚上,梁丹丹偷偷摸摸进了陶四仲的房间。 当然,这些都是传闻,但传闻并不都是空穴来风。 比如,之前就有传闻,陶四仲的儿子陶勇是同性恋,说得有鼻子有眼。 事实上,后来经林可可证实,陶勇就是同性恋。 这就像社会上一些传闻一样,虽然有不少是虚假的、半真半假的,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是真的。 梁丹丹此时主动示好,有没有不良动机? 防人之心不可无。 吴志远心中警铃大作,今后与梁丹丹这种特殊身份的人打交道,必须留个心眼。 “吴秘书是哪里人呀?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梁丹丹开始尝试拉近关系,问起了私人问题。 “我是龙城本地人,家在海河县。”吴志远回答得简洁明了,没有展开。 “海河县呀,好地方,山清水秀,我去过几次。”梁丹丹微微一笑道。 吴志远微笑道:“是啊,海河县有些景点,还是值得一去的。” 梁丹丹又问:“吴秘书太谦虚了。对了,你平时工作这么忙,有什么爱好吗?比如运动、看书什么的?” “我喜欢运动,跑步、游泳都喜欢,最近比较忙,游泳少了,但晨跑还在坚持。” 会议即将开始。 两人都进入会场。 徐有为做报告,报告稿就是吴志远起草的,徐有为改动不多。 作为工作人员,吴志远和梁丹丹坐在一起。 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沁人心脾。 散会后,梁丹丹再次主动找话题。 “吴秘书,徐书记的报告振奋人心,指出了很多深层次问题,稿子写得真好!”她语气带着钦佩。 “是徐书记把握方向,我只是做了文字整理工作。”吴志远谦逊地回应,将功劳归于领导。 梁丹丹嫣然一笑:“吴秘书,你太谦虚了!我市政法系统确实存在一些问题,徐书记这次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希望能真正触动一些人,带来改变。” 吴志远采用标准的“官方回应”模式,语气平和但内容空泛:“是啊,相信在市委的坚强领导下,通过大家的共同努力,政法工作一定会不断取得新进步。” 按照行程安排,徐有为晚上住在青岩县,第二天上午去一个镇现场调研。 这个镇在政法工作上有很多亮点。比如,打通基层普法工作“最后一公里”,探索“一站式”矛盾纠纷调解机制。 晚上入住青岩大酒店。 晚上九点多时,吴志远在房间接到一个电话。 一听,竟然是问要不要特殊服务,说女孩绝对漂亮,是学生兼职。 吴志远果断挂断电话。 色字头上一把刀。 这类上门服务,可不仅仅只是钱色交易,可能涉及“仙人跳”,或者,警察随后上门。 现在的“仙人跳”,已经升级。 老版本是和小姐姐在酒店巫山云雨时,几个彪形大汉突然闯进来,这个版本有个致命缺陷,一旦报警,很容易将他们反杀。 新的版本让人防不胜防,只要一个人就能将你搞定,哪怕报警,还是逃脱不了踩缝纫机的命运。 这个女人一般是在相亲,或者网络聊天时认识的,感情升温时,自然就有见面的想法,见面时,她还会喝几杯。 你约她开房,她欲拒还迎。在深入交流时,她会无意识地在你身上抓几道伤痕,也会让你的指甲在她身上留痕。 第二天,她发来信息,说她昨晚喝断片了,嗔怪你不该在她不清醒时做那种事。 对方不像是生气,倒像是调情。如果你不注意,回复几句,这些抓痕和聊天记录就是证据。 要么赔钱,赔得让对方满意为止,否则,一旦她报警,神仙也救不了。 晚上十点多,梁丹丹发来信息。 第57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梁丹丹发了张图片和一条信息。 图片拍的是青岩大酒店房间窗外的夜景,灯火阑珊。 文字是:吴秘书,休息了吗?青岩县的夜景还挺别致的,就是一个人有点无聊。 文字最后是一个调皮的表情包。 这条信息看似随意,其实暧昧意味十足。 吴志远心中思忖:梁丹丹这是使用美人计吗? 如果梁丹丹没有什么特殊的社会交往,吴志远也许会有些心动。 毕竟,这是一个长相靓丽的女孩。 但是,她与陶四仲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不能说梁丹丹心怀鬼胎,但万一她暗藏祸心呢? 吴志远回复:梁科长好,我还没休息,我在整理明天的调研材料呢。 梁丹丹没有回复。 吴志远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几分钟后,有人敲门。 通过猫眼向外看,发现来人正是梁丹丹! “吴秘书,是我!” 吴志远开了门。 梁丹丹端来一杯咖啡。 梁丹丹巧笑倩兮:“吴秘书,加班写材料辛苦。我带了咖啡,泡了一杯给你提提神。” 抬手不打笑脸人。 何况梁丹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目前也只是胡乱猜测。 防人之心不可无,但也不能将所有人都想象成坏人。 吴志远接过咖啡,道了谢。 但梁丹丹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站在门口,笑盈盈地望着吴志远,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香水味道。 “吴秘书,也不请我进去坐坐?”梁丹丹娇嗔道。 此时的梁丹丹,已经洗过澡,身上穿着睡衣,胸口露出一大片雪白。 吴志远正要开口,徐有为打来电话:“志远,还没睡?你来我房间一趟。” 徐有为这个电话,来得恰到好处。 吴志远挂断电话,说道:“梁科长,徐书记有事找我。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梁丹丹有些失望,勉强挤出两个字:好吧。 徐有为房间在楼上。 进门后,徐有为开门见山地问:“志远,市委政法委的梁丹丹,你了解吗?” 吴志远一愣,难道梁丹丹也向徐有为使了美人计? 完全有可能。 拿下徐有为,比拿下他,显然更有价值。 吴志远在不明白徐有为真实意图的情况下,谨慎回答:“徐书记,梁丹丹是市委政法委综合科副科长。我和她有过接触,不是太了解,感觉她有时高冷,有时又很活跃。” 徐有为走到窗前,望着酒店外的夜景,缓缓说道:“刚才,她敲开我的门,送了一杯牛奶,还有一些樱桃。 她以商量明天上午行程为由,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吴志远心中一凛,看来,这个梁丹丹果然心怀鬼胎! 徐有为接着说:“梁丹丹先是恭维了一番我今天的报告,说切中要害,发人深省。 然后,话题就开始跑偏了。说青岩县夜景不错,可惜一个人欣赏有些寂寞。 又说徐书记您工作这么辛苦,身边也没个人照顾,要注意身体…… 言语间,眼神和姿态都带着一种隐晦的暗示。” 徐有为转过身,看向吴志远:“她穿着睡衣,领口开得很低,身上香水味很浓。 借着放水果的机会,身体有意无意地靠近。 我立刻警觉起来,说晚上还要批阅文件,让她出去了。” 吴志远什么也没说,而是翻出手机里梁丹丹发的图片和信息。 徐有为惊愕不已:“她也对你使用这招?看时间,是在来我房间之后。” 梁丹丹估计也不会想到,在徐有为这里碰壁,而且,徐有为还将这种极其隐私的事告诉了吴志远,要不然,她也不会故伎重演。 徐有为皱起眉头:“志远,有的女孩攀附权势,以色谋权,但我感觉,梁丹丹恐怕不是出于这个动机。” 吴志远说:“徐书记,据我了解,梁丹丹与陶四仲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有人说她是陶四仲的情人。 我感觉,今晚梁丹丹色诱,是受陶四仲指使。 也许,陶四仲听到了什么风声。也许,是陶四仲想抓住对您不利的把柄。” 徐有为点头道:“志远,你的判断很可能就是事实。 陶四仲这个人,老谋深算,口蜜腹剑,不得不防啊。 陶四仲长期在公安系统工作,当了多年市公安局长,张万林黑恶势力坐大成势,他很难逃脱干系。” 徐有为端起梁丹丹送来的牛奶,闻了闻:“闻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但谁来肯定,这里面没有添加特殊物质?” 吴志远接过话头:“徐书记,您说得对,绝不能掉以轻心。我前段时间在网上看到,不少关于所谓‘催情药’、‘迷奸水’的报道和科普。 这类药物现在已经成为一些不法分子实施犯罪的新工具,而且存在无色无味、难以察觉的特点。” 徐有为点点头,低声道:“这个梁丹丹其心可诛!志远,昨天,我去了省里,见了几位领导。 省领导很震惊,也很慎重,考虑到张万林是著名企业家,决定由省扫黑办派出一支五人先遣队,来龙城秘密侦查张万林涉黑涉恶犯罪。 明天下午,他们就要秘密进驻市武警支队营地。” 吴志远难掩惊喜:“太好了!张万林的罪恶不久就要大白于天下了!” 徐有为神色却依旧凝重:“越是关键时刻,越不能掉以轻心! 梁丹丹今晚的举动,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这说明陶四仲可能嗅到了什么风声。 他指使梁丹丹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目的就是想抓住我们的把柄,要么逼我们妥协,要么在关键时刻反咬一口。” 吴志远分析道:“徐书记,我感觉陶四仲的压力可能来自于张万林。 前期,我们打草惊蛇,张万林感觉到了危险,又是请周老打电话给您,又是请蒋省长站台。 张万林有压力,大概率要传导到陶四仲身上。 另外,抓把柄是陶四仲最擅长的事。坊间传闻,他利用职务之便,抓住了很多人的把柄,因此步步高升。” 徐有为点点头:“志远,你分析得有道理。 山雨欲来风满楼,陶四仲、张万林这些人,在龙城经营多年,树大根深,关系网盘根错节。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 梁丹丹的美人计只是开始,接下来,肯定还会有更凶猛的反扑。我们要做好应对各种复杂局面的准备。” 第58章 美人心计,自取其辱 此时,在陶四仲的房间。 梁丹丹气呼呼地说:“爸爸,徐有为油盐不进!我不信,他是不吃鱼腥的猫!” 陶四仲嗤之以鼻:“这世间有不吃鱼腥的猫吗?没有! 丹丹,你还是太年轻! 徐有为不是不吃鱼腥,他是嗅到了鱼饵里的钩子! 这个人,比我们想象的要难缠得多!” 梁丹丹委屈地撇撇嘴:“我都按您说的做了,可他根本不为所动,我又不可能真的和他上床,就是要抓他的把柄。 一旦徐有为的小辫子被我们抓住,那他就乖乖臣服于我们。 到时候,只要我们轻轻拽一拽他的小辫子,就够他疼痛好几天。” “丹丹,那个吴志远呢?这家伙是徐有为的走狗和帮凶。” 陶四仲不好说自己侵犯林可可,被吴志远抓住把柄的事。 他更不好说,本来他想睡林可可,却被吴志远捷足先登。 此时,陶四仲并不知道,林可可和陶勇已经离婚,他也不知道,林可可和吴志远并没有上床。 外界传言,梁丹丹是陶四仲的情人。 其实,他们真实的关系是父女。 梁丹丹是陶四仲的私生女。 陶四仲当然知道这种传闻,但这种事,不能解释,也解释不清。 “爸爸,我刚进吴志远房间,徐有为找他。吴志远是单身汉,要想抓他把柄,只能说他侵犯我。” “到时候,你抓他,挠他,将他脸,或者胳膊抓破,逼他反抗。 他要么抓你,要么打你,到时候你一口咬定他见色起意。 我和办案人员打招呼,到时候,他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强奸未遂,也够判几年。” 陶四仲恶狠狠地说:“跟我斗,这狗日的还嫩着点!” 梁丹丹想了想,说:“对了,吴志远经常加班,下次晚上趁他加班时,我去他办公室,借口送资料什么的。 然后,我按照您说的办。如果将这小子控制住了,即使不报警,也能让他成为我们的人,徐有为一举一动,我们都了如指掌。” 陶四仲瞪着眼说:“谁让他当奸细?我要将他送进大牢!” 梁丹丹迷惑不解地望着陶四仲:“爸爸,吴志远哪里得罪你了?” 陶四仲顾左右而言他:“丹丹,张万林私下和我说,徐有为要搞他。 徐有为在省委政法委工作期间,就负责扫黑除恶。 其实啊,黑与白,哪能泾渭分明? 那些通过国企改制,摇身一变成为民企老板的,有几个没有原罪? 水至清则无鱼。要求所有的民营企业家既为社会做贡献,又高大上,鱼与熊掌兼得,怎么可能呢?” 梁丹丹对陶四仲说的这些并不感兴趣,她就是不理解,爸爸为什么要置吴志远于死地? 吴志远长得帅气,梁丹丹对他其实有好感。 梁丹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爸爸,非要到这一步吗?吴志远好像也没那么坏。而且,用这种手段,万一……” 陶四仲粗暴地打断她,眼神阴鸷:“没有万一!丹丹,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张万林要是倒了,下一个就是我!我要是倒了,谁会做你的大靠山? 你以为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是怎么来的?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丹丹,你清醒一点!我知道你可能对吴志远有好感,但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他站在徐有为那边,就是我们的敌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梁丹丹被陶四仲狰狞的表情和严厉的呵斥吓住了。 内心深处对失去现有优渥生活的恐惧,最终压倒了她对吴志远那点朦胧的好感和良知上的不安。 她顺从地说:“我明白了,爸爸。我会按您说的做。” 看到女儿屈服,陶四仲缓和了语气:“丹丹,古今中外,成大事者必须心狠手辣,该出手时就出手,绝不能有妇人之仁!” …… 市委政法委办公室在十二楼,和吴志远在同一栋楼上。 这天晚上,吴志远在办公室加班写材料,梁丹丹敲门进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志远,我来报送全市政法工作会议贯彻落实方面的材料。” 吴志远心中一凛。 梁丹丹大晚上的报送材料,有这么急吗? 上次在青岩大酒店,梁丹丹就使用美人计,但没有得逞。 难道贼心不死? 不过,吴志远一点也不惧怕,因为办公室里安装了隐形摄像头。 只要他不动色心,梁丹丹如果色诱,或者耍其他花招,都是自取其辱。 吴志远表面上不动声色,接过文件,公事公办地说:“梁科长辛苦了,这么晚还跑一趟。材料放这儿吧,我明天转交徐书记。” 梁丹丹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她环顾了一下办公室,这倒不是在看有没有监控摄影头,她也压根想不到吴志远会在办公室安装监控摄像头,而且还是隐形摄像头。 她要是知道,打死她也不会来。 “志远,你真是徐书记的得力干将,这么晚了还这么拼。”梁丹丹声音变得暧昧起来,“其实,除了公事,我还有点私事想跟你聊聊。” 吴志远正色道:“梁科长,这里是办公室,又是晚上,有什么私事明天再说吧,我还要赶材料呢。” 梁丹丹今晚刻意打扮过,穿着一件略显紧身的米色针织衫和一条及膝的黑色A字裙,脸上化了淡妆,身上还喷着香水,香气扑鼻。 香水是诱惑男人的最好武器。 她见吴志远态度冷淡,不但没有退缩,反而走到他身边。 “志远,工作再忙也要注意休息嘛。”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娇嗔,“其实,我早就想找机会跟你聊聊了。 你看你,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徐书记那么器重你,真是前途无量。 不像我,在机关里熬日子,有时候也挺迷茫的。” 吴志远语气严肃:“梁科长过奖了,都是为领导服务。 时间不早了,材料放我这里,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梁丹丹媚笑道:“志远,我回去也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里,还能陪你这个大帅哥说说话。 其实,志远,整个机关大楼,就数你最帅,说实话,我都成了你小迷妹了。” 吴志远一本正经地说:“梁科长,我有女朋友了。” 梁丹丹娇笑:“志远,你们男人,不都是吃着碗里,望着锅里?我又没说要挖墙脚,做你女朋友! 我们都是成年人,放心吧,我不会干涉你的。志远,你说我长得漂亮吗?” 吴志远站起身,语气严肃:“梁科长,请你自重!我不是那种人!” 这时候,梁丹丹突然“哎哟”一声,假装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吴志远身上倒去。 这一次,她计算好了角度,几乎是直接扑向吴志远的怀里。 第59章 美人心计,将计就计 吴志远早有防备,在她倒下的瞬间,猛地后退几步,同时伸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胳膊,避免了直接的身体接触。 “梁科长,小心点!”吴志远假装提醒道。 梁丹丹顺势紧紧抓住吴志远扶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整个人贴了上来:“志远,我头好晕,可能是低血糖犯了,你扶我一下……” 说着,身子扑倒在吴志远怀里。 吴志远识破她的诡计,厉声道:“梁科长,请你自重!这里是办公室!你再这样,我就叫保安上来!” 梁丹丹见色诱不成,干脆撕破脸皮。 她一边用力撕扯自己的针织衫领口,纽扣崩开,露出里面的吊带和一片雪白的肌肤,同时,伸手就抓吴志远的脸。 吴志远脸一歪,梁丹丹没抓上,抓破了他的胳膊。 吴志远推开她,压低声音:“梁丹丹,你闹够了没有!” 梁丹丹又顺势抓住吴志远的手,这一次,她不是抓吴志远,而是借用吴志远的手抓她的胸口! 吴志远心中冷笑,梁丹丹这是在留证据。 梁丹丹这时在脱上衣,将文胸脱下,扔到一边。 梁丹丹还在脱裙子,吴志远不制止,也不慌乱,冷声道:“梁丹丹,我俩无冤无仇,你闹这套把戏,设计陷害我,有意思吗?” 梁丹丹开始撒泼:“吴志远,你混蛋!你欺负我!我要告你强奸!你跑不掉的!” “强奸?是你大晚上的来到我的办公室!是你主动投怀送抱!是你主动脱衣服……” 梁丹丹冷笑:“吴志远,别整这些没用的!哪怕我是一个失足女,只要我不愿意,你就是强奸! 今晚,你抓伤了我,你的胳膊上也有伤痕,这就足够,这些都是你试图强奸我的铁证! 如果我报警,你就是百口难辨!要不了多久,你就要踩缝纫机了!” 吴志远故意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梁……梁丹丹!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们无冤无仇!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看到吴志远“惊慌失措”的模样,梁丹丹心中一阵窃喜,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 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为什么?吴志远,要怪就怪你跟错了人!谁让你死心塌地跟着徐有为! 我问你,徐有为是不是要搞张万林?” “没有呀。”吴志远故作惊讶,“徐书记非常重视民营企业发展,张万林是龙城首富,著名企业家,徐书记怎么会搞他?你听谁说的?” 吴志远假装害怕,是想故意套话。 人在得意忘形时,往往会忘乎所以。 梁丹丹挑眉道:“别问我听谁说的!吴志远,要是不想踩缝纫机的话,劝你识相点!” 吴志远颤颤巍巍地说:“梁科长,我不想坐牢,一旦坐牢,公职没了,身败名裂。你希望我做什么?” “睡我!”梁丹丹语出惊人,“吴志远,抛开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说,你真的很帅,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要你,就在今晚,就在这间办公室,睡了我!” 吴志远试探着问:“然后呢?” 梁丹丹得意洋洋地说:“乖乖听我的话,成为我们的人!” 吴志远故意问:“梁科长,听说你是陶四仲书记的情人,是不是他让你这么做的?” “这个你不管。我问你,徐有为是不是要搞张万林?” “梁科长,刚才我说过了,没有这回事,徐书记上次还去张万林的金汤集团调研呢。” 梁丹丹冷哼一声:“这是要稳住张万林吧?前几天,徐有为去了省委、省纪委、省委政法委,难道不是因为张万林的事?” 吴志远心中一惊,梁丹丹是怎么知道徐有为的行踪? 难道有奸细?还是省里那边有张万林的眼线? 但是,梁丹丹似乎又不知道具体内容,比如,省“扫黑办”派出五人先遣队秘密来龙城。 他打算进一步套话,便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的级别,也见不了高官。” 的确,徐有为见省领导时,不会带上他这个秘书,因为级别太低。 陶四仲让梁丹丹在取得“证据”后直接报警,但梁丹丹有点私心,在报警之前,想和吴志远发生关系,既白白睡了帅哥,又将吴志远强奸她这件事坐实,顺便再套些话。 “吴志远,你是徐有为秘书,他见了省领导,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不可能一点不知道。 你要明白,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你乖乖成了我的人,不用蹲大牢踩缝纫机,还可以继续当徐有为秘书。” 吴志远假装哭丧着脸:“徐书记见了哪些省领导,说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啊,他又没和我说。 梁科长,我不想坐牢,我愿意成为你的人,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求求你不要报警,好不好?” 他刻意表现出一种走投无路的软弱,这正是梁丹丹此刻最想看到的样子。 梁丹丹看到吴志远这副“彻底屈服”的姿态,心中得意至极,警惕心也降到了最低。 她认为吴志远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她宰割。 她放松地靠在办公桌边,用一种施舍般的、带着炫耀的语气说道:“哼,早这么识时务不就好了?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以后有你的好处。 徐有为这边有什么对张万林、对陶书记不利的风吹草动,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梁丹丹竟然主动坐在吴志远的腿上,吴志远也不推开,还在套话:“丹丹,你真的是陶四仲书记的情人?” “志远,我也不想瞒你,陶书记是我爸爸,我是他的亲生女儿。” 吴志远恍然大悟,林可可上次说过,陶四仲有个私生女,年龄和她差不多大,原来她就是梁丹丹。 “原来这样,我听过传闻,说你是陶书记情人。” “志远,我虽然不是处女,但私生活也不乱。今晚便宜你了。” 吴志远心中冷笑,我哪怕去夜场找个小姐姐,也不会睡你!小姐姐只要钱,你这是要我命! 吴志远试探着问:“徐书记去省里见了哪些领导,你们都一清二楚,信息真灵通啊。” 梁丹丹得意忘形:“你成为我们的人后,徐有为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吴志远突然想起了徐有为的司机。 上次徐有为去省里,就是司机开的车,但在车上,并没有说敏感的话。 难道司机被收买了?或者,他与张万林、陶四仲本来就有关系? 第60章 从从容容游刃有余到慌慌张张连滚带爬 吴志远试探着问:“丹丹,你是说黄师傅是我们自己人?” 黄师傅就是徐有为的小车司机,三十几岁,在市里开车有六七年了。 吴志远故意说的是“自己人”,梁丹丹又坐在他腿上撒娇,导致她产生误判,以为吴志远真的顺从她了,于是道:“黄师傅是耿冬青的亲戚,他能进入市委小车班,就是耿冬青帮忙的。耿冬青和张万林私交也不错。 徐有为来龙城后,一心想出政绩,什么扫黑除恶,不过是他铲除异己的手段罢了。 他根本就不会想,将张万林和金汤集团整垮,对经济影响有多大。 他再这样折腾下去,下场一定会很惨,到时候灰溜溜走人!” 梁丹丹这一番话,证实了黄师傅就是奸细,告知了徐有为在省城的行踪。 一条隐藏在徐有为身边的“暗线”浮出水面,其危险性不言而喻。 好在徐有为为人谨慎,并不在车上说什么敏感话题。 要不然,很快就会传到张万林耳朵里。 吴志远装作崇拜和惊讶的模样:“丹丹,你们这盘棋下得可真大!连徐书记的司机都是自己人? 那岂不是说,徐书记每天去了哪里,见了谁,甚至在车上说了什么,你们都了如指掌?” 梁丹丹此刻完全沉浸在“掌控全局”的得意之中,警惕心降到了最低。 她坐在吴志远腿上,用纤纤玉手摸了一下吴志远的脸,凑近他的耳畔,娇声说:“志远,现在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你跟着我们才有前途! 徐有为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他翻不起什么大浪! 说实话,我真的不想将你送进大牢,留着当面首多好? 我这辈子,都不打算嫁人了!因为看过太多男人的虚伪和花心。 你说,多少男人家里有老婆,还在外面寻花问柳?” 梁丹丹的话语充满了炫耀和一种病态的占有欲,仿佛吴志远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 “志远,我要你现在就要我!”梁丹丹开始亲吻吴志远的脸。 吴志远猛地将梁丹丹从自己腿上推开,字字诛心:“梁丹丹,你不嫌自己脏?在我眼里,你还不如夜店小姐! 她们是为了生计,而你,是为了害人!是为了你们那肮脏的权力欲望和金钱欲望!” 吴志远态度突然转变,梁丹丹惊愕不已,稳住身形后,她难以置信地质问:“吴志远,你疯了?你敢骂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 “现在就怎么样?报警?”吴志远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极度嘲讽的冷笑,他打开手机,回放一段监控视频:“梁丹丹,在你打电话报警之前,我建议你先看看这个!” 梁丹丹瞪大眼睛,从她进入办公室的那一刻起,所有的画面都被记录下。 “你在偷拍我?”梁丹丹极度震惊,想不到吴志远竟然在办公室安装监控摄像头。 她本能地寻找,却没发现。 吴志远冷笑:“对付你这种无耻小人,不偷拍行吗?如果不偷拍,我是不是就要被送进大牢踩缝纫机? 梁丹丹,你利令智昏,自投罗网! 以为你的计划天衣无缝?殊不知,从你踏进这个门开始,你就已经输了! 人证、物证、视听资料俱全,铁证如山! 你涉嫌诬告陷害罪,根据《刑法》规定,捏造事实诬告陷害他人,意图使他人受刑事追究,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造成严重后果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你说,现在是谁该踩缝纫机?是谁该身败名裂?” 梁丹丹抢吴志远的手机,吴志远哈哈大笑:“梁丹丹,就你这智商,还想陷害人!我这视频是云存储,你删不了!” “不!不要!”梁丹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她“扑腾”一声跪倒在地,抱住吴志远的腿,涕泪交加地哀求道:“吴秘书!吴大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是我鬼迷心窍!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报警!放过我这一次吧!我不想坐牢啊!” 刚才,梁丹丹是从从容容,游刃有余,以为拿捏住了吴志远; 现在,是慌慌张张、连滚带爬! 吴志远厌恶地挣脱开她,冷冷地问:“说!是谁指使你来的!” 梁丹丹脱口而出:“是我爸爸。” 梁丹丹不说,吴志远也知道是陶四仲指使的。 不是陶四仲,还能有谁? 这充分证明,陶四仲卑鄙无耻,为了权力和利益,无所不用其极。 他竟然教唆亲生女儿色诱别人! 吴志远强压怒火,继续逼问:“陶四仲还让你做了什么?除了陷害我,还有什么计划?张万林和他是什么关系?” 梁丹丹为了不坐牢,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断断续续地交代:“我知道的不多,爸爸和张万林关系很深…… 他们经常在一起,爸爸说张万林要是倒了,下一个就是他…… 所以他必须帮张万林,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吴志远又问:“上次在青岩大酒店,你去了徐书记房间,那杯牛奶里是不是放了什么药?” 梁丹丹惊讶地望着吴志远:“这事徐书记也和你说了?” 吴志远敲了敲桌子:“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梁丹丹心理素质差,如实交代:“是的,是迷药,就像古代的蒙汗药,喝了就会不省人事。” 吴志远冷笑:“这样一来,你既不失身,又能随心所欲地拍摄裸照?算盘珠子打得哗哗响啊!” 梁丹丹跪在地上,哀求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报警……” 吴志远居高临下地说:“梁丹丹,“梁丹丹,今晚的事,我可以暂时不报警,不将你送进监狱。 我不追究,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录在案! 这份证据,会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永远悬在你的头顶!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再搞什么小动作,神仙也救不了你! 你回去告诉陶四仲,他的伎俩我已经一清二楚!让他好自为之,不要再玩火自焚!” 梁丹丹如同听到赦令一般,忙不迭地答应:“我保证不再搞歪门邪道!谢谢吴秘书大人大量!我会劝告爸爸,不要再搞小动作了!” “梁丹丹,你可以走了!”吴志远厌恶地挥挥手,嘲讽道,“谢谢你今晚精彩的脱衣舞表演,你的身材真的很好。 可惜啊,再好的身材,也裹不住你那颗又脏又毒的心! 你以为脱几件衣服、撒几句娇,就能把人耍得团团转? 说到底,你不过是陶四仲手里的一把脏刀,连自己被当枪使都不知道,还觉得自己掌控全局,可笑又可悲! 赶紧滚,别在我眼前丢人现眼! 要是再让我看到你耍什么花招,下次可就不是只让你跪在这里求饶这么简单了!” 第61章 人事调整动议 第二天上班后,吴志远向徐有为汇报了昨晚梁丹丹使用美人计却自取其辱的事,并特意说了小车司机黄师傅是耿冬青亲戚的事。 徐有为皱起眉头:“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志远,耿冬青在这个位置上,我们如同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渊。必须尽快换掉! 司机也要立刻换掉,身边人的忠诚是底线。 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务必物色一位背景清白、忠诚可靠的师傅。” 吴志远连忙应承下来:“好的,徐书记,我这就着手去做。” 市委常委、组织部长沈辰林来了。 沈辰林四十出头的年纪,与吴志远差不多大。 他是从省委组织部下来的,徐有为在省委政法委工作期间,就与他认识。 两人虽然算不上关系亲密,但也是老熟人。 吴志远为沈辰林泡茶后,回到自己办公桌。 市里这次拟提拔、调整一批处级领导干部,市委组织部提出人选。 徐有为看了名单,说道:“辰林部长,这份调整方案,你们组织部前期做了大量工作,辛苦了。” 沈辰林恭敬地说:“徐书记,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方案是根据市直和县区班子结构需要、干部个人表现和轮岗交流原则初步拟定的,请您审阅把关。” 每一次人事调整都是一次权力的再分配和各方势力的博弈。 徐有为初到龙城,对干部情况尚在熟悉阶段,如此大规模的人事变动,无疑体现了市长艾昆和副书记张笑天安插亲信、试图巩固其影响力、甚至扩张地盘的意图。 这是趁他立足未稳,进行的一次重要权力布局。 这哪行呢?必须牢牢把握人事主导权。 徐有为话锋一转:“干部工作是事业发展的根本保障,关系到龙城的长远发展和全局稳定,需要慎之又慎。 我刚到龙城不久,对许多干部的能力、业绩、群众基础还需要更多时间深入考察了解。 我的意见是,这次涉及面较大的调整,暂且推迟一段时间进行。 或者,进行小范围的调整。你看如何?” 沈辰林面现难色:“徐书记,龙城情况有些特殊,何家平年初出事后,人事调整一直处于冻结状态,直到您到任后才解冻。 如果再次全面推迟,恐怕会影响一些单位的正常运转,也可能影响干部队伍的稳定性和积极性。” 徐有为心中沉思,完全冻结调整不现实,也会授人以柄,需要找到一个平衡点,既要打破艾昆、张笑天的预设方案,又要照顾各方利益。 于是,他缓缓说道:“辰林部长,你说的情况是客观存在的。 这样吧,全面调整可以暂缓,但针对空缺时间过长、在重要岗位上任职年限过长的职位,可以优先考虑。 请组织部重新梳理一下,提出一个小范围的调整方案。” 沈辰林顿时明白了,徐有为同意进行小范围调整,是在确保抓住干部调整主导权的同时,展现灵活性。 徐有为是市委书记,自然有这个权力。 于是,他说道:“好的,徐书记,我们重新梳理,尽快拿出一个新的调整方案报您。” 顿了顿,沈辰林试探道:“徐书记,在重新拟定方案时,您对具体岗位或者人选有没有什么原则性的要求或者侧重考虑?” 徐有为正色道:“辰林部长,干部选拔任用,核心标准是德才兼备,以德为先。你们组织部门从严把握。 还有,对于在重要岗位上任职时间较长的同志,要轮岗。 这样吧,具体的调整方案,等我先考虑成熟,过几天我们再详细商议。” 沈辰林立刻领会了徐有为的意图。 徐有为这是要亲自掌舵这次人事调整,打破原有的平衡,重新布局。 沈辰林走后,徐有为将吴志远叫过来。 “志远,艾昆和张笑天要大规模调整干部,被我叫停了,改为小规模调整。 他们是趁我立足未稳,将生米煮成熟饭,扩大自己地盘。这哪行呢? 关键位置都是他们的人,今后的工作,会很被动。” 吴志远神色严肃地点头:“徐书记,我明白。这次人事调整确实是他们试探和扩张势力范围的关键一步。 您必须牢牢把握住干部任用的主导权,尤其是在关键岗位上。 沈部长来自省委组织部,背景相对超脱,他一般不选边站队。” 徐有为微笑着问:“志远,有没有比较优秀的同志推荐?” 吴志远又惊又喜。 徐有为这一问,体现了对他的高度信任。 当然,徐有为在龙城没有太多熟人的情况下,提拔吴志远推荐的人,本质上也是壮大他自己的力量。 吴志远略微思考了一下,说:“秘书一科科长朗文平担任正科多年,上次本来提拔副处,但何家平出事,他耽搁了。” 徐有为点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下,然后问:“还有吗?” 吴志远郑重地说:“徐书记,向您推荐一位我的老领导周伟。 周伟之前是市林业局副局长,去年调整为市统计局副局长,他能力、人品、官品都很好,但由于时运不济,副处七八年了,还在原地踏步。” 吴志远用了“时运不济”这个词,其实,他很了解周伟,周伟没有背景,又不擅长、不屑于溜须拍马,所以升迁不了。 在官场上,决定一个人能否升迁的最重要因素不是能力,不是口碑,也不是政绩,而是人脉,关键时刻都有人替你说话。 领导说你行就行,不行也行;领导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何谓优秀?其实没有标准。 领导用你,缺点也是优点,比如作风霸道,大搞一言堂,可以说成办事果断,敢于拍板,执行力强。 领导不用你,优点也是缺点,比如办事沉稳,可以说成优柔寡断,魄力不足。 徐有为问:“他文字功底和综合协调能力如何?” 吴志远答道:“都很好,他年轻时当过秘书,也当过市林业局办公室主任。” 徐有为盯着吴志远问:“志远,你说周伟能否胜任市委办主任的职位?” 吴志远谨慎回答:“徐书记,市委办主任是市委的‘大管家’,需要很强的综合协调能力、文字功底和政治敏锐性,更需要对主要领导的绝对忠诚。 从这个核心要求来看,我认为周伟同志具备担任这一职务的基本素质和潜力。 但周伟毕竟没有在市委办、市政府办等核心枢纽机构任职经验,能否迅速适应高强度、高复杂性的工作节奏,也需要实践检验。 这些只是我个人的初步分析。是否合适,还需要徐书记您根据全局最终决断。” 徐有为点点头,转移话题:“志远,你打电话给林雪,问她在不在办公室?如果方便,来我这里一趟。” 吴志远回到自己办公室,拨打林雪座机。 电话接通了。 一听到声音,林雪就知道是吴志远打来的,心里竟然有些莫名的激动。 这个男人,太像自己的初恋男友。 第62章 提拔对方阵营的人,也是权谋 由于同在一栋楼,林雪很快就过来了。 吴志远起身相迎。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林雪竟然对他微微一笑。 林雪的冷艳是出了名的,要不然,怎么会有黑寡妇之称? 要知道,哪怕是上级领导来了,她依然不苟言笑。 “林书记,徐书记在里间等您。”吴志远恭敬地引路。 林雪点点头,恢复了一贯的冷峻,走进里间办公室。 吴志远泡茶之后,走出里间,顺手将门轻轻关上。 徐有为开门见山地说:“林书记,刚才辰林部长拿了一份拟调整名单,艾昆和张笑天要求大规模调整干部,但被我叫停了。 我的意思是,先小规模调整。” 说着,徐有为凝神观察林雪的面部表情。 林雪是市委常委,也是五人小组成员,说话分量很重,徐有为想要站稳脚跟,必须依仗她的支持。 林雪神色平静,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语气沉稳地回应:“徐书记,您做得对。 大规模调整,尤其是在您履新不久、情况尚未完全掌握的情况下,确实容易被人利用,夹带私货,扩大某些人的势力范围。 小范围、有针对性的调整,更稳妥,也更能体现您的主导权。” 徐有为见林雪与自己思路一致,便进一步切入正题:“林书记,说到调整,我首先想到的是你那边。 上次去你那边调研,你反映一些副职离心离德,不能掌控,这哪行呢? 正好趁着这次调整机会,把市纪委内部关键岗位上不称职、不可靠的人调整出去,把真正忠诚、干净、担当的干部换上来。 林书记,你有什么具体想法和人选?” 林雪显然早有准备,说道:“徐书记,我的想法是‘分步走,抓关键’。第一步,先动两个副职。 一位是负责日常工作的副书记,年纪偏大,可以借此机会让他退居二线,安排到人大或政协的专门委员会任职,算是平稳过渡。 另一位副书记,与艾昆、张笑天关系紧密,可以调整到市委统战部或市直机关工委担任副职,明升暗降,削其实权。” 徐有为认真听着:“林书记,你的思路,我总体上赞成,但对于处理这位与艾昆、张笑天关系紧密的副书记,我认为可以换个更具策略性的方式。” 林雪一愣:“徐书记,您说。” 徐有为正色道:“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强行将这位副书记平调甚至明升暗降到一个闲职,艾昆和张笑天会怎么反应? 他们必然会认为这是我们在清洗他们的人,是赤裸裸的宣战。 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进行阻挠,甚至到省里告状,说我们搞派系斗争,排挤异己。这会让我们很被动。” 林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但如果不调整,他在纪委副书记这个关键位置上,始终是个巨大的障碍和隐患。” 徐有为微微一笑:“所以,我们要调整,但不能用硬碰硬的方式。 我的想法是,不仅不贬他,反而要提拔他!” “提拔?”林雪望着徐有为。 “对!”徐有为肯定地说,“我们可以主动提议,鉴于该同志在纪委工作多年,经验丰富,能力突出,为了进一步培养锻炼,提拔他担任某个不太重要的市直部门一把手。” 他顿了顿,进一步解释道:“这样做,有几个好处:第一,名正言顺。我们是重用干部,培养干部,符合组织原则。 艾昆和张笑天找不到任何反对的理由,甚至表面上还要支持。 他们如果不支持,那位同志也有意见。 第二,将其调离市纪委副书记这个关键岗位,达到了我们的核心目的——清除了障碍。 第三,用一个正职的位置,换一个纪委副书记的副职位置,看似他们占了便宜,但实际上,我们用一个相对边缘的正职,换来了对纪委这个核心部门的掌控,这笔账,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林雪赞叹道:“徐书记,您这一招调虎离山,确实高明。 这样既达到了我们的目的,又最大限度地减少了阻力,甚至还能让对方有苦说不出。 那空出来的纪委副书记职位……” “空出来的位置,正好安排你推荐的绝对可靠的人选。 这招叫做‘掺沙子’,我们也是踩着前人的石头过河。 官场斗争,有时候不能一味强攻,更要善于运用策略。 提拔对方阵营中并非核心死硬的人物,也是一种有效的分化瓦解手段。 让他去当他的局长,享受正职的待遇,只要他识时务,不再给我们捣乱,我们也可以相安无事。 但如果他到了新岗位还不安分,那时再收拾他,理由就更充分了。” 林雪斩钉截铁地说:“请徐书记放心,纪委这把刀,一旦磨锋利了,绝不会让任何腐败分子逍遥法外!” 徐有为赞许地点点头:“好!林书记,有你这个态度,我就放心了。 那么,关于接替两位副书记职位的人选,你心里有合适的人选吗? 这个人必须绝对可靠,有能力,有担当,能迅速打开局面。” 林雪早有准备:“徐书记,我已有一个人选,就是青岩县委常委、县纪委书记丁一一。 她政治立场坚定,原则性强,业务能力突出,提拔她担任负责日常工作的副书记,主管案件查办工作,我能完全放心。还有一个人选,还没想好。” 徐有为接过话茬:“至于另一位副书记的人选,既要可靠,又要能很好地协助你处理纪委日常事务、协调各方关系。 志远刚才向我推荐了一个人,我觉得可以考虑。” 林雪微微挑眉,有些意外:“哦?小吴推荐的是?” “市委办秘书一科的科长,朗文平同志。” 林雪坦诚地说:“徐书记,不瞒您说,我来龙城时间还短,对朗文平同志的具体情况了解不多,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不过,既然是志远推荐的,我相信他的眼光。 他推荐的人,在忠诚可靠这一点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同意考虑朗文平同志。” 徐有为微笑道:“当然,这只是一个初步建议。 最终是否合适,还需要组织部门进行严格考察,更要尊重你这位纪委书记的意见。” 此时,吴志远接到前女友苏桃红妈妈打来的电话:“志远,桃红两天联系不上人,手机关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第63章 苏桃红离奇失踪 凭良心说,苏桃红的妈妈对吴志远真的很不错。 她住在城郊,丈夫死得早,一个人拉扯女儿长大成人,很不容易。 每次吴志远去她家,她都客气得不得了,不谈彩礼,不催买房,不提过分要求。 她看吴志远的神情,真正的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因此,吴志远虽然遭遇苏桃红背叛,遭她羞辱,但对于她的妈妈,还是非常尊重。 “阿姨,我和苏桃红分手已有一段时间了,是她提出分手的,您知道吗?” “知道,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 我劝了她很多次,可她就是不听,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志远,阿姨本来不该再来麻烦你。 可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两天联系不上,她以前从没这样过。 阿姨实在没办法了,才想着问问你,你知道她可能去哪儿了吗?或者,有没有听她提起过什么?” 吴志远心情复杂。 他和苏桃红不再是男女朋友,但对这位一直对他好的老人的求助,不忍置之不理。 更重要的是,他敏锐地察觉到,苏桃红的突然失踪可能并不简单。 上次,他就和孙润才就分析过,苏桃红周旋在桑家全父子之间,是在与虎谋皮。 赵黎平、段义和……这些年杀情人的还少吗? 吴志远安慰道:“阿姨,您先别急。我和苏桃红很久没联系,不太清楚她的近况。 不过,您放心,我帮您打听一下。她有没有提过最近在忙什么?” 苏桃红妈妈带着哭腔:“没有,她什么都不跟我说。问多了就嫌我烦。 志远,桃红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阿姨,您别这么说,我会尽力的。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您。您自己也保重身体。” 吴志远安慰了几句,挂断了电话,随后给孙润才发了一条信息:润才,苏桃红失联两天,手机关机。她母亲非常着急。请帮忙查一下她的手机定位,或者出行、住宿记录,暂时保密。 他又给林可可发了一条同样的信息。 下午,孙润才和林可可几乎同时有了回音。 孙润才回复:志远,查到了。苏桃红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位置,是在海河县龙山镇附近,一个叫听湖山居的民宿周围。 三天前的晚上八点后,苏桃红的手机信号就消失了。 住宿记录显示,苏桃红于当天下午五点入住听湖山居。 紧接着,林可可的信息也来了:志远,苏桃红于三天前下午五点,用自己的身份证登记入住了海河县龙山镇的听湖山居民宿,预订了一天,交了房费。 监控显示,她当天晚上七点左右独自离开民宿,沿着民宿外通往龙山的小路走去,手里拿着手机,像是在打电话或发信息。 此后,再无返回民宿或出现在其他公共监控中的记录。 民宿老板反映,苏桃红晚上没有回来,行李还在他那里。 两条信息相互印证,指向同一个地点——海河县龙山镇的听湖山居民宿。苏桃红在那里入住,当晚外出后神秘失踪。 吴志远心中迷惑不解:苏桃红为什么入住那么远的民宿?她外出是去见什么人? 他发信息给孙润才,说有没有空,下班后陪他去听湖山居附近看看?孙润才说没问题。 吴志远对苏桃红没了爱情,不代表希望她出事。 哪怕养了一两年的小猫小狗丢了,都有留恋之情,何况是一个有血有肉、在一起滚了那么多次床单的女人。 中午休息时间,吴志远进了朗文平办公室。 “朗科,市里要提拔一批处级领导干部,知道吗?” 吴志远边说边将办公室门关上。 朗文平苦笑:“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我的身上已经打上何家平的标签,不将我发配到清水衙门,就已经是万幸了,还想着提拔?” 吴志远在朗文平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微微一笑道:“朗科,此言差矣。何家平是何家平,你是你。 你在秘书一科多年,能力和人品有目共睹。 徐书记刚到龙城,正是用人之际,讲究的是五湖四海,任人唯贤,不会搞什么标签化、一刀切。” 朗文平轻叹一口气:“志远,谢谢你的宽慰。不过,现实情况是,何家平倒台,我们这些曾经在他手下工作过的人,难免会受到一些影响。 现在市里的局势……唉,一言难尽啊!” 吴志远压低声音说:“朗科,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交个底。上午我在徐书记面前隆重推荐你。” 朗文平又惊又喜:“志远,是真的吗?徐书记怎么说?” 吴志远语气平静:“徐书记在本子上记下了。当然,这还只是初步意向,最终还需要组织部门的严格考察和常委会的讨论。” 朗文平语气激动:“志远,不管成与不成,我都会非常感谢你……” 朗文平说着感激的话。 吴志远之所以私下里和朗文平说这些,就是要让朗文平知道,这次若能提拔,有他吴志远的功劳。 如果事先不说,等提拔尘埃落定再说,谁会相信? 吴志远淡然一笑道:“朗科,别太客气,我推荐你,是出于公心,是因为你确实具备这个能力和素质。 徐书记初来乍到,需要真正能干事、靠得住的同志。 你如果真有这个机会,希望能在新岗位上全力以赴,不辜负徐书记的信任。” “一定!一定!”朗文平拍着胸脯,语气斩钉截铁,“志远,请你和徐书记放心! 我朗文平别的不敢说,对组织的忠诚、对工作的责任心,绝对经得起考验! 只要组织给我这个机会,我必定鞠躬尽瘁,绝不辜负!” 聊着聊着,吴志远谈到小车司机人选问题:“朗科,徐书记的司机黄师傅,因为一些原因需要更换。 要求是背景清白、忠诚可靠。你在市委办工作多年,人脉广,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 朗文平精神一振:“志远,你问对人了!今年刚从部队转业安置到市委车队的一位士官,叫胡大海,青岩县人,汽车兵出身,车技一流,党员,在部队立过功,为人老实本分,背景干净,关键是话不多,守规矩。我觉得挺符合徐书记的要求。” 下午下班后,吴志远和孙润才动身前往海河县龙山镇。 车上,孙润才说:“志远,我进一步了解,民宿周边的公共监控有限,她消失的那条小路通往龙山深处,那边几乎没有监控。 当地派出所接到民宿老板报警后,简单排查过,但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由于失踪时间短,又没有证据表明苏桃红可能有危险,警方没有立案,这是符合规定的。 但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我查了苏桃红的通话记录,失踪前接到几个本地来电,她最后一个电话,也是打给这个手机号码,之后就关机了。” 吴志远心中一动:“现在手机号码实名制,这个号码的号主是谁?” 第64章 听湖山居失踪谜案 孙润才沉声道:“最后与苏桃红频繁联系的那个手机号码,登记的身份信息是青山县一个叫赵老栓的村民,今年六十八岁。” 吴志远眉头紧锁:“一个六十八岁的老人,会用手机频繁联系苏桃红?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孙润才点头道:“我调取了该号码的通话记录,发现它近期才被激活,除了与苏桃红的通话外,没有其他通话记录。 而且,青山县那边反馈,赵老栓本人声称,他的身份证在一个多月前进城赶集时丢失了,至今未补办。” 吴志远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苏桃红恐怕凶多吉少。 “润才,有人用捡拾的身份证,办了手机号码,只联系苏桃红,这恐怕不是巧合,而是早有预谋,不想留下任何能被轻易追踪的线索。” 孙润才附和道:“没错,这种手法常见于有组织犯罪或意图隐匿行踪的预谋案件。 对方很清楚现代侦查技术,故意使用无法关联到自身的手机号码。 而且,在荒山野岭作案,便于隐藏行踪和犯罪线索。” 吴志远轻叹一口气:“唉,这个女人很傻很天真,自以为能玩弄桑家全父子于股掌之间,殊不知,到头来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车子在暮色中驶入海河县龙山镇,沿着蜿蜒的山路来到了位于龙山脚下的听湖山居民宿。 这里环境清幽,远离城市的喧嚣和繁华,只有一条水泥路与外界相连。 由于是山区,四周除了连绵的茶山和茂密的树林,只有零星几户农家,入夜后更显寂静,甚至有些荒凉。 听湖山居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有诗意,容易让人联想到面朝大湖、聆听波涛的景象。 然而,现实与名字之间存在着有趣的落差。 民宿不远处确实有一片广阔的水面,但并非真正的“湖”,而是一口面积上百亩的池塘,当地人称之为“大塘”或“龙山大塘”。 这口塘由山涧溪流和地下泉水汇聚而成,水质清澈。 听湖山居的主体建筑是由一栋旧茶厂改造而成,青砖黑瓦,外观质朴,与周围的山林环境颇为协调。 民宿周围是连绵的茶园,客人可以参与采茶、炒茶、沏茶、品茶的全过程体验。 民宿老板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 孙润才亮出警官证,民宿老板有些无奈地说:“警察同志,该说的我都跟之前来的派出所同志说过了。 那位苏女士是三天前下午五点左右入住的,就订了一天。 她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办理入住后就直接进了房间。 晚上七点多,我看到她接了个电话,然后就一个人往那边去了。” 他指着民宿后面一条蜿蜒通向龙山深处的小路:“当时天都黑了,我提醒了一句说山路不好走,她只是笑了笑,说去等一个人。” 王老板叹了口气:“谁知道这一走,就再也没见人影。 第二天退房时间到了,她没有退房,敲门没人应,打她手机,手机关机。 又过了几个小时,我们怕她出事,打开房门,发现行李还在房间,就报了警。 事情就这样。警察同志,做民宿开酒店,就怕客人出事,传出去影响生意啊。” 在王老板的带领下,吴志远和孙润才打着手电,踏上了苏桃红最后走过的那条土路。 土路与龙山大塘只有几十米远,如果不是刻意去池塘边,是不会坠落下去的。 就算不慎落水,苏桃红会游泳,而且水性很好。 土路一直向山上延伸。路边只有零星两三户人家。 王老板介绍说:“警察同志,山路是通往山里的,里面没有人家,但是有茶园,还有一个外地人承包了村集体的一片山林,种植油茶。” 孙润才说:“王老板,带我去油茶园看看,我们问问老板有没有发现苏女士的行踪?” 王老板很爽快地答应了。 走了大约二三十分钟,在手电光的尽头,隐约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坡地,以及一圈用石块和砖块垒砌的、约两米多高的围墙。 围墙中间是一扇紧闭的厚重铁门。 铁门反锁着,看不清里面的情景。 孙润才敲门。 几分钟后,一个男人打开一道门缝,探出脑袋,很不友好地问:“干什么的?” 男人四十岁上下,一米七左右,身材壮实,长相非常一般。 孙润才亮出警官证:“你好,我是龙城警方的,想向你了解点情况。 三天前的晚上,有没有看到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年轻女子从你这附近经过?” 男人隔着门缝扫了一眼证件,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和戒备。 他打开铁门,只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门后,一条土狗龇着牙低吼,被男人低声呵斥了一句,不情愿地退到一旁。 男人站在门口,并没有请他们进去的意思,冷声道:“警察同志,我这地方偏僻,这门又不对路口,一到傍晚,我就关门,没看见啥女人,也没听见啥特别动静。” 吴志远借着屋里透出的微弱灯光,扫视了一眼门内。 院子较大,有几百个平方,有六七间简陋的瓦房,门口堆着农具,有一大块菜地,还听到猪叫,没发现什么异常。 但总感觉这个男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感,以及一种与世隔绝的封闭气息。 孙润才继续问道:“请问你怎么称呼?是这里的负责人吗?” “我姓周,周大山。这片油茶园是我承包的。”男人回答得很简短。 “周老板,你平时就一个人住在这?有没有雇工人?” “平日里就我一个人。农忙时雇佣附近村民干活。” “你这几天,有没有在附近路上捡到什么东西?比如女人的包包、手机之类的?” “没有。” “好吧,打扰你了,周老板。如果以后想起什么,或者发现什么异常,请务必及时联系我们。”孙润才留下了一张警民联系卡。 周大山接过卡片,看也没看就随手揣进兜里,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一个字,随即“哐当”一声关上了厚重的铁门,里面传来清晰的插销落锁的声音。 再沿着山路往前走,就上山了。 三个人原路返回。 王老板说:“现在过了采茶季节,晚上这条山路基本没人。” 吴志远在回想周大山有什么异常,问王老板:“你对周大山了解多少?” 王老板说:“周大山是外地人,四五年前承包了村集体一百多亩山场,种植油茶。 这个人性格怪癖,不与人交往。平日里就他一个人。 他有一辆摩托车,上街买菜什么的都骑摩托车。 听说他没结过婚,一个人过日子。 他住的地方,是废弃的茶厂,连同山场一道租下的。 之前签了五年合同,前不久听村干部说,又续签了五年合同。” 在龙山大塘附近,有三户人家。 两户上了锁。 王老板说这两户人家进城打工,春节才回来。 还有一户人家,亮着灯。 吴志远敲开门,屋里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 第65章 无头案 孙润才为了避免老人紧张,没有直接亮明警察身份:“大娘,您好!我们想向您打听个事儿。 三天前的晚上,您有没有在附近看到一个年轻姑娘?大概这么高。” 孙润才大致比画了一下苏桃红的身高。 老太太想了想,说:“哦……你说三天前晚上啊?好像是有这么个姑娘,穿着连衣裙。 天刚擦黑没多久,我出来倒洗脚水,看见她在那边路上站着,正在打电话。 我当时就想,这么晚了,就一个姑娘,不怕坏人吗?所以就多看了一眼。” 吴志远和孙润才对视一眼,心中一震。 这时间点、地点和人物衣着,都与苏桃红高度吻合。 老太太不太可能凭空编造这样的情节。 特别是穿连衣裙的细节,与监控中看到的一样。 吴志远赶紧拿出手机,翻出苏桃红的照片给老太太看:“大娘,您看看,是不是这个姑娘?” 老太太凑近屏幕,摇摇头:“小伙子,当时天黑了,我看不清脸,不能乱说。不过,她的身形,是很像。” “那您听到她说什么了吗?”孙润才下意识地按下了口袋里的录音笔。 老太太回忆道:“我就听到她喊了一句‘你在哪里?’,然后就往山里边走了。 我没太在意,倒完水就回屋了。” 吴志远接着问:“大娘,那后来,您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不寻常的事情?” 老太太又将吴志远等几个人看了又看,好在他认识开民宿的王老板,问道:“你们是在找人吗?是不是这个姑娘丢了?” 吴志远点点头:“是的。” 老太太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大概过了一个钟头吧,我家的鸭子没像往常一样从大塘里回来,我就打着手电筒去找鸭子,看到两个男人从大塘边走田埂到了路口。” 孙润才一惊,连忙问:“两个男人?您能说说他们长什么样吗?” “一个男人个子高些,大概和他差不多高。”老太太指了指吴志远,接着说,“另一个矮点,大概和王老板差不多高。 天黑,看不清脸,他们走得挺急的。 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我找到鸭子就回家了。” 谢过老太太,吴志远和孙润才回到听湖山居民宿。 他们调取了民宿安装的监控录像,将时间锁定在三天前的晚上七八点左右。 经过仔细排查,在晚上八点零三分的画面中,果然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男人的身影。 画面虽然有些模糊,但体型特征与老太太的描述高度吻合。 他们行色匆匆地从山路方向走来,经过民宿门口后,沿着唯一的水泥路继续向前,很快消失在了监控范围之外。 王老板提醒道:“警察同志,水泥路尽头有个茶厂,厂门口装了个监控摄像头。” 孙润才当机立断,调阅茶厂监控录像,看看那两个可疑男子去了哪里。 在茶厂,他们顺利调取了三天前的监控录像。 晚上八点十分左右,那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再次出现在镜头里。 他们快步走到茶厂附近空地上停着的一辆黑色大众轿车旁,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车辆开走了。 “就是他们!找到车了。”孙润才记下车牌号。 继续观看监控视频,发现这辆车是在下午五点多停在这里的。 停车后两人步行进山。晚上八点十分左右乘车离开。 “志远,这两个男子五点多就到了,我怀疑他们是去山里踩点。 我们回民宿,调阅更早时间段的监控视频。之前,我们是从七点苏桃红走出民宿时看监控的。” 又返回山庄,回放下午五点之后的监控录像。 果然,在五点二十分的画面中,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高一矮两个男人沿着土路进山的画面。 时间、人物、行为轨迹形成了完美的闭环。 孙润才面色凝重:“志远,现在基本可以断定,苏桃红已经遇害,作案地点很可能就在龙山的某个角落。 至于她是被埋在山里,还是沉入了龙山大塘,目前不得而知。 但当前最紧迫、最关键的任务,是立刻立案。 只有立案,才能名正言顺地动用一切侦查手段,全力追查这两名嫌疑男子和那辆黑色大众轿车。 这是目前最明确、也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 虽然苏桃红只是前女友,但一想到她很可能遇害,吴志远心里还是很沉重,也很愤怒。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手段老练的谋杀。 吴志远让苏桃红妈妈报警,在他的协调下,海河县警方正式立案。 第一个调查结果出炉:黑色大众车牌号对应的是一辆早已报废的白色面包车,也就是说,这是套牌车。 第二个调查结果出炉,监控视频中的两个男人,身份已经查明。 高个子叫赵大虎,就是龙山镇人,熟悉地形。 矮个子叫钱小军,外省人,是赵大虎的狱友。 但这两个人在苏桃红失踪后第二天,就去东南亚游玩了。 警方认定这两个人有重大作案嫌疑,但是,他们人不在国内。 吴志远判断,苏桃红并不认识这两个嫌犯。 但他们打电话能让苏桃红出来,本来就很蹊跷。 警方随即组织警力和干部群众,对苏桃红最后消失的地方开展拉网式搜寻。 苏桃红失踪后的第三天,龙山下了一场暴雨,随后几天,又下了几场雨,导致可能的证据被大雨毁灭。 经过数小时的艰苦搜寻,在一个隐蔽的土坑旁,警犬发出了激烈的吠叫。 侦查员小心翼翼地挖掘,在土层下,发现了一双女式高跟鞋、一条女士丁字裤和带血的姨妈巾。 经过吴志远辨认,确认高跟鞋和丁字裤是苏桃红的。 而带血的卫生用品,说明苏桃红当时正处在生理期。 发现物品的土坑周边,因雨水冲刷,未能提取到清晰的脚印或搏斗痕迹。 DNA检测结果显示,姨妈巾血正是苏桃红的。 但苏桃红的尸体呢? 警方判断尸体可能被转移。 结合老太太找鸭子时看到的这两人从龙山大塘走过来,初步判定龙山大塘可能是抛尸地点。 龙山大塘从来没干过,水深最多有十几米,抽干池塘水不现实。 拉了几次网,没有找到苏桃红尸体。 这个案件也许只能等两个嫌犯回国,才能真相大白了。 但他们会回国吗? 听到风声,大概率不敢回国。 那这个案子会不会成为无头案? 第66章 云顶温泉泳池密谈 中午时分,手机联系人“痿哥”打来电话。 痿哥就是市林业局局长甘思苗。 甘思苗外号“甘四秒”,短短几秒钟,不是“痿哥”,又是什么? 吴志远曾被甘思苗打压,还被发配到青龙山林场,他不是睚眦必报之人,但也不是以德报怨的圣贤,不会大度到任由别人在头顶撒尿拉屎还笑脸相迎的地步。 电话响了四声,吴志远才接听,礼节性地说了一声:“你好。” “志远,我是甘思苗,没打扰你工作吧?”与往常高高在上的姿态判若两人的是,电话那头的甘思苗异常热情、甚至带着几分谄媚。 吴志远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甘局长有事吗?” 甘思苗干笑两声:“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好久没联系了,关心一下你的情况。 得知你成为徐书记秘书,我真心为你感到高兴。 当初在林业局,我就看出你非池中之物,是个人才,果然没看错。” 有的官员,也是演技高超的演员。 比如甘思苗,说谎话不打草稿,说假话面不红心不跳。 他在主席台道貌岸然,大谈纪律作风,背地里却蝇营狗苟,打压异己,生活作风更是糜烂不堪,“甘四秒”的外号在林业系统内部人尽皆知。 如今见自己成了市委书记秘书,他立刻换了一副奴颜婢膝的嘴脸,实在是令人作呕。 吴志远淡淡回应:“甘局长过奖了,我只是做好本职工作,为领导服务而已。” “志远太谦虚了!”甘思苗话锋一转,“以前在局里,我可能有些地方做得不够周到,工作上对你要求严格了些,那也是为了让你更快成长嘛! 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我们毕竟共事一场,情分还是在的。” 吴志远依旧语气平淡:“甘局长言重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早就没放在心上。” 甘思苗绕了半天,终于切入正题:“志远,我最近心里七上八下的。徐书记新官上任,雷厉风行,我们下面这些干部,生怕工作跟不上节奏,辜负了领导的期望啊。 我们林业局管着全市的青山绿水,责任重大,但我能力有限,就怕哪里做得不好,影响了全市的大局。 所以想请你在方便的时候,能在徐书记面前,美言几句,说说我们林业局近期的工作,特别是生态保护、林业改革方面的成绩,最好呢,能给我一次机会,当面向徐书记汇报。” 甘思苗是市林业局局长,不是想见就能见市委书记。 他要是汇报工作,正常流程是向市里负责林业工作的副市长汇报,如有重大问题,分管副市长再向市长汇报。 吴志远心如明镜,甘思苗这是怕了。 徐有为大力整顿吏治、调整干部的风声已经传出,像甘思苗这种不学无术、靠溜须拍马上位、自身问题不少的干部,自然是惶惶不可终日。 他这通电话,就是想走“秘书路线”,试图通过自己向徐有为表忠心、求安稳,甚至还想探听口风,看看自己这个位置是否稳固。 吴志远公事公办地说:“甘局长,徐书记多次强调,工作是干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干部的优劣,组织和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只要你能带领市林业局切实贯彻落实好市委的决策部署,把龙城的青山绿水守护好、发展好,做出实实在在的成绩,市委和徐书记自然会看在眼里。 至于你直接向徐书记汇报,我看不是太符合工作流程。这样吧,我会在适当时候,建议徐书记调研林业工作。” “志远,那就太谢谢你了!今天晚上有空吗?我做东,邀请几个你昔日的同事朋友,在一起聚聚,叙叙旧,你看如何?”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实在不巧,徐书记今晚有重要安排,我需要全程陪同服务,实在抽不开身。 甘局长,与其把精力花在请客吃饭上,不如扎扎实实地把林业局的工作抓好。 只要工作做到位了,做出了成绩,徐书记自然会看到。这才是正道。” 甘思苗心中不快,但还是赔笑脸:“志远说得对!看我这脑子,还是老观念,跟不上形势了。 工作要紧,那我们改天,改天再聊。 林业局的工作,还请你多多关心,多多支持啊!” “甘局长客气了,支持各部门工作是市委办的职责所在。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正在赶材料呢。” 吴志远不再给甘思苗纠缠的机会,礼貌而果断地结束了通话。 …… 金汤温泉度假村。 云顶泳池,位于度假村西北角一座数十米高的山丘顶端,依山势而建,仿佛悬于云端。 每逢夜晚,云顶泳池便只对特定贵宾开放。 陶四仲和张万林半躺在泳池里。 头顶上,是星星月亮。 温泉池中升腾的白色水汽与山间薄雾交织。 陶四仲打破沉默:“万林啊,徐有为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你那些烂摊子,该擦的屁股最好赶紧擦干净。” 张万林瞪大眼睛:“陶书记这是在警告我?” 陶四仲干笑几声:“万林,我这是提醒,我们可是同坐一条船,船要是漏了,谁也跑不了。 我替你兜了多少事?远的不说,就说近的,龙桥煤矿那次,死了多少人?真以为能瞒天过海? 还有,你那个什么‘关爱贫困女童基金’,挂羊头卖狗肉,其实就是你狩猎少女的陷阱。这些年,你破了多少处女? 还有你的手下,牵涉多起刑事案件,每次都是我帮你擦屁股。 这些烂账,哪一桩哪一件被掀出来,不是惊天大案?” 张万林冷笑:“陶书记,这里是云顶泳池,没有监控,没有录音,我们说什么,就当是屁给放了。 既然你提醒我,那我要提醒你。 这些年,我送给你多少钱?你在我那里玩了多少女人? 有一次,还玩了一个一线女明星,那个晚上,就花了我一百万!” 接着,张万林又放了一个大招:“你那个情人柳如烟的死,交警队的原始现场照片我还留着呢,刹车痕长度明显不对,根本不是意外车祸。 当时处理现场的交警中队队长虽说是你的亲信,但也是我的铁哥们,要不要将他请来一起泡温泉?” 第67章 魑魅魍魉,阴谋诡计 张万林这不是提醒,而是赤裸裸的威胁和摊牌! 陶四仲猛地从水中坐直身体,死死盯住张万林:“张万林!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 张万林哈哈大笑:“陶书记,这么激动干嘛?是不是打着你的七寸了? 我这不是威胁,是自保,更是为了提醒你,我们现在是真正的唇亡齿寒。 你帮我擦屁股,我替你守秘密,这本就是一场交易。 但现在,徐有为拿着尚方宝剑来了,他是要连锅端。 如果我们还在这里互相猜忌、内讧,甚至想着怎么把对方推出去当替罪羊,那最终的结果,就是一起玩完!” 张万林声音变得清冷:“柳如烟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更清楚! 那些证据,我可以让它们永远消失,也可以让它们出现在省纪委的桌子上! 还有你这些年从我这里拿走的每一分钱,玩过的每一个女人,我都有详细的记录! 陶四仲,你以为你坐在政法委书记的位置上就高枕无忧了?我要是倒了,第一个拉你垫背!” 陶四仲深知张万林说的都是大实话。 他们之间的捆绑太深了,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张万林手里掌握的证据,足以让他身败名裂、锒铛入狱,甚至吃花生米……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颤抖的语气说:“张万林……你……你够狠!好,好!算你狠!” 张万林舒缓了语气:“陶书记,我们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内斗,而是精诚合作。 你利用你的位置和影响力,盯紧徐有为的一举一动,尽量拖延、干扰,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眼神凶狠。 陶四仲心中一凛,他深知张万林心狠手辣,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但他更清楚,对徐有为这样的市委书记动用极端手段,风险极高,一旦败露,将是万劫不复。 “万林,冷静!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使用这种极端手段! 徐有为是省管干部,他如果在龙城出事,那就是惊天大案,上面必然会一查到底,到时候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那才是真正的引火烧身,自取灭亡!” 陶四仲顿了顿,接着说:“万林,我们不是孤军作战,别忘了,还有艾昆等人替你擦屁股呢。 不要小看了艾昆,他可是蒋军的秘书。 上次蒋军来龙城,敲打了徐有为,但力度还不够。 必要的时候,需要蒋军施加更大的压力,甚至从省里直接干预龙城的调查。这才是上策。” 张万林不得不承认,直接物理消灭徐有为风险太大,是最后的疯狂。 而利用高层权力进行压制,确实是代价最小的手段。 他冷哼一声:“艾昆?他当然会保我,但他更会自保! 如果火势太大,烧到他身上,他会不会弃车保帅,谁也说不准。 所以,我们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陶四仲干笑几声:“艾昆这些年,没少收你的好处,没少玩你的女人吧?坊间都知道,他是五号别墅的常客。” 张万林冷哼一声:“你别忘了,他是蒋军的人,首先要保的是蒋军的面子和他自己的乌纱帽! 如果火真的烧到无法控制,你觉得他会为了保我,把自己彻底搭进去吗? 关键时刻,丢卒保车是这些人的惯用伎俩!” 张万林将陶四仲拿捏死死的,因为陶四仲不仅贪财,也贪色,最关键的是,还有人命案。 但艾昆不同,给现金,他不收。 到目前为止,艾昆只收了一块手表,及一些烟酒。 但艾昆有捞钱的好办法:放高利贷。 张万林不差钱,但还是接受了艾昆的五百万元贷款,利息二分。 艾昆玩女人,五号别墅差不多成了他的行宫。 但艾昆无论是收名表、收烟酒、放高利贷,还是玩女人,都只是违纪,最多也就免职,给个处分,不涉嫌违法犯罪。 陶四仲试探着说:“天下没有不吃鱼腥的猫,我不信徐有为真的不吃鱼腥。怎么才能抓住他的把柄呢?” 张万林说:“徐有为住在市武警支队营地,一般人进不去。你上次的美人计也失败了吧? 陶书记,我还是很佩服你,竟然让亲生女儿上阵。” 陶四仲讪讪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出来狼啊。 如果能拿下徐有为,也值得,关键是,徐有为油盐不进。 我倒是有个新的招子,可以给徐有为使绊子。” 张万林心中一动,连忙问:“什么招子?” 陶四仲慢悠悠地说:“你的金汤集团是龙城的龙头企业,影响力大,是纳税大户。 就以安全生产检查、环保不达标等名义,让集团下属的几个重要厂矿暂时停产整顿,或者拖延一些重大项目的投资。 造成龙城经济指标下滑、工人失业的假象。 然后,通过艾昆或者其他渠道向省里反映,说徐有为的激进政策影响了经济发展。 还可以在舆论上做文章,花钱雇佣网络水军、收买自媒体,散播谣言,说徐有为好大喜功、排挤本地干部,搞‘一言堂’,脱离实际瞎折腾,破坏龙城原有的良好政治生态。” 张万林摆摆手:“让我的企业停产,这招行不通!就拿龙桥煤矿来说,停产一天,就损失好几百万。 不过,雇佣网络水军抹黑造谣倒是可以。 可以找一个与徐有为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拍一些不雅视频,或者,采取换脸技术,举报徐有为有生活作风问题。 现在网络信息真假难辨,就算最后能澄清,徐有为的名声也臭了,省里领导会怎么看他? 一个刚到任就绯闻缠身的市委书记,还能有多少威信开展工作? 这确实能给他制造巨大的麻烦,牵扯他的精力,为我们争取时间!” 陶四仲接话道:“没错!我们要的就是让他疲于应付,陷入舆论漩涡。 只要他后院起火,焦头烂额,自然就没那么多精力来深挖你的底细了。” 张万林下定决心:“那就这么办,只要花点钱,这些都不是个事。” 陶四仲提醒道:“万林,徐有为身边的人,以及他的家人都可以作为突破口。 徐有为非常信任秘书吴志远,我们要将吴志远这根钉子拔掉,这就相当于卸掉徐有为的左膀右臂。 徐有为的爱人柳青青即将调到龙城市文化馆工作,女儿也来龙城读书。这不是秘密。可以做做她们的文章。” 张万林心中一动,顿时有了主意:“如果我们能制造一些关于吴志远和柳青青之间的绯闻呢?” 第68章 一天两次获得见义勇为奖项 张万林眼中闪过一丝阴险狡诈的光芒:“比如,说他们之间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徐有为忙于工作,冷落了娇妻,而吴志远年轻力壮,又是近水楼台…… 这种桃色新闻,传播最快,也最能摧毁一个人的声誉和信任基础。” 陶四仲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这招够毒! 徐有为的小娇妻足足小了他十五岁,本来是个戏子,他前妻死后,就将这个年轻漂亮的戏子收入囊中。 他很爱小娇妻,如果怀疑自己最信任的秘书和小娇妻有染,对他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不仅会让他方寸大乱,更会让他毫不犹豫地亲手除掉吴志远这根眼中钉。 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徐有为自己就会清理门户,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张万林不禁佩服自己的计谋,简直就是诸葛亮在世,补充道:“对!我们可以找机会,比如,徐有为爱人刚到龙城,人生地不熟,吴志远作为秘书,为她服务,合情合理。 我们让人拍下一些角度暧昧的照片或者视频,再通过匿名信或者网络渠道传播出去。 到时候,假的也能变成真的,众口铄金,徐有为就算不信,心里也会埋下怀疑的种子,他和吴志远的关系必然出现裂痕。 柳青青什么时候来龙城?长得真的很漂亮?” “估计是下周来吧。”陶四仲坏笑,“你在网上搜搜柳青青的照片,就知道是不是漂亮。 怎么,想打徐有为爱人的主意?我说万林,不是所有女人都能碰啊。” 张万林哈哈大笑:“陶书记,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张万林虽然喜欢美女,但什么样的女人没玩过?我身边缺少美女吗? 其实,相比较美少妇,我更喜欢美少女。 等柳青青下周来,我会安排私家侦探二十四小时跟踪,还有吴志远,不信拍不到有价值的照片。” …… 龙城市召开见义勇为弘扬正气奖颁奖大会,会议由市委政法委副书记秦天来主持。 副市长、市公安局长黄金宝出席会议并讲话。 吴志远身着整洁的衬衫,坐在受表彰人员席的前排。 今天,他获得两个一等奖:一次是协助警方在青龙山林场勇擒两个在逃嫌犯; 另一次则是在青龙湖不顾个人安危,成功救起落水女孩王菲菲。 让吴志远有些意外的是,两次为他颁奖的,都是秦天来。 秦天来就是秦璐的父亲、孙润才的岳父。 秦天来面带赞许的笑容,将鲜红的证书和装着奖金的信封郑重地交到他手中,并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勉励道:“小吴,好样的!不愧是徐书记看重的人,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展现了年轻干部的良好风貌!” 台下掌声雷动。吴志远谦逊地鞠躬致意,内心却十分平静。 他做这些事,并非为了荣誉,而是源于内心的本能和责任感。 吴志远当场做出决定,将两次获得的共一万元奖金,全部捐献给市见义勇为基金会。 颁奖仪式结束,记者们围拢过来。 虽然获奖者一共有十几个人,但毫无疑问,吴志远是关注的焦点,因为他两次获奖。 吴志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龙城日报》记者叶小曼。 叶小曼美丽动人,在人群中非常显眼。 这个女人,可是吴志远大学时代的梦中情人。 “吴先生,你好。我是《龙城日报》记者叶小曼,能采访你几个问题吗?”叶小曼的声音清脆悦耳,脸上挂着浅笑。 吴志远脸上露出得体而谦和的微笑,点了点头:“叶记者,你好,请问吧。” 叶小曼说:“吴先生,首先祝贺你获得表彰。 我们注意到,你在短时间内连续两次见义勇为,请问,是什么力量驱使你在关键时刻总能挺身而出?当时有没有考虑过个人安危?” 吴志远略微沉吟,语气诚恳地回答道:“谢谢你的提问。我认为,见义勇为更多的是一种本能,是刻在每个人骨子里的正义感和责任感。 当看到他人身处危难,我相信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选择伸出援手。 至于个人安危,说实话,当时的情况紧急,根本容不得多想,唯一的念头就是如何尽快制止犯罪、如何把人救上来。 事后回想,可能会有些后怕,但如果重来一次,我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的回答朴实无华,却掷地有声,不唱高调,反而更显真实可信。 叶小曼继续问道:“你刚才宣布将一万元奖金全部捐给见义勇为基金会,这个决定令人敬佩。 你是基于怎样的考虑做出这个决定的?” 吴志远坦然道:“这笔奖金是对我行为的肯定,但我始终认为,荣誉属于所有心怀正义的人。 我个人的力量是微薄的,把这笔钱捐给基金会,希望能帮助到更多因为见义勇为而受伤或遇到困难的英雄们,让这份正能量传递下去,激励更多的人在他人需要帮助时敢于站出来。这比我个人使用这笔钱更有意义。” 采访结束,叶小曼收起录音笔,微笑道:“非常感谢吴先生接受我们的采访,您的回答非常精彩,充满了正能量。” 吴志远走出会场时,叶小曼追了上来,嬉笑道:“吴大秘书,上次吃饭时说好的,你陪我去青龙山林场采访,还没兑现呢! 你这大忙人,不会是贵人多忘事,或者只是随口敷衍我的吧?” 吴志远笑着解释道:“叶记者,我哪敢敷衍你? 最近事情一件接一件,徐书记刚到任,千头万绪,确实抽不开身。 你也知道,市委办的工作,时间不由自己。” 叶小曼理解地点点头,试探着问:“要不,你看什么时候能挤出半天时间?我随时配合你的日程。” “这样吧,最近利用周末时间,陪你去青龙山林场,我也很想去看看老同事。” 叶小曼就像天真无邪的少女,伸出白葱般的手指:“拉钩!这次可不许再变卦了!” 吴志远被叶小曼的孩子气逗笑了,也伸出手指轻轻勾了一下:“好,拉钩。” 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 第69章 又见记者叶小曼 下午临近下班时,徐有为将吴志远叫到办公室,语气平和地交代道:“志远,晚上郎部长请我们去她家里吃个便饭。郎部长一番盛情,我们不好推辞。” 吴志远点头应道:“好的,徐书记。是我来安排车吗?” 徐有为略作思索,摆摆手:“不用公车了,家宴场合,你开自己的车吧,更妥当些。” 郎部长就是龙城市委常委、宣传部长郎媛媛,是土生土长的龙城干部,在本地根基颇深。 徐有为愿意接受这样的私人邀请,在吴志远看来,是希望争取这位本土派常委的支持。 在路上,徐有为忽然问道:“志远,你知道林可可是陶四仲书记儿媳妇这层关系吧?” 吴志远心中微微一怔,没想到徐有为会提及此事。 他不便说明林可可已与陶勇离婚,只简练回应:“是的,我知道。” 徐有为语气温和却意味深长:“那你和她相处时要把握好分寸,毕竟人言可畏啊。” 吴志远意识到,可能是上次与林可可一同去大龙老家,晚上又意外救助王彩凤的事,让徐有为产生了某些联想,或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他坦然解释道:“徐书记,我和林可可之间纯粹是工作往来。 那天晚上在一起,是因为在青龙山林场执行抓捕任务时恰巧分在一组,又同时听到了逃犯大龙的关键谈话内容。” 徐有为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郎媛媛的家在一个环境优雅的高档小区,小区内绿树成荫,以联排别墅和叠墅为主,静谧中透着不凡。 郎媛媛已经在路口迎接。 她五十出头,身材微胖,面容和善,看起来就是和蔼可亲的邻家大妈。 “徐书记,您来了!路上辛苦啦!”郎媛媛快步迎了上来。 “郎部长,你太客气了,还专门在这里等。”徐有为笑着下车,与郎媛媛握手。 “应该的,应该的!小吴,来啦。”郎媛媛又热情地招呼下车的吴志远。 吴志远恭敬地和郎媛媛打招呼:“郎部长好。” 郎媛媛家住的是上叠,拥有独立的入户门和一个露台。 进门是宽敞明亮的客厅,装修典雅温馨,随处可见书籍和绿植,透着浓浓的书香和生活气息。 郎媛媛的老公周明系着围裙,在门口迎接。 让吴志远意外的是,叶小曼也在。 叶小曼落落大方地打招呼:“徐书记好!吴秘书好!” 郎媛媛笑着介绍叶小曼:“徐书记,这是我外甥女叶小曼,在《龙城日报》当记者。” 徐有为微笑着问吴志远:“志远,你认识小叶记者?” 吴志远笑着解释:“徐书记,我和叶记者是大学校友,大学时就认识。 上午,我参加见义勇为先进个人颁奖,叶记者还采访我了。” 徐有为和周明握手。 郎媛媛介绍说:“徐书记,这是我爱人周明,市职业技术学院工作。 他没什么大志向,就是喜欢烧菜。平日里,看视频、看菜谱,研究烹饪。 这么多年,我家都是老周烧菜。我这辈子算是享了他的口福了。” 徐有为笑道:“郎部长这是幸福啊,家里有位大厨,比什么都强。家常菜最养人。” 进屋后,叶小曼泡茶后,去厨房帮舅舅打下手。 郎媛媛陪徐有为聊天。 “徐书记,别看小曼细皮嫩肉的,可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厨艺可好着呢。她一来我家,就跟着她舅舅学烧菜。” 徐有为夸赞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郎部长好福气,有这么个能干又灵秀的外甥女。” 郎媛媛望着叶小曼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话中有话地说:“只是不知道便宜了哪个男孩。” 徐有为微微有些惊讶:“还没谈男朋友?” 郎媛媛说:“是的,我为她介绍了几个,都没成。我说她眼光不要太高,她说没感觉。” 这时候,有人敲门。 郎媛媛打开门,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你怎么也来啦?” 听语气,明显不欢迎。 进来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他讪讪笑道:“老周说徐书记来了,让我过来陪一下。” 郎媛媛不客气地说:“轮到你陪吗?” 可能是考虑到徐有为在,不想破坏轻松愉快的氛围,郎媛媛还是介绍道:“徐书记,这是我妹妹的前夫王海涛,市卫生局副局长。” 王海涛恭敬地和徐有为打招呼,徐有为和他握手。 王海涛伸出双手与徐有为握手:“徐书记,您好!冒昧打扰,真是荣幸能见到您!” 徐有为面色如常,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与他轻轻一握:“王局长,你好。” 语气平和,但并未多言,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 王海涛快人快语:“徐书记,请您评评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王海涛似乎有些激动,继续说道:“徐书记,事情是这样的。六年前,我妻子,也就是媛媛的妹妹,遭遇严重车祸,终身瘫痪。 这六年来,我一直精心照顾,从未有过怨言。 医院里的同事、家里的亲戚朋友都可以作证,我王海涛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和激动:“可是,我当时才四十几岁,也需要女人。 我前妻怕连累我,多次让我再娶。 两年前,我认识了现在的妻子,她是我们医院的一个护士,比我小二十多岁,她不嫌弃我年纪大,愿意跟我一起照顾前妻。 我们结婚前就约法三章:前妻必须留在家中,由我们共同精心照顾,绝不允许有任何虐待行为。 这两年,我们是怎么做的,大家都看在眼里,我们对前妻的照顾,比以前做得更好。 大热天的,她身上都没褥疮。我要是对她不好,都对不起我的儿子!我儿子也不会原谅我的!她可是我儿子的亲妈啊!” 王海涛越说越激动,转向郎媛媛:“可是大姐呢?就因为我再婚了,就认定我是陈世美,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到处说我的不是,连家门都不让我进!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我连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我既要尽到责任,又要承受这种不白之冤,心里苦啊!” 他说着,眼圈竟然有些发红。 郎媛媛发话了:“王海涛!你少在这里装可怜! 我承认你们将我妹妹照顾得很好,我也承认我妹妹同意你再婚。 可是,我妹妹躺在床上,看着你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同床共枕,她心里是什么滋味?” 周明手里拿着锅铲出来了,责怪郎媛媛:“媛媛,徐书记是贵客,好不容易请他来吃饭,你却和海涛吵架,影响氛围啊。这些事,不说也罢。” 第70章 不雅视频,有人暗放冷箭 郎媛媛一脸歉意地对徐有为说:“徐书记,真是对不起,让您见笑了。 家里这点陈年旧事,本不该在您面前提起,扰了您的清静。” 徐有为摆摆手,没有丝毫的不悦,面带笑容:“郎部长,言重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很正常。 这说明你没把我当外人,愿意让我看到真实的一面嘛。” 徐有为轻松的语气,瞬间化解了现场的紧张和尴尬。 他看向王海涛,语气诚恳地说:“海涛同志,你照顾瘫痪的前妻六年,不离不弃,这份责任和担当,是实实在在的,很不容易。 后来在特定情况下重组家庭,并且能约定共同照顾好前妻。 从结果上看,也确实保障了前妻的生活质量,这一点,我相信郎部长和家里人也是有目共睹的。” 接着,他又对郎媛媛说:“郎部长作为姐姐,对妹妹的心疼和爱护,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是人之常情,完全可以理解。 躺在病床上的亲人,她的精神世界、她的情感需求,我们健康的人可能永远无法完全感同身受。 郎部长的担忧和不满,源于对妹妹深沉的爱,这份心情,我们也必须尊重。” 然后,徐有为话锋一转:“清官难断家务事,对于你们家的具体情况,我这个市委书记就不当裁判员了。 但我希望,你们双方都能多一份理解,多一份沟通。 毕竟,最终的目的,都是希望躺在床上的亲人能够安心、舒适。 有什么具体的困难,无论是生活上的还是工作上的,都可以通过组织渠道反映,组织上会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尽量提供帮助。” 周明见状,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话说开了就好! 徐书记,开饭啦。今天老周我可是拿出了看家本领!” 老周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不愧是潜心钻研烹饪的家庭大厨。 干煸牛蛙焦香扑鼻,色泽红亮; 清蒸鲈鱼形态完整,香气四溢; 白灼虾虾壳红艳,肉质饱满; 红烧鸡块酱汁浓郁,排骨汤炖得汤色奶白,还有清口的荷兰豆炒藕片和麻酱油麦菜…… 郎媛媛拿出一瓶茅台酒,笑着对徐有为说:“徐书记,今天高兴,喝点这个。 您放心,这可不是谁送的礼,是我儿子在京城工作,去年老周生日时孝敬他老爸的。” 徐有为笑道:“那多不好意思,这酒可是儿子的一片孝心,我们喝了,老周你可别心疼啊!” 周明笑着摆手:“徐书记说哪里话,好酒就是要和贵客分享才更有滋味!您能来,就是我们家的荣幸。” 郎媛媛也笑着附和:“就是,老周平时可宝贝这酒了,今天徐书记来,他才舍得拿出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餐桌上的气氛更加热络。 叶小曼看准时机,端起茶杯,落落大方地对徐有为说:“徐书记,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顺便想帮吴志远秘书请个假,您看行不行?” 徐有为饶有兴致地问:“哦?小叶记者要帮志远请什么假?” 叶小曼嫣然一笑:“徐书记,是这样的,我一直想去青龙山林场做个深度采访。 吴秘书在那边工作过,情况熟悉,我也和他说过几次,可是,他太忙,脱不开身。 就想占用他周末半天时间,不知道徐书记能不能准半天假?” 徐有为哈哈大笑:“小叶记者,你这可是找错人啦! 周末是志远的休息时间,他来去自由,只要他本人愿意,我这个书记还能拦着年轻人交往吗?” 叶小曼脸颊微红,欣喜地说:“谢谢徐书记!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 她转向吴志远,眼中带着期待:“吴秘书,那你周末可要抽出时间哦?” 吴志远微笑着回应:“叶记者有需要,只要工作安排得开,我尽量配合。” 郎媛媛在一旁话中有话地说:“徐书记您看,年轻人有共同语言,多交流是好事。 小曼这丫头工作起来认真,就是有时候太拼,有吴秘书这样稳重的同志陪着,我们也放心。” 这时候,林可可打来电话。 吴志远瞥了一眼来电显示,走到阳台接通电话,手机里立刻传来林可可焦急的声音:“志远!网上有徐书记的不雅视频,你知道吗?” 吴志远大惊失色:“什么网站!” 林可可说:“聊天群里,还有本地论坛。我来发给你。 视频不是很清楚,里面男人的侧影有几分像徐书记,现在好多水军在带节奏,含沙射影,指向性非常明显。” 吴志远立刻意识到这是有人在造谣抹黑。 凭他的观察,徐有为不是那种人。 而且,徐有为住在市武警支队营地,一般人进不去。 吴志远匆匆挂断电话,打开视频,那男人乍一看,是有几分像徐有为,但仔细看,并不是,但配上“疑似龙城新任一把手”“道貌岸然的色官”等煽动性的标题和评论,极具迷惑性和杀伤力。 他回到餐桌旁,和徐有为耳语几句。 徐有为起身,去了阳台。 吴志远说明原委,并将视频转发给徐有为。 徐有为仔细看了片刻,冷哼一声:“拙劣的陷害!这根本不是我! 看来有人是狗急跳墙了,开始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进行人身攻击和政治诽谤!” 吴志远沉声道:“徐书记,这是明显的造谣诽谤,必须立刻果断处理,遏制扩散,消除影响!” 这时,郎媛媛也跟了进来,关切地问:“徐书记,出了什么事?” 徐有为简单说明了情况,并将视频呈给郎媛媛看。 郎媛媛一看,很生气地说:“这根本就不是你!竟敢用这种手段污蔑市委书记! 徐书记,您放心,我这叫网信办处理!” 市网信办主任是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兼任的,是郎媛媛的直接下属。 郎媛媛当即拨通市网信办主任电话,先说明情况,然后指示:“立即启动应急响应机制!第一,全网删帖,所有相关视频、帖子、截图,发现一起清理一起,绝不允许继续传播。 第二,溯源查人,让网警追踪信息发布源头,倒查是谁在幕后指使。 第三,准备辟谣,必要时由官方渠道发布权威信息,以正视听!” 安排完毕后,郎媛媛对徐有为说:“徐书记,这种谣言虽然低级,但传播速度快,危害大。 我们必须尽快扑灭,同时要考虑到,这很可能只是对方组合拳的一部分,后续可能会有其他动作。” 第71章 秘书跟着领导学说话艺术 在回去的车上,徐有为给副市长、市公安局长黄金宝打了个电话,要求警方立案调查。 然后,他又给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罗叔天打电话。 “罗书记,您好,我是龙城的徐有为。这么晚打扰您,是有件紧急且重要的情况,需要向您和纪委汇报。” “有为同志,请讲。”电话那头传来罗叔天沉稳的声音。 “罗书记,情况是这样的。就在今晚,我发现网络上开始流传一段所谓涉及我个人的不雅视频,目前主要在龙城本地的网络论坛和部分社交群组中传播。 我本人已经初步观看了这段视频内容。从视频中人物的侧影轮廓看,与我有几分相似,这可能是谣言能够传播的原因之一。 但是,那并不是我本人。当然,最终的、权威的认定,必须依靠专业的技术鉴定。” 最后,他表明态度:“罗书记,我向您和省委、省纪委郑重保证两点: 第一,我将全力配合组织对此事的任何调查,主动提供一切必要信息; 第二,无论调查结果如何,我都将坦然面对,坚决服从组织的决定。 我坚信,事实胜于雄辩,清者自清。” 罗叔天语气严肃:“有为同志,身正不怕影子斜,遇到这种问题,第一时间向组织报告是正确的选择。 组织上会认真调查,如果是造谣诽谤、恶意中伤,会一查到底!” 汇报结束,徐有为松了一口气。 “志远,你认为这事是谁干的?” 吴志远说:“有动机、有能力、并且敢用如此卑劣手段的,在龙城,只有张万林和陶四仲这一伙人。 张万林有财力物力发动这样一场舆论攻击,陶四仲在政法系统经营多年,很可能是幕后主谋。 他们的目的就是抹黑您的个人形象,破坏您的威信,让您陷入舆论漩涡,疲于应付,从而干扰和拖延我们对金汤集团和其背后势力的深入调查。” 徐有为赞许地点点头:“和我的判断完全一致!这恰恰说明,他们害怕了! 所以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企图用污水泼脏我们,让我们自乱阵脚。” 他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但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得逞!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着冷静,迎头痛击! 志远,省扫黑办先遣队就在市武警支队营地,我们顺便去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重大进展?” 武警支队营地有哨兵站岗,吴志远开的是私家车,但哨兵见是徐有为后,迅速放行。 车子直接驶入营地深处一栋不起眼的小楼前。 先遣队负责人是从省公安厅抽调的副处长陈向阳。 龙东区公安分局负责刑侦工作的副局长孙彦也在。 没有过多的寒暄,陈向阳汇报工作进展情况。 “第一,关于王彩凤的审讯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她交代了大量张万林指使她诱骗、胁迫未成年少女供其淫乐的犯罪事实。 有很多次,张万林侵犯少女时,王彩凤这个御用摄影师,现场拍摄,借此威胁恐吓少女。 王彩凤私藏了部门视频,我们根据她提供的线索,已经取得视频,这是指向张万林性侵罪行的铁证。 第二,结合前期秘密侦查,初步查明张万林涉黑团伙还涉嫌故意伤害、非法拘禁、开设赌场、强迫妇女卖淫、强迫交易、寻衅滋事、非法采矿、不报安全事故、洗钱等犯罪……” 徐有为听完,面色凝重。 他知道张万林的问题严重,但没想到其罪行如此罄竹难书,手段如此残忍狠毒,对社会秩序的破坏如此深重! 这已不仅仅是经济犯罪,而是一个组织严密、危害一方的典型黑社会性质组织! “丧心病狂!无法无天!”徐有为猛地一拍桌子。 陈向阳接着说:“徐书记,目前最大的困难就是取证困难。 一来为了保密,只能悄悄进行,不利于取证; 二来很多受害者和证人不敢开口; 三是张万林团伙组织严密,反侦查能力强,作案手段狡猾,有保护伞撑腰。” 陈向阳话音刚落,手机响了。 “陈处!情况不妙,我和小刘晚上在见受害人回来后,好像被张万林的人盯上了! 有一辆黑色越野车一直在我们附近转悠,刚才还试图别我们的车,想将我们的车拦停,但没有成功。 我们进了市区,将他们甩掉了。但他们记住了我们的车牌号,我们能不能进武警支队营地?” 陈向阳立刻对电话那头的侦查员说:“进来!注意安全!” 他放下电话,神色严峻地对徐有为说:“徐书记,我们的人被盯梢了!张万林的人试图威胁甚至攻击我们的调查人员! 这说明他们已经察觉到了危险,行动必须提前了!” 徐有为当机立断:“现有证据完全可以将张万林抓捕归案。 但是,说实话,我不相信龙城警方,因为也许我们还没行动,张万林已经获知消息了。 为了安全,这段时间,你们暂停调查,整理证据材料为主。 我会适时去省委政法委汇报,请求异地用警。” 陈向阳和孙彦神色凝重地点头,深知徐有为的顾虑非常现实。 在龙城公安系统内部关系错综复杂的情况下,任何大规模抓捕行动都可能因泄密而功亏一篑,甚至危及行动人员安全。 第二天上班后,徐有为的老领导、省政协副主席周明轩打来电话。 周明轩先是寒暄,问工作开展情况,然后才转入正题:“有为啊,我听说龙城最近好像有些不太平? 特别是关于金汤集团的张万林,有些风言风语传到了省里。 现在外面有些传言,说他可能涉及一些问题?你是怎么看的?” 徐有为谨慎回答:“周老,您消息很灵通啊。关于金汤集团和张万林的情况,我们市委市政府确实收到了一些反映。 目前,我们正在按照相关程序,进行必要的了解和核实。 您也知道,现在社会关注度高,对于企业和企业家的任何风吹草动,我们都要慎重对待。” 周明轩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嗯,慎重是对的。张万林这个企业呢,规模大,用工多,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处理这类问题,一定要把握好分寸和火候,既要坚持原则,也要考虑稳定和发展的大局。 要注意方式方法,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震荡和连锁反应。 毕竟,稳定压倒一切,发展才是硬道理。我相信你能够处理好。” 徐有为想借周明轩之口稳住张万林,便斟酌着用词:“周老,您提醒得非常及时,非常重要! 说实话,我现在也感到很棘手。 一方面,群众有反映,不闻不问肯定不行,这是失职; 但另一方面,正如您所说,金汤集团体量太大,关系到龙城的经济基本盘和社会稳定,处理起来必须慎之又慎,绝不能草率行事,引发不必要的风波。” 第72章 身在兵位,胸为帅谋 徐有为顿了顿,继续说道:“周老,我们目前主要还是以了解情况、规范引导为主,促进其合规经营、健康发展。 除非有确凿无疑、经得起检验的铁证,否则绝不会轻易采取过激措施。” 周明轩赞许地说:“有为啊,你能这样想,这样把握,我就放心了。 你还年轻,有冲劲是好的,但不能冲动,处理这类复杂敏感问题,尤其要多权衡,把握好度,要有政治智慧。 有什么困难,或者需要省里协调的,也可以及时向我们这些老家伙反映嘛。” 徐有为谦虚地说:“谢谢周老的理解和支持!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更有底了,也知道该怎么把握分寸了。” 挂断电话,徐有为将吴志远叫到办公室。 “周主席又打电话试探了,果然,张万林对秘密调查有所察觉,嗅到了危险,请周主席打电话,既是在探我的底,也是在变相施压。 怎样才能进一步稳住张万林呢?志远,你说说看。” 吴志远结合当前形势,提出了一个大胆而细致的策略:“徐书记,我认为,我们可以采取‘明松暗紧、多管齐下’的策略,制造一系列假象,让张万林产生误判。” 徐有为面带微笑,鼓励道:“志远,说说看。” 吴志远说:“第一,释放明确的缓和信号。比如,近期可以高调召开一次全市优化营商环境大会。 您在讲话中强调保护民营企业合法权益、支持龙头企业健康发展的重要性,并提及对历史遗留问题‘要客观看待,重在规范引导’这类模糊但容易被解读为放软姿态的表述。 张万林作为金汤集团老总,邀请他参会,就是要稳住他,还可以颁发民营企业突出贡献奖之类的奖项,您亲自给张万林颁奖,会让他放松警惕。” 徐有为赞许地点点头:“说得很好,继续说。” 吴志远继续说:“第二,您亲自批示,组织《龙城日报》、龙城电视台、龙城广播电台、龙城市政府等官方媒体,开展一次大型的联合采访活动。 但主题不能只针对金汤集团或张万林个人,那样目标太明显,容易引起他的警觉。 我们可以将这次联合采访的主题定为‘聚焦龙城民企高质量发展——优秀企业家系列访谈’。 采访对象涵盖龙城市近年来发展势头好、社会贡献大的多家代表性民营企业家,张万林只是其中之一。 这样既能将张万林纳入其中,给予他正面曝光,又不会显得突兀,降低他的戒心。” 吴志远接着说:“第三,您可以考虑近期安排一次短暂的休假,比如两天。 对外可以宣称近期工作压力过大,需要稍作调整。 这样一来,可以给张万林及背后的保护伞造成多重错觉: 要么是周主席的招呼起了作用,您感到压力巨大,身心疲惫; 要么是网络上的不实谣言对您造成了困扰,需要时间来处理和平息舆论; 要么是您正在对某些敏感问题权衡利弊,处于观望状态。 这种‘静默’或‘示弱’,最能麻痹对手,是以退为进。” 徐有为点点头:“志远,你这套‘组合拳’打得非常好!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完全抓住了对手的心理! 这正应了那句话:‘兵者,诡道也。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我们就是要通过这一系列动作,给张万林吃下一颗‘定心丸’。 让他误判形势,以为我们迫于压力退缩了,从而放松警惕。”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为什么要强调秘书要‘身在兵位,胸为帅谋’? 就是因为秘书不仅要能高效执行,更要能站在全局的高度思考问题,出谋划策。 志远,你今天的建议,充分体现了这一点,好,就按你这个思路来。” …… 周末,龙城的夏日清晨,阳光明媚。 吴志远驾车来到约定的地点接叶小曼。 叶小曼长着好看的瓜子脸,身材凹凸有致,充满青春朝气和活力,在大学时,就是令人瞩目的校花。 她上身穿白色纯棉T恤,下身搭配着浅蓝色牛仔裤,脚上是白色运动鞋。 简约而不简单,秀气而不俗气。 “等久了吧?”叶小曼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带来一阵淡淡的清香,笑靥如花。 “没有,刚到。”吴志远微微一笑。 叶小曼心情很好,时而欣赏窗外风景,时而与吴志远聊着大学时代的趣事。 “志远,青龙山林场是你曾经的‘流放地’,今天你是以市委一秘的身份去,什么感受?” 吴志远笑道:“叶记者,你这是职业本能,凡事都想采访啊。 人生际遇,有时候想想也挺奇妙。 那时候觉得天都要塌了,甚至想破罐子破摔,但现在回头看,不过是人生的一段插曲,一种磨砺。” 叶小曼点头道:“人生大起大落,最能看清人心,也最能磨出心性。” 车子驶入林场场部。 场长黄建波和副场长王俊华在迎接。 “志远!欢迎回来看看!”黄建波和吴志远握手,“听说你在市委工作得很出色,徐书记很器重你,我们都为你高兴!” 吴志远对黄建波一直心存敬意。 他发配到林场时,黄建波从不落井下石,并给予力所能及的关照。 吴志远紧握黄建波的手,谦逊地说:“黄场长,您太客气了。离开林场一段时间,很想老领导呢。” 吴志远介绍叶小曼:“黄场长,这位是《龙城日报》记者叶小曼。 今天陪叶记者过来,一是看看老领导,二是顺便做个林场转型发展和生态保护的采访。” “欢迎叶记者!欢迎来我们林场指导工作!”黄建波热情地与叶小曼握手。 王俊华也凑了过来,和吴志远握手。 “吴秘书!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欢迎领导回林场视察工作!” 此刻的他,脸上堆满了笑容,腰微微躬着,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吴志远的手,用力摇晃,就像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与昔日那个对吴志远趾高气扬、极尽刻薄挖苦之能事的王副场长判若两人。 吴志远淡淡地说:“王场长,我今天不是来视察的,是陪叶记者来采访。” “一样一样!吴秘书能来,就是我们林场莫大的光荣!”王俊华脸上笑开了花,转向叶小曼,“叶记者年轻有为,气质不凡,和吴秘书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呐!” 王俊华估计是以为叶小曼是吴志远女朋友,才说出这番话。 叶小曼顿时面如桃红。 第73章 每个单位,都有一两个大家都讨厌的人 王俊华继续滔滔不绝:“吴秘书,您是不知道,您调去市委高就之后,我们林场上下都以您为荣。 经常在开会的时候,我就拿您做榜样教育年轻同志,要像您一样,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 当初您在林场,那可是兢兢业业,能力突出,我就知道您绝非池中之物,早晚要一飞冲天。” 这番颠倒黑白、近乎无耻的奉承,连一旁的黄建波都听得皱起眉头,忍不住干咳两声打断道:“王场长,先请吴秘书和叶记者到办公室坐吧,喝杯茶,慢慢聊。” “对对对!你看我,光顾着高兴了!”王俊华连忙侧身引路,姿态谦卑,“吴秘书,叶记者,请请请!正好有刚到的青龙山野茶。” 在场部会议室,王俊华殷勤地给吴志远和叶小曼泡茶。 青龙山野茶茶香四溢,并不亚于名茶。 叶小曼采访黄建波,问题主要集中在林场近年来如何贯彻“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发展理念,从过去以木材生产为主,转向以生态保护、森林抚育和发展林下经济、生态旅游为主的转型之路。 采访结束后,黄建波热情地提议:“志远,叶记者,我带你们去林场实地走走看看? 现在正是林木茂盛的时候,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能更直观地了解我们林场的生态保护成果。” 叶小曼自然很有兴致。 王俊华不请自来,也跟着去了。 吴志远很讨厌他,但又不好多说什么。 叶小曼参观了油茶林、林下养殖和正在规划的生态旅游路线。 王俊华走在最后面,目光不时落在叶小曼合身牛仔裤勾勒出的优美曲线上。 叶小曼的屁股像是长了眼睛,猛地回头,正好对上王俊华猥琐和贪婪的眼神。 王俊华吓了一跳,慌忙移开视线,假装看向别处,嘴里还故意说:“这边的油茶树长势不错……” 叶小曼心中一阵厌恶,就像吞了只苍蝇。 但她不好当场发作。这种“视奸”行为,难以取证。 王俊华完全可以抵赖,说是无意识的一瞥,甚至反咬一口说她敏感多疑。 叶小曼放慢脚步,让王俊华走在前面。 叶小曼参观了林场的油茶林、林下养殖,又去了一处僻静的山谷。 这里溪流潺潺,环境清幽。 黄建波看了看时间,说:“志远,你陪叶记者转转,我回食堂,安排午餐。” 黄建波是有意为吴志远和叶小曼创造独处的空间。 王俊华见状,连忙说:“黄场长,你回去安排午餐,伙食弄丰盛些,甘局长刚说要过来。” 黄建波一愣:“甘局长怎么知道的?” 王俊华奸笑道:“吴秘书是徐书记身边人,叶记者是市报记者,这么重要的客人,我当然要向甘局长汇报啊。 甘局长高度重视,推掉应酬,准备过来。” 吴志远一听,不禁皱眉。 痿哥甘四秒要来? 甘四秒来,少不了假话连篇。 他也要说言不由衷的话应付他。 但青龙山林场是甘四秒的地盘,最起码从表面上看,甘四秒来,是给他面子。 人家好歹是正处级领导干部。 黄建波走了几步,见王俊华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回头喊了一声:“王场长,我们一起回去吧!” 王俊华却说:“你先回去吧,我陪吴秘书和叶记者转转。” 在每个单位,都有一两个人非常让人厌恶,而且,是绝大多数人都厌恶的那种。 王俊华就算一个。 吴志远脸上挂着浅笑,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王场长,甘局长要来,你先回去接待。 我陪叶记者采集一些林场自然风光素材,就不耽误你宝贵时间了。” 说着,他对叶小曼使了个眼色,大踏步向前。 王俊华自讨没趣,只得悻悻然回去。临走前,又狠狠看了一眼叶小曼的翘臀。 “志远,这个人真讨厌。就像牛皮癣,恶心人,却又很难彻底清除。” 叶小曼一想到王俊华猥琐的神情,就像吃了半截蛆虫。 吴志远接过话茬:“这家伙不学无术,心术不正,为了上位,挖空心思。 有的人为了升迁,将漂亮老婆送给上司。我可不是乱说,帽子底下都有人。” 叶小曼附和道:“作为记者,我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也听说过不少类似的龌龊事。” 吴志远确认王俊华已走远,轻声说:“叶记者——” 叶小曼打断吴志远的话:“志远,我们是校友,也算是朋友吧,就不要叫我叶记者了吧?你看我,直接叫你名字。” 吴志远微微一怔,看着叶小曼带着一丝嗔怪和期待的眼神,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他笑了笑,说道:“好,小曼。接着刚才的话题啊。听说王俊华老婆很漂亮,他又想上位——” 叶小曼插话道:“志远,他不会将自己老婆送给上司?” 吴志远摇头:“不是,这个人很有心机,从夜总会找了一个小姐,花了几千块钱,冒充他老婆。小姐只要给钱,自然很乐意。 不久后,他就从乡镇林业站调到青龙山林场,担任副场长,享受副科级待遇。 当然,这些都是传闻,传闻的主角之一,等下就要闪亮登场。他就是甘四秒。” 叶小曼笑着问:“甘思苗?” 吴志远点点头:“是的。” 两人沿着溪流漫步,聊着大学时代的趣事,聊着共同认识的人,也聊工作、聊坊间传闻。 然而,这份宁静和默契很快就被打破。 黄建波、王俊华陪着甘思苗和王美丽来了。 今天是周末,甘思苗竟然将王美丽带来了。 这是不是间接证实他们关系非同一般? “志远!”甘思苗大老远的就叫了吴志远一声。 吴志远装作没听见,轻声对叶小曼说:“甘四秒来了。” 甘思苗快步走了过来,又叫了一声:“志远!” 这一次,吴志远不能再装了,回过头,装作又惊又喜的模样:“甘局,您亲自来啦?” 甘思苗和吴志远亲切握手:“志远,这位美女就是叶记者吧?” 叶小曼不卑不亢,面带公式化的微笑,伸出手与甘思苗轻轻一握:“甘局长,您好,我是《龙城日报》的记者叶小曼。” 甘思苗盯着叶小曼俊俏的脸蛋,笑着说:“我几乎每天都在拜读叶记者采写的新闻报道,今日有幸见到真人,发现叶记者不仅年轻,而且漂亮。” 甘思苗说的倒也不是恭维话,叶小曼的确年轻漂亮。 王美丽走了过来。 这个妩媚妖娆的女人,就像一朵妖艳的交际花。 她凑到吴志远面前,与他套近乎:“志远,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现在都是市委大秘了。” 她的目光落在叶小曼身上,用夸张的语气说:“叶记者,你恐怕不知道吧?上一次我来林场,被蛇咬了,志远奋不顾身,不仅将蛇扔了,还帮我吸蛇毒液。说起来,志远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第74章 二号首长 上次咬王美丽的并不是毒蛇,甘思苗等人不好点破。 叶小曼不明就里,信以为真:“王科长,真的吗?” 王美丽今天穿着连衣裙,她也不顾身边有男人,掀起裙角,指着白皙、丰腴却又不显胖的大腿:“叶记者,蛇咬的就是这个部位。当时,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志远挺身而出,不顾个人安危,说美丽姐,我帮你吸出毒液。 然后,他就跪在地上,将我大腿上的毒液吸了出来。” 叶小曼不解地问:“王科长,你知道吗?前几天,市里召开见义勇为弘扬正气奖颁奖大会,志远一人获得两个一等奖。 他救你,也是见义勇为啊,为什么不申报?” 叶小曼的目光又落在吴志远身上:“志远,如果当时申报,你完全可以获得三个一等奖。为什么不申报?” 吴志远不想看王美丽演戏,直截了当地说:“医生来后,判定那是条无毒蛇。当时我以为是剧毒蛇。” 王美丽神情有些尴尬:“叶记者,关键当时志远不知道是无毒蛇啊,我们都以为是剧毒蛇,要不然,我也不会吓得半死。 这说明什么?说明志远同志在危急关头,根本顾不上个人安危,心里想的就是救人! 这种精神,难道不正是见义勇为的最高境界吗?” 甘思苗在一旁打着哈哈:“美丽科长说得对!志远这种不顾个人安危、勇于救人的精神,确实让人感动。 这也是我们林业系统干部职工良好精神风貌的体现,志远怎么说也是从林业系统走出去的。” 在回场部的路上,王美丽不时与吴志远套近乎。 饭后,甘思苗亲热地拍了拍吴志远的肩膀:“志远,想和你聊几句。” 说着,他将吴志远引领到场部接待室,关上门。 “志远老弟啊,这里没外人,我想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甘思苗自降身份,竟然称呼吴志远“老弟”。 在年龄上,他足足可以做吴志远父亲。 在级别上,他是正处级领导干部,而吴志远只是副科级,还是来市委办后刚提拔的。 但甘思苗也不算吃亏太多,因为吴志远现在是徐有为身边红人,市委一秘,人称“二号首长”。 甘思苗继续说:“林业局嘛,说起来也是大局,但比起一些经济口、政法口的部门,影响力还是小了点。 尤其是在当前龙城这个关键时期,我很想为徐书记分忧,为龙城的发展多出点力,可总觉得平台有限,有心无力啊。” 甘思苗观察吴志远的表情,见他面色淡定,猜不出心里在想什么,便接着说:“志远老弟,你是徐书记身边的红人,最了解徐书记的施政思路和用人风格。 老哥我斗胆问一句,徐书记对像我这种,以前在县区担任过主要领导的干部,有没有什么新的考虑?” 甘思苗在担任市林业局局长之前,是龙西区区长。 吴志远心中冷笑,当初你是怎么打压我的?现在还想让我在徐有为面前美言? 如果你真的有能力、人品好、群众拥护,那我可以不计较个人恩怨,但你不是。 于是,他说着永远不会错的套话:“甘局,徐书记强调五湖四海,任人唯贤。 只要是有能力、有担当、真心实意为龙城发展做贡献的干部,徐书记都会量才使用。 不过,具体的干部调整方案,还在酝酿中,徐书记会通盘考虑。”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了甘思苗希望,又没做任何承诺。 甘思苗压低声音,继续说:“志远老弟,老哥我以前在龙西区当区长的时候,管经济、抓项目,自认为还是有些能力和经验的。 现在龙城财政、建设、教育、卫生等部门一把手,有的年龄到了,有的缺位没补上。 如果组织上信任,我还是希望能在更高的平台上,为人民服务。 当然,这一切都需要徐书记的信任和提携。 志远老弟,你在徐书记面前能说上话,关键时刻,还望老弟多美言几句,最好给我创造向徐书记单独汇报的机会。 你放心,老哥我绝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吴志远冷声道:“甘局言重了!在林业局工作,同样是为人民服务,守护绿水青山也是重要的职责。 您也知道,我人微言轻,只是为领导服务的秘书。 干部任用是组织部门严格考察、市委常委会集体决策的大事,有严格的程序和标准。 我一个秘书,哪有推荐别人的权力?更不敢妄加评议任何干部。 徐书记最反感身边人插手人事安排,这一点,我必须严守纪律。” 甘思苗脸上表情复杂,有尴尬,有失望,他也是领导,自然知道领导亲信给领导吹风,就像妻子给丈夫吹枕头风一样,肯定有效果,而且效果很明显。 吴志远之所以委婉拒绝,就是在记仇。 于是,甘思苗很快调整情绪:“志远老弟,你这话说得在理,老哥我完全理解。 说起以前在林业局的时候,唉,可能老哥我那时候工作方法有些简单,考虑不周。 当时把你放到林场,本意也是想让你多在基层锻炼锻炼,增长才干,绝没有别的意思。 当然,如果当时有什么地方让老弟觉得委屈了,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吴志远心如明镜,甘四秒绝不是真诚道歉,但他也清楚,在官场上,有时候不能把路完全堵死,表面的和谐还是要维持的。 在官场上,不要轻易得罪任何一个人。有的人看似平淡无奇,说不定也有背景。 更何况,甘思苗是正处级领导干部。 吴志远略作思考,缓缓说道:“甘局,您太客气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早就没放在心上。 去青龙山林场的那段经历,对我来说也是一种磨练,是人生中一笔宝贵的财富。” 他话锋一转:“甘局的能力和经验,组织上自然是清楚的。 干部任用是大事,最终要看徐书记的统筹考虑和市委的决策。 不过,作为秘书,我可以适时向徐书记建议,安排一次林业工作专题调研。 届时,甘局您可以当面汇报工作,充分展示林业局的成绩和思路。 或者准备一份高质量的工作简报,突出亮点和闪光点,我负责呈送徐书记阅示。 这些都是正常的上下级工作沟通渠道,符合程序,也能让领导更直观地了解您和林业局的工作成绩。” 甘思苗是老江湖,立刻听懂了吴志远的弦外之音。 他知道,这已经是吴志远在当前关系下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表示”了。 虽然离他期望的“推荐”有差距,但总算打开了一个口子。 他脸上堆起笑容,连连点头:“志远老弟考虑得周全,老哥我明白了。 我们一定认真准备,拿出实实在在的成果和清晰的发展思路,绝不辜负徐书记的期望,也感谢老弟的关心。” …… 柳青青调到市文化馆。徐云汐也转学到了龙城二中读高二。 第75章 领导夫人绯闻 又是一个周末,徐云汐说要去青龙山写生。 她是艺术生,走的是艺术高考这条路,又对美术无比热爱,写生是家常便饭。 现在的徐云汐,渐渐从失去母亲的痛楚中走了出来,又变得乐观、开朗。 吴志远开车,柳青青坐在后排座,徐云汐坐在副驾驶座上。 “志远哥,青龙山曾经是你的地盘吧?”徐云汐笑意盈盈地问。 吴志远笑着回答:“是,也不是。我在青龙山林场工作过一段时间,对那里的山山水水比较熟悉。 但要说地盘,整个龙城的山水都是人民的,我们只是暂时的管理者或者欣赏者。” 徐云汐调皮地眨眨眼:“志远哥,你说话越来越像我爸了,一套一套的。” 她回头看了看柳青青:“青青阿姨,你看志远哥,是不是被我爸传染了?” 柳青青嫣然一笑,问吴志远:“志远,介绍一下青龙山呗。” 吴志远说:“青龙山是龙城市一座有历史文化底蕴的山。 山上有寺庙,寺庙里有一棵唐代栽植的银杏树,有一千多年历史了。 大诗人李白还登过青龙山,并作诗一首……” 吴志远一边开车,一边介绍青龙山。 徐云汐望向窗外,只见山体连绵,如巨龙盘踞,不禁赞叹:“真的像一条青龙耶!” 吴志远将车停在山脚下。 周末的青龙山,游客比平日多了不少。 徐云汐背起画板,兴致勃勃地走在前面,寻找写生的最佳角度。 吴志远和柳青青跟在后面,边走边看。 殊不知,在他们的身后,有人混在人群中跟踪。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正是张万林花钱请的私家侦探。 徐云汐在半山腰一处视野开阔、能俯瞰大片林海的平台选定了位置,支起画板,开始专心作画。 吴志远和柳青青站在栏杆旁,凭栏远眺,青龙山的美景尽收眼底。 西坡平缓,东坡险峻,山中套山,山外叠山,怪石、古洞、幽谷、峭壁点缀其间,松涛如海。 然而,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下方不远处的树丛中,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架着长焦镜头的男人,正悄无声息地将镜头对准了他们。 这家伙时刻盯着吴志远和柳青青之间任何可能被曲解的互动,耐心等待着“有价值”的瞬间。 机会终于来了。 徐云汐画到一半,发现一种特定颜色的颜料用完了,对着柳青青说:“青青阿姨,我的钴蓝色没有了!我记得包里好像有备用的,您帮我找找看?” 柳青青嗯了一声,走向放在一旁的背包。 脚下有个凸起的石头,柳青青没注意,脚下一绊,身子踉跄,差点栽倒。 徐云汐大惊,叫了一声:“青青阿姨小心!” 吴志远本能地一个箭步上前,扶了一下柳青青的手臂,帮助她稳住身形。 “柳老师,没事吧?”吴志远关切地问, “没事,谢谢。”柳青青站稳后,抽回手臂,脸上带着笑意。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是很正常的举动。 但在下方那个精心选择的偷拍角度下,长焦镜头压缩了空间感,捕捉到的画面却是:吴志远握住柳青青的手臂,两人贴近站立,相视而笑。 特别是吴志远的关切,在特定角度下被歪曲成了“深情凝视”。 偷拍者连续按下快门,他要的就是这种能够引发联想的画面。 当天晚上,那些经过精心挑选和角度处理的照片,就被匿名发送到了几个活跃的地方论坛和社交媒体账号。 标题极具煽动性:《独家爆料:龙城市委一秘与书记夫人青龙山幽会,亲密相拥尽显亲密》。 帖子内容绘声绘色地描述吴志远与柳青青在青龙山幽会,并附上“亲密”照片。 帖子胡言乱语,说市委书记年纪大了,那方面不行了,不能满足小娇妻的生理需求,一来二去,就与年轻帅气的市委书记秘书勾搭上了。 市委书记秘书和市委书记夫人幽会,本来就很劲爆,很容易吸引眼球,成为闲余饭后的谈资。 帖子发出不过半小时,就在龙城本地网络炸开了锅。 论坛评论区以每分钟数十条的速度刷新,有人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跟风调侃,有人信以为真地痛骂“官场丑闻”,还有人开始添油加醋编造细节,说曾在某餐厅见过两人“举止亲密”,甚至有人扒出柳青青的日常照片,也贴到网上。 吴志远感觉自己还是疏忽大意了。 上次有人捏造徐有为的不雅视频,就已经敲响警钟,这次一心想着陪伴并保护好柳青青和徐云汐,却忘了暗处可能盯着的眼睛。 吴志远第一时间向徐有为报告并解释原因。 柳青青也向徐有为解释原因。 徐云汐作为第三人,解释更有说服力。 徐有为又安排郎媛媛删帖。 第二天一上班,吴志远就去了徐有为的办公室。 徐有为大度地说:“志远,你和青青都是清白的,我心里很清楚。 云汐也在场,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对手疯狂制造这种下三滥的谣言,目的就是想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抹黑造谣你我,离间你我,让我们内耗,打乱我们的阵脚。” 吴志远自我检讨:“徐书记,我向您检讨,我还是疏忽大意了,没想到对手会如此不择手段,利用这种日常接触大做文章。 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避免任何可能引起误会的场合和举动。” 徐有为摆摆手:“志远,不必过分自责。对手处心积虑,防不胜防。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我们是否完美无瑕,而在于对手已经丧心病狂。 这说明我们的调查触到了他们的痛处,他们害怕了!到了给他们致命一击的时刻就要到了!” 徐有为除了安排网信办删帖外,还要求网监部门立案调查,查明幕后主使者,并要求宣传部门组织正面报道,突出吴志远见义勇为的先进事迹。 《龙城日报》很快刊登了吴志远两次获得见义勇为弘扬正气奖一等奖,并将一万元奖金全部捐献给市见义勇为基金会的通讯稿,记者正是叶小曼。 …… 市长办公室。 艾昆和陶四仲密谈。 他神色凝重:“陶书记,今天谈话内容,不要和任何人说!” 陶四仲看着艾昆凝重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预感到有极其重大的消息。 陶四仲点点头。 艾昆压低了声音:“陶书记,刚通过特殊渠道得到确切消息,省扫黑办已经决定,异地用警,今晚就要对张万林动手!” 第76章 黑恶势力头目的末日 陶四仲顿时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发冷:“消息可靠?” “绝对可靠!”艾昆斩钉截铁地说。 “省里这么快就动手?有张万林涉嫌违法犯罪的证据吗?” “这么快?”艾昆冷笑,“省扫黑办先遣队秘密进驻龙城已经半个多月了,你这个政法委书记浑然不知?”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陶四仲硬气起来,“我,你,还有张万林,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张万林倒了,你觉得能全身而退?” “老陶,你别威胁我!”艾昆冷冷地说,“我最多就是在五号别墅玩几个女人,没有收受他一分钱,但你呢? 你收了钱,玩了女人,这还不算,柳如烟那条人命,可是实打实的! 张万林要是进去了,为了争取重大立功,他会咬出谁?第一个就是你陶四仲!” 陶四仲大惊失色:“柳如烟的事你也知道?张万林告诉你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艾昆冷笑,“老陶,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更不是幻想能保住张万林的时候! 省里决定异地用警,就意味着上面掌握了铁证,下了决心要办成铁案! 张万林这艘船,已经漏得不能再漏,马上就要沉了!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方设法别被这艘破船拖进海底!” 陶四仲吓得面如土色,张万林一旦落网,意味着什么,他比谁更清楚。 艾昆舒缓了语气:“老陶,说实话,我也是刚刚才得知消息的,前期先遣队的秘密调查,我们都被蒙在鼓里。 告诉你也无妨,是省委政法委决定动手时,我的一个好哥们才获悉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的。 张万林这些年,干了很多坏事,那些坏事,够他杀头很多次。 比如,光是未成年少女,他就侵犯了不少于二十个,有的被逼自杀,有的被逼疯,有的患上抑郁症。 你说,犯了这么多事,谁敢庇护他?谁又能庇护了他? 如果在先遣队秘密调查之前,让上面打招呼叫停,那还能挽回,现在,神仙也救不了张万林! 徐有为太阴险,又有省委主要领导、省委政法委主要领导撑腰,我们都被他蒙在鼓里啊!” 陶四仲试探着说:“我们是不是向张万林通风报信?让他逃得越远越好?比如,潜逃国外?” 艾昆冷笑:“你这么多年公安局长是怎么当的?要抓捕一个重要犯罪嫌疑人,之前早就对他边控了! 而且,他被二十四小时监控,能往哪里跑? 现在别说跑,恐怕他刚订一张机票、一张火车票,甚至刚开车出城,立刻就会被摁住!他现在就是瓮中之鳖! 通风报信,张万林被抓后,你罪加一等!而且,他的手机,估计早就被监听了!” 这些套路,陶四仲自然懂,他是病急乱投医,所以才问艾昆这个近乎弱智的问题。 “那怎么办?”陶四仲六神无主,头脑一片空白。 艾昆咬牙说了几个字:“杀掉他!” 陶四仲听到艾昆竟然提出要杀掉张万林,惊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你疯了?张万林现在肯定被警方严密监控,对他下手,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艾昆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奸笑,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水:“老陶,柳如烟是怎么死的?难道是你在大街上将她砍死了? 杀人有很多种,我说的‘杀’,不是让你拿着刀枪明火执仗地去干!而是要‘巧杀’,让他死得合情合理!” 陶四仲凑近问:“怎么个‘巧’法?” 艾昆压低声音,开始面授机宜:“张万林有个习惯,只要人在龙城,基本上都入住金汤温泉度假村一号别墅。 那里是他的行宫,条件非常好。 今晚抓捕队强攻一号别墅,以张万林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性格,他很可能持枪负隅顽抗。 他私藏枪支弹药,这事你是知道的吧?” 陶四仲点点头:“是的,他确实有枪,而且不止一把,都是在黑市上买的。” “这就对了!一旦发生激烈枪战,场面必然混乱。 抓捕队肯定希望留下活口,不会轻易击毙张万林。 你事先未接到抓捕通知,但恰巧在附近督导工作或路过,闻讯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投入战斗。 在警察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万分危急关头,你果断下令特警狙击手,依法将负隅顽抗的张万林当场击毙。 这算不算大功一件?这算不算为民除害?最多是程序上有点小瑕疵,谁敢说你有问题? 你是政法委书记,本来就有这个职责。到头来你可以反咬一口,说徐有为不信任你。” 陶四仲听得心惊肉跳,艾昆的计策可谓毒辣至极,却又丝丝入扣,将一场蓄意谋杀包装成依法击毙悍匪的正义行动。 这不仅能除掉张万林这个最大的隐患,还能让他陶四仲摇身一变,成为果断处置危机、保护干警安全的功臣,甚至可能借此反咬徐有为排除异己、不信任本地干部,可谓一箭三雕。 艾昆以为陶四仲在犹豫,语气变得严厉起来:“老陶,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 张万林活着,第一个就会将你供出来! 他咬你,你死定了,因为你手上有人命案,谁也救不了你! 我却不一样,就是玩了几个女人,最多也就是免职。 凭我的人脉,去一家私企,照样活得很滋润。 想想你的位置,你的家人吧,难道你要为张万林陪葬吗? 再说,这是一个非常保险的计划,作为政法委书记,指挥部下击毙负隅顽抗的持枪悍匪,不仅名正言顺,而且还是重大立功! 只要张万林死了,死无对证,很多事情就都好办了。” 艾昆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只是上策,力求在抓捕过程中解决问题。 万一这个计划失败,张万林被抓进了看守所,那还有下策。” 陶四仲一愣:“什么下策?” 艾昆冷声道:“老陶,看守所里,这些年意外死亡的事情还少吗?你比我更清楚! 躲猫猫死、洗澡滑倒死、床上摔死、突发急病死、盖被子闷死……办法多的是! 你在公安系统经营这么多年,看守所里难道没有绝对可靠的人? 让张万林在里面‘自然死亡’,虽然效果不如当场击毙来得震撼,但同样能达到封口的目的! 如果徐有为要调查,我就走上层路线,想办法打招呼将这事压下去。 毕竟,张万林死了,他的犯罪集团覆灭了,黑恶势力铲除了,龙城的社会治安好转了,徐有为的政绩和面子都有了。 他大概率会见好就收,不会为了一个死去的黑恶势力头目大动干戈,非要查个水落石出,和上面的人闹翻脸,对他没任何好处。所以,风险是完全可控的。” 第77章 杀人灭口,一箭三雕 陶四仲已经没有退路,只有张万林死了,他才有活路。 “艾市长,今晚抓捕队几点行动?” “暂定晚上十一点。抓捕队从省厅、江州市局抽人,分为多个行动小组,不仅要抓张万林,还抓其他骨干成员。 如果时间有变,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到时候,你带上信得过、枪法准的狙击手,潜伏在金汤温泉度假村。 一旦抓捕队围攻一号别墅,你们就适时出现在现场。 你是市委政法委书记,有责任抓捕涉黑涉恶团伙头目。 一旦发现张万林有持枪反抗的迹象,立刻下令狙击手开枪。 要快!要狠!要准!不要让张万林活着走出一号别墅!” 陶四仲点点头:“我安排两个枪法好的狙击手,双保险。” 艾昆拍了拍陶四仲的肩膀:“老陶,今晚的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因为这是杀死张万林的上策。今晚除不掉张万林,那就只能使用下策。到时候就有些被动。” 陶四仲点点头:“我会尽力的,关键是情报准确。” 艾昆脸上现出高深莫测的笑:“情报当然准确。一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 晚上十点五十五分,龙城市武警支队营地指挥部内,灯火通明,气氛凝重而紧张。 省委政法委常务副书记、省扫黑办主任刘振武坐镇指挥。 吴志远陪着徐有为,也在一旁。 收网行动,即将开始。 “各小组报告情况!”刘振武的声音传达到五个行动小组。 “一组到位,已包围金汤温泉度假村一号别墅!” “二组龙桥煤矿已到位!” “三组大地房地产公司已到位!” “四组后宫夜总会已到位……” “五组地下赌场已到位……” 五个抓捕小组均已就位,目标尽在掌控。 参与行动的百余名警力,均从省厅和江州市局抽调,行动前通讯工具全部上交,任务内容严格保密。 刘振武与徐有为交换了一个眼神,果断下令:“各小组注意!‘利剑’行动,十一点准时开始!” 此时,一号别墅二楼豪华卧室的大床上,张万林正在侵犯一名年轻女孩。 他浑然不知,一张天罗地网已经悄然收紧。 他更不知道,两个曾经的“盟友”——陶四仲和艾昆,已经为他设计好了死亡的结局。 先遣队负责人、省公安厅陈向阳副处长带领精锐特警,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逼近一号别墅。 之前,他们就锁定目标在一号别墅内,潜伏在附近。 别墅先进的安保系统发出尖锐的警报。 张万林被吓得一激灵,猛地从床上弹起。 “妈的!怎么回事?是不是安保系统出问题了?”他慌乱地套上裤子,冲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只见楼下黑影憧憧,已被警察团团围住。 “老板!不好了!警察把我们包围了!”一个贴身保镖头目冲进房间,手里握着上了膛的手枪,面色惊慌。 张万林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徐有为动手了!而且动作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顶住!给我顶住!警告他们,谁进来,就打死他们!”张万林歇斯底里地吼道,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他迅速从床头柜暗格中掏出一把锃亮的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夹,“想抓我?没那么容易!” 此刻,他首先想到的是求救,拨通了陶四仲的电话。 “陶书记!救我!便衣警察包围了我的别墅!他们手上都有枪,要抓我!”张万林的声音带着绝望。 电话那头,陶四仲压低声音说:“万林,干他们!你是优秀民营企业家,市人大代表,没有人敢随便动你! 他们开枪,你也开枪,到时候就说他们没有穿警服,你以为是绑匪,开枪是正当防卫,到时候我和艾昆为你擦屁股。” 张万林明白了陶四仲的险恶用心,咆哮道:“陶四仲,你让我送死吗?” 陶四仲挂断电话。 张万林又打电话给艾昆:“艾市长,警察将一号别墅包围了,你赶快给蒋军打电话,让他救我!” 艾昆冷笑道:“张万林,你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被几个警察吓成什么样子! 关键是,他们真的是警察?不是绑匪?他们穿警服了吗? 他们开枪,你就还击,到时候就说你判断失误,以为是劫匪。我和陶四仲为你擦屁股。” 张万林感到奇怪,艾昆和陶四仲说的,怎么都一样?难道商量好了? 张万林在江湖上混了二十年,自然也不傻,他瞬间明白了,这不是巧合,而是陶四仲和艾昆精心设计的圈套。 这两个“保护伞”,非但不会救他,反而要借警察之手,将他置于死地!他们是要杀人灭口! “艾昆你这个王八蛋!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我要把你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全都抖出来!” 艾昆也将电话挂断了。 此时,外面枪声大作。 别墅里有四个贴身保镖,都有枪支。 张万林的内心深处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开枪?能突围出去?就算突围出去,又能逃到哪里? 艾昆和陶四仲巴不得他与警方枪战。 他死了,他们睡觉才安稳。 陈向阳拿着扩音器喊话:“张万林!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立即投降!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张万林决定投降。 负隅顽抗是死路一条。 如果投降,急的是艾昆和陶四仲,以及很多收过他好处的“保护伞”。 他们会想方设法营救他,至少会帮他减轻罪责。 不然,他就咬人。 张万林知道,咬人死得快,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咬人。 他也不会如实交代问题,又不是第一次坐牢,年轻时也坐过牢。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退一步说,就算坐牢几年,十几年,他照样会在监狱里过得很滋润,因为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 陈向阳的喊话声,就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张万林的心理防线。 他知道,再犹豫下去,特警破门而入,以为他负隅顽抗,说不定真的将他击毙了。 “我……我投降!别开枪!我投降!”张万林使出全身力气喊出来。 他将手枪扔出去,双手举过头顶,走向门口。 然而,就在打开反锁的卧室门的一瞬间,一颗子弹呼啸而来,以毫厘不差的精准度,直接射入了他的眉心。 龙城一代枭雄张万林就这么窝囊地死了。 第78章 权力狙击 陈向阳看到一命呜呼的张万林时,脸色瞬间铁青,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他厉声质问:“谁开的枪?是谁开的枪!命令是抓活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击毙,是谁下命令击毙?” “报告陈处!一号狙击点未开枪!” “二号狙击点未开枪!” …… 所有人都否认开枪! 这一枪,来自计划外的第三方!是赤裸裸的蓄意灭口! 就在陈向阳怒火中烧的时候,一个身材精干、面色冷峻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把高精度狙击步枪。 他走到陈向阳面前,语气平静:“报告陈处长!我是龙城市公安局特警支队副支队长吴豹,是我开的枪!” 陈向阳盯着吴豹,强压着怒火,一字一顿地问道:“吴豹?谁让你开枪的?张万林是重要嫌疑人,关系重大,必须抓活的! 为什么在目标已经明确举手投降的情况下,还要开枪击毙? 还有,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狙击点并不在我们的部署计划内!谁让你来的!” 面对陈向阳连珠炮似的质问,吴豹脸上没有任何慌乱,而是按照预定的说辞回答:“报告陈处长!当时情况万分危急! 我观察到张万林虽然举手,但动作迟疑,眼神闪烁,无法判断其是否藏有其他武器或是否有诈降意图! 为确保现场所有参战同志的绝对安全,防止嫌疑人狗急跳墙造成更大伤亡,我根据现场判断,依法果断采取了击毙措施! 我认为我的处置符合相关规定! 至于我的位置,是根据现场地形临时选择的最佳狙击点,有利于全面控制局面!” “放屁!”陈向阳再也忍不住,爆了粗口,“他手里已经没有武器! 投降动作明确!现场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你……” 他话没说完,一个阴沉而带着威严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打断了他。 “陈副处长,好大的火气啊!这是在质疑我们龙城警方处置突发情况的专业判断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陶四仲,面色阴冷地走了过来。 他扫了一眼地上张万林的尸体,心里得意不已,这次计划总体成功,只要击毙张万林,计划就成功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唯一遗憾的是在张万林投降时击毙他的。 “陶书记?你怎么在这里?”陈向阳心中惊讶不已。陶四仲的出现,时间点太过巧合了! 陶四仲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不满和居高临下的质问:“我怎么在这里?陈副处长,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这么大规模的抓捕行动,抓捕的还是我市著名的民营企业家、市人大代表张万林! 你们省厅办案,把我这个市委政法委书记完全蒙在鼓里,是不是太不合规矩、太不把我们地方党委政府放在眼里了?” 他先声夺人,倒打一耙,试图在道义和程序上抢占制高点。 陈向阳强压怒火,努力保持冷静:“陶书记,这是省委政法委刘振武书记亲自指挥的‘利剑’行动,高度保密,是为了确保行动成功,防止消息走漏……” “防止什么?防止我陶四仲通风报信吗?”陶四仲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声音提高,语气愤怒,“刘书记亲自指挥,我当然没有意见!但基本的组织原则和程序还要不要讲? 我陶四仲好歹还是龙城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 在我的管辖范围内,调动如此多的警力,进行如此重大的行动,连个最基本的通报都没有! 万一出点纰漏,引发群体性事件,或者造成重大人员伤亡,这个责任谁来负?你陈向阳负得起吗?” 他话锋一转,指向吴豹:“幸好!我今晚在邻近的开发区执行一项重要的安保维稳任务! 听到这边枪声密集,意识到可能出了大事,第一时间带人赶来支援。 正好看到吴豹同志在制高点戒备,应对非常专业。 当时情况万分危急,张万林持枪负隅顽抗,严重威胁我干警生命安全。 根据《人民警察使用警械和武器条例》的相关规定,我当场授权吴豹,在警告无效的情况下,可以对负隅顽抗、危及他人生命的歹徒依法使用武器。 吴豹同志果断处置,一击毙敌,消除了重大安全隐患,保护了同志们的安全,这是大功一件! 陈副处长,你不表扬也就罢了,怎么还横加指责? 难道要等我们的干警流血牺牲,你才满意吗?” 陶四仲一番话,颠倒黑白,强词夺理,不仅将自己的灭口行为美化成立功,反而将依法执行抓捕任务的陈向阳置于不顾程序、苛责功臣、罔顾同志安全的尴尬境地! 陈向阳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万林尸体旁边那把被扔掉的手枪:“陶书记!他当时已经扔掉武器,举手投降了! 根本不是负隅顽抗!现场执法记录仪和这么多同志都可以作证!” “投降?”陶四仲冷笑一声,用脚尖踢了踢张万林的尸体,“陈副处长,你太天真了!你办过多少案子? 这种亡命之徒的诡诈你还不清楚?谁知道他是不是诈降? 谁知道他身上、裤腰里还有没有藏着手雷、匕首? 万一他假装投降,等我们的干警靠近时突然发难,造成伤亡,这个责任你担待得起吗? 吴豹在电光火石之间,做出最有利于保护同志的判断,宁可承担误判的风险,也绝不让战友置身于危险之中!这有什么错? 退一步说,张万林真是投降,但在那种枪声大作、瞬息万变的危急情况下,谁能百分百判断准确? 谁能保证没有第二个、第三个持枪歹徒? 吴豹同志开枪击毙危害社会安全的悍匪,于法有据,于情合理! 你要追究责任?好啊,一切责任我来负! 是我陶四仲现场下的命令!我看谁敢动我们龙城警方的功臣!” 陶四仲的气势完全压倒了陈向阳。 他利用自己的职务、权势和诡辩,硬生生将一场赤裸裸的谋杀,扭曲成了“临机决断、依法击毙悍匪”的功绩。 陈向阳知道,在陶四仲的地盘上,现场争执已无意义,反而可能陷入更被动的局面。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冷地说:“陶书记,现场情况究竟如何,不是谁一句话就能定性的! 有执法记录仪,有弹道痕迹,有现场勘查结果! 这件事,我会一字不差地如实向刘振武书记和徐有为书记汇报!一切由他们裁定! 现在,这里是省厅专案现场,必须由我们省厅同志接管勘查!所有证据必须严格封存! 请您和市局的同志配合并撤离核心现场!” 第79章 水至清则无鱼? 陈向阳态度坚决,毫不退让,直接搬出了刘振武和徐有为。 随后,他向刘振武汇报情况。 刘振武很震惊,当即让陶四仲接电话。 “四仲同志,我是省委政法委刘振武。” “刘书记,您好!我正要向您汇报呢。 省里今晚在龙城搞这么大的行动,抓捕重要涉案人员,我这个市委政法委书记居然事先一无所知! 这符合组织程序吗?万一出点岔子,引发社会不稳定,我怎么向龙城百姓交代?怎么向市委交代?” 刘振武冷声道:“四仲同志!你这是兴师问罪吗? ‘利剑’行动由省委政法委统一指挥,徐有为书记此刻就在我身边,全程坐镇! 行动的保密层级和必要性,我们自有考量。 现在不是讨论程序问题的时候,我要问你:谁授权你擅自介入并改变既定抓捕方案? 是谁给你的权力,在嫌疑人已经明确表示投降、解除武装的情况下,下令将其击毙? 四仲同志,你需要对此作出解释! 你的行为,究竟是果断处置,还是严重越权乃至破坏重大案件侦查,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陶四仲并不是很害怕,因为张万林死了,很多证据随着他进了阴曹地府。 至于杀死张万林,虽然程序上有瑕疵,但上面很难追究责任,就算追究,最多也就是给个处分,不损害根本利益。 陶四仲平静地说:“刘书记,作为政法委书记,听到枪声,第一时间赶赴现场,防止事态扩大,是我的职责所在。 当时现场情况万分危急,张万林虽举手投降但动作可疑,为保护一线干警生命安全,依据相关条例授权采取必要措施,完全是从现场实际出发……” 刘振武不客气地打断他:“现场实际情况,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省里会调查清楚! 现在,请你和你带来的人,立即离开现场,由陈向阳同志负责善后工作!” “好!”陶四仲无奈地回答。 在张万林已经被击毙的情况下,陶四仲还不想走,就是担心张万林私藏的官员受贿、玩女人的视频被起获。 张万林这些年,拉拢腐蚀了很多干部,其中就包括他陶四仲。 张万林不抓把柄,不留证据,是不可能的。 现在的疑问是,这些证据材料藏在哪里?是不是在一号别墅? 陶四仲带着吴豹和另一个特警,悻悻然走了。 吴豹和另一个特警,不仅是陶四仲的亲信,也是张万林的“保护伞”。 张万林死了,显然也是他们希望的结果。 陶四仲给艾昆打电话汇报情况,然后说:“艾市长,张万林被击毙,争议焦点是张万林当时是在投降时被击毙的。刘振武说要开展调查……” 艾昆淡淡地说:“这事我知道了。” 陶四仲试探着说:“你是不是要和蒋军说下,让他给有关方面打声招呼?” 艾昆轻飘飘说了一句:“老陶,领导干部哪能干预司法呢?” 艾昆态度冷淡,就像变了一个人。 艾昆有他的把柄,包括柳如烟死因之谜,但他并没有抓住艾昆的多少实质性把柄,除了玩女人。 陶四仲掌握了艾昆在五号别墅玩女人的证据,但按照艾昆所说,这些只是违纪,最多也就是让他免职,却不会坐牢。免职后,还可以去私企,照样活得很滋润。 艾昆态度冷淡,陶四仲也是无可奈何。 “利剑”行动总体上非常成功,抓获张万林犯罪团伙骨干成员四十多人。 …… 徐有为在办公室,再次接到老领导周明轩打来的电话。 徐有为很尊敬地说:“周老,您好,我是有为。” 电话那头传来周明轩爽朗的笑声:“有为,‘利剑’行动,战果辉煌嘛!一举打掉了盘踞龙城多年的张万林涉黑涉恶犯罪团伙,大快人心啊! 你到龙城时间不长,就能打开局面,取得扫黑除恶的重大胜利,展现了很强的魄力和组织协调能力,很不错!” 徐有为谦虚地说:“周老过奖了。这次行动是在省委的坚强领导下,在省政法委的直接指挥下进行的,刘振武副书记亲自坐镇,我们龙城市委不过是配合。 铲除黑恶势力,维护社会公平正义,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嗯,不骄不躁,很好!”周明轩话锋一转,“有为啊,取得成绩固然可喜,但也要看到,龙城的情况比较复杂,历史遗留问题很多,盘根错节。 张万林伏法,这个最大的毒瘤被铲除了,龙城的政治生态和社会环境将为之一新。这是主流,是巨大的成绩。” 他顿了顿,语重心长地说:“不过啊,有为,我这个老家伙想提醒你几句。 工作要讲究策略和方法,特别是在当前这个关键时期。 扫黑除恶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净化环境,促进发展,保障民生。 现在,首恶已除,大局已定,我认为,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应该更多地放在维护稳定、凝聚人心、推动发展上来。” 徐有为已经猜出周明轩接下来想说什么,但不管怎么说周明轩是他的老领导,尊重是必须的,便轻声说:“周老,我在认真聆听您的教诲呢。” 周明轩轻咳两声,继续说道:“有为啊,龙城经过这次震荡,干部队伍难免有些人心浮动。 我觉得,当务之急是稳定队伍,让大家尽快从震荡中走出来,把精力集中到经济建设这个中心工作上来。 至于可能存在的‘保护伞’问题,或者个别干部与张万林有些不清不楚的瓜葛,我的意见是,要慎重处理,把握好度。 水至清则无鱼,如果一味深挖彻查,扩大打击面,很容易引发不必要的恐慌,甚至影响整个干部队伍的稳定性和积极性,这对龙城的长远发展是有害无利的。” 周明轩又补充道:“当然,对于证据确凿、性质恶劣的腐败分子,肯定要依法依纪严肃处理,这一点绝不能含糊。 但我相信,绝大多数干部还是好的,是经得起考验的。 所以,在处理相关线索和证据时,特别是从张万林那里起获的材料,一定要严格甄别,核实清楚,讲究证据链,不能搞捕风捉影、扩大化。 要相信组织,相信绝大多数同志。 要给一些可能犯了错误的同志改过自新、放下包袱、轻装上阵的机会。 这样才能真正达到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目的,才能最大限度地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把龙城的工作搞好。” 徐有为心里很清楚,周明轩这番话,表面是关心和指导,实际上是警告和施压。 目的就是让张万林案到此为止,用张万林一条命,换来其他更大“保护伞”的安全。 对于周明轩,徐有为心态复杂。 一方面,周明轩是他在省委政法委工作期间的老领导,有知遇之恩; 另一方面,周明轩三番五次打电话,说明与张万林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张万林死了,不代表所有行贿证据毁灭了。周明轩显然是怕拔出萝卜带出泥。 第80章 驭人之术 徐有为诚恳地说道:“周老,您语重心长的提醒和指导,非常重要,非常有启发,感谢您对龙城工作的关心和对我的爱护。 请您放心,龙城市委一定坚决贯彻省委的决策部署,坚持依法依规、宽严相济的原则,把握好扫黑除恶和维护稳定的关系,一切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确保政治效果、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的统一……” 徐有为写文章,还是发表讲话,很不喜欢讲官话、套话,但有时候,又不得不使用一些原则性强、却留有余地的官方辞令来应对,这是一种必要的政治智慧和自我保护。 周明轩显然对徐有为的官样回复不太满意,但话语仍然保持长者的温和:“有为啊,你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较真,原则性太强。 我还记得当年在省委政法委,讨论提拔你晋升正处时,会上是有些不同声音的。 有的同志觉得你年轻,资历尚浅,担心你不够圆融,处理复杂问题时会把握不好。 当时我力排众议,说你虽然年轻,但政治坚定,业务能力强,作风正派,看问题有深度,正是我们政法系统需要重点培养的好苗子,不能总论资排辈,要看潜力,看担当。 现在看来,我当初的眼光没错,你在龙城打开局面,证明了你的能力。” 周明轩这番话,看似在回忆旧事,表扬徐有为,实则绵里藏针,暗示对徐有为有知遇之恩。 徐有为又岂会听不懂周明轩的言外之意? 他恭敬地说:“周老,您的培养和提携之恩,我一直铭记在心,从未敢忘。 当年如果没有您的信任和支持,我也不可能有机会在更重要的平台上锻炼成长。 您教导我要坚持原则、敢于担当,这些我一直奉为座右铭,也是我努力工作的动力。 请您放心,对于张万林案的后续处理,我们一定会坚持实事求是、依法依规的原则。 对于从张万林团伙处起获的材料,一定会严格甄别,核实清楚,确保每一条线索都经得起法律和历史的检验,绝不会搞捕风捉影、扩大化那一套。 对于问题性质不同的干部,也会区别对待,不搞一刀切。” 周明轩语气中流露出一丝失望:“你有这样的认识和把握,我就放心了。 相信你能处理好各方面的关系,把握好工作的节奏和力度。 好了,你工作忙,我就不多打扰了。” “谢谢周老关心,您也多保重身体。”徐有为恭敬地说。 …… 吴志远将市林业局呈送的工作简报放在徐有为的办公桌上。 徐有为浏览了一遍,看似随意地问:“志远,对林业局的甘思苗局长了解多少?这个人怎么样?” 吴志远客观回答:“徐书记,甘局长之前在龙西区担任区长,工作上有一定魄力,但林业局毕竟不是经济主干线,发挥空间相对有限。 至于为人,坊间有些关于他个人生活作风的传闻,但未经证实。 他是我的老领导,几次私下通过我,说想当面向您汇报,或者希望您开展一次林业工作专题调研。” 徐有为听了,犹豫了一会,说:“既然他这么想汇报,那就安排一下,让他明天上午八点过来吧。听听他对全市林业工作的思路也好。” 第二天一早,甘思苗就来了。 徐有为还没有到。 见到吴志远,甘思苗紧紧握住他的手,满脸堆笑:“志远啊,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徐书记工作这么忙,还能给我这个当面汇报的机会。” 吴志远笑了笑:“您是我的老领导,能帮上忙我肯定尽力。” 在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这就是吴志远在受到甘思苗打压后,不但不记仇,还要帮他一把的原因。 甘思苗低声说:“志远,待会儿汇报,你有什么建议?徐书记最近比较关注哪些方面?” 吴志远略一沉吟,说道:“徐书记最看重的是务实和担当。 汇报工作时,关键在于思路清晰,数据扎实,既要讲成绩,也要客观分析存在的问题和下一步切实可行的打算。 特别是要结合龙城绿色发展的大战略,突出林业在生态保护和可持续发展中的独特作用。” 甘思苗点头道:“好的,我记住了,绿色发展、生态保护、可持续发展……” 吴志远看了看时间,提醒道:“甘局,徐书记应该快到了。您再准备一下,放松心态,如实汇报就好。” 徐有为来了。 甘思苗连忙上前问候。 看得出来,他有些紧张。 甘思苗五十岁,徐有为四十二岁,但官场上的尊卑不是看年龄,而是看职务和权力。 甘思苗汇报了有十几分钟。 离开后,徐有为将吴志远叫到办公室,说道:“志远,你的这位老领导精通汇报技巧,知道领导想听什么。 但他最大的问题,是心思太多用在做人上,而不是真正用在做事上。 他今天来,主要目的不是汇报工作,而是来表态,来站队,来试探我对他的态度。” 徐有为话锋一转:“志远,你知道历史上,有些皇帝或者高明的政治家,为什么明知某个官员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却依然会重用甚至提拔他吗?” 吴志远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可能是因为这个人有某方面突出的才能,不得不用?或者,是为了平衡朝中各方势力?” 徐有为微笑道:“你说对了一部分,但更深层的原因,在于‘掌控’二字。 比如宋徽宗时期的宰相蔡京,此人名声不好,但最初提拔他的宰相韩忠彦,看中他与政敌曾布有仇,且有手段,想利用他来打击对手。 这是政治斗争的需要,为了制衡对手,有时不得不启用有问题的能吏。” 徐有为接着说:“抛开这些极端的例子,即便是在正常时期,上位者用人的玄妙也在于此。 一个德行完美无缺、能力超群、毫无把柄的官员,对上位者而言,有时反而难以绝对掌控。 因为他凭借自身的才华和声望就能立足,对上司的依附性可能没那么强。而有污点的官员则不同。 一个官员的污点,掌握在上位者手中,就如同套在他脖子上的一根无形缰绳。 他知道自己的把柄在你手里,因此会更加听话,更加不敢轻易违背你的意志。 因为他清楚,一旦失去你的庇护,他的污点随时可能成为将他拉下马的致命武器。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些帝王甚至会有意纵容或培养下属的一些无伤大雅的毛病,因为这便于控制。” 徐有为又谈到甘思苗:“对于现阶段来说,像甘思苗这样的人,可以用,但不能倚为心腹。这也是权宜之计。 要用他的经验和人脉来尽快熟悉情况、稳住局面,要用制度约束他,一旦发现他越界,或者其存在危害大于贡献时,就要果断处置,绝不姑息。 从长远看,还是要依靠那些有真才实学、作风正派、能踏实干事的干部。” 第81章 市委五人小组会议上的博弈 吴志远听明白了,徐有为有意进一步使用甘思苗,不是因为甘思苗能力出众、品行端正,而是甘思苗主动站队。 徐有为来龙城时间不长,暂时势单力薄,可用之人少。 相比之下,市长艾昆和市委副书记张笑天结成同盟,已在龙城苦心经营多年,无论是县区,还是市直单位,都有他们一手提拔的亲信。 官场如战场,但又不是简单的你死我活。 最高明的政治艺术,是让各种力量相互制约,达到一种动态平衡。 吴志远知道,徐有为说出这番话,足以看出对他的完全信任,也是一种培养。有些东西,是书本上学不来的。 看来,上次青龙山偷拍事件,并没有影响到徐有为对他的信任。 …… 市委五人小组会议召开。 市委五人小组由市委书记徐有为、市长艾昆、市委专职副书记张笑天、市纪委书记林雪、市委组织部长沈辰林五人组成。 五人小组会议的核心职能在于酝酿和协商,并非一级决策机构,不能代替市委常委会作出决策。 但五人小组会议研究通过的事项,不出意外,会在市委常委会上获得通过。 这次五人小组会议研究的主要议题就是人事任免事项。 沈辰林给每位参会人员一份拟调整名单,这也是在前期征求意见的基础上形成的。 其中涉及徐有为推荐的名单有:市林业局长甘思苗拟调整为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兼任市网信办主任;市统计局副局长周伟拟提拔为市委副秘书长、市委办主任;耿冬青则调整为市委统战部常务副部长;青岩县委常委、县纪委书记丁一一提拔为市纪委负责日常工作的副书记;市委办秘书一科副科长朗文平提拔为市纪委副书记。 此外,市纪委现任两位副书记,一个因为年龄原因调任市政协,另一个提拔为市林业局局长。 这个年代,地级市纪委副书记中,主持日常工作的副书记是正处级,其他副书记有正处级,也有副处级,市纪委常委是副处级。但随着纪检工作越来越重要,后来市纪委副书记通常都是正处级。 艾昆看着名单,发表自己的意见:“关于丁一一同志的提拔,我个人有点不同看法,提出来供大家参考。” 他先扬后抑:“一一工作能力是有的,在青岩县纪委也做出了成绩,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市纪委常务副书记这个岗位,太关键了! 主持市纪委日常工作,需要极强的政治定力、丰富的办案经验和协调各方关系的成熟手腕。 一一同志毕竟还比较年轻,又是位女同志,我担心她压不住阵脚。 纪委工作牵涉面广,情况复杂,是不是考虑一位更资深、威望更高的同志来担任这个职务更为稳妥?” 艾昆这番话,看似出于公心,担心年轻干部担不起重担。 但真实用意是,丁一一是徐有为、林雪推荐的人,如果上位,将大大加强徐有为对纪委系统的掌控力,这是艾昆不愿意看到的。 市委副书记张笑天立刻附和:“我赞同艾市长的观点。纪委工作确实需要老成持重。 一一同志是好苗子,可以再锻炼锻炼,将来机会还很多嘛。” 两人一唱一和,试图联手否决掉这个关键提名。 面对艾昆和张笑天的“狙击”,徐有为没有采取防守的策略,不是为丁一一辩护,而是进攻。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他抿了一口水,不紧不慢地说:“艾市长,张书记,你们对丁一一同志的顾虑,有一定道理,年轻干部确实需要历练。 不过,说到岗位匹配和干部成熟度,我倒是想谈谈袁瑾同志的问题。” 艾昆眼神一凝,知道徐有为要反击了。 徐有为继续说道:“袁瑾同志担任市政府办副主任,才三年时间吧? 现在直接提名为市财政局局长,这个跨度是不是太大了些? 财政局是我们龙城的钱袋子,关系到全市的经济命脉和发展大局,责任重于泰山。 这个岗位,历来都是从经验丰富的正处级干部中选拔,或者由资深副职接任。 袁瑾同志虽然能力不错,但毕竟缺乏主持一个大局全面工作的经验,直接掌管财政局,我担心他能否胜任?会不会有些拔苗助长? 是不是考虑让经验更丰富的其他同志来过渡一下更为稳妥?” 徐有为的质疑,同样有理有据,直指袁瑾资历不足的核心弱点,让人难以反驳。 他这是在明确告诉艾昆:你要否决我提名的干部“太年轻”,那么你提名的人选“资历浅”的问题同样存在,甚至更突出。你要否决我的人,就要做好你自己的人被否决的准备。 这就是五人小组会议上心照不宣的规则:权力交换与妥协。 通常情况下,各方会默契地达成一种平衡:你支持我的人,我自然也支持你的人。 但如果有一方率先打破默契,质疑对方的关键人选,必然引发对等反击,可能导致两败俱伤。 徐有为的精准反击,使得会议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艾昆的脸色有些难看,袁瑾是他着力培养的亲信,安排到财政局这个关键位置对他非常重要。 这时,纪委书记林雪开口:“我谈点看法。丁一一同志在青岩县纪委工作期间,主办和参与查办多起重大复杂案件,原则性强,敢于碰硬,得到了省市纪委的充分肯定。 纪委工作有其特殊性,有时候,打破论资排辈,大胆使用经过考验的年轻干部,可能更能打开局面,这也符合上级关于培养选拔优秀年轻干部的精神。 至于袁瑾同志,财政工作需要极强的宏观把控能力和风险防范意识,资历和经验的积累确实非常重要,有为书记的顾虑不无道理。” 组织部长沈辰林见僵持不下,作为中间派,他开始发挥调和作用:“几位领导的意见都很有见地,都是从工作大局出发。 丁一一同志年轻有为,魄力足,是纪委系统优秀的年轻干部; 袁瑾同志也表现出很强的工作能力。 我的想法是,对于丁一一同志的任命,我们可以强调这是培养锻炼优秀年轻干部的一次大胆尝试,相信在林雪书记的带领下,她能很快胜任工作。 袁瑾同志虽然年轻,却是科班出身,又在市政府办历练多年,具备驾驭复杂局面的能力。提拔他担任财政局长,同样体现了我们大胆使用和培养优秀干部的导向。” 第83章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徐有为的目光转向林雪:“林书记,市纪委牵头成立张万林案涉腐问题专项核查组,由你亲自挂帅,一一同志和文平同志作为核心成员,全面接收、梳理、研判警方移交的相关证据材料。 在具体核查和处理上,要坚持实事求是、宽严相济的原则,把握好政策界限,既要体现雷霆万钧的震慑力,也要达到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效果。 我提几条初步意见,你们在研究具体方案时参考。 第一,集中力量,查清涉案金额巨大、情节严重、性质恶劣、特别是身处关键岗位、群众反映强烈的领导干部的问题。 第二,对于问题较轻、涉案金额不大、能够主动向组织说清问题、认错悔错、退缴赃款赃物的干部,要给出路,体现政策。 第三,涉及市级领导干部的问题线索,要按照干部管理权限,向省纪委请示汇报。” 林雪郑重表态:“徐书记,我们一定严守纪律,把握政策,坚决把这项政治任务完成好。” 紧张的工作会议结束后,会议室里凝重的气氛有所缓和。 这时,林雪看向徐有为,语气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徐书记,你看我们纪委这边,接下来任务这么重,压力这么大,虽有一一和文平两位同志加入,强将有了,但缺少精兵。 上次跟您提过的事,您看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把志远同志支援给我们纪委一段时间?哪怕挂职锻炼也行啊。” 旁边的丁一一抿嘴一笑,打趣道:“林书记,您这可真是连徐书记的大秘都敢惦记呀? 吴秘书可是徐书记的左膀右臂,您这挖墙脚挖到市委核心来了!” 徐有为也笑了:“林书记,你求贤若渴的心情我理解,纪委工作重要,任务艰巨,需要加强力量。 不过,志远还年轻,级别也还是副科,需要在综合协调、把握全局方面再多积累一些经验。 让他在市委办这个平台上再历练历练,对个人成长,对今后承担更重要的任务,可能更有好处。” 林雪有些失望:“徐书记,看来我是心急了,看着好苗子就忍不住。 志远在您身边,确实能学到更多东西,成长更快。那我们纪委就只能望才兴叹咯。” 吴志远不明白,林雪为什么屡次三番找徐有为要他去纪委? …… 艾昆办公室。 门是关着的。 艾昆和陶四仲面对面而坐。 “老陶,这里没外人,我们说点掏心窝子的话。 张万林死了,但不代表一了百了。相反,盖子才刚刚揭开。 所有的商人向官员行贿,都会私下里记录或保留证据,你这个老江湖不会不知道吧? 据可靠消息,专案组从张万林住处搜获不少证据,其中就有你收受巨额贿赂的证据,这些证据已经移交给市纪委。 下一步,市纪委会向省纪委汇报,接下来,省纪委就要查你了!” 陶四仲大惊失色,没想到,杀了张万林,更大的麻烦却来了。 他瘫在沙发上,眼神绝望:“那你说我怎么办?难道就坐以待毙?能不能找蒋军疏通一下关系,多少钱我给你。” 艾昆冷笑道:“老陶啊老陶,你怎么到现在还存着这种天真的幻想? 蒋军同志是什么身份?他会为了你的事,去干预省纪委的调查? 你这不但是想害他,更是想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我找你谈,是给你指一条对大家都好的路。” 陶四仲就像抓到救命稻草,精神一振,连忙问:“什么路?” “你自己了断!”艾昆声音阴冷,“这是唯一能保住名誉,让你家人日后还能抬得起头的办法。 柳如烟的案子,你躲不过去;张万林账本上你的名字和数字,擦不掉;你指使吴豹开枪灭口,更是铁证如山! 等省纪委立案,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了,你的老婆孩子,你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财产,全都保不住! 你现在‘走’,是积劳成疾,因公殉职,追悼会风光,抚恤金照发。否则,就是阶下囚,是死刑犯!” “你……你是让我自杀?”陶四仲惊恐地瞪大眼睛。 艾昆站起身,背着手,在办公室踱步:“老陶,趁着省纪委还没正式立案调查你,你主动结束一切吧。 如果等到立案侦查,那就什么都完了! 人死了,又没立案,组织上不会穷追猛打一个死人的其他问题,这是潜规则。 这是你唯一的,也是体面的出路。 要是上了法庭,被公审,然后押赴刑场执行枪决,结局还是死,但那时候,你是身败名裂!所有财产充公!” 玩鹰一辈子,最后却被鹰啄瞎了眼! 陶四仲彻底明白了,从始至终,他在艾昆眼里,不过是一枚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 张万林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艾昆心机太深!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 上次,教唆他干掉张万林,杀人灭口,现在,已经为他安排好了后路。 可是,他除了自己了断,那只有一条路:等着被枪毙。 艾昆从抽屉里拿出几样东西:一份虚假的、显示陶四仲患有“重度抑郁症”的病历,两瓶治疗抑郁症的药物。 艾昆冷声道:“老陶,我都替你考虑好了。抑郁症发作,跳楼自杀,或者上吊自杀。 你自杀之前,再写一封遗书。 没有人会深究一个死人的真正死因。 这些年,很多官员死后,官方通报说是抑郁症自杀,你真的以为他们都是抑郁症自杀? 你放心,你走后,你的家人,我会替你照料。 对了,梁丹丹是你的私生女吧?我会替你照顾好。过段时间提拔她正科。” 陶四仲苦笑道:“不止梁丹丹一个私生女,还有四个私生子,最小的才八个月。” 艾昆惊讶地问:“还有这么多私生子?情人有几个?” 陶四仲也不隐瞒:“本来有八个情人,十个私生子。 但有一个孩子长大了,发现一点不像我,我悄悄做了DNA鉴定,果然不是我的种。 我一审问,那个骚货承认是和小白脸生的。 她拿我的钱,在外包养小白脸,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将她赶走了,后来又设计将那小白脸送进大牢。 其他几个孩子全部做了DNA鉴定,又发现四个不是我亲生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陶四仲毫不隐瞒,自爆家丑。 第84章 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 第二天下午四点,陶四仲翻越自己办公室窗户,从十七楼一跃而下,当场身亡。 当即有人报警,警方迅速封锁现场。 在陶四仲的办公室里,警方发现办公桌上放着两瓶治疗重度抑郁症的药物,其中一瓶已服用过半; 抽屉里有一份日期显示为数月前的某医院“重度抑郁症”诊断病历; 最显眼的,是一封笔迹有些潦草的遗书。 正是陶四仲亲笔遗书: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选择这条路,是我思前想后,不得已的决定。 我饱受抑郁症折磨,身心极度疲惫,长期失眠,精神压力巨大,已经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 我这一生,最感激的是组织的培养和信任。 从一个普通民警走到今天的岗位,是组织给了我平台和机会。 遗憾的是,由于身体原因,我无法继续为党和人民服务,无法完成组织交办的任务。这是我最大的遗憾和痛心。 我所有的身后事,请从简办理。不要给组织添麻烦,也不要给家人增加负担。 永别了。 陶四仲绝笔 …… 市政府大楼的会议室内,市长艾昆正襟危坐,主持着一场主题为“深入推进廉政建设,打造廉洁政府”的专题会议。 他正在台上慷慨陈词,大谈特谈加强作风建设、严守纪律规矩的重要性,语气铿锵有力。 “……同志们,廉政建设永远在路上! 我们必须以刮骨疗毒的勇气、壮士断腕的决心,坚决清除一切腐败分子,营造风清气正的政治生态……” 讲话没结束,艾昆的秘书走上台,递给他一张小纸条。 艾昆展开纸条,目光快速扫过,脸上现出极度震惊的神情。 有消息灵通的参会人员,已经得知陶四仲跳楼自杀。 艾昆脸上的神情,由震惊转为悲伤,泪水涌了出来。 他掏出纸巾,擦拭眼泪。 停顿几分钟后,艾昆哽咽着说:“同志们,刚接到一个极其悲痛的噩耗,我们的好同事、好兄弟陶四仲同志,因长期工作压力巨大,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刚刚不幸离世了!” 他又用纸巾擦拭眼泪,接着说:“就在上周,我看他脸色不好,再三劝他一定要去医院好好检查身体,工作再忙,也要注意休息。 可他说,现在扫黑、维稳,哪一件能离得开人?我这点小毛病,扛一扛就过去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心里装的只有工作,只有责任,从来不考虑自己!” 艾昆语气沉痛地说:“陶四仲同志为龙城的政法工作呕心沥血,积劳成疾,猝然离世! 他的离去,是我们龙城政法事业的重大损失! 我提议,全体起立,为陶四仲同志默哀一分钟!” …… 吴志远第一时间将陶四仲跳楼自杀的消息报给徐有为。 徐有为很震惊,没想到陶四仲会自杀。 “志远,你说陶四仲因为抑郁症自杀?” 吴志远谨慎地说:“陶四仲在各种场合非常活跃,精力充沛,完全看不出有重度抑郁的迹象。 更重要的是,他选择在办公室自杀,并且留下了完整的遗书和病历,还有抑郁症药物,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因病自杀。 这不符合一个真正被抑郁症折磨、决意求死之人的常见心理,反而更像是一种刻意的掩盖。” 徐有为沉默了好一阵子,缓缓说道:“虽然疑点重重,但是,志远,政治有时不能只讲‘真’,更要讲‘势’。 陶四仲已经死了。死者为大,这是中国人传统的观念。 如果我们紧抓着死因不放,大张旗鼓地去调查,外界会怎么看?艾昆他们会怎么渲染? 他们会说我徐有为心胸狭窄、冷酷无情,连一个死人都不放过,是在搞‘死后算账’‘鞭尸立威’! 这会让许多不明真相的干部心生寒意,甚至可能被艾昆利用,将水搅浑,反扑过来,让我们陷入被动。 所以,对于陶四仲的死,我的态度就八个字:表示哀悼,尊重结论。 你立刻安排,以市委名义成立陶四仲同志治丧委员会,我亲自担任主任,艾昆、张笑天担任副主任。 遗体告别仪式要按相关规定,办得庄重、体面。” …… 龙城市殡仪馆最大的告别厅——永安厅,哀乐低回,气氛庄重而压抑。 黑底白字的横幅高悬:沉痛悼念陶四仲同志。 横幅两侧垂着黑色挽联,上联是:一生鞠躬尽瘁捍卫法治呕心沥血;下联是:半世两袖清风服务百姓浩气长存。 四周摆满了花圈,白色和黄色的菊花簇拥着陶四仲的遗像——一张身着警服、面容严肃的标准照。 告别厅中央,水晶棺椁中的陶四仲经过殡仪馆化妆师的精心处理,面色安详,仿佛只是沉睡。 徐有为、艾昆、张笑天等市领导来了;政法系统干警代表来了;被陶四仲打掉门牙的下属来了;被陶四仲睡过的女辅警也来了。 还有很多“自发”来的干部群众。 陶四仲的情人、私生子也以群众身份“自发”来了。 吴志远也来了。 他是陪徐有为来的。 陶四仲的妻子、儿子陶勇,以及“儿媳妇”林可可站在亲属队伍前方。 陶四仲妻儿的哭声是真挚的,发自内心的伤感。 没了陶四仲,他们日子没有以前好过了。 默哀毕,治丧委员会副主任艾昆缓步走上告别厅前端的发言席。 他面色沉痛,眼眶红肿,还未开口,先用纸巾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 同志们,朋友们!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在这里送别我们的好同事、好战友、好兄弟——陶四仲同志! 陶四仲同志的一生,是忠诚的一生,是奉献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 陶四仲同志从基层民警干起,一步一个脚印,把毕生的精力和智慧都奉献给了龙城的政法事业! 在担任市公安局长期内,他锐意改革,严厉打击违法犯罪,为龙城的社会治安持续好转立下了汗马功劳! 担任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后,他胸怀大局,敢于担当,为维护龙城社会公平正义、保障人民群众安居乐业,呕心沥血,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大家都看到了,陶四仲同志平时总是精力充沛,雷厉风行。 可谁知道,他长期承受着巨大的工作压力,默默忍受着重度抑郁症的折磨! 他把笑容留给别人,把压力留给自己!他把时间留给工作,却唯独忽略了自己的健康! 上周我还劝他,一定要去医院好好检查,可他怎么说? 他说:现在扫黑维稳任务这么重,我这点小毛病,扛一扛就过去了!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心里装的只有工作,只有责任,从来不考虑自己! 他的突然离世,是我们龙城政法事业的重大损失,是龙城人民的重大损失! 说到动情处,艾昆再次哽咽,泪水滑落,他不得不再次停顿,用纸巾擦泪。 艾昆最后提高音调:陶四仲同志虽然离开了我们,但他的精神永存! 他忠于职守、无私奉献的品格,将永远激励着我们! 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继承他的遗志,把他未竟的事业进行到底,把龙城建设得更加美好! 陶四仲同志,安息吧!一路走好! 陶四仲同志永垂不朽! 第85章 常委会上的交锋 哀乐再次低沉响起,回荡在偌大的告别厅内。 主持仪式的司仪用沉痛的声音宣布:“向陶四仲同志遗体,三鞠躬!” 所有在场人员,无论内心真实想法如何,此刻都面容肃穆,随着号令,向着陶四仲遗体,深深地弯下了腰。 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 鞠躬完毕,哀乐转为舒缓的送别曲。 人们依次绕棺一周,做最后的告别。 徐有为与陶四仲的妻儿握手,语气沉痛,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吴志远见到林可可的眼神里,没有悲痛,只有无奈。 …… 陶四仲葬礼结束后不久,龙城市委常委会召开。 会议按照既定议程,顺利通过了此前五人小组会议酝酿的人事调整方案。 丁一一正式出任市纪委负责日常工作的副书记,朗文平任市纪委副书记,袁瑾任财政局局长…… 这场权力“分账”暂时画上了句号。 当会议研究近期重点工作时,真正的较量开始了。 主持会议的徐有为不紧不慢地说:“按照会议议程,接下来研究重点工作。 前段时间,市里开展平坟运动,在海河县试点,大家讨论一下。” 市纪委书记林雪第一个发言:“关于海河县的平坟试点,我认为有必要进行深刻反思。 试点工作中存在简单粗暴、强制推行的问题。 一些乡镇为了追求所谓的‘平坟率’,动用机械强行平毁村民祖坟,严重伤害了群众感情,激化了干群矛盾。 我们的任何工作,尤其是涉及传统习俗的改革,必须坚持循序渐进的原则,尊重民意,讲究方式方法。 这种运动式的推进,与法治精神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相悖。 我建议立即全面叫停海河县的试点,并进行认真评估。” 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张冲是艾昆的亲信,他反驳道:“我谈点不同看法。平坟复耕的初衷是好的,目的是节约土地资源。 海河县试点以来,已经新增了不少耕地,这是实实在在的成效。 工作中可能确实存在一些方法上的问题,但这是改革过程中难以完全避免的。 我们不能因为遇到阻力就因噎废食,关键是要加强引导,完善措施。” 接下来,市委常委、宣传部长郎媛媛发言:“海河县的平坟试点,在网络上和群众中引发了不小的争议,几乎清一色的负面评价。 这提醒我们,一项政策如果得不到大多数群众的理解和支持,硬性推行不仅效果难以持久,还会严重损害党委政府的公信力。 殡葬改革是方向,但必须讲究策略,更多运用宣传引导和鼓励激励的方式,而非强制手段。” 按照常委会议事规则,实行末位表态制,目的就是防止一把手先入为主,带节奏。 虽然没有规定市长倒数第二个发言,但惯例就是如此。 然而,艾昆见反对平坟的占据上风,抢着发言:“同志们,我来说几句,平坟复耕……” 徐有为平静地打断艾昆:“艾昆同志,按照议事规则,还有其他同志没有发言。 我们充分发扬民主,让每一位常委都能畅所欲言。等大家都说完,你和我最后表态。” 艾昆勉强点了点头,脸色阴沉。 等其他常委都发言结束,艾昆发言:“同志们,我们的耕地资源十分紧张,保护耕地就是保护我们的饭碗。 海河县的试点,正是在这种紧迫感下开展的。 确实,工作中出现了一些问题,但这是探索中的问题,不能因此否定整个方向,更不能因噎废食。 平坟还耕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我们要相信大多数群众是通情达理的,只要工作做到位,他们是会支持的。 我的想法是,平坟运动不但不能停,还要在全市推广……” 徐有为最后一个发言:“同志们,刚才大家都发表了很好的意见,各种观点都很有见地,这说明我们对这项工作是认真负责的。 平坟复耕,从保护耕地、移风易俗的长远目标看,有其积极一面。” 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目的的正确性,绝不能等同于方法和过程的合理性,更不能成为忽视群众意愿和感情的借口! 动用机械强行平坟,甚至出现不平坟就停职停薪停低保的土政策,这哪里是在做群众工作?这分明是激化矛盾! 这与中国几千年来的土葬风俗和传统文化相悖,忽略了人民群众对祖先的敬重。慎终追远,民德归厚,强行割断这种情感纽带,后果极其严重! 我上次在明察暗访中发现一系列问题,包括公墓建设违规占用土地、群众负担加重、干群关系紧张等。 我的意见是,立即停止强制平坟,对海河县试点工作进行全面评估和深刻反思,对工作中存在的违法违纪问题,由市纪委跟进调查。 现在,对提议进行表决!” 常委们举手表决,陶四仲死了,艾昆少了一个铁杆支持者,加上郎媛媛站在徐有为这边,结果是徐有为取得胜利。 这不只是徐有为在这一议题上的胜利,也表明他已经掌控了市委常委会。 …… 朗文平正式去了市纪委。 吴志远是秘书一科副科长,主持一科工作。 一科是为市委主要领导,也就是徐有为服务的。 中国的语言博大精深。 文件明文规定,副部级以上领导才可以配备专职秘书。 吴志远在秘书一科,不能算是专职秘书,也就不违反规定。 秘书一科的工作,概括起来主要有四项: 政务服务,比如撰写领导讲话稿,跟踪领导批示落实情况; 事务协调,比如统筹安排徐有为的日常行程,包括调研、会议、接待等活动的前期对接、路线规划与现场保障; 文件流转,比如负责呈送给徐有为的各类文件、简报、信息的审核、登记与流转; 信息保障,收集信息,形成《每日要情》或专题信息,为领导及时掌握市情动态、科学决策提供参考。 秘书一科工作其实很繁杂,比如,人民网市委书记信箱,或者市政府官网市委书记信箱,每天都有大量的群众来信。 徐有为不可能一一回复,甚至大多数都不会看,如果每封来信都认真看、亲自回复,那他其他事也不要干了。 这些看信、协调,并回复的工作,就是秘书一科在做。 晚上,多年不见的同学秦小昆约请吃饭。 秦小昆从小就调皮捣蛋,小学时,偷看女生上厕所,上初中时,更是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第86章 说话艺术 秦小昆从小胆子就大,敢说敢想敢干,甚至无法无天。 他是白手起家,初中没毕业,就外出打工,从工地搬砖开始,凭着胆识和一股混不吝的劲头,竟也混成了包工头,后来开了几家公司。 他比吴志远大两岁,却已有上亿身家。 当年龙桥镇上有家商店,叫芳芳烟酒百货。 老板娘刘芳芳长相漂亮,擅长打扮,妖冶风骚,是镇上的一枝花。 刘芳芳的衣着引领着龙桥镇的穿着时尚。 她穿牛仔裤,街上的女人就跟着穿牛仔裤。 她穿裙子,街上的女人就跟着穿裙子。 她穿短裤,街上满目都是白花花的女人大腿。 传言她是镇里某位领导的情人,因此,她家的烟酒生意极好。 镇里采购烟酒,首选她家商店。 一个夏天,已经辍学的秦小昆和几个毛头小子打赌:谁敢掀开刘芳芳的黑色裙子,看看内裤是什么颜色,谁就能赢得一条红塔山香烟。 在同伴的起哄和酒精的催化下,秦小昆邪念上头,那股混不吝的劲头占了上风。 刘芳芳正在弯腰整理货箱,黑色长裙勾勒出诱人曲线。 秦小昆快步冲上去,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从后面猛地伸手,将刘芳芳的长裙高高掀了起来。 刘芳芳发出一声惊叫,慌忙按住裙摆,但所有目击者都看了个真切——刘芳芳没有穿内裤! 秦小昆赢得了一条红塔山香烟,但也付出了代价,吃了五天牢饭。 不过,这已不是秦小昆第一次被行政拘留,上个月敲诈学生二十块钱,被拘留七天。 然而,吃了牢饭,秦小昆并未真正悔过。 他在拘留所里吹嘘自己的“壮举”,把刘芳芳的“真空”细节添油加醋,引得其他人啧啧称叹,这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在他看来,这次被关五天,不是因为掀了裙子,而是因为掀了“镇领导女人”的裙子,这让他产生了“有关系才能横着走”的扭曲价值观。 秦小昆一战成名。 从拘留所出来后,秦小昆的父母面对这个屡教不改的儿子无可奈何。 为了让他吃点苦头、走上正路,父母一狠心,把他送到了一个建筑工地,从最基础的搬砖、和泥的小工做起。 他们希望繁重的体力劳动能磨磨他的性子。 初到工地,秦小昆确实吃了不少苦头。 但很快,他那种与生俱来的混不吝劲头和善于察言观色的本事,在鱼龙混杂的工地上找到了新的用武之地。 他不再满足于埋头苦干,而是开始主动接近工头、包工头,递烟赔笑,打探工地上的门道。 他发现,那些真正赚大钱的,不是最能干的工人,而是那些能接到项目、能搞定各方关系的人。 他目睹了包工头如何通过虚报工时、偷工减料、打点监理等手段牟取暴利,也见识了项目背后复杂的利益输送链条。 在工地摸爬滚打一两年后,秦小昆不再满足于当小工。 他拉拢了几个同样不安分的哥们,开始独立承接一些小型土方、拆迁之类的活计。 这些活计往往游走在政策边缘,需要动用一些非常规手段,比如恐吓钉子户、与其他工程队抢活斗殴等。 秦小昆的狠劲和江湖气在这种环境中如鱼得水。 他有意识地结交一些单位的小头目,用请客送礼、利益分成等方式编织自己的关系网,因此赚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十几年后,当年掀美女裙子的少年,已是身家上亿的民企老板。 秦小昆这次来龙城,就是希望在龙城有新的发展机会。 虽然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怎么说秦小昆是同乡、同学,盛情难却,加上孙润才也在,吴志远接受了他的宴请。 龙城一家装修别致的私房菜馆。 秦小昆在门口迎接。他的身边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 “志远!我的老同学,市委的大忙人,可算把你盼来了!”秦小昆满脸堆笑。 他一身名牌,脖子上挂着一根比手指还粗的金项链,妥妥的暴发户形象。 吴志远笑道:“小昆,好久不见,肚子大了嘛。” 秦小昆个子不高,也就一米七出头,但膀大腰圆,挺着将军肚,低头看不到自己的丁丁。 秦小昆哈哈大笑,拍了拍自己隆起的肚子:“哈哈,是啊!都是应酬的酒肉催的,没办法!” 他亲热地揽过身边的美女,语气带着几分炫耀,对吴志远说:“志远,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秘书,刘娜小姐。 娜娜,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我在龙城最有出息的老同学,市委的吴志远科长!” 刘娜看年龄,也就二十岁,身材高挑,妆容精致,穿着一条合身的黑色连衣裙,打扮时尚,带着几分与她年龄不相称的妖冶。 她笑靥如花:“吴科长,您好!常听秦总提起您,非常荣幸见到您!” 吴志远礼貌回应:“刘秘书,你好。” 秦小昆笑道:“志远,娜娜也是龙桥镇的。 对了,还记得当年我们上初中时,学校附近那家芳芳烟酒百货吗?” 吴志远点头道:“记得,老板娘很漂亮。” “志远,老板娘就是刘娜亲妈。你说这世界小不小?缘分妙不可言啊!哈哈哈哈!” 刘娜语气略带嗲嗲地说:“吴秘书,难得您还记得我妈妈啊。” 吴志远心里想:秦小昆当年的糗事人人皆知,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不过,时过境迁,当年刘娜妈妈刘芳芳让秦小昆吃了五天牢饭,现在,刘娜却成了秦小昆的小秘。 吴志远回应道:“记得,不过,龙桥镇变化很大,很多老店都不在了。” 刘娜接过话茬:“是啊,我妈妈的烟酒店前几年就不做了。” “是啊,物是人非嘛。”秦小昆引领着吴志远进了包厢。 孙润才还没到。 作为派出所所长,他比吴志远还忙。 秦小昆高谈阔论,谈这些年的从商经历。 他文化程度不高,初中肄业,但毕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见多识广,说起那些闯江湖的事倒也绘声绘色。 “老同学,在社会上混,特别是跟领导打交道,得讲究说话艺术。 有个段子,想必老同学一定听过:说是有个人去问神父:‘神父,我祷告的时候,可以吸烟吗?’ 神父一听就火了:‘当然不行!祷告是多么神圣的事,你怎么能想着吸烟呢?这是对上帝的不敬!’ 可是过了一会儿,另一个人也去问神父:‘神父,我吸烟的时候,可以祷告吗?’ 神父听了,非常欣慰地说:‘当然可以,我的孩子!任何时候都可以祷告,上帝会感受到你的虔诚的。’” 第87章 土豪的风流韵事 秦小昆讲完这个段子,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分享了一个绝妙的人生智慧。 吴志远笑而不语。 秦小昆接着说:“有一年,我想承接一个市政绿化工程,但资质不够。我就去找领导。 第一次去,我挺直白,我说:‘领导,我这个公司虽然资质暂时不完全符合,但我们可以先把工程干起来,保证质量,您看行不行?’ 领导脸一板,说:‘胡闹!不符合规定怎么能干?这是原则问题!’ 后来,我琢磨了好几天,换了个说法,又去找那位领导。 这次我说:‘领导,我们公司非常想为城市建设贡献力量,也完全有能力高标准完成这个绿化项目。 我们承诺,在项目进行的同时,立刻着手办理和升级所有相关资质,确保整个过程合法合规,绝不给您添麻烦。 您看,能不能给我们一个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机会?’ 领导听完,态度缓和多了,虽然没当场答应,但说了句‘嗯,有这个积极态度是好的,我们再研究研究。’后来,这项目还真就让我拿下了!” 刘娜插话道:“秦总,我也听过一个段子,和这个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你说一个女大学生晚上去夜总会陪酒,听起来感觉就不太好,可如果你说一个夜总会小姐白天坚持去大学听课,就满满的正能量了。” 秦小昆哈哈大笑:“就是,说话是门艺术。我想和你一起睡觉是流氓,我想和你一起起床是徐志摩。” 说话间,孙润才来了。 “不好意思,所里临时有点事,来晚了。” 吴志远、秦小昆和孙润才都是同乡,也是同学。 秦小昆起身相迎,脸上堆着热情洋溢的笑:“孙所长大忙人,能来就是给我秦小昆面子了!” 孙润才和吴志远、刘娜打过招呼,问:“还有没有其他人?” 秦小昆说:“还有一个我生意上的朋友,赵曌,他说和你、志远都是朋友。你们不认识的人,我也不请。 赵曌刚给我发信息,说路上堵车,马上就到。” 秦小昆话音刚落,包厢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正是赵曌,身旁还有一个女人。 吴志远大吃一惊,这个女人不是别人,而是朱大同的妻子刘妍。 赵曌满脸堆笑,忙着道歉:“抱歉抱歉!诸位久等了!一会儿我自罚三杯!” 刘妍没想到吴志远会在这里,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志,志远,你也来啦?” 赵曌抢着说道:“刘妍,刚才我说的市委大秘,就是吴秘书啊。怎么?你俩认识?” 刘妍点点头。 秦小昆不认识刘妍,但看到刘妍容貌姣好、气质不俗,又见赵曌带着她,立刻露出心照不宣的暧昧笑容,问道:“赵总,这位美女怎么称呼?也不给兄弟们介绍介绍?” 赵曌笑着说:“我的朋友刘妍,市医院护士。” 刘妍红着脸说:“我在路上恰好见到赵总,他说几个熟人小聚,让我也过来了。” 刘妍这番拙劣的解释,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秦小昆是老江湖,立刻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语带双关地说:“赵总好福气,身边总有贵人相助,刘女士,很高兴认识你。” 刘妍要是知道吴志远在,打死她也不来。 吴志远为朱大同难过。 在青龙山林场时,朱大同一提到漂亮娇妻,脸上就洋溢着幸福和自豪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爱意。 但他绝没有想过,娇妻与别的男人关系不明不白。 那次,吴志远意外见到刘妍上了一辆车牌号52088的黑色迈巴赫。车主难道就是赵曌? 还有一次,他见到刘妍和苏桃红穿着盛装,去金汤温泉度假村,想必是参加假面舞会。 晚餐就六个人,四个男人,两个女人。 秦小昆对孙润才说:“润才,怎么不将爱人带过来?” 孙润才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又带笑的神情:“别提了,她陪儿子呢。自从有了孩子,我在老婆眼里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现在是儿子第一,她第二,我啊,能排进前三就不错了。” 秦小昆笑道:“润才,你要学我,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他还有意瞥了一眼刘娜,得意地说:“这世上,没有泡不到的女人,只有泡不到女人的男人。 就像煮猪头,没有煮不烂的猪头,火候到了,骨头缝里的肉都能炖得稀烂。 追女人也是一个道理,所谓的‘火候’,就是甜言蜜语,就是真金白银,就是投其所好,就是软磨硬泡……” 秦小昆开始说他的风流韵事:“前几年我追过一个女的,是个舞蹈老师,漂亮、高冷,脸蛋、身段、气质都没得说。 一开始,根本不理人,送花,扔了;请吃饭,门儿都没有。 正眼都不带瞧我一下的,觉得我就是个土大款,没文化。” 秦小昆越说越带劲:“要是换了一般人,估计早碰一鼻子灰放弃了。 但我秦小昆是谁?我就不信这个邪!她高冷?那是因为火候没到! 我打听清楚了,她有个生病的妈,住院需要钱,她自个儿心气高,不肯轻易低头。我就从这儿下手。 我托关系找到医院院长,把她妈的医药费悄无声息地给结了,还换了个最好的单人病房。 一开始她不知道是我,后来知道了,跑来问我,我就轻描淡写地说,‘没啥,碰巧有能力帮一把,谁没个难处?’ 自这以后,她起码愿意正眼看我了。 然后我就开始投其所好,她喜欢听音乐会,我买最前排的票,托人送过去; 她喜欢某个牌子的化妆品,我买一箱送给她。 终于有一天,她主动约我吃饭了。后来嘛,呵呵……” 赵曌笑着问:“现在呢?” 秦小昆干笑几声:“分了。再漂亮的女人,时间长了,仙女也会变成母猪,是左手摸右手。 你们说,燕窝熊掌好吃,但天天吃,腻不腻?” 秦小昆毫不掩饰地炫耀,将女性看成是可以靠金钱和手段“攻克”的猎物,言语间充满了粗鄙和得意。 吴志远注意到,刘娜的表情有些难看,她似乎看到自己将来被抛弃的命运。 秦小昆可不管这些,对他来说,女人如衣裳,穿旧了就得换。 秦小昆炫耀完自己的风流韵事,意犹未尽,又将目光转向吴志远,调侃道:“志远,你这市委大秘,年轻有为,一表人才,身边肯定不缺美女吧? 怎么没把女朋友带过来给老同学们见见啊?” 第88章 交际花 吴志远淡然一笑:“小昆,市委办的工作性质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天忙得像陀螺,哪有时间和精力考虑个人问题?” 秦小昆嘿嘿一笑:“志远,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嘛! 再忙也得解决个人问题啊!是不是要求太高? 跟老同学说说,喜欢什么样的?说不定我能帮你介绍介绍。” 秦小昆的目光落在刘娜身上:“娜娜,有没有长得漂亮的闺蜜,帮志远留意着?” 听到秦小昆半真半假的撮合,刘娜掩嘴轻笑,眼波流转,娇嗔道:“秦总,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吴科长这样的青年才俊,眼光肯定高着呢,我那些闺蜜啊,怕是入不了吴科长的眼。” 赵曌接过话茬:“我老婆是老师,学校里年轻漂亮的女老师不少,素质高,假期多,将来还能顾家。 下次我让我老婆组个局,专门介绍几个优秀的给吴科长认识认识。吴科长,你看怎么样?” 吴志远婉拒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目前工作实在太忙,分不出心思想这些。等过段时间工作理顺了再说吧。” 秦小昆也不强求,哈哈一笑,岔开话题:“行行行,志远是干大事的人,先立业后成家,也好。” 菜肴上桌,天上飞的、山里跑的、水里游的,都有。 秦小昆搬来一箱六瓶茅台酒,说道:“今晚要一醉方休,如果喝不完,志远和润才带回去喝。” 这是秦小昆的高明与世故之处。 直接送名酒,哪怕是同学,估计也会被拒绝,但换成“酒带多了,喝不完,你们帮忙解决一下”,就显得自然许多,就像他说的神父祷告的段子一样。 吴志远心知肚明,这是秦小昆的套路,婉拒道:“小昆,你的心意我领了。这样吧,酒先放你这儿,下次聚会再喝。” 秦小昆不好强求,讪讪地笑了笑:“行,喝不完下次再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秦小昆有意无意地说:“志远,润才,不瞒你们说,我这次来龙城,是想扎下根来做点事。 龙城现在发展快,机会多,特别是新城建设、旧城改造,市场很大。 我在外地也做了不少类似的项目,有经验,有队伍。 就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很多规矩不太懂。 以后在龙城,还需要两位老同学,多关照,多指点啊。 有什么政策信息,或者合适的项目机会,提前透个风,我感激不尽。” 吴志远早有准备,回答得滴水不漏:“小昆,龙城欢迎所有守法经营、有实力的企业。 只要你的公司资质齐全、信誉良好,依法参与市场竞争,机会对大家都是公平的。 作为老同学,在符合政策、不违反纪律的前提下,提供一些公开的政策咨询,或者帮你引荐一下相关的业务部门,都是可以的。 但具体的项目信息和招投标,都有严格的程序和规定,阳光操作。这一点,还请你理解。” 秦小昆有些失望,但吴志远没有把话说死,已经算是不错的开端,连忙举杯:“理解理解!有志远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来,我敬你一杯,感谢老同学!” 赵曌也频频举报敬吴志远,试图拉近关系。 刘娜就是一朵妖艳的交际花。 她端起酒杯,走到吴志远身边,熟练地给他的酒杯斟满,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嗲嗲地说:“吴科长,激动的心,颤动的手,我给领导倒杯酒,领导不喝嫌我丑!” 然后,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吴志远也将杯中酒喝了。 但刘娜并没有完,将两人的酒杯斟满,继续劝酒:“吴科长,天上无云地下旱,刚才那杯不能算。” 众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吴志远无奈,只得将杯中酒喝了。 然而,刘娜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继续劝酒:“心儿颤,手儿抖,我给领导敬杯酒,领导喝了我高兴,领导不喝俺不走,说不走,就不走!” 她边说边做出赖着不走的姿态,肢体语言夸张,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吴志远连忙摆手:“好了好了,刘秘书,心意到了就行,酒要适量。” 秦小昆在一旁起哄:“志远,美女敬酒,你能忍心不喝?” 赵曌附和道:“事不过三,这杯干了。” 吴志远知道不喝这杯酒,这关是过不去了,只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刘娜笑容更甜了:“谢谢吴科长!领导在上我在下,您说几下就几下! 我再敬您一杯,祝您步步高升!” 刘娜没完没了,吴志远心中有些不悦,但并不表现出来,用手轻轻盖住杯口,解释道:“刘秘书,你的心意和祝福我收到了,感谢你的美意。 不过,晚上我还得准备徐书记的讲话稿,事关重大,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 要是酒喝多了,耽误了正事,徐书记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这样,我以茶代酒,借花献佛,敬在座各位一杯。 感谢小昆的热情款待,我们之间的情谊,清茶一杯同样浓厚。 我提议,为了友谊,大家共饮一杯如何?” 秦小昆就坡下驴:“志远说得对,大家一起举杯!感谢志远给我面子,祝愿志远工作顺利,步步高升,我们老同学跟着沾光!” 饭局接近尾声,刘妍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朱大同打来的。 她接听电话:“大同,有事吗?” 朱大同说:“没事,就是想你。怎么闹哄哄的?” 刘妍连忙说:“我在饭店吃饭呢。在路上,碰巧遇到志远,他正好和几个朋友去饭店吃饭,顺便叫上我。” 朱大同有些不相信地问:“和志远在一起?” “怎么?不相信?我让志远和你说几句。” 刘妍将手机递给吴志远。 虽然刘妍和赵曌关系说不清道不明,但刘妍求助,吴志远还是帮她打掩护,便接过电话:“大同,晚上查老婆岗?” 朱大同讪笑道:“不是,不是,就是想和她聊几句。” 吴志远话中有话地说:“嫂子这么漂亮,你能放心她一个人在市区?” 朱大同趁机说:“志远,你是市委大秘,能不能想想办法,让我回市区? 青龙山林场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待了!” 吴志远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表态,含糊其辞地说:“以后再说吧。” “好的,好的。志远,麻烦帮我将刘妍送回家,刘妍和你在一起,我很放心。” 晚餐结束,赵曌说要送,但被刘妍拒绝了。 吴志远打的送刘妍回家。 在到刘妍小区门口时,刘妍忽然说:“志远,去我家坐坐,可以吗?我想和你说件事。” 第89章 因为寂寞,因为虚荣 吴志远心中犹豫不决。 刘妍有请,一定有什么事要说。 或许是关于苏桃红的。 她和苏桃红是同事,也是闺蜜,关系亲密。 但大晚上去她家,孤男寡女,容易授人以柄,如果有人造谣,那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他婉拒道:“嫂子,太晚了,我就不上去了。 大同不在家,我上去不方便。有什么事,要不我们改天再说?” 刘妍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小区对面一家茶馆:“要不,我们去那边的茶馆坐坐?和你说说苏桃红的事。” 果然是关于苏桃红的。 苏桃红失踪已有一段时间,两个犯罪嫌疑人滞留东南亚不归,警方调查也中止了。 苏桃红失踪后,她妈妈每天以泪洗面,几次哭着给吴志远打电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她孤身一人的份上,帮忙寻找苏桃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刘妍穿着黑色真丝吊带裙,在吴志远的印象中,刘妍并不是那种妖冶的女人。 但自从朱大同流放到青龙山林场后,她似乎变了。 两人走进名为“清心阁”的茶馆,择了一处僻静的卡座。 古筝乐曲潺潺流淌,茶香袅袅。 刘妍首先开口:“志远,我和赵曌真的不是情人关系,至少现在不是,虽然他让我做他的情人,但我没有答应,至少到目前为止,我没有答应。 我承认他很会哄女人开心,但我不想做对不起大同的事。 大同是个好男人,天底下少有的好男人,他对我真的很好,哪怕为我死,他都愿意。 大同除了缺乏生活情趣外,实在没什么缺点。 我怕失去大同后,永远再也找不到比他好的男人了。” 吴志远抿了一口茶水,慢悠悠地说:“赵曌是商人,说句不好听的话,在他眼里,你就是猎物。 今天晚上,你还没到时,秦小昆当着刘娜的面,说他是如何将一个高冷美女哄上床的。 他们这些人,有一套自己的‘狩猎’逻辑,炫耀的不仅仅是钱和女人,更是一种扭曲的征服感和权力感。” 刘妍低着头,沉默不语。 吴志远继续说道:“你以为赵曌对你是真爱?不可能的。 一旦你真的松了防线,他转头就能把你们的事讲给圈子里的人听,当作炫耀的资本。 大同是个好男人,你别辜负他,也别因为一时的寂寞和虚荣毁了自己的幸福。” 刘妍喃喃道:“是啊,我也这么想过,可是,又经不住赵曌的死缠硬磨。” 吴志远问:“嫂子,你是怎么认识赵曌的?” 刘妍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假面舞会。” 吴志远一愣:“假面舞会?不是说都戴着面具吗?” “是戴着面具,但舞会有一个环节:幸福配对。 这个活动定期举办。每个参加者,男男女女,都戴着面具,谁也不认识谁,但都有一个号码牌。 男人是A开头,女人是B开头。号码牌是随机发的。 大屏幕滚动号码,主持人叫停时,会出现一个号码。 每次匹配活动,只抽五个数字。 符合这个号码的男女,就可以去密室私聊。 在密室,可以选择揭开面具,也可以选择不揭开。 如果谈得不错,可以交朋友。如果没兴趣,可以走人。 我记得,那天我的号码是520,赵曌的号码也是520。 主持人抽中的五个号码中,其中就有520。 我和赵曌进了密室私聊,聊得很好。 我们都揭开面具,赵曌说我太美了。 赵曌虽然年龄大了点,但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又是成功人士,他身上有一种让我喜欢的成熟稳重。 接下来,他就对我穷追猛打,但我还是坚守最后的底线。” 刘妍的意思是,她和赵曌还没有上床。 是真是假,恐怕只有她和赵曌知道了。 刘妍用哀求的语气说:“志远,我和赵曌的事,求求你不要和大同说,好吗? 你可以说我和赵曌交往,是因为寂寞,或是因为虚荣,但是,我真的不想失去大同。” 吴志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苏桃红在很久前就背叛我了吧?你是她的同事、闺蜜,就算不知情,或多或少能感觉一些,你也选择向我隐瞒?” 刘妍低着头,像是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终于,她缓缓开口:“志远,对不起,我确实瞒了你。 我瞒你,不完全是为了替桃红保守秘密,也是不想拆散你和桃红。 我劝过桃红很多次,说你是一个好男人,打灯笼也找不着的好男人,帅气、勇敢、充满正义感、暖男、勤劳……” 刘妍顿了顿,红着脸说:“我甚至和桃红说,如果我没有结婚,都想追你。” 吴志远心里泛起一阵涟漪,但还是喝口茶水压压惊,强装镇定:“嫂子,继续说吧,你是怎么知道苏桃红背叛我的?” 刘妍也喝了一口茶水,掩饰内心的波澜:“一开始是感觉,后来我问桃红,她承认了。 志远,你现在知道桃红的情人是谁吗?” “桑成龙?”吴志远没有说桑家全,是因为那天晚上在金汤温泉度假村,发现苏桃红和桑成龙在一起,桑成龙戴着墨镜,但被孙润才认出。 “是,也不是。还有桑家全。” 吴志远虽然早有猜测,但今晚从刘妍这里得到证实,还是感到很震惊。 苏桃红胸大无脑,凭着好看的皮囊,游走在桑家全和桑成龙之间,真是不作不死啊! 吴志远不解地问:“苏桃红只是市医院一名有姿色的护士,她是怎么和桑家全扯上关系的?” “志远,是这样的。我和桃红曾经都是骨科护士,这你是知道的。 大约是在今年年初吧,桑家全脚踝扭伤,据他说,晚上应酬喝了酒,下楼梯时不小心踏空,导致受伤,在市医院住了几天院。 当时,负责桑家全病床的就是桃红。 桃红长得漂亮,人很温柔,护理技术也好,待人接物很有分寸。 桑市长住院期间,桃红照顾得很周到。一来二去,两人可能就有感觉了。 桑家全出院后,两人时常联系。桃红也许是想攀高枝,结局你也知道了。” 吴志远冷笑:“桑家全是情场老手,苏桃红爱慕虚荣,两人一拍即合! 桑家全根本就不是从楼梯摔下,多半是跳楼时摔伤! 他在年轻时,就有去情人家里偷情的习惯。 有一个流传很广的传闻,在十多年前,桑家全的情人就要结婚,他让情人穿着婚纱,在情人婚房里玩,差点被抓现行,及时跳楼,幸亏楼层只是二楼,没有严重受伤。” 第90章 嫂子,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刘妍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桑家全这么风流啊?可是,他怎么能做到边风流边升迁呢?” 吴志远苦笑道:“这又不是桑家全一个人。对了,嫂子,苏桃红又是怎么和桑成龙扯上关系的?” 刘妍缓缓说道:“桑成龙是民企老板,主要做广告生意,与省市电视台都有合作,依仗父亲权势,承揽了很多企业的广告业务。 除了广告生意外,他还入股朋友的公司,从事小额贷款、居民养老等生意。 他遗传了父亲风流成性的基因,加之他不在体制内,没有那么多顾虑。 他至今未婚,是龙城的钻石王老五,但身边从不缺少女人。 桃红长得漂亮,估计就被他盯上了。 桃红周旋于他们两人之间,可能掌握到了一些秘密。她简直是在玩火啊。” 吴志远轻叹一口气:“她何止是在玩火啊!她就是置身于一个极度危险的漩涡中心! 桑家全父子,一个是老谋深算、树大根深的官场老手,一个是行事嚣张、不择手段的商界枭雄,苏桃红卷入这对父子的畸形关系中,无异于与虎谋皮啊!” 刘妍附和道:“是的,志远你说得太对了。 凭我多年来对桃红的了解,她有点小聪明,却又不是那种特别有心机的女人。她哪能玩得过桑家父子?” 吴志远问:“嫂子,苏桃红失踪前,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或者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她没有给我什么东西,不过,有一次我提醒她,桑家父子也就是玩玩她,到头来,还是免不了被抛弃的命运。 她和我说,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就是想搞点钱,因为她从小到大,都过得不富裕。 她当时神神秘秘地跟我说,她留了个‘护身符’。 我当时只当她是电视剧看多了在胡说八道,没往心里去…… 又有一次,她还说,‘父子俩都不是好东西,一个比一个狠’……” “‘护身符’?”吴志远皱起眉头,“会是什么?U盘?笔记本?还是……” 苏桃红周旋在桑家父子身边有半年之久,以她的心思,未必不会留下些自保,或用于敲诈勒索的东西。 这些年,发生很多起官员杀死情妇案,有的还是副省级干部,为什么痛下杀手?就是因为把柄被情妇抓住,情妇一次又一次敲诈勒索。 苏桃红握的不是“护身符”,而是定时炸弹! 刘妍忽然问:“桃红会不会就是桑家父子杀的?” “有可能!但是,没有直接证据,因为两个犯罪嫌疑人已滞留东南亚不归。 这还不是没有直接证据的事,间接证据也没有。 虽然我们知道苏桃红曾是桑家全的情妇?但证据呢?没有。就是苏桃红口头和你说的。 没有证据,警方如何调查桑家全?且不说他位高权重,就是一个普通人,也完全可以否认与苏桃红关系暧昧。” 刘妍喃喃道:“是啊,怀疑代替不了证据。” “嫂子,今天我和你谈的苏桃红与桑家父子间的关系,不要和别人说,免得节外生枝。” “我明白。”刘妍的眼眶湿润了,“但愿桃红没有死,她只是去一个地方躲避了。她有错,但罪不至死啊。” 吴志远重重地点了点头。 于公于私,他都必须追查下去。 于公,苏桃红可能是揭开桑家全父子更多罪行的重要证人,甚至可能牵扯出更庞大的关系网; 于私,尽管没了爱情,但他无法对一个生命的突然消失无动于衷。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睡了很多次的前女友。 在关于苏桃红的讨论告一段落后,刘妍再次低声哀求:“志远,我和赵曌的事,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大同要是知道了,大概率要和我离婚,我不想失去他。” 吴志远暂且相信刘妍只是一时糊涂,才和赵曌纠缠不清,也暂且相信,刘妍和赵曌还没有上过床。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他下定决心:“嫂子,你和赵曌的事,我就当不知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刘妍激动地说:“谢谢你,志远。” 但吴志远随即话锋一转:“但是,我有一个前提,你不能再和赵曌保持暧昧关系了。 有些话,我作为大同的好友,也作为一直把你当嫂子看的人,必须跟你说透。 你和赵曌玩暧昧,不是在追求幸福,而是在走一根危险的钢丝,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赵曌是觊觎你的美色,真正爱你的是大同。 婚姻最重要的是忠贞,是彼此在低谷时的扶持,是面对诱惑时的坚守。 大同发配到青龙山林场,本来就很艰难,你作为他的妻子,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是给他支持,给他一个稳定可靠的后方,而不是在他背后插上一刀,让他雪上加霜。” “可是,我怕赵曌还会纠缠我。他这个人手段很多,也很偏执。 我怕拒绝他,他把我们的事捅出去,甚至和大同摊牌。” 吴志远想起赵曌晚上说的话:“嫂子,赵曌也有家庭啊,他老婆是老师。他哪怕偷情,也是偷偷摸摸的,怎么可能主动说出去?” 刘妍摇摇头:“赵曌和我说,他的妻子根本不管他,也管不了他。他又不在体制内,没有什么可顾虑的。” “嫂子,你的担心我明白。但越是怕,他越会纠缠不清。这件事,必须快刀斩乱麻。” 吴志远顿了顿,接着说:“你不要再主动联系赵曌,他如果发信息,或者打电话,你要态度坚决,就说你们之间的关系到此为止,请他尊重你的选择和你的家庭; 你要明确告诉他,不希望再有任何形式的联系和打扰,为了彼此都好,尤其是为了不影响各自的家庭。” 吴志远补充道:“记住,态度一定要坚决,不要给他任何模糊的空间,不要说什么‘做普通朋友’、‘以后再说’这类留有余地的话。就是彻底了断。” 刘妍点点头:“可是,如果他不同意,还是纠缠呢?甚至威胁我呢?” 吴志远语气坚决地说:“如果他给脸不要脸,继续纠缠不休,甚至敢用那些破事来威胁你,我会亲自出马找他。 赵曌是个精于算计的商人,对于我这个市委书记秘书,他心里是有所忌惮的,这从今晚他对我的百般讨好就能略见一斑。” 吴志远还有一个想法没有说出口,那就是赵曌如果不买账,那就让孙润才“重点关照”。 …… 第91章 益农合作社爆雷事件 张万林死了,陶四仲也死了,徐有为在掌控市委常委会后,适时将工作重心转向经济建设。 铲除黑恶势力、维护社会稳定,营造公平公正的营商环境,归根结底,还是为经济建设保驾护航。 耿冬青被调任市委统战部常务副部长后,接任他职务的是市统计局原副局长周伟。 周伟是吴志远的老领导,这次能够提拔,而且是市委办主任这么重要的岗位,吴志远功不可没。 徐有为将周伟和吴志远叫到办公室。 他开门见山地说:“周伟同志,志远,今天找你们来,是想听听你们对龙城经济发展的想法。不用拘束,畅所欲言。” 周伟、吴志远都算是徐有为的智囊团成员。 对于周伟来说,这次谈话,也是对他能力的一次考验。 他的优势是,几年统计工作历练,让他对全市经济数据、经济发展态势了然如胸。 “徐书记,我认为龙城经济发展,首要在于找准定位,扬长避短。我建议重点考虑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深度融入区域发展战略。龙城区位优势明显,距离省会近,要紧盯省会经济圈,在交通互联、产业协同上抢占先机。 第二,做强特色产业集群。我们传统的装备制造、建材化工有基础,但不能总吃老本。 要在推动产业升级的同时,挖掘新的增长点,比如,我们龙城生态旅游资源丰富,是否可以大力发展文旅康养产业? 我市是农业大市,能否在农产品深加工、品牌化上做文章……” 周伟一口气谈了六点,徐有为听得很认真,边听边记,并频频点头:“周伟同志思考得很深入,特别是融入区域发展战略和做强特色产业集群这两点,切中要害。志远,你有什么想法?” 徐有为的目光落在吴志远身上。 周伟谈的都是“务实”方面,吴志远则另辟蹊径,更多的是“务虚”方面。 “我的想法是,可以在全市范围内,开展一场大规模、深层次的‘龙城大发展,大家怎么看’大讨论活动。 大讨论活动重点围绕龙城未来的发展定位、产业方向、营商环境、城市建设、民生短板等重大问题,畅所欲言,提出真知灼见。” 吴志远看到徐有为和周伟期许的目光,接着说道:“这次大讨论,目的不是搞形式主义,而是要解决一些现实问题。 我们要通过讨论,弄清楚龙城的优势在哪里、短板在哪里? 哪些项目是真正符合高质量发展要求、能够带来长期效益的? 哪些做法是形式主义、劳民伤财的? 营商环境究竟还有哪些堵点痛点? 财政资金怎样才能花在刀刃上? 这次大讨论,最终要形成一批高质量的调研报告和政策建议,汇编成册,作为市委市政府决策的重要参考。 对于具有重大价值的‘金点子’,可以给予表彰奖励,并推动相关职能部门研究采纳。 我们要让这次大讨论,真正成为龙城解放思想、凝聚共识、共谋发展的新起点。” 徐有为听完,赞许地点点头:“志远这个建议很好。龙城的发展,既需要脚踏实地的具体规划,也需要思想上的动员和突破。 我们不能关起门来搞发展,必须充分发动群众、依靠群众。 通过这场大讨论,不仅可以集思广益、发现问题,更重要的是,它能起到统一思想、凝聚共识的作用,其意义可能远超讨论本身。” 徐有为略作思考,补充道:“这件事,我看可以由市委办和宣传部联合牵头,成立一个工作专班。 你们可以会同市委宣传部,先拿出一个实施方案,到时候提交市委常委会研究。 我必须强调一下,实施方案要坚持问题导向和目标导向,坚决反对形式主义。讨论成果要真正转化为推动工作的具体举措。” 周伟离开徐有为办公室还没半个小时,又来了。 他向徐有为汇报情况:“徐书记,刚接到市信访局报告,有一百多群众来市委市政府大院上访。现在,市信访局负责人正在接待上访群众……” 周伟还介绍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龙东区有个很有名气的老板,叫彭大富。 彭大富是靠水产生意发家的,他承包了多处水面,赚了不少钱。 后来,他又做农业工程,比如水利兴修、高标准农田改造。 他还办了一家农业合作社,叫益农合作社。 这家合作社一开始只是彭大富为了方便自己农业项目的资金周转而设立,主要吸纳本村及周边乡镇农户的小额存款,利息略高于银行,用于其水产养殖和农业工程投入,运作还算正规。 但彭大富的野心远不止于此。他看到房地产和民间借贷的暴利,便动起了歪心思。 在彭大富的操控下,益农合作社的性质开始蜕变。 他不再满足于乡间一隅,将触角伸向了龙城市区。 短短一两年间,在城区繁华地段,多家挂着益农合作社醒目招牌的门店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这些门店装修得气派非凡,大理石墙面、光洁的地板、封闭式的业务柜台,甚至配备了穿着类似银行制服的理财经理,从外观上看,与正规银行网点几乎没什么两样。 他们以远高于银行定期存款数倍的预期收益率为诱饵,公开向不特定社会公众吸收资金。 穿着制服的客户经理走上街头,向中老年人散发传单,举办客户答谢会,送鸡蛋、送食用油,用尽各种营销手段。 在龙东区,彭大富知名度高,利息高,加上前期确实都兑现了,存储自由,很多中老年客户纷纷将钱存在益农合作社。 甚至一些工薪阶层也将钱存在益农合作社,有的人甚至将毕生积蓄都投入进去。 彭大富利用这些巨额资金,一方面大举进军房地产开发,圈地搞项目; 另一方面,组建了地下钱庄,以更高的利息向外放贷,赚取利差。 当然,还有相当一部分资金,被用于他个人的奢侈消费,豪车、豪宅、挥霍无度。 然而,好景不长。他放出的高利贷,接连遭遇爆雷,多个借款大户或因经营不善、或因盲目扩张导致资金链断裂,无法偿还巨额本息。 多米诺骨牌效应瞬间显现,益农合作社的资金池迅速枯竭,无法支付到期利息,更别说兑付本金了。 就这样,兴农合作社爆雷。彭大富不知道躲到哪里了。 徐有为要见上访储户,周伟和吴志远陪同。 吴志远小声提醒徐有为:“徐书记,据我了解,彭大富与副市长桑家全关系密切。 桑市长在担任副市长之前,长期在龙东区工作,相继担任过区长、区委书记。 桑市长儿子桑成龙在益农合作社还有一定的股份。” 第92章 陪领导女儿写生 徐有为皱起眉头:“下周一,省委主要领导要来龙西区出席全省农业强省建设现场会。 这事处理不好,万一他们去现场会上访、闹事,就很不好了。” 周伟接话道:“是的,短时间内追回储户损失,基本上做不到。前期只能以安抚为主。 就算采取法律等手段,也难以追回全部损失,而且周期漫长。” 徐有为大手一挥,说:“先去见见上访群众再说。” 市政府大院门口已聚集了上百名群众,男女老少皆有,但以中老年人为主。 他们情绪激动,人群中不时传来议论声、哭泣声和痛骂声。 “我们的血汗钱啊!说没就没了!” “这可是我买棺材板的钱,都被彭大富这个天杀的骗去了!” “政府要给我们做主啊!” 市信访局的负责同志和几名工作人员正在极力安抚,但效果有限。 徐有为的出现,立刻引起了骚动。 有人认出了他:“徐书记!是徐书记来了!” 人群瞬间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诉说着自己的遭遇和诉求。 周伟和吴志远立刻上前,和信访局工作人员一起维持秩序。 徐有为站到一处稍高的台阶上,打开扩音器:“乡亲们,大家静一静,我是市委书记徐有为。 你们的情况,我已经初步了解了! 请大家放心,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大家反映的问题!” 现场渐渐安静下来。 徐有为继续说:“我知道,大家辛辛苦苦攒下的钱,有的是养老钱,有的是看病钱,有的是给孩子读书的钱,现在可能血本无归,心里非常着急,也非常愤怒,这种心情,我完全理解!” 他话锋一转,态度鲜明:“但是,我要明确告诉大家,益农合作社向社会公众吸收存款的行为,是严重的违法违规行为! 它不属于受法律保护的金融机构,其高息揽储的活动是国家明令禁止的!” 这时,下面有群众喊道:“徐书记,我们不知道这是违法的啊! 他们门店装修得跟银行一样,我们都以为是正规的啊!” 徐有为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大声说道:“这说明我们的金融监管和普法宣传存在盲区,让不法分子钻了空子。 在这里,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向大家保证三点: 第一,公安机关会立即成立专案组,对益农合作社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立案侦查,全力缉拿犯罪嫌疑人彭大富,彻查资金流向,依法冻结、追缴涉案资产,最大限度减少大家的损失。 第二,由市金融办、公安局、市场监管局等部门组成联合工作组,立即进驻益农合作社,全面核查账目,登记所有受损群众信息,核实存款金额。请大家有序配合登记。 第三,对于案件侦办和资金清退的进展,我们会通过官方渠道及时向社会公布,接受大家监督!整个过程,公开、透明、依法进行。” 徐有为话音未落,人群中一个中年大叔高声喊道:“徐书记!我们不要听这些空洞的承诺,我们要的是实实在在的答案! 彭大富什么时候能抓住?我们的钱到底还能追回来多少? 您刚才也承认政府监管不力,那这个责任,总不能全让我们老百姓自己扛吧!” “对!说得对!” “政府也有责任!” “不能光说不练!”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质疑和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 徐有为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这位大哥问得好!问到了关键点上!也代表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我理解大家想要一个确切答案的心情,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问! 但是,乡亲们,请大家冷静地想一想,也请相信我徐有为说的实话: 第一,关于彭大富什么时候能抓到?我现在没法给大家一个确切的时间表。 公安机关会部署警力全力追逃,但抓捕工作需要时间,我如果现在拍胸脯保证三天、五天抓到人,那是不负责任的,是欺骗大家! “第二,钱能追回多少?这取决于我们能追回多少涉案资产。 彭大富将大家的钱用于高风险投资、个人挥霍,甚至可能已经转移隐匿。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查封、冻结所有与他相关的账户、房产、车辆等资产。 第三,关于责任问题,我刚才说了,监管存在盲区,这是事实,我们绝不推诿!该反思的反思,该问责的问责!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政府要为此承担全部的赔付责任。 如果动用财政资金来赔付这类非法金融活动造成的损失,于法无据,对广大守法公民也是不公平的。” 那位中年大叔又大声问:“那我们的损失就自认倒霉了吗?” 徐有为斩钉截铁地说:“当然不是!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争分夺秒行动起来 每耽误一分钟,资产转移的风险就大一分,追回的钱可能就少一分! 大家在这里聚集,心情我理解,但并不能解决问题。 我徐有为今天站在这里,就是给大家立下军令状! 这件事,我会亲自盯到底!进展情况,定期向大家通报!” 中年大叔说:“徐书记,我们相信你一回,希望不要让我们失望。” 人群渐渐散去。 徐有为随即召集市公安局、市金融办、市信访局等部门开会,要求公安部门立即立案、冻结资产,并全力抓捕彭大富。 …… 快到周末了,徐有为用商量的语气,对吴志远说:“志远,我爱人这几天在外地出差。 云汐周末在美术老师那里学画,还想外出写生。你能接送她吗?” “当然可以。”吴志远抓耳挠腮,憨笑道,“我怕像上次一样,又冒出什么绯闻来。” 吴志远这是将丑话说在前头。 上次在青龙山,要不是徐云汐在现场,他和柳青青的亲密接触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徐有为哈哈大笑:“志远,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我还没到老糊涂的年龄吧?” 顿了顿,徐有为又想起一件事:“林雪书记给我发了条信息,说能不能让你去帮她搬家? 她之前也住在市武警支队营地,现在要搬到市政府周转房里。” 吴志远一口答应了:“可以啊。” 徐有为点点头:“那你主动和林雪书记联系下,问她搬家时间。 林雪三番五次找我要人,你有没有兴趣去市纪委工作呢?” 第93章 帮“黑寡妇”搬家 吴志远并不感到惊讶。 的确,林雪不止一次向徐有为要人。 他也很纳闷,他何德何能,能得到有“黑寡妇”之称的市纪委书记的赏识? 吴志远平静地回答:“徐书记,我听从组织的安排,也听从您的安排。 无论在哪个岗位,都是为人民服务。 我个人没有特别的倾向,一切以工作需要和大局为重。” 徐有为点点头:“志远,林雪同志几次三番想挖你过去,这说明你的能力和品行,得到了她的高度认可,这是好事。 纪委工作很重要,是惩恶扬善的利剑。你去了市纪委,相信很快就能独当一面,成为一把插入腐败分子心脏的尖刀。 你在市委办,好比是在‘中军帐’当参谋,需要的是运筹帷幄; 而纪委,更像是‘先锋官’,需要的是冲锋陷阵。 两者阅历,缺一不可。在多个岗位历练,对你成长成才很有好处。” 随后,徐有为话锋一转:“不过,志远啊,现在还不是放你去市纪委的时候。 你在我身边这段时间,已经非常熟悉我的工作思路和节奏,成了我的左膀右臂,很多工作刚刚捋顺,正是用人之际。” 回到自己座位,吴志远平复了一下心静。 作为市委书记秘书,那是万众瞩目,虽然级别不高,却是二号首长。 不过,从另一方面看,秘书的权力和影响力,完全依附于市委书记本人。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狐假虎威。 一旦领导变动,或者外放,这种影响力便会迅速消散。 就像何家平的秘书姜浩,现在被发配到市水产局。 而且,长期在领导身边从事协调服务性工作,虽然能锻炼宏观视野和协调能力,但也容易脱离具体业务和一线实战,缺乏独当一面的磨砺。 而在纪委,可以直接参与到惩奸除恶、净化政治生态的斗争中,这种经历对于一名年轻干部的成长,是很宝贵的。 中午在食堂吃饭回来的路上,吴志远碰巧遇到林雪。 林雪依然一袭黑衣,不苟言笑。 吴志远恭候地问候了一声:“李书记好!” 林雪点点头,过了一会,说:“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进了林雪办公室,吴志远有些拘谨。 “坐吧。”林雪似乎看出吴志远的紧张,微微一笑,“就是随便聊几句。” 林雪竟然笑了! 这是吴志远第一次看到林雪笑。 要知道,哪怕是和徐有为在一起,吴志远也没看到她笑过。 “志远,徐书记和你说了搬家的事吧?” 林雪望着吴志远,越看越觉得他像初恋男友。 她的思绪一下子回到很多年前。 之所以屡次三番找徐有为要人,倒不是缺少吴志远,纪委就办不了案子,而是想从他那张酷似故人的脸庞上,寻找一丝早已逝去的温暖和影子,以慰藉内心深处那份不为人知的孤独与思念。 “说了,徐书记让我和您对接一下。” “志远,是这样的,我之前住在市武警支队营地,那里安全,但管理严格,外人不能随便进出,因为工作需要,有时候晚上都有同志汇报工作,很不方便。 思前想后,还是搬到市政府周转房里。 因为两边都是拎包入住。床铺、家具家电什么的,都不需要搬,只有一些书籍和个人用品,需要搬过来。” 吴志远当即说:“林书记,这事包在我身上,如果对搬家时间不讲究的话,今晚就可以。” 周末虽然有时间,但由于周末还要接送徐云汐画画,怕时间上有冲突,因此,吴志远希望今晚就搞定林雪搬家的事。 林雪又是微微一笑:“哪有什么讲究?难不成还要选黄道吉日?那就今晚吧。” 吴志远试探着问:“林书记,我要不要带个人帮忙?” “不需要。”林雪很干脆地拒绝了,“你开车最多两趟,就不麻烦别人了。况且,我也不是甩手掌柜。” “好的,林书记。” 下班后,林雪上了吴志远的捷达车。 这是吴志远当年花四万块买的二手车,性能还是不错的,以前一直是苏桃红开。 但现在,苏桃红失踪多日,大概率不在人世,想想有些伤感。 到了宿舍,吴志远发现,林雪已将个人物品整理妥当,满满的几个纸箱,以及装衣物的塑料箱。 林雪在弯腰整理被褥,吴志远在收拾物品时,突然注意到,床头柜上有一张已经泛黄的黑白合影照片,镶嵌在一个木制相框里。 照片上,是年轻时代的林雪,穿着那个年代常见的白衬衫和格子裙,扎着马尾辫,脸上洋溢着灿烂纯净的笑容,与如今的冷艳判若两人。 紧挨着她站着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运动衫、面容清秀、眼神明亮的年轻男孩,男孩的手自然地搭在林雪的肩上,两人头靠着头,笑容无比亲密自然。 照片上那个男孩的眉眼、鼻梁的弧度、甚至笑起来嘴角的细微表情,竟然与自己有着八九分相似。 在这一瞬间,吴志远心中所有的疑惑都找到了答案。 为什么林雪屡次三番向徐书记点名要自己?为什么她看自己的眼神,有时会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原来,自己竟与她深藏心底的故人如此相像! 吴志远装作没看见,整理其他物品。 因为这是林雪心里的秘密,他看到了秘密,不想再点破。 吴志远将几个箱子搬到车上。 又回到宿舍时,林雪忽然问:“志远,下周一省委沙书记来龙城出现全省农业强省建设现场会吧?” 吴志远如实回答:“是的,林书记。” 林雪有意无意地说:“沙书记非常赏识有为书记,你可能也知道,艾昆是蒋军的前秘书,在龙城市委书记人选问题上,蒋军当然不遗余力推荐艾昆,但沙书记偏向于有为书记。 沙书记和蒋军两人关系其实并不好,据小道消息说,沙书记不久就要退居二线。 虽然说一般情况下,正部级六十五岁退居二线,但不是绝对的,有的可能要提前一两年,沙书记今年六十四岁。 沙书记退居二线后,不出所料的话,蒋军接任他的职位。” 林雪没有说得太直白,但吴志远听懂了。 如果蒋军担任一把手,艾昆作为他的前秘书和亲信,必将获得重用,徐有为的处境将变得艰难,甚至可能被排挤、调离。 而紧跟徐有为的人,也必将受到冲击。 第94章 权力博弈与历史镜鉴 吴志远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作为徐有为的贴身秘书,他必然是第一波受到冲击的对象。 赵曌之流,对他百般讨好,看中的是他市委大秘的身份,一旦他失去这个身份,很快就会变脸。 徐有为道谢:“林书记,我明白了。谢谢您的提醒。” 他知道,林雪这番话,是隐晦提醒他对可能到来的风雨有所准备。 他不清楚,沙书记退居二线的小道消息,徐有为是否知道? 林雪似乎看出了吴志远的心思,说道:“纪委条线有些特殊,在市纪委书记人选安排上,省纪委有相当程度的话语权,这主要是为了保证纪委工作的专业性、独立性和权威性。 万一真有什么情况,可以来市纪委嘛。你放心,不管谁担任市委书记,都会对我这个市纪委书记高看一眼。” 林雪说得很委婉,意思是万一徐有为被调离,艾昆上位,徐有为可以将市纪委当作避风港。 按照吴志远的了解,徐有为不会有经济问题,也不会有生活作风问题,但是,如果蒋军上位,鸡蛋里挑骨头,将徐有为调到一个清水衙门,还是完全有可能的。 抛开艾昆这层关系不说,就是徐有为拿下张万林,已经让蒋军很不爽。 当时,蒋军可是亲自为张万林站台。 但徐有为显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还是动了张万林。 还有周明轩,表面上不说,心里也是对徐有为很不爽。 两人下了楼,将纸箱和塑料箱放进车子的后备箱和后座。 林雪坐在副驾驶座上。 她年轻时是个大美女,虽然步入中年,但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志远,你跟了有为书记有段时间了,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徐书记是我非常尊重的领导,做事雷厉风行,原则性强,一心为公,是我学习的榜样。” 林雪轻轻“嗯”了一声,看似随意地说:“有为书记一身正气,眼里容不得沙子。 这是他的优点,在很多时候,也是能成事的关键。我也很尊重他。 龙城之前有些积弊,需要他这样的干部来刮骨疗毒。 沙书记赏识他,也正是看重他这股敢啃硬骨头的劲儿。” 她顿了顿,话锋微妙一转:“不过,水至清则无鱼。太过方正,棱角分明,在一些复杂的局面下,容易碰壁,也容易得罪人。 就拿张万林那件事来说,他虽然办成了,但也彻底站在了蒋军的对立面。这是明账。” 吴志远默默听着,不敢轻易插话。 林雪继续道:“反观艾昆,他是秘书出身,早年跟在蒋军身边,深谙迎来送往、关系运作的那一套。 要说工作能力,不是没有,但更多的心思,恐怕是花在了经营人脉和钻营上。 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把上面哄得舒舒服服,下面也能拉拢一帮人。 为人处世,非常圆滑,或者说,滑不溜手。 他这种人,或许做不出什么大的政绩,但懂得如何不出错,如何利用规则为自己谋取最大利益,也懂得如何抓住机会。” 林雪转过头,看着吴志远:“一身正气的人,往往觉得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就不怕风雨。 但很多时候,风雨并不是冲着你是否正直来的,可能只是因为你的存在,挡住了别人的路。 而像艾昆那样的人,则善于利用风雨,甚至制造风雨,来为自己扫清障碍。” 这番话,说得很直白、很透彻。 徐有为是“明枪”,靠的是阳谋和实力;而艾昆更擅长“暗箭”,靠的是关系和手段。 在即将可能到来的权力洗牌中,这两种风格的碰撞,结局难料。 林雪补充了一句:“志远,我和你刚才说的,是我的一些心里话,也许说得不对,听过,放在心里就好。” 周转房位于市政府家属院,产权属于市政府,环境清幽。 房子是老房子。两室一厅,已经提前打扫过,床铺、家电家具配备齐全。 吴志远跑了两趟,顺利完成搬家任务。 “休息一会吧。”林雪递了一瓶矿泉水给他。 林雪自己也开了一瓶矿泉水。 纸箱里有很多书,大多是党纪法规、案例选编、政策文件之类的书,但也有历史和文学书籍。 她拿起一本《万历十五年》,像是随意地说道:“有时候看看历史,会发现很多事情,古今皆然。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权力的运行,人性的博弈,核心的东西变来变去,就那么些。 你看海瑞,刚正不阿,按律办事,可在当时的官场里,却像块格格不入的石头。 不是说刚正不对,而是官场里的事,往往不是对与错就能简单划清的。 就像书里写的,张居正想改革,要先平衡各方关系,既要让皇帝信任,又要稳住底下的官员,一步走急了,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林雪轻轻放下《万历十五年》,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书页,看到了历史与现实的叠影。 她继续说道:“海瑞是清官,是标杆,但他一生坎坷,抱负难展。 张居正推行改革,魄力惊人,成就斐然,但身后却落得家产被抄、子孙流放的凄凉结局。 为什么?因为他们都触碰了太多人的利益,或者,在方式方法上,少了些迂回和权衡。” 她看向吴志远,缓缓说道:“龙城现在,某种意义上,也处在这样一个关口。 有为书记想大刀阔斧,铲除积弊,这没有错,是担当。 但触动利益往往比触动灵魂还难。 艾昆他们,代表的是一张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牵一发而动全身。 有为书记就像试图推动一块巨石的勇士,力量用对了方向,能开辟新天地; 但若只知猛冲猛打,不懂借力、不懂规避棱角,也可能被巨石的反作用力所伤。” 吴志远听得很认真,他知道林雪这是在用历史典故,隐晦地评价徐有为当前的处境和策略,提醒他注意斗争的艺术和潜在的反弹风险。 说到这里,林雪活动了一下脖颈和肩膀,微微蹙眉,略显疲惫地感叹道:“唉,到底是年纪不饶人了,搬点东西,这腰背就有些酸胀。” 吴志远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林书记,我大学时勤工俭学,在学校附近的盲人按摩店帮过忙,跟老师傅学过一些放松筋骨的基本手法。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帮您按一下,缓解一下疲劳?” 第95章 给女上司按摩 林雪微微一愣:“你还会按摩?” 吴志远谦虚地说:“就是会些粗浅的皮毛,登不了大雅之堂,但缓解一下肌肉疲劳应该还行。” 林雪轻轻点了点头:“那今天就体验一下吴师傅的手艺。” 她背对着吴志远坐好,吴志远首先从双肩开始按压、揉捏,力度适当,张弛有度,林雪发出愉悦的哼哼声。 “林书记,还行吧?” “志远,想不到你还有这手,真的很不错。” 吴志远其实并不是第一次按摩,曾经无数次地为苏桃红按摩过。 林雪享受着吴志远的按摩服务,话中有话地说:“志远,龙城这盘棋,看起来是徐有为和艾昆在下,但实际上,棋手远不止他们俩。 沙书记、蒋军,甚至更高层的一些动向,都可能直接影响到棋局的走向。 有为书记拿下张万林,在一些人看来,是砍掉了一棵病树; 但在另一些人看来,可能是在动摇一片森林的根基。 这片森林里,既有张万林这样的枯树,也可能有一些看起来正常,但根系早已与其他大树缠绕在一起的树木。” 林雪是在打比喻,但意思并不难理解。 吴志远静静地听着,不便插话。 林雪忽然问道:“志远,你说,有为书记像海瑞,还是像张居正?” 吴志远手上的动作未停,谨慎地回答:“徐书记有海瑞的正直,也有张居正的实干魄力。他想干事,能干事,也能干成事,还能不出事。” 林雪又问:“那你觉得,在如今的龙城,是做海瑞更容易成功,还是做张居正更容易成功? 或者说,怎样才能既做成张居正的事,又避免海瑞的结局?” 吴志远字斟句酌地说:“在我看来,关键在于度的把握,既要有破局的勇气,也要有立足现实的智慧; 既要坚持原则,也要懂得团结大多数,减少不必要的阻力。” “说得很好。”林雪赞许地说,“志远,风起于青萍之末,有些暗流,藏于水底。 作为秘书,你的眼睛要亮,心思要细,要有超前的预判能力和敏锐的洞察力,不能只做被动的执行者。” 吴志远说:“林书记,谢谢您的提醒。我会更加注意的,努力当好参谋助手。” “志远,你会做背部按摩吗?” “会呀,不过,要趴在床上。” 林雪脸上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娇羞,转移话题:“志远,今晚辛苦你了,帮我搬了家,还为我做了肩部按摩。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林书记太客气了!那我先告辞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 周末,吴志远开车送徐云汐去一家艺术学校培训美术。 “云汐,柳老师周末也出差啊?”吴志远看似随意地问。 “是啊,去外市有个群众文化交流活动,听说还要登台演唱黄梅戏。” 徐云汐身材高挑,脸蛋俊俏,扎着清爽的马尾辫,穿了一件白色短袖衬衫,搭配浅蓝色的及膝百褶裙,肩上挎着一个装画具的帆布包。 “志远哥,你认识青青阿姨的姐姐吗?”徐云汐忽然问道。 吴志远脱口而出:“不认识啊。” “不可能吧?她不认识你,为什么在青青阿姨面前推荐你呢?” “云汐,我没听懂你说的意思。” “志远哥,这么说吧,爸爸选你当秘书,就是青青阿姨的姐姐大力推荐的,她说你笔杆子很好,在报纸上发表过很多新闻稿件和理论文章。” 吴志远心中一个激灵,难道上次在青龙山林场那个既车震又打野战的美女是柳青青姐姐? 怪不得看到柳青青,觉得与她有几分相像。 “云汐,她是柳老师亲姐姐吗?我忘了在哪里见过她?” 吴志远当然不能说那天的事,因为很显然,那个男人不太可能是她的丈夫。 “是啊,当然是亲姐姐,她的名字很好听,叫柳依依,在一家省直单位工作,三十出头就是副处长,很优秀的。” “哦,她结婚了吧?” 徐云汐咯咯笑道:“志远哥,你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的。” 吴志远干笑几声,说:“随便问问,没有深意。” 徐云汐没有多想,说:“她结婚啦,但没有孩子,老公也是体制内公务员,不过,听青青阿姨说,她和老公感情不太好,有一阵子还闹离婚。” 前面就是艺术学校。 吴志远将车停在学校门前停车位上。 徐云汐学画时间是两个小时。 “云汐,我就在附近转转,两小时后,我在车上等你。” 看着徐云汐面带微笑、脚步轻快地走进艺术学校,吴志远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 第一次见到徐云汐时,他还以为她高冷。 后来才知道,真相并非如此。 而是因为她一直沉浸在失去亲生母亲的悲伤中,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不得不走艺术高考这条路。 好在徐云汐来龙城后,变得越开朗。 吴志远在车上没下来,闲得无聊,上网搜索:柳依依,出现很多条信息。 但有条信息显示柳依依是省交通厅副处长,与徐云汐说的很相符。 这是一篇某市交通局网站写的新闻报道,公路处副处长柳依依调研“四好农村路”创建工作,还配有一张新闻图片。 吴志远一眼就认出来,柳依依就是上次在青龙山林场玩车震的美女。 真相大白。 怪不得徐有为点名让他当秘书,并换下昂扬。 原来如此! 柳依依之所以偷情,是不是与婚姻不幸福有关? 不过,那个男人年龄比她大一大截,身材发福,和柳依依在一起,简直是暴殄天物。 两小时后,徐云汐出来了,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志远哥,等久了吧?”徐云汐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 “没多久,正好处理点事情。”吴志远笑着发动车子,“今天学得怎么样?” “挺好的!老师布置了新作业,是人体素描,要求我们捕捉光影下的肌肉线条和骨骼结构。 志远哥,老师说了,找模特最好是熟悉的人,这样更容易放松。你能帮我个忙,当我的模特吗?” 吴志远心想,不过是坐着或站着当模特,配合一下小姑娘完成作业,举手之劳,便一口答应了:“好啊,这有什么问题?需要我摆什么姿势?只要别太难,坚持个把小时应该没问题。” 然而,他话音刚落,徐云汐却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志远哥,你答应得也太快啦! 你知不知道,我们老师说,画人体素描,为了最准确地研究肌肉走向和骨骼结构,模特最好是裸体状态哦!” 第96章 为艺术献身 “啥?裸体!”吴志远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徐云汐,“云汐,你在开玩笑吧?” 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看过猪走。 吴志远不懂美术,但知道人体素描有裸体模特这一说法。 国内有个画家叫李壮平,他创作的油画作品《东方神女·山鬼系列》,画中的裸体模特是他的亲生女儿,一度引发很大的关注和争议。 徐云汐嘻嘻笑道:“志远哥,是不是害怕了? 其实,在正规的美术训练里,画全裸人体模特是很正常、很严肃的事情,是必修课。 我在画室就画过好几位全裸的模特,有老爷爷,也有老奶奶,这纯粹是艺术研究和基本功训练,跟色情完全不搭边。” “云汐,你还画过裸体的?” “是啊,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刚才也说了,模特都是老爷爷、老奶奶。 在艺术家眼里,人体是所有形态里最美、最复杂的。 画人体,是为了理解皮下的肌肉怎么运动,骨骼怎么支撑,光线怎么在曲面上流转。 我们画的时候,心里想的只有结构、比例、明暗、空间感,就跟医生研究解剖图、建筑师研究建筑结构一样,是一种科学和美学的研究,心里根本不会有什么杂念。” 徐云汐接着说:“衣服会掩盖人体本身的结构。比如,你穿衣服时,我就看不到你肩膀的斜方肌是怎么鼓起来的,胸大肌的走向是怎样的,还有腹肌的块面关系。 光线照在人体上,会产生非常微妙的明暗变化、反光和过渡,这是练习观察力和表现力的最佳途径。 从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师,比如米开朗基罗、达芬奇开始,都是通过大量的人体写生来打下坚实造型基础的。 这是全世界美术院校通行的、最有效的训练方式之一。在美术院校,照着裸体模特写生,是最稀松平常的事。” 吴志远讪讪笑道:“这种为了艺术献身和钻研的精神,很了不起。 不过呢,理解归理解,佩服归佩服,但这个裸体模特的忙,我恐怕一时帮不了。 思想上一时无法接受,还跟我的身份和我们的关系有关。 我是你爸爸的秘书,是你的大哥哥。 无论我们的初衷多么纯粹,万一被你爸爸知道了,我这个秘书生涯也就结束了。” 吴志远有句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他不是登徒子,但也不是柳下惠,让他全裸呈现在青春美少女面前,出丑都是小事,万一一时冲动,做了错事,就很不好了。 徐云汐嬉笑道:“志远哥,你这思想,太老古董了吧! 你又不是我亲哥哥,退一步说,就算你是我亲哥哥,这是艺术,不是色情! 知道李壮平吗?他画的《东方神女·山鬼系列》,就是以亲生女儿李勤作为裸体模特的,虽然引发了一些争议,但大多数人还是支持的。 比如,著名社会学家李银河就说,人体模特是一个正儿八经的职业,它是一种艺术表现形式,模特和画家是不是父女关系又有什么要紧? 至于你说我爸爸知道了不好,他又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再说了,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吴志远怕自己直接拒绝让徐云汐难堪和难过,解释道:“云汐,你说得对,从艺术角度看,这是很正常、很高尚的事情。 李壮平父女为艺术献身的精神,也的确值得敬佩。 我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质疑艺术本身,更不是思想顽固到不可救药。”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只是,对我来说,需要一个心理适应的过程。 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和环境,让我对这种比较直接的表现方式,一时半会难以接受。 就像让一个从来没在公众面前演讲过的人,突然站到万人会场中央,难免会紧张、会怯场。 这是一种长期形成的观念和习惯,改变需要时间。” 吴志远不能将话说得太死,得留有余地:“云汐,你看这样好不好?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慢慢消化和理解你的艺术观念。 等哪天我真正想通了,心理上准备好了,或许我真的会鼓起勇气,为艺术而献身呢。” 徐云汐噘着嘴说:“志远哥,你这是缓兵之计吗?你一时难以接受,我能理解。但以后,你必须答应我!” “云汐,不是缓兵之计,我答应你就是,就当是为艺术献身一次。” “空口无凭!”徐云汐孩子气地伸出了左手,翘起了白皙的手指,“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吴志远看着徐云汐充满童真的表情,不忍拒绝,伸出右手,与她的手指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盖章!”徐云汐用大拇指郑重地按上了吴志远的大拇指。 …… 回到出租屋。 想到朱大同的请托事项,吴志远给甘思苗打了个电话。 甘思苗现在是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兼任市网信办主任,影响力比市林业局局长要强一些,但比起财政局长、区委书记这类职务,还是要差。 吴志远开门见山说起朱大同的事。 当初,就因为朱大同说了一句“甘四秒成了甘瘸子”,恰好被路过的甘思苗听到。 甘思苗怒火中烧,不久后,就以“加强森林防火力量”为由,将朱大同由市林业资源监测中心“流放”到了青龙山林场。 甘思苗并没有推诿扯皮,而是一口答应下来,承诺尽快协调办理此事,他如果想推诿扯皮,其实有充分理由,比如,他现在已不是市林业局长。 这次他调到市委宣传部,吴志远功不可没。 而且,他还打算通过吴志远,谋个更有油水的职位。 …… 吴志远在厨房烧开水时,发现有一块集成吊顶板缝隙变大。 他站在椅子上,伸手去合拢,突然注意到缝隙深处卡着一个黑色塑料袋,便勾了出来。 打开塑料袋,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 里面是一个优盘和一封信。 信是苏桃红的笔迹! 从写信日期看,是她失踪的前三天。 吴志远一字一句地读完这封长信。 开头的一段话,就足以让他震撼。 亲爱的志远: 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我后来虽然背叛了你,但我对天发誓,有段时间,我是真心爱过你的。 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或许已不在人世。 我不知道你是否会为我难过,唉,也许这就是我的报应吧。 但我必须留下这些话,因为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第97章 苏桃红的长篇“遗书” 志远,我要对你说声:对不起!一万个对不起! 是我鬼迷心窍,背叛了我们之间的爱情。 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男人,虽然我们没什么钱,但你是真心实意地疼我、爱我。 是我被虚荣和物欲蒙蔽了双眼,被桑家全父子虚伪的甜言蜜语和肮脏的钱财所诱惑,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离开你。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我来说说自己是如何认识桑家全的。 桑家全有一次因为脚踝扭伤,在我的医院住院。 我当时是他的责任护士。他住的是干部病房,单人间,条件很好。 一开始,我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只是按照规程护理。 他是副市长,在我们这些小护士眼里,是了不得的大官,但他看起来很随和,没什么架子,总是笑眯眯的。 他恢复得很快,但总说脚踝还隐隐作痛,需要多按摩理疗。 那段时间,他经常让我帮他做热敷和按摩。 起初,我以为是领导信任我的技术,还挺高兴。 但渐渐地,我感觉不对劲。 他偶尔会“无意”中碰到我的手背,眼神色眯眯的。 他还经常问些看似关心、实则试探的话语,比如“小苏护士这么漂亮,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工作辛苦不辛苦?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 在他出院的前一天晚上,我值夜班,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把我叫进去,说脚又不舒服了,让我再帮他按摩一下。 我没办法,只能照做。 按着按着,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说:“小苏,我观察你很久了,你业务好,人也机灵,但干护士太辛苦了,想不想换个轻松的岗位? 我可以帮你想办法,我这个副市长,说话有时候还是管用的。但这事需要你懂事一点。” 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一方面是害怕,他那么大的官,我得罪不起;另一方面,护士经常值夜班,和各种病人打交道,又脏又累。 我承认我动摇了,虚荣战胜了理智。 那天晚上,在我的半推半就之下,让他得逞了。 不久后,我就换了一个轻松的岗位,也顺理成章成了他的情妇。 但我的虚荣心并没有得到满足。 桑家全虽然有权,也有钱,却很抠门,不舍得为我花钱。 我也知道,他不可能真心爱我,只是把我当作玩物。而且,他很变态。 就在这时,桑成龙出现了。 他年轻、有钱、出手阔绰,更懂得如何哄女人开心。 他知道我和桑家全的关系,不但不回避,反而觉得刺激。 他瞒着桑家全,对我展开猛烈的攻势。 高档化妆品、名牌包包、高档餐厅,还有钞票…… 我知道这很可耻,但虚荣心让我沉沦。 也许,我从小穷怕了,经受不住物质的诱惑。志远,你以后有了女儿,一定要富养。 我们背着桑家全偷情。这种危险的关系,反而给我们带来一种病态的刺激。 桑成龙为了在我面前炫耀他们父子的能耐,经常酒后失言,透露很多他们以权谋私、官商勾结的内幕。 我因此获悉了桑家的一些丑事。 桑家全渐渐对我冷淡疏远。我知道,他又捕获了新的猎物。 他用冷暴力逼我主动离开,就像扔掉一件穿旧了的衣服。 但我不甘心,凭什么玩了我半年之久,就将我当作咀嚼过的口香糖一样扔掉? 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要报复!也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我决定敲诈桑家全,直接和他摊牌。 我说我手上有涉嫌贪腐的材料,如果不希望这些材料出现在纪委的桌子上,就一次性给我两百万。 桑家全当时脸色铁青,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杀人。 他冷笑道:“苏桃红,想不到你还是一个心机婊!敢威胁我?两百万?你值这个价吗?” 但他终究还是怕了,过了几天,给了我二十万,并羞辱我:“这是封口费!我总共也就睡了你不到四十次。 每次五千块,高级妓女也不过如此!如果再纠缠我,我让你好看!” 我当时说:“二十万?你打发叫花子?这些年,你贪了多少钱?房产都有几十处!你给我两百万,我就当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 桑家全那句“高级妓女”的羞辱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而他眼神里那种冰冷的杀意,更让我不寒而栗。 没过几天,我晚上下班回家,走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一辆轿车差点撞向我。 当时我没有想太多,以为只是意外事件。 你会很奇怪,我为什么不向省纪委举报? 因为说实话,我只是怀疑桑家会杀我,但没有证据。我还抱有侥幸心理,认为桑家全会给我两百万息事宁人。 志远,我写这些,不是想博取你的同情。 我不会自杀,如果我死了,一定是被桑家父子害死的。 我之所以把东西藏在你这里,是因为一旦我遭遇不测,我相信你会为我主持公道,你也有这个能力,因为你是徐书记的秘书。 志远,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对不起”已经毫无意义,我对你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弥补。 我写下这些,不是想让你可怜我,只是想在我可能永远沉默之前,让你知道,我苏桃红这辈子最后悔、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我辜负了你的一片真心,这是我永远无法偿还的感情债。 你是这个世上真正对我好的男人。 现在突然很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思绪。也许,失去过,才会真正懂得珍惜和拥有。 你虽然不富有,却总想着法子给我买我爱吃的糖炒栗子; 我上夜班回来,你不管多累都会亮着灯等我,给我热好洗脚水; 我生病发烧,你彻夜不眠地守在床边,用湿毛巾一遍遍给我擦额头…… 可我呢?我是怎么回报你的?我被桑家全虚伪的权力光环和桑成龙的物质诱惑迷住了心窍! 我以为攀上了高枝,就能过上锦衣玉食、被人羡慕的生活。 我嫌弃你没出息,嫌弃我们穷,我像个傻瓜一样,把珍珠当鱼目,把珍宝当敝屣,把真心当草芥! 我为了那些浮华的东西,背叛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也背叛了我自己的良心! 现在回想起来,在桑家父子眼里,我算什么?连妓女都不如! 他们虽然恶毒,但某种程度上,他说对了。 我为了物质出卖了自己,和妓女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志远,如果我真的死了,请不要为我流泪,因为我不配。 我只希望,你能用这些证据,让那两只披着人皮的狼绳之以法,让他们为自己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 志远,这是我最后的请求,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自己能清醒一点,配得上你的好。 第98章 谜底揭开,但新谜又来了 吴志远一字一句读完苏桃红的长信。 苏桃红的自述,将一个女人如何被虚荣吞噬、被权力玩弄、最终走向毁灭的过程,完整呈现在他的面前。 苏桃红果真是与桑家父子搅和在一起,她多半已不在人世,而凶手极有可能是桑家父子雇佣的。 吴志远没有落泪,但心情沉重。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将优盘连接电脑。 优盘里的文件并不多,有价值的其实也不多。 要么是偷拍的不雅视频,要么是桑成龙吹嘘时的录音。 涉及桑成龙的录音,内容涉及他如何通过关系做生意挣钱、如何摆平一些麻烦等,但大多语焉不详,缺乏具体的时间、地点、人物和金额等关键信息,证明力较弱。 桑家全更是很谨慎,不会轻易让苏桃红抓住把柄。 想想也是,以桑家全的精明,怎么可能相信苏桃红?怎么可能让她接触核心机密? 因为在桑家全眼里,苏桃红就是一个妓女。 在苏桃红看来,优盘里最有价值的一个证据,也是她当作护身符和敲诈勒索筹码的,是一个偷拍的录音。 那是桑家全接电话时,被装睡的苏桃红悄悄录音的。 这个音频,可以从一个方面证实桑家全受贿,而且单笔是五百万。 给桑家全送钱的是彭大富。 彭大富以较低价格拿了一块好的地块,一次性就给桑家全送了五百万。 不过,在吴志远看来,优盘里最有价值的资料,不是苏桃红偷拍的桑家全受贿的录音,而是一段模糊不清的视频和文字记录。 视频的标题是“桑家藏宝地?” 苏桃红还特意加了一个问号,意思是不确定是桑家藏宝地。 文字记录是苏桃红自己写的文字,文字较长: 桑家全老奸巨猾,和我从来不谈工作上的事。 那段重要录音,是在睡觉时,他接到彭大富打来的电话。 电话将我吵醒了,因为内容很敏感,一心想抓把柄的我,假装没醒,偷偷打开手机录音功能。 桑成龙和父亲不太一样,他喜欢炫耀家族权威,炫耀赚钱有多容易,炫耀家里有几十处房产,别墅就有三栋,其中一栋在江州。 也许,他不是吹牛,而是实话实说。 桑成龙利用父亲的权力,承接龙城多家公司的广告业务。他还在多家公司拥有股份。 有一次,我和他在龙城一家高档西餐厅吃饭时,他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桑家全打来的。 他有意离我远点,我假装漠不关心,实际上是在偷听。 因为声音太小,就算录音也听不分明。 我大致听到几句,就是将什么金菩萨送到那个地方放好。 晚饭后,他开车带我去一个小区。 他让我在车子里等,他一个人进了一处房子。 不久后,他拿着一个行李包出来了,包沉甸甸的。 他将包放在副驾驶座位上,我当时做的是后排座。 我没问他包里是什么,但趁他开车不注意时,我的手试探着摸了一下,包里面应该就是桑家全在电话中说的金菩萨。 他又开车带我去了另一个小区。 这个小区是老旧小区。具体位置在东风路和长江路交叉口附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小区,小区没有明显的名字标识。 但我记住了小区门口有一家理发店——头头是道发廊。 小区里很多路灯都坏了,光线很暗,又没有月亮,整个小区黑漆漆的。 桑成龙让我在车上等,说他上去放点东西,几分钟就下来。 他拎着那个沉甸甸的行李包下了车。 我判断,桑成龙是在接受桑家全指示后,将金菩萨转移到这里。 我一直想抓桑家把柄,感觉这次有戏,决定悄悄跟踪。 我溜下车,借着夜色和路边停着的车辆的掩护,不远不近跟在桑家全后面。 他在路上几次回头,但由于光线不太好,我早有防备,没有发现我在跟踪。 他走进了一栋看起来有五层高的老旧居民楼,楼道里没有灯,黑乎乎的。 我不敢跟得太近,更不敢跟着上楼,怕被他发现。 我就躲在不远处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阴影里,屏住呼吸盯着那栋楼。 大概过了一分钟,我隐约看到那栋楼的三楼一个窗户亮起了灯光。 我注意到这套房子窗户安装了防盗窗,其他房子大都没有安装。 我拍的视频上,就有这套房子的模糊影像。 又过了几分钟,三楼灯光熄灭了。 桑成龙空着手从楼道里走了出来。 我赶紧趁他还没走到车跟前,快步先溜回了车旁,假装刚下车活动一下。 他看到我站在车外,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和警惕,问道:“你怎么下车了?” 我强作镇定,带着点撒娇的口气说:“你怎么去那么久啊?我一个人在车里害怕,就下来看看你回来没有。” 桑成龙盯着我看了几秒钟,可能觉得我确实等得不耐烦了,也没发现我跟踪他,就没再多问,只是笑了笑说:“走吧,带你去个好地方。” 后来,他就开车带我去了郊区一片小树林玩车震,并打野战。他很会玩,玩得很花。 我从来没有拿这个要挟桑家,因为我不确定视频是否有价值。 苏桃红的记录到此为止。 视频时长很短,也就一分多钟。 画面中,可以隐约看到一个男子拎着一个包走进一栋昏暗的居民楼。 由于光线暗,楼栋号和单元门都看不清楚。 不久,视频镜头转向楼上,在三楼的位置,一个窗户确实亮起了灯光,可以看到窗户都安装了防盗网。视频戛然而止。 还有一段十几秒的视频,解开了吴志远心中的疑惑。 就是那次出差回来,他发现苏桃红反锁房门,和男人偷情,然后男人跳楼逃跑。 这个男人正是桑家全。 桑家全一直有去情妇家中偷情的癖好,也许这样更刺激。 视频是苏桃红偷拍的,时间只有短短几十秒,拍摄地点就是在吴志远出租屋的主卧室。 揭开了一个谜底,新的谜语又来了。 苏桃红记录的那老旧小区的三楼,真的是桑家的藏宝阁吗?如果是,那里面藏着多少宝贝? 第99章 改革者是孤独的,也是最容易受伤的 苏桃红优盘里的资料,不雅视频可以认定桑家全违纪,但最多也就是免职,其他证据,并不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吴志远并不打算现在就举报桑家全,因为时机不成熟,会打草惊蛇。 比如,那个藏宝阁如果是真,一旦有风吹草动,桑家就会转移到新的地点。 吴志远打算,抽个时间实地探访那个藏宝阁。 …… 全省农业强省建设现场会计划下午三点开始。 早晨刚上班,周伟、吴志远等陪同徐有为去现场会筹备现场再次检查指导。 在车上,徐有为忧心忡忡地说:“这次现场会规格高,省委沙书记亲自出席,各市都是市委书记带队参加,不能出一点差错。我最担心的还是益农合作社爆雷事件引发的群众上访事件。 如果他们到现场上访请愿,甚至闹事,不仅会严重影响现场会的顺利进行,更会给省委沙书记和与会代表留下极其恶劣的印象。” 周伟接话道:“徐书记,信访局和龙西区那边一直在做安抚和疏导工作,大部分储户情绪暂时稳定。 但仍有少数情绪激烈的,扬言要在关键场合讨说法。 这次现场会,并不对外保密,很多人都知道。 已经通知警方加强了现场会周边的布控和巡逻,如果发现有闹事的,就直接抓人。” 徐有为沉思了一会,说道:“还是尽量不抓人吧!换位思考,如果我们的血汗钱血本无归,心里是不是也不好受?” 吴志远灵机一动,心中有了主意:“徐书记,我倒是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徐有为微笑着鼓励:“说说看。” 吴志远不紧不慢地说:“徐书记,周主任,我这个想法,说起来不太好听,叫‘骗’,但核心目的是疏导和隔离。 我们不是要真的欺骗群众,损害他们的利益,而是要用一个他们相对容易接受的理由,将他们暂时从最敏感的时间和地点引开,避免现场失控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吴志远接着说:“对于下午到现场讨说法的人员,准备几辆大巴车,就说有重要领导要亲自接见,也不具体说是谁接见,故意留钩子,也为事后解释留有余地。 然后将车开到外县或外市的一个景点,等他们反应过来,再赶回来,现场会已经结束了……” 徐有为沉思了好一阵子,终于作出一个艰难的决定:“志远,就按你说的办,这件事你具体负责,周伟同志和市信访局同志配合。 虽然我们不想欺骗上访群众,但总比抓他们好吧? 我个人是反对动辄动用警力抓人的。 现在的很多地方政府,好像不抓人,都不知道如何处理矛盾了!” 顿了顿,徐有为嘱咐道:“志远,你将预案再完善下,重点把握好与储户沟通的‘话术’,既要达到目的,又不能留下欺骗的口实,要让他们感觉是受到了一次特殊的重视。” 几个人到了会场。 这次会场布置,市里是按照省里方案来的。 省里方案是省委办公厅牵头制定的,非常具体,包括标语、横幅内容,都有规定。 徐有为总体上满意。 这时候,市长艾昆带着张笑天等人也来了。 他的脸上挂着惯有的笑容,目光扫过会场,却在主席台背景板前停住了脚步。 艾昆笑着打着哈哈:“徐书记,我觉得,龙城作为东道主,是不是可以在细节上再体现一点龙城特色和创新意识? 比如这背景板,省里要求白底红字,庄重是庄重,但是不是有点太刻板了? 能不能加上些稻穗、麦浪的底纹,既切题又显生动,也给沙书记和各位代表留下更深的龙城印象?” 徐有为面色平静,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艾市长,省里有统一的要求,为的是规范和严肃。 我们首要任务是严格执行方案,确保会议圆满。 擅自改动,若省里觉得不妥,我们就被动了。我认为,严格按省定方案执行最稳妥。” 艾昆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望了一眼身边的张笑天,话中有话地说:“张书记,你看,有时候啊,过于强调规矩,就容易束缚手脚,缺了点儿敢闯敢试的锐气。改革嘛,有时候就需要一点突破的精神。” 张笑天附和道:“艾市长说得在理。不违反大原则的前提下,体现点地方主动性和特色,也是担当。” 徐有为看向艾昆和张笑天,不客气地说:“担当作为,是体现在不折不扣地落实省委决策部署、确保重大会议圆满成功上。 今天的现场会,沙书记亲自出席,各市一把手都在,龙城的形象和担当,就体现在严谨、规范、万无一失上。 在细节上擅自搞创新,如果不符合上级要求,反而会画蛇添足。 严格遵守既定方案,就是当前最大的担当。” 艾昆脸上挂不住了,重重一甩手,对张笑天等人道:“我们走!去别处看看!” 吴志远看在眼里,艾昆这是没将徐有为放在眼里,就算两人有矛盾,也不应该公开化。 艾昆这个人,平日里并不猖狂,这其实是一种政治智慧。 作为二把手,和一把手公开掰手腕,通常都不会占便宜。 难道沙书记真的要提前退居二线,蒋军接任?这才有恃无恐? 艾昆等人拂袖而去后,现场气氛一度有些紧张。 徐有为面色如常,继续检查会场细节,但吴志远能感受到他平静外表下压抑的怒意。 这场公开的争执,无疑将两人之间的矛盾摆上了台面。 中午,徐有为接待沙书记一行。 简单用餐后,沙书记和徐有为在接待室一对一谈话。 “有为啊,放松点,就我们俩,随便聊聊。”沙书记语气平和,卸下了在公开场合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徐有为恭敬地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沙书记,您指示。” “有为啊,组织上已经跟我谈过话,不久我就退下来。 年龄到了,该给年轻人腾位置了。 这次来龙城,可能就是我以这个身份,最后一次检查指导工作。” 徐有为之前也听到一些小道消息,没想到是真的。 他露出惊讶的神色,正要开口,沙书记说:“怎么?觉得突然?还是觉得,我这一退,你徐有为在龙城就要唱独角戏,甚至可能要唱空城计了?” “沙书记,我……”徐有为想表态,却被沙书记用手势制止了。 “有为啊,”沙书记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我今天跟你说的,不是作为领导,而是作为一个即将退下来的老同志,和你说几句心里话。” 徐有为很恭敬地说:“沙书记,谢谢您的信任和栽培,您说。” 沙书记喝了一口水,缓缓说道:“有为啊,我为什么当初力排众议,坚持让你来接龙城这个摊子? 就是看中了你身上这股敢啃硬骨头、敢动真格的锐气! 龙城之前是什么情况?盘根错节,积弊重重! 需要的是一个有魄力、有担当的破局者,而不是一个‘维持会长’! 你这段时间,拿下张万林,叫停平坟运动,整顿吏治,方向是对的,魄力是有的,效果也是看得见的。省委是充分肯定的。” “但是,”沙书记话锋一转,“有为啊,你要记住,改革者往往也是孤独的,甚至是最容易受伤的。 你破了别人的局,断了别人的财路,砸了别人的饭碗,就必然会有人恨你入骨,想方设法地要扳倒你。 我在位时,还能在前面替你挡一挡来自各方的明枪暗箭。 可我一旦退下来,有些力量,恐怕就会按捺不住了。” 第100章 现场会外的请愿危机 徐有为神色凝重,他知道沙书记说的有些力量是哪些人。 沙书记接着说:“有为啊,我退下来之后,龙城的局面可能会更复杂,你需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当然,你也不要因此就束手束脚,不敢作为。 只要你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凡事出于公心,严格按照党纪国法办事,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最大的靠山,不是哪个领导,而是人民群众的支持。 你要善于团结大多数,注意斗争的策略和方法,有时候,迂回一下,是为了更好地前进。” 沙书记像是一位谆谆教诲的长者,补充道:“艾昆是市长,是你的搭档。你们有不同意见很正常,但要注意维护班子的团结。 在一些非原则性的问题上,不妨大气一点。当然,在原则问题上,必须寸步不让。这个度,你要把握好……” 谈话进行了有十几分钟。 徐有为认真聆听着每一句话。 他知道,这是沙书记用自己一生的政治智慧在为他指点迷津。 这些道理他并非不懂,但在此时此刻,由一位即将退下的长者、一位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领导说出来,分量格外沉重。 可以说,没有沙书记的赏识,他不可能四十岁就晋升正厅,四十二岁担任市委书记。 徐有为郑重地说:“沙书记,您的教诲,我字字句句都记在心里。 请您放心,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和风浪,我都会坚守初心,恪尽职守,不辜负您的期望和组织的信任。” 沙书记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拍了拍徐有为的肩膀:“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记住,心底无私天地宽。好了,休息一会吧,下午还有现场会呢。” 徐有为有一种预感,沙书记退下后,自己很可能不会在龙城待太久。 蒋军上位,艾昆必然得势,自己这个绊脚石被调离,或者明升暗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区别只在于时间早晚和方式。 …… 下午,全省农业强省建设工作现场会顺利召开。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现场会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流涌动。 在会议召开前夕,吴志远得到确切消息,部分群众打算在会场入口拦停省领导车队,下跪喊冤。 下跪喊冤算不上闹事,但造成的效果,与闹事没有本质区别,严重影响会场秩序,严重影响龙城形象。 时间紧迫,他立即启动应急预案。 市公安局那边,负责维持秩序的正是治安支队副支队长林可可。 陶四仲死后,林可可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毕竟,有个老男人对自己虎视眈眈,心里的压迫感可想而知。 林可可已经提前摸排出群众聚集点——距离会场入口约五百米的一处小公园。 吴志远和林可可到达群众聚集点。 上次吴志远陪同徐有为见了上访群众。 有几个群众认出了吴志远。 吴志远大声说:“各位乡亲,大家静一静!我是徐书记的秘书吴志远,现在有一个情况需要向大家通报。” 群众很疑惑,计划怎么泄露了? 本来,他们是想来个出其不意,拦停省领导车队,下跪喊冤,制造影响。 吴志远话音刚落,聚集在小公园的群众顿时一阵骚动,不少人脸上露出惊疑和戒备的神色。 他们的计划被提前识破,这让他们感到不安,也激起了更强的逆反心理。 “吴秘书,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是不是有人告密?” “你们想干什么?是不是要来抓我们?” 几个带头的情绪激动,嚷了起来,气氛瞬间变得紧张。 林可可见状,上前一步,与吴志远并肩站在一起。 她身着警服,身姿挺拔,英姿飒爽,目光冷静而威严:“大家都安静!我是市公安局治安支队的林可可!请各位保持冷静,听我们把情况说清楚!” 吴志远抓住这个间隙,语气诚恳:“乡亲们,我们不是来抓人的,恰恰相反,我们是来帮助大家,也是来避免大家犯下大错的! 大家想一想,你们计划中的拦车、下跪,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引起省领导重视,解决问题,对不对?” 有人喊道:“对!不这样,我们的血汗钱谁管?” 吴志远大声说:“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大家有没有想过,用这种方式,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会带来什么后果?” 他环视众人,朗声道:“第一,省委沙书记的车队有严格的安全规程,强行拦停是严重违法行为,不仅达不到目的,现场安保人员会立刻采取强制措施,大家可能钱没要到,先把自己送进了拘留所! 第二,就算你们成功引起了注意,在省市一把手都在的场合,龙城出现这种极端请愿方式,沙书记和省委会对龙城留下什么印象?是认为我们民怨沸腾、治理无方! 这会严重损害龙城的整体形象,影响所有龙城人的利益,包括未来可能吸引来的投资和发展机会,最终受损的还是我们自己!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这种对抗性的方式,只会激化矛盾,让解决问题变得更加复杂和困难! 上一次,徐书记已经接见过大家,还说的都说了!该承诺的都承诺了! 他本人对这件事是高度重视的!相信大家也能感受得到!” 吴志远见群众窃窃私语,趁机说:“市委市政府决定,安排专车,接大家到一个指定地点,那里将有省市领导与大家面对面沟通,直接听取意见,现场回应关切!” “真的假的?别又是骗我们吧?” “哪个领导?什么时候见?” …… 人群喧嚣嘈杂,吴志远说:“领导已经在协调时间,地点暂时保密,是为了确保沟通不受干扰。大家现在上车,我们马上出发!” 有群众上了车,大多数群众将信将疑,但在吴志远和林可可的哄骗下,都上了车。 两辆大巴车,装了大约七八十人。 按照计划,大巴车开到距离会场约七十公里的一处旅游景点。 车子出了城区,走了二三十公里后,有人发现不对劲,问吴志远:“吴秘书,我们这是要到哪里?” 吴志远搪塞道:“快了,刚刚接到消息,领导已经到了,在那里等我们。” 徐有为确实安排了领导接见,不过,领导是分管金融工作的副市长,还有市金融办、市信访局领导,并没有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更没有省领导。 又行驶了二三十公里,车子开往乡镇方向。 “不对!这都是外县了!”一个坐在前排、一直紧盯着窗外的中年妇女猛地站起来,“吴秘书!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儿?这都到乡下了!” 吴志远继续圆谎:“大家不要急,很快就到了!” 这一次,没人相信了。 “是啊!这是什么地方?” “省领导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等我们?” “这是将我们支走,不让我们见省领导吧?” “骗人!你们就是骗人的!将我们当猴子耍!” “停车!马上停车!我们要下车!” 群情激愤,几个情绪激动的男子冲到车厢前部,拍打着驾驶座的隔离板,大声呵斥司机停车。 第101章 与警花同行,调虎离山 林可可厉声说:“都给我退回去!坐好!冲击行驶中的车辆是危害公共安全罪!想坐牢吗?” 她的警察身份和强大的气场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汉子都停止动作。 但身后更多的群众被愤怒点燃,七嘴八舌地叫嚷:“骗了我们还想怎样!” “你们这是调虎离山计!把我们拉到这荒山野岭,到底想干什么?” “今天不说清楚,谁也别想好过!” 吴志远站出来,大声说:“乡亲们!请大家安静!听我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你们说我骗大家,我承认是用这种办法将大家请到这里。 但换个角度想,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们想想,今天你们如果真的跪在了沙书记车前,等待你们的是什么?是警察的强制带离!是可能面临的拘留!” 林可可补充道:“我明确告诉大家,冲击重要会议秩序,尤其是拦截省委主要领导车队,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轻则警告罚款,重则拘留! 如果造成恶劣影响,甚至可能追究刑事责任!这不是吓唬大家,这是法律!” 吴志远接着说:“徐书记接到消息后,是什么反应?是下令警察把你们抓起来吗? 不是!他第一时间想的是怎么保护大家! 他对我千叮万嘱:‘志远,绝对不能激化矛盾,绝对不能轻易动用警力抓人!群众有情绪,是因为我们的工作还没做到位!’” 吴志远的声音变得柔和:“徐书记这是良苦用心啊!他不愿意看到的是,你们因为一时冲动,从有理变成没理,从受害者变成违法者! 所以,我们才想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把大家请出来,离开那个是非之地,既保证会议顺利召开,也保全了大家,避免了一场完全可以预见的冲突和处罚。这难道不是一种保护吗?” 他看到一些人脸上出现将信将疑的神色,趁热打铁:“而且,我说有领导接见,并不是骗大家!分管金融的副市长、金融办和信访局的领导,确实已经在前面等着。 我们安排这次沟通,就是希望能在一种冷静、非对抗的环境下,实实在在地跟大家交个底,推动问题解决。 这难道不比大家在情绪激动下,去进行一场注定失败、甚至可能违法的抗争要强一百倍吗?” “接见之后呢?又把我们拉回去?”有人问道。 “接见之后,安排大家到旁边的景区游览,算是市委市政府对大家今天配合工作的一点心意,也是让大家放松一下心情。 所有的费用,不需要大家承担。大家就当是一次免费的半日游。 游览过后,我们再平安地把大家送回去。” 吴志远唱红脸,林可可唱黑脸:“现在,请大家坐回原位!车辆继续行驶至接待点! 如果再有人冲击驾驶室,我们将依法采取强制措施! 是去和领导沟通,还是去公安局,你们自己选!” 群众安静了下来。 下午,现场会顺利结束,沙书记回到省城。 当吴志远将两车上访群众平安送回家,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又是和林可可两个人。 吴志远说:“可可,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嗓子都快喊哑了。 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算是慰劳一下,上次是你请我,该我回请了。” 林可可没有拒绝,伸了伸懒腰:“行吧,随便吃点吧,找个安静的地方就行。” “可可,前面有家西餐厅,环境不错,比较清静,就去那儿吧。” 餐厅位于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装修雅致,灯光柔和,舒缓的爵士乐缓缓流淌。 与白天的喧嚣紧张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两人选了个靠窗的卡座坐下。 点了餐后,林可可喝了一口柠檬水,看着吴志远,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吴大秘书,今天你这连哄带骗、连吓带唬的本事,可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吴志远苦笑道:“可可,你就别取笑我了。那是没办法的办法,硬着头皮上。 今天要不是你在旁边镇着场子,光靠我这张嘴,估计早就被他们轰下车了。 你那句‘想坐牢吗?’,威慑力太大了!” 林可可嬉笑道:“彼此彼此吧。你唱红脸我唱黑脸,配合还算默契。 不过,这事没完,抓到彭大富,才算刚刚开始。” “是啊……”吴志远刚想继续说什么,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正是美女记者叶小曼!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米白色连衣裙,妆容精致,气质清新。 她身边跟着一位年纪相仿的女孩。 叶小曼也注意到吴志远,又惊又喜。 然而,当她看到吴志远对面有一个漂亮的目光时,神色迅速黯淡下去,有惊讶,有失落,甚至有逃避的想法。 叶小曼想装作没看见,转身离开,但已经来不及了。 吴志远站起身,主动打招呼:“小曼?这么巧,你也来这里吃饭?” 叶小曼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眼神却有些闪烁:“吴科长,是你?太巧了!我和朋友过来吃饭。” 叶小曼介绍身边的女伴:“这位是市广播电台记者叶可韫。” 叶可韫明眸皓齿,青春靓丽。 吴志远笑着说:“你们都姓叶,是亲戚吗?” 叶可韫嫣然一笑,落落大方地说:“不是,不过,五百年前是一家。” 林可可也起身站起,和两位记者打招呼。 吴志远自然地介绍道:“两位叶记者,这位是市公安局治安支队的林可可副支队长。 我和林队长有过多次合作,也是很好的朋友。” 彼此寒暄之后,叶小曼似乎想尽快结束这场偶遇,拉着叶可韫准备离开:“那不打扰吴科长和林队长用餐了。” 吴志远微笑道:“既然这么巧遇到了,要不一起坐吧?我请客,正好可以聊聊。” 叶小曼听到吴志远的邀请,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摆手:“不了不了!真的不打扰你们了!” 叶小曼拉着叶可韫走了。 她们不是去其他卡座,而是走出餐厅。 “志远,我看这位叶记者,刚才好像不太自然啊。 看见我坐在你对面,那眼神,有点惊讶,有点失落,该不会是我在这儿,让她产生什么误会吧?以为我俩在约会?” 林可可这句话看似轻描淡写,其实是在试探。稍有不慎,就可能伤害到她。 第102章 贪官的藏宝阁? 吴志远笑着反问道:“是吗?” “难道不是?”林可可微微一笑,“吴大秘书的魅力可真大啊!不过,也不奇怪,美女爱英雄嘛。 我上次在《龙城日报》看的关于你见义勇为获奖的新闻,就是这位叶记者采写的吧? 文笔细腻,感情饱满,看得出,她对你是相当欣赏啊。” 吴志远干笑几声,忽然压低声音说:“可可,今晚能不能陪我做一件事?” 林可可一愣:“什么事?” 吴志远轻声说:“这里人多嘈杂,不是说话的地方,稍后告诉你。” 林可可捂嘴一笑:“行。让我上刀山下火海都行,我还欠你一条命呢。” “言重了。”吴志远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难不成你还要以身相许?” 林可可顿时面如桃红,声如蚊吟:“那晚给你,你都不要我。” 吴志远有些惊讶,有些窘迫。 想不到林可可会说出来。 那晚,林可可的确要将身子给他,还说她虽然已婚,却是处女之身。 可是,他没敢要。 因为想到了韩婷婷。 其实,他一直将韩婷婷当妹妹,就像亲妹妹吴可欣一样。 林可可看到吴志远的窘迫,扑哧一笑:“行了行了,瞧你吓的!跟你开玩笑呢!还真以为我没人要啊?” 林可可年轻漂亮,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段有身段,要气质有气质,怎么可能没人要? 连陶四仲那个阅女无数的死鬼,生前都对她垂涎欲滴。 走出餐厅,在街头角落处。 吴志远凑近林可可身边,说了疑似桑家全藏宝阁的事,并叮嘱她严格保密。 两人打车到了东风路和长江路交叉口,顺利找到了头头是道发廊。 旁边就是那个没有名字、很破旧的老小区。 小区大门没有保安,可随意进出。 苏桃红虽然拍了一段视频,但由于光线暗,视频模糊不清。 林可可环顾四周,轻声道:“这是老旧小区,住户少,路灯坏了不少,光线暗,估计监控探头也少,是个容易潜入,也容易隐藏的地方。” 吴志远将苏桃红拍的视频转发给林可可,无奈地说:“光线太差了,楼栋号和单元门根本看不清。 不知道是哪栋楼,而小区至少有二三十栋,而且,基本上都是五层建筑。” 林可可接过手机,神色专注,将视频进度条反复拖拽,暂停,放大细节。 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仔细扫描着画面的每一个角落。 “你看这里,”林可可暂停视频,指着画面边缘,“虽然看不清数字,但这个楼栋入口上方的雨棚形状很特别,是波浪形的,而且左下角缺了一小块。这个特征很明显。” 林可可继续播放视频,当镜头转向三楼亮灯的窗户时,她再次暂停,指尖轻点屏幕:“看这个安装了防盗窗的窗户,不仅是新的,而且材质和网格密度,与这栋楼其他几家零星安装的老式防盗窗明显不同。 这是目前市面上比较高级的加厚不锈钢隐形防盗窗,防护级别更高。” 她又将画面放大到极限,仔细辨认窗户玻璃的反光:“虽然很模糊,但你看玻璃反光里,窗户内侧似乎还加装了一层深色的窗帘或者遮光布,拉得严严实实。 这说明住户非常注重隐私,或者不想让外面看到里面的情况。” 最后,林可可的目光落在了窗户下方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再看这里,窗户左下角的外墙上,是不是有一个很小的凸起? 很可能是旧式空调的外机支架残留的底座,但这个底座的位置,相对于窗户的比例很特别。” 吴志远竖起大拇指:“高!不愧是警察,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 林可可轻声道:“走,我们一栋一栋核对。找有波浪形缺角雨棚的单元门,然后看三楼,哪个西户的窗户安装的是高级新式防盗窗、并且窗户左下角外墙有那个特殊的凸起底座。” 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假扮情侣,在小区的楼栋间穿梭。 林可可负责辨认特征,吴志远则观察四周情况。 其实,大晚上的,小区也没多少行人。 有了这些标志性特征,两人花了十几分钟,找到了目标。 这个单元的入口上方,是一个波浪形的水泥雨棚,而在雨棚的左下角,赫然有一小块剥落缺损的痕迹,与视频中的特征完全吻合。 三楼西户窗户紧闭,借着路灯微弱的光线,看到那扇窗户上安装的,正是新式加厚防盗窗,与周围其他窗户斑驳的旧式铁栏杆形成鲜明对比。 再仔细看窗户左下角的外墙,一个黑色的金属凸起底座依稀可辨。 就在吴志远心中暗喜,拿出手机准备拍摄照片时,林可可突然捏了一下他的胳膊,压低声音说:“有人走过来了。” 只见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子,提着一个行李包,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吴志远想到一个人——桑成龙。 上次在金汤温泉度假村,他见过桑成龙,虽然他戴着墨镜,但身形和步态很像。 吴志远忽然伸出双臂,将林可可紧紧搂入怀中,同时迅速转身,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来人的视线方向。 林可可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最自然的伪装。 她迅速放松身体,顺势将头靠在吴志远肩上,双手也自然地环抱住他的腰。 乍一看,这就是一对在夜晚小区里依偎缠绵的恋人。 她甚至发出一声带着撒娇意味的嘟囔:“哎呀,有人啦……” 吴志远凑近林可可的耳畔耳语:“这个人很像是桑成龙。” 果然,一分钟后,三楼西户窗户灯光亮了。 “志远,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观察。”林可可低声说。 吴志远松开林可可。 两人绕到楼栋后面。 大约十分钟后,三楼灯光熄灭,桑成龙走了。 “可可,我越来越相信,这套房子是桑家的藏宝阁。” “是的,我赞同你的分析。下一步,怎么做?” “桑家全是副厅级,省管干部,市纪委无权立案。 而且,屋子里究竟有什么,我们其实并不知道。 贸然举报,反而容易打草惊蛇。等待合适时机吧。” 两人离开小区。 在路口等车时,林可可试探着问:“去我那里吗?” 吴志远坏笑:“今晚打算给我?” 林可可挥舞粉拳,在吴志远胸口轻轻擂了一下,更像是撒娇。 第103章 冷月无声 吴志远是单身汉,林可可也是离异单身。 而且,林可可是形婚,与丈夫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 两个单身男女之间,就算越过雷池,也是人之常情。 两人进了公寓。 吴志远靠在沙发上。 林可可剥了一个橘子,塞到吴志远嘴里。 吴志远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茶几时,发现一本《冷月无声·吴石传》。 吴志远对吴石有所了解。 这是一个潜伏于敌人心脏里的红色特工,充满传奇与悲壮。 他顺口问了一句:“可可,你也对谍战题材的书感兴趣?” 林可可淡淡地说:“嗯,随便看看。喜欢那种在隐秘战线上斗智斗勇的感觉,真实又残酷。” 为吴志远泡了一杯茉莉花茶后,林可可坐在沙发上,与吴志远保持一定的距离。 “志远,和你说个事啊。我打算辞职了。” 吴志远一惊:“辞职?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辞职?是因为压力太大吗?” 林可可愣了愣,说道:“压力大是一个原因,你也知道,当警察,特别是干治安警察,没日没夜是常态,身体累,是真的累,很多同事提前退休了。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她顿了顿,接着说:“更让人受不了的,是心累。 有些案子,明明证据链清晰,嫌疑人就在眼前,可你就是动不了。 上面一个电话,或者不知从哪里递过来一张条子,案子就得挂起来,甚至不了了之。 你眼睁睁看着那些作奸犯科的人逍遥法外,受害者家属哭天抢地,你却无能为力。 这种憋屈,比连续熬几个通宵还折磨人。” 林可可喝了一口花茶,继续说道:“就像张万林的案子,牵扯出多少问题?他背后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动得了多少? 还有益农合作社,彭大富卷了那么多老百姓的血汗钱跑路,现在抓到了吗? 那些可能给他提供保护、甚至从中分一杯羹的人,查得下去吗?” 林可可苦笑了一下,笑容里满是自嘲:“我以前总觉得,穿上这身警服,就能惩恶扬善,维护正义。 可现实是,很多时候,你手里的枪,打不到该打的人;你掌握的证据,定不了该定的罪。 这种理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每天都在消磨人的意志。 我不是怕辛苦,也不是怕危险。 我是怕自己慢慢变得麻木,变得习惯,最后也变得和有些人一样,对不公平、不正义的事情视而不见,甚至同流合污。 那样的话,我就真的对不起当初入警时的誓言了。 所以,我想在自己还没完全麻木之前离开,换个环境,也许还能找回一点初心。” 吴志远点点头:“可可,你做出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辞职后准备去哪里呢?” “市里的942所,向我发出了邀请。” 吴志远没去过942所,但或多或少了解一些。 这是一家带有保密性质的国防应用电子研究所,具体研究什么,他也不知道。 “942所?那是个搞国防电子研究的保密单位吧?跟你现在的公安工作,完全是两个体系啊。你怎么会去这家单位?” 林可可解释道:“机缘巧合吧。他们新成立了一个内部的安全与保密监察室,需要一些有侦查经验,并且政治可靠、背景干净的人。 所里通过一些渠道了解到了我的情况,觉得我比较合适。在征求意见时,我同意了。 树挪死,人挪活,换个环境呗。” “可可,什么时候去942所呢?” “应该就在下个月吧,等单位批准我辞职,我就可以去新单位了。” “可可,942所是保密单位,一般人进不去,以后见你是不是很难了?” 林可可幽幽说道:“志远,你真的在乎我吗?” 吴志远将身子往林可可身边挪了挪,一只手揽过她纤细的腰肢。 林可可不但没有拒绝,反而趁势依偎在吴志远怀里。 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翕动着,就像黑蝴蝶扇动的翅膀。 吴志远低下头,吻上她的唇,起初是试探的、轻柔的,但随后,这个吻变得深入而急切,就像缺氧的人,突然找到氧气瓶一样。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顺理成章。 茶几上的玻璃水杯,随着沙发的晃动,缓缓位移,终于,在某个惊心动魄的瞬间,水杯“哐当”一声,摔碎在地。 沙发垫上,盛开着一朵殷红的玫瑰花。 “志远,我说我还是处女,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林可可依偎在吴志远怀里,喃喃道。 吴志远紧紧拥住林可可温软的身体,连声说:“我信,我一直都信。谢谢你,将最宝贵的第一次给了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林可可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吴志远的鼻尖:“傻瓜,谁要你负责了? 我又不是旧社会的女子,给了身子就非得赖上你不可。” 林可可重又将头靠回他肩上,语气轻柔地说:“志远,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今晚发生的一切,是你情我愿。 我很开心,真的。这就够了。我不在乎什么天长地久,也不想要什么沉重的承诺。 只要曾经拥有过这份真心,对我来说,就是最珍贵的回忆了。” 吴志远心里莫名一紧,搂紧林可可:“可可,我不是一时冲动。我是认真的。我们既然已经这样了,就要对你负责。 我要攥钱买房子,到时候将你风风光光娶回家,让你做我吴志远一辈子的爱人。” “一辈子的爱人?”林可可喃喃道,“志远,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我马上就要去942所了,那是个保密单位,规矩多,可能以后见面都不会像现在这么方便了。 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彼此关心,互相扶持,能做对方心里一个特别的人,就很好。” 吴志远心中一紧,疑惑地望着林可可:“可可,难道你不想有个家吗?” 林可可沉默片刻,幽幽地说:“我当然想啦。但是,志远,真正的家,是心在一起,而不是形式上的捆绑。 就像我和陶勇,之前虽然成了家,却是真的家吗?” 也许是看到吴志远心里失落,林可可主动吻了他一下,安慰道:“亲爱的,别想那么远,好吗?珍惜当下,比什么都重要。” 见吴志远沉默,林可可用更轻松的语气说:“好了,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了。能遇到你,是我一辈子的幸运。 今晚将身子给你,不是报恩,而是因为我真的爱你。 以后的事,顺其自然吧。说不定哪天,你觉得我烦了,或者我嫌你无趣了,我们就好聚好散,不也挺好?” 第104章 一纸婚书,并不能保证幸福 两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林可可依偎在吴志远怀里,像一只慵懒的猫。 吴志远率先打破沉默:“可可,你跟我说实话,去942所,真的只是因为觉得公安系统太憋屈,想换个环境吗?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林可可轻笑:“怎么?怕我跳进另一个火坑啊?” 吴志远皱起眉头:“可可,我感觉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哪有什么事?就是换个环境而已。”林可可用手抚摸吴志远的脸,娇笑道,“亲爱的,我的身子都给你了,还会瞒你吗?” 顿了顿,林可可说:“志远,那天晚上要是你不在,我的处女之身就被陶四仲那个老色鬼给夺去了。 如果那样,我会杀掉他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又救了我一次。 所以呢,无论从哪个方面讲,我的处女之身都应该给你。” 吴志远轻叹一口气,将林可可搂得更紧,很认真地说:“可可,你要明白,我要的不是一时的肉体欢愉。 对我来说,一个女孩子愿意把最珍贵的第一次交给我,这份信任和托付,重如千钧。 我没办法只把它看作一夜露水情缘。 在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和认知里,这通常意味着两个人要携手走一辈子的。 可你现在的态度,让我感觉,我像个占了便宜还不用负责的混蛋。这让我心里很不好受。” 林可可柔声说:“志远,我明白你的心意。真的,我很感动。 你觉得我是个例外,对吗?也许,这与我那段名义上的婚姻有关吧。 你也知道,我和陶勇的结合,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一场骗局。 他是同性恋,娶我不过是为了掩盖真相,应付家庭和社会压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本性不坏,待我极好,好得像一个无微不至的哥哥,却唯独给不了作为丈夫的爱。 那段婚姻,教会我最大的道理就是:一纸婚书,并不能保证幸福。” 林可可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所以,志远,我不是不看重贞操,恰恰是因为我看重,我才更清楚,我把它交给谁。 婚姻是人生大事,不是一场交易,更不是一次献身就必须兑换的奖品。” 也许是怕吴志远难过,林可可补了一句:“傻瓜,我也没说不嫁给你啊。” 吴志远翻身将林可可压在身下,温柔地说:“可可,你这句话,我可记在心里了。你说没说不嫁,那我就当你心里是愿意的,只是时候未到。我可以等,但你别想轻易逃掉。” “可是,志远,但我也没说,就一定要嫁给你呀。 其实,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彼此真心相爱,互相支持,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不给对方压力,也不给未来设限。” 吴志远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你要答应我,无论在哪里,都要保护好自己。 还有,无论未来如何,无论你在哪里,只要需要我,我永远都在。” “志远,有你这句话,比什么承诺都让我安心。 趁着手续还没办完,我还在市局这边,你晚上方便的话,就多过来陪陪我,好吗? 等我真去了942所,那边管理严格,恐怕见面就没这么自由了。” “好,我每个晚上都过来。” …… 徐有为去市公安局调研。 周伟和吴志远陪同。 与其说是调研,不如说是督导。 益农合作社爆雷事件,一直让徐有为牵挂在心。 彭大富一日不抓回,数千受害群众的血汗钱就一日没有着落,龙城的社会稳定就始终悬着一把剑。 副市长、市公安局长黄金宝汇报前期工作。 “金宝同志,市公安局近期的各项工作,有成绩,有亮点,市委是肯定的。”徐有为先扬后抑,“但是,我们今天关起门来说话,有些问题,不能只满足于‘正在进行中’‘全力开展’这样的说法。老百姓要的,是实实在在的结果。”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益农合作社这个案子,涉案金额巨大,受害群众众多,社会影响恶劣。 彭大富潜逃多久了?以现在的侦破手段,人怎么还没抓到?难道真的从人间消失了?” 黄金宝说:“徐书记,这个案子,市公安局党委高度重视,成立了由我亲自挂帅的专案组,抽调了经侦、技侦、网安、图侦等各警种的精干力量。 前期我们做了大量工作,也取得了一些进展,比如初步查清了资金流向,冻结了彭大富及其关联公司的一部分资产……” “一部分资产?”徐有为打断黄金宝的话,“金宝同志,我要的是具体数字。冻结了多少?能覆盖受害群众本金的百分之几?” 黄金宝被问得有些窘迫,具体数字他确实没有精确掌握,只能含糊道:“初步统计,冻结的资金和资产估值大概在几千万左右。 至于比例,因为涉案总金额巨大,且资金流向极其复杂,有的通过地下钱庄转移到了境外,所以这个比例暂时还不高。” “彭大富开发的房地产呢?不是还有楼盘没有卖掉?查封了吗?彭大富本人及其公司的银行账户都摸清了吗?还有,彭大富那么多房产,都查清了吗?” “徐书记,情况是这样的: 第一,关于彭大富开发的楼盘。他名下确实还有一个叫龙腾佳苑的楼盘二期尚未完全售罄,但该项目涉及复杂的债权债务关系,部分房产已被法院查封。 我们正在协调法院和住建部门,厘清产权,加快查封和资产处置流程。 第二,关于银行账户。我们已查封了彭大富及其直系亲属、以及其名下主要公司明面上的银行账户一百多个。 但初步查证,这些账户里的资金余额非常有限,大部分在案发前就已转移。 目前正在深挖他可能控制的其他人头账户和地下钱庄渠道,这需要时间。 第三,关于房产。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彭大富本人及其家庭成员名下的房产,在龙城登记的有九处,我们已经全部进行了查封。 但是,根据我们侧面了解和部分债权人反映,彭大富可能还通过代持、挂名等方式,实际控制着其他一些房产。 这些房产没有登记在他本人或直系亲属名下,查证起来非常困难,需要大量的外围摸排和证据固定。” 第105章 于无声处 徐有为目光转向经侦、技术侦查等部门负责人:“你们有什么补充吗?在资金流向分析和追踪彭大富下落方面,有没有新的线索?” 技侦支队支队长汇报:“徐书记,我们正对彭大富案发前的通讯记录、社会关系进行深度分析,但目前还没有发现他藏匿的确切位置。 这个人反侦查能力很强,案发后常用通讯方式全部停用,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但基本可以认定,他没有出国,除非从边境偷渡。” 其他部门负责人也都做了汇报。 听完各方面的汇报,徐有为说:“同志们,刚才金宝同志和各位的汇报,我都认真听了。 有困难,有阻力,案情复杂,这些我都理解。大家辛苦了! 但是,理解困难不等于可以接受现状。将彭大富抓获,最大程度挽回储户损失,是必答题,而不是选做题!” 徐有为最后提出了几点要求。 这次会议,林可可作为治安支队副支队长,也在会场。 她坐在会场靠后的位置,穿着警服,身姿挺拔,飒爽英姿,与昨夜柔软温存的形象判若两人。 有好几次,她的视线与吴志远偷偷瞥来的目光不期而遇。 散会后,林可可给吴志远发了条信息:今晚来我这里吗? 吴志远回复:来,必须来。 …… 离开市公安局,按照既定行程安排,徐有为去市国安局。 这次他去市国安局,既是调研、慰问,也是看看老同学。 局长是徐有为的大学同学韩卫东。 两人都毕业于政法大学,毕业后,一个进了政法委,一个进了国安系统。 但很显然,徐有为进步得更快,已是正厅级,韩卫东则是正处级。 国安局是保密单位,没有官网,网上也极少有与之相关的新闻报道。 即使有些招投标信息之类的,代号是9059单位。 车辆驶入一条街道,最终在一栋没有任何单位标识、只在门口挂着“龙城辰风贸易公司”铜牌的院落前停下。 这就是龙城市国安局,一个在外界看来神秘而低调的所在。门口有穿着保安制服的保安。 吴志远其实不止一次从这条路走过,但从来没有想过,也不会想到这里就是市国安局的办公地址。 估计市民们也不会知道这个辰风贸易公司究竟是做什么的。 韩卫东等人已在院内办公楼门口等候。 见徐有为来了,他快步上前,说着客套话:“欢迎徐书记莅临检查指导工作。” 虽然两人是老同学,但这次徐有为是以市委书记身份调研指导工作的。 垂直管理单位,包括税务、海关等,虽然“三权”在上,但毕竟在龙城的一亩三分地上,很多工作需要地方上的支持,因此,没有任何一家垂直管理单位敢无视地方党委政府。 在会议室落座后,韩卫东开始汇报工作。 “徐书记,龙城的国家安全形势,总体可控,但面临的风险挑战日趋复杂严峻。 龙城不仅有942所这样的国防科研重点单位,还有驻军、军用机场等多家重要涉密单位。 近年来,境外间谍情报机关和各种敌对势力对我渗透、策反、窃密活动非常活跃,手法不断翻新,隐蔽性、针对性更强。” 韩卫东列举了市局近年来破获的几起泄密、窃密案件。 然后,他接着说:“可以说,龙城面临的防窃密、防渗透、防策反的压力非常大。 我们的对手无孔不入,而且手段翻新,我们破获的几起案件,都只是冰山一角。 面对严峻复杂的形势,我们现有的力量,特别是专业侦查力量,还有所欠缺。 近期,省厅在征求个人意愿、严格考察和组织需要的基础上,从公安系统等兄弟单位,遴选一批政治过硬、业务精通、有培养潜力的同志,充实到国安一线队伍中来。” 国安工作那种于无声处听惊雷、在隐秘战线守护国家安全的神秘感和使命感,对吴志远产生了强烈的吸引力。 市委办虽然位处中枢,但更多是协调服务,纪委工作虽能惩奸除恶,但更多是事后查处。 而国安工作,更像是预防性的、主动出击的“守夜人”,直接与最狡猾的对手在暗处博弈,这似乎更符合他的性格。 他不禁想,将来如果有机会能投身隐蔽战线,哪怕让他抛头颅洒热血,也无怨无悔。 当然,至少目前来说,也只是想想而已。 徐有为做了简短讲话,充分肯定了市国安局的工作,表示市委市政府将全力支持国安工作,并嘱咐韩卫东和同志们继续保持昂扬斗志,筑牢龙城安全屏障。 汇报结束后,在韩卫东的陪同下,徐有为一行人参观了内部荣誉陈列室。 韩卫东面色沉重:“有的同志,在派驻海外工作期间,壮烈牺牲。 你看,这位女同志,奉命打入境外间谍组织内部,潜伏多年,传递了大量关键情报,立下不朽功勋。 最终身份暴露,被敌人残忍杀害,遗体至今无法找回。 还有的同志,在海外执行任务时,遭遇所在国战乱或恐怖袭击,不幸遇难,连骨灰都无法回到祖国……” 荣誉室内一片寂静。 吴志远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国家安全这四个字的千钧重量,是由怎样一种无声的牺牲和极致的奉献铸就的。 这些英雄,他们的战场不在硝烟弥漫的前线,却在暗处进行着更为残酷的较量;他们的胜利无人喝彩,他们的牺牲寂然无声。 这种于无声处听惊雷,于无形处建奇功的坚守,需要钢铁般的意志和对信仰的绝对忠诚。 徐有为面色凝重,他缓缓抬起右手,庄重地向着荣誉墙敬了一个礼。 随行人员也纷纷肃立致敬。 这一刻,无需任何言语。 …… 晚上,吴志远敲开林可可的公寓门。 林可可穿着一件丝质的酒红色吊带睡裙,裙摆刚过大腿,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 柔和的灯光下,她的肌肤泛着晶莹的光泽,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头,身上还有淡淡的香水味道。 一开门,林可可就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娇声道:“亲爱的,终于来了,想死你了。” 第106章 温柔乡是英雄冢 美人在怀,软玉温香。 吴志远紧紧搂住林可可,亲吻她的额头,柔声说:“我也很想你。” 此时,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行动比语言更重要。 在柔和的灯光下,两个影子交叠在一起,变换着不同的形状…… 温存过后,林可可依偎在吴志远怀里,说道:“志远,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彭大富很可能根本没跑远,甚至,就可能藏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 你想想,他涉嫌的是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就算金额巨大,也就判个几年。 他一个身家上亿、过惯了奢侈日子的老板,犯得着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到偏远山区甚至国外去吃苦受罪、东躲西藏吗?那对他来说,比坐牢还难受。” 吴志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道理。这种人最舍不得的就是享受。除非是命案,否则不至于下这么大决心远走高飞。” “对!他更像是在避风头,玩的是‘拖’字诀。”林可可很肯定地说,“他背后肯定有人,而且能量不小。 他是在等,等风头过去,或者等他背后的人想办法把案子压下去、把事情摆平。 他可能就躲在龙城或者周边哪个市的某个高档小区、别墅里,甚至还能通过中间人遥控指挥。 通讯方式也肯定不是常规的,用不记名的黑卡,或者干脆只用特定渠道的单线联系。” 林可可坐了起来,表情带着几分无奈:“志远,说句不该说的,以现在的技术手段和侦查资源,如果市局真的下定决心,彭大富根本藏不了这么久,他又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 为什么查不下去?阻力在哪里?侦查的方向和力度,有没有问题?背后有没有无形的手在支配?” 林可可没有直说,但意思浅显易懂。 益农合作社案牵扯的利益盘根错节,彭大富能做大,背后必然有保护伞。 现在案发,有人希望他永远消失,也有人可能希望他暂时消失,等风头过了再出来。 吴志远犹豫了一会,试探着说:“可可,你在去942所之前,能不能利用现有资源,暗中追查彭大富的行踪? 比如,可以从他之前的通话记录开始?我知道,你们是有查询通话记录、银行账号、身份证使用信息的权限的。” 林可可说:“治安支队虽然不直接主办经侦案件,但涉及社会面管控和重点人员动态,我们确实有权限查询一些基础信息,只要理由充分,程序上说得过去。 我不久就离职了,也没那么多顾虑。 不过,就算查到线索,我也无权直接抓人。” “可可,不需要你抓人,只要能找到彭大富可能藏身区域的线索,哪怕只是大致方向,就是巨大的突破。 我们就可以把线索通过可靠渠道,比如直接交给徐书记。” “可是,如果专案组不可靠,哪怕是获知线索,也会有人通风报信,导致功亏一篑啊。” “到时候,我直接将线索报告给徐书记,请他定夺,如果彭大富在江州,徐书记可以协调江州警方直接抓人。” “异地用警,这是一个办法。” 说着说着,吴志远说起上午去市国安局调研的事。 林可可一惊:“志远,你们去国安局调研?” “是啊。”吴志远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如果将来有机会,我很想申请调到国安系统去。 今天在荣誉室,看到那些无名英雄的事迹,对我的冲击太大了。 那种在隐秘战线上的坚守和牺牲,才是真正能让人热血沸腾的信仰。 官场上争来斗去,看似惊心动魄,但说到底,很多是权力和利益的博弈。 可国安工作不一样,那是在黑暗中守护光明,是为了国家利益和人民安全。这样的奋斗,才有意义。” 林可可没有立刻接话,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道:“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是,那条路,一旦踏上去,就意味着你的名字、你的过往、甚至你一部分的情感,都可能要藏进黑暗里。也许几年,十几年,也许是一辈子。” “可可,我也只是说说而已。真要离开你,我舍不得。”吴志远自我解嘲地说,“人啊,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 一边向往着崇高的理想,一边又贪恋着眼前的温柔。 说实话,像现在这样,抱着你,闻着你身上的香味,听着你的呼吸,什么权力斗争,什么隐秘战线,好像都变得很遥远。 这种有人等着、有人念着的感觉,真好。” 林可可嗤笑一声:“吴大秘书,温柔乡是英雄冢哦! 你可别因为我,磨平了棱角,熄灭了心里的那团火。” “怎么会呢?正因为想守护住这些美好的、温暖的东西,才更需要有人去直面那些黑暗和危险。 我希望,无论将来我选择哪条路,身边都能有你。我们一起。” 林可可将头埋在吴志远怀里,喃喃道:“志远,有你这句话,我就很知足了。 但是,未来的路还长,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们要做的,就是珍惜现在。” 吴志远轻轻摩挲林可可白皙光滑的后背,柔声说:“可可,难得有这样的清静,我们说点轻松的,只谈风月,不论公务,好不好?” 林可可娇声道:“谈什么风月呢?” 吴志远凑近林可可的耳畔,轻声道:“先洗个鸳鸯浴,然后……” 林可可俏脸一片酡红,将发烫的脸埋在他颈窝,声如蚊吟:“都是你害的,我今天上班,走路都差点一瘸一拐了……” 吴志远窃笑:“都怪我不好,不知轻重,今晚我一定怜香惜玉!” …… 沙书记卸任的消息,已经官宣。 蒋军如愿以偿接任他的职务。 在龙城市委市政府大楼内,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巨大的涟漪。 很多人有一种预感,龙城权力格局恐怕要发生深刻变化了。 因为很多人都知道,艾昆与蒋军的特殊关系,而徐有为又得罪过蒋军。 市委书记办公室内,徐有为站在窗前,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吴志远安静地站着,他能感受到徐有为心情凝重。 第107章 痛到极致会重生 “志远,”徐有为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疲惫,“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吴志远轻声回应:“徐书记,无论风向怎么变,该做的事,我们还得做。” 徐有为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说得对。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 蒋军同志刚上任,千头万绪,短期内应该不会对地市层面做太大调整。 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个窗口期,抓紧推进几件实事,比如益农合作社案的善后,几个重点民生项目的落地。” 顿了顿,徐有为有些伤感地说:“志远,有件事要提前跟你说一下。我可能在龙城的时间不会太长了。” 吴志远虽然已有预感,但亲耳听到徐有为说出来,心中还是一沉。 “徐书记,情况不会那么糟吧……” 徐有为摆手打断吴志远:“这很正常。一朝天子一朝臣。 我现在考虑的,不是个人去留,而是在离开之前,能为龙城多做些什么。 尤其是益农合作社案,必须有个阶段性的交代。” 吴志远心情沉重,徐有为是他遇到的为数不多、真正让他从心底敬佩的领导。 他不像某些官员那样高高在上、夸夸其谈; 他做事雷厉风行,却始终把群众的冷暖放在心头; 他面对罪恶敢于亮剑,因此得罪了蒋军、周明轩等人; 他清廉如水,对身边工作人员要求严格却又不乏关怀。 在吴志远看来,徐有为就是那种教科书式的、心中装着百姓、想干事也能干成事的好官。 可就是这样一位好官,如今却因为上面的权力更迭,就要面临可能被调整、被边缘化的命运。 难道仅仅因为他坚持原则,没有屈从于某些潜规则,就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徐有为示意吴志远坐下,他也在吴志远身边坐下。 “志远,你也跟着我一段时间了,在工作上,我们是上下级。 但今天,关起门来说几句心里话,我更想以一个大你十几岁的老大哥的身份,跟你聊聊。”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官场这条路,看起来风光,实则步步惊心。 我年轻时也和你一样,怀着一腔热血,觉得只要凭本事做事、凭良心做人,就能闯出一片天。 可现实往往更复杂。有时候,你做对了事,却可能站错了队;有时候,你坚持了原则,却可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徐有为抿了一口茶水,接着说:“官场上,最怕的是什么?一是上面没有靠山,根基不稳,如同无根之木,经不起风浪。 二是不仅没靠山,还可能在不经意间得罪了不该得罪、或者不能得罪的人。” 徐有为望着吴志远,郑重地说:“志远,无论处在什么位置,遇到什么风浪,有两条底线一定要守住: 第一,是政治的底线,任何时候都要对党忠诚,心中有民,这是立身之本; 第二,是做人的底线,要正直,要干净,不该拿的钱一分不拿,不该去的地方一步不去。 只要守住这两条,就算一时失意,也能睡得安稳,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反之,如果底线失了,爬得再高,摔下来也会更惨。” 徐有为顿了顿,语重心长地说:“志远,你还年轻,潜力很大。 我看重你,不仅是你能干,更是因为你身上有股子正气,肯动脑子,也重情义。 这是非常宝贵的品质,一定要保持住。 你需要做的,就是继续脚踏实地,把分内事做好,团结同志,多看多学少议论。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如果我离开龙城,市纪委是个不错的去处。 林雪同志是位原则性强、敢于担当的好领导,纪委工作很能锻炼人,也能保护你。” 吴志远听着,心中暖流涌动,又夹杂着酸楚。 他深切地感受到徐有为那份超越上下级关系的爱护之心,也更清晰地意识到当前局势的严峻。 他重重地点头:“徐书记,您的这些话,我每个字都记在心里了! 无论您在哪里,您都是我敬重的领导和老大哥!” 徐有为欣慰地点点头,拍了拍吴志远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 林可可终于在去942所之前,通过技侦手段锁定了彭大富的藏身地点——省会江州一个叫碧云天的别墅区。 这栋别墅是彭大富以情妇名义买的。 彭大富被抓后不久,林可可就要到942所了。 林可可的公寓里,两人刚温存过,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但更浓的,是一种离愁别绪。 “志远,我去了942所后,就很少回公寓了。”林可可拿出一张门禁卡,递给吴志远,“你以后随时可以来这里住。” 她停顿了一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不过,有言在先啊,不许带别的女孩子来过夜啊。” 吴志远握紧门卡,心里五味杂陈。 他明白,这不仅仅是钥匙的交付,更是一种极度信任的象征,是她在不确定的未来里,为他保留的一个“家”的坐标。 他郑重地点点头,承诺道:“傻瓜,除了你,我还能带谁来?” 林可可轻笑:“那个叫叶小曼的女记者啊。” 吴志远用手勾了一下林可可的鼻子,再指了指自己心口位置:“自从拥有你,我的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哪怕她再好。” 林可可忽然变得伤感起来:“志远,我可从来没有要求你从一而终啊,从来没有过,是吧? 我又没答应一定要嫁给你,再说了,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难道终生不娶……” 吴志远用手捂着林可可的嘴:“可可!不许胡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不准你这么说!” “志远,我不是胡说,因为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 说到死,我和你说一个伤感的故事,是真人真事,是关于我堂哥和他女朋友的故事。” 吴志远搂紧林可可,柔声道:“可可,你说,我听着呢。” 林可可缓缓说道:“汶川大地震那时候,我表哥还在外地工作。 他当时有个感情特别好的女朋友,家就在北川。 地震发生后,通讯全部中断,我表哥都快急疯了,拼命打电话都联系不上。 他当时就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后来,在废墟下面,他女朋友的手机居然奇迹般地有了一丝微弱的信号,给他发出了最后一条信息……” 林可可的声音有些哽咽,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信息上是这么写的:‘老公,我撑不住了……(我表哥后来跟我说,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叫他老公)要是还能活着出来,你娶我好不好?’” “我表哥看到这条信息,整个人都崩溃了,他立刻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不顾一切地往北川赶。 一路上,他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是信号不好,希望她还在等他。” 林可可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可是,当他历尽千辛万苦赶到她家那片废墟时,看到的,正好是救援人员把她的遗体抬出来。” “我表哥就那样呆呆地站在原地,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 心痛到极致,原来是哭不出来的,就是那种窒息一样的麻木。 一个消防队员走过来,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把一个沾着血迹的手机递给了他。 我表哥接过手机,就看到她那只已经冰冷的手里,还死死攥着一条项链——那是他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他去拿项链的时候,发现她的指甲因为最后的挣扎和用力,都深深地嵌进了自己掌心的肉里。 手机打开,发现还有条信息发送失败,上面写着:亲爱的老公,再见了,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我们下辈子再见,老公,我好想你……” 第108章 爱到极致是劫数 林可可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吴志远紧紧抱着林可可,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被刀一次次地割,说不出的疼。这个真实的故事太伤感了! “我表哥后来跟我说,他当时就彻底崩溃了,对着那片废墟和灰蒙蒙的天,像野兽一样嘶吼……” 林可可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后来,他帮着女孩的大伯,安葬了她和同样遇难的父母。 他带走的,只有那个手机,和那条项链。 这件事过去好几年了,可我表哥至今还是一个人。 他说,他没办法开始新的感情,因为心里最深处的位置,已经被那个人永远占满了。那份爱和遗憾,太沉重了。 这世间,有的人遭遇背叛,为情所伤,但表哥的故事让我坚信,真正的爱情从来不是虚幻的传说。” 故事讲完了,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很久,吴志远转移话题:“可可,你父母亲应该知道你调动的消息吧?他们会不会过来看看你,或者帮你收拾下这边?” 这个问题似乎触碰到了林可可内心最柔软的伤疤。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吴志远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才开口说道:“在我还是个小婴儿,躺在襁褓里的时候,我妈妈就不在了。 她在上街为我买奶粉时,一个醉酒的司机闯红灯……” 吴志远的心猛地一沉,他没想到会问出这样的答案,顿时懊悔不已,连忙道歉:“对不起,可可,我不知道……” “没关系,都过去很多年了。”林可可打断他,伤感地说,“我对妈妈没有什么印象,因为那时太小了。 看过照片,妈妈很漂亮,笑得很阳光,像永远不会被乌云遮住的太阳。可惜,太阳落得太早了。” 林可可接着说:“我妈走后没多久,我爸就再婚了。后妈对我并不好,嫌我是个累赘。 爸爸是警察,但在家里,没什么主见,连给我点零花钱,都得偷偷摸摸,瞒着我后妈。好像我是他见不得光的私生女一样。” 吴志远听得心里发酸,他无法想象林可可的童年是怎样度过的:失去母亲,父亲再婚后的缺位,可恶的后妈…… “这套公寓,是我工作后,自己攒钱买的。”林可可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骄傲,但更多的还是心酸,“我爸现在一家过得挺好的,后妈又生了个妹妹,他们才是一家三口。 我很少回去,不想看人脸色,也不想打扰他们的幸福,和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关系也很淡,没什么话说。” 吴志远紧紧抱住她,低声在她耳边说:“可可,以后我要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林可可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她转移话题:“志远,你和苏桃红是怎么认识的?” 吴志远有些苦涩:“同事的老婆介绍的,当时见她长得漂亮,人也活泼,就在一起了。 我对她很好,觉得找到了想共度一生的人,恨不得把心掏给她。 我爸爸的水产养殖场亏损,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我在单位又遭受打压,境况很糟糕,苏桃红也许是从小穷怕了,另攀高枝,成为桑家全的情妇,准确地说,是成为他的玩物。 有一次我出差提前回来,想给她个惊喜。结果,惊喜变成了惊吓。 她和桑家全在我的出租屋里偷情,桑家全一直有上门偷家的癖好。得知我提前回来,桑家全从二楼跳窗逃走……” 顿了顿,吴志远有些伤感地说:“爱到极致是劫数,有些人,其实不值得深爱。 我曾经以为掏心掏肺的感情,在现实和欲望面前,不堪一击。 有些人,你对她再好,她也只觉得是理所当然,一旦你给不了她想要的,转身就能投入别人的怀抱,毫无愧疚。 苏桃红就是这样的人。她不是坏,是骨子里的虚荣和自私。” 林可可柔声问:“志远,那你恨她吗?” 吴志远摇头:“说不上恨了。当还恨一个人的时候,说明心里还有他,还在乎那段过往带来的伤害。可对苏桃红,我现在是既不爱,也不恨了。 当对一个人,既没有了当初那份炽热的爱意,也消散了被背叛时刻骨的恨意,剩下的,大概就是一种很遥远的淡漠了。 苏桃红就像一本很久以前翻过的书,故事还记得,但里面的悲喜,已经触动不了现在的我了。 这种感觉,可能距离真正的遗忘,也不远了吧。” 吴志远轻叹一口气,接着说道:“更何况,她现在生死未卜,失踪了这么久,大概率人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个,就更恨不起来了,反而觉得有点悲哀。 为一个虚荣的选择,可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值得吗?” 吴志远轻轻爱抚林可可的身体,柔声道:“经历了这些,我才更明白,什么样的感情值得珍惜,什么样的人值得守护。过去的,就让它彻底过去吧。” …… 市长办公室。 市政府办主任诸葛青云是艾昆的心腹,也是智囊。 诸葛青云外号“小诸葛”,自诩诸葛亮再世。 艾昆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踱步:“徐有为仗着有沙书记撑腰,在龙城搞风搞雨,拿下张万林,动了不少人的奶酪。 现在沙书记退了,蒋书记上位,我们的机会来了。但直接动他,师出无名,容易惹人非议。” 诸葛青云四十几岁,平日里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人心思缜密,手段老辣,是艾昆的头号智囊。 他不紧不慢地说:“艾市长所言极是。徐有为行事虽然激进,但表面上的理由都冠冕堂皇,抓不到太大的把柄。 硬来,得不偿失。不过,眼下正好有一把现成的‘刀’,我们可以借来一用。” 艾昆愣了愣:“你是说益农合作社那摊子烂事?” “正是!益农合作社非法集资案,涉及金额巨大,受害群众众多,是龙城当前最不稳定的火药桶。 徐有为虽然很重视,亲自抓这件事,也抓了彭大富,但追赃挽损进展缓慢,民怨一直在积累。这就是他最大的软肋!我们可以稍微加把火。” 艾昆来了兴致:“怎么个加法?” 诸葛青云阴险一笑:“第一,暗中煽风点火。我们通过民间维权代表,散播消息,就说徐有为根本没想真心解决问题,抓彭大富只是丢车保帅,他马上就要调走了。 他一走,这案子肯定不了了之。要闹,就得趁现在闹大,才能引起省里重视。把群众的焦虑和愤怒,集中引导到徐有为个人身上。 第二,制造摩擦,激化矛盾。让信访、公安那边我们的人,在处理群众聚集时,态度可以更强硬一些,回复可以更官方一些。 总之,要让群众感觉到官方的冷漠和推诿,让他们觉得走正常途径解决无望,只能采取更极端的方式。 第三,等待时机,借题发挥。只要群众情绪被煽动起来,摩擦不断,出事是迟早的。 一旦发生群体性事件,或者有个别情绪激动的群众做出过激行为……” 诸葛青云没有将话说完,但艾昆秒懂:“发生群体性事件,特别是恶性事件,一旦网络舆论发酵,徐有为作为市委书记,作为主抓益农合作社爆雷事件的领导,就要负领导责任,必然难辞其咎。到时候,省里会第一个拿他祭旗!” 第109章 官场如战场,步步惊心 诸葛青云点头道:“是的,危机危机,危中有机。届时,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向蒋书记汇报,指出徐有为在处理重大敏感事件上能力不足、方法不当,导致矛盾激化,甚至严重影响龙城形象和稳定大局。 蒋书记新官上任,正需要立威,也需要稳定,面对如此严重的局面和舆论压力,顺势调整龙城班子,拿下徐有为,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我们这是替蒋书记分忧,消除不稳定因素。” 艾昆听完,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青云啊,都说你是‘小诸葛’,果然名不虚传! 此计环环相扣,既除掉了心腹大患,又在蒋书记面前展现了我们的担当和能力,最关键的是,一切看起来都是徐有为自己无能引发的恶果,我们只是无奈之下收拾残局。 好!就按你说的办!人手、资源,你尽管调动,务必做到万无一失,不能留下任何把我们牵扯进去的把柄。” “艾市长放心,我知道轻重,一定办得干净利落。等徐有为被免职调离,你就顺理成章接任市委书记。” 艾昆拍了拍诸葛青云的肩膀:“到时候,你也顺理成章成为市委办主任,再过年把,推荐你晋升副厅级。” …… 吴志远向徐有为汇报:“徐书记,最近坊间和网络上流传着一些谣言,对您不利,也对益农合作社爆雷事件后续处理不利。” 吴志远将打印出来的一些网络帖子呈给徐有为。 第一个帖子的标题是:市委书记徐有为要拍屁股走人,我们的血汗钱怎么办? 帖子说:内部消息绝对可靠!徐有为在龙城待不久了,马上要高升调走。 他为什么急着抓彭大富?就是掩人耳目,怕储户上访闹事影响他升迁,之前的那些承诺,都是缓兵之计。 他压根就没想真心帮我们老百姓追钱,他一走,我们的钱彻底打水漂,大家醒醒吧,不能再傻等了! 第二个帖子标题:警惕!新一轮维稳套路来了,就是要打压我们维权。 帖子说:据可靠消息,市委要求各街道社区加强重点人员管控,说白了就是要盯紧我们这些讨债的。 他们不想着解决问题,只想着一味打压,怕我们闹事影响社会稳定和他们的前途。 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啊!我们不能屈服,必须团结起来,讨回公道! 第三个帖子标题很夸张:冷血!书记官邸歌舞升平,受害百姓以泪洗面。 第四个帖子标题更是耸人听闻:揭开徐有为的“画皮”!他才是益农合作社老板彭大富的幕后保护伞! 徐有为一页一页地看着,脸色阴沉,眉头紧锁。 这些帖子内容恶毒,不仅歪曲事实,将他描绘成一个漠视民生、只顾个人前程、甚至可能包庇犯罪的官僚,更阴险的是,将群众的愤怒和不满精准地引导到他个人身上,为可能发生的群体性事件埋下了引信。 吴志远说:“徐书记,这明显是有人精心策划的。 时机抓得太准了,就在沙书记退下、蒋书记上任,彭大富刚抓到,但追赃挽损进展缓慢的这个节骨眼上。 内容极具煽动性,直指您的个人动机和领导责任,就是要激化矛盾,把您架在火上烤。” 徐有为点点头:“是啊,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们这是要借群众之手,把我逼走。这一手,很毒辣。” 吴志远试探着说:“徐书记,我和市网信办说下,让他们删帖,并追查帖子来源。 不过,这种事辟谣澄清,是不是不太合适?” 徐有为点头道:“是啊,怎么澄清呢?说我没有要调走?组织人事安排,我能公开说吗? 说我一心为民?在这种情绪下,越描越黑,反而会让人觉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至于那些恶意的揣测,更是没办法一一辩解,只会陷入无休止的口水战,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这样吧,你给甘思苗打电话,让他组织人力删帖,并追查网络谣言源头。” 随后,吴志远拨通了甘思苗的号码。 “志远啊,有什么指示?” “甘部长,您可别这么说,我哪敢指示您。有件事需要麻烦您紧急处理一下。 最近网络上出现大量关于徐书记和益农合作社案的不实帖子,内容非常恶劣,煽动性极强,您那边注意到了吧? 徐书记指示,请您立刻组织力量,尽快删除这些谣言帖,并追查一下信息来源,看看是什么人在背后兴风作浪。”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传来甘思苗略显为难的声音:“哎呀,志远,这事我正想跟你沟通呢。帖子我看到了,确实不像话。 网信办已经监测到了,也删了一批。但是,你也知道,现在网络信息传播太快,源头隐蔽,往往是删不胜删啊。 这边刚删掉,那边又换个马甲发出来了,跟打地鼠似的。 而且,有些帖子是在省外发的,我们权限有限,处理起来很麻烦。” 吴志远加重了语气:“甘部长,困难肯定有,但这次情况比较特殊,影响很坏。 徐书记的意思,还是要尽全力控制舆情,查明源头。” “明白,明白!徐书记的指示我们坚决执行!”甘思苗立刻表态,但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志远啊,现在这舆论环境你也清楚,有时候越是删帖、堵截,反而容易引发逆反心理,让不明真相的群众觉得我们心里有鬼。 是不是可以考虑,通过适当的渠道,做一些正向的引导和说明?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不成熟的想法,最后还是以徐书记的意见为准。” “甘部长,您说得有道理,我会适时向徐书记汇报您的建议。 另外,上次跟您提过的,关于林业局朱大同的事情,不知道进展如何了?” “哦,朱大同的事啊,我侧面了解了一下。不太好办啊。现在编制卡得很死,一个萝卜一个坑。 朱大同当初下去,也是有一定原因的,现在要调回来,需要合适的岗位和时机。 如果我还是林业局长,那一点问题没有,关键是,我现在不是了。 不过,这件事我一直记在心上。有机会,我肯定会帮忙说话。” “好的,甘部长,我明白了。麻烦您了。网络上的事,还请您多费心。” “放心放心,分内工作,我一定尽力。”甘思苗打着哈哈,“那先这样,我这边还有个会。” 只是一些传闻,甘思苗的态度就发生微妙变化,徐有为这艘船还没遇到真正的风浪,只是刚起了点风,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跳船了! 吴志远很后悔,当初就不应该一时心软,在徐有为面前推荐甘思苗。 还是徐有为识人准,说甘思苗这种人,不能重用,更不能倚为心腹。 第110章 徐有为败走龙城 吴志远喃喃自语:树倒猢狲散,这就开始了吗? 他知道,甘思苗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转变态度的人。 吴志远随后向徐有为做了汇报,如实说了甘思苗态度的微妙变化。 徐有为很平静地说:“人走茶凉,是常态;人未走,茶已凉,才是现实。志远,看开点,这就是政治。” 随后,徐有为亲自给市委常委、宣传部长郎媛媛打了个电话。 郎媛媛态度很好,承诺立刻督促市网信办加大处理力度,尽快删帖并溯源,同时也会组织力量做一些正向引导,澄清事实。 这时候,周伟匆匆推门而入,脸色凝重:“徐书记,大院门口聚集了上百名群众,而且人越来越多,都是益农合作社的储户,情绪非常激动,喊着要见您,要求政府赔钱,现场情况非常混乱!” 徐有为脸色铁青。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而且来得如此迅猛! 他挥一挥手:“走,去看看!通知信访局、公安局负责人立刻到现场! 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抓人!” 黑压压的人群将大院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徐有为!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我们的血汗钱什么时候还?” “政府不能骗人!不能不管我们死活!” “再不还钱,我们就死在这里!” 徐有为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扩音器,大声说:“乡亲们!请大家静一静!听我说几句! 益农合作社的案件,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 我们正在全力追赃挽损!请相信政府,一定会最大限度挽回大家的损失!” “骗人!你都要调走了!你就是想糊弄我们!” “抓了个彭大富顶罪就算了!我们的钱呢?” “别听他的!他在拖延时间!” “上次省委书记来龙城开现场会,你们用两辆大巴车将我们骗到乡下了!大骗子!” 群众被人煽动,情绪激动。 混在人群中的煽动者打断徐有为的话,将群众的怒火引向徐有为个人。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突然发生骚动,有人开始冲击警戒线,推搡保安,甚至有人开始打砸门口的公共设施和车辆。 “保护徐书记!”吴志远、周伟和几名干部迅速将徐有为护在中间。 现场警察被迫采取强制措施,试图控制几个带头闹事、实施打砸的不法分子。 冲突瞬间升级,哭喊声、呵斥声、警笛声响成一片。 就在这片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位七旬老人老赵掏出一个百草枯农药瓶,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 老赵儿子死于煤矿井下瓦斯爆炸,矿上赔了几十万,由于益农合作社利息高,他将这些钱全部存入。 这笔钱,既是养老钱,又是两个孙子上学费用。 现在,血本无归,且看不到希望,老伴又埋怨,一气之下,服毒自杀。 老赵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但不治身亡。 晚上,网络上出现很多帖子,有的帖子配以“龙城官员暴力维稳,逼死讨债老人!”的爆炸性标题,并配上现场照片、视频。 在别有用心者的推波助澜下,舆论持续发酵。 艾昆见时机成熟,拨通了老领导蒋军的电话:“蒋书记,我要向您深刻检讨!龙城出了天大的事情! 益农合作社的储户因为拿不到钱,情绪激动,聚集在市委门口。 徐有为同志亲自出面处理,但方法可能欠妥,没能控制住局面,现场发生了冲突,还有一位老人一时想不开,服毒自尽了! 现在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影响极其恶劣!我作为市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求省委处分!” 蒋军勃然大怒:“你们龙城是怎么搞的?一个非法集资案,处理了这么久,不但没平息,反而闹出人命! 徐有为这个市委书记是怎么当的?政治敏锐性在哪里?群众工作能力在哪里? 处置如此重大的群体性事件如此轻率无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这是严重的失职!” 蒋军愤怒,一方面是舆情汹涌,而他刚刚上任,担心影响江中省形象。 另一方面,他对徐有为非常不满,特别是张万林事件,徐有为阳奉阴违,让他一度很被动,幸好张万林被击毙,要不然,别说他升任省委一把手,能平安着陆都是个大问题。 新仇旧恨,这次一定趁机将徐有为拿下,正好让艾昆名正言顺上位。 省委随即召开省委常委会。会议决定:鉴于龙城市在处置益农合作社非法集资案引发的群体性事件中,主要领导同志决策不当、处置不力,导致发生人员死亡的恶性事件,并引发重大负面舆情,经省委研究决定,龙城市委书记徐有为同志即日起停职检查,接受省委调查组调查。在此期间,由龙城市委副书记、市长艾昆同志临时主持龙城市委全面工作。 在办公室,吴志远看到徐有为有些落寞的表情,鼻尖发酸。 徐有为为龙城倾注了心血,尤其是在处理张万林案和益农合作社爆雷事件,顶着巨大压力,却最终以这种方式黯然收场。 “徐书记……”吴志远不知该如何安慰。 徐有为面色平静:“志远,这个结果,我已有预感。 只是没想到,会搭上一位老人的性命,这是我最痛心的地方。” 他走到窗前,望着楼下熟悉而又渐渐陌生的街景,缓缓说道:“我来龙城,本想实实在在做点事,整顿一下风气,为老百姓解决些难题。 但动了一些人的奶酪,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就是代价。官场斗争,从来都是这么残酷。” 他转过身,看着吴志远:“但我徐有为,问心无愧。我对得起党旗下的誓言,对得起龙城的百姓。 没能彻底解决问题,是我的能力有限,或者说,是时机不对。志远,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吴志远重重点头:“记得!守住政治底线和做人底线。” “对!”徐有为用力拍了拍吴志远的肩膀,眼中满是期许,“无论身处何地,身居何职,这两条底线不能丢。 我虽然离开了,但龙城还有很多坚持原则的同志,比如林雪书记。 黑暗是暂时的,正义和公理终将到来。” 吴志远眼眶湿润:“徐书记,您放心!我绝不会辜负您的教诲!” 徐有为欣慰地点点头,环顾了一下这间熟悉的办公室,目光扫过书架上的书籍、墙上的地图、办公桌上尚未批完的文件,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眷恋与遗憾。 “好了,志远,帮我简单收拾一下个人物品吧。其他的,就留给下一任同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