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资本家大少宠我如珠似宝》 第一章 暴打渣男 被老公家暴住院的第三天。 儿子亲手拔了她的氧气管。 这一刻林淑琴才知道。 自己忍了一辈子的男人，真正爱的是她的堂妹。 而她疼爱了几十年的儿子，只想要她死！ 她不甘心，只觉血气翻涌，呼吸紧窒，眼前一片漆黑…… 她死了，才四十九岁，是被顾仁东给家暴死的。 如果人生能重来，她绝对不会再为任何一个男人，忍让，低贱的过一生。 …… “今天卖咸菜的钱怎么对不上账，淑琴，咋回事？是不是又拿钱贴补娘家人了。” “快起来，要是被我知道你拿钱养男人，老子揍死你。” 伴随着一声怒吼，她感觉头发被人薅起，疼的她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顾仁东狠戾的眼神。 她都住院了，他竟然还打她…… 等等，顾仁东怎么看上去这么年轻？ 林淑琴转动眼珠发现这不是县城的房子，这是在乡下，顾仁东的老家。 再看门口，婆婆抱着一个三岁的孩子，正厌恶的瞪着她。 破旧的土坯墙，矮小潮湿的土坯房，门口处挂着一本挂历。 1982年四月二十四日。 她重生到了三十年前。 这天，因为她悄悄给了堂妹林书青二十块钱，而被婆婆察觉，被顾仁东暴打。 “说，少的二十块钱去哪儿了？” 顾仁东拽着林淑琴的头发，把她从床上扯了下来。 林淑琴突然一弯腰，头顶着顾仁东的肚子，像头牛一样把他给顶倒在地。 顺手从墙角摸出一块砖头，狠狠的砸在顾仁东的脑袋上。 “让你打我，让你打我，今天你打不死我，我就揍死你。” 顾仁东躺在地上，吃痛后，赶紧抱住了脑袋。 整个人都呆了：“林淑琴，你疯了，你竟敢打我。” 林淑琴确实疯了，前世就是被他打死的，重生一次，哪怕只活一天，她也要报这个仇。 不光顾仁东吃惊，顾老太更是吓得躲出去老远，直到看到儿子头上流出血，才赶紧喊人来。 “不好了，我儿媳妇发疯，打死人了。” 说着她赶紧把孙子给放下来，去拉林淑琴。 得亏顾老太的力气比年轻瘦弱的林淑琴大，要不然，林淑琴真的会把顾仁东给打死。 等顾老太把她从顾仁东身上拖走，再看儿子，已经晕过去了。 她赶紧出去喊人，把顾仁东往医院里送。 林淑琴坐在地上，虽然心噗通噗通跳的厉害，却忽然觉得特别爽快。 呵呵，原来打人这么爽，她竟然没有一丝惧怕，根本收不住手。 “哇，妈妈……”三岁的儿子被吓的嚎啕大哭，朝她扑过来。 林淑琴本想去抱他，忽然想起，自己的氧气管就是他拔的，养这么一个白眼狼有啥用。 猛地又把他给推开：“哭什么哭，等你爹死了，让你哭个够。” 从地上爬起来，又狠狠照着顾仁东的腰上踹一脚，才起身进了厨房。 又累又饿，年纪轻轻便身子亏空的林淑琴给自己煮了一碗红糖荷包蛋，一下子打了四个鸡蛋。 想想今天因为给了林书青的二十块钱挨打，就觉得冤的慌。 早知道俩人会勾搭在一起，她何必那么好心。 前世，顾仁东的婚事本来是说给林书青的，他们一个化肥厂工人，一个师范生，俩人都是商品粮，门当户对。 但是年少不懂事的林淑琴对顾仁东一见钟情，吵闹着爷爷硬是在临结婚前替嫁，等第二天顾仁东发现时，已经晚了。 因此结婚后一年多的时间，顾仁东再也没有碰过林淑琴。 说来也幸运，林淑琴一下子就坏上了，还生了个儿子。 从此即便是顾仁东再不愿意，顾母也劝着俩人一起过日子。 林淑琴想着就算是一块石头，时间长了也能捂热，没想到顾仁东就是一块顽石。 不但捂不热，还会反过来把林淑琴揉烂打碎，直至死亡。 这种破日子，她一天也不想过了。 离婚！ 刚把最后一口红糖水咽下去，顾母就领着一帮人进了院子。 “看看吧，我儿媳妇疯了，把我儿子打死了，大家帮帮忙，赶紧送医院吧。” 看到孙子站在门口，哇哇大哭，林淑琴也不管，顾母气的差点厥过去。 “林淑琴，这日子你是不是不想过了，儿子哭成这样也不管。” 林淑琴用袖子把嘴巴一擦，揣着双手靠着厨房门，冷笑。 “凭啥他能打我，我不能还手，我这叫正当防卫。” “他打我的时候，你咋不吭声，像王八一样缩在屋里面都不照一个，是想让你儿子把我打死，重新换个媳妇吧。” 顾仁东对这个媳妇儿不满意，平时不回家还好说，只要一回家就打媳妇，周围邻居都看在眼里，谁也不敢管。 但是看到林淑琴反抗还是第一次。 “行了，家务事没有谁对谁错，仁东昏过去了，赶紧送医院吧。” 邻居出来劝架，并找来平板车把顾仁东往医院送。 好心的亲戚一把拉过林淑琴：“你脸上的伤也挺厉害的，一起去医院吧，检查一下，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林淑琴重生的第一天，一家人都进了医院。 第二章 儿子不是她的 顾老婆子有五个孩子，上头两个都是姑娘，第三胎才生下顾仁东，宝贝疙瘩一样养大，顾仁东也挺争气。 从小就聪明，人长得也周正，十七岁就考上了大学。 要不是那几年上山下乡的运动，只怕他会留到省城。 毕业后被分配在县城化肥厂当技术员，也是一份非常体面耀眼的工作。 如果再娶个老师，两口子都是铁饭碗，一家子都搬县城住，才是最得脸的事。 但好事却偏偏被林淑琴给破坏了。 林淑琴替嫁后，娘儿俩都没给过她好脸色。 顾老婆子看在孙子的份上忍了，儿子打媳妇儿，从前她权当没看见，谁知这一次儿媳妇竟然反抗了。 气得她一口恶气憋在心里。 “去，把她娘家人喊过来，把人领回去，这媳妇儿我们要不起。” 林家村离顾家村不是很远。 林淑琴他们到医院之后，却始终不见林家人的影子。 顾仁东早在送医院的路上就已经醒了，只是脑袋被砸的起不来，送到医院逢了七八针，连医带药总共二十块。 该交钱的时候，顾母瞪了林淑琴一眼。 “愣着干嘛，给钱。” 林淑琴的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双手一摊：“没钱。” 说完，扭头就往外走。 她儿子的伤爱治不治，她就是有钱也不会出。 恰巧碰到年轻外科医生拿着化验单过来。 “患者家属，他只是外伤，没啥大事，一会儿就能离开了，你的伤也不轻，上点药吧。” 不知道是医生的声音太好听，还是那双眼神过于温柔，林淑琴强硬的壳柔软下来。 “医生，谢谢你。” 接过顾仁东的病历本，拿起化验单，林淑琴一边等着年轻医生给她上药，一边不经意的扫了一眼。 等等，儿子的血型不对！ 顾仁东的血型是A，她的血型也是A，他们儿子的血型怎么可能会是B？ 好歹她也是高中生，学过生物，林淑琴越想越不对，嚯的从凳子上跳起来，拿起病历本冲了出去，来到顾仁东的病房，二话不说就把儿子给抱走了。 年轻医生刚准备好，给林淑琴上药，一转脸，人就不见了。 清亮的眼眸一闪，接着便看到林淑琴抱着儿子，风风火火出现在化验室门口。 “医生，我儿子有些感冒，麻烦你给验个血。” 儿子的血型还是B。 就在林淑琴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林书青得到消息，竟然跑来了。 一见到林淑琴，眼圈就红了：“姐，到底是咋回事？我妈说你把顾仁东给打死了？仁东呢？他咋样了？” 林淑琴看着眼前哭红了眼的林书青，微微眯着双眼。 明明她是她的亲堂妹，却关心着她的男人。 林淑琴一直以为，林书青和顾仁东勾搭在一起是在他们全家搬到县城后，林书青没地方住，暂住她家里时，俩人产生的感情。 现在看来，更久远。 “很遗憾，人没死。” 林书青气得跺脚：“姐，真要被你打死了，你是要坐牢的。” 撇开林淑琴，林书青直奔病房，看着病床上被包成大头娃娃的顾仁东，她一下子就哭了。 “怎么会这样？” 看她哭的比他妈都悲恸，林淑琴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林书青，你的血型是啥？” 林书青没有反应过来，擦擦眼泪，随口说了一句：“是B，咋了？姐夫需要输血吗？” B，林书青的血型是B。 林淑琴的脑子突然炸裂了，前世的一切在她脑海中过了一遍，以前想不通的，没想到的，此时一下子都联系起来了。 难怪林书青这个当小姨的，比她这个当妈对孩子都亲。 难怪林书青毕业后，明明有教职工宿舍，还非得住她家。 难怪她快死的时候，他们说一家三口终于能在一起了。 原来，林书青才是孩子的亲妈。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她怀孕生下孩子的呢？ 顾仁东又是怎么，把她的孩子抱回来的？ 关键是既然林书青都给顾仁东生孩子了，结婚前的那晚她为什么还会答应替嫁呢？ 林书青擦了一把眼泪，顺手从林淑琴手上把孩子接过来了。 抱着孩子坐在顾仁东的病床前，乍一看，他们确实像一家人。 不，不是像，本就是。 再看顾仁东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温柔。 “别哭了，我没事，真的。” 明明刚才缝针的时候，还嚎的跟要杀了他似的。 一见到心上人，竟然忍下一切痛还安慰起林书青来了。 果然，爱与不爱很明显。 前世她被感情蒙蔽了双眼，俩人都在她眼皮子底下偷情了，她竟然到死才知道。 “同志，你的伤要上药。” 清朗的声音打破了林淑琴的回忆，猛一抬头，对上一双幽深的眸子，眼如秋月，不染风尘。 “不用了，谢谢。” 林淑琴扭头去了医院的妇产科，她要查出她的孩子去哪儿了？ 得亏这个时候住院，需要带户口本，各种证明。 林淑琴以孩子出生证明不见了为借口，在档案室查找自己在这家医院生孩子的相关消息。 除了自己的，她还发现林书青也在这个医院生的孩子，俩人几乎只错三四天。 只是她的孩子并没有足月便生出来了，因为之前跟顾仁东大吵一架，生下来就是个死胎，是个女孩。 但是林书青的孩子是足月生，男孩儿，正是现在她养的儿子。 “你当时的孩子夭折了，你男人怕你伤心，就给你找了一个孩子，这件事我们医院当时都知道。喏，这是你孩子的出生证明，别再弄丢了。” 这事做的粗糙，顾仁东并没有刻意隐瞒，可她却偏偏从来没有怀疑过。 林淑琴拿着孩子的出生证明，惨淡的笑笑。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跳入了俩人设计的局里。 只是她想不通，俩人在结婚前都睡在一起了，林书青为什么还同意替嫁，难道只是因为她惧怕爷爷吗？ 一切痕迹，皆有可循。 林淑琴从妇产科出来，直接来到林书青的学校，找到她们俩的邻居，林淑琴的闺蜜林糖糖。 “林书青有段时间是怀孕了，当时她跟我们校长的儿子谈恋爱，本来她想凭着怀孕进校长家，谁知校长老婆压根不让，还说她年纪轻轻心机深沉，算计她儿子。” “后来听说校长给了林书青一笔钱，还给了她留校任教的名额，林书青这才把孩子给打了。后来，校长给儿子转了学校，林书青也没再跟校长儿子联系。” 林书青今年毕业，毕业后，她确实留在了师范学校当老师。 这么说来，那孩子也不一定是顾仁东的。 林淑琴忽然开始有些幸灾乐祸。 等她再回医院，顾仁东已经可以出院了。 第三章 不离婚，腿打折 林书青抱着孩子，顾母搀扶着顾仁东，正慢慢的往外走。 顾母一看到林淑琴恶狠狠的骂道：“你把你男人打成这样，还不好好照顾他，到处乱跑，你这个贱人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顾仁东也目光狰狞：“回去再给你算账。” 林淑琴轻笑一声，把平板车给推了过来。 “行，回去后，咱们好好算算账。” 说着林淑琴淡淡的瞥了林书青一眼：“妹妹，你要不要一起回去跟我好好算算账……” 不知道怎么回事，林书青看到她地狱般的眼神，心虚的打了个哆嗦，把孩子递给了顾母。 “这是你们的家事，我就不去了。马上要毕业了，我得回学校。对了，姐，你给我的二十块钱，我跟姐夫说了，放心吧，回去后，他不会再打你了。” 林淑琴忽而笑了：“妹妹还真是好心，竟然还帮忙解释，只是妹妹毕竟不是顾家人，妈不让我偷偷给娘家人钱，书青，要不你把钱还回来吧……” 林淑琴的话音刚落，顾仁东率先急了。 “她也不是别人，是你妹妹，当姐姐姐夫的，给妹妹一点零花钱是应该的，还什么还，书青你先回学校吧，读书要紧。” 相比顾仁东对林书青的语气瞬间变的温柔，林淑琴早已习惯。 顾母张张嘴，硬是没敢说什么。 林淑琴推着平板车，顾仁东坐了上去，走着走着，顾母发现他们走的方向不对。 “淑琴，你往哪儿走？那边才是回家的路。” 林淑琴像是没听到一样，推着平板车，继续大步往前走。 “我没走错，前面不远处就是民政局，咱们这就把婚离了吧。” “离婚？林淑琴，你要跟我离婚？” 平板车上的顾仁东，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一样，震惊的不顾脑袋疼，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林淑琴拍拍她身上的挎包：“户口本，结婚证都带齐了，咱们直接到民政局就能办。你不是一直都看不上我么，这回如你所愿。” 谁知这次顾仁东竟然不同意了。 “不行，我不能跟你离婚，我刚申请了单位里的住房，下周就能搬进去了，现在你跟我闹离婚，房子就没了。” 都离婚了，谁还管你住那儿。 林淑琴淡漠的扫了他一眼，阴恻恻的冷笑。 “儿子不是我的，男人的心也不在我这儿，我成全你和林书青，跟你离婚，你竟然不同意？” 说着她猛地把平板车往上一掀，顾仁东从上面滚了下来，林淑琴又推着平板车狠狠从他身上压过去，疼的顾仁东大声惨叫。 “林淑琴，你这是谋杀……” 林淑琴看着顾仁东捂着腿在地上打滚，蹲在他面前，用力在他刚缝好的伤口上，摁了下去。 “趁你病，要你命，我最多算家暴，我还告诉你了，只要我在你家待一天，你这个伤就别想好。” 顿时，伤口血流如注，顾仁东又抱着头哀嚎。 顾母原本抱着孩子在后面跟着，谁知一眨眼的功夫，俩人又打起来了，吓的她把孩子往地上一扔，赶紧跑过来。 一把把林淑琴推开：“你这是干啥，是打算要仁东的命吗？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抓你。” 林淑琴丝毫不惧，指着自己脸上的伤，嚣张道。 “告，随便去告，我身上也有伤，到了局里顶多是夫妻打架，我们又不是没有去过，公安能拿我怎样。” 从前林淑琴挨打之后，也曾去派出所告发过顾仁东。 但是，每次都被派出所的人给劝了回来。 小两口都是年轻气盛，那有不打架的。 现在林淑琴把这些话，一字一句都还给顾母，真是伤不到谁身上，谁不知道疼。 现在知道找派出所了，她被顾仁东打的遍体鳞伤的时候，怎么就劝她忍着呢。 “今天我下手不重，以后就不知道咋样了？顾仁东，这婚，你离不离？” 在林淑琴说到孩子不是她的时候，顾仁东就惊呆了，他不知道林淑琴是怎么知道真相的。 可是现在让他离婚，单位房子怎么办？ “滚，滚，给我滚，我不离婚，除非等房子到手。” “哈哈哈。”林淑琴大笑三声，手里不知道从哪儿又捡起一块砖头，“我怎么会如你所愿，房子到手，跟我离婚，等林书青毕业后，你们再在一起，一家三口就可以团圆了，对吗？” 林淑琴的话音刚落，砖头就砸在了顾仁东的腿上。 “不离婚，腿打折。” 顾仁东再次发出一声惨叫：“啊，你这个泼妇，贱人……” 林淑琴唇角勾起，邪魅一笑：“离了婚，井水不犯河水，今天离婚，明天就可以和林书青结婚，多好。” 顾仁东知道要是今天离婚，他的房子铁定保不住，因为离婚容易，结婚难，结婚还要给单位打报告申请。 而凭他们俩人身上的伤，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当场就可以让俩人离婚。 林淑琴真心感谢现在的社会环境，要是几十年后，离婚还有冷静期就不那么容易了。 顾仁东看着林淑琴手里的砖，在保命和保房子中间，还是选择了保命。 房子可以回头再申请，他察觉今天的林淑琴跟往常不一样，阴狠的仿佛刚从地狱里归来，即便是打死他也有可能。 “离，现在就离，谁不离谁是王八蛋。” 第四章 爷爷，我回来了 俩人到了民政局，尽管林淑琴什么都没要，净身出户，可是想要离婚，还是不那么容易。 除了需要村子里的证明，还需要两人各写一份‘感情破裂’的说明书。 手续完整后，才能来办理离婚手续。 林淑琴指着自己脸上新的旧的伤，都无语了。 “非得等我被他打死了，才能离婚是吗？” 民政局的人还劝：“这不是没死吗？” 果然，这个时候离婚，也没那么容易，好在这些事情都能很快办到，也比那个冷静期要好的多。 林淑琴眼神猛然一寒：“行，那就不离婚，丧偶。” 反正这个家她是不能待了，待下去，不是顾仁东死，就是顾仁东亡。 民政局的人压根不受她的威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把结婚证给扔到了柜台上。 顾母抱着孩子，看到顾仁东被殴打的伤，心疼不已，气得跺脚。 “你们到底闹哪样。” 林淑琴：“这婚……我离定了……” 就算再大的阻力，她也不想继续跟顾仁东这个渣男过了。 回去的路上，林淑琴就想好了自己以后的路。 回去无论如何先把婚离了，然后，她打算先去南方打工，攒点钱再开个小饭店，凭着给顾仁东当了一辈子保姆的技能，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干家政，保姆。 没有学历，没有文凭，到那儿都不好混。 林淑琴后悔自己上高中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不然，现在至少也是个大学文凭。 其实她是考过一次大学的，只是没考上，如果她没有结婚怀孕的话，无论如何会再考一次的。 不过，也不算晚，她可以去考夜大，文凭一样管用。 从顾家收拾一些衣裳，她就直接回娘家了。 爷爷的院子很久没有人住了，她得回家好好收拾一下，才能住人。 看着爷爷破败的院子，林淑琴的心酸涩不堪。 最疼她的爷爷三年前病故了，当时她正坐着月子，家里人都没人跟她说，等她知道后，爷爷早就入土了。 林淑琴早就没了父母，跟着爷爷长大，当时爷爷的身体就不好了，才逼着叔叔婶婶让她替嫁。 可惜她全身心扑在顾仁东身上，一点都没察觉出来。 现在回到爷爷的院子里，心里苍凉又唏嘘。 爷爷，重活一世，她要从头再来。 “谁，谁在院子里。”刚从集市回来的婶婶姚艳芬，看到院子收拾干净，走了进来。 林淑琴拿着抹布从屋子里出来。 “婶儿，是我，我回来了。” “你咋突然回来了？”姚艳芬一脸的惊诧，看到林淑琴脸上的伤，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又跟仁东吵架了？” 这个婶子对她不亲不热，不远不近，距离刚刚好。 林淑琴抿抿嘴：“我打算跟他离婚了。” “离婚？”姚艳芬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随即捂住了嘴，把林淑琴拉进了屋子里。 这年头虽然改革开放了，人们的思想再进步，可离婚是大事说出去还是会很丢人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婶子好好说说，不行就让你叔找他去。” 林书青自己做的事跟她父母无关，林淑琴没有告诉她实情，只是淡淡道：“他本来就看不上我，还经常打我，这种日子过下去也没意思，就想跟他离了。” 姚艳芬毕竟不是亲妈，并不真的关心林淑琴的婚姻，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林淑琴住娘家会不会拖累她。 “那你离婚后，打算怎么办？” 林淑琴说出了自己去南方的事情，姚艳芬总算是松了口气。 “行吧，你也大了，婶子也管不了你了，只要你想好了就行，打算什么时候走？走之前记得给你爷爷上柱香。” 这是一天都不想留她呀。 林淑琴反正也没想多待，办了离婚就走。 “就这几天吧，还得去村子里开介绍信，先把离婚手续办了。再去派出所开个证明，就可以离开了。” 姚艳芬看她在家里待的时间不长，干脆道：“行了，你也别收拾你爷的屋子了，也不常住，就住书青的房间吧，反正她这几天也不回来。” 林淑琴也不想收拾，她只是怕姚艳芬不让她住别的地方，总要给自己留个后路。 既然让她住林书青的房间，她就不推脱了。 身上挨了打，又疼又饿，吃了饭，简单洗簌一下就去睡了。 林书青的屋子干净整洁，可见平日里被照顾的很好，林淑琴忍不住想起自己的母亲，要是她还在，肯定不会让她办糊涂事，给她撑腰的吧。 躺在床上挨着枕头感觉不舒服，她的枕头是软软的塞了旧棉花，林书青的枕头里像是塞了一本书。 林淑琴把书拿出来，不经意间从书里飘出一张纸。 林淑琴打开一看，整个人都惊呆了。 “我的入学通知书？” 第五章 遇见街溜子 原来当年林淑琴是考上了京城师范大学的。 因为是刚结婚，录取通知书寄到了娘家，却没想到一直被林书青放着，并没有给她。 是嫉妒她能考上大学，而林书青只能上中专吗？ 看着这张过期的入学通知书，林淑琴越发恼火了。 “林书青，这一世，咱们不死不休。” 谁知她刚躺下，一个暴躁的声音传了过来，林书青的房门‘砰’的一声就被踹开了。 “谁让你住我姐的房间的，给我滚出去……” 来人是林书青的亲弟弟林书豪，是个村子里的小混混。 从初中开始就不上学了，一直在家里混着，有时候去县城倒卖点东西，有时候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要是林淑琴没记错的话，前世林书豪因为跟人打架被判了十年，出狱后，就去南方打工了。 他跟林淑琴关系不好，也没说过几句话。 没想到重生回来，俩人竟然碰上了。 林书豪拽着林淑琴的胳膊，把她从床上拽了下来，磕得林淑琴的膝盖都是疼的。 “啪”林淑琴丝毫不惯着他，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打到了林书豪的脸上。 “你敢打我，你这个贱人，抢我姐的婚事，还抢她的房间，看我不打死你……” 林书豪抓起桌子上的茶缸，就朝着林淑琴的头上砸去。 林淑琴赶紧捂着脑袋躲开，夺门而出。 “林书豪，我二叔就是这么教你的，你敢打我……” 林书豪是个混混，打架不要命，林淑琴刚拿起铁锹准备跟他拼命，却被婶婶姚艳芬一把抓住。 “书豪，你干什么？你大姐住这儿，是我让的，你犯什么混……” 林书豪的动静太大，不但把姚艳芬给惊动了，周围邻居也惊动了。 “干什么呀？哟，淑琴回来了？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就回来呢？” 林淑琴离婚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姚艳芬嫌丢人，一直都静悄悄的安顿她。 但是林书豪这么一闹，大家都知道林淑琴回娘家了。 姚艳芬刚准备去圆话，却听到林淑琴大大方方的解释。 “哦，我离婚了，不出意外，以后就在娘家住了。” 姚艳芬气不打一处来，尴尬的笑笑，用力拽了林淑琴一把。 “这么丢人的事，你就不要说了。” 林淑琴丝毫不在意，耸耸肩：“我离婚了，书青就可以嫁给顾仁东了，本来就是他们俩人的婚事，物归原主，多好。” 林书豪挨了一巴掌，不服气，追出来还要打林淑琴，被姚艳芬拦着。 “臭小子，你别犯浑，整天不着家，一回来就跟你姐打架，当心你爸回来揍你……” 林书豪听到林淑琴离婚了，倒也不闹了，恶狠狠的指着她，怒骂。 “你给我等着，就算你回娘家，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说完，人扭头又跑了。 姚艳芬看到儿子刚回来又走，气得追出去几步，大喊：“书豪，你又去哪儿啊……给我回来……” 林书豪在外面野惯了，不着家。 忽然，不知道姚艳芬想到什么，赶紧往屋子里跑。 不多时，传出来一阵哀嚎。 “林书豪，我要杀了你，这是给你姥攒的看病的钱，你都给我拿走，我咋去见你姥啊……” 原来林书豪回家是因为兜里没钱了，他知道给姚艳芬要不到钱，索性就偷。 林淑琴也忽然想起了什么，冲进屋子里。 果然，她背回来的书包，也被林书豪翻了个底朝天。 包里的证件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床上，她为数不多的几块钱也被林书豪拿走了。 去南方买火车票需要钱，如今她分文没有，离婚还受阻，没想到重生回来，也不是一切都顺利的。 反正顾家是不能待了，既然要离婚，至少她要把她的嫁妆给搬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林淑琴就去往顾家。 别人重生都有金手指，空间啥的，她啥也没。 上大学是不可能了，年龄大，学过的知识都忘了，而且八几年也拼不过在校学生。 唯一的金手指是知道改革开放后，赚大钱的几个点，服装生意，股票，地产，互联网，她要想办法多赚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钱不是万能的，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一路心神恍惚，心思沉重。 突然，眼前不知道窜过一条什么东西，她脚下一滑，一下子跌落河中。 她不会游泳。 连喊‘救命’都喊不出来。 在水里起起伏伏，巨大的恐惧和水一起将她淹没。 难不成，这一世她还没来得及活着，就要死去了吗？ 意识模糊间，她就感觉被人捏着下巴，锁着脖子拉到了岸上。 “走路都能掉水里，你是个傻子吗？” 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下一刻，林淑琴就被他毫不客气的扔在长满水草的河边。 “原来是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顾仁东不要你了，跑这儿来寻死啊，早知道就不让顺哥救你了。” 林书豪的声音尖锐而刺耳。 “什么？淑琴被她家男人抛弃了，要寻死，哎呀，这可了不得了，不能死啊，大家都劝劝吧。” 林淑琴好不容易缓过劲儿了，拨开散落在脸上的长发，阳光刺目，她看到村子里很多张熟脸，包括幸灾乐祸的林书豪。 “不是，不是，我没有寻死，脚滑……纯粹是脚滑。” 林淑琴解释的声音，压不过林书豪的大嗓门，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离婚的事情。 “劝什么劝，抢了别人的男人，注定过不要一起去，怎么不早点死，死了大家都安生。” 看着林书豪得意的嘴脸，林淑琴再看不远处的那条大黄狗，自己刚才被惊吓落水，定然是他做的。 “哎哟，这不是老林家的淑琴吗？大白天的被别的男人摸了身子，顾家女婿还能要她吗？” 林书豪‘嘿嘿’一笑：“肯定不能呀，便宜顺哥了。” “顺哥，反正你家穷的叮当响，娶不起个媳妇儿，不如，就她吧。” 林淑琴稍微缓了过来，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就朝着林书豪打过去。 “你个小王八羔子，算计我是吧，看我不打死你。” 林书豪一把抓住棍子的一头，抬腿就要踹人，却被那个叫顺哥的男人一把给拦下了。 “行了，林书豪，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况且她还是你姐。” 林书豪用力一甩，愤然怒吼：“她不是我姐，我没有这个不要脸的姐姐，抢我姐男人，现在被他踹了吧，活该……” 林书豪狠狠的啐了一口。 忽然，一件带着味道的军绿上衣，披在她的身上，林淑琴低头，发现自己衣服湿了之后，紧紧贴在身上，好身材一览无遗。 再看给她披衣服被林书豪叫‘顺哥’的男人。 林淑琴艰难的咽了口吐沫。 他跟林书豪比，强不了多少。 打架斗殴，无所事事，村子里人见了都退避三舍，因家里一穷二白，小三十了还没结婚的大混混。 肖平顺。 林淑琴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 她能把衣服脱了，还给他吗？ 她刚离婚，还不想跟任何男人有牵扯。 何况一个跟顾仁东相差十万八千里的街溜子。 第六章 小叔子不想让她离 肖平顺不但是个街溜子，小混混，成分还不好。 看他小三十了还没人敢给他介绍对象，还没有女人敢嫁给他就知道他有多不受欢迎了。 没想到，今天竟然是他救了她。 “谢谢……衣服回头还你。”林淑琴也不好多待，逃也似的跑了。 身后传来村民们议论的声音。 “啧啧，这下顾家那小子，更不要她了。” “离婚了就不好嫁人了吧。” “唉，平顺，你不是也没娶媳妇儿么，干脆就凑合凑合吧，虽然她是二婚，可也能生啊……” 肖平顺谁的腔也没搭，忽然就把裤子给脱了。 在场的不但有老婆子，还有年轻小媳妇，看他脱裤子，都羞的尖叫一声跑了。 在众人的骂声中，他嘿嘿一笑‘噗通’一声跳入河里，不多时，捞出一条大鱼。 等他再上岸，岸上的人已经四散而去。 他拿着那条大鱼，望着林淑琴离开的方向，原本吊儿郎当的神色变得十分嫌弃，冷哼一声，回家去了。 顾仁东住了医院，顾母带着孩子，在医院照顾他，家里空荡荡的。 林淑琴收拾自己的嫁妆，搬回娘家。 其实她并没有多少嫁妆，两床被子，三身新衣裳，还有爷爷攒的两百块钱陪嫁。 如今被子还在，衣服已经旧了。 两百块钱，早就被她贴补顾家了。 她可真傻，顾仁东是化肥厂工人，每个月都有二十多块钱的工资，这个时候物价低，别说养一家四口了。 就算是再养两个也没关系。 所以，他把攒下来的钱，都给了林书青。 而林淑琴也因为自己抢了林书青的婚事，过意不去，处处贴补她，林书青两头拿，倒是过的滋润了。 可怜林淑琴自从嫁到顾家，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给顾家当牛做马，养的孩子还不是自己的，重活一世，她要找回自己。 就在林淑琴挑着行李还没出院子的时候，顾仁东的弟弟顾宜安，像头牛犊子一样从外面冲了进来。 恶狠狠的瞪着林淑琴：“你，你外面有野男人了？要跟我哥离婚？” 乡下屁点的事情比空气散播的都快。 只是没想到竟然有各种版本，顾宜安听到的尤其离谱。 他嫂子林淑琴外面有人了，被她男人发现后暴打一顿，要离婚。 林淑琴挑着行李要离开，神色淡然而冷漠，一字一字的解释。 “听着，不是我外面有人了，是你哥跟别的女人好了，还打我，我现在要跟你哥离婚。” 顾宜安看着林淑琴脸上的伤，抿着嘴，硬着头皮说一句。 “他不是经常打你，你都不会忍忍么……” 林淑琴都被他气笑了：“他打我，我就要忍，忍了三年，还要忍一辈子，这是什么道理。” 如果不是看在顾宜安在前世，她弥留之际跟顾仁东大吵一架，为她争取治疗费用，林淑琴的扁担早就打在顾宜安的身上了。 三年前，林淑琴刚嫁进来的时候，顾宜安才上小学五年级。 当时他的成绩差的惨不忍睹，顾母都不想让他上了，家里有一个大学生就够了，剩下一个男劳动力在家种田也可以的。 是林淑琴每天晚上给他补习到深夜，坚持半年，硬生生把他的成绩从垫底拉到名列前茅的。 记得顾宜安小学毕业考试，以全县第三的成绩，考进了县直第一初中。 现在他上初三了，学习上不会的难题，还是会找林淑琴帮忙补习，一直到后来上高中，上医科大学，当医生，有了光明的前途。 所以算下来林淑琴是对顾宜安有恩的。 林淑琴病重的时候，也是先去找的顾宜安。 其实顾宜安当时给她看病的时候，并没有说是绝症，能治好的，只是需要花很多钱。 顾仁东不愿意在她身上花一分钱，是顾宜安找到顾仁东，俩人在家里大吵一架，顾仁东才把林淑琴送医院救治的。 后来，他得知大哥家庭的真相，也舍不得在林淑琴身上花钱，放弃了。 顾宜安到底是顾家人，有点良心，但不多。 林淑琴挑着扁担继续往前走，却被顾宜安拽住了绳子。 “大嫂，你要跟我大哥离婚，难道连孩子都不要了吗？” 不提孩子还好，提起孩子林淑琴都笑了。 “我的血型和你大哥的血型都是A，你也学生物，试问，我们怎么可能生出一个血型是B的孩子。” 说完，林淑琴猛地一甩扁担，挣脱了顾宜安，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顾宜安一个人在门口，稚嫩的脸上挂着像是见鬼一样的震惊。 林淑琴不知道的是，她刚走没多久，顾母便推着平板车，拉着顾仁东和孩子从医院回来了。 “老二咋在家？今天不上学？” 对于唯一的弟弟，顾仁东还是比较关心的。 顾宜安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眼神定定的看着大哥怀里的孩子，幽幽的问：“大哥，小石头的血型是B型吗？” “你问这个干啥？”顾仁东一怔，把孩子放地上，艰难的从平板车上挪下来。 顾宜安：“我大嫂要跟你离婚，说你外面有人了，孩子也不是她生的，她生的孩子早就死了……” 原来如此，顾仁东想了一夜都没想明白，林淑琴究竟为啥非要跟他离婚。 没想到竟然发现了真相。 “嗐，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当初你大嫂身子不好早产，孩子没了，我也是好心抱来一个孩子，给她养，不是怕你大嫂伤心难过，伤了身子么。” 顾宜安眉头一紧：“真的吗？” 顾仁东并不想这个时候跟林淑琴离婚，单位的房子还没分到手呢，这个时候闹出离婚的消息，他的房子都没了。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 顾宜安顿时放松了精神：“那你保证以后不再打她了，我这就去替你把她给劝回来……” 顾宜安是不希望林淑琴离开顾家的，他现在初三，马上就要考高中了，还有许多功课需要她帮忙补习。 城里的孩子都已经开始掏钱请老师复习了，他是农村孩子家里穷，没有多余的钱上补习课，好在林淑琴也是高中生，她能帮忙补习最好不过了。 顾仁东刚从医院出来，腿疼，胳膊疼，哪哪儿都疼，不耐烦的挥挥手。 “去吧，去吧……” 谁知顾宜安刚一松手，顾仁东一个没站好，整个人摔倒在地，后脑勺直接磕到门槛上，晕了过去。 顾母吓的一把推开他：“哎呦，你这个冒失的家伙，咋能把你哥摔了呢……” 岂不知这一摔，倒是把顾仁东摔清明了…… 第七章 我是不会娶你的 流言蜚语像野火一样烧遍村子的每个角落。 要说顾宜安听到的只是林淑琴出轨。 等林淑琴到了村子里，传言早已添油加醋，变成她怀了三个月身孕的话来了。 没有电视，没有手机的年代，消息传的比风还快。 林淑琴都无语了。 挑着扁担刚进村子，旁边的小树林里，猛地蹿出一个人来。 “林淑琴，你别痴心妄想，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娶你的。” 来人歪戴着一顶破沿帽，乱糟糟的头发下面一张故作凶狠的脸，衣服大敞，露出里面洗的发白的蓝背心，还破几个洞。 蓝色裤子扎一红色腰带，恨不得提到腋窝上，脚上趿拉着一双破旧的布鞋，鞋头开了口，大脚趾无所遁形。 不是别人，正是早上救了她的街溜子，肖平顺。 他站在一个土坡上，居高临下，用鼻孔看人，说出来的话让林淑琴气极反笑。 “你把心踏踏实实放肚子里，我也不会嫁给你的，长得不美，想的怪美，你这样的男人，能跟女人说上话都开心的睡不着吧。” 肖平顺被戳中的痛处，嘴撇得快要挂到了下巴上。 “放你娘的屁，想跟老子搭话的女人多的是，老子都不稀得搭理她们……” 林淑琴不信，肖平顺成分不好，下乡快十年了，不是被劳改就是蹲牛棚，别说同来的女知青，就是村子里姑娘们也都离他远远的。 肖平顺可不管她信不信，说完，一转身，昂首挺胸的离开了，那背影得意的像是打了一场胜仗。 林淑琴无奈的摇摇头，感觉他不但是个街溜子，脑子还有点不太好使。 不对……早上把她从河里捞出来时，低沉镇静的声音，到底是不是他的？ 深深的看了一眼肖平顺的背影，林淑琴继续往村子里走，身后传来顾宜安悲愤的声音。 “大嫂，你真的跟别的男人……你太让我失望了……” 林淑琴还没来得及转身解释，只见原本走远的肖平顺像箭一样冲了回来，照着顾宜安的胸口就是一拳。 “小憋崽子，胡说八道，看老子揍死你。” 肖平顺在林家村快十年，林淑琴是见过他打架的，打起来又凶又狠，不要命的打法。 怕他把顾宜安给打出个好歹，林淑琴赶紧放下扁担就跑了过去。 “你干啥下那么重的手，他还是个孩子……” 肖平顺邪气的一笑：“孩子？说出来的话这么恶毒，没根没据的就污人清白，一看就是欠收拾……” 林淑琴心里也憋着火，她刚才只是跟肖平顺说了两句话，俩人还隔这么老远，顾宜安是凭什么说他们在约会。 林淑琴拎着顾宜安的胳膊把他给拽了起来，斥责。 “你也真是，嘴上没个把门的，看见啥你就胡说，我跟他是清白的，只是路过，你怎么随便造我的谣呢？” 顾宜安被揍的肚子疼，捂着肚子弯下腰，斜睨着眼睛看着肖平顺。 怎么看他跟自己大哥相差十万八千里，他也想不明白，大嫂怎么会看上这个街溜子。 原来是一场误会。 “大嫂，我哥从医院回来了，让我来喊你回家。” 林淑琴等顾宜安站稳后，便放了手，挑起扁担冷冷一笑：“你回去告诉你哥，明天我们就去离婚，要是还不同意，他的腿……永远别想好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大嫂……” 顾宜安还想追，却听到肖平顺哧的笑了一声：“你大嫂跟你哥离婚，你中间插什么嘴……难不成，你对你嫂子……” 话没说完，嘴角勾起，竟然露出一个邪魅的笑。 顾宜安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林淑琴的扁担带着风声甩过来了。 “肖平顺，你造谣的本事，不比他差……” 幸亏肖平顺躲的快，要不然非得皮开肉绽。 “你个疯婆子，怪不得你男人不要你，打起人来没轻没重的，你想谋杀亲夫啊……” 骂完，肖平顺兔子一样蹿没影儿了。 林淑琴越听越不对，什么叫谋杀亲夫，他是谁的亲夫！ 林淑琴最终没有跟顾宜安回去，挑着担子住到了爷爷的老院子，那间她从前住过的屋子。 爷爷去世三年，房顶还算结实，只是里面积了灰，需要好好打扫。 一天的时间，竟收拾屋子了。 “姐，你真的要跟顾仁东离婚？不是说好了，等他们单位的房子分下来，你们都搬到城里住，你这不是自己放弃进城的机会吗？” 没想到顾宜安劝不动她，竟然去林书青的学校，把她也给喊回来了。 林淑琴淡淡的撇了一下林书青，自己为什么跟顾仁东离婚，她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有些不要脸的事，非得让她撕破脸皮说出来？ “就算顾仁东的房子分下来，住进去的也不会是我吧。”林淑琴把洗干净晒好的床单收起来，语气凉凉。 前世房子分下来后，林淑琴是盼望着带孩子跟顾仁东进城里住的，可是一家人都劝她留下来。 先别说上了年纪的婆婆需要人照顾，弟弟顾宜安要毕业考试了也需要林淑琴辅导，还有三岁的儿子，上小学的小姑子。 更别提顾仁东的大姐被家暴流产，婆家不管，是顾母带着林淑琴把人接回娘家修养的。 一大家子都需要林淑琴，她像是牛一样任劳任怨，换来了什么呢？ 新房子里，顾仁东和林书青出双入对，如胶似漆，像刚结婚的小夫妻，日子堪比度蜜月。 这辈子，她不会再犯傻了，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过日子不好吗？非得留在顾家当牛做马。 林书青也劝不动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林淑琴好几眼，眼神里带着探究，总觉得她跟往常不太一样。 “姐，离婚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可想清楚了，离了婚，就再也找不到像顾仁东这么优秀的男人了。” 以前，林淑琴就像是狗一样缠着顾仁东，让她往东她不往西，让她耕田她不喂鸡，就算打她几巴掌，她也觉得打是亲骂是爱。 这两天咋回事，不但敢还手了，还提出离婚。 定然是被顾仁东打狠了，在气头上，说不定过两天，她就后悔离婚了。 林书青从小跟林淑琴一起长大，太了解她了。 第八章 她不能生孩子了 林淑琴一个人坐老屋的门槛上，吃着煮鸡蛋，晨光撒在熟悉的院子里，墙角那棵枣树依旧枝繁叶茂，她心里闷闷的，像堵了团棉花。 要是重生到出嫁那天该多好。 她一定不会再任性，不会再迷恋顾仁东那张除了好看啥都不管用的脸，会安安稳稳的留在娘家，陪着爷爷度过他生命剩下的时光。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爷爷不在了，她也把日子过得一团糟。 ‘啪嗒’一声，鸡蛋壳被她捏碎在手心。 村子里的人陆陆续续的下地干活，几个长舌妇探头探脑的经过，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林淑琴听到。 “听说了吗？肖家那个街溜子，被他叔爷拿着棍子逼着要来林家下聘呢。” “真的假的？他要捡顾家不要的破鞋？” “可不是么，都传遍了，他抱了人家湿漉漉的身子，坏了人家清白，得负责。” “淑琴刚离婚就找到下家……不会早就跟他那啥了吧。” 林淑琴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吃下去的鸡蛋也差点被噎住。 肖平顺被逼下聘？ 这流言怎么越传越离谱。 她气的浑身发抖，刚要跟她们理论，院门却被猛地推开。 逆着光，一个高大的身影拄着拐杖站在那里，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是顾仁东。 他怎么来了？ 他的眼神除了从前的嫌弃和冷漠，又增添了震惊，愤怒，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悔恨…… 眼前的顾仁东，让她感觉陌生。 “淑琴……”顾仁东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急切，“跟我回家。” 林淑琴定了定神，冷硬的回绝。 “我不回去，你要是能动了，现在咱们就去办离婚。” “我不离！”顾仁东低吼，拄着拐杖往前逼近几步，目光锐利的扫过院子，声音越发坚定了。 “我不离，那些流言我不在乎，你现在就跟我回家，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我也再不打你了。” 不打她就成了她的恩赐，想让她妥协？ 林淑琴冷哼一声：“你的好日子里从来没有我，爱跟谁过跟谁过，这个婚，我离定了。” 顾仁东阴冷幽黑眼神的盯着她，艰难的许下承诺。 “你跟我回家，等单位房子分下来，我们一家三口都搬过去，我只对你好……因为，我发现，这辈子最爱我的人，只有你……”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的林淑琴目瞪口呆。 这辈子？顾仁东怎么这么说话？他不是说林书青才是他的最爱，他们俩人才是绝配么？ 难不成，顾仁东也发现了林书青的秘密？ 林书青喜欢有钱有势，有名有利的男人，比方说他们师范学校校长的儿子，教育局的干部。 当被校长夫人棒打鸳鸯后，林书青嫁给了教育局一个比她大十来岁的干部。 刚开始日子过得还稳当，等干部去世后，继续勾搭顾仁东。 顾仁东其实一直都是林书青的备胎。 “顾仁东，你少在这里假惺惺，要是没啥可说的……走，咱们现在就去找村长办手续，离婚。” 林淑琴说走就走，拿了证件就离开。 在经过顾仁东身边的时候，她的胳膊被他一把抓住，眼神骤然变得阴鸷幽冷。 “真的要离？林淑琴，你可想清楚了，离了婚，谁都不会娶你的，你别想嫁给任何人……” 这话说的，好像林淑琴没人要似的，她在顾家任劳任怨，整个顾家村的人都知道。 这个年代，离婚的女人固然名声不好，可也没有沦落到没人要的地步。 “就算没人要，我也要跟你离婚。” 林淑琴下定决心，坚决不在顾家当牛马了。 就在此时，顾仁东忽而笑了，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用拐杖指着站在门口，被叔爷逼着来下聘的肖平顺。 “跟我离婚就是为了嫁给他吗？一个无所事事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二流子。” 顾仁东顿了顿，扬起下巴，像是找到了最有力的武器，一字一句的砸向门口的肖平顺。 “你要娶她吗？你可想清楚了……她，不会生，除了我顾仁东不嫌弃，哪个男人会要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不能生？！ 这三字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戳痛了林淑琴的心。 她猛的后退一步，撞在土墙上，难以置信的瞪着顾仁东，她不会生，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围观的村民也都震惊了。 “不该呀，那孩子是谁的？她能生啊，咋不能了？” “要是不能生孩子的话，就别离婚了，离婚后也没人要了。” “平顺就算是个二流子，也得娶个能传宗接代的。” 原本站在门口，想要来提亲的肖平顺和他叔爷，走也不是，站也不是，俩人尴尬的脸都红了。 顾仁东也不负众望，解释了不能生的原因。 “只因为她生我们家石头的时候，是早产，大出血，伤了根本，医生说以后不能生孩子了。” 怎么会这样？ 前世，她确实再也没有怀过孕，原以为是计划生育严格，重生之后，又觉得他喜欢的是林书青，顾仁东刻意回避同房。 却从未想过是自己的原因。 顾仁东看着她脸色煞白，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又掌握局势的快意。 “淑琴，认命吧，只有我不会嫌弃你，如果以前我对你不好，我改，我的工资都给你，跟我回家，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行吗？” 他都这么哀求了，林淑琴一定会妥协。 第九章 他也重生了 “滚！” 林淑琴愤怒的浑身颤抖，她没想到前世为了顾家当牛做马耗尽一生，如今连做母亲的资格都被他扼杀。 重生一次又有何用，她只恨自己不能再死一次。 屈辱和悲愤占据她的内心，她指着门口，用尽全力嘶吼。 “顾仁东，给我滚出去，我这辈子算是死，也再也不会跳你们顾家的火坑。” 顾仁东拄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他没想到，即使捅破这个秘密，林淑琴竟然还是不肯回头。 忍不住举起了拐杖就要朝着林淑琴打过去。 “贱人，我也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离婚，休想离开我顾仁东……” 忽然，他感觉手上一顿，顺着拐杖看过去，另一头被肖平顺抓在手中。 “怪不得，她不肯跟你回去。打女人，算什么男人……” 林淑琴下意识闭眼侧身，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落下。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的攥住了拐杖的另一端。 肖平顺不知何时挡在了她身前，破帽檐下眼神锐利如刀。 “顾仁东，你也就这点出息……” “肖平顺，这是我们两口子的事，轮不到你一个街溜子插手。”顾仁东想把拐杖抽回去，却发现纹丝未动。 “两口子？”肖平顺嗤笑一声，手腕一拧，轻松将拐杖夺过，扔到墙角。 “她都要跟你离婚了，你还两口子呢，强扭的瓜不甜，你懂不懂……” 就在此时，一直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姚艳芬，终于肯站出来了。 “淑琴，你又犯倔脾气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闹什么？你要是离婚了，对得起你死去的爷爷吗？” 周围的街坊邻居也劝了起来。 “就是，你都不能生了，还是跟你男人回去好，至少一家三口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倔脾气又犯了，跟当初死活要嫁一样，淑琴，你爷不在了，可没人再惯着你了，听话，跟你男人回去吧。” 林淑琴心里像是被刀刮一样难受，差点呼吸不过来。 只见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把甩开姚艳芬，冷静而决绝的看向顾仁东。 “我不能生又如何，我不嫁人又怎么样，反正我是不会再跟你回去了，顾仁东，石头究竟是怎么生出来的，你比我更清楚，别逼我把真相说出来……” 难不成，她什么都知道了？ 是了，昨天顾宜安回去的时候，问起了石头的血型。 顾仁东微微眯了眯眼睛，态度软了下来。 “石头怎么了？他是我们的儿子啊，好吧，淑琴，我知道打你是我不对，可你也把我打成这样，要是你心里的气还没消，就在家里多住两天，过两天我再来……” 看来他得回去查一下了，当初在医院，林淑琴那么信任他，他并没有刻意的去藏。 再说，林淑琴的孩子死了，他抱来一个好的，有错吗？ 儿子终究是他的，不就行了。 说完，他捡起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背影充满萧瑟与不甘。 林淑琴还是给他留了脸面，没有把真相捅破。 其实是给姚艳芬和她二叔留脸面，林书青未婚生子，可比她离婚更丢脸。 肖平顺转过身，看着脸色苍白的林淑琴，难得的收起了痞气。 “你……没事吧？” 林淑琴其实已经疲惫不堪，蹲下来，搓了搓脸，故作坚强。 “我没事，谢谢你。” “没事我们就走了。”肖平顺有点担心她，还想留下来，却被他叔爷拉走了。 提亲的事情，也没再开口，他叔爷一听她不能生，这个亲事也不成了。 肖平顺似乎有些窘迫，更怕村子里人再造谣，跟着叔爷的脚步快步离开了。 走不远，林淑琴就听到他叔爷说：“算了，回头再给你找个黄花大闺女吧。” 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林淑琴心里明白，他们嫌弃她不能生，虽然她从未想过要嫁给他，可现实的无情，还是让她心头难过，浑身冰冷。 接下来几天，村子里的风言风语更盛了。 “林淑琴勾引肖平顺不成，被肖家嫌弃……” “林淑琴不知好歹，顾仁东都不计前嫌，她还不回家……” “不会下蛋的母鸡，真离婚了，谁娶谁倒霉……” 林淑琴就算是想去搭理也没这个功夫了，她的钱被林书豪偷走之后，连去南方买车票的钱都没了。 耽误之际是抓紧时间赚钱。 现在是八二年，改革开放了，可在他们这个小县城又没有完全开放，有些地方还是国营饭店，她就是想去刷盘子赚钱都没人要。 好在离开的时候，拿了顾家很多鸡蛋和半袋面，要不然，她都得饿肚子。 这天一大早，她早早起来，还是想去县城找找机会，万一能找到打工的机会就留下来，攒够钱，再南下离开。 刚过了村口，来到一座桥上，便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很熟悉，一低头，便看到顾仁东和林书青俩人在桥底下和河沿边上搂在一起。 “书青，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冲你发脾气。你说的对，暂时不能离婚，家里事情太多，房子也没分到手……” “你跟那个姓孙的，真的一刀两断了吗？” 林书青懊恼的照着他的胸口，捶了一拳。 “到现在你还怀疑我？他都结婚了，有对象了，而且对象是我同学，我不是让你看了吗？我跟他真的是清白的。” “至于你打听的那些话，都是他们知道我留校，嫉妒我。” 原来林书青用跟校长儿子分手，换来了留校的机会，果然是好手段，一点都不吃亏。 “可要是他媳妇儿死了，你们还是会在一起的，对吗？上辈子……”顾仁东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改口。 “书青，你是只喜欢我一个吗？我暂时没办法离婚，你不生气吧！宜安需要她辅导功课，我妈身子不好，还有妹妹她……还有我大姐都需要她照顾……总之还需要两三年，这婚才能离。” “等我离婚后，我们就结婚，我们领了结婚证，你一辈子都是我的人了，再也不会跟别人跑了。” 林书青娇羞的点点头，反正最近几年她也不想结婚，林淑琴说得对，顾仁东只是林书青的备胎，她骑驴找马，想要找个有权有势的男人。 俩人再次抱在一起。 桥上偷听的林淑琴却被震的七零八落。 什么意思？顾仁东竟然说起还未发生的事情？ 他大姐的事下个月才发生，他妈身子不好也是下半年，下半年底还会发生一件可怕的事情，就是他妹妹会被人拐卖。 前世，幸亏林淑琴发现及时，冲到快要开的火车上，从人贩子手里把人给抢了过来。 这些未来的事情，确实都因为林淑琴留在老家照顾一家人，才能让顾仁东安然无恙在城里继续上班。 一瞬间，她感到浑身冰冷。 难不成顾仁东也重生了？ 顾仁东现在挽留她，一来是想得到单位的那套房，二来想把她继续绑在顾家做牛做马，他懂她的价值，所以这两三年都不想放她离开。 他挽留的不是妻子，是一个免费的保姆、一个能替他伺候全家、还不会碍他好事的工具！ 巨大的愤怒和恶心感涌上心头，林淑琴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她死死盯着树下那对狗男女，眼神冰冷如铁。 既然大家都重来了一次，那这辈子，她绝不会再让他们称心如意！ 顾仁东，林书青，咱们这辈子的账，慢慢算！ 第十章 挨揍 凌晨乡间的小路上，露水凝结，林淑琴拎着个竹篮匆匆赶路，没想到这条进县城的路上还真热闹。 刚看到一对野鸳鸯，又看到一群年轻人打群架的。 林淑琴可不是爱看热闹的人，刚准备绕道，却听到一个熟悉的惨叫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林书豪？ 林淑琴脚步一顿，悄悄钻进小树林，便看到林书豪被人反剪双手按在树干上，脸上挂了彩，嘴角渗着血丝，衣服也被扯破了口子。 狼狈不堪。 他面前，肖平顺歪戴着那顶破沿帽，慢条斯理地颠着从他兜里搜出来的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和粮票，破帽檐下的眼神又冷又厉。 “顺……顺子哥，误会，都是误会啊！”林书豪吓得腿肚子转筋，声音发颤。 “误会？”肖平顺嗤笑一声，用钱票拍了拍他的脸，“跟哥几个说说，那天早上，是不是你故意把我往河边引？是不是你掐着点儿喊人来看，说老子跟你姐在河边‘私会’？” 林书豪眼神闪烁，还想狡辩：“我没有，是，是那只狗……” “狗？”肖平顺猛地凑近，压低的声音带着骇人的压迫感，“林书豪，你当你顺子哥这几年在四村八乡是白混的？你那点小心思，瞒得过我？” “想借我的手坏了你大姐的名声，让她在顾家待不下去，你好趁机让你那好姐姐林书青上位，是吧？” 林书豪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没想到肖平顺竟然什么都知道了。 肖平顺看着他这副怂样，眼神更冷：“你算计你家里人，我不管，算计到我头上，哥儿们可不吃这个亏……” “哥，哥，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林书豪忙不迭地求饶，吓得魂飞魄散。 旁边的混混嬉皮笑脸的起哄：“妈的，连顺哥都敢算计，你要是真想找媳妇儿，咋不把你二姐直接扔顺哥被窝里。” “你要是真这么做，老子看在顺哥小舅子的面子上，还叫你一声大舅哥呢，换成你那个不会下蛋的大姐，你真当咱们顺哥没人要啊……” “把他扔河里，让他长长记性，咱们顺哥可不是谁都能算计的。” 林淑琴总算是弄明白了，她掉水的那场戏，原来不止她一个人知道是林书豪搞的鬼，肖平顺也知道。 他不但知道，还直接把林书豪给教训一顿。 感觉还挺解气的。 林书豪被打不亏，林淑琴悄悄的离开，并没有打算趟这趟浑水。 刚转身，脚下一顿，她碰到一个竹筐。 漫天野地里，哪儿来的竹筐，闻着一股蘑菇味儿，里面沉甸甸的还用一块深蓝色的粗布盖着。 就在林淑琴准备掀开布看个究竟，一个戏谑的声音毫无征兆的从她背后传来。 “怎么，看上我的蘑菇了？” 林淑琴心里猛然一惊，慌忙直起身回头，好巧不巧，一下子撞到了来人的胸膛。 胸膛硬的像块石头，撞得她鼻尖发酸，眼眶里瞬间蓄满泪花。 “嘶……” 肖平顺非但没有往后退，反而故意又挺了挺胸膛，微微眯着眼睛，吊儿郎当的，欺身上前走了半步。 两人距离极近，他甚至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皂角香。 脑海中不受控制的闪过那日将她捞起时， 掌中触及不可思议的柔软。 从来与女人如此亲近的肖平顺，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一下。 女人……都是这么软的吗？ 面团似的？ 林淑琴被逼的只能后退，脸颊莫名有些发烫。 慌乱的视线下移，却看到肖平顺手里捏着一把钱，有一张五块的，缺了个角，格外眼熟。 那是她的钱，被林书豪给偷走的钱。 在她的震惊中，肖平顺不紧不慢的把钱揣到了自己裤兜里， 单手拎起那个竹筐，轻蔑的撇了她一眼，随即挑起另一个竹篓，优哉游哉的走了，留给她一个混不吝的背影。 林淑琴怔在原地，看着肖平顺走远，又看不远处的小树林。 刚才打群架的人已经散了，只剩下林书豪一个人蜷缩在地上，哼唧半天爬不起来。 林淑琴忽然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 蘑菇！山里的蘑菇！ 那些无主的山货，岂不是一个最好的无本买卖。 在包产到户之前，山里的一切都是集体的，大家都不会去动集体的东西。 包产到户之后，每家每户都有土地耕种，还可以养鸡养鸭，能填饱肚子，并没有去山里刨食的意识。 可村子里还有像她、肖平顺这样没有土地，一无所有的人。 肖平顺，是村子里的知青，这两年知青们都陆陆续续回城了，只剩下他，因为成分不好，一直没有回去。 他也不属于村子里的人，所以村里分地没有他的，这些年他都是跟着他那位年过七旬的叔爷过日子。 原来，肖平顺也不全靠打家劫舍，山上的蘑菇，还有野菜，药材都可以采来换钱的。 林淑琴想到这里，心头一热立刻调转方向，也不去县城了，扭头就往回走。 她也要上山！这漫山遍野的蘑菇，野菜，药材，在她眼里瞬间变成了闪闪发光的财富。 只是这件事需得悄悄进行，以防大家都反应过来，僧多粥少，到时候生意就不好做了。 林淑琴记得，再过十来年，生活都好了，野地里的曲曲菜，蚂蚁菜都是城里人喜欢吃的。 越想越兴奋，回到家，背上竹筐，拿上镰刀，悄悄的上山了。 另一边，林书豪被打，到底惊动了桥下的野鸳鸯。 尽管林书青看到了是自己的亲弟弟，心急如焚，却不敢贸然去救。 她用力推了推顾仁东：“是书豪，快去，把他送医院……” 顾仁东对这个小舅子并没有什么好感，上辈子就是他一直纠缠着他和林书青要钱，像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后来也因打架进了监狱。 这辈子他真不想再跟他有牵连。 “我的腿还没好利索，背不动他，不如，你现在赶紧回家，喊二叔和二婶来帮忙。” 林书青揉了揉顾仁东被砸折的伤口，心疼的呲牙咧嘴。 “仁东，被她这么打一顿，难道你就这么算了吗？” 顾仁东脸色沉了下来：“昨天我低声下气请她回家，她倒好，宁死都不回，简直不识抬举。” “她现在名声臭了，又不能生，除了你，谁会娶她。”林书青一脸不屑。 “依我看，就晾她几天，等她在娘家吃够了苦头，走投无路，自然会回去求你的。到时候，还不是任你拿捏。” 第十一章 卖蘑菇 幸亏林淑琴起的早，等她摘了一竹筐的蘑菇，也才上午十点多。 背着竹筐就往县城集市上跑，蘑菇最好趁新鲜卖，能卖上价还压秤，晚的话就不新鲜了。 82年的县城规模不大，只有一条主街道很是热闹，来做买卖的人不多，却也从街东头排到了街西头。 卖什么的都有，有腌菜，酱菜，还有卖竹编的，卖铁锹农具的，应该是最先嗅到改革春风，敢于吃螃蟹的人。 林淑琴知道现在政策宽松，对小商贩们没什么限制，没有什么费用，管理也松散，大家可以自主经营，更没有投机倒把的罪责，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集市上小偷很多。 无论是来买东西的，还是卖东西的，都被神出鬼没的小偷偷过。 她如今一无所有，仅有一竹筐蘑菇，也不怕贼偷，找了个空档就把竹筐摆上去了。 “新鲜的蘑菇卖了，五毛钱一斤……”亮开嗓子吆喝起来。 整个集市上，卖蘑菇的人只有她和肖平顺。 来的时候，她看到了肖平顺带着两个竹筐，除了蘑菇之外，还有一些野菜，晒干的木耳等。 同行是冤家，林淑琴故意离他远一点，价格定的一样，这样客户问一家，再到第二家一看价格相同，多半直接就买了。 若是她把价格降低，其实一点好处也没，卖不了多少钱不说，还容易得罪肖平顺，反正吃得起蘑菇的人，不在乎这几毛钱。 事情果然如林淑琴所愿，蘑菇卖的很顺利，到了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就全部卖完了。 林淑琴算了算，差不多有十七八块钱，一竹筐能装三十多斤，要是挑个扁担，能装七八十斤的话，一天就能赚二三十，比顾仁东一个月的工资都多。 也难怪这个时期的人，只要脑子活就能成万元户，机会简直到处都是。 就在林淑琴收拾竹筐，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她感觉自己被人撞了一下，差点没给她撞趴下。 刚准备回头理论，却见肖平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正死死攥着一个十一二岁男孩的手腕。 他嘴角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呸’的一声吐了出来。 “拿来……”肖平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那小男孩脸色惨白，颤抖着把一叠钞票递还给了他。 肖平顺接过钱，用票子不轻不重地拍在男孩儿脸上：“认人，她是我们村的，我罩着……” 男孩怯生生地抬头，仔仔细细，认真看了林淑琴几眼，连连点头：“知道了顺哥，以后不敢了。” 直到肖平顺把钱递到林淑琴面前，她才恍然大悟，赶紧摸兜。 裤兜不知何时竟然被划破长长的口子，刚卖蘑菇的钱不翼而飞。 若不是肖平顺，她这一天的辛苦就全打了水漂。 “谢谢。”林淑琴接过钱，看看被划破的裤子，再看看浑身上下，竟然不知道把钱藏哪里才安全。 脑袋一热，想到内裤里有个暗袋，也顾不得许多，解开裤腰带就把钱塞了进去。 等她藏好钱，才发现肖平顺还站在面前。他侧着高大的身躯恰好遮挡了路人的视线，脸扭向一旁，古铜色的耳廓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林淑琴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早已不是谁也瞧不上的半老徐娘，而是还年轻鲜活的女人。 “你帮了我，我请你吃饭吧。”她诚恳的邀请。 要说把她从河里救上来是意外，这次帮她抓小偷，可是真真切切的帮忙，林淑琴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一直欠他人情。 “不用了。”肖平顺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以后自己多长个心眼儿。” 他转身要走，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了顿，丢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你妹妹去医院了，你这个当姐姐的，不去看看？” 妹妹？ 林淑琴的妹妹只有一个，林书青。 好好的去医院做什么？ 难不成又是去看顾仁东的？ 不该呀，顾仁东腿脚不方便，现在应该在老家歇病假。 而且依照林书青娇弱的性子，去医院还不得顾仁东陪着。 林淑琴再看一眼肖平顺的背影，心里疑窦丛生，无缘无故的，说这个做什么？ 犹豫片刻，林淑琴买了两个包子，边吃边往医院走去。 医院这么大，人来人往，她也不知道去哪个科室找人，就在她两眼一抹黑的时候，便看到林书青从一楼的拐角处走了出来，扶着腰，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如纸，脚步虚浮。 鬼使神差的，林淑琴躲到柱子后，没有跟林书青打招呼，而且她发现林书青身旁并没有人陪着。 奇怪的是，等林书青缓了缓后，渐渐地挺直了脊背，扶着腰的手也放下了，抬头挺胸的出了医院，除了脸色苍白，竟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等她走远了，林淑琴径直来到垃圾篓前，捡起了林书青刚才扔掉的一团纸，展平打开，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一张妇科检查单。 诊断结果处，赫然写着“早孕，约20周”，疑似胎气不稳，建议住院保胎。 林淑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手里的检查单几乎被她捏碎。 林书青怀孕了？孩子是谁的？ 要是顾仁东的，早上那会儿为啥不让顾仁东跟她离婚，还拖两三年？ 难道说，这孩子不是顾仁东的？ 她看到林书青往她学校的方向走去。 辛辛苦苦赚了十来块钱，林淑琴不想委屈自己，割了点肉，买了几斤大米，剩下十五块，攒了起来。 谁知还没等她到家门口，隔壁的林四婶，风风火火的跑来，一把拉住她，压低声音急急道。 “淑琴，你跟你男人到底离婚了没？可不得了了，今天有个四十多岁的老鳏夫来你家提亲，出手就是一千块的聘礼。你二叔和二婶差点应下……” “听说那个人是杀猪的，家里有五个男娃，三个女娃，你要是嫁过去，是不用生孩子了，可这么多孩子的后妈也不好当啊……” 也难怪肯出一千块彩礼，哪里是娶媳妇，就是给孩子们寻个保姆。 林淑琴心里猛然一惊，暗觉不妙。 林书青怀孕无论如何接盘的只有顾仁东，再加上这一千的聘礼，只怕顾仁东不想现在离婚，也由不得他。 也好，她先趁机把婚给离了。 至于再嫁，岂能由二叔他们说了算。 真把她给逼急了…… 手中的诊断单被她紧紧的攥着…… 大不了，鱼死网破，咱们谁也别好过。 第十二章 婆婆找上门 她二叔到底不是她亲爹，想插手她的婚事，还没那个资格。 何况她和顾仁东的离婚手续还没办利落，二叔两口子精着呢，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胡乱替她应承人。 林淑琴背着竹筐继续往家走，忙了一天，又累又饿，只想早点吃饭歇息，养足精神好等明天凌晨再去采蘑菇赚钱。 今天割了肉，买了白菜，蒸了一大锅包子。谁知刚掀锅，她还没咬一口，顾仁东就带着他妈秦七斤和小姑子顾文静又来劝和了。 “嫂子，你做啥呢？这么想，给我吃一个呗……” 顾文静刚上小学五年级，年纪小，家里发生的事情，她并不知晓，跟林淑琴的关系还不错，一进院子闻着味道直奔厨房。 上辈子，林淑琴是真把顾文静当亲妹妹疼，结果呢？长大后，明知道真相却瞒着她，转头就被林书青给收买了。 这个墙头草，对她再好也白搭，谁有钱她跟谁亲。 眼看顾文静就要冲到厨房，就见林淑琴眼疾手快，‘吧嗒’一声把厨房的门给锁上了。 手里拿着咬了一半的包子，递过去：“只剩半个，你吃吗？” 顾文静嫌弃她的口水，自然不肯接，不满的嘟着嘴：“嫂子，你蒸好的不拿出来让我吃，让我吃你口水……可真小气。” “别叫我嫂子，我跟你哥已经离婚了，这是我家，不是你家，想吃回家让你妈给你蒸。” 林淑琴毫不客气，双手抱臂看着顾仁东母子，目光如冰。 “你们又来做什么？要是等不及跟我离婚，咱们现在就能去村里办手续开证明。” 顾母秦七斤老脸顿时沉了下来，怒瞪三角眼：“淑琴，你说这话可就生分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咋能说离婚就离婚呢，反正我是不同意。” 林淑琴冷冷的看着秦七斤，前世她便以各种借口拦着林淑琴，不让她跟顾仁东进城，好不容易等弟弟妹妹都长大了，又三天两头喊这不舒服那不舒服，硬是拖到林淑琴把她养老送终后，才有机会搬到城里住。 重生一世，她不信秦七斤不知道顾仁东和林书青腌臜事，不信她不知道孩子根本不是自己的，这老太婆不过是身边缺了个任劳任怨，勤勤恳恳服侍她的免费保姆罢了。 说着，秦七斤又往林淑琴面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试图摆出苦口婆心的姿态。 “离婚这种丑事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听妈一句劝，跟我们回去好好过日子。就算不能给石头添个弟弟或妹妹也没关系，反正现在村里计划生育抓得紧，咱们家独生子还是模范家庭呢。” 顾仁东躲在母亲身后，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林淑琴冰冷的目光，含糊的附和：“是啊，淑琴，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打你了，咱们好好过日子……” 好好过日子？等他单位的房子分下来，再一脚踹了她，好让林书青名正言顺的搬进去吧？ 林淑琴冷冷的‘哼’了一声，慢条斯理的把包子吃完，忽而笑了。 “顾仁东，算盘打的不错，只是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她顿了顿，凌冽的眼神闪过一丝狡黠，“哦，对了，恐怕石头很快就有弟弟或妹妹了，顾仁东，恭喜你，又要当爹了……” 说着，她从兜里拿出一张医院的B超单子，在顾仁东的面前晃了一眼。 顾仁东下意识想要去抓，林淑琴却已迅速的给折起来了。 只见顾仁东身子猛然一僵，整个人似乎都不好了，哆嗦着嘴唇，到底没有把名字给说出来。 他心里清楚，这是在林家村，林书青是她堂妹，她是因为二叔一家才给他留了脸面，要不然，林淑琴早就闹起来了。 林淑琴嫣然一笑，笑意未达眼底：“怎么，还不打算离婚吗？我无所谓，什么时候都可以，只怕有些人等不及。” 秦七斤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在絮叨：“淑琴，别闹了，收拾收拾，现在就跟我们回去吧，你见过那个媳妇儿把男人的腿打折，一家人来接的，你是独一个……” 顾文静闻着厨房里的包子，馋的直流口水，也跟着漫不经心的劝着。 “嫂子，赶紧回去吧，二哥和我的作业都要你辅导呢，我今年也要考初中了，虽然考乡一中没问题，可我想考县一中，跟大哥在一起。” 林淑琴都没搭理她，懒得在跟他们废话，直接走到院门口，下了逐客令：“请吧，明天上午八点，我们村委会见。离了婚，你若赶紧办结婚，你单位的房子兴许保得住。” “不然，若是等我真闹起来，我一个光脚的可不怕你们两个穿鞋的。” 顾仁东有工作单位，林书青马上就要留校了，这个节骨眼上，林淑琴真要闹起来，俩人都不好过。 谁知，顾仁东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像是被什么刺痛了神经，猛地抬头，咬牙切齿的反问林淑琴：“那单子是真的吗？孩子……是谁的？” 一句话，把林淑琴都给问蒙了。 “医院的单子还有假？孩子……难道不是你的吗？” 电光火石之间，林淑琴突然想起来，一个月前，顾仁东的单位派他去省城学习去了，一去就是半年。 她才重生回来，把这件事给忘了。 可是刚刚那张B超单，林书青怀孕的日期是20周，四个月。 当时顾仁东并不在家，这孩子……是谁的？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林淑琴被气笑了，语气里带着疲惫与讥诮：“这就不管我的事了……回去吧，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是一家人了。” 夕阳的余晖照在她坚定而清瘦的脸上，没有半分妥协的余地。 秦七斤还想要说什么，就看到儿子脸色铁青，扭头就走。 她一个健步上前就把他给拦下了：“真要离婚？这就走了？” 顾仁东心里憋着火，闷声不吭。秦七斤看他这副德行，心里顿时明白七八分。 她眼珠一转，当即把袖子撸起，双手叉腰，摆开了一副撒泼的架势。 “行，林淑琴，既然你铁了心要离婚，那咱们就好好把帐算一算……你昨天从我家滚蛋的时候，是不是偷拿了我半袋子白面和鸡蛋，那可都是我们顾家的东西，赶紧给我还回来，不然，我今天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第十三章 胡搅蛮缠 林淑琴早就料到婆婆秦七斤会胡搅蛮缠，她伺候了她十来年，十分了解七斤老太可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主。 果然，刚跟儿子确认过林淑琴要离婚，立刻翻脸不认人，要找她算账，这副嘴脸没得让人恶心。 “你们顾家的东西？”林淑琴冷笑连连，冷冽的声音扎的人耳朵生疼。 “好好好，那咱们就掰开揉碎好好算一算，我拿的这点面粉和鸡蛋，究竟是谁的。” 要说林书青的腌臜事，她还顾忌二叔一家的脸面，现在只跟顾家算账，那是一点脸面都不必留了。 “我嫁到你们顾家这么多年，当牛做马，伺候老的照顾小的，先不说顾仁东的工资我是一分钱没见着，单是家里养的鸡鸭鹅还有那头猪，你们谁喂过一天，我拿的这点东西，连我这些年辛苦钱的零头都不够！你们哪儿来的脸跟我要？。” 她越说越生气，胸中积压多年的委屈和愤怒翻涌上来，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结婚时，我爷爷给的两百块的嫁妆，第二天你就以管家的名义给我要走，我可什么都没说，既然你要算账，那好，先把我的嫁妆钱给我。” 上辈子的林淑琴也真是窝囊，上杆子要嫁顾仁东，一辈子就被顾家人拿捏。 结婚时，爷爷给的二百块钱是给她压箱底的底气，却被秦七斤轻飘飘一句“给你小叔子小姑子交学费”给哄骗走了。 秦七斤非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啐了一口：“呸！那是你自个儿犯贱，我要你就给啊，活该！我可是你婆婆，顾家是我说了算，你要敢不给，我就让我儿子跟你离婚。” 当年，林淑琴确实怕被离婚，可现在不怕了，巴不得赶紧离。 林淑琴往前一步，目光锐利紧盯着秦七斤。 “行，那就算我贱。现在我要离婚，那你是不是得把我的嫁妆钱还给我，还有这些年，我在你家干活时攒的私房钱，是不是都该还我了。” 秦七斤双手叉腰，面目狰狞，开始胡搅蛮缠：“你要这么算，当初娶你的时候，还有一百块的彩礼呢，你在我们家没吃没住没喝……哎哟喂，没天理了，儿媳妇要逼死婆婆，拿了婆家的东西不认账了……” 说不过就撒泼，是秦七斤的看家本领。她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又哭又嚎，很快把周围邻居给吸引过来，有人把林淑琴的二叔和二婶都喊过来了。 如果按照常理侄女离婚是件很丢人的事，二婶姚艳芬是怎么也得装模作样劝和几句。 但是，现在侄女的行情变了，有一个鳏夫肯出一千块娶她。 若是这门亲事成了，她只需给林淑琴两百块的嫁妆就行了，里里外外能落八百块呢。 一进院子，姚艳芬便站到侄女这边，对着七斤老太破口大骂。 “你还有脸来，我告诉你，这个婚，我们必须得离。淑琴在我们家可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舍不得她下地，舍不得她洗衣做饭，到了你家可好，啥都让她干，当牲口使唤……” “看看看看，我们家淑琴好好的一双手，都糙成什么样了。” 她一把拉过林淑琴的手展示，又撩她的袖子，“就这，你们还嫌她不好，还打她，你看把我们淑琴给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这是人干的事吗？要是再回顾家，她还有命活吗……” 说完，姚艳芬也坐在地上，跟秦七斤对着嚎，演技浮夸却十分卖力。 “爹呀，娘啊，大哥，大嫂，我们对不起你呀，没有照顾好淑琴，让她在婆家挨打受欺负，你们要是在天有灵劈死顾家这群丧良心的王八蛋吧……” 秦七斤一听火冒三丈，一咕噜起来，跳着脚骂：“你说谁是王八蛋，你们才是王八蛋，你们全家都是王八蛋……” 姚艳芬看秦七斤起来了，也从地上爬起来，跳的比秦七斤还高，手指都戳对方脸上了：“王八蛋，王八蛋，骂的就是你，就是你，你们一家都是黑心烂肝的王八蛋……” 顾仁东听到泼妇骂街，脑仁儿都是疼的。 一方面是因为林书青怀孕的事情让他心烦意乱，心里扎根刺。 另一方面被她们这种泼妇行径弄得脸上无光，无地自容。 将来他若是改娶林书青，也不能让他妈跟姚艳芬闹成这样。 强拉着秦七斤往外扯,低声怒吼：“妈，别闹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我丢人？我这是为了谁啊！”秦七斤嚎得更起劲了。 顾文静被这场面吓住了，看着坐地撒泼的母亲和脸色铁青的哥哥，又看看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的林淑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林淑琴懒得再看这场闹剧，她转身走进厨房，再出来时，手里拎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她没指向任何人，只是“铛”一声，将菜刀狠狠砍在院门的木框上，嵌入寸许，刀身还在剧烈的颤动着。 这一下，所有人都静了下来，连秦七斤的干嚎都卡在了喉咙里。 “要东西，没有，”林淑琴的声音冷得像冰，“要命，我倒是可以跟你们耗到底。顾仁东，你们要是再敢在我家撒泼打滚，污我名声，信不信我明天就去你单位，闹个鱼死网破，看看谁更丢人！” 她目光转向顾仁东，一字一顿：“现在，带着你妈，滚。明天八点，村委会，不见不散。要是敢不来……” 她的视线扫过那把砍进木门的菜刀，眼神决绝而狠厉。 顾仁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他从未见过林淑琴如此凶神恶煞。几近疯狂的一面。 他知道，要是真把她给逼急了，她是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了。 他再也顾不上面子，一把拉起还在发懵的秦七斤，几乎是拖着拽着，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个院子。 顾文静也吓得赶紧跟了出去。 姚艳芬朝着他们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王八犊子，早就该滚了……” 二叔林永福悄悄地扯了她一下，递了个眼色。 姚艳芬随即变了个笑脸：“那啥，淑琴，我们也回去了，要是他们再来欺负你，只管喊我们，二叔二婶给你撑腰。” 林淑琴离婚手续还没办利索，二叔两口子此时根本不会提再婚的事情，只是卖个好。 院子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林淑琴缓缓走到门边，用力拔下菜刀，门板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 夕阳将她孤单却挺直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关上门，插上门栓，将一切的喧嚣与不堪都隔绝在外。 回到厨房，锅里白胖的包子还温着。她拿起一个，用力咬了下去。 猪肉白菜的馅儿鲜美依旧，混合着屈辱，愤怒，解脱等复杂滋味，一起咽下。 这婚，离定了！ 从今往后，谁也别想再阻挡她开始新的人生。 第十四章 这个婚，他不想离 果然，因为离婚的问题，顾仁东马上要到手的房子，被压下来了，连一向器重他的领导都替他惋惜。 “仁东啊，你勤勤恳恳工作三年，马上就要分房子了，咋这个节骨眼闹离婚呢……” 要知道他们单位的房子，都是先紧着已婚的同志先分，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顾仁东心里憋着一股火，脸上却故作轻松。 “没关系，过两天，领导就会收到我的结婚申请了。” 顾仁东不敢坦白自己婚内出轨的丑事，只是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领导立马会意，拍拍他的肩膀：“是不是跟媳妇儿闹别扭了，媳妇儿这次不回娘家直接离婚……唉，两口子不要整天把离婚挂嘴边，会伤感情的，媳妇儿嘛，还是要哄的……” 顾仁东并没有想解释什么，他身上的伤已经告诉单位所有人，他媳妇儿是个母老虎，打了他不说，还要离婚。 在所有人眼里，他顾仁东才是受害者，而那个泼妇妻子，迟早会后悔。 现在婚姻自由，手续简化，领导对这种申请报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顾仁东故意不申辩，就让单位的人这么误会着，利用误解，就算跟林淑琴离了，只要马上结婚，单位依然能分他一套房子。 原本他的计划天衣无缝，跟林淑琴离婚，再跟林书青立马结婚。 然而，林淑琴甩出的那张化验单，像是一记惊雷，将他的算盘炸的稀碎。 林书青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想到前世，林淑琴死后，他确实跟林书青在一起了，还有他们的儿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可是好日子没过两年，他便看到林书青跟另外一个男人一起进了宾馆。 这下可把顾仁东气的不轻，刚准备去宾馆捉奸，却接到噩耗，儿子出车祸了。 而让顾仁东更崩溃的是，他辛辛苦苦养了几十年的儿子，竟然不是他的。 医院里，林书青和宾馆的男人一起赶到医院，而那个男人显然比他更着急。 在他的逼问下，林书青才说了实话，儿子确实是那个男人的。 当年他们就是一对儿，男方家里看不上林书青，林书青本想把孩子生下来要挟男方家长，谁曾想，对方手段强硬，很快给男人定亲，结婚，不但不承认她的孩子，还威胁她。 一旦她把孩子的事情说出去，她不但会失去工作，名声还会毁掉。 男方家长说的好：“你能生，我儿媳妇儿也能生，谁知道你的儿子到底是不是我儿子的，可我儿媳妇生的，绝对是我儿子的。” 林书青万般无奈下，只能骗顾仁东，孩子是他的。 谁知后来，因缘巧合，男人老婆死了，又跟林书青联系上了，俩人感情死灰复燃，等儿子苏醒后，他们一家生活在一起。 顾仁东没想到抚养几十年的孩子，竟是为他人做嫁衣，被气病了，过了不久也死了。 只是他没想到，他会重生，又回到了年轻时候。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逆来顺受的林淑琴竟然像是换了个人，不仅铁了心要跟他离婚，甚至还学会还手了，把他打的遍体鳞伤不说，腿还差点折了。 这个婚，他还不想离。 于是，顾仁东先去找林淑琴，拿出杀手锏，说她不能生，离了婚也没人要她，不如跟他将就着。 他需要林淑琴维持他的体面，继续给他当牛做马。 紧接着，他迫不及待找林书青问个水落石出，这顶绿油油的帽子亮的发光。 乍一听到顾仁东的质问，林书青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不明白，自己做的事情严丝合缝，都三年了，顾仁东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绝对不能承认，死都不认！ 顿时委屈的泪流满面。 “顾仁东，你没有良心，林淑琴不承认孩子是她的也就算了，连你也不承认……那孩子是你看着生出来的，血型跟我一样，你说的那个人的血型是O，我们俩人是生不出血型B的孩子的，只有我们才能……” 顾仁东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听林书青半真半假的解释，竟然相信了。 他甚至自行脑补，为前世她的背叛找到了理由：或许那时，那个男人比他更有钱有势，林书青只是想给儿子找个更好的靠山罢了…… 顾仁东居然就这样轻易把自己给说服了。 但是，今天，看到林淑琴手里的化验单，他无法说服自己。 重生一世，他也没有忘记，之前出差三个月，回来才不过一个月，林书青是怎么可能怀上已经20周的孩子的？ 这个数字像一把尖刀，彻底撕碎了林书青的谎言，也刺穿了他自欺欺人的侥幸。 巨大的羞辱感和被愚弄的愤怒，瞬间淹没了他。 从林淑琴家回来，顾仁东顾不上腿伤，马不停蹄的来到林书青的学校。 他要问个清楚，明白…… 第二天，天还没亮，林淑琴就已经往山上走了。 等来到山上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山上的晨雾还未散尽，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脚。 她专注的搜寻着树根下，草丛里那些棕褐色的小伞，麻利的将新鲜蘑菇采下。 “哟，大家快看，这个女人不正是林书豪的大姐，顾家那只不下蛋的母鸡么。” 一个油滑戏谑的声音响起，打破山林的寂静。 林淑琴动作一顿，抬起头才发现，一大早上来山里采蘑菇的不止她一个。 “不下蛋也有人要，听说邻村杀猪的可是出了一千的彩礼呢。” “一千？真不少，都这么有钱了，还跟我们在山上抢食。莫不是眼光太高，连一千块都看不上……” 见这些人说话难听，林淑琴的指尖掐进蘑菇里，留下深深的印子。 忍无可忍，直起身冷冷的看着他们。 “你们可真是闲得慌，我的事，轮到你们来说三道四？你们要是不想让我采蘑菇，我偏要来，山是大家的，又不是你们自己的……” “林淑琴，你说你为啥不老老实实待在顾家，好歹顾家不缺吃不缺穿，现在倒好，孤零零一个人，无依无靠，上个街还得靠我们顺哥帮你抓小偷，图啥？” 山里的雾散尽了，林淑琴才看清楚，山上采蘑菇的，都是村子里的街遛子。 至于他们嘴里的顺哥，大概是肖平顺吧。 “吵吵啥，都给我闭嘴。不愿干，滚蛋……” 说曹操，曹操到，肖平顺慢悠悠地上山，破帽檐下的眼睛带着审视和漫不经心的压迫感。 经过林淑琴时，吊儿郎当的讥讽：“山上的蘑菇，不是我们的……也不是你一个人的。想赚钱，各凭本事。” 第十五章 脚踏两只船 师范学校的女寝室，林书青正病恹恹的躺在床上。 临近毕业，学校里的风言风语不少，她不是没听到，可是她一个也没理会。 刚沏了一碗红糖水，就听到室友在门外喊。 “书青，王彧强找你……” 她挣扎着想起身，却因小腹一阵抽痛，跌回枕上，脸色苍白。 “麻烦你跟他说一声，我病了，让他过两天再来吧。” 王彧强是师范校长的儿子，全寝室都知道俩人的关系，听她这么一说，同寝室的几个女生都识趣的借口离开了。 不多时，王彧强拎着一袋子水果，正大光明的进来了，一脸的担忧和关切。 “你咋了？怎么会身子突然不舒服，昨天不还好好的？” “都怪你……”林书青未语泪先流，纤细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泪盈盈的眼眸充满了委屈。 很快，王彧强便反应过来：“你把孩子给流掉了？” 林书青撇着嘴，轻轻的点头，一扭头，泪水又流了出来，那样子在王彧强看来，比林黛玉都娇柔，让人心疼。 “你怎么能自作主张呢，我……我……” 林书青再次幽怨的看着他，忍不住埋怨：“我能有什么办法，你妈死活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别说生个孩子母凭子贵了，我们的儿子都三岁了，她都不认，真是没有见过这么狠心的奶奶……” “这次怀孕的时间不对，若是生下来，只会成为把柄。我除了流掉他，又能怎样？” 面对她的质问，王彧强无言以对。 强势的母亲，让他根本无法完成对林书青的承诺，只能逃避这个话题。 “我去食堂给你煮鸡蛋红糖水……” “别走……”林书青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我为你牺牲这么多了，你妈还不让我们在一起，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王彧强心疼的搂紧她：“你别哭，你一哭我更心疼，你也别着急，留校的名单都出来了，有你的名字，以后……就算我们没有结婚，至少还能在一起。” 谁知林书青猛地把王彧强推开：“这不公平，以后我要是跟别的男人结婚，就再也不会跟你在一起了……” “不行，我不想跟你分开，这辈子都想跟你在一起……”王彧强猛地把林书青搂在怀里，一脸心疼和舍不得，“可是我妈……你也知道，在家里说一不二，就连我爸都得听她的。” 王彧强的母亲家庭背景优渥，他父亲师范校长的位置都是走他外公的门路。 林书青知道王彧强在家的处境，心里虽然不甘，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退而求次。 当不成王家的媳妇儿，借机要一个留校的名额，也不算亏。 她主动吻上他的唇，俩人滚倒在床上，即便身体不方便，她还是用尽手段取悦他，确保他对自己欲罢不能。 云雨过后，王彧强爱怜的抚摸她的脸：“你等着，我去学校食堂给你煮红糖鸡蛋，亏谁也不能亏了我的心头肉……” 等王彧强走后，林书青强忍着疼痛，去了卫生间…… 谁知，就在她拖着虚弱的身子回到寝室时，却发现，她的床上，又坐了一个男人。 “你怎么还没走？” 话一出口，却让林书青猛然一惊，来的男人并不是王彧强，竟然是顾仁东。 因为林淑琴的那张化验单，顾仁东等不到明天，等不到腿好，拄着拐杖，来寻林书青。 乍一听到她的话，疑惑的心陡然升起。 “你说谁？除了我，还有别的男人来找你……” 林书青心神一凝，虽然她不喜欢顾仁东，可顾仁东是她最后的退路，她也不想得罪。 故作娇嗔：“你说的什么话，除了你，还有谁能看上我……” 说着话，她故意从床底下把盆给拿了出来，把刚换下来的内裤给放了进去，刚才欢愉的时候，一不小心还弄到了床上。 “起开……”她嗔怪的白了顾仁东一眼，利落的把床单也给揭下来，找个干净的换上…… 顾仁东作为结过婚的，当孩子爹的男人，一看换下来带血的衣服，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忽然，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上前一把把床单和盆都抢了过来。 “你身上不舒服，就沾凉水，我拿回家给你洗干净了，再带来……” 林书青本来就不想动弹，肚子疼的要命，顺水推舟，嗔怪着就让顾仁东把东西拿走了。 “你腿不得劲，怎么今天突然来找我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顾仁东是一点心眼都没有，把林淑琴拿的化验单的事给说了，气得他咬牙切齿。 林书青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今天中午看到的人影果然是她。 好在她当机立断去了一间私人卫生所，把孩子给做掉了，不然，要真的让顾仁东发现她怀孕，后果不堪设想。 林书青先是脸色一白，随即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仁东哥，你竟然怀疑我？”她哽咽着，手指紧紧攥住衣角，“自从跟了你，我心里就再装不下别人。是，姐姐是拿了张化验单，可那能说明什么？她恨我，恨你，所以故意伪造证据来离间我们啊！”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信誓旦旦地发誓：“你若不信，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检查。我林书青清清白白，这辈子非你不嫁！” 看着林书青苍白的脸，柔弱的身子，还有一盆带血的衣物，顾仁东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对，就是她想离间我们，污蔑你的名声，逼我跟她离婚，这个贱人竟然如此恶毒……” 林书青委屈的看着顾仁东，趁机煽风点火：“她那么爱你，为什么突然铁了心要离婚，该不会她移情别恋了吧……我听说她跟我们村的肖平顺不清不楚的，你也没好好查查？” 顾仁东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不然肖平顺为什么总帮着她？”林书青趁热打铁，“就连我弟弟书豪，也因为撞破他们的好事，被肖平顺带人打成那样。姐姐这是报复书豪多管闲事啊！” 这番颠倒黑白的话，像毒液一样注入顾仁东心中。 联想到林淑琴近日的反常，村里的流言蜚语，他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 “好你个林淑琴！”他咬牙切齿，“原来早就给我戴了绿帽子！” 第十六章 谁的女人 “离就离，谁不离谁是王八蛋。”顾仁东又气又恼，差点把桌子上林书青的茶缸给摔了。 被林书青一把拦住了：“你别意气用事，这个时候离婚了，你们单位的房子咋办？” 顾仁东本就是来质问林书青的，没想到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于是他顺水推舟。 “书青，我们结婚吧。单位房子是分给结过婚的职工的，只要我们结婚结的快，单位人知道我离婚的就少，我再给我们领导点好处，不让他到处乱说，房子还是我们的。” 林书青心里喜欢的人并不是顾仁东，可是想到结婚，眼珠一转，心里很快有了计较。 “也行，不过，我们的婚礼就先别办了，马上我就要毕业了，事情太多，我们可以先领证，等你单位把房子分下来，再新房里办婚礼……” 顾仁东也没想到林书青这么快就答应他，心里一激动，抱着林书青狠狠的亲了一口。 “我就知道，全世界心疼我的人，只有你……放心吧，这一世，我绝对不会让你跟我受一点委屈，我一定会成为最有钱的人……” 在顾仁东看不见的角度，林书青唇角扫过一丝不屑。 凭他？怎么可能？ 这一趟，顾仁东没白来。 澄清了林书青的清白，暴露了林淑琴的诡计，还让林书青答应跟他即可结婚。 简直不要太完美。 就在他想入非非，飘飘欲仙的离开的时候，一直在门外偷听的王彧强，气的恨不得捏碎他的骨头。 等他刚离开校园，王彧强就带着人，把顾仁东给打了一顿。 王彧强气呼呼的跑了回来，怒指林书青。 “你当真要嫁给他，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她可是你姐夫……” 林书青并不心疼顾仁东，而是气王彧强对她大吼大叫的，一把被王彧强从寝室里推了出来。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想嫁给谁就嫁给谁，有本事你跟我结婚，没本事，就别管我。” 一句话把王彧强噎在那儿了，呆呆愣愣了好久，才愤然离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林书青慢慢的顺着门蹲了下来，脸上露出了懊丧的表情，她都这么逼他了，他依然无能为力。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先拿下留校名额再说。 她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林淑琴从山上采了蘑菇，因为今天要跟顾仁东去办离婚手续，她采了没多久就下山了。 想着赶早市把蘑菇卖完，手里有了钱，再找别的营生，采蘑菇的路怕是走不通了。 虽然肖平顺什么都没说，她也知道山里的蘑菇，都归那几个街遛子了，她一个单身女人，不想招惹他们，引来祸端。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 还没有走多久，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哟，这不是我们村的淑琴么，听说你男人不要你了，要不跟哥哥快活快活，哥哥要……” 说着话一只手就要摸她的脸，被林淑琴一巴掌给拍下去了：“滚，咋不回去找你妈快活……” 另外一个男人色眯眯的眼睛往她身上盯，俩人一前一后，就把林淑琴堵在路上。 “以前身材都不错，现在长开了，手感更好了，瞧瞧这小腰……” 林淑琴背着竹篓猛地一甩，把身后的男人撞了个人仰马翻，猛地从框底抽出砍柴刀。 “好狗不挡路，滚开……” 锋利的刀刃再阳光下泛着寒光，俩人都没想到她会反抗，对视的眼神充满了围猎的兴奋。 “臭娘们，还挺辣，老子就喜欢辣的，够味儿……” 可就在男人伸手去楼林淑琴的腰时，‘咚’的一声，男人的额头被从天而降一块石子，狠狠的打了一下，瞬间青紫。 “谁，谁打老子……” “再敢动她一下，剁了你的手……” 肖平顺不知何时出现在路边，破檐帽压得很低，手里拎着根铲刀，一下下的敲着掌心。 “你们两个不长眼，连顺哥的女人都敢碰……”身后一个瘦子叫嚣。 俩男人脸色顿变：“顺，顺哥……我们就是开个玩笑……” “滚。”肖平顺声音不大，却带着骇人的压迫感。 等那两人连滚带爬的离开，林淑琴才松了口气，握刀的手微微发颤。 什么时候，她成了他的女人…… “谢谢你。”她低声道谢。 肖平顺看都没看她一眼，擦身而过。 跟着他的瘦猴子却凑过来，‘嘿嘿’一笑：“嫂子，赶集去？一起吧……” 这些人也是刚从山上下来，他们挑着扁担，沉甸甸的。 听到瘦猴子的邀请，林淑琴犹豫了扫了一眼肖平顺的背影，依然是吊儿郎当的样子，没说让，也没说不让。 跟着他们还是安全，林淑琴二话没说，背上竹篓跟了上去。 谁知今天注定风波不断。 集市上，林淑琴刚把蘑菇摆上，顾仁东拄着拐杖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不要脸的贱人，果然背着我跟了别的男人，看我不打死你……”举着拐杖就往她身上打。 顾仁东都成那样了，竟然还要打人，不就是吃准了林淑琴不敢还手。 可现在的林淑琴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一下子抓住拐杖，猛地一掼，直接把人给掼了四仰八叉。 “自己一身白毛怪，还说我是妖怪，垃圾堆里找的男人都比强。” 顾仁东腿伤还没好，挣扎着站起来，指着林淑琴的鼻子继续骂。 “好，他比我强，你真是瞎了眼，离，这就去离婚，我倒要看看，你新找的男人是什么货色。” 这一次，是顾仁东主动拉着林淑琴去离的婚。 要说民政局的同志也是好心，劝和不劝离。 但是此时对顾仁东和林淑琴来说，离了才是最开心。 把离婚需要的所有证明，连同结婚证，和顾仁东一起，放在了办公桌上。 “同志，今天证件齐了，我们可以办离婚了吧。” 民政局的同志无奈的检查了所有的证件，确实很齐全，同情的再次提醒林淑琴。 “虽说现在婚姻自由，可离婚对于咱们女同志来说，名声不太好，婚姻不是儿戏，你们可仔细想清楚了……” 林淑琴想的不要太清楚，顾家拿她不当人，当会干活儿的牲口，农家的牲口还给喂上好的饲料呢，顾家只想让她付出，不想让她收获，她当然要离婚。 “想清楚了，离。” 第十七章 终于离婚了 相比林淑琴斩钉截铁的回答，顾仁东虽然并不是太想离，可一想到林淑琴背着他找别的男人，脸色铁青，面子里子都没了。 “你我夫妻一场，我自问对你足够好，你真的一点夫妻情分都不讲？你可别后悔，回头没人要你，再想复婚就不能了。” 林淑琴无语至极，气笑了。 “你对我足够好？好到跟别的女人生孩子，好到结婚几年一分钱没给我花，更别说过年过节给我送礼物买新衣裳了……如果整天受气挨打，给你们家当牛做马也算对我好的话，那你把这份好给别人吧。” 顾仁东一听更生气了：“贱人，要不是你偷偷把钱给娘家人，我会打你吗？” 林淑琴头顶冒火：“早知道我就不给了，你们两个一个是我亲妹，一个是我男人，真让人恶心……” 林淑琴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催促民政局的同志：“正好，咱们谁别说谁，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以后再也不见。” 本来民政局的同志秉着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的态度提醒他们一下。 谁知一听林淑琴说男人外面有别的女人。 “啪啪”两个大公章给盖好了。 “婚姻是神圣的，我最讨厌对婚姻不忠的男人了，离婚后，各自安好吧。” 这年头虽然女人离过婚都不值钱了，更何况林淑琴不能生，别说村子里了，有可能下半辈子都不会有人娶她了。 那她也无事一身轻，至少现在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再也不用担心怎么养孩子，小叔子的学习问题，小姑子早熟问题，还有婆婆秦七斤的苛责了。 可还没等她离开几步，手腕就被狠狠拽住。 只见顾仁东把手一伸，脸色阴沉：“拿来。” “什么？”林淑琴蹙眉。 顾仁东双眼瞪的像是铜铃，眼底燃烧着怒火。 “书青的检验单。凭一个假的化验单污蔑她，你就是嫉妒书青比你强，真是卑鄙无耻下流……” “假的化验单？”林淑琴蒙了，她可从来不会造假。 “你凭什么认为那张化验单是假的，还说我污蔑她，你若不信，咱们直接去医院让医生来判断……” 顾仁东英俊的脸上露出鄙夷的讥讽：“我不信书青，信你？你算个什么东西？行，你不给是吧，我现在就去告诉所有人，你偷人，我们之所以离婚，就是因为你跟你们村的那个姓肖的苟且……” “你闭嘴，我没有……”林淑琴没想到，都离婚了，顾仁东还这么的耍无赖，“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别乱污蔑人……” “彼此，彼此。”顾仁东冷哼一声：“兴你污蔑她，就不能我污蔑你。你把那张单子给我，我们以后都两清了，井水不犯河水。” 林淑琴明白了，闹了半天，顾仁东还是为了林书青。 重生一回，顾仁东竟然还是被林书青耍的团团转。 只是她不明白，林书青是怎么让顾仁东相信的。 反正以后再也不想跟他们来往了，等攒够了钱，她要去南方打工，林淑琴把化验单给掏了出来。 “给你可以，把她借我的二十块钱还我……” 二十呢，顾仁东一个月的工资才二十七，节省一点的话，够林淑琴生活一个月了。 顾仁东也不再计较，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递给了林淑琴。 等他拿到化验单，顿时撕得粉碎，扔到了林淑琴的脸上，还顺口骂了一句：“卑鄙。” 说完顾仁东像是一个胜利的将军，扬长而去，留下一脸懵的林淑琴，被骂的冤枉。 不对啊，林书青明明怀孕了，怎么顾仁东不信呢？ 看着一地的碎纸屑，此时林淑琴恨恨的骂道：“垃圾，一点都不懂的环保。” 把地上的碎纸屑用脚踢到路边，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你还不知道吧，昨天下午，林书青把肚子里的孩子给打掉了。” 我去？对自己这么狠呢？ 慵懒的嗓音自身后响起。林淑琴扭头便看到肖平斜倚在墙边，破帽檐下痞笑的双眼半眯着，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但又懒得大声宣告。 “你怎么知道的？” “巧了，她去的那个诊所，主刀医生是我朋友的媳妇……” 昨天下午？ 也就是说昨天中午，林淑琴在医院看到林书青的时候，她是来做最后一次检查，然后，直接去了诊所打胎。 所以，等到顾仁东向她求证的时候，林书青已经做完手术，虚弱的躺在学校宿舍里卖惨。 这个时候计划生育已经开始了，虽然管的不太严，但打胎的情况管的却非常松。 在医院里，只要有结婚证和户口本，打胎的费用公社或者单位是给报销的。 若是没有结婚证，也是可以打胎，只是费用高，一次需要四五十块。 所以就诞生了很多私营诊所，外面可以看诊，里面关上门可以做隐秘的手术，比方说打胎，而且费用很低，只需要二十块。 林淑琴捏着手里顾仁东刚刚给她的二十块，顿时感觉有些说不出来的膈应。 林书青其实早就不打算要肚里的孩子了吧，所以向她借二十块。 而林淑琴正是因为给了她二十块，才遭到顾仁东的毒打。 这顿打也正是林淑琴重生的节点。 如今二十块又重新回到她的手里，还真的是因果循环。 “不管她们了，我们已经离婚了，只要他们不来招惹我，我定然也不会招惹他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见了。” 说完，林淑琴转身离开去往集市，她的蘑菇还没卖出呢。 “给你……”肖平顺大步追上了她，把竹筐塞她手里，还有一些钱。 “我的蘑菇你帮我卖完了？”林淑琴看着空空如也的竹筐，大吃一惊。 肖平顺唇角勾起弧度，痞笑的眼睛像忽然聚焦的镜头，将散漫的光收拢，凝成一道温柔的光，不轻不重地落在她的身上。 “知道你来办手续，怕错过蘑菇的新鲜劲儿，就连你的一起卖了。” 林淑琴数了数，竟然有二十多块，她把整钱藏起来，挥了挥手里的零钱。 “你已经帮我好几次了，我请你吃饭吧。” 肖平顺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成啊。不过……” 他故意拉长语调，“街边馄饨可不行，得下馆子。” 阳光穿过梧桐树叶，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淑琴看着这个总是适时出现的男人，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好，下馆子。” 第十八章 肖医生 春日煦暖的阳光，林淑琴和肖平顺并肩走在绿荫斑驳的街道上，谁也没有说话，却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小叔。”美好的锦瑟被打破，他们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嗓音。 两人回头，看见一个穿着整洁白色的确良衬衫的年轻男子快步走来。 “文斌？”肖平顺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意外，“你怎么在这？” “我下午休息……”肖文斌微笑的走进，微笑的目光落在林淑琴身上，眼神骤然一亮，“这位是……林淑琴同志？” 这下换林淑琴意外了：“你是？” 肖文斌的笑容愈发温暖而热情：“我是医生外科医生，前天你在医院里给你处理伤口的就是我……” 说着，他竟然微微弯腰，凑到林淑琴的脸上，吓的林淑琴本能的往后退一步，见他仔细查看她脸上的伤。 “还好情况不严重，已经结痂了，要是再严重一点，就得打破伤风了……” “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医院里的医生都带着厚厚的白口罩，虽然看不清楚脸，但是林淑琴记得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 当时他小心翼翼的为她清洗伤口，动作轻柔的仿佛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谢谢你肖医生。” 那天也是肖文斌领着她去档案室查找孩子的出生证明的，要不然，她不可能那么顺利的找到真相。 “正好，我要请他吃饭，最近他帮了我不少忙，你也一起吧，那天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大概是把我给忘了……”肖文斌热切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神里透着欢喜和感激。 “小时候，我被一群孩子殴打，还是你把我救出来的，我知道，已经很久远的事情了，你大概已经忘了，可我还记得，那时的你就像是天神下凡一样，威武极了……” 这段往事确实很久远，久远到林淑琴一点都没想起来。 小时候，在爷爷的保护下，她霸道任性且彪悍，在学校里确实没有人敢欺负她。 “威武？”林淑琴‘噗嗤’一声笑了，“这用来形容一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好词……” “对不起。”肖文斌脸一红，憨厚的挠挠后脑勺，“那这顿饭我请吧，小叔，你们想吃什么？” 肖平顺站在一旁，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不自觉的压低了帽檐，将半张脸藏在阴影里。 他粗糙的手无意识的摩挲着衣角，上面还沾着清晨采蘑菇时留下的泥土。 “随便。”肖平顺若有似无的说。 “还是我请吧，那边有家馄饨很好吃。”俩个人都是帮过林淑琴的人，怎么会让他请客，这点人情世故林淑琴还是懂的。 小饭馆里，肖文斌很自然的坐在林淑琴身旁，细心地为她摆碗筷，端茶倒水。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与肖平顺那双布满薄茧，指节粗大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你的伤口还是要注意，不能沾水，要经常抹药，结痂了也不能着急抠，伤在脸上留疤就不漂亮了……” “好。”林淑琴微微垂眸，感觉今天肖医生的眼神火热的有些过了。 林淑琴是漂亮的，只是她自己从来不知道，上辈子被顾仁东打压了一辈子，又被有学历的林书青比了下去，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优势。 尤其是一双清凌凌的杏眼，又大又亮，仿佛会说话，无论看谁都仿佛秋波暗送，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微笑的时候更招人，真真是让男人倾慕，女人嫉妒。 “刺啦……”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一直沉默的肖平顺突然起身：“我出去抽根烟。” 坐在一起的俩人并不在意，就在肖平顺走到门口的时候，便听到肖文斌压低了声音问。 “你的婚离了吗？他还是大学生，没想到竟然打女人，简直太不像话了，不合适的人早点分开是解脱，现在离婚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才值得敬佩……”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真诚而温暖，让林淑琴心里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流。 前世从未有人跟她说过离婚是追求幸福的勇气，都是打压她，告诉她离婚是丢人现眼的事。 如果爷爷还在他大概也会支持她离婚，而不会让她遭了一辈子罪后，才明白爱自己最重要。 “已经离了，嗯，结婚的事再说吧，吃一堑长一智，再结婚总要遇到合适的人，这次肯定要慎重，也不好找，我条件不好，要文凭没文凭，要本事没本事的……” 说话间，肖平顺吸烟回来了，身上带着淡淡的烟味，默默的坐在离俩人稍微远的位置，神色复杂的扫了林淑琴一眼，那双带着几分不羁的眼睛此刻显得格外深沉。 “淑琴，以后你有什么打算？你父母不在了，家里就剩下林二叔他们，对你也不见的上心……如果需要帮忙，尽管开口，我或许能帮忙……” 今天的肖医生太热情了，热情到林淑琴都感觉小脸热气腾腾的，浑身不在。 就在她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肖平顺突然站了起来，深邃的目光掠过林淑琴。 “她有自己的打算，吃完了，就走吧，我还有事。” 林淑琴慌乱的起来，赶紧去付账，却发现肖平顺已经买过单了。 回去的路上，肖平顺依旧一言不发，刻意走在前面，与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吊儿郎当的背影透着说不出的孤寂。 三个人是一个村的，俩人一直把林淑琴送回了家。 分别时，他看向林淑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淡淡的点头：“走了。” 肖文斌却叫住林淑琴，再三叮嘱：“后天我值班，你一定要去医院复查。有事记得找我……” 望着俩人离去的背影，一个潇洒从容，一个落寞不羁，林淑琴站在原地，眉心拧成一团。 “淑琴，你离婚的事办的怎么样了？”二婶姚艳芬听着动静就从院子里出来了，殷勤的眼神像是顶着一块肥肉一般，“要是办利索了，赶紧找人嫁了，我都打听了，去南方也不保险，乱的很，一不小心就被拐跑了，还是找人结婚有个家，好让你二叔和我都安心。” 林淑琴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怕不是为了安心，而是为了屠户的一千的彩礼吧。 第十九章 亲情绑架 林淑琴冷冷的看着姚艳芬那张堆满假笑的脸，语气疏离。 “二婶费心了，我自己的婚事自己会操心的，二婶顾着自己家吧。” 姚艳芬不死心，她可是林淑琴唯一的长辈，一千块呀，就算是自己亲闺女林书青，也不见的男方会给一千块的彩礼。 没想到那个屠户那么有钱，一出手就是一千块的彩礼，真让人眼馋。 “淑琴啊，不是我说你，像你现在的情况，能有人要你就不错了，你就别挑三拣四了。张老五虽然年纪大一点，可年纪大会疼人，而且城里还有店铺，你嫁给他不吃亏，就算他有好几个孩子，可孩子终究会长大离开的，熬几年，他的那个铺子都是你的……” 姚艳芬没有说的话，还有她儿子林书豪，从初中毕业后就没有事干，下地干活太累，整日无所事事，乱跑，偷家里的钱，也不是长久之计。 要是林淑琴能嫁给那个屠户，也好跟着他学个一技之长，将来也能养家糊口。 现在只盼着林淑琴答应这门亲事，了了她一桩心事。 谁知重生归来的林淑琴压根不吃这一套：“你要看上你去嫁，反正我嫁，这辈子不结婚，我也不会再嫁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姚艳芬被气的直哆嗦：“行，你就犟吧。离婚你也没要儿子，等你老了，看你咋办，死了谁给你摔盆。” 林淑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老了大不了住敬老院，死了谁还管身后事，挫骨扬灰，还是遗体捐赠，反正都死了，我也看不见……” “好你个林淑琴，离婚把胆子也给离大了是吧？我告诉你，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这门亲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姚艳芬恼羞成怒，竟然开始亲情绑架了。 林淑琴丝毫不惧：“我就不答应，现在婚姻自由了，你要是敢包办婚姻，看我不去妇女主任那告你。” “想当我的家，你也不怕半夜我爷爷来找你……” 当年就算是林淑琴嫁人了，爷爷还是给她留了个院子，说这里永远是她的娘家。 不过，林淑琴心里清楚，这个家待不长，现在林书豪年级还小，还没结婚。 上辈子，二叔赚钱后就把爷爷的院子和自家的院子连在一起，翻新了，当林书豪的婚房。 别说林淑琴了，就算是林书青也没资格继承这个院子，顶多是有她一间屋子临时睡觉罢了。 农村重男轻女的风气，一直都没改过。 姚艳芬没想到林淑琴油盐不进，狠狠瞪了她一眼，扭身走了。 林淑琴只觉的疲惫，她是该为赚钱的事打算，就算她一辈子没有婚姻，不能没有钱啊。 采蘑菇的事，有肖平顺那些村里的街遛子们霸着，她不好一直去采，而且也不是长久的营生。 她倒是想到一个好注意，现在是春天，过了端午天就慢慢热了起来。 前世小吃中，成本最低的就是卖凉皮了，那三年在家里没办法外出的时候，她可是亲手做过的，做出来的凉皮不但劲道，味道也好。 而且不需要多金贵的材料，面粉做凉皮，大蒜，黄瓜丝，芝麻酱，再有就是好点的辣椒，都是常见的。 算算手里的钱，昨天卖蘑菇赚了十八块，存了十五块，今天四十，加起来总共五十五块钱，先去把家里的架子床改装一下，不知道需要多少钱，再多买点面粉，可以先做点试试。 若是她凉皮做的好，到时候把车子，和技术怎么也得卖五十块，等她攒够五百块，就能南下离开这里了。 林淑琴是个踏实的人，说干就干。 可就在第二天，她推着架子车，刚准备往外走的时候，顾宜安手里拿着一张卷子背着书包，急匆匆的赶来了。 “嫂子，嫂子，快给我讲讲题，这次考试太差了，我才考了六十多分，这分数怎么考县里的重点高中……” 林淑琴远远的看到顾宜安，没有搭理他，利落的把门锁上，推着架子车往县城走。 顾宜安一路小跑在后面追着，追到林淑琴的时候，把卷子拿给她看。 只见卷子上全都是红叉，要是放在前世，林淑琴肯定会耐心的把题给他讲一遍，再总结出他薄弱的知识点。 可这一世，顾宜安能不能考上重点高中，跟她有什么关系。 “哎哟，你这可难住我了，我也不会呀，对了，昨天我跟你哥离婚了，你哥又给你找了个新嫂子，是师范生，定然会好好教你的，你去找他们吧。” 其实林淑琴不说，顾宜安心里很清楚，顾仁东和林书青俩人的学问都不是真才实学。 先不说顾仁东的大学，是当年大队推荐出来的，并不是考出来的，只因为当年环境大家都以运动为主，考零分为傲。 而林书青的师范学校，则是林淑琴替考的。 当年林书青初中毕业考师范，考了两年没考上，家里人才让她结婚的。 谁知道婚事被林淑琴给抢了，她当时是很恼怒林淑琴的，可接着林淑琴便答应她，替她考师范。 林淑琴是为了还林书青的人情，当时林淑琴也是满满的愧疚，觉得对不起堂妹。 可当时林书青却清清楚楚知道，林淑琴是连京都师范大学都能考上的主，考区区一个师范中专不在话下。 这些事情他们能瞒住所有人，却瞒不住顾宜安。 今非昔比，高考恢复后，越来越多人想要通过高考改变人生，导致高考分数一年比一年高，学生也一年比一年卷。 如今若是没有真才实学，就算考上了高中，也不见得能考上大学。 所以，顾宜安才不同意大哥离婚，不愿意林淑琴离开顾家。 可大人的事情，他一个孩子怎么能做得了主。 “嫂子，好嫂子，你就帮帮我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我也当了你几年的小叔子。” 林淑琴都笑了，这也能当谈判的资本，要知道前世她病了之后，顾宜安可是一次都没看望过她，而且顾宜安考上大学后，几乎不再回家，似乎铁了心要跟家里断绝关系，毕竟家里太穷的话，是他的累赘。 “行啊，让我教你也行，一节课五块钱，两个小时，你要是同意，从今天起，我每天下午给你补课，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 重生一次，林淑琴可不愿意任何人占她便宜。 第二十章 顾家大姐 “一节课五块？嫂子，我上初中一学期的学费才五块……”顾宜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淑琴可真敢要。 他心里清楚明白，这分明是林淑琴不想教他了。 眼睁睁看着林淑琴越走越远，顾宜安急的直跺脚，那个曾经对他嘘寒问暖的嫂子，真的不见了。 就在他失魂落魄准备离开的时候，小妹顾文静急匆匆的跑来。 “二哥，你怎么在这儿？快回去吧，家里出事了，大姐让姐夫给打住院了，妈让我来找大嫂……” “找大嫂做什么？她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大嫂了，她跟大哥离婚了……”尽管顾宜安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却不得不承认。 顾文静大吃一惊：“什么？大嫂真的跟大哥离婚了？那咋办呀，大姐住院，她婆家不管，妈在家看着石头，我们都要上学，谁去照顾大姐啊……” 说完，她不死心的追上去，拉扯林淑琴。 “嫂子，不管咋样，你必须跟我回去……” 林淑琴推着架子车，本来也走的不快，加上顾文静兄妹俩说话声音很大，周围也没别人，感觉就像是说给她听的。 而偏偏林淑琴充耳不闻。 前世这个时候，她被顾仁东打了一顿，并没有还手，带着一身的伤，顾家连医院都没让她去。 这边伤还没好利索，就传来顾仁东大姐顾红霞被婆家打流产的消息，家里谁也离不开，只能让林淑琴去医院照顾她。 前世的林淑琴心软，又一心爱慕着顾仁东，对渣男和他全家都掏心掏肺。 是她这个浑身是伤的媳妇儿，拖着病体去医院伺候。 顾红霞是因为接连生了两个女儿，不被婆家待见，经常挨打，谁知这一次自己怀孕都不知道，生生被丈夫打流产了。 流产后的顾红霞再也没有生育能力，被婆家像扔垃圾一样丢医院里不闻不问了。 是她日夜守在病床前照顾大姑姐的，顾红霞终日以泪洗面，哭的眼睛都快瞎了，还是林淑琴一咬牙劝她离婚，搬回娘家。 这个时候虽然改革开放，人们的思想也有所改变，可离婚最大的问题就是娘家的态度。 前世林淑琴作为顾家的牛马，只要她愿意照顾顾红霞娘仨，顾家人自然不会反对，若是没有她的支持，顾红霞根本不敢离婚。 可她得到了什么呢？ 顾红霞离婚后，带着俩闺女回娘家住了，她男人没有了拖累，去城里打工，谁曾想三年不到，成了村子最早一批的万元户。 不但盖了新房，还娶了个城里的媳妇，一家人过风生水起。 被顾仁知道后，又将林淑琴痛打一顿，说她撺掇大姐离婚，要不然现在大姐也成城里人了，俩外甥女也都能去城里上学了。 林淑琴一颗圣母心被戳的稀碎，被顾家埋怨好几年，更寒心的是，顾红霞后来跟她几乎都不说话了，连带着俩外甥女都跟她断了亲。 如今，她都跟顾仁东离婚了，再管他家的事，她就是闲的吃屁。 “我跟你大哥已经离婚了，不再是你大嫂，你回去吧。” 推开顾文静，林淑琴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顾文静愣在原地，看着跟她一样愁苦的顾宜安，为难的快哭了。 “二哥，咋办呀，要是大嫂不回来，咱妈会不会让我去医院照顾大姐啊？我也快要考初中了，要是这次进不到县重点初中，将来咋考大学啊？” 前头有顾仁东的榜样，下面的弟弟妹妹都想靠着考大学改变命运，谁也不愿被家事拖累。 顾宜安咬紧后槽牙：“走，咱们去找大哥。” 顾仁东还在县城单位，离医院也近，眼下只能让他去照顾大姐了。 只是他们俩人不知道，顾仁东此时也正焦头烂额。 原本想的好好的，他这边迅速离婚，再迅速跟林书青结婚，只要手续办的快，单位就不会有人发现他的事情，再给主任点好处，房子照样是他的。 谁知，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就在顾仁东拿着他和林书青的结婚申请找主任签字的时候，主任遗憾的告诉他，该分给他的房子没有了，即便是现在结婚，也要再等下一批。 而下一批分房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可能年底，有可能一年后。 气得顾仁东差点把刚到手的结婚证明给撕了。 “是谁？谁这么大嘴巴，要是被我知道，我定然扇他几巴掌。” 主任好心劝他：“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你也别着急，下一批的名单我已经帮你递上了，耐心再等一等，该你的总归是你的，跑不了……” 憋着一肚子火的顾仁东刚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就看到顾宜安兄妹俩来找他。 “什么？大姐被姐夫打住院了，当我们顾家没人了吗？我找他们算账去……” 只可惜顾仁东有心没胆，嘴上硬气，却并没有去找大姐夫家里算账，只是去了医院看了顾红霞，俩人大吵一架，顾红霞当天便出院回了婆家。 谁也没想到，这竟是永别。 第二天的傍晚，顾红霞的婆家就来报丧了。 顾红霞死了。 回到婆家后，她就被逼着干活，流产后是要做小月子的，婆家却给了她一大家子的衣裳让她去洗。 结果顾红霞沾了凉水，造成血崩，晕倒后掉河里，等人发现后，就已经不行了。 秦七斤得到消息便气得差点撅过去，寻了顾仁东和村里亲戚们去婆家要个说法。 婆家知道顾仁东是个棒槌，只同意让顾红霞的尸体埋祖坟，俩孙女却不愿意养。 “你们心疼你们领走，要么我就送人，谁也不能耽误我儿子再娶！” 顾红霞的婆家很是恶毒：“不会下蛋的母鸡，死了干净，等我儿子出息后，还能娶个十八的，生十个八个带把的。” 秦七斤心疼外孙女，可她也不想把她们领回家，毕竟家里只有顾仁东一人赚钱，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和三岁的儿子，都是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主。 等林淑琴知道顾家的消息时，已经是在集市上卖凉皮了。 隔壁卖热饼的大娘，就是顾红霞婆家那个村的，一毛钱一小块热饼，加一毛钱一碗的凉皮，正好是一顿午饭。 听着对方绘声绘色讲述这场悲剧，林淑琴默默擦着手中的碗。 原来没有她，顾红霞的生命竟止步于此。 或许，这样的结局对她也是一种解脱，愿她下辈子，别再碰到会家暴的渣男。 第二十一章 卖凉皮 初夏的风带着集市上特有的烟火气，吹动了林淑琴的碎发。 她利落的将一张晶莹剔透的凉皮揭下来，切成均匀的条状，放到碗里，放入盐水，特意调的蒜汁，芝麻酱，再放点黄瓜丝，色香味俱全。 “姑娘，来一碗凉皮。”一个穿着工装的阿姨在摊位前驻足。 “辣椒要吗？”林淑琴展颜一笑。 “要一点。”阿姨掏出皱巴巴的一毛钱，“多放一点，你家的辣椒香辣够味。” “好嘞，要是嫌辣味不够，可以再加。” 这是林淑琴摆摊的第三天，特意改装的平板车，装好蒸好的凉皮，调料，一路推到集市上来卖，虽然简陋，味道鲜美，摊子周围坐满了人。 凉皮入口爽滑劲道，调料香而不腻。阿姨吃的是一头汗，连连称赞：“好吃，爽口。” 正直中午吃饭的时候，林淑琴虽然很忙却有条不紊。 “给我也来一碗。” 听着熟悉的声音，林淑琴一抬头，看到肖文斌那双明朗的眼睛。 “肖医生也来吃饭啊……来我给你多调一点。” “正好下班，听说你在集市，就来看看，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自然要好好尝尝。”肖文斌看着忙碌的林淑琴，只觉得春光无限。 “哎呀，我忘了问肖医生要不要辣椒了……” 林淑琴只顾着跟他说话，顺手把辣椒给调进去了。 “没关系，我能吃辣……” 肖文斌丝毫不在意，只是等凉皮到嘴里的时候，才感觉那股子辣味从舌头直冲脑门。 “嘶……”肖文斌被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顿时脸通红，眼睛里都是泪水。 林淑琴赶紧给他倒碗水：“我是专门买的湘城那边的辣椒，比川辣还闷一点，放一点就很辣很辣……” 喝了水，总算缓过来了，再吃一口顿觉爽口美味。 “生意不错啊。” 熟悉的慵懒嗓音让她动作一顿，肖平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摊位前，破帽檐依旧压得很低，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放下一毛钱。 “给我也来一碗，辣椒多放。” 林淑琴给别人调完，也给他调了一碗，放辣椒的时候，只挖了一点，却没想到肖平顺又自己添了一勺。 “辣……”林淑琴来不及阻止，肖平顺已经端着碗来肖文斌身旁吃了。 肖文斌看着他碗里的辣椒，咂舌：“小叔，淑琴家的辣椒，是真的辣……” “会吃辣的人能管家……”卖热饼的王大娘，把剩下最后一块饼留给了林淑琴。 “你忙了一中午，还没吃饭吧，我的饼卖完了，给你剩的，一会儿别忘了吃。” 林淑琴有些诧异：“王大娘今天带的饼有点少，这么快就卖完了？” 王大娘叹口气：“还不是因为红霞家的事情，她今天出殡，我们村的亲戚都要去帮忙的。” 林淑琴有些恍然，前世她死的时候，顾红霞都还活着，后来她又找个建筑工人，俩闺女都考上了大学，日子过的不错。 谁知这一世，她的日子刚刚开始，她就没了。 “顾红霞不在了，她的俩闺女婆家真的不要了吗？” 提起那俩孩子，王大娘越发叹气了：“那俩孩子真可怜，奶奶不疼，姥姥也不爱的，听说她们姥姥天天骂街，说养不起孩子，要送人。” “也不知道听谁说，孩子得当爸的来养，不然就是什么遗……什么罪。” “遗弃罪。”这个罪在九十年代才有的，但是现在家里孩子多，压根没有遗弃罪这么一说。 大概是顾仁东给他妈出的主意。 只是任凭秦七斤怎么骂，顾红旗的婆家人压根都不搭理。 林淑琴眼帘低垂，前世顾红霞出院后就搬到顾家，林淑琴除了给她做小月子，还要照顾两个外甥女。 俩孩子都很黏她，总跟在她身后甜甜的喊‘舅妈’，还说长大后给她买漂亮的衣服穿，给她买好吃的。 可是等她们长大后，连她家的门都不蹬了。 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看这一世她们能混成什么样，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她不该干涉的。 “没妈的孩子确实可怜。”林淑琴跟着附和一句，这辈子仅限于此。 “那啥，我走了。明儿见。”王大娘八卦完，?着竹篮回村了。 林淑琴的凉皮也快卖完了，剩下最后一碗，她给自己凉拌一下，就着热饼自己吃了。 肖文斌吃完了，擦擦嘴巴，看向林淑琴的眼神亮晶晶的：“淑琴，你是不是快收摊儿了，我等你一起回村吧。” 林淑琴不经意的扫了肖平顺一眼，辣椒太多，吃的他是满头大汗，听到肖文斌的话，顿了一下，一口气把剩下的都吃完了。 “我先走了。” 林淑琴看着他的背影，依然不羁，依然孤寂。 顾家此时确实如王大娘说的那样，乱成一团。 顾红霞的两个小姑娘靠在一起，紧紧缩在墙角，看着秦七斤把桌子拍的山响。 “养不起，实在是养不起，仁东，你拿个主意，总不能真的把他们送人。” 秦七斤自己养不起，也舍不得俩孩子去陌生人家受苦，跟顾仁东吵成一团。 顾仁东蹲在房门口，烦躁的抓抓头发：“妈，你都不能小声点，邻居们都听见了。” 听到他家连姐姐的俩孩子都不要，显得他们多薄情似的。 “听见怎么了，我闺女都被他们害死了，我还不能说了……”秦七斤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 起因是顾仁东建议秦七斤把俩孩子送人，他刚没了房子，还是要住家里，家里突然多了两口人，他也吃不消。 跟林书青结婚，跟林淑琴不一样，他可舍不得林书青跟着他吃苦。 这个建议也是林书青给他的，这一回，林书青跟着顾仁东回来了，却没想到遇上了这摊子事。 看着脏兮兮的两个女娃，林书青打心眼里嫌弃。 “仁东，实在不行，送福利院……等我们条件好点的时候，再接回来。” 顾文静抹了一把眼泪，有些不忍心：“要是大姐知道了，准会说我们没良心。” “良心？良心能当饭吃？”秦七斤指着她骂。 “不行。”顾宜安突然冲了进来，护在两个外甥女身前，“大姐才走，你们就要把她的孩子送走，我不答应。” “你不答应？那你来养，以后别上学了，出去赚钱养家。”顾仁东斜睨了弟弟一眼。 此时顾家心里都冒出一个人影。 要是她还在，一定不会把俩孩子送走吧。 月色清凉，俩个小姑娘依偎在一起，小声哭泣。 “以前咱们回姥姥家，舅妈最疼我们，舅妈呢，她在哪儿？” 第二十二章 你的婚事我不同意 尽管顾仁东强烈要求秦七斤把俩孩子送人，或者送福利院。 可秦七斤还是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还是把俩孙女给留下了。 倒不是多心疼俩外孙女，主要是怕村里人戳她的脊梁骨。 只是听说顾仁东要跟林书青结婚，秦七斤彻底炸毛了。 “啥？你真的跟淑琴离婚了？”秦七斤不敢相信的瞪着自己的儿子。 顾仁东指了指自己还没好的腿：“再不离婚，你想她把我给打死，而且，你难道不知道她外面有男人了？” “放屁……”秦七斤气得脸上的皱纹都在颤抖，“淑琴心里只有你，你没在外面养别的女人就算了，她咋可能在外面有男人？” 别人不知道，秦七斤可是每天都跟林淑琴生活在一起的。 日子过的艰难，秦七斤把持着这个家，一分钱恨不得分成两瓣花，她拼了命压榨林淑琴。 每天天不亮都得去地里干活，回来的时候，还得割猪草，喂鸡喂鸭，做饭刷锅。 吃了早饭，她还要洗衣，继续下地干活，一直干到大中午。 就算是中午她也不能休息，趁着孩子睡午觉，把家里人的衣裳该补的补，该拆的拆，除了衣服，还有床单被子，都需要她抽空拆洗。 忙到下午三四点，又得下地干活，家里的四五亩地，都是林淑琴再张罗，秦七斤只会在特别忙的时候干活，寻常日子都是抱着她的孙子不放。 林淑琴整天忙的像个陀螺一样，秦七斤拿她当牲口使，别说找别的男人了，喘口气都不让。 “我不管你在外面怎么乱，反正不能跟淑琴离婚，赶紧把她给我找回来，她走的这几天，地里的活儿都没人干了，鸡鸭都没人喂了。” 现在人一走，家里乱了套，地里的草长得老高，鸡鸭饿的直叫唤，脏衣服堆成山都快发霉了。 听到亲妈的抱怨，顾仁东脖子一艮，拒绝了：“离都离了，我才不吃回头草，而且我又不是找不到对象，书青已经答应跟我结婚了……” 秦七斤惊跳起来：“什么？你要娶淑琴那个妹妹？” 顾仁东点点头：“原本媒人说的就是书青，而且她是师范生，我们俩一起赚钱给家里人花，你应该高兴才对。” 尽管林淑琴替嫁的事情，秦七斤当初也不同意，但这几年来，家里的事情都是靠着林淑琴操持着，她松快很多，林淑琴才走几天，家务活已经累的她直不起腰来了。 “高兴个屁，我整天看孩子已经够累了，难道你先想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我？你要把你妈给累死吗？” 顾仁东眨眨眼，感觉秦七斤的抱怨有点莫名其妙。 “怎么可能，家里还有老二，还有文静，他们难道不会跟你分担家务么，就这么点地，怎么就累到你了，以前淑琴在的时候，你不是也不满意她，现在换了书青，更好。” 秦七斤十分清楚，任何人都不会像林淑琴那样掏心掏肺，任劳任怨的对待他们。 “书青是读书人，都不是干活儿的料。”秦七斤把孙子往地上一放，语气坚决，“反正我不同意你娶书青，你要是非得娶，儿子给你，自己养。” 顾仁东看着三岁的儿子，刚要伸手给抱起来，却又看他不停的流口水，嫌弃的往外推了推。 “要是单位的房子分到手，我和书青定然把孩子接到城里，送他上幼儿园，不用你再管。这不是房子没分下来，麻烦你再帮我看一年，等明年，我们一定把他接走。” 秦七斤听儿子的意思，还是要娶林书青，急了。 “不行，我还要照顾你姐的俩孩子，照顾不过来……” 顾仁东眼睛一瞪：“把我姐的孩子送人，她们姓王，石头才是你的亲孙子。” 秦七斤说不动儿子，也管不了儿子，眼瞅着顾仁东还是带着林书青离开了，看看两个外孙女，再看看小孙子，她心下一沉。 “行，你不去找淑琴，我去，豁出去这个老脸，我这次也得把淑琴给叫回来。” 望着凌乱的院子，地上乱爬的孙子，还有两个怯生生地外孙女，秦七斤心头涌起一股绝望。 “作孽啊……”林淑琴还在的时候，一切都还不显，等她离开了，她才明白，林淑琴是真的很重要，家里的重劳力。 第二天一大早，秦七斤特意换了带补丁的衣裳，背上小孙子，扯着俩外孙女，也不给洗脸梳头，像是逃难似的来到林家村。 林淑琴正在厨房蒸凉皮，虽然凉皮只卖一中午，但是准备工作要很早起来做完才行。 凉皮要提前蒸好，调味料要提前备下，蒜汁，辣椒，芝麻酱都要一点点的准备好。 通常她天刚亮就起来准备，差不多九点就得往集市上去，路上还得走一个小时。 刚出摊几天，林淑琴的生意越来越好，每天除去成本基本都能赚三四十。 就在她刚把蒜汁调好，准备炸辣椒的时候，忽然便听到一嗓子哀嚎， “淑琴啊……妈来给你赔不是了，求求你，跟妈回家吧。” 秦七斤没有进门，就这么带着三个孩子，直挺挺的跪在林淑琴家的门前，一阵哀嚎，把正在吃早饭的左右邻居都给喊出来了。 林淑琴都惊呆了，这又是要闹哪样？ 等她刚一开门，心头骤然一紧，秦七斤竟然给她下跪，这是要折她的寿。 “婶子，你这是做什么？我已经跟顾仁东离婚了，我们再也不是一家人了，你快起来吧。” 秦七斤一看到林淑琴起来，跪行几步，死死抱住她的腿，苦苦哀求。 “都是仁东一时糊涂，他不想跟你离婚的，他已经后悔了，你就原谅他这一回吧，看在石头的份上，孩子不能没有娘啊……” 说完，她给三个孩子一使眼色，三个孩子也都扑了过来，差点没给林淑琴撂倒。 “婶子，你别这样，先起来再说……”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林淑琴扶着门框想用力抽回退，却被抱的更紧。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秦七斤开启了耍赖模式，“我知道我们家仁东对不起你，一日夫妻百日恩，看在孩子的面，和我的老脸上，你回来吧，我发誓今后把你当亲闺女，再也不让仁东欺负你了……” 第二十三章 没道德，不绑架 林淑琴看着撒泼耍赖的秦七斤，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 “你死心吧，再闹我也不会跟你回去。要是我没猜错的话，现在的顾仁东已经跟别的女人开始办结婚证了。” 果然，秦七斤不哭了，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却露出同仇敌忾的神情。 “淑琴，你放心，仁东就算是娶一百个女人，我老太婆只认你这么一个儿媳妇……” 林淑琴都给气笑了：“你认又有什么用，我又不跟你过日子。你今天之所以来，也并非真心认错，是找不到第二个像我一样任你揉圆搓扁，给你家任劳任怨当保姆的儿媳妇了吧。” 街坊邻居有了解情况的，都看不起秦七斤这副样子。 “现在来求人了，早干啥去了，淑琴可是被你儿子给打回来的。” “你儿子都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你又来找淑琴，你儿子知道吗？” “听说你闺女死了，俩外孙女婆家不要，你是想让淑琴回去给你看孩子当保姆的吧。” 俩外孙女听邻居们这么一说，哭的声音更大了，外婆家里只有这个舅妈是最疼她们的，要是她不回去，她们俩可咋办呀！ 林淑琴用力把脚给拔出来，小脸已经气的煞白。 “今天街坊邻居给我做个证，顾家我是真回不去了。先不说我在顾家当牛做马三年，换来一身伤病不说。婚是顾仁东要离的，那天大家都在，如今你又逼我复婚，顾仁东自己知道吗？” 秦七斤被林淑琴的问话难为住了，她儿子确实不知道她来求林淑琴。 而且看林淑琴这个样子，似乎知道很多内情，她以为她来求求她，心软的林淑琴就会答应，却没想到如今她的态度这么坚决。 闹都闹了，林淑琴不答应跟她回去，她绝不退缩。 “淑琴啊，看在石头的份上，你跟我回去吧，就算你跟仁东闹得再厉害，儿子不能没有娘啊……” 提起石头，孩子委屈巴巴的瞅了林淑琴一眼，顿时嚎啕大哭。 “妈妈，你别离开我，以后我听话，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妈妈，你别不要我。” 此时，周围心软的邻居也都开始同情孩子。 “淑琴，实在不行就算了，跟你婆婆回去吧，无论大人受再大的委屈，还有孩子呢……” “就是，淑琴，看在孩子的份上，闹也闹过了，忍忍就过去，谁的日子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林淑琴没想到顾仁东换孩子的事情，秦七斤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瞒的还挺紧，看来今天她不拆穿他，是不罢休了。 林淑琴弯下腰，趴在秦七斤的耳边道：“婶子，难道你不知道这孩子不是我生的吗？我生的孩子已经死了，是个闺女……” 听到她的话，秦七斤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样，这件事她还是真不知道。 可是看看石头，再看看林淑琴，俩人长得这么像，怎么可能不是她生的呢？ 秦七斤猜不到的是，林淑琴和林书青长得也很像，石头是林书青生的。 “你要是再不撒手，别怪我把你儿子的丑事给揭出来……” 就在秦七斤被这件事砸的七荤八素的时候，顾仁东急匆匆的从县城回来了。 一看到他亲妈带着仨孩子，都给林淑琴跪下了，顿时气的火冒三丈。 “妈，你这是干啥啊，我跟她都离婚了，你求她干啥，一个水性杨花，恬不知耻的破鞋……” “啪”林淑琴一巴掌扇到顾仁东的脸上，本来就被秦七斤闹的一肚子气，他竟然还骂她。 “顾仁东，别给脸不要脸，赶紧把你妈带回去，再来闹一次，就别怪我把你的老底揭穿……” 顾仁东捂着脸，龇牙咧嘴的正要反击，谁知却被秦七斤一下子冲到了前头，一反刚才的哭求，指着林淑琴的鼻子大骂。 “原来石头竟然不是我孙子，是你……是你跟别的男人生的野种，你这个破鞋，贱货，看我不打死你……” 这番话不但让林淑琴听呆了，连顾仁东都懵了，哪跟哪呀这是？ 眼瞅着林淑琴就要被秦七斤打到脸上，却被一个人扯住胳膊拉到一旁，堪堪躲过老太太的袭击。 “老太太你说错了，你孙子是你儿子跟别的女人生的，不是淑琴生的，我是县医院的医生，那天她去妇产科查出生证明，我亲眼看到的，我可以给她作证。” 肖文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巧碰到眼前的一幕，二话不说冲进来，救了林淑琴。 而一直在旁边的肖平顺，伸出去的手，顿了一下，不着痕迹的又缩了回来，扭头看到院子里已经熬好的辣椒，去帮忙了。 周围邻居都炸开了。 “啊，儿子不是淑琴的？那会是谁的？” “也难怪淑琴没要儿子，咋可能不是她的？对了，她不会生？” “不该呀，当年淑琴也是怀了孕的……” 事到如今，林淑琴知道必须把话说清楚，如果不让顾家人死心，以后不一定闹出什么难堪的事情来。 只是她迅速的扫了一眼隔壁紧闭的院门，二叔一家一点动静都没，她这边都闹成这样了，作为亲叔叔和婶子也没说出来帮个忙。 “肖医生说的是真的，我当年怀孕生下来的是个女娃，因为被他打了，造成早产，孩子没保住，所以，石头……并不是我的孩子……” 真相大白，众人哗然。 秦七斤也明白了，看看孙子，再看看林淑琴，忽然就觉得不像了。 还要再说什么，被儿子顾仁东拉着回去了。 “妈，别闹了，丢人不丢人啊，我知道你想把大姐的孩子留下，可你也不能来求她呀，我们已经离婚了……” 儿子已经跟林淑琴离婚了，孙子也不是林淑琴亲生的。 而且林淑琴已经知道自己在顾家只会当牛做马，她再也不愿意回来了。 七斤老太所有的筹码都没了，想道德绑架她也不能了，她也终于明白，如今的林淑琴再也不是那个任他拿捏的，软弱的儿媳妇儿了。 被儿子强拉着离开，秦七斤想想以后的日子，越发头疼了。 “儿啊，不让林淑琴回去，以后这个家该咋办呀？” 顾仁东也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怕自家老娘再胡闹，张口承诺。 “以后我每个月再给家里多五块钱，文静也懂事了，一个女娃就不用再上学了，让她留家里帮你干活，看孩子，这总行了吧。” 顾仁东每个月的工资是二十七快，给家里十五块，他还剩十二块，一个人吃饭总是艰难些，好在林书青马上要毕业了，毕业就能工作也能拿工资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林书青不愿意嫁给他了。 第二十四章 他敢娶，我就敢嫁 七斤老太终于被顾仁东连拖带拽的拉走了，三个孩子的哭声渐行渐远，林淑琴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周围邻居都走了，她看了一眼刚上夜班回来，一脸憔悴的肖文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肖医生，今天真是多谢你了。” 肖文斌温和的笑笑，清朗的眼神闪了闪：“也没什么，都是事实，我只是帮你作证而已。” 即便如此，已经很难得了，因为这个时候她的名声很不好，说出来的话，可信度不高，但是有了顾文斌的证词就不一样了，所有人都会相信他的。 “只是我不明白，明明那天你都已经知道真相了，为什么还替他们瞒着。” 林淑琴幽幽的叹口气：“做错事的只有顾仁东，与他妈和孩子无关，毕竟石头也叫我三年‘妈’……” 说到底，林淑琴还是不忍心伤害年幼的石头，即便是前世她病倒之后，儿子也不曾管她，那也是她养了几十年的儿子呀…… “你真善良……”肖文斌盯着林淑琴的眼神闪了闪，长得又好看，“你是不是要出摊儿，需要我帮忙吗？” 话音未落，肖文斌的妈妈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警惕的扫过她。 “下班了还不回家，你爸等的心脏病都犯了，赶紧跟我回去……” 肖文斌无奈的看了林淑琴一眼，终究被母亲拽走了。 林淑琴默默的关上院门，心里明白，他家人不愿意接受一个离过婚，又不能生的女人。 一扭头，却看到肖平顺正把她弄好的东西往车上搬。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只顾着跟七斤老太硬刚了，都没看到院子里进了人。 肖平顺把破帽拿下来，胡乱的弄了弄头发，又给戴了上去，似乎毫不经意的回答。 “是刚才你炸辣椒时，辣味恨不得窜出五里地，我怕被呛着，就进来把辣椒装起来。” 林淑琴这才想起来，七斤老太来的时候，她正在炸辣椒，惊呼一声，赶紧去看，却发现辣椒炸的刚刚好，已经装进瓷碗里了，满满一大碗，香的让人直流口水。 凉皮，面筋，调味料都装好了，就等着她吃了早饭，去摆摊儿了。 “早饭吃了吗？要是没吃一起吧。” 一到集市上就开始忙了，中午饭啥时候吃，没点，早上不吃饭，时间长了会得胃癌的。 前世林淑琴就是经常忙的顾不上吃早饭，得了胃病，一直忍着，等发现了就是胃癌晚期。 重来一世，她一定要好好爱自己。 说着话，林淑琴就从厨房里端出来两碗鸡蛋茶，四个馒头，一盘咸菜，一盘炒萝卜丝，还有一小碗辣椒。 原本林淑琴早上吃两个馒头一碗鸡蛋茶，外加一盘炒萝卜丝就够了，剩下的是她准备拿到集市上中午吃的。 她是卖凉皮的，总不能天天吃凉皮吧，吃多了也腻。 肖平顺来了，她只能都拿出来招待他，鸡蛋茶也给沏了一碗。 饭都端出来了，肖平顺也不假客气了，肚子早就打鼓了，跟林淑琴坐院子里，面对面一起吃早饭。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觉得林淑琴做饭特别好吃，就连她家的咸菜都似乎透着一股子香甜的味道，当然，除了辣椒…… 本以为自己吃辣椒就够厉害了，没想到林淑琴吃辣椒也猛，一筷子下去，半碗辣椒就着半个馒头就吃完了。 不同的是，他吃完辣椒，辣的鼻涕眼泪直流，而她跟没事人一样。 “能吃辣的人管家。” 不知道怎么回事，耳边就想起王大娘的话，耳根一热，他低下头，不敢再看林淑琴了。 “淑琴，吃饭呢？”二婶姚艳芬假装没在家，刚从地里回来。 “刘家的亲事你考虑的咋样了？一千块的彩礼，还有三转一响，这条件上哪儿找去。” 看到林淑琴跟肖平顺坐一起吃饭，她的心里立马响起了警铃。 他们俩不会成了吧，肖平顺要啥没啥，林淑琴嫁给他，可没有一点好处。 俩人已经把饭吃完，正在收拾，肖平顺吃了人家的饭，总要给人家出力，拉着车往外走，林淑琴就在厨房刷碗。 姚艳芬见状直接跑厨房里了。 “淑琴，你该不会要嫁给肖平顺吧，他可是个街遛子，家里穷的叮当响，连自己都养不活，咋养活你。” 林淑琴不想搭理她，但好歹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悠悠的回了一句。 “只要我愿意，我赚钱养他也行。” “你疯了，有钱的不要，嫁给穷光蛋，你自己同意，我也不会同意，怎么对得起你去世爷爷。”姚艳芬可不想到手的鸭子给飞了。 “淑琴啊，你可别傻，都离婚了，也不会生，就算肖平顺他同意，他那个叔爷也不会同意的，要同意，上次他就不会跑了。” 林淑琴和肖平顺俩人的流言蜚语闹成那样，肖平顺把她的身子都碰了，肖家也来提亲了，可一听说林淑琴不能生，当天就打了退堂鼓。 可要说肖平顺不行，肖文斌更不行，若说林淑琴离婚也就算了，不能生是硬伤。 “我名声不好，他名声也不好，他敢娶，我就敢嫁，最起码年岁相当，不用当后妈。” “二婶儿不用操心我的事，书青的喜事估计也快到了。” 提起自己闺女，姚艳芬得意的很。 “她将来留校的，有了好工作，还愁没有好婆家，我不担心她，我现在担心的是你，你不知道因为你离婚的事，你二叔着急的嘴里都起泡了，要是你再不结婚，等清明的时候，我们怎么见你爷，见你死去的爹娘哦……” 林淑琴油盐不进，收拾完，直接把厨房门给锁了，带着姚艳芬离开了院子，把院子门也给锁上了。 再看车子旁边，肖平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她推着车子准备离开，姚艳芬又凑了上来。 “淑琴，你这个凉皮每天都去卖，赚钱吗？今天正好没事，婶子给你帮忙吧。” 这是管不了她的婚事，又把算盘打到她的生意头上了。 “不赚钱，就是瞎忙，二婶儿你也别着急，等我攒够钱，去南方，这一摊东西便宜卖给你。” “哟，还便宜卖给我，我们都是一家人，送给我多好。” 林淑琴心里冷笑，若是前世，她或许就答应了。 重生一回，看透了二叔一家的伪善，她不同意。 “亲兄弟明算账，二婶儿真想要，到时候准备五十块钱就行。” 第二十五章 摊位被砸 肖平顺其实并没有走远。 他怕跟林淑琴一起，又让村子里人非议，他的名声已经臭了，不想连累她。 闪身躲到一旁槐树后，没想到却听到了林淑琴的那句话。 “他敢娶，我就敢嫁。” 他的心紧张的都不跳了，只觉得周围的空气瞬间窒息，死水一般的心湖里，溅起阵阵涟漪。 她说这话的时候，杏眼里满是倔强，一时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的敷衍。 他倒是敢娶，第一次见到林淑琴时，她的脸就在他心里扎了根，那个明媚的女孩儿，阳光一般灿烂，他知道她跟别的姑娘不一样。 可是她呢？她真的愿意嫁？ 这个念头像把钝刀子，在他心上来回磨着。 他想起刚才在院子里，她低头吃辣椒时的侧脸。 那么辣的红油，她面不改色地吃下去，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光。 这样的她，怎么会看得上一个成分不好的街溜子？ "顺子哥，你在这发什么呆呢？" 瘦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顺着他刚才望的方向看去，顿时了然。 “哦——在看淑琴啊？最近我发现你不对劲儿，怎么老跟着她，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肖平顺把帽子扣回头上，语气不善：“别乱想。” “也是，淑琴再好，是个离婚的，最主要是不能生。你说你家就你一个人，没人传宗接代可咋办？”瘦猴还替他操心。 肖平顺猛地拍了一下瘦猴的后脑勺，望着林淑琴的背影，眼神深邃。 “不能生就不生，孩子是累赘。再说，我这样的人，要孩子也会被连累的。” 瘦猴的脑子有点宕机了：“顺子哥，你该不会真的想娶她吧，你愿意，叔爷也不会愿意的。” 肖平顺苦笑，怒骂瘦猴：“傻蛋，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对了，我让你去化肥厂办的事咋样了？” 转移了话题，瘦猴得意的挑挑眉毛：“当然办成了，顾仁东那小子的房给别人了，要想再分房，恐怕得等到以后了……” 肖平顺摸了摸鼻子，把破帽檐往下压压：“走，去师范学校看看。” 瘦猴微微一怔：“师范学校？好，师范学校女人多，毕业就是老师，咱一定给哥寻个漂亮的妞……” 肖平顺无语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集市上，天气越来越暖和，万物复苏的季节，卖啥的都有。 除了蘑菇，农具，编织的各种篮子，还有野菜，各种吃的，麻花，油条，糖糕，还有林淑琴的凉皮。 林淑琴的凉皮卖了几天，也在集市上观察了几天，她发现现在的集市东西不全。 要是她没记错，以前的集市卖衣服的，卖袜子，鞋，小孩子穿的，大人穿的，都有。 但是现在，集市上竟然没有卖衣裳的，大人孩子的都没有。 闲来无事的时候，林淑琴也去了一趟百货大楼，后来想了想才知道，纺织厂的布料是不对外卖，现在虽然说改革开放了，但是私营的服装厂很少。 公家的服装厂自然是供给给公家人，普通老百姓只能买布料自己做，而且好布料也没有都是些耐穿的布料。 林淑琴着急去南方看看，这个时候南方应该先发展起来，私营的服装厂，遍地都是，如果她有钱把那些服装进过来，加点钱再卖出去，肯定会赚钱。 前世林淑琴虽然没有做过生意，好歹经历发展年代，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要是她没记错，化肥厂的邻居就是卖牛仔裤的，在八十年代末的时候，从南方进货，卖了四五年，买了好几套房。 赚钱，去南方，把南方的衣服进过来卖，赚大钱。 重活一世，林淑琴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 也不知道今天是咋回事？从早上开始就不顺。 中午的时候，一个客人正吃着饭，忽然，惊叫一声：“这是啥？大家看看，这辣椒里是啥？臭虫，咦……恶心死了，不吃了，不吃了……” 无论什么时候，做吃食的，把饭菜弄干净是最重要的。 听说辣椒里有臭虫，林淑琴也慌了：“不可能，我看看……” 客人指着桌子上的臭虫，不住的吆喝，让正在吃饭的众人，都围了过来。 “就是臭虫，姑娘，你家的凉皮不干净啊，这还让咋吃嘛……” “万一吃坏肚子，你赔……” 正在吃的人不吃了，刚准备来买的客人也不买了，吃完的客人更是要求退钱。 卖热饼的王大娘更是绝了，想维护林淑琴却不知道咋解释。 “这有啥嘛，都是在家里做好拉过来的，有个虫子怕啥，也吃不死人，头几年饿的时候，连老鼠都吃呢……” 她这么一说，更多人离开了，恶心的不要不要的。 就在林淑琴想着要不然，离开这里，换个地方卖时，突然，有人朝她的车扔了块石头。 “她的凉皮里有老鼠屎，大家不要去吃了……” 若说刚才那个人吃到臭虫是意外，造谣她，朝她扔石头的小孩儿就是故意了。 林淑琴怒了，拎着刀就冲过去：“小鳖崽子，你再诬陷我一句，信不信我宰了你……” 那小孩儿又朝她扔了石子，还吐着舌头故意挑衅：“来呀来呀，你抓不住老子，抓不住，略略略……” 林淑琴不想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可一转头，那孩子就把她车上的玻璃给砸裂了。 “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林淑琴冲过去抓那孩子，谁知那孩子到底跑的快，左转右转竟然转不见了。 等林淑琴再回来，就发现她的凉皮摊儿一片狼藉，改装的玻璃窗被砸了稀碎，凳子也给扔了，调味料弄得哪儿都是，筷子也撒了一地，那一碗辣椒直接扣地上了。 “这，这是咋回事？” 连王大娘也看出不对劲儿来了：“淑琴啊，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那她可得罪的多了，可再怎么得罪，也不能把她的摊位给砸了，这是违法的。 果然，惊动了附近派出所的人，只是他们来了也没用，砸她摊位的是几个半大孩子，谁也不认识，这件事弄到最后，只能林淑琴自认倒霉，不了了之。 凉皮还有一半没卖出去，调味料也都是敞口的，怕里面有玻璃碴，都不能要了。 玻璃车是她花了十来块让人改的，也废了。 加起来总共损失差不多五十块了，她心疼死了，这几天白干了…… 第二十六章 逼她嫁人 林淑琴蹲在地上，一点点的收拾残局，碎玻璃扎破手指，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哟，你这是怎么了？摊位怎么被砸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林书青穿着花色衬衫，黑色长裙，踩着一双崭新的皮鞋，和二婶儿姚艳芬一起，俏生生的站在她的摊位前，震惊的眼眸里，闪着幸灾乐祸的光。 林淑琴沉着脸，没有搭理她，便听姚艳芬再次苦苦劝道。 “淑琴，摆摊卖东西这种事都不是一个女人能干的，要我说你老老实实嫁给刘屠户就行了，他家有钱，也有自己的买卖，不比你这辛辛苦苦强。” 林书青也接着说：“是啊，姐，你说你长这么好看，生意做得好，定然有人眼红，今天砸一次，明天再来砸一次，岂不是往里亏钱，还是嫁人的好。” “你们是谁呀，再这里说什么风凉话，真不要脸。走走走……”王大娘帮忙赶走她们。 姚艳芬不死心，依旧劝道：“淑琴，钱不好赚，要是好赚了，大家都不在家种地，都跑出去赚钱了，你也别犟了，婶子给你找的人家有钱，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林淑琴终于受不住了，把碎掉的碗用力往地上一摔，愤恨的瞪着她们。 “刘屠户是吧，他都四十五了，家里五六个孩子，前头老婆是被他打死的，给了你一千块的彩礼，你就把我给卖了，你还是不是我婶儿，你要真的爱钱，咋不让你闺女嫁过去。” 林书青看到亲妈被林淑琴抢白，气的冷哼一声：“你能跟我比吗？我还没结过婚，还是黄花大闺女，你呢，都离婚了还不能生，谁会要你。” 姚艳芬也气得直跺脚：“淑琴，我可是一心为你好，你别不识好歹，等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别来找你叔。” 林淑琴被气笑了：“放心，我就算是砸锅卖铁，当街要饭也不会踏你们家的门，还黄花大闺女？咋说得出口，呸，真不要脸。” “妈，我们走，不用管她，看她会有啥好下场。”林书青拉着姚艳芬离开了。 王大娘一脸懵：“她是你婶子？亲的？” 林淑琴默默的点头：“我爸妈去世的早，我是被爷爷带大的，家里只有一个叔叔。” 王大娘了然：“到底隔着肚皮，不是亲生的。” 仔细清点着损失，东西都不能要了，需要重新置办，车也得推过去修理，越是这样林淑琴越不想认输，她会重新开始的。 与此同时，肖平顺和瘦猴正从师范学校出来，往集市上走。 “顺子哥，打听清楚了，跟林书青好的人是校长儿子叫王彧强，不过，王彧强他妈不同意，他们家给他说的亲事是卫生局局长的女儿。” “而且听说林书青跟王彧强都在一起了，还怀了孕，林书青用肚子里的孩子要挟王彧强他家也不行，王家还是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不过王家给林书青补偿，答应让她留校。” 肖平顺微微眯着眼睛：“也就是说，上次林书青打的孩子是王彧强的。” “高枝没攀上，找了个接盘侠。”瘦猴幸灾乐祸，“顾仁东也不是啥好东西，早就跟林书青在一起了。就是不知道林淑琴那个时候为啥非得嫁给那个鳖孙，难道是顾仁东长得白净？” “呸，小白脸没有好心眼。” 瘦猴家里穷，没有上过学，长得也不好看，所以对所有长得好看的男人都痛恨。 俩人边说边走，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的躲在墙角，身边还围着好几个半大孩子，正在分钱，一人五分钱。 “林书豪，你们在做什么？” 伴随着肖平顺的一声吼，林书豪一看到他，拔腿就跑。 肖平顺也没紧着追，从地上拣了个石子，用力一甩，打到林书豪的腿弯，整个人扑倒再低。 瘦猴飞快的跑过去，把人给摁地上了：“看到顺哥就跑，你干啥坏事了，这么心虚……” 肖平顺则顺手抓住一个如鸟兽散的小孩儿：“他为什么分给你钱？” 孩子到底小，禁不住吓：“是，是他让我们去砸一个卖凉皮的摊子……” 卖凉皮的摊子？ 这边集市只有林淑琴一个卖凉皮的，肖平顺的眼神骤然冷的像冰。 “走，带我去看看。” 肖平顺带着那孩子，瘦猴紧紧抓住林书豪，等他们来到摊位前，林淑琴已经走了，摊位上只留下一堆扫好的垃圾。 “大娘，卖凉皮的怎么走了？这个点应该还没卖完吧？” 王大娘义愤填膺道：“卖了才一半，就被人给搅和了，也不知道她得罪了谁，被人把摊位给砸了。这不，刚收拾好，离开。” 得罪了谁？ 肖平顺看了一眼被瘦猴抓住的林书豪，冷冷一笑：“带他回去。” 林书豪顿时吓得浑身直哆嗦：“顺哥，顺哥，我错了，我错了，可我也是为她好，做不成买卖，她就能老老实实嫁人了，那人有钱，给了一千的彩礼呢……” 肖平顺把那孩子给放了，抽出林书豪的腰带，把他的手绑到身后，牵着他走，瘦猴则找了个根柳条，一直在后面不停的抽打。 “走快点，没吃饭啊，有本事砸人家摊位，连走路都走不好……” 林淑琴把车放到了修理铺，刚走到村口，就看到肖平顺和瘦猴压着林书豪等在那儿。 “砸你摊子的人找到了。”肖平顺把林书豪往前一推。 林书豪已经被打了一路了，见到林淑琴腿一软‘噗通’一下跪那儿了，痛哭流涕。 “大姐，对不起，我错了，是我妈让我这么干的，我妈也是为你好，说只要把你生意搅黄，你就会乖乖嫁给那个屠户……” 林淑琴的心闷闷的，早就猜到是姚艳芬在背后捣鬼，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砸她饭碗，当她财路，犹如杀她父母。 “就为了一千块的彩礼？” “我妈想把家给翻新一下，过两年给我娶媳妇，还有我姐马上要毕业了，她要留校给我妈要两百块钱说要送礼……”林书豪哭的声音更大了。 二叔一家需要钱，可以找人借，林书青马上就能工作赚钱了，咋样都能还上。 却把注意打到她的身上。 “你们一家可真不是东西。”林淑琴淡淡的笑着，她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但是，她却好声好气的对林书豪说：“行，我知道，你走吧，回去告诉二婶儿，我同意了。只不过，成亲的日子，得我来定。” 第二十七章 将计就计 听到林淑琴的话，大家都愣住了，就连林书豪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姐，你真的答应了？太好了，我这就回去告诉我妈……” 肖平顺也懵了，看到林淑琴不但不追究砸摊儿的事，还答应了本不应该答应的婚事，心里沉甸甸的。 “淑琴，你可想清楚了……” 瘦猴是了解肖平顺的心思的，虽然现在没说透，可这几天都有苗头，肖平顺似乎对林淑琴有意思，也急了。 “淑琴姐，你真的要嫁那屠户，他都四十多了，比你二叔都大，嫁过去就是五六个娃的后妈，先不说后妈好不好当，只那屠户就能把你给整死……” 林淑琴像是已经放弃抵抗一样，苦涩的笑笑，双手一摊。 “我一个孤女，能有什么办法，原本想靠着自己的双手赚钱，世道艰难啥也弄不成，而且我还离过婚，孩子也不能生，人家肯娶我就已经不错了，算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嫁人吧。” 林书豪听完，兴高采烈地跑了。 等到林书豪跑没影了，林淑琴的脸色沉了下来。 “今天砸我的摊子，明天就能要我的命，二婶一家不死心，我的日子就不会好过……肖平顺，我能求你帮我个忙吗？” 肖平顺原本低沉的心，顿时狂跳起来，他就知道，他看中的女人，不会就这么轻易认输的。 “手……”肖平顺从兜里拿出一瓶红药水。 林淑琴微微愣神，手就被肖平顺给抓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给她手上的伤口消毒，动作轻柔的仿佛林淑琴是纸做的。 林淑琴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小心脏漏了几下，他线条分明的下颌与高挺的鼻梁构成利落的剪影，破旧帽檐下，一双眼睛透着漫不经心的冷峻。 凌乱的衬衫随着他的动作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线条，她这才惊觉他竟高出自己整整一个头。 随意的扣着几个扣子，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与结实的胸膛轮廓。仰首时，视线恰好落在他微微滚动的喉结上，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带着某种危险的吸引力。 “谢谢。”林淑琴感觉自己要窒息，猛地抽出自己的手，逃也似的跑了。 留下一脸懵的肖平顺：“她……咋了？” 瘦猴‘嘿嘿’笑了两声：“你把人家弄得不好意思，跑了呗。” 肖平顺搓了搓刚才抓住她的手指，唇角微翘：“走……瘦猴，哥请你喝酒去……” ******* 六月初八，宜嫁娶。 天还没亮，姚艳芬就喜气洋洋的张罗起来，把院子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今天可算是把林淑琴这个烫手山芋给嫁出去了，一千块的彩礼和三转一响就稳稳落入口袋了。 “淑琴，快起来了，刘家的人就要来接了。”姚艳芬推开林淑琴的房门，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得意。 林淑琴端坐在床上，一身大红的连衣裙趁着她肤白如雪，乌黑靓丽的头发编成两个辫子放在胸前，她慢条斯理的往脸上摸着香脂。 “急什么，二婶儿，我出嫁的嫁妆，你给我准备齐全了吗？” 嫁妆？姚艳芬心里咯噔一下，要知道上次林淑琴嫁给顾仁东的时候，是一点嫁妆都没要的。 林淑琴低着头把香脂也涂到手背上，她干活干的手指都粗大了。 前世，她因为抢了林书青的婚事，顾家给的彩礼啥都没要。 今非昔比了，林淑琴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还不要。 “怎么了，二婶儿？刘家可是给了一千块的彩礼，就算你卖东西，至少还有八百吧。还有三转一响，也该做陪嫁，你该不会舍不得吧。” 今天林淑琴出嫁，街坊邻居都来凑热闹了，听林淑琴这么一说，都纷纷起哄。 “她婶子，男方给彩礼，女方给嫁妆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你该不会都扣下来，留给你儿子了吧。” “男方可给了一千块的彩礼，就算留个一两百，陪嫁也得七八百呢，不会一分没有吧。” 姚艳芬是打算都留下来的，可是看今天林淑琴这个架势，强笑道：“没有，没有，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男方家来人了……” 她额头上冒出细汗，幸亏她还有二手准备。 把自家的旧物件擦拭干净，换成男方的新物件，用红布一罩，谁也不知道。 即便是林淑琴到了男方家里，发现了，她总也不能回来要吧。 姚艳芬吃定了林淑琴是个孤女，嫁人后只能依靠他们，做的瞒天过海。 “吉时到了，男方家来接亲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姚艳芬赶紧跑了出去。 林淑琴也被人簇拥着，走了出来。 刘家家境不错，接亲的是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只是大家等林淑琴上车的时候，她纹丝不动。 “上车啊，咋回事？你该不会反悔吧。”刘屠户一脸胡子拉碴，穿着一身不合体的西装，胸前带着大红花，不耐烦的催促。 林淑琴漂亮的眼睛一瞪，带着无比的委屈：“我不是要故意耽搁，让刘大哥出这么多彩礼过意不去，我只是想要清点一下我的陪嫁，带去婆家，省的别人说我们林家卖闺女。” 刘屠户以前还没见过林淑琴，如今一见，眼睛都亮了，再说林淑琴的陪嫁不就是给他家的，那儿还有不允许的道理。 “你的嫁妆在那儿，兄弟们，跟你嫂子一起点……” 姚艳芬顿时脸色都白了，冷汗直流，抢先一步，带着刘家人进了院子。 “别急别急，嫁妆不都在这儿么，三转一响，还有两箱嫁妆，四床被褥，放心，放心，我们可不是苛待侄女的人。” 谁知就在此时，院子外面突然传来更大的骚动。 “让开，让开都让开……” 几个彪形大汉在瘦猴的带领下，直接推开人群闯入到姚艳芬的院子里。 瘦猴手里拿着一张借据大吼一声：“林书豪呢？给老子滚出来，今天要是再不还老子的钱，老子把你的腿给打折。” 姚艳芬的眼前一黑，强撑着骂道：“你们是什么人？今天是我们家大喜的日子，竟敢来闹事。” 二叔林永福也站了出来：“瘦猴，咱们都是一个村的，就算书豪欠你钱，你也不该这个时候来要吧。” 瘦猴把借据伸到林永福面前，冷冷一笑：“今天要是要不到，恐怕都没天了，林书豪欠我们三千块呢，要是今天还不上，这个婚，你们就别结了……” 第二十八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三千块？”姚艳芬惊声尖叫起来，“你胡说，我儿子怎么可能欠你这么多钱？” 她左右看了看，林书豪已经好几天没见人影了，即便是今天是他姐大喜的日子，他也不曾出现。 看热闹的乡亲们也都炸开了锅。 “三千块？这么多，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书豪那孩子平日里看着挺老实，怎么就欠这么多钱呢？” “老实啥，小偷小摸，街遛子一个，莫不是去赌了，不然光吃吃喝喝，不会欠这么多钱的。” “这下他家可惨了……” 林永福气得捂住了胸口，大喊道：“林书豪，小兔崽子，你给老子出来……” 平日里疏于管教，这个时候喊他，不知道人都跑那儿去了？ 林淑琴跟瘦猴对了一下眼神，眼底的计谋一闪而过，扫了一眼欠条，一把抓住姚艳芬的胳膊：“二婶，别着急，我那嫁妆里不是还有刘屠户给的一千块吗？先给他们吧，剩下的，我们再想办法……” 隔壁林家四婶哎哟一声，称赞道：“艳芬啊，还得是你侄女，嫁妆都愿意拿出来给你儿子还债，还不赶紧去拿……” 可是刚才姚艳芬点的嫁妆都在这里，实际上那一千块钱，她一分都没往里放，一千钱，她怎么拿的出来。 偏偏此时瘦猴又开始催促：“快点，今天要不到钱，谁都不准离开。” 林永福气得跺脚：“哪有大喜的日子堵着家门要债，你，你们还讲不讲良心……” 瘦猴冷冷一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若是不把钱要来，改天你们谁还有这三千块，别废话，快拿钱，不然，你就别想见到你儿子……” 林永福猛然上前一步，怒瞪瘦猴：“你把他怎么样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瘦猴被气笑了：“欠条就是王法，我们都去法院问过了，要是不还钱，你儿子一辈子都要坐牢的，看清楚了，这可是你儿子自己的字迹。” 林书豪狗爬一样的字，还真不好模仿。 姚艳芬一咬牙，转身进了屋子，没别的办法，她要把刘家给的一千块钱给拿出来救儿子的命。 林淑琴看到姚艳芬进了屋子，有些震惊，径直来到自己嫁妆前：“二叔别担心，咱们一定会凑够钱，救书豪的。” 说完，她一把扯掉箱子上的红布，打开箱子，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两件衣裳。 她其实早就知道姚艳芬不可能给她准备太多的嫁妆，也不在意，装作慌乱的样子，把里面的东西都扔了出来。 “我的钱呢？二叔，刘家给的彩礼钱呢，这两个箱子里，怎么没有一分钱呢？” 嫁妆就在院子里，街坊邻居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哟，她二叔，你们给淑琴准备的嫁妆就这些啊？” “箱子挺大，空的……” 周围传来了耻笑声，林淑琴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趁着姚艳芬回屋，她就把所有的红布全都给扯掉了。 “缝纫机是旧的，边都给磨没了，刘家可是给了一千块的彩礼，不给陪嫁就算了，咋三转一响都是旧货……” 姚艳芬此时也顾不得乡亲们的嗤笑了，她在屋子里面，满头满身都是汗。 “去哪儿了，我记得就藏在这里了，怎么不见了……” 她藏的一千块钱，找不到了，顿时慌的手脚冰凉，浑身直冒冷汗。 “永福，永福，你快来一下……” 林永福跟着进了屋子，看到媳妇苍白的脸，他什么都明白了。 “平日里书豪再赌都是小钱，如今欠这么多，他会不会把钱给偷了，拿去当底了吧……” 夫妻俩顿时感觉不妙，三千块不是少数，若是今天拿出一千块来，说不定还能应付眼前的危机，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就在此时，院子外面又是一阵哗然。 “刘大哥，你行行好，再给我两千快的彩礼吧，我得救我弟弟。” 林淑琴哀求着刘屠户，此时他们来迎亲的人，脸色都不太好。 “三叔，这门亲事不行，咱们不结了。”刘家迎亲的人中，开始有人反对， “她家姑娘再好，也架不住有这么一个败家的小舅子，一千的彩礼，一分都不给陪嫁，这是想全留到娘家。” “等将来你们结婚了，她还不得把你家给搬空啊……” “关键她弟还是个赌徒，无底洞，填不满啊……” “不行，不行，这亲结不成，咱们还是算了吧，一千块去山里娶个黄花大闺女都够了。” 刘屠户看着林家的样子，也打了退堂鼓。 “走走走，亲不结了，把彩礼给退了，东西咱们拉走，回家。” 林永福和姚艳芬连门都不敢出了，他们俩此时都不知道该咋办了？ 刘家迎亲的人，呼呼啦啦进了屋子，把他们送来的三转一响也都给搬走了。 “这家人真会办事，空手套白狼啊，一千块的彩礼啥都不配送，现在又冒出三千块的债，谁敢跟他们家接亲啊，无底洞。” 场面彻底失控，堵门要债的，退亲的，都挤成一团，往林永福家的院子找东西。 乡亲们指指点点，孩子们也给吓得哭成一团。 “干啥呢，干啥呢，大喜的日子，这是闹什么？” 已经有人通知了村干部，肖村长，林家四爷，还有妇女主任都来了。 林淑琴一看到林四爷，眼泪哗哗的往外流：“四爷，我弟弟在外面赌博欠了一屁股债，我二叔打算拿我来抵债，可是钱还是不够，咋办呀？呜呜呜……” 林四婶是林四爷的侄媳妇，也是林淑琴的邻居，是最清楚来龙去脉的。 “爸， 书豪这小子赌博欠了他们三千块，这不他们听说淑琴今天结婚，有一千块的彩礼专门来要钱的。” “这老二一家办的真不地道，刘家给了一千的彩礼，他们家连嫁妆都不准备，这不，刘家人生气要退亲呢……” 林淑琴也抓住了村妇女主任，哭诉：“我原本是不想再嫁的，可我二叔想要把房子翻新，书青马上要毕业安置了，还想要钱送礼，书豪还要成亲，都是钱……” 妇女主任是维护村里妇女的正义的，一听就恼了。 “怎么能这样，现在是新社会，又不是旧社会，咋还出现买卖婚姻的事情呢，林永福，你这个思想可不对，赶紧把亲事给退了，包办婚姻可是违反《婚姻法》的。” 村长也一正言辞道：“林永福，你纵容你儿子赌博也是犯法的。” 第二十九章 倾家荡产 又是要债，又是退婚，又是犯法，姚艳芬彻底崩溃了，整个人的脑袋都是晕乎乎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啥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四爷作为长辈，把林永福给喊到面前说：“现如今，只能一样样的解决，先把你儿子给找回来吧，再想办法把欠债凑一凑。”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林永福一咬牙，一跺脚，带着刘家的人先进了屋子：“我们家的东西都在这里，我也只剩下几十块钱了，你们看着折合多少钱吧！” 旧的缝纫机，收音机，还有姚艳芬的手表，总共下来值五十块，好在刘家送的手表戴刘艳芬手上了，没有被林书豪偷走，算一百多块。 刘屠户又让人搬了些粮食，大方的说：“这些就算两百吧，还有八百块呢？” 林四爷又说：“大家都凑一凑吧，先帮他家度过这个难关。” 有人不同意了：“四叔，我们家也没那么多钱啊，再说，借出去的钱得还，林永福得打欠条。” 林永福一咬牙，一跺脚：“四叔，我把房子和地抵押给大家，这种行了吧。” 人多力量大，林家人你一百，我一百，总算是把一千块给凑齐了。 刘屠户总算是带着迎亲的队伍先回去了。 剩下瘦猴的三千块，林永福砸锅卖铁也拿不出来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没钱了，啥都没了，要不然，你就把他给抓起来卖了吧，能卖多少卖多少，我不管了。” 村长看着瘦猴的欠条，咂咂嘴：“瘦猴，赌博是犯法的，你知道吧。” 瘦猴的脸色一白，硬着头皮道：“我们自然知道，我们都不敢玩儿大的，都是小的。” “只是前阵子林书豪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大笔钱，非要跟我们赌，我们这不是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陪他玩玩，谁知道他手气这么不好，输这么多……” 林书豪是村里人，瘦猴也是村里人，村长也不好偏向谁。 从中撮合道：“这样，我做主，你把本钱算过，至于其他的，就算了吧。” 瘦猴一脸为难：“村长，就算是本钱也不少，一千块呢……再加上我们这几个兄弟们的跑腿费，怎么也得再加一千。” 两千块，林永福也还不起，就在这个时候，林书青急匆匆从外面跑回来了。 “爸，一分都不能给她，这一切都是林淑琴和他们给咱们设计的圈套。” 大家扭头一看，不但林书青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顾仁东，还有罪魁祸首林书豪。 一看儿子回来了，林永福气不打一处来，拎着扫帚就开始往林书豪的身上揍。 “你个败家子，竟然敢偷家里的钱，看我不打死你。” 林书豪忍不住哀嚎：“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林书青上千把扫帚给抢下来了：“爸，这一切也不能全怪书豪，是他们设局陷害书豪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高的欠债。” 林淑琴淡淡的看了一眼林书青，冷冷的哼了一声：“你说我们设局陷害，林书青，你有证据吗？” 瘦猴也接着说：“没有证据，我们就去告你诽谤。但林书豪的欠条可是他白纸黑字，自己亲自写下的。” 林四婶皱着眉头也问：“是啊，书青，你说淑琴设局害他，你可得拿出证据来。可不能红口白牙乱说。” 林淑琴憋着委屈一撇嘴：“四爷，村长，父老乡亲们，二叔二婶把我一千块的彩礼，卖给刘屠户，大家是有目共睹的，现在竟然还把书豪的事，怪我头上……爷爷，爸，妈，二叔一家欺负我，你们都看到了吗？” 真的太委屈了，要不是林淑琴弄这一出，姚艳芬是真的就把林淑琴给嫁了。 “书青，你妈做事也太不地道了，说来说去，她不该要刘家一千块彩礼钱。” “就是，没有这一千块的彩礼钱，书豪也不会偷走去赌博，输了这么多。” “书豪赌博，是你爸妈没有把他教好，管淑琴什么事？” 林书青被怼的脸色铁青，指着瘦猴，还有一直在一旁默默注视的肖平顺说。 “就是他们设的局，他们看书豪有钱，故意引诱他去赌博，然后欠下巨额赌资，再来家里要钱，书豪，你快告诉他们，他们是怎么骗你的……” 瘦猴一把把林书青的手给拍开了：“我们设局？你可真好意思说，明明是你弟偷林淑琴的彩礼钱……” 肖平顺则在一旁淡淡的提醒：“跟她废话那么多干啥，一个水性杨花，到处勾引男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的女人，不配跟咱们说话。有本事报警啊……” 谁知此时顾仁东站了出来：“你以为我们怕你啊，我们已经报案了，派出所的人马上就来。” 村长一听气的直拍大腿：“村子里的事情，咱们自己解决，报什么案……” 这下好了，他们村这一年的奖励又没有了。 “咦，你不是淑琴的男人吗？怎么跟书青站一块？”有不了解的人问。 林书青扭头瞅了顾仁东一眼，本来是没想让他来的，谁知他偏偏跟来了。 “人家已经跟淑琴离婚了。这是打算跟书青谈对象了吧。” “不对啊，我听我闺女说，书青在学校有对象，还是校长的儿子，可了不起了。” “这年头，谈对象还不是得挑挑拣拣的，谁条件好跟谁。” “咦，还能这样，这不就是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 林书青脸色被气的红一阵，白一阵，看到崩溃的姚艳芬，赶紧跑了过去，又是揉心口又是拍背的。 果然，没多久，派出所的同志就到了。 只是他们并没有把瘦猴他们带走，而是把林书豪给带走了。 “盗窃，打架斗殴，危害社会治安？”林书青也懵了，“我弟弟赌博是被他们害的，你们不抓他们，为什么还抓我弟弟盗窃？证据呢？” 林淑琴慢悠悠的站了出来：“盗窃，是他在第一天我搬回来的时候，进入我家，偷走了我十七块八毛钱。打架斗殴，是他指示人把我的凉皮摊子给砸了。我就是人证。” 瘦猴也站了出来：“砸人家摊子那天，我也在，我也能证明，就是他砸的。” 肖平顺也似笑非笑的站了出来：“我也是人证。” “同时，也告他欠债不还，这笔钱，他是欠我的……” 第三十章 亲情绑架 “你一个街遛子，那儿来的钱，莫不都是这样骗来的吧。” 林书青明明知道是他们做的局，只可惜自己一点证据都没有，求助的看向顾仁东。 前世林书豪也赌博，只是赚些小钱，大钱是不碰的。 因为前世的林书豪便是做局的人，他偶尔会找顾仁东要钱，作为小舅子，顾仁东对他还是很照顾的，所以便听林书豪说过怎么用赌博做局，让人倾家荡产的事情。 所以，这一次顾仁东一听说林书豪竟然输掉三千块，便想到了这个事情。 只不过这一世林书豪成了被做局的人。 顾仁东也没证据，可他知道真相，怒指肖平顺。 “你们做局的时候，都已经留了后手了，让人找不到证据，反正我就是知道，书豪定然是被你们骗的，派出所的同志，他们是集体行骗，快把他们统统抓起来。” 肖平顺都被他气笑了：“你当派出所是你家开的，让他们抓就抓，证据呢？你口口声声说我们骗了他，证据，人家同志是讲证据的。” “再说，要不是他偷了家里一千块去赌博，谁能骗的了他。” 这句话是正确的，如果不是林书豪起了贪婪的心，偷了一千块还嫌不够，怎么可能被人做局，说来说去，还是定力不够。 这个时候大多人文化水平不高，想要做这样的局，不但需要心思缜密，还需要人手配合。 更重要的是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一点纰漏都不能有，更不能被派出所的同志抓住把柄。 诈骗，骗的是贪心的人，不贪的人，是不会上当的。 见林书青和顾仁东俩人谁也没有证据指证肖平顺，派出所的同志也不耐烦了。 “好了，好了，都别争了，现在只有两条路，第一，林书豪还钱，并获得受害者的原谅，写下谅解书，这件事就了了。第二，坐牢，砸人家摊位，赌博，欠债，这些加起来最起码三年起步。出狱之后，还得还钱。” 左右钱是必须得还的。 姚艳芬被林书青搀扶着站了起来，此时她的脑子总算恢复一点清明。 “我们还钱，虱子多了不怕咬，反正已经欠这么多了，我不能让我儿子坐牢，他才十六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旦坐牢这辈子就毁了。” 八零年代初期，全国开始了严打，小错当大错处理，大错基本上都判死刑了。 “妈，刚才都赔出去一千块了，我们那儿还有钱啊……”林书青着急的不行。 姚艳芬扫了一眼乱糟糟的院子，刚才被扫荡一次，已经家徒四壁了。 不但一分钱没有，还把房子，土地都给搭上了，她从哪儿再找钱还给他们。 忽然，姚艳芬一下子扑到林淑琴的身上，拉着她的衣服给她跪了下来。 “淑琴，我知道这次逼你出嫁，是我不对，一千块的彩礼我也不该要，可我们总归是一家人，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你死去的爷爷份上，婶子求求你，求你放书豪一马……” 林淑琴都无语了，秦七斤用亲情绑架她，姚艳芬也用亲情绑架她，她难道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吗？ “放他一马？我今天放他一马，明天放他一马，我是个卖凉皮的，又不是放马的。你让他砸我摊子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我是你的亲侄女，放我一马？” 林四婶也替林淑琴打抱不平：“就是，你眼气淑琴卖凉皮赚钱，那你也去卖啊，不会做可以学，为啥要把人家的摊儿给砸了……” 林四爷也气的跺脚：“老二，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淑琴离婚了，父母都不在，你爸也去了。家里就剩你们一家是她的亲人，你们还这么欺负她，搁谁身上谁不恼。” 林永福震惊的看着姚艳芬：“淑琴的凉皮摊被砸，是你让儿子做的？” 姚艳芬羞愧的低下头，不言不语就是默认了。 林书青继续狡辩：“我妈也是气不过，谁让他们差点把书豪的腿打折，住了好几天医院，半个多月都不能走路，现在他的腿伤都还没好呢……” “打他的人是我，你们还真是欺软怕硬，有什么事冲我来。”肖平顺冷峻的眼神如冰。 顾仁东一看到他便觉得自己头顶绿油油的：“你们是一伙的，一对狗男女，不要脸……” ‘啪啪’两声，林淑琴冲过来就给了顾仁东两巴掌。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整天吃的是屎吗，张口就往人身上栽赃，谁是狗男女，你自己怎么不照照镜子呢，别以为我不知道，生石头的人是谁……” 说完，林淑琴狠狠的挖了林书青一眼，她给她留脸面，她可一点都管她死活。 顾仁东正准备还手，肖平顺大步一迈，站到了林淑琴前头，挡住了他，似笑非笑。 “说不过就想打人，顾仁东，别太过分，不然，别说你的房子保不住，只怕工作也难保，反正我们赤脚的不怕你穿鞋的，尽管闹……” 顾仁东是有工作的，一旦作风有问题，铁饭碗都能被打碎。 林书青马上面临毕业留校，学校正在考察阶段，弄不好，她也会丢了工作。 俩人被堵的没话说，只能忍气吞声的站在一旁。 村长此时出来打圆场：“顺子，你也别太逼他们了，都是一个村子的，再说你那个欠条谁都知道咋回事，这样，你看在我的份上，给个总数，我让他们今天就还上，以后你也别再欺负书豪了，行吗？” 肖平顺毕竟不是村里人，虽然他在村里混了十来年，挑挑好看的峰眉，勾唇痞笑。 “成，那就看在村长的份上，三千块，我收你一半，如何？” 一半也是一千五，林永福和姚艳芬也没有。 “一千，一千好吗？只要你们不把我儿子抓起来，我现在就去找钱。”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次来的也有姚艳芬的娘家人，左凑右凑，凑了四百块。 尽管林书青和顾仁东都不甘心，俩人加一起也凑了六百块。 一把零钱落在肖平顺手里，他放在手上轻拍打几下，唇角扯出一抹冷笑。 “三千块变一千，我肖平顺的名气就这么被你们给坏了，以后我怎么管得住手下的兄弟们……” 第三十一章 赔偿 村长赶紧顺肖平顺的毛：“这不是看在我的面子吗？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你叔爷不一直想给你要一块宅基地盖房子么，我批了，下午咱们就去看地方……” “这还差不多。”肖平顺是下放的知青，成分是资本家，如今变成了富农，虽然不再是斗争对象，可要是留在村子里，没地方住。 城里的家没了，他总得在农村安个家，可他不是村里人，没资格分宅基地和土地。 肖平顺的叔爷找了村长好几回，说不要土地，只要一块宅基地给肖平顺盖个房子好娶媳妇，本来知青留在村子十来年，落户村里是附和要求的，可村长就是没批。 借着这个事情，村长批了，本意也是不想让他这么混着，再霍霍村里年轻人了，男人有个家好有个正经事情做。 瘦猴实时的提醒他们：“你们砸淑琴的摊子，还没赔钱呢。” 是啊，肖平顺他们的债平了，派出所这边还有个受害人呢，林淑琴要是不出具谅解书，林书豪还是会被抓的。 村长给妇女主任和林四爷都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劝劝林淑琴。 林淑琴也知道如果她还在村里混，要懂得适可而止，毕竟村里讲究个人情，虽然她和林永福都是村里人，可她不能断了二叔的后路，不然那些被欠钱的人要怎么要回自己的钱呢。 “行吧，让二叔给我一百块，至少我得把车给修修，还有那天的东西都给浪费了，这几天也没出摊儿，少赚不少呢。” 一百块，比起肖平顺的一千少多了。 可姚艳芬是真的没钱了，林淑琴把目光定在林书青的手腕上。 新款的女式上海手表，应该是顾仁东才给她买的。 想想自己真是可怜，当初自己非要嫁给顾仁东，搭进去二百块的嫁妆不说，什么三金首饰都没有。 再看林书青，人还没嫁给他，先买了一款最新款的手表哄一哄。 果然，爱跟不爱是不一样的。 “没钱，还有表……”肖平顺顺着林淑琴的眼神，也看向林书青的手腕。 “书青……”姚艳芬忍不住哀求。 林书青十分舍不得的把昨天刚买的手表给摘了下来：“一百四呢，昨天才买的……” 她还没带热乎，就赔给林淑琴了，好不甘心。 “等年底，我攒钱再给你买，先紧着你弟的事……”顾仁东好声好气的劝着。 今天原本打算他和林书青一起来商量婚事，一大早就碰到林书豪欠钱的事，结果来了之后，发现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林淑琴带着新款的手表，在阳光下晃了晃手腕，萌新的表壳，璀璨的指针，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灿灿。 “对了，还有最后一项。” “林淑琴，你别太过分，我们家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想干什么？” 此时的林书青，恨不得一巴掌扇林淑琴脸上。 林淑琴丝毫不把她放眼里，指着一直像鹌鹑一样蹲在地上的林书豪，语气淡淡。 “他砸了我的摊子，怎么着也得给我道歉吧。” 不用赔钱，只道个歉，姚艳芬等人都松了口气，林永福更是一脚踹在林书豪身上。 “混账东西，看你干的好事，家都给你败干净了，以后你那儿都不准去，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干活。还不去给你姐赔礼道歉……” 林书豪被踹一脚，不得已站了起来，朝着林淑琴鞠了个躬。 “姐，对不起，我错了，不该砸你的摊儿……” 说完又缩回去，继续当鹌鹑。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迎亲的刘家走了，看热闹的邻居也走了，林四爷留下来语重心长叮嘱林永福让他管好自己的老婆孩子，好好干，争取早点把欠乡亲们的钱给还上。 林书青怕再被家里吸血，气的狠狠挖了林书豪一眼：“你长点心吧。” 拉着顾仁东也走了，顾仁东手里还拎着礼物，被林书青给拿走了。 “唉……你怎么走了？” 这个时候不走，等姚艳芬管她要钱吗？她还没参加工作，没赚到钱呢。 得亏林书青跑得快，等姚艳芬反应过来，闺女和顾仁东都不见了。 气得她连连叹气，催促林永福：“去把你闺女追回来，等回头她上班，工资上交一半，不然，我们哪儿有钱还人家……” 林永福抬头，人都已经不见了，空荡荡的院子里乱七八糟的，跟他的心一样乱。 “嗐，你养的好儿子……” 林书豪此时才从鹌鹑的状态恢复过来，恶狠狠的眼神紧紧盯着隔壁林淑琴的家。 “妈，我姐说的对，这就是他们给我设的局，什么欠款，都是肖平顺的钱，我不甘心，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复回来。” 姚艳芬揪着林书豪的耳朵拎屋子里了：“你给我消停点吧，给家里惹的祸害不够，难道你非得让你爸和我死在这儿……” 一语成谶。 林淑琴回到屋子里，脱下红色连衣裙，换上了普通的粗布和黑裤子，又恢复了土妞的形象，收拾好之后，关上门，事情该收尾了。 村口的小树林里，肖平顺一直在等她。 “给你……”肖平顺递给她一沓钱。 林淑琴微微一笑，接过来，点了点：“正好四百，谢谢你。” 肖平顺拉了拉破帽檐，恢复了吊儿郎当的神色。 “注意是你出的，我只是帮个忙，再说你也给报酬了，不用太客气。” 确实这个注意是林淑琴想到的，前世林书豪给别人做局说给顾仁东听，顾仁东就当笑话回来说给她听，等林淑琴想到那一千块的彩礼终究会被姚艳芬昧下的时候，这个主意便适时的冒了出来。 只是实施的人是肖平顺和瘦猴罢了。 瘦猴先让人引诱林书豪去赌钱，刚开始小赌，只有几块钱，瘦猴故意让人输给林书豪，积少成多，林书豪上瘾了。 肖平顺诱导林书豪玩一局大的，可林书豪没钱，但是全村人都知道刘屠户给了一千块的彩礼，也都知道姚艳芬肯定会把彩礼钱给昧下。 连林书豪都认为这笔钱终究是他的，无非是早晚的问题。 只是这一局大的，林书豪就输了个底朝天，裤衩子都不剩了，还倒欠肖平顺三千块。 他们这一闹，不但刘家退亲了，还让姚艳芬他家赔了个干干净净。 这一局林淑琴赢的漂亮。 “只是我觉得林书豪那小子不甘心，你看他那双眼睛，像狼崽子一样，肯定会再找你麻烦的。” 林淑琴抿抿嘴，肖平顺的担忧不无道理，道歉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他只是不得已，一点都不甘心。 “没关系，反正我就要离开了，这辈子不会再见了……” 有了钱，林淑琴打算去南方不回来了。 只见肖平顺猛然抬头：“你要走？” 第三十二章 舍不得 “是啊，经济开放了，南方发展比咱们这边要快，像我这种没有文凭，没有一技之长的人，去南方打工，赚钱的机会比较多。” 重活一世，林淑琴的目的很明确，远离渣男，搞钱。 如今已经跟顾仁东离婚了，卖凉皮的收入加上今天的四百块，手里差不多有了六百多块钱，是时候离开老家去南方打工了。 肖平顺把破帽子摘下来，烦躁的扒拉几下头发，又把帽子给戴上，帽檐遮挡住他阴郁的眸子，和一闪而过的不舍。 “非得去南方吗？难道村子就没有让你留……的地方吗？” 林淑琴想着生前和重生后这些糟心事，只想逃离。 “唉……等我走了之后，就没人给我父母上坟了……不过，到了过年，还是会回来的，这里毕竟是我的家……” 肖平顺的手在兜里紧握成拳 ，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想留住她。 可自己的成分不好，又是人人嫌弃的混混，有什么资格留住她呢？ “淑琴，淑琴，原来你在这儿，我听说今天你成亲，吓死我了……” 林淑琴正准备离开，肖文斌骑着自行车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一脑门子的汗。 林淑琴在今天结婚的事情，村子里人都通知到了，肖文斌竟然不知道？只能说明有人不想让他知道。 纸里包不住火，经过上午这么一闹，肖文斌不知道也知道了。 “肖医生，你怎么来了？我没事了，你去忙吧……” 不管肖文斌对她是不是有喜欢的念头，林淑琴的理智告诉她，不行。 肖文斌是医生，一个光荣的职业，工资高，也体面，他家里人绝对不会让他娶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 别说林淑琴离过婚，即便是她没结婚，肖文斌的家人也看不上她的。 况且，肖文斌也许只是热心肠。 “文斌，你来的正好，淑琴说要去南方打工，你给拿个主意。” 肖平顺的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言外之意是想借肖文斌的嘴，留住林淑琴，同时他也想试探肖文斌到底喜欢不喜欢林淑琴。 只见肖文斌微微一怔，清朗的眸子闪了一下，给出了一个中肯的建议。 “你要去南方打工？也可以，我的同学有些在南方，听说他们的工资都调高了，一个月差不多一百多块呢，你要去南方，也能赚更多钱。” 肖平顺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说，有点着急了：“她一个人去，你觉得一个陌生的地方安全吗？你的心可真大……” 肖文斌推了一下鼻梁的金丝边眼镜：“无论如何，我还是尊重她自己的意见，她在家似乎也不怎么安全……” 是啊，在家林淑琴上头还有她二叔，二婶儿，能卖她一次，保不齐还能卖第二次，还有林书豪那个小狼崽子，指不定憋着啥坏呢。 但是在陌生的地方，也说不准，肖文斌对南方也不熟悉，好在他尊重林淑琴的选择。 林淑琴长叹一声，笑了：“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去城里买两个大编织袋，再过两天就离开……” 是呀，要尊重她的选择，肖平顺也不好说什么了，眼瞅着林淑琴坐上了肖文斌的自行车，一路进了县城。 等人走远后，瘦猴才从不远处跑了过来：“顺子哥，看啥呢？咋了？淑琴要走你舍不得？干脆一起走得了……” 肖平顺也想离开，可叔爷那么大岁数了，孤身一人，膝下无子，好歹照顾了他这么多年，他总得尽孝吧。 再说他想回城，打过去的报告如同石沉大海，可万一有一天回信让他回去呢？ “走吧，对了，你叮嘱二狗子和他弟弟俩人，他们离林书豪家近，让他们关注一下他的行踪，我总觉得那小子不甘心，憋着什么坏呢……” 林淑琴打定主意南下，知道的人并不多，坐着肖文斌的顺风车进了县城，不经意见被林书青和顾仁东看了个正着。 “顾仁东，你可真是个怂货，你瞅瞅你前妻，前阵子搭上了肖平顺，嫌他是个街遛子，现在倒好搭上了肖医生，那可是我们村的香饽饽。” 林书青被林淑琴整的，不但把手表给赔出去了，还欠了三四百的债务，气得只想打人。 看到林淑琴跟别的男人在一起，顾仁东晦暗的眼神，立刻布满了阴霾。 “这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贱人，从来不知道她怎么会如此恶毒，害了书豪不算，还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真是个浪荡的破鞋……” 提起肖平顺给她弟弟下的圈套，林书青也恨得咬牙切齿。 “仁东，她既然能害我们，我们难道不会反击，想跟肖医生在一起，没那么容易，等她身败名裂，看肖医生还如何会要她……” 想要给林淑琴使绊子，顾仁东的眼神亮了。 “我巴不得她身败名裂，凄惨度日，除了我，那个男人还会要她，真得给她个教训尝尝，不然她定然会以为我们好欺负……” 林淑琴坐在肖文斌的自行车后座上，风吹起她的发梢，道路两旁熟悉的景致，心里既有对未来的期待，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你真的决定要去南方了？”肖文斌的声音随风传来。 “嗯。我想多赚点钱，又没什么一技之长，去南方找找机会。”林淑琴说。 肖文斌若有所思：“你若是想多赚点钱，去我们医院可好，我们医院待遇还不错……” “谢谢你，肖医生。”林淑琴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决定好了。” 重生一世，她十分清楚，靠着死工资是赚不了大钱的，想要赚很多钱，只能去南方做生意，她之所以选择南方，是因为南方的发展比这里先进。 等她在南方打工积累了经验，在回老家来赚钱。 到了县城，林淑琴去百货大楼买了两个结实的编织袋，又买了一些必须品，肖文斌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林淑琴要回家了，肖文斌要去医院上班，林淑琴接过袋子，嫣然一笑：“麻烦你了，你快去上班吧。” 肖文斌推了推眼睛，声音有些局促：“如，如果你到了南方，别忘了给我写信……” 他的耳根微微发红，眼神却格外认真。 林淑琴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温和却疏离的笑容：“好。” 第三十三章 算计 回到家后，天已经黑了，林淑琴一个人的饭好做，她从县城买了包子，烧点热水，沏一碗鸡蛋水就行。 现在已经是六月份了，天气炎热，林淑琴吃了饭，就把热水拎到屋子里，准备好好洗个澡。 洗着洗着，便感觉小腹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燥热。 她穿上衣裳，又去拎了一桶凉水倒洗澡盆里，还是觉得热。 此时她不知道的是，屋子外面，林书青和林书豪俩人鬼鬼祟祟的，从她的院墙翻了出来。 “你把药下白糖里了？”林书青问。 林书豪点点头：“她喜欢喝鸡蛋水，鸡蛋水太腥，必定要放白糖，而且你拿回来给种猪用的药，只有放白糖里才不显……” 林书青幸灾乐祸的偷笑：“啊，你可不能让别人发现……” 林书豪：“放心吧，姐，一会儿闹起来，我就把白糖给换回去，不会被发现的。” 林书青眼珠转了一下：“你去找肖平顺，就说林淑琴发烧了，让他赶紧来。我去找村长，林四爷，还有肖平顺的叔爷，让所有人发现他们在一起苟且。” 林书豪捂着嘴巴奸笑：“这样一来，他们的名声就抽了，破鞋配二流子，绝配……” 岂不知，在林书豪悄悄翻进林淑琴的院子时，二狗和他弟弟都发现了，二狗在院子外面守着，让弟弟去通知肖平顺。 肖平顺心里咯噔一下：“林书豪偷摸去他姐的院子，难不成是想偷钱……走，一起去看看……” 等肖平顺来到林淑琴家院子旁，就被二狗子给喊住了。 “顺子哥，不好了，你看这是什么？” 二狗子把林书豪埋的白糖又给挖出来了，里面除了白糖还有白色粉面，家里有种猪的人，几乎都认识。 肖平顺心里骤然一沉：“他奶奶的，就知道他们俩人不是啥好东西……” “这样，二狗子，你们继续在这儿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我去看看……” 肖平顺也不走正门，直接从墙上翻了进去。 不多时，瘦猴也来了：“他们要干什么？我跟着林书青，见她去找村长了……” 二狗子把白糖拿给瘦猴看，瘦猴大吃一惊：“我去，这娘们真够狠的，这是要了她姐的命啊……” 灯光昏暗的屋子里，林淑琴感觉口干舌燥，浑身燥热难耐，一股陌生的热流再四肢百骸间窜动，不停的往澡盆里加凉水，都无法缓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灼热。 就在此时，窗户传来轻微的响动。 “谁？”林淑琴警觉的回头，却见肖平顺利落的翻窗而入，脸上带着罕见的焦灼。 “淑琴，你没事吧？”他快步上千，看到她潮红的脸颊上几缕被汗水浸湿的碎发，漂亮的杏眼时而迷离，时而清醒，心底猛地颤动。 “淑琴，跟我走，林书青他们要害你，你这样不行。” 水太凉，林淑琴容易感冒，而且她现在这副样子，不能被人看到…… “肖平顺……是你……”不知怎么回事，看到熟悉的面孔，林淑琴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瞬间断了，她再也安奈不住内心的波动，上前就去扯他的衣裳。 “我好热……” 肖平顺扯过床单，一把把林淑琴从水中捞起来，整个人裹成粽子，抱了出来。 院子外面，二狗和瘦猴都在接应。 “你们进屋子收拾一下，一会儿等林书青带人来，就说淑琴去给她爸妈上坟了，她要离开去南方打工去了。” “瘦猴，你扮成淑琴的模样，记住，不管谁问你什么，你只管哭……” 这边肖平顺安排一切，抱着林淑琴直接往山上跑。 被劳改的时候，肖平顺没地方住，在山上自己建了个简陋的窝棚，现在虽然不住了，他们上山挖野菜，采蘑菇，打猎的时候，偶尔也会歇脚。 那个地方离村子里比较远，不好被人发现，而且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 推开窝棚的门，肖平顺把林淑琴轻轻的放在床上，转身要去点灯，却被她滚烫的手给拉住。 “别走……”药效让林淑琴失去了理智，她紧紧攥着肖平顺的衣角，眼神迷离，“好热……” 说着，林淑琴竟然把禁锢她的床单，全都给揣开，月光浅浅的照进来，洁白的身体散发着圣洁的光。 肖平顺赶紧把脸给别开，非礼勿视，他和林淑琴还没有名分，他不能乘人之危。 就在他闭着眼睛把床单给林淑琴裹好时，林淑琴冰凉的胳膊像蛇一样缠上了他的脖子。 “帮我，求你……帮我……” 月光下，她双颊绯红，眼眸含水，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前，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不，我不能……我去给你拿毛巾……” 林淑琴的胳膊猛地一用力，肖平顺一个踉跄跌倒在她的身上，滚烫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 “你放心，我，我不会纠缠你……帮我……” 林淑琴感觉燥热的时候，就觉得自己不好了，重生一世，知道自己中了药，至于是谁下的，除了隔壁的俩人，还能有谁。 林书青想让她身败名裂，她如今只能自救。 小床狭小，俩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林淑琴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肖平顺能感觉她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 不会纠缠他？ 不知道怎么回事，肖平顺怒了，又让他帮忙，又说不会缠着他，难道他那么入不了她的眼吗？ 薄凉的唇带着夜风的凉意，狠狠的吻了上去，让她忍不住呻吟一声，想要的更多…… 外面的村庄渐渐掀起了一阵喧哗。 “淑琴去哪儿了？书青，你们是亲姐妹，她去哪儿了，你会不知道？”林四爷着急的怒吼。 他们的爷爷去世后，林四爷也帮了他们很多忙。 林书青委委屈屈的说：“我真不知道，我就看到肖，肖平顺好像进来了。” “你胡说，顺子哥就在家里，他喝多了，怎么可能去淑琴的家，不信你现在就跟我去看看。”二狗子气的跳脚。 此时林书豪也低着头，冲着林书青点点头，刚才他去找肖平顺了，瘦猴跟他在屋里喝酒，都没让他进门。 二狗子又道：“我听说淑琴姐要去南方打工，她这个时候该不会去给她爹妈上坟了吧。” 坟地在他们后山，众人听罢，赶紧跑过去，就在山下的时候，林四爷就把大家给拦住了。 果然，山上坟堆旁，一个瘦弱的身影正在烧着纸，火苗忽明忽暗。 二狗的弟弟吓得直哆嗦：“哥，哥，那边有鬼，淑琴姐不害怕吗？” 林四爷的眼圈红了：“怕什么，坟里都是她的亲人，她是想找人说说话，都回吧。” 第三十四章 不用你负责 “他们走了。”肖平顺努力克制着自己，声音异常沙哑。 林淑琴却并没有松开手，药效还在发作，她仰起头，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这一次，肖平顺没有拒绝。 月光从缝隙透过来，洒在小床上，不多时，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地动山摇。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时，林淑琴慢慢的睁开眼，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床头的椅子上，放着两件叠好的衣裳，她刚准备起身，谁知动一动就感觉身上那儿那儿都是酸的，药效已退，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她瞬间红了脸颊。 “醒了，洗把脸吧。” 听到动静，肖平顺拎着一桶热水，走了进来。 林淑琴用床单盖住了自己的脸，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肖平顺。 似乎也明白她的尴尬，肖平顺把水桶放下，扭头离开，还贴心的把门给插上。 “洗完就出来吃饭，我煮了红枣粥。” 窝棚太小，肖平顺在外面支了篝火烧水做饭，宁静的清晨，无人打扰。 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穿了身干净的衣裳，林淑琴感觉自己总算是活过来了。 “喝粥吧。” 林淑琴并没有接肖平顺递来的粥，而是飞快的扫了一眼他的脸后，冷静而又理智的说：“昨天晚上是个意外，谢谢你，还是那句话，不用你负责。我走了……” 说完林淑琴就要离开，却被肖平顺一把抓住了手腕。 “把粥喝了，放心，既然你不想让我负责，我也不会纠缠你的……” “说到底，我不如顾仁东，也不如肖文斌，你瞧不上我，我知道。” 林淑琴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忙解释：“是我配不上你，我离过婚，又不能生……” “够了……”肖平顺霍然起身，凌乱的碎发下凌厉的眼神带着一模受伤，“不要给自己找借口，昨夜的事就当从未发生过……” 林淑琴知道自己此时再说什么，也没什么用，一口气把粥喝完，逃也似的离开。 瘦猴一直守在林淑琴家门口，看到人回来，简单的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林淑琴心里恼怒至极：“林书青，林书豪，我好心好意放过你们，你们竟然如此恶毒……” 瘦猴叹了口气：“总之淑琴姐以后要小心他们……” “等一下……”林淑琴回屋拿了一块白色的确良布，递给瘦猴，“这次肖平顺帮了我很大的忙，我也没什么可感谢的，这块布送给他吧，做衬衫正好。” 瘦猴一听就笑了：“淑琴姐，顺子哥身边没有女人，你要是想谢谢他，给他直接做好不久行了……，真要给他这块布，最后还指不定落谁身上呢。” 村子里人都知道，肖平顺平日虽然跟他叔爷一块生活，可他叔爷兄弟好几个，亲戚一大堆，林家村一半是林家人，一半是肖家人，说不定肖平顺就把布孝敬给别人了。 “行吧，那我做好再给他。”林淑琴一想也是，回想着肖平顺的身子，脸不自觉地红了。 怕被瘦猴看出倪端，忙转头进了院子。 昨夜在肖平顺的安排下，林淑琴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可她知道林书青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一击不中，定然还有后招，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打定主意，林淑琴决定先不去南方了，咋样也得把这口恶气给出了。 继续摆摊卖凉皮，只是后来几天，肖平顺可以避着林淑琴，即便是俩人在集市偶遇，他也像是不认识她似的，冷着脸擦肩而过。 这日，林淑琴正在摊位上忙碌，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来碗凉皮。”肖平顺将一毛钱扔在案板上，声音冷硬。 林淑琴默默调好凉皮，还特意多放了一勺他爱吃的芝麻酱，就在她把碗放他面前时，就听他低沉的声音说道：“林书青的留校名额没有了，学校以她作风有问题，不但把她留校的名额给取消了，连她的学籍都被开除了。” “什么？怎么回事？”林淑琴大吃一惊，她都什么还没做呢，林书青的下场也太惨了。 肖平顺冷哼一声：“怎么？你不高兴？这难道不是她咎由自取。” 林淑琴一屁股坐在肖平顺的面前，瞪大一双杏眼，眼底满是惊喜和八卦。 “你是怎么做到的，快，快点告诉我。” 不经意间，林淑琴一把抓住了肖平顺的胳膊，柔软的手，让他忍不住想起了那晚她柔软无骨的胳膊，心脏忽然漏了一拍，接着便是狂跳，大脑一片空白，想好的话都不知道该咋说。 瘦猴此时也跟着跑了过来：“姐，来碗凉皮……” 林淑琴赶紧又给瘦猴调了一碗，在瘦猴惟妙惟肖的叙述下，她总算了解了整个过程。 肖平顺真的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二狗找到的白糖，他虽然没有给林书青用，却用到了王彧强的身上。 师范学校马上就要迎来新一届的毕业生，大家都忙着联系单位，忙着毕业。 林书青倒是因为留校，闲了下来，而王彧强也在留校的名单里，毕竟是校长的儿子，他可舍不得儿子去教书育人那么辛苦，在学校里随便打打杂，就够活一辈子。 闲下来的两个人，偶尔会在一起偷腥。 肖平顺和瘦猴都发现好几次了，有时候是在宿舍，但大部分是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旅馆里，开一个两三小时的钟点房，几块钱，就能解他们的饥渴。 但是，王彧强最近要订婚了，被他妈看管的比较严格，外出的时间少。 林书青虽然答应了顾仁东的结婚要求，可她看中的顾仁东单位的房子，还有顾仁东愿意在她身上花钱，要是没有房子和钱，她压根不想答应。 这天瘦猴又看到王彧强进了小旅馆，径直跟了过去，就把药撒在了水壶里，瘦猴给亲自送了过去，并给他倒杯里。 为了不让王彧强感觉味道不对，瘦猴还送了他一盒茶叶。 是人都喜欢占便宜，王彧强也不例外，喝了泡的茶叶水后，就感觉口干舌燥的。 等林书青一到，顾不得关门，整个人如狼似虎的扑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王彧强在卫生部的未婚妻，和他的妈妈，就出现了。 两个女人抓住林书青的头发就开始打，一边打一边骂她是狐狸精，把她从旅馆里打到旅馆外，而且她们是从被窝里把人给拽出来的，衣服都没穿。 周围看热闹的，一半路人，一半是师范学院的学生。 当时的场面别提多精彩了，简直是影视剧里都不敢播的大戏。 第三十五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淑琴听的都呆住了，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瘦猴讲的太精彩，周围都是听八卦的人。 吃凉皮的客人中，也证实了瘦猴的说法。 “你说的是昨天下午师范学校发生的事情吧，哎呀，你说那个女人咋这么不要脸呢，那么多男人不好找，非要找个结过婚的，这不是第三者插足么，真是道德败坏。” “谁说不是呢，不过，都说那个女的有私心，那男的是校长的儿子，八成是为了巴结校长吧……” “作风不好的人，不配为人师，她还当老师，不得教坏孩子们呀，应该把她给开除。” 大家说到这里，林淑琴也反应过来了，这个时候国家抓作风问题正严厉的时候，林书青又是师范生，这回肯定完了。 就是不知道重生的顾仁东，有没有想过林书青会有这么一出。 顾仁东确实没想过，因为在他的前世，林书青压根没有出任何事情。 远远的，顾仁东看到两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对着林书青拳打脚踢，他整个心都是凉的。 昨天林书青还答应好好的，等工作安顿好，就跟他领结婚证。 没想到今天，她就跟别的男人上了床。 果然，前世他死的不怨，被这个女人骗了一回又一回，他还要怎么才能相信她。 顾仁东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骑着车子去了县医院。 等他看到自己的血型，还有儿子石头的血型后，整个人的天都塌了。 他辛辛苦苦养了三年的儿子，果然不是他的。 儿子石头的血型是B型，顾仁东的血型是A型，孩子跟他不是一个血型。 他怎么没想到呢？ 不，林淑琴早就告诉过他，是他不相信。 回去之后，顾仁东就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前世他死之前的一幕幕出现在脑海中。 他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做一下亲子鉴定，怎么就那么坚信儿子就是他的呢，明明那个时候林书青都已经告诉他，儿子是王彧强的。 是他自己不相信，等他相信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现在重生一次，他依旧觉得林书青是好的，甚至想着前世没有娶她，定然惹她不开心，心不定，这一世只要娶了她，她就一辈子是他的女人。 呸，一个水性杨花，随便跟男人上床的女人是啥好女人，破鞋一个。 林淑琴和他们说的热热闹闹的，忽然，便看到顾仁东沉着一张脸，骑着车子也过来了。 他阴沉沉的扫了林淑琴一眼，往钱盒里丢一毛钱：“来一碗凉皮。” 大家不知道顾仁东和林书青的关系，依旧在议论纷纷。 林淑琴没有说话，给他调了一碗凉皮。 肖平顺和瘦猴对视一眼，都警惕的看着顾仁东，谨防他闹事。 谁知顾仁东似乎真的饿了，两三口就把凉皮给吃完了，接着又要了一碗。 林淑琴又给他调了一碗，就在顾仁东给钱的时候，他阴沉的眼皮抬了起来，紧紧的盯着林淑琴。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石头不是你的孩子，也不是我的？” 林淑琴心里咯噔一下，敲响了警铃。 顾仁东是重生的，但是不能让他看出来，她也是重生的。 “我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你的？我只知道那孩子不是我生的，那天孩子有点发烧，我给孩子验血的时候，才知道的。” “况且当年孕期的时候，我检查了好几次，都说是女儿，我才察觉不对的。” 顾仁东把钱递给林淑琴，抿抿嘴，眼圈一红，嘴巴抿的直直的，感觉都快哭出来了。 再吃一碗凉皮的时候，他故意在里面多加了两勺辣椒，辣椒也很贵的，心疼的林淑琴不要不要的。 不多时，辣椒的功效便显出来了，顾仁东不知道是被辣的，还是太难受，鼻涕和眼泪一起流，稀里哗啦的。 就在林淑琴打算掏出手绢递给他的时候，肖平顺突然坐到了顾仁东的对面，把自己的手绢递了过去。 “男子汉大丈夫，还愁娶不上媳妇儿？不过，你这也太惨了一些，哭吧，哭出来，好受些……” 林淑琴的脚步顿了一下，就在这时又有人要买凉皮，她赶紧去给客人调了。 顾仁东确实需要发泄的地方，但，不是这里…… 好歹他也是大人，还是化肥厂的职工，被熟人看到多丢人。 顾仁东没有要肖平顺脏兮兮的手绢，他自己带的有，掏出手绢，捂着脸，好大一会儿，才拿下来，除了眼圈红红的，神色已经恢复寻常。 “淑琴，我们复婚吧……” 谁也没想到，顾仁东平复心情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吓的林淑琴差点把刀切手指头上。 肖平顺也骤然皱紧了眉头：“你说什么？疯了吧，林书青不要你了，你后悔了……” 顾仁东确实后悔了，前世，他嫌弃林淑琴没有学历，不是大学生，可林淑琴漂亮啊，身材又好，吃苦耐劳，照顾他家里人，最重要的是对他一心一意，到死都还爱着他。 放着这么好的媳妇儿不要，他瞎了眼，看上脚踏两只船的林书青。 “你是她什么人？我们的事轮不到你管……” 顾仁东猛然起身，来到林淑琴面前，眼神透着哀求：“淑琴，我错了，真的错了，你原谅我，跟我复婚吧。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跟林书青有任何关系了……” 林淑琴看向顾仁东的眼神都带嫌弃的：“顾仁东，覆水难收，我不想在你家过牛马的日子了，更不会因为你的一点点爱意，让我跟你复婚……你回去吧，我们再也不可能了。” 顾仁东知道会被林淑琴拒绝，可没想到她一点余地都不给留。 “淑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可是做了三年的夫妻，你难道对我一点情谊都没了吗？” 林淑琴的凉皮卖完了，开始收摊，肖平顺和瘦猴都帮她把桌椅板凳，收拢架子车上，只有顾仁东像只苍蝇一样围着林淑琴转。 终于，林淑琴恼了，用力把他推开：“顾仁东，你别做梦了，当初我怀孕的时候，是你把我打早产的，我实在想不明白，那个时候我究竟做错什么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错，只是因为林书青的孩子出生了，她的孩子需要一个妈，需要一个家，你就动手打我，我那个时候怀的是你的孩子啊……” 第三十六章 拉她一起陪葬 而那个时候林书青坏的是王彧强的孩子，而且在林淑琴结婚之前，林书青就已经跟王彧强在一起了，她喜欢的人是王彧强，所以才会这么轻易的让林淑琴把婚事给抢了。 “是，当初是我抢了书青的婚事，可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四年了，就是块石头也焐热了，可你呢，为了跟林书青在一起，还是答应跟我离婚了。” 不止四年，加上上一世，四十四年。 “我的心早就死了，我跟你离婚，把你还给林书青，你应该高兴，应该满意才是。别纠缠我了，没结果的，你走吧，我们各过各的，再也别见了。” 架子车收拾好了，林淑琴推着车，迅速离开，此时，她只想离顾仁东远远的。 肖平顺和瘦猴也帮忙一起推着，顾仁东看到他们几个人一起，林淑琴的话他也压根没听进去，急匆匆的跟着她。 “淑琴，你不愿意跟我复婚，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是那个当医生的，还是他……肖平顺……你是不是因为爱上别人，才离开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顾仁东的执拗让林淑琴压根不想搭理他，肖平顺也受不了了，一把揪住了顾仁东的衣领，用力一掼，把他掼到地上。 “没听到淑琴说不复婚吗？耳朵聋了就去治，再叽叽歪歪，看我不打你个满脸桃花开。” 顾仁东不死心，推上他的自行车，就这么远远的跟着，一直跟着林淑琴进了村子，进了家…… 对于这种狗皮膏药，谁都没办法，只是林淑琴没想到，等到她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林淑琴推着架子车，刚回院子，凳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就看到林书青疯了一样，冲了过来，手里拿了把铁锹，见什么砸什么…… 吓的林淑琴赶紧到处躲，而一直跟着她的顾仁东也冲过来，保护林淑琴。 “书青，你干什么？你疯了，打死她，你也是要偿命的……” 肖平顺和瘦猴，则趁机，一个人抢铁锹，一个人护着林淑琴往院子外面跑。 林书青被顾仁东拦着，动也不能动，气的大喊大叫真像是疯了一样。 “林淑琴，我要杀了你，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把我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满意了，你高兴了，我死了，你也不能活，我要拉你做垫背的。” 顾仁东一边拽着她往外走，一边叫嚷：“你干啥呀，又发什么疯，你就不能消停会儿。” 林书青泪流满面：“我发什么疯？你问问她，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都做了什么？” 林淑琴还没说话，肖平顺把人挡在身后，冷笑连连。 “她什么都没做，你的那些事，都是我做的。” 林书青都惊呆了，骂人的话都口吃了。 “你，你，竟然是你……果然，你跟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不清不楚，我从来没招惹过你，你为什么害我……” 肖平顺得意的笑笑：“林书青，弄成这样你是咎由自取，我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书青被顾仁东死死的拉住，没办法反抗着急，一巴掌甩到了顾仁东的脸上。 “你给我松开，你到底跟谁是一波的，看着我被人欺负，你很高兴是吗？” 顾仁东被林书青打蒙了，总算是松了手，林书青像是炮弹一样冲过去，要打林淑琴。 肖平顺相栏，却发现林书青是女人，他可不像是顾仁东跟她有肌肤之亲，敢用手拦。 刹那间，林淑琴一把把肖平顺推开了，林书青冲来的时候，一巴掌把她打一旁，一脚又踹到她的肚子上…… 林书青摔倒了，林淑琴依然不依不饶，一屁股骑到林书青的身上，揪着头发，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你自己弄成这样，是你自找的，活该，我呢，先前你考不上师范学校，是我替你考的，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把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给藏起来了，好吧，这些是因为我抢了你的婚事，我都不跟你计较……” “没想到你这个女人，不但自私，而且恶毒，竟然给我下药，那是给种猪用的药，难道你没想到我会因此丧命吗？” “你把这一切归到我身上，我还想找你掰扯掰扯呢，林书青，今天我不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马王爷你都不知道几只眼。” 林淑琴手打疼了，就把鞋给脱下来，朝着林书青一下一下的打了起来。 林淑琴好歹干了三年的农活，身上一把力气，而林书青只是学生，小细胳膊小细腿的，根本不是林淑琴的对手。 外面吵闹的时候，姚艳芬就从屋子里出来了，她原以为自家闺女是找林淑琴的麻烦，没想到被林淑琴摁在地上摩擦。 “嗷”的一声就要冲过来打林淑琴。 肖平顺给瘦猴一使眼色，瘦猴伸出脚，一下子就把姚艳芬给绊倒了。 “哟，二婶，你咋了，咋摔了。赶紧起来，哎呀，这是咋弄得……” 瘦猴拉着姚艳芬，不让她上前，姚艳芬挣扎了好几下都不行，气得跳脚。 “哎呀，你干啥啊，你没看到俩人打这么厉害，还不赶紧把人拉开。”、 肖平顺和顾仁东一左一右拉架去了，顾仁东不会打架，更不会拉架，一直拽着林书青的手，不让她反抗。 反倒是肖平顺平时老跟人打架，知道怎么拉偏架，看似胳膊胡乱抡，其实压根没拉着林淑琴，反倒是每次林书青要打林淑琴的时候，都被他给拦住了。 “住手，都给我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 等村长，林四爷都来的时候，林书青已经被打成了面包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不说，还又红又肿，别提多狼狈了。 林淑琴也打累了，气喘吁吁的，被肖平顺拽着胳膊拉起来，站在一旁，平静又轻蔑的看着林书青。 瘦猴这个时候才放开姚艳芬，姚艳芬扑到闺女身上，看她被打的这么惨，忍不住怒吼。 “她是你妹妹，你就下这么重的手？” 林淑琴一把抢过瘦猴手里的铁锹：“你也说她是我妹妹，这铁锹可是她拿过来的，她拿铁锹打我的时候，你咋不劝她别下那么重的手……” 瘦猴此时指着院子里的狼藉道：“书青，你也太过分了，你姐刚从集市回来，到底咋惹你了，你竟然对她下死手，这一铁锹打下来，她不死也丢半条命了……” 第三十七章 跟我斗，你不配 林书青捂着脸，恨恨的瞪着林淑琴，紧紧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但是不多时，血就从她的鼻子里流了出来。 隔壁邻居林四婶赶紧回屋里拿毛巾，拿纸。 “哎呀妈呀，你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你们姐妹俩咋干起来了呢？” 林四爷犀利的眼神，打量了林淑琴姐妹俩，又看了看顾仁东，还有一旁的肖平顺。 “你们在这儿干啥？” 肖平顺‘嘿嘿’痞笑两声：“我们也从集市回来顺路，这不是淑琴她前夫一直跟着她，我们怕她吃亏，就顺路一起回来了……” “幸亏我们跟来了，要不然，你瞅瞅，她竟然拿铁锹来打淑琴，你看院子里被她霍霍的，车玻璃又碎了，又被她给砸了，要不是我们，淑琴指不定被打成啥样，说不定要住医院抢救呢。” 林四爷活了半辈子，咋会看不清楚肖平顺的心思，无语的瞪了他一眼，也没深究，而是看向林书青，眼神沉痛。 “书青，说说把，到底咋回事？你姐淑琴咋惹你了，你对她下那么重的手，不死不休。” 这种丢人的事，林书青怎么好开口，倒是毫不知情的姚艳芬气得双眼通红。 “咋回事？我也不知道，书青一回来就哭，说淑琴害她丢了工作，没了学籍，一无所有了……” 说着姚艳芬又看向顾仁东，厉声质问：“仁东，你和书青都在县城，她学校和你单位离得不远，你说说，到底是咋回事？” 顾仁东脸色沉了沉，这种事，他一个大男人更说不出口，而且，说到底，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你问我那？咋不问问你的好闺女，她都办了啥丢人的事，还搅黄了我和淑琴好好的婚姻，害的我们离婚，淑琴都不跟我过了……” 要是别人怨她也就算了，顾仁东竟然埋怨林书青，气得林书青狠狠挖了他一眼。 “是我让你离婚的吗？是你自己非要离的，是你说林淑琴外面有人给你戴绿帽子，你受不了那个委屈才离的。” “还不是你乱造谣，淑琴和肖平顺清清白白的，你害我误会他们，要不是你，现在我们也不会离婚，不离婚我单位的房子都分下来了。”顾仁东指着林书青的手都气得哆嗦。 “好了，别说其他了，现在就扯一下你和淑琴到底咋回事？”林四爷看他们越说越远，及时把人给拉了回来。 姚艳芬不知道，林书青自己不好说，瘦猴倒是在一旁声音虽然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清楚的声音道：“应该是昨天下午，林书青和一个难得在小旅馆开房，被那男的未婚妻抓到，打一顿，然后她又被学校开除的事吧。” 这话一出，整个村子哗然，围观的乡亲听说过，没听说过的都炸了。 “是真的？书青跟人开房被抓奸了？” “真的真的，被人家抓包都拉出来打了，一丝不挂的，丢死人了。” “听说那男的是校长儿子，人家看不上书青，校长夫人又给他找个对象，俩人又不清不楚的，啧啧，造孽哦……” “人家都要结婚了，她又插一脚，唉，真不要脸，这门亲事黄了吧……” “谁知道呢，反正书青是被学校开除了，马山要毕业了，听说要留学校，这下没戏了。” 林四婶的孙女是林糖糖，她昨天晚上回来说了，可详细了，林四婶是知道内情的。 只是知道归知道，她是个厚道人，不喜欢在村子里乱嚼舌根。 “还是我来说吧。”林淑琴把乱七八糟的头发捋顺了，来到林书青面前,神色平静。 “林书青，除了抢你婚事这件事我做的不对，其他的，我自问没有那点对不起你，上学时候你学习成绩不好，师范学校是我替你去考的试，上学期间，你那次问我要钱我没给你。可你怎么做的呢？明明我都考上大学了，你却把我的录取通知书藏起来，不给我。” 林书青弱弱的狡辩：“那时你刚结婚，顾仁东怕你跑了，是他让我藏起来的。” 顾仁东都懵了：“什么通知书，我都不知道，淑琴，你别信她的话，她嘴里没有一句实话是个撒谎精。” 林淑琴冷笑一声：“好，过去的事，我都可以不计较，至于你说昨天的事情，我倒是想反问你，王彧强都订婚了，你要是真死心了，也不会跟他再在一起，你若不跟他在一起，也不会出那件丑事，说来说去，你怨不得别人，只能怨自己。” 说着林淑琴上前走了一步，在林书青面前轻轻说道：“而且那个药不是你自己准备的吗？你那个计谋不是打算用在我身上么，你这么恨我，无非就是工作没了，学历没了。而这一切本来就不属于你，不是吗？” “还有……林书青，石头那孩子也不是顾仁东的吧，要是我没猜错，应该是王彧强的，你这么聪明，怎么就没想着用孩子要挟王彧强她妈呢？只怕她不信你吧……”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林书青整个人都震惊了，她没想到自己做的所有事情，林淑琴都一清二楚，很明显，林淑琴还当她是亲姐妹，并没有跟她斤斤计较，只是跟顾仁东离了婚。 “我当你是亲姐妹，处处给你留脸面，你当我什么，冤大头？仇人？”林淑琴淡淡的一笑，“别折腾了，只要你还愿意跟顾仁东结婚，我便当一切都没发生过。跟我斗，你不配。” 林书青怨毒的瞪着林淑琴，恨不得用眼神在她身上戳两个窟窿。 “为什么你愿意让我跟顾仁东结婚？” 当然是想让你体验一下我上辈子的苦楚。 只是这句话林淑琴并没有告诉林书青，而是轻轻一笑：“成全你们……” 也是为了让顾仁东不再缠着她。 “回去吧，别再闹了……”姚艳芬也发现林淑琴不好惹，乖乖的全女儿回家。 当她扶着林书青往回走的时候，顺手拽了顾仁东一把：“你也搭把手。” 顾仁东其实是个没多少脑子的人，他都忘了自己是追着林淑琴而来的，可看到林书青被打，他又心疼的不要不要的，跟着姚艳芬一起扶着林书青回去了。 闹剧结束了，林四爷重重的叹口气：“唉，这都什么事啊，都回吧，回吧。” 林四婶也叹口气，劝姚艳芬：“回去别着急，工作没了，就回来种地，当个农民也没啥丢人的，至少有吃有喝能过日子。” 林淑琴揉了揉自己的腰，刚才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林书青掐着她腰上的肉，往死里拧，她才下那么重的手。 第三十八章 疼就喊出来 大家都散了，林淑琴也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瘦猴和肖平顺搭把手，把院子给收拾干净。 只是看着自己又被砸破的玻璃罩，林淑琴人都麻木了。 “算了，不修了，干脆过两天去南方算了。” 肖平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把东西都搬到厨房，给瘦猴二十块，让他把架子车推到县城，再重新修一下。 “把衣服撩起来，我看一下。”院子里没有别人，肖平顺紧紧盯着林淑琴，说话的语气不容置疑。 女人的腰，男人的头，都是禁地。 林淑琴不好给肖平顺看，一扭头进了屋子：“没事，过两天就好了，你回去吧……” 谁知肖平顺不但直接跟了过来，还把门给插上了。 林淑琴心里咯噔一声，瞬间慌张：“你干什么？” “你身上那一处我没看过……”不由分说，肖平顺便拉起了林淑琴的衣裳，目光灼灼。 腰上一大块青紫，在洁白肌肤的衬托下，非常醒目，狰狞，看着都感觉疼。 “你就不能轻易的放过她，这个狠毒的女人……” 肖平顺去房间找药水，林淑琴幽幽的叹口气：“我没准备放过他，我是打算去找王彧强的未婚妻，告诉她，林书青和王彧强的事情的。” 林淑琴打算让王彧强的未婚妻去闹，最后看校长怎么处理这事就行了，反正林书青肯定落不了好。 没想到肖平顺也想到这层关系，只是他的办法更激烈，直接让人床上捉奸。 俩人算是想到一起去了。 “她不会就这么算了，还有她那个弟弟，我刚才看到他回来了，不知道咋回事，又跑了。” “把衣服撩起来，爬床上。”肖平顺找到药水，来到林淑琴面前，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林淑琴还是放不开，下意识的躲了一下，耳根微微发烫：“我自己来吧……” "非要我动手？"他凑近了些，凌乱发丝下的眼睛深邃得让人心慌。 要是林淑琴够细心，就会发现，这几天肖平顺都没有戴他最喜欢的破帽。 只因为那天晚上，林淑琴无意间说他的乱发很好看。 第二天一大早，肖平顺就洗了头，从此再也没戴帽子。 林淑琴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打横抱起，她惊呼一声，双手本能地环住他的脖颈，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热度。 肖平顺轻轻把她放床上，林淑琴没敢往床上爬，而是背对着他。 直接把红花油倒在自己的手心里，搓热后，径直掀开她的衣服，在她的腰间不轻不重的揉起来。 当他温热的手心触碰到她腰间的一刹那，林淑琴身子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任凭他揉捏。 掌心很烫，烫得林淑琴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疼吗？疼就喊出来……”他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让林淑琴的脸跟着也发烫起来。 她想起那个意乱情迷的夜晚，两人紧密的贴在一起，肖平顺也是这么说的。 感受着他粗糙的掌心在腰间游走，那里像是着了火，顿时感觉呼吸紧促，差点窒息。 “不，不疼……” 突然，肖平顺又往手心里倒了些药油，加了些力度，疼的林淑琴顿时叫出了声“疼……” “忍一忍，淤血揉开才好得快……”他的声音暗哑，大手用力均匀。 他的指尖缓缓移动，偶尔擦过内衣的边缘，林淑琴浑身紧绷，连脚趾都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擦过肌肤的细微触感，带着令人心悸的酥麻。 “好点了吗？”肖平顺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大拇指却摁到了她的腰眼，又痒又苏，格外敏感。 “嗯……”忍不住发出了声音，林淑琴赶紧咬住了下唇。 柔软诱人的声音听得肖平顺心肝一颤，大手一顿，顺着她的柳腰往上移动了几分。 不经意间触碰到肋下的敏感处，林淑琴倒吸一口气，身子不由自主地躲闪，却正好撞进他怀里。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药油的辛辣和暧昧的气息，肖平顺的手还停留在她的腰际，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那晚……已经发生的事情……你当真不在意吗？” 那天晚上，虽然林淑琴中了药，她只感觉到身体的饥渴，可后来两次的结合，是愉悦的，身体的本能是不会撒谎的。 重生一次，理智终究战胜了本能。 “我，我只是被人下了药，并，并没有什么感觉……你救了我，我谢谢你，仅此……仅此而已……” 肖平顺没想到到现在为止，林淑琴竟然还是这样的回答，大手狠狠的在她腰上揉了一把，强压住内心的邪火，又继续问。 “如果我想要娶你呢？” 林淑琴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忽然记起自己说过什么——他敢娶，她就敢嫁。 如今真到了这个地步，她一点都不敢嫁…… “不行，我不愿意……”林淑琴猛地站了起来，迅速的整理好衣裳。 肖平顺灼灼的目光快要把林淑琴的身上盯出火来。 “是因为我穷吗？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赚很多钱，我可以养活……” 林淑琴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打开门跑了出去。 “对不起，我真的不愿意……” 她离过婚是小事，离婚的女人也有再次追求幸福的权利。 可她不能生，没有后代，她不想祸害肖平顺。 “是我自取其辱。”再一再三的拒绝，肖平顺终于怒了，‘腾’的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铁青着脸，后槽牙磨的咯吱咯吱响。 “林淑琴，我要是再想你，我就是条狗……” 肖平顺愤然离开，他从来不知道，自己都把她给睡了，两人曾经那么亲密，那么和谐，她怎么还要拒绝他。 他就那么不堪吗？ 林淑琴怔怔的望着肖平顺离开的背影，失落的感觉像是让她从天上，来到了海底。 她不是不想嫁人，是没资格嫁人。 第二天一大早，林淑琴浑身酸疼，没想到打架这么累，本来不打算出摊儿了。 瘦猴和肖平顺就把林淑琴的平板车给推回来了。 “二十块。”车子推院子里，肖平顺朝着林淑琴伸出手来。 “哦。谢谢你。”林淑琴微微一怔，到底什么都没说，从兜里拿出两张大团结来。 肖平顺神色淡淡：“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一次二十。”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瘦猴目瞪口呆。 “咋回事？咋还管姐要钱呢，这不是顺子哥的风格……你俩吵架了？” 第三十九章 卖血换钱 改革开放初期，买火车票还是要去村里开证明的。 林淑琴的户口在顾家，而这个时候要想转户口，还是开证明，效率都不高。 所以，林淑琴在去了一趟火车站后，只能留下来继续卖凉皮，一边找时间去村里开证明，迁户口，等手续办完后才能去火车站买火车票。 自从那天跟林书青大闹一回，这几天她二叔家的人确实消停不少，而且也传来了，林书青和顾仁东结婚的好消息。 天气越来越热了，进了伏天就开始收麦子了，赶集的人不多了，卖热饼的王大娘最近也不常来了，只要是家里有地的，都在家里忙活。 前世这个时候是林淑琴最累的时候，家里的五亩麦子，全都指望她一个人收割，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只有顾仁东一个重劳力，还不愿意回家干活。 重活一世，她再也不用这么累了。 但是这一天，二叔林永福却来县城了。 “淑琴啊，二叔饿了，给二叔调碗凉皮。” 林淑琴有些惊讶：“叔，你咋来了，不在家收麦子吗？” 林永福叹口气：“家里的地不多，你婶子让娘家兄弟过来帮忙收割了，昨天已经割完了。” 林淑琴给他调了一碗凉皮放桌上，也没要他的钱，却看到林永福光着胳膊的肘窝处，有一块很明显的青紫痕迹，很像是被抽血了。 “叔，你咋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林永福扫了一眼，丝毫不在意：“哦，这不是要还债吗？去卖血了，等卖着麦子就能凑够一千块钱，能把你弟弟那个败家子的债给还了。” 贪她一千块彩礼的是姚艳芬的主意，林淑琴和林永福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没有像陌生人那般疏离。 只是她没想到，林永福为了尽快还清债务，竟然去卖血，也不知道一次能卖多少钱？ “血不能常卖，身体会不好的。” 献血其实对身体也没太大的损伤，作为侄女，林淑琴还是好心的劝劝，心里还是想让林永福早点还债早点轻省。 显然林永福已经卖了好几次了，拍拍胸脯，不以为然：“没事的，二叔身体强壮，回家多吃俩鸡蛋就补回来了。” 这边正谈论着卖血的事，隔壁摊位的大哥也凑兴致说了起来。 “最近这段时间，卖血的人可多了，听说卖一次能拿三四十呢，家里要是有事急用钱，卖血来钱最快了。” “那也不能常卖，血要是留完了，人不就死了。” “嗐，你懂啥，人大夫说了血是可以再生的，不会让你流完的，你看咱们骨头里的骨髓，就是造血的。” 林永福也点头附和：“是的，可以再生，献完血回家多吃两碗饭，吃两个鸡蛋就补回来了，你看，我都卖了好几次了，也没啥事，我们村的一个兄弟，隔个十来天就去卖一次，如今他们家都准备盖新房了。” 这个时候隔壁大哥突然压低嗓音，神神秘秘道：“我还听说，可以卖肾，你的肾要是有人卖，一次能卖这个数……” 说着他伸出两根手指，让周围的人都看看。 “二百块？” “咋可能……两千……” “嘶……”隔壁大哥一报数，周围响起了一片抽气声，两千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林永福倾家荡产也不过才一千块，两千确实顶天了。 “肾要是卖了，还能再长出来吗？”有人提出问题。 不是他们不懂，是那个时候的教育很匮乏，上学要钱，他们又是老一辈人，认识字的都没几个，能写出自己的名字就已经是文化人了。 “那不能，不过人大夫说，一个人的肾有两个，就算卖了一个，也没关系，那不是还剩一个么。” “要是两千块的话，卖了一划算，不但能把房子给翻新了，以后老婆孩子花钱都不愁了。” “两千块钱一个肾，还是能卖的。” 听到这里，重生一次的林淑琴都懵了，这事还能这么宣传呢，卖肾可是要人命的呀。 况且现在的医疗环境又不成熟，消毒啥的都跟不上，闹不好身体就垮了。 “为了两千块，去卖肾，不值当，钱没了可以赚，肾没了，健康就没了。” 只可惜大家都听不进去，以为林淑琴是个女的，头发长见识短，都被两千块迷了眼。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淑琴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话林永福听心里去了。 只过了三五天，大中午的时候，林永福又来林淑琴的摊位上要了一碗凉皮，这次卖热饼的王大娘也回来了，他又要了一块热饼。 依旧没给钱，林淑琴把王大娘的饼钱给了，王大娘不要，说要换一碗凉皮，林淑琴知道王大娘家不容易，家里五个孩子，四个都在上学，还有一个等赚钱娶媳妇。 就算她白给她一碗凉皮，也不想占王大娘的光。 谁知这次林淑琴发现林永福的腰上缠了一层层的纱布，脸色煞白，却硬撑着的样子。 “叔，你这是撞到哪儿了，严重不严重，怎么不住院呢？” 林永福得意的笑笑，把兜里揣着的一沓钱，悄悄的让林淑琴看。 林淑琴瞬时明白了，震惊的睁大了双眼：“叔，你当真去卖肾了？” 林永福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作死，还挺开心。 “人家卖肾之前可是要体检的，抽血啊，化验啊，折腾好几天，你四叔跟我一起去卖的肾，人家都没看上他的，看上我的了……” 肾也不是随便卖的，还得找需求的客户，配血型，血型和器官不健康也不会要。 林淑琴没想到隔壁林四叔竟然也去卖肾了，只是林四叔是个老烟枪，天天烟杆不离手，他的身体不健康，总咳嗽，自然肾就不太健康。 反而林永福不吸烟，偶尔只喝点小酒，还被姚艳芬管的厉害，身体健康，肾也健康，加上血型啥的，附和购买条件。 于是他的肾卖了两千块，而林四叔反而逃过一劫。 “有了这两千块钱，总算是把你弟欠的债都还完了。还有书青的嫁妆，也能凑够，还多出来四五百块钱，把家里翻新一下。” 林永福长长松了口气，无债一身轻。 林淑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些债是林书豪给造的，林书青的工作也是她自己给做没的，怎么负担这一切的都落到林永福的身上。 想她前世也总是为儿子劳心劳力的，只要儿子平安，她就是再吃苦受罪都可以。 真可谓是儿女就是债的具象化。 这辈子她不孕不育是福气。 第四十章 林书青订婚了 林永福这边有了两千块钱，不但把之前欠的债还了，还把买了砖，找了工人，把房子给翻修了。 翻修后的院子又大有宽敞，房子也都是红砖大平房，宽敞明亮，趁的隔壁林淑琴的老屋，又破又阴暗，倒是让林书青一家狠狠涨了回脸。 林淑琴到底把户口从顾家迁了回来，没有往林永福家落户，而是一个人开了一个户头，只是想要分村里的地已经是不能了。 村里的地已经分完，没有林淑琴的份，但是村长承诺，如果林淑琴愿意开垦荒地，荒地属于她自己。 林淑琴不想种地，太累的，一年的收成也少，她是打算去南方打工。 村子给开了证明，她打算这两天把做凉皮的车，和技术都转让了，再赚最后一笔钱，再去南方。 这天上午九点多，林淑琴这边刚把车推出院门，远远就看到顾仁东推着自行车，拎着酒和猪肉进了林书青的院子。 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媒婆和秦七斤，几个孩子倒是一个都没跟来。 猛地，顾仁东看到林淑琴之后，顿住了脚，神色有几分慌乱，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看起来顾仁东是来给林书青提亲的。 都已经成陌路了，林淑琴也没准备搭理他，谁知在经过顾仁东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 “我问过医生了，石头的血型是B，书青的血型也是B，孩子是她生的孩子，算算日子也应该是我的，而且，就算石头不是我儿子，我把他辛辛苦苦养大，他也会孝顺我的，生恩没有养恩大，生育之恩大于人,养育之恩大于天。” 林淑琴都惊呆了，顾仁东好歹是重生一次的人，就这么轻易的又被林书青给说服了？ 林书青该是有多大魅力啊！顾仁东头顶都成青青草原了，竟然又原谅了她。 “那就恭喜你们了。” 别人家的孩子能不能养熟，林淑琴不知道。 反正石头这孩子，跟他妈一样，上一世没有被林淑琴养熟。 这一世是自己亲妈再养，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养熟了。 林淑琴是有多闲，还去管顾仁东的事，只是淡漠的扫了他一眼，推着车继续往前走。 “淑琴……” 刚走出几步，林淑琴又听到顾仁东凄凄惨惨，委委屈屈的声音。 “我是想要跟你复婚的，并不是真的想娶书青……只是那天，我妈都给你跪下了，你依然不肯回来……我没办法……你别怨我……” 怨他？她感谢他都来不及，怎么会怨。 说到秦七斤给林淑琴下跪，委屈的怎么会事顾仁东，不该是林淑琴吗？ 一个长辈跟一个晚辈下跪，折寿的是晚辈，而且是一辈子的心结，即便是林淑琴跟顾仁东复婚了，只怕也过不了这个坎儿。 听着他幽怨的声音，林淑琴只想快点离开。 她实在不敢相信顾仁东是重生一世的人，感觉上辈子白活了。 “仁东，人都到了，怎么还不进来……” 秦七斤和媒婆都在屋子里坐定了，顾仁东竟然还磨磨唧唧的，林书青就出来找人，没想到缠着顾仁东的竟然是林淑琴。 “今天穿这身衣服挺精神，我的眼光不错吧，你说我们结婚后是先生孩子还是先赚钱呢……” 林书青挽着顾仁东的胳膊就把人带院子里去了。 而后面那句话，林书青说的很大声，分明就是说给林淑琴听的。 林淑琴心里明白，顾仁东就算想跟她复婚，七斤老太也不同意，她不能生。 而林书青就算给顾仁东戴了绿帽子，他还是不会介意，因为俩人结婚后，总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今天林书青家很热闹，集市上林淑琴也忙得不可开交。 她的凉皮做的好，卖的好，一贴上转让的牌子，好几个人抢着要。 林淑琴的车弄起来简单，在修架子车的地方，焊几根铁架装上玻璃就行，或者干脆在架子车上支个架子，用不了二十块钱。 关键是林淑琴做凉皮的方法，大家都想学。 原本她是想把技术和车子都转让出去，一共三十块钱，没想到这么多人想学她做的凉皮。 于是她脑子灵机一动，只要想学的，每个人收十块钱，自带材料，包教包会，满意为止。 前世她也没跟谁学，就会了，因为那个时候街上到处都是。 这一世她做的有点早，至少这个地方还没有，所以大家为了赚钱都愿意出钱学。 第二天，林淑琴就不摆摊了，好几个交过费的人，来家里跟她学做凉皮，调味啥的，远远的，热闹极了。 村口山脚下，肖平顺戴着他的破檐帽，靠着一棵树，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帽檐压的很低，不知道以为他在休息，那双深情又凌厉的眼睛，紧紧盯着林淑琴的家。 “顺子哥，淑琴姐今天家里这么多人，说都是跟她学做凉皮了。淑琴姐是真的要走了……去南方打工，行不行啊，她一个女人……” 瘦猴很懂他的心思，去林淑琴家转了一圈后，回来汇报情况。 肖平顺‘呸’的一声把嘴里的狗尾巴草吐了出来：“她的事，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你还整天在人家屁股后面悄悄跟着。 瘦猴：“要不你跟她一起去南方呗，两人在一块有个照应。” 肖平顺不是没想过，可他走了，叔爷咋办？ “不去，她是她，我是我，我在家里混就行。” 言外之意，林淑琴是在家里混不下去了。 瘦猴长叹一口气：“留也留不住，跟也跟不走，你们两个难道就这么算了？” 肖平顺依旧嘴硬：“她不会生，我娶回家有啥用？” 瘦猴无语了，当初是谁说的，不会生就不生，孩子是累赘。 天黑了，操劳了一天的人们早早进入了梦乡，只有林淑琴的小房间里，亮着一盏昏暗的灯光。 肖平顺就站在她家院墙下面，站了将近两个多小时，都没有想好去见她的理由。 月亮挂上了柳枝头，肖平顺还是离开了。 房间里，林淑琴再做最后的整理，两个大行李袋装的满满的，一床被褥，两个床单，冬天的棉衣装一个行李袋。 春秋天的衣服，还有需要用的各种零零碎碎的东西，装了一个行李袋。 这两个行李袋可以用一根棍子挑着，再带一个书包，书包里放着她的户口本，和各种证明，证件，还有一些零散的钱，差不多十来块。 剩下的整钱，她都缝在了自己的内裤兜里，这样，即便是在火车上厕所，也不会给弄丢。 第四十一章 离开之前去上坟 这一去，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林淑琴打算明天去街上买些贡品，给爷爷和爹娘上坟。 上完坟，那些贡品就能拿到路上吃。 现在的火车太慢，从他们这里到深城，差不多需要十来天的时间。 这十来天都在火车上过，要是不好好整理一下，还真是不好过。 第二天的上午，林淑琴一早就去县城了，供销社里买了几样点心。破费的买了几个苹果，一串葡萄，还有厚厚一沓烧纸。 本来还想坐车去省城买一张南下的火车票，一摸兜，村长开的证明和户口本都没带。 既然决定要去南方，也不着急，明天再去买也可以，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中午阳气盛，不适合上坟烧纸。 也不知道林淑琴咋想的，天都黑透了，她才去上坟。 远远的，半山腰上，火光一明一暗的，很是吓人。 可坟里躺的都是她的亲人啊，她一点都不吓人，甚至想到若是世间真有鬼，她的爸爸妈妈和疼爱她的爷爷，能不能现身见一见面，她真的很想他们。 上辈子都死了一次的人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去黄泉，跟爸爸妈妈见一面，而是又重来一回。 难不成，连爸爸妈妈都觉得上辈子她活的窝囊，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如果说上次她被下药，肖平顺说她在坟上烧纸是假，这一次就是真的。 夜深人静，已到初秋，夜晚的风已经开始凉了。 林淑琴一边烧纸，一边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事情。 心酸如刀割，泪如绝地，埋藏在心底的所有秘密倾泻而出，她只感觉自己心痛的要死。 她的爸爸是他们那个时代的大学生，学的是建筑学，妈妈是爸爸的同学，也是学建筑的。 原本俩人毕业后，留在京都国家建设集团，两人工资都不低，单位还分了福利房，小日子过的富足又甜蜜。 可意外来临的也很仓促，俩人在建设某个工程时，遭遇了意外，双双身亡。 林淑琴的舅舅帮忙办理了丧事，把她爸妈的骨灰带回老家外，还带回来一个刚满三岁的林淑琴。 其实除了一张周岁照片外，林淑琴对父母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爷爷把她养大，外祖父那边每年都会寄过来二百块钱，直到她结婚成家。 上一世，林淑琴可以说在结婚之前没有受过一点苦，她学习好，人也聪明，年年考试都第一，奖状也多。 后来经历了那几年，大家谁也没有学习，但是，恢复高考前，林淑琴只是突击复习了几个月，就取得了好成绩。 如果不是她任性，非要嫁给顾仁东，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成为京都师范大学的学生，快要毕业了，也说不定她还能找到她在京都的外公外婆。 一切灾难都从结婚后开始，嫁到顾家，她可以说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顾仁东不喜欢她，却又不跟她离婚，就这么吊着她，让她在顾家做牛做马，照顾顾家老老少少。 重生回来后，林淑琴甚至会想，为什么没有重生到结婚那天。 她打死不会再跟林书青抢亲，更不会嫁给顾仁东，她要开始自己上大学的生活，过另外一种人生。 好在现在离婚了，也不晚，这个时代虽然文凭很重要，可机会也很多，只要她抓住几个关键的机会，赚了大钱，更有可能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唯一的遗憾是，她再也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了。 “别哭了，当心哭怀身子，想走都走不了了。” 林淑琴猛然一惊，抬头，看到肖平顺忽明忽暗的脸，她发泄够了，也终于止住了哭泣。 接过肖平顺递过来的手绢，她擦了擦脸，深深叹了口气：“深更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你也知道现在是深更半夜啊。你一个女人在这里鬼哭狼嚎的，别提多吓人了，要不是我胆子大，过来看到是你，我还以为真的遇到鬼了呢。” ‘噗嗤’一声，林淑琴被肖平顺逗笑了，又深深吸了口气，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我要是鬼就好了，就能跟我爸妈，和我爷爷在一起了。” 肖平顺心疼的伸出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珠：“你爷爷和爸妈，定然不希望你变成鬼，更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林淑琴抬起连眼朦胧的脸，对上肖平顺担忧的眸子，今天他没戴帽子，凌乱的头发下的双眼带着血丝，更多的是忧怨。 “什么时候走？”他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明天就去买火车票，应该是后天走。”她轻声回答，再次用手绢擦擦眼泪，仔细的折叠起来，拿在手中，轻轻摩挲，像是摩挲某人的手…… “去省城坐车吗？我送你……” 肖平顺抓起还没有烧完的纸，跟林淑琴一起烧着，心里祈祷她的家人保佑她平安，无论在哪里。 “不用了，省城……也挺远的。” 他们住的地方是村里，要去火车站，需要先去县城，从县城坐汽车去省城汽车站，在从省城汽车站坐车到省城火车站，中间要倒腾很多次。 林淑琴是打算直接去，然后买了火车票后，就住在火车站，直到火车发车。 一个话题结束了，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中，明明有一肚子的话，却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说起。 直到烧纸烧完，肖平顺默默的看着林淑琴给每个坟头都磕了三个头。 把贡品都收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林淑琴才用哭哑的嗓子说。 “天色不早了，更深露重的，回吧。” 回吧，再见不知道是啥时候了，就算他舍不得，人也要离开这里了。 肖平顺看着林淑琴的背影逐渐被黑夜所淹没，心里空落落的。 第二天一大早，肖平顺和瘦猴正在山上忙活，就听到村子里一片喧闹的声音。 肖平顺心里咯噔一声，怕林淑琴再被人欺负，什么都不管了，直接冲了下来。 却发现，吵嚷的原来是林淑琴的二婶姚艳芬，她一路哀嚎着，和林书青一起推着林永福往县城跑。 原来，林永福已经发烧好几天了，虽然一直吃着药，觉得没事，可昨天晚上高烧导致昏迷，奇怪的是，一直到早上，姚艳芬才发现。 夫妻俩同住在一起，另一半身体不舒服，难道姚艳芬睡觉那么死，都不知道吗？ 第四十二章 生病的她很黏人 所有看热闹，和帮忙的人，重心都在林永福一家人的身上。 肖平顺却发现，今天林淑琴的院子里安安静静的。 难不成这么早就出门了？ 不应该了，这个时候大家都刚刚起来，开始做饭，至少吃饱饭再走。 林四叔帮着姚艳芬一起推着架子车往县城医院去，大家伙也都散了。 肖平顺则不经意见来到林淑琴的家门口，外出时是外面挂锁，而现在是门内落闩。 可见林淑琴并没有离开家。 他趁人不注意，从墙上翻了过去，熟门熟路的推开窗户，便看到屋子里，林淑琴竟然还在睡觉…… 大白天的，偷偷进人家姑娘屋子，不是正经人。 可他刚准备离开，却听到林淑琴无意识的说出了梦话。 “肖平顺，你别走……” 肖平顺的脚步顿住了，一颗心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像只疯鹿，他怎么也没想到，睡着的林淑琴竟然梦到了他…… 不对，林淑琴是个勤快人，平常这个时候，她的凉皮都做几锅了。 而且刚才她叔家那么大的动静，她怎么能睡得着呢。 鬼使神差，肖平顺打开她的窗户，跳了进去，凑近一看，林淑琴嘴唇红的能滴出血，双颊也红彤彤的，他用手背试探她的额头，热的能在额头煎鸡蛋。 “傻子，都发烧了，怎么……” “淑琴，醒醒，淑琴……” 肖平顺赶紧想去拧个毛巾给她降温，却被林淑琴死死的抓住胳膊：“我不让你走……” 隔着衣服，肖平顺都能感觉到林淑琴的身体像火一样烫。 “我不走，我只是给你拿个毛巾……你喝水吗？给你倒点水喝？” 肖平顺细声细气的哄着她，想把胳膊抽出来，却看到林淑琴整个人都扑他怀里，一下搂住了他的腰。 林淑琴烧的厉害，肖平顺的身体冰凉的，她感觉舒服一些，幽幽的叹了口气。 可把肖平顺给急坏了，虽然他很享受她的拥抱和依赖，可她病了，他不能趁人之危。 “乖，听话，别冻着……”好不容易把林淑琴摁回去，倒了点温水，拿毛巾给林淑琴擦脸，在从床头抽屉里找出温度计，给量体温。 不量不知道，一量吓一跳，林淑琴的体温竟然高达39.5度。 一定是昨天晚上在山上吹风吹得，肖平顺心慌的手都在哆嗦，赶紧把林淑琴给扶了起来。 “淑琴，醒醒，淑琴，你病了，我带你去医院……” 手忙脚乱的把林淑琴的衣服穿上，肖平顺扯着嗓子喊瘦猴：“快去找一辆架子车，淑琴发高烧，我们赶紧送她去医院。” 瘦猴原本就在院子外面蹲着，给他们俩人当把风的，乍一听到肖平顺的话，跳了起来。 “咋回事？淑琴姐也病了……都病了，太邪乎了。” 瘦猴去借平板车，可今天正好是大家伙儿交公粮的日子，村里人一大早都推着平板车去乡里交公粮去了，除了他们自己家的平板车，一个都没找来。 而他们家的平板车，刚才拉林永福的时候用了。 于是，肖平顺便背着林淑琴，一路给背到了县医院。 林淑琴确实是因为夜深风凉，又哭了一番，着凉感冒了，发了高烧，而林永福则是因为伤口发炎。 林淑琴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下午，阳光透过医院的玻璃窗，照着她沉睡的脸，她感觉自己很累很累，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醒后，再次醒来，她差点觉得自己又重生了。 直到看到肖平顺，安安稳稳的趴在她的病床边，她才终于反应过来，她生病住院了。 是了，昨天晚上就感觉不舒服了，身上冷，头疼。 原本想熬到天亮，打算去村卫生所拿点药吃的，谁曾想早上就没起来。 自己是怎么进的医院呢？ 林淑琴隐隐约约有点印象，她能听到肖平顺的喊声，也能感觉到肖平顺一路背着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声。 从家里到县医院，肖平顺背着她跑了一个多小时。 她好歹也一百多斤，部队里的负重跑也没这么累的，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午后的阳光洒在肖平顺的脸上，明明暗暗的许多影子，上一世，林淑琴和肖平顺的交集不多，只是隐约听说他家是资本家，他是资本家少爷，跟她们村里穷苦的老百姓是对立面。 可肖平顺说刚来村里的时候，被人堵着打，被林淑琴给救了，林淑琴着实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资本家少爷？林淑琴觉得应该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穿着体面，傲娇倔强的少年。 可眼前的肖平顺分明跟他们一样，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年轻人罢了。 也不算普通，至少他长的很好看，脸型棱角分明，高鼻梁，大眼睛，眉毛又黑又浓，非常有型，而且他的眼睫毛很长。 只是这么好看的相貌，因为总戴着一顶破檐帽而给遮挡住了。 帽子还总喜欢歪戴着，给人一种混混，街遛子很不好惹的感觉。 一个人从城里到乡下一定很辛苦吧，下乡十多年了，就算是曾经在家里衣食无忧，如今也都成了劳动人民的本色。 林淑琴的一只手打着点滴，这只是被他压着，她慢慢的抽了出来，眼睫毛真长啊，像把小扇子一样，投下来一片阴影，眉毛也好看，鼻梁也挺，嘴唇紧抿着，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就在林淑琴不自觉的想去摸那长长的睫毛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肖平顺忽然就醒了，睁开了茫然的双眼…… 林淑琴伸着的手一顿，空气中弥漫着尴尬两个字…… “额，你脸上有蚊子……” 肖平顺丝毫不在意，胡乱的搓了把脸，大手抚上了林淑琴的额头。 “温度终于降下来了，太好了……” “谢谢你。”林淑琴烧的昏昏沉沉的，这次要不是肖平顺，她铁定烧出个好歹来。 林淑琴把手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却看到肖平顺想要抓住，抓了个空。 俩人的手就这么错过了…… 就在林淑琴不知道说什么，肖平顺收敛了情绪，脸上重新挂起冷漠的时候，瘦猴推门进来了。 “顺子哥，你猜我在医院看到谁了？” 瘦猴把买的包子放桌子上，还贴心的给倒了杯水。 肖平顺担心了一上午，也累了一上午，林淑琴的烧退了，他的心才放肚子里，顿时感觉肚子饿的咕咕叫，压根不想动脑子。 “谁呀？”说着拿了个包子，狠狠咬了一大口。 瘦猴：“淑琴姐的婆婆……哦，前婆婆……” 第四十三章 医院里真热闹 今天的医院是真热闹啊，林淑琴进来了，林永福进来了，顾家的七斤老太也进来了。 算算日子，前世秋收过后，七斤老太确实病了很长一段时间。 顾家的庄稼地，干活的永远只有林淑琴是主力，别看顾仁东是个男人，可自从村里包产到户，他就在没有往地里去过。 前世顾家有林淑琴，还有顾仁东的大姐顾红霞，她们虽然是女人，可干的活不比男人少，家里五亩的庄稼地都是她们俩人给收的。 怕天气随时会变天，俩人带着顾红霞的俩闺女，还有小叔顾宜安和小姑顾文静，大大小小几口人一起上，总算是在下雨之前颗粒归仓。 可这一世什么都不一样了。 顾家就只剩下秦七斤和几个孩子了。 秋收的时候，顾仁东和顾宜安，顾文静兄妹三人竟然没有一个肯回家干活。 顾仁东借口单位请不下来假，秋收都不回来，其实化肥厂给职工的有秋收的假，顾仁东懒，舍不得出力，就不回来干活。 至于顾宜安和顾文静兄妹俩，这一世变化更大。 上一世因为林淑琴的帮助，俩人一个考上了县重点一高，一个考上了县重点初中，俩人心里高兴，秋假放假都回来帮忙干活，不舍得林淑琴一个人累着。 但是这一世，顾宜安因为没人辅导，中专没考上，高中没考上，只上了一个小技校，虽说技校的学生也可以参加高考，可跟正经的高中生比，一点优势都没。 顾宜安上技校不甘心，放假也不回来，就在学校里继续读书。 可初中也不能复读，高中也不能考一遍再考一遍，连高中都考的那么吃力，怎么考大学。 顾文静也是同样的情况，没有林淑琴的辅导，只勉勉强强考了一个乡初中。 乡里的初中放秋假，她倒是回家了，除了帮忙做饭，也是不下地，初中有英语了，她到哪儿都装模作样的拿本英语书在读。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用功呢。 这一世，顾家只剩下秦七斤一个劳力，硬生生的给累病了。 要说前世她累着了，想休息几天，可能是装的，这一世是真真切切给累着了，累病了，腰都直不起来，直接在家里晕倒了。 还是外甥女找邻居把秦七斤直接拉医院了，腰肌损伤外加劳累过度，顾仁东赶到医院的时候，被村长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你妈都快七十的人了，你让她下地干活，你当儿子的都不知道心疼她，单位不放假，你就不会请假回来，五亩地的麦子，我儿子割完都累的睡了一天，你妈不累病就怪了……” 顾家村的村长也是顾家的族长，是顾仁东的本家叔叔，顾仁东被骂的头都不敢抬，一张脸涨红。 想起前世家里人多，林淑琴干活舍得下劲儿，从来没让他操过一点心，秋收的时候，林淑琴都没让他回过家，唯恐他请假扣工资。 顾仁东到了医院才想起来，这已经不是前世了，他家里除了老太太和几个孩子，已经没人干活了。 等弟弟顾宜安和妹妹顾文静到医院的时候，顾仁东把俩人也是一顿骂。 而顾宜安已经不是那个随便打骂的年纪了，他长大了，也到了叛逆期，被顾仁东骂两句就跑了，一直到年底才回来。 顾文静被骂哭了，埋怨顾仁东：“你当大哥的都不回家干活，凭什么让我们回家干活，你是靠着村里推荐上了大学，我也想上大学，我努力学习还有错了……” 顾家儿女在医院的走廊里吵成一片，瘦猴买包子回来还驻足看了好大一会儿，才进病房。 林淑琴从床上坐了起来，手里端着茶缸，低垂着眼帘。 要知道林淑琴每年秋收的时候，也都是累的腰酸腿疼，可她上有老下有小，根本没有资格休息，拖着疲惫的身子还得给家里做饭。 就连顾红霞都能结结实实躺三天，她一天都不曾休息。 上一世，七斤老太可是结结实实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起来。 这一世，恐怕不止一个月了。 林书青刚跟顾仁东订了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门，等她进了门，顾家的重担就落在她身上了，希望身娇肉贵的她能扛得住。 重生一世，她连叔叔家的秋收都没参加，终于不用再干累的发苦的活儿了。 至于二叔林永福，瘦猴也去看了。 “你二叔是肾炎，累着了，缺一个肾到底不一样，医生说下辈子都不能干重活了，你二婶正埋怨你二叔卖肾呢。” 林淑琴冷冷的哼了一声：“可我二叔卖肾的钱，她也没少花。” 除了重修房子，给林书青嫁妆钱，据说姚艳芬还往娘家拿了几百块，补贴娘家人。 花钱的时候不心疼自家男人，男人生病了，又埋怨起来，真够自私的。 肖平顺吃完了包子，拿水果刀削苹果给林淑琴吃， “就这样你还一个人去南方，万一像今天这样病的起不来，谁管你……” 林淑琴沉默了。 瘦猴也忍不住埋怨她。 “淑琴姐，南方到底有啥好的，非得去，要说赚钱，在那儿不是赚，就你天天卖凉皮都比其他人赚的多……” 肖平顺把苹果皮削完，切了一块果肉递过来：“你该不会要躲我吧……” 林淑琴呼吸一窒。 去南方的事情，是她重生后便计划好的，还真想过要躲谁。 可她都跟肖平顺那样了，如今再南下还真的像是吃了霸王餐，只管吃不认账。 “别吵了，别吵了，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家菜市场……” 随着医生的怒斥，病房外总算是安静下来，顾仁东让村子里人都回家了，他一个人留下照顾秦七斤。 他可从来没有伺候过别人，向来是别人伺候他，一来到秦七斤的病床前，他整个人都抓瞎了。 灵机一动，未来岳父林永福今天也来医院了，林书青如今连工作都没有了，俩人又定了亲，为什么不让她来帮忙。 来到林永福的病房，顾不得看未来岳父一眼，直接把林书青给喊了出来。 “书青，我只请了半天假，下午还要上班，反正你也没事，帮我照顾我妈。” 顾仁东怕林书青不同意，根本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丢下二十块钱，人就跑了。 “唉，唉，我爸还病着呢……” 自私的顾仁东根本管不了那么多，林书青喊了几声都没喊回来，气的跳脚。 第四十四章 谁都不想管 顾仁东就这么跑了，任林书青怎么喊都没有用，跑的比兔子都快。 一扭头，林书青发现林淑琴和肖平顺等人竟然都在医院，毕竟跟顾仁东定了亲，为了面子她也做不出对未来婆婆不管不顾。 一跺脚，一咬牙，还是去了秦七斤的病房。 医生已经检查完了，看到林书青进来，飞快的扫了一眼。 “你是她什么人？” 林书青无奈又生气，脸色沉了沉：“她未来儿媳妇，还没过门呢。” 一旁帮忙的护士吃了一惊：“还没过门就来照顾未来婆婆，你可真是个好媳妇儿。” 这句夸奖总算是让林书青的情绪好了几分。 “没办法，家里没别的人了，我对象还要上班，我不照顾谁来照顾。” 医生可没空管她家里的事情，忙细细的交待。 “老太太是累着了，腰扭了，还伴随着高血压，这段时间以休息为主，关键是她腰不能动，上厕所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点，以防滑倒骨折……” 林书青听到老太太还能动，也没太在意。 谁知等到傍晚的时候，她只是出去买了顿饭的功夫，回来就看到秦七斤竟然尿床上了。 “啊……你，你怎么能这样，要尿尿，你不会上厕所吗？” 一股子尿骚味，害得一屋子的病友都忍不住说她。 “你咋去那么久，走之前，咋不让她上厕所。” “到底不是亲生女儿，一下午都没在病床前守着，害得老太太想要上厕所都找不到人。” 林书青又气又急又嫌弃：“我爸也在医院住着，我妈一个人弄不动她，我还得照顾我爸呢。” 愤然的解释完，林书青又冲着秦七斤大吼：“我不管了，你有儿有女的，凭什么让我这个没进门的儿媳妇伺候你……” 说着扭头就要走，却被护士给拦住了。 “你不能走，老太太都病成这样了，至少你得把她收拾一下，再走吧。” 病床尿湿了，护士只管拿一床干净的来，但是换床单被罩，还是家属的责任。 这个时候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人都少，服务意识也没那么强烈，才不会管你那么多。 林书青嫌弃的很，闻着味道都想吐，压根不想往老太太身边去。 林淑琴此时正打着点滴去厕所回来，看到病房里吵闹成一团，神色淡淡的。 现在才那儿到那儿啊，等回头老太太年纪大了，她中风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才是最遭罪的时候。 前世，林淑琴可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她五年。 每天洗不完的床单，被褥，擦不完的身体，做不完的饭。 老太太卧床五年，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异味，更没有生褥疮， 她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做着所有的事情，没有丝毫抱怨。 那个时候她也不过才三十多岁，照顾老太太的几年，长了一头华发。 而现在不过是尿了一床，林书青都不愿意收拾，却并没有人敢埋怨她。 林淑琴苦笑，也不知道是她太孝顺了，还是太愚蠢了。 “淑琴，你也病了，咱妈呢？” 顾仁东的二姐顾红旗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手里领着两个孩子，一路风尘的闯了进来。 林淑琴没说话，只是把门口给让开了。 顾红旗一看到亲妈住了医院，‘嗷’的一声冲了进去，农村人的大嗓门开始哭。 “我的妈呀，你这是咋了？好好的，咋住院了呢？” 顾红旗身上味道本身也很冲，来到病床前，闻到更重的骚臭味，一抹被褥，一手湿。 掐腰就开始骂：“淑琴，你咋照顾咱妈的？没看到她尿床了，你还不赶紧来收拾一下……” 林淑琴只是对着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径直离开了。 顾红霞一怔，又匆匆的跑出来拉人，却被林淑琴一把甩开了。 “我跟顾仁东已经离婚了，不是你们顾家人了，诺，在那儿站着的，才是顾仁东的未婚妻，你找她去吧……” 顾红旗的脑子都转不过来了，看看林淑琴，再看看林书青，脑子里一片空白。 顾仁东的这个二姐是个马大哈，脾气爆，没啥脑子。 年轻的时候看上一个村里的知青，非要嫁给人家，知青没瞧上她，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知青把自己远房表哥介绍给了她。 皇上也有几家穷亲戚，这个远房表哥穷的，连一身衣服都凑不齐，家里兄弟两个，都娶不上媳妇，老娘着急的眼睛都哭瞎了。 顾红旗的到来，可算是解了家里的危机。 林淑琴嫁到顾家的时候，顾红旗已经出嫁两年了，往后的日子，也很少见她，只是听村里人这么说，反倒是七斤老太太，对二女儿的出嫁闭口不言。 每次提到她，都恨不得她死了才好。 直到后来老太太病逝，顾红旗带着男人来参加葬礼，林淑琴才发现，她身体不太好，据说是因为年轻时生孩子没保养好。 她这一辈子生了十来个孩子，真正留身边的，只有两个脑子有点问题的。 林淑琴扫了一眼顾红霞的小腹，已经微微鼓起了，怕不是又怀了一胎。 越穷越生，而生下来的孩子，实在是养不活的时候，就给卖了。 上辈子俩人不是太对付，林淑琴也没跟她说太多的话，除了葬礼上见一面，以后的日子就再也没见面。 后来，林淑琴病重住院，倒是又碰到一次，顾红霞的儿子生病了，她来看儿子，见林淑琴在医院，过来瞧瞧。 明明只比顾仁东大二岁，站在一起像是顾仁东他妈，而且顾红霞生孩子多了，走路弯着腰，还是个罗圈腿，身上总是一股子尿骚味儿。 顾红霞被林淑琴甩开，神色茫然：“你这么好的媳妇儿，仁东咋会跟你离婚呢？” 她是好，不顾一切的好，燃烧了自己，照亮了顾家一家。 那只是上辈子，她当了一回圣母，可得到了什么呢？ 一无所有。 这辈子，她只为自己而活。 “是吗？我没文化，脾气也不好，被人嫌弃呗，既然来了，你赶紧去照顾你妈吧。”林淑琴语气凉凉，并不打算跟她多说什么。 顾红旗脑子尽管不好使，也明白轻重，林淑琴是前弟媳，林书青虽然是未来的弟媳，可到底没过门。 还得是亲闺女，利落的把床单衣服给换了，收拾妥当，听亲妈哭诉自己的不易，和家庭的变故。 她命苦，真的命苦，儿子不听话，大闺女又没了，家破人亡。 呜咽的哭声，任谁听了都心碎。 第四十五章 生米煮成了爆米花 瘦猴在林淑琴回来的时候，随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现在后悔，晚了。当初她儿子打淑琴姐的时候，但凡她拦一下，淑琴姐就不会跟她儿子离婚。离得好，要不然，这个负担就落淑琴姐身上，以后怕是永无宁日了。” 都是邻村的，谁家的情况都清楚，尤其是林淑琴和顾家，闹的不可开交，顾仁东跟林家俩闺女的事，早就传遍了村子里的角角落落。 只怕连村子里的狗都知道他家发生的奇葩事。 “不说话，当哑巴你会死是不是？”肖平顺冷冽低沉的声音响起。 瘦猴讪讪的笑，嘟囔：“我说的是事实。” “你说的对，顾家就是狼窝。当年是我眼瞎，非得跳进去。”林淑琴倒是丝毫不介意瘦猴揭她的伤疤。 伤疤只有反复揭，知道疼，才记得住曾经的苦难， 林淑琴用力摁了一下针扎的地方，疼。 但是，比起前世她受的罪，又算什么。 “我刚才问护士了，我的针打完了，可以出院了，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医院里太吵闹，林淑琴并不想在医院带着，这里给人的记忆都不是美好的。 “踏实住着，顺子哥已经把医药费要过了，要是现在走了，人家可是不给退钱的。再说，万一你病没好利索，半夜再烧起来，咱们可没力气再跑一趟。” 瘦猴一边说着一边来到病床前，拿了个橘子剥开，给大家分着吃。 林淑琴漂亮的眼睛落在肖平顺的身上，英俊的下巴已经长胡茬了，虽然睡了一会儿，整个人还是憔悴的。 毕竟不是谁都愿意背着她狂奔一个多小时，给往医院送的。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递到他面前。 肖平顺慢慢的抬起头，凌厉的眼神带着一丝愤怒，一丝委屈。 “干什么？打发我离开？你这用完就丢的毛病，真让人可恨……” 上次就是如此，这次依然…… 林淑琴的脸一下子热了，赶紧解释：“不不不，你误会了，你今天送我来医院我很感谢你，可总不能又让你出力，又让你出钱吧……” 肖平顺明白了，这是林淑琴还他的医药费。 林淑琴拿出的是四张五块的，肖平顺挑挑眉抽出三张，递给瘦猴一张。 “也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能又出力又出钱，得，用不了那么多……” 瘦猴都惊呆了：“顺子哥，你知道你为啥一直娶不上媳妇儿不……这钱你也要……” 肖平顺冷哼一声：“干嘛不要，她愿意给，我就要……” “哥，要是你们成一家人了，还分恁清呢……”瘦猴精明的眼神转了一圈，趁机把话点明。 可惜啊，林淑琴压根不吃这一套。 肖平顺被气的咬牙切齿：“你以为这点恩情就能让她嫁给我？” 说着肖平顺用手里的钱打了一下瘦猴的头。 “想啥呢，生米都煮成爆米花了，人家还当什么都没发生，我总不能强行抢人吧，现在啥年代的，抢娶是犯法的。” 林淑琴越听俩人说话越臊的慌，怎么有人当着她的面蛐蛐她呢。 干脆用被子蒙着脸，听不到，也看不到，全当不知道。 瘦猴也惊呆了，比划了一下：“还没搞定？” 肖平顺双手一摊，无奈的摇头苦笑：看到了吧，人家都不接腔，不搭噶。 瘦猴无语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哥，天色不早了，我回去了，明天早上再来看你们，给你们带早饭……” 肖平顺挥挥手：“不用，你也别来了，明天下午就出院了。” 瘦猴刚准备点头，被窝里传来林淑琴嗡嗡的声音：“你也走吧，我一个人能行的。” 肖平顺撇了林淑琴一眼，又对瘦猴补充了一句：“回去之后，别忘了看看我叔爷，给他说一声，我明天就回。” 这是不准备走了，瘦猴利落的答应一声，给他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转身跑了。 这个病房是感冒病房，来来往往的都是打点滴的人，一大间房子里十来个病床，林淑琴躺的是最边上一个，算是比较安静，独立的地方，偏安一隅。 等病房里安静下来，林淑琴也彻底憋不住气了，才从被窝里钻出来。 幽怨的杏眼瞪着肖平顺，怎么看都像是勾引他，冲他撒娇的样子，让肖平顺的心跳漏了好几拍。 “怎么？生气了？” 林淑琴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当着我的面说什么生米煮成爆米花，多丢人啊……” 肖平顺又在给林淑琴削苹果，勾起唇角轻笑一声：“你还知道丢人啊，正常女人的思维，这个时候你就应该嫁给我……” 可她呢？当什么都没发生，还要一个人去南方。 怎么能让肖平顺不生气，把他妥妥的当成了工具人。 如果林淑琴不是重生一回，接收了很多先进时代的信息，以前的她大概是会嫁给肖平顺的。 接收了更先进的思想后，林淑琴也会进步的，她明白，女人这辈子不能只为爱情而活，她想要做的事情很多，需要关注的只有自己。 爱情不是生命中的唯一，自己才是。 爱情没有了，再找一个呗，要是自己不开心了，多难过啊。 更何况，她都不能生了，嫁给肖平顺，害他断子绝孙吗？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嫁给你。” “除了不能生，你没有别的理由吗？”肖平顺一边懊恼，一边不忘切苹果给她。 林淑琴想来想去，轻轻的摇头：“不能生，难道不重要吗？” 据她所知，肖平顺出身资本家，有钱人，有钱人不更讲究个传宗接代么。 肖平顺无奈的叹口气：“对别人而言，很重要，对我来说，什么都没当下活着，一起幸福开心最重要。” “与其娶一个不爱的女人，生儿育女，一辈子行尸走肉。不如和一个相爱的人，短暂快乐的过一生。” 林淑琴整个人都怔住了，呆呆的看着肖平顺，美丽的杏眼闪烁着不一样的光。 她活了一辈子才想明白的事情，他早就想明白了，人和人的差距好明显，他不是一个街遛子么，活的这么通透吗？她都快不认识他了。 “淑琴，你咋也住院了，你那儿不好了？快让二姐看看。” 顾红旗的到来，打破了美好的宁静。 第四十六章 顾家二姐 风风火火的顾红旗，也懂得人情世故，既然林淑琴也住院了，她总要来瞧一瞧。 相比较顾红旗的热情，林淑琴的脸上多了一些不自在的疏离。 “哦，我没事，只是感冒了，明天就出院了。” 顾红旗叹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床脚：“你说我不过是两年没回来，家里怎么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你和仁东离婚了，大姐也没了，这个家散了……” 顾红旗吸吸鼻子，用袖子擦擦眼角，粗糙的手拉住了林淑琴的。 “到底为什么呢？你跟仁东好好的，怎么就离婚了？大姐好好的，怎么就没了呢？” 林淑琴微微一怔，都无语了，感情秦七斤只跟自家闺女诉苦，不说真相啊。 也是，顾家的真相，那么丢人，她怎么好意思说，说不定在她看来，有错的都是别人呢。 林淑琴不动声色的把手收了回来，低垂着眼帘：“过不下去才离的婚，大姐跟我差不多吧，只不过，她没有勇气离婚，只有死路一条。” 林淑琴固然说的隐晦，可了解顾家真相的人，都知道她是一针见血。 偏偏顾红旗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劝道：“两口子在一起，哪有不打打闹闹的，忍一忍就过去了，反正我是看不上仁东的新媳妇，我还是觉得你最好，连我姐家的俩闺女都说，还是你好。” 话不投机半句多，林淑琴尴尬的笑笑，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反正顾家的事现在跟她无关。 为了不尴尬，林淑琴转移了话题，倒是顾红旗的三观让她震惊：“二姐过得好吗？” 顾红旗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抬手把凌乱的头发别耳后，林淑琴眼尖的看到她手臂上的伤，大吃一惊：“二姐夫也打你啊？” ‘噗嗤’顾红旗竟然得意的笑了：“也只有老二打，老大是不打的，我也学乖了，只要老二敢对我动手，我就去找老大，晾他几晚上，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 “老大？老二？”林淑琴听的云里雾里的，扭头看肖平顺，闪躲的眼神，通红的耳根，看来他知道些什么。 顾红旗哈哈大笑两声：“你不懂，对了，我现在要回去了，既然你已经不是我们家的人了，我妈的事也没办法麻烦你了。” “你自己也好好保重，咱们虽然不是亲戚了，也算熟人，以后有事还来往啊。” 农村人讲究个人情来往，人越多显得越隆重。 到时候林淑琴只要在家，没什么不能去的。 “好，二姐也多保重。” 说话间，顾仁东下班回来了，急匆匆的来找顾红旗，却没想到看到了林淑琴，十分惊讶。 “淑琴，你咋了，怎么住院了？” 感情顾仁东忙忙叨叨一上午，一点都没看到林淑琴啊。 “感冒了，没事，明天就出院了。”顾红旗起身拉着顾仁东出去了，还特意叮嘱，“你们都离婚了，就别常来往了，你这边订婚了，人家也有了新对象，要注意分寸。” 林淑琴挑挑眉，顾红旗大大咧咧的，懂得还不少，粗中有细。 只是姐弟俩刚出门就吵上了：“二姐，你就不能在医院多待两天，我厂里忙，不好请假，宜安和文静都不来，书青还得照顾她爸，家里真的没人了。” 顾红旗眉头一皱：“就你忙，谁不忙，我家里还有一堆孩子呢，我留下来了，谁管我家娃……” 顾仁东期期艾艾：“那不是还有姐夫，还有你婆么……” 顾红旗一下子就不愿意了：“当初我出嫁的时候，咱妈可说了，出嫁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不让我总往家里跑。再说一个男人和一个老婆子能干啥，家里的事还不都得靠我。” “仁东，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大男人咋能照顾不好咱妈？你单位离医院又近，实在不行，就把咱妈接你宿舍住去照顾，又能上班又能照顾咱妈一举两得。” 顾仁东忙摆手：“不行，不行，那影响多不好，我们宿舍住四个人呢，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顾红旗一点都没有给他说服的余地，拉扯着仨孩子都急匆匆往外走。 “我是真没时间，你自己想办法吧，咱妈可是最疼你，实在不行，你就找你未婚妻，反正要进门了，早晚都是顾家人……” 话音落了，人也走远了，顾仁东追都追不上，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 回头再看看病房里的亲妈，感觉更头疼了。 “你这孩子，单位咋可能不给请假，还有什么比亲妈生病住院更重要的事。” 顾仁东的行为连隔壁病友都看不下去了。 咱们这个社会无论何时，都讲究个孝道，单位里离了谁都能转，他却只有一个亲妈。 秦七斤也知道这个时候，谁也指望不上了，捶着床大哭：“造孽啊，仁东，你要是没离婚多好，淑琴一定会把我给伺候好的……” 那是当然，前世这个家可从来没有让他操心半分。 可如今，他才知道，没了林淑琴，他还要管这么多事，如此为难。 他和林淑琴都已经离婚了，他怎么有脸再找她。 顾仁东怒气冲冲的来到了林永福的病房，把林书青给喊了出来。 “你咋回事？让你伺候咱妈，你咋就伺候不好，要不是我二姐来，你是不是要我妈睡尿窝……” 林书青也是一肚子的委屈：“顾仁东，我还没嫁给你呢，就得伺候你妈，你家里没人了还是咋，需要我这个未过门的媳妇儿去伺候，兄妹几个都不过来伺候，什么人呢……” 顾仁东震惊，指着林书青的手颤抖着：“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你，早知道如此，我宁可跟淑琴复婚，也不会娶你……” 如果说其他人吵架，医生和护士都会过来劝，两口子吵架，而且这家都闹了一天了，竟然没有人来劝。 林淑琴一看周围，病床上的人都涌到门口或者走廊里，支棱着耳朵听八卦。 林淑琴也很好奇，那天顾仁东跟了她一路，说什么都要复婚的，怎么还没等两三天就反悔了，跟林书青定亲了。 自从林书青被学校开除后，没有了学籍，没有了工作，在家里躲着不出来，嫌丢人。 可总躲着也不是事，林书青思来想去，权衡利弊，只有顾仁东好骗，其实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顾仁东有工作，不会让她饿着。 虽然今年没房子了，只要等他们结了婚，单位早晚会给他分房子的。 只要她和顾仁东去了县城，她照样能留在县城，等风平浪静后，再拖王彧强的关系找份工作，她还是城里人。 第四十七章 当城里人的执念 林书青这辈子种地是不可能了，她就想当城里人。 于是这天傍晚，她在家里梳洗打扮一番，穿着顾仁东最喜欢的衣裳，又找到他了。 再说顾仁东知道了真相，心痛欲绝，打算这辈子不再搭理林书青了。 林淑琴再不好，也没给他戴过绿帽子，可林书青呢，跟王彧强都好了这么多年，竟然都瞒着她。 他甚至怀疑儿子都是林书青跟王彧强生的，要不是这个时候没有亲子鉴定，他真的会带着石头做个亲子鉴定。 已经打定主意要跟林淑琴复婚了，只是林淑琴没搭理他。 而且林淑琴身边又多了个男的，这让他很难受。 得知林书青又来了，顾仁东不想搭理她，可是架不住林书青在他面前撒娇又可怜兮兮的样子，更架不住林书青整个人往他身上贴。 “仁东哥哥，对不起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是王彧强，他戏耍我，他爹又是校长，我只是个没有背景的学生，要是我那个时候不跟他谈恋爱，只怕我连毕业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校长开除了。” 别看顾仁东重生一回，依旧是个恋爱脑，林书青这么一解释，他什么都没想全信了。 事实证明，前世没有吃过苦的人，即便是重生一回，也不会有什么更好的改善的，尤其是恋爱脑这方面。 “你发誓，你只有王彧强一个男人？” 林书青委屈巴巴的哭了：“仁东哥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如果不是王彧强有个校长的爹，我根本都看不上他，他长的没你好看，性格也没你好，还不如你疼我，我压根都没看上他……” 没看上还跟他谈三四年，只怕当年林淑琴抢她婚事的时候，她只是顺水推舟罢了，有王彧强当男朋友，她怎么可能看上顾仁东。 只可惜王彧强傻，他亲妈不傻，死活不让林书青进门。 现在又闹这么一出，王彧强的亲妈直接把人带到外地，说是住院治疗，其实是杜绝林书青的纠缠，而学校这边，校长更生气。 拿给种猪的药给他儿子，这是要坏了身体的根本呀。 留校的名额去了，学籍去了，给了林书青最严重的处分。 顾仁东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在林书青的温柔攻势下，终于妥协了。 “那你以为就不要再跟他见面了，我们结婚后，你先留家里把家照顾好，等明年我单位的房子申请下来，我们一起搬县城。” “没工作不要紧，林淑琴会做凉皮，你也可以学，做凉皮，麻辣烫，馄饨啥的，以后不管做啥生意都比上班强，我们俩，我上班，你做生意，将来再炒股，买房，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前世顾仁东的化肥厂倒闭了，工人下岗，顾仁东拿着那些下岗费，去了省城找了个关系跟着学做生意，赚了不少钱。 要不然，林书青也不会一直跟着他。 后来，顾仁东还给他和儿子买了个别墅，汽车，这些事情林淑琴一点都不知道。 只不过，后来顾仁东跟那个合伙人分开后，顾仁东做生意开始一败涂地，渐渐的把从前积累的钱都败光了，等林淑琴去世三四年后，林书青见再也榨不出顾仁东了，才带着孩子离开。 两人又温存了好久，早上林书青离开时，便约好了定亲的时间。 谁知，俩人定亲没多久，秦七斤就病了，林书青可不愿意照顾老太太，面对顾仁东的埋怨，她的泪水说来就来。 “你妈病了，我爸也病了，我照顾两个人照顾不过来，再说，你姐不是来了么，你要是嫌弃我做的不好，那你自己照顾好了……” 顾仁东就是不想自己照顾，才找林书青的。 可林书青可不像林淑琴，是个任劳任怨的人，再说顾仁东只是她的备胎。 顾仁东唉声叹气的，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在伺候人这方面，林书青是不如林淑琴，可谁让他喜欢的人是林书青呢。 看着林书青泪眼朦胧的样子，他的心又软了。 “算了，明天我请假……” 林书青看着顾仁东低垂着脑袋，忍不住狠狠白了他一眼，心里却有了主意。 “仁东，你妈只是累着了，腰扭伤了，医生也不好治，还是要静养，与其在医院静养，不如回家。” “你大姐的俩闺女，年纪也不小了，早就能帮忙干活了，不然养她们干啥。” 最关键的是把老太太送回家后，再也没有人监督他们，非得不离不弃的照顾了。 顾仁东思来想去，觉得有点道理。 “行吧，晚上我问问医生，要是能早点回家，我们就早点回家。” 顾仁东可以安心的在单位工作放假再回去，林书青也能借着还没结婚的由头，再也不用管秦七斤了。 “对了，咱爸咋样了？他的身体好点了吗？” 顾仁东跟林书青一起喊咱爸，林书青却只是‘你妈’，‘你妈’的喊，细心的话，俩人感情一目了然。 林书青的眼圈又红了：“我爸大概是被人骗了，都说人有两个肾，摘一个没关系，可你看我爸……以后都没办法干重活了，而且身体每况日下，一点都不好。” 顾仁东好歹也是大学生，对这个真心不懂，林书青的师范是林淑琴代考的，可见俩人文化水分堪比黄河。 林永福的身体确实很不好，现在已经用上青霉素了，以后身体都好不了了，姚艳芬手里也没啥钱了，她这边也在商量出院的事。 年轻的林淑琴身体还是棒棒的，晚上再也没发烧，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医生就让她出院了。 肖平顺也长长的松了口气：“病好了就行，咱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林淑琴和肖平顺并肩一起走，俩人一肚子的话，可谁也没开口。 谁知还没到村口，肖平顺的叔爷就出现了，不是很利索的手脚一把抓住了肖平顺。 “你个混账小子，如今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跟我回去，回去……” 肖平顺想挣脱，可叔爷都八十多的人了，经不起他折腾，只能愤怒的大喊。 “干啥呀，叔爷，我自己的事情，就不能自己做主。” 叔爷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不能，我在你爷面前发过誓，要护你一辈子，你是你们家的独苗，你要想娶她，除非我死了……” 第四十八章 离开 看吧，不是她愿意就可以的，肖平顺自己都做不了主。 林淑琴低垂着眼帘，从他身旁默默的经过，什么话都不用说了，她要去南方了。 家里确实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人了。 重生一世，她知道，有些事并不是以个人意愿为转移的。 肖平顺想跟她结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回家休息了一晚上，总算是养足了精神，第二天，一大早就准备去省城买火车票去了。 谁知刚走到村口，就被瘦猴给拦住了。 “淑琴姐，你快去看看吧，顺子哥他……” 林淑琴心里咯噔一下，忙问：“他怎么了？” 该不会想不开自杀了吧。 再说肖平顺被叔爷带回家之后，便闷在屋子里，任叔爷怎么喊，就是不出来。 气的叔爷直跺脚：“顺子，不是我不想遂你的意，上次你把人家从河里捞出来，碰了人家的身子，咱们该负责……” “我宁愿给她钱，或者其他东西来补偿，也不想你娶她，她不能生……没办法给你传宗接代，你们家就剩你一个独苗，你要是娶一个不能生的，我死后，咋跟老首长交待……” 叔爷年纪大了，他不愿意跟叔爷吵架。 只是到了晚上，他偷偷跑出去，买了一瓶白酒，坐在山里的小窝棚里，独自喝了一个晚上。 等瘦猴找到他的时候，浑身酒气，人事不省。 瘦猴也气的没法：“你说好好一个大姑娘，咋就不能生呢，都是顾家造的孽。” 瘦猴去搬救兵，林淑琴跟着来到窝棚，半山腰，周围没有多少人，她一进去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 “喝酒，来，不醉不归，一醉解千愁……” 再看地上，横七竖八，好几个酒瓶子，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 “肖平顺，醒醒，醒醒……” 肖平顺没有醒，却发出了轻鼾声。 林淑琴无奈的叹口气，叮嘱瘦猴：“喝一晚上，胃都喝坏了，你看着他，我去给他弄点醒酒汤。” 等林淑琴端着一锅苹果山楂汤回来，瘦猴不知道去哪儿了，窝棚前点上了篝火，烧着一锅热水。 肖平顺还在窝棚里睡着，窝棚里的酒瓶子都清理干净了，就是满屋子的味儿难闻的很。 林淑琴盛了一碗汤端到床前，只见肖平顺轻轻的呻吟着，一双手捂着胃，显然很不舒服。 “肖平顺，把汤给喝了，胃就舒服多了……” 肖平顺的酒还没有醒，半醉半醒的时候，林淑琴强行把一碗酸酸的汤给喂进去了。 果然，喝了汤后，他整个人都舒服一些。 林淑琴挽起袖子，先把窝棚里给打扫一遍，再把肖平顺弄脏的衣服给扒下来给洗了。 终于都收拾干净了，大病初愈的林淑琴也累的不轻。 窝棚里没有坐的地方，她坐在唯一的床上，盯着肖平顺的睡颜，思绪万千。 从小缺乏父爱母爱的她，是渴望爱情的。 不然也不会为了顾仁东，劳心劳力一辈子，毫无怨言。 她的爱拿得出手，轰轰烈烈。 谁知却被顾仁东骗了一辈子。 重生一世，她不想嫁人了，主要是不想随随便便嫁给一个不爱的人，更不想像前世一样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没想到，重来的生命力，闯入了一个他。 肖平顺是下乡来改造的资本家的儿子，成分不好，性格也不好，打架斗殴，好吃懒做，邋里邋遢。 可接触下来，林淑琴发现他粗糙的外表下，有一个善良细腻的心。 而实际上，他一点都不丑，反而收拾利索后，很好看。 最主要的是，他很在乎她…… 林淑琴被伤了一回，拒绝了他的好意，可感情这种东西，不是说你理智的拒绝了，她就不想了。 可她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资格。 明天她就要离开了，林淑琴不自觉的伸出手，轻轻触碰着他的脸，慢慢的抚平他紧蹙的眉心。 “对不起，我要走了，以后可能再也见不着了，希望你好好的，找个喜欢你的女人，结婚生子，一辈子快快乐乐……” 林淑琴越说心越疼，差点呼吸不上来了。 就在她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一把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天翻地覆，一阵眩晕，她被肖平顺压在了身子底下…… “没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快乐……” 林淑琴的呼吸骤然停在喉咙口，鼻尖撞上肖平顺带着酒气的胸膛，混着山间草木的清苦，竟奇异的让人安心。 阳光从窝棚的缝隙钻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将他平日里桀骜的眉眼柔和，呼吸带着酒后的灼热，拂过她的额角，惹得她耳尖发烫。 “别走，好吗？” 他的声音放的轻柔，像是山间的溪水淌过心尖。 “你醉了。”林淑琴试着推开他，可他像是一坐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肖平顺似乎没有听到一样，轻轻的碰了碰她的唇，像是羽毛拂过，带着酒后的灼热和小心翼翼。 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他掌心的温度，他的呼吸，还有外面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心跳得更快了，和着外面的风声、虫鸣声，格外清晰。 她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可腰上的手却轻轻收了收，将她往他怀里带了带，身体远比她的嘴诚实的多，闭上眼睛，心一横，柔软的胳膊攀上了他的背…… 窝棚外的阳光暖暖的，照着俩人叠在一起的身影，分不清彼此。 欢愉过后，林淑琴的理智终于慢慢回拢，她轻轻的下床，轻轻的穿衣服，轻轻的离开。 “再见，肖平顺……” 等肖平顺再次醒来，一个人盯着太阳，从窝棚的顶上一直落到山脚，心里空落落的，脑子也跟着不转了。 虽然比原计划晚了半天，这个时候的火车站，人流量并不大，要是林淑琴没有记错的话，明年火车站买票就不用介绍信了，全线放开后，火车站的人流量会越来越大，直到高铁开通。 省城人多，林淑琴急匆匆进了火车站，排着队买票。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中。 “糖糖……她怎么会在这里？”林淑琴刚准备去打照顾，忽然，便看到林糖糖身旁站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很是面熟。 林淑琴猛然一惊，她想起来了。 前世，就是这个女人把顾文静给拐到火车上的，这个女人身材不高，不胖不瘦，但是她嘴角边长了个痦子，还是十分好认的。 林糖糖怎么会跟她在一起？ 不好，她被人贩子给骗了…… 第四十九章 巧遇林糖糖 那个带痦子的女人是人贩子，上一世林淑琴都见过她了。 但是，林淑琴依然不能轻举妄动，因为他们是有团伙的。 有人把林糖糖哄骗过来，再有认接应，到了火车上，还有人打掩护。 不，也许在火车站就有人打掩护，甚至不止一个人。 林淑琴自己也是单枪匹马的，弄不好，不但救不了林糖糖，还会把她给陷进去。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她已经跟林糖糖打招呼了，林糖糖见到她，也十分震惊和意外。 “淑琴，你咋也来火车站了？” 林淑琴看到那个女人挽着林糖糖的胳膊，自己也顺势挽住了林糖糖的手，在她手心里挠了两下。 “我这不是打算走亲戚，来买火车票，你呢，你不是在单位吗？” 林糖糖跟林书青都是师范学校的学生，也都是一届的，毕业之后，林糖糖就被分到县城的小学当老师。 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放学，她也好奇林糖糖怎么会在这里？ 谁知道，林淑琴这么一问，林糖糖的眼圈红了。 “我外婆病了，我妈先回老家了，托人给我带话让我也回去，这不是下午没课，我给校长请假来了。” 林糖糖的母亲就是林四婶，林四叔和林四婶有三个孩子，前头两个都是男孩儿，林糖糖是唯一的闺女比林淑琴小一岁，跟林书青年岁差不多大。 林四婶是外地人，当年逃荒来他们村子的，老家离的也不远，就在隔壁省的一个小村庄。 林四婶家里似乎也没什么人了，她并不经常回去，也似乎没听过她还有老娘什么的，更没听林糖糖说她还有外婆。 更何况，林淑琴从村子里离开的时候，看到林四婶还在地里干活，没听说家里出啥事啊。 一定是人贩子的伎俩。 林淑琴不敢轻举妄动，脑子却飞快的旋转，她不但要把林糖糖从人贩子手中救出来，最好还能让公安同志把这群人贩子给抓了。 顾文静是两个月后被拐卖了，但是现在林淑琴就在火车站遇到了人贩子。 可见他们在这个县城已经盘踞多时了。 早点被抓，就不会有那么多女人受害了。 “你外婆病了？不是，糖糖，你外婆不是早就去世了吗？你哪儿来的外婆？” 痦子女人一听林淑琴的话，抓住林糖糖的手紧了紧，青筋都爆出来了。 林糖糖却毫不在意的笑了：“哪有去世，后来不是又找到了么，前年，我外婆和我舅舅还来我家看我妈呢，你在顾家村，自然不知道，咱们村子里的人都知道。” 荒年大家都往外逃，等到经济条件好的时候，大家还是想念故土的。 林四婶的家人回到老家后，也打听到了林四婶的婆家，过来看看她过的好不好。 确实，他们来的时候林淑琴当时刚嫁到顾家，并不知道。 此时，林淑琴竟然也有些恍惚了：“是吗？我还真不知道，那从这边到你外婆家，得走很远吧，那她是谁？” 看到林淑琴不怀疑了，痦子女人的手才放松下来，看到林淑琴看她，还朝着她笑笑。 林糖糖皱皱眉：“她说是我外婆家的邻居，我也不认识，按理说，我舅和我舅妈都在，应该我舅来喊人……” 痦子女人忙解释：“他们都在医院守着，我来不也一样吗？” 会一样吗？一个是亲人，一个是人贩子。 林淑琴一边跟林糖糖说话，一边扫视一眼周围，她看到有两三个男人的眼神一直紧紧的盯着她，她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同伙。 当务之急，她得先把林糖糖给救下来，一旦上了火车，再想救，就更难了。 痦子女人紧紧拉住林糖糖的胳膊不放，林淑琴也紧紧拉住林糖糖的手。 就在此时，火车站的喇叭响了：“有到京都的旅客，请马上排队检票了，京都的列车再有二十分钟到站，请旅客们做好上车准备。” 去京都的人并不多，大家纷纷拿起行李开始排队。 忽然，有个人从林淑琴面前经过，跑的快了，一下子撞到林淑琴的身上。 林淑琴的脑子灵光一闪，立马开始翻看自己的兜和包。 “我钱包不见了。糖糖，我钱包不见了，没有钱，我咋买火车票呢。” 看到林淑琴丢钱，林糖糖也着急了：“怎么会不见呢？遇到小偷了？多少钱啊？” 林淑琴着急的都快哭了：“五十多块呢，那是我所有的财产了，要是丢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连去投奔亲戚都不能了。” 林淑琴的情况林糖糖还是知道一点的，跟着着急。 “那怎么办呢，找找吧，要不，去派出所吧，这里人这么多，也不知道谁是小偷，派出所的同志一定知道。” 林淑琴一把拉住林糖糖的手：“我不敢，你陪我一起去吧。” 谁知痦子女人推了一把林淑琴：“我们的火车马上也到了，耽误了正事，你负责啊……” 林淑琴没搭理她，只是一味的拉着林糖糖的手哭。 林糖糖是个心软的人，再加上俩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朋友，她怎么能不管。 用力挣脱痦子女人的手，她态度坚决：“离火车到站还有半个小时，派出所就在不远处，我陪她走一趟，去去就来……” 痦子女人眼瞅着拦不住俩人，就在林淑琴紧紧拉着林糖糖的手，快步往外走的时候。 忽然，一个男人冲了进来，一把抓住了林淑琴的胳膊，上来就是一巴掌。 不但把林淑琴给打蒙了，把林糖糖也给吓住了。 “淑琴，这，这是干啥？” 男人一巴掌打完，还要对林淑琴拳打脚踢，被林糖糖，还有周围的人给拦住了。 “你个不要脸的贱女人，嫌老子穷，竟然要跟别的小白脸跑，要不是老子发现的及时，我孩子都没妈了，看我不打死你……” 林淑琴被打翻在地，整个脑门都是晕的，可见那个男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可这个男人，她压根不认识，心中警铃大作，她知道，自己遇到人贩子的团伙了。 他们颠倒是非，凭空捏造，弄不好，连她一起给卖了。 “救命。救命……” 林淑琴一边挣扎，一边往外爬，可她柔弱的身躯，怎么是男人的对手。 被男人揪着头发给抓回来，照着她的头又是一拳。 看样子，男人势必要把她给打晕，抗走的节奏。 林淑琴用力咬了舌尖一下，努力保持清醒，去抓林糖糖。 “快，报警，我不认识他……” 第五十章 遭遇人贩子 男人的暴力，把林糖糖也给吓住了，反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不是淑琴的男人，你到底是谁？救命，救命啊……” 周围围的全都是人，林糖糖还上前护着林淑琴，一时间，闹成一团。 男人又在胡编乱造：“糖糖，你不要护着她，她就是嫌我家穷，跟别的男人好了，还打算买火车票一起私奔，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她，把她的腿打断。” 痦子女人上来拉林糖糖，林糖糖拼命抱着林淑琴不撒手,此时，她像是忽然明白什么，大喊大叫。 “你不是她男人，她男人我认识，你是人贩子，你要把她给卖了，报警，报警，我们要去派出所找警察……” 一般来说，家庭矛盾大家都是不管的，清官难断家务事。 但是这个地方毕竟是火车站，客流量大，又是省城，大家见多识广的，有人就心存质疑。 “就算真是你媳妇儿，你也不能照死里打，打死了，你也是要坐牢的。” 林淑琴继续大喊：“救命，我不是他媳妇儿，我压根都不认识他……” 可她的话，几乎没人会听，就算是林糖糖证明也不管用，这些人贩子早就有自己的一套说辞。 痦子女人上前拉林糖糖，又跟大家解释：“我知道你们是好姐妹，你也不用替她掩饰了，我们的车就要到了，咱们办自己的事情要紧。” 可怜林糖糖，识破了男人是人贩子，却对痦子女人深信不疑。 林淑琴也死命拽住林糖糖的手，艰难的解释：“四婶还在家，我来的时候看到了，你外婆没事，她也是人贩子，快跑……” 要说这个时候的治安真心没有现代好，他们都闹了这么久了，竟然没有警察，或者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来管管。 这也不足为奇，刚开始改革开放，各个地方的人手都不是很够用。 最关键的是人贩子拐卖人口在九零年的时候，才猖獗，公安才加大力度打击，这个时候应该是刚刚露头，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人贩子。 再加上男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大家警惕心就差很多，以为只是家庭纠纷，那个时期家暴又是很寻常的，闹了这么大动静，就没人管。 林糖糖护着林淑琴，总算是被痦子女人给拉走了，就在此时，林淑琴惊恐的发现，男人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根棍子。 “闭嘴，别嚎了，跟我回家……” 男人举着棍子怒吼，一下子把林淑琴给吼懵了，这么粗子砸下来，她的腿真的会断吧。 即便是断了，也不耽误她被卖，林淑琴脑海中瞬间闪过前世的新闻，一个凄惨的女人被人囚在黑屋子里十来年，脖子上拴着狗链，衣服被扒光，吃喝拉撒都在那里的情景。 “不要，不要，我不要……” 林淑琴疯狂的后退，可柔弱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大男人的对手。 男人拽住林淑琴的胳膊，像是拎小鸡一样，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跟我走，再不走，腿打折……” 林淑琴迅速反应，一把抓住一旁的林糖糖，俩人抱在一起。 “报警，快报警啊，他是人贩子，他们都是人贩子，我根本不认识他……” 众人都被男人手里的大粗棍子给吓住了，纷纷往后退，刚才还围成的小圈，一下子就敞开了。 男人再也不想纠缠，忍无可忍，举起棍子，就要朝林淑琴的头上打去。 摆明了就是要把林淑琴打晕，好把人给带走，结束这场突发状况。 林淑琴惊呆了，若真的是两口子打架，谁会想着直接往头上打，要人命的。 当年即便是顾仁东打她，也顶多是往背上，肚子上招呼，因为男人知道把人打死是要坐牢的。 但是这个男人分明就是想要林淑琴的命。 她整个人都呆住了，不至于吧，他们人贩子要是出了人命，不更要坐牢吗？ 林淑琴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的罪犯穷凶极恶，他们就算是把人打死，直接往山沟里一躲，警察局的人是根本找不到的。 信息和道路都不发达的年代，是有很多亡命之徒，要不然，也不会有八几年的那一次严打了。 就在林淑琴以为自己这下肯定要完蛋，忽然便听到一声惊人的爆呵。 “住手……” 一个沉甸甸的背包，冲着男人的背扔了过来。 男人猝不及防一个踉跄，还未等他转过身来，一个飞踹，直接把他给踹地上了。 林淑琴拉着林糖糖赶紧躲到一旁，定睛一看，竟然是肖平顺。 他怎么来了？ 但是他们人贩子，不止一个，除了那个长痦子的妇女，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还有一个大众脸的小个子。 看到男人被打翻在地，肖平顺正准备补上两脚，就被小个子一下撞到一旁。 肖平顺再一拳打到小个子头上，小个子被打疼却一弯腰抱住了肖平顺的腰。 人高马大的男人反应也十分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抡着棍子就打在了肖平顺的小腿骨上。 肖平顺不愧是平日里打架打多了，腰上一用力，就把小个子给甩前头，接着就是一脚，踹他肚子上，小个子捂着肚子就站不起来了。 男人抡起棍子继续朝着肖平顺的背上打去，林淑琴大喊一声：“小心。” 只见肖平顺往下一蹲，一个扫堂腿就把男人给扫到了，但男人摔倒的同时抡起的棍子打在了肖平顺的背上，说是迟那时快，肖平顺抄起一把凳子砸在了男人的头上。 “住手，都给我住手。” 公安同志来了，看到来了一群穿制服的，林淑琴的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她们终于得救了。 痦子女人和人高马大的男人被公安带走了，林淑琴和林糖糖也被带到了派出所，林淑琴环顾一圈，刚才帮忙的那个小个子不见了。 他长了一张大众脸，钻人堆里就找不到了。 等到了派出所，公安同志挨个询问，林糖糖这才知道他们竟然是人贩子，而她外婆一点事都没，要不是林淑琴来了，只怕她就被人贩子拐卖了。 而这些人贩子还是流窜犯，而且犯罪人员很多，他们才刚接到上级命令，要在各个交通要道严查。 等林四叔和林四婶赶到，天都已经黑透了，看着傻乎乎的闺女，林四婶嚎啕大哭。 “你个傻闺女，真是家里有事，我肯定找个可靠的人通知你啊，再不济，你至少也得先回家看看啊，你咋就相信不认识的人，就跟人走了呢。” 林糖糖：“是林书豪告诉我的，要真是不认识的人，我又不是真的傻，咋能跟人走呢。” 第五十一章 你养的好儿子 林书豪竟然是人贩子？ 林淑琴傻了，林四叔和林四婶也懵了。 “书豪？咋可能，他爸现在在医院看病，他不该在医院吗？” 林糖糖郑重的点头：“就是林书豪告诉我的，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陪着我一起来火车站，把我交给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我是不认识的，但是她说是我姥家的邻居……” 到了火车站，一切就不由得林糖糖不信了，痦子女人可比林书豪会说谎多了，编的一套一套的，直接让她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警察终于查清楚之后，把林淑琴他们都给放了，也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一大早。 警察局外，瘦猴拎着肖平顺的行李袋子，在外面等了一夜，看到他们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顺子哥，你们可算是出来了……” 林四叔和四婶一家三口，都好好的，再看林淑琴和肖平顺，俩人一个比一个惨。 林淑琴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脸肿的像个馒头，衣服也给扯烂了。肖平顺也没好那儿去，瘸着腿，走路一拐一拐的。 毕竟俩人是为了救自己女儿才受的伤，林四叔他们回到县城直接带着俩人去医院包扎。 肖文斌一看到林淑琴又被打成猪头的样子，大吃一惊，义愤填膺道：“淑琴，谁把你打成这样的，你告诉我，我们报警把他抓起来。” 一旁等着检查的肖平顺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不劳你操心，已经抓起来了。” 林四叔跟他讲林淑琴跟人贩子斗智斗勇，把她闺女抢回来的事。 肖文斌听的是心惊胆战：“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要逞强了，以后遇到这种事，直接报警……” 林淑琴并不想把话题总在她身上，看了一眼对面的病房区问：“前几天怎么没见你？我二叔的病好点了吗？他被人摘去一个肾，以后能生活好吗？” 提起这个林四叔更是唏嘘：“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你二叔也在住院，我这就去买点东西看看他。” “说起来也真是悬，当初要不是我抽烟喝酒身子不好，说不定现在跟你二叔一样，也在医院里住着呢。” “不用了，四叔。二叔他已经出院了。”肖文斌说。 “什么？他没了一个肾，还总发烧，咋这么快就褚玉安了。”毕竟是血亲，林淑琴还是很关系林永福的。 肖文斌叹口气：“还不是因为你二婶缺钱，在医院一直住着，住不起，拿了药回家调养去了。” 林淑琴心塞：“我二叔卖肾，可卖了两千块呢……” 这才多久啊，姚艳芬就给折腾完了，如今连给林永福看病的钱就没了。 肖文斌处理完林淑琴的伤口，又给肖平顺的腿上了个石膏。 “你的腿被棍子打一下，骨裂了，至于身上并没有其他问题，我给你开了瓶红花油，回家好好上药就行。但是腿得好好养着，要不然，以后都成瘸子了。” 林四叔找县城的朋友，借了一辆平板车，把肖平顺推回去了。 谁知刚到肖平顺的家门口，就看到他叔爷吹胡子瞪眼的，瞪着他。 “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兔崽子……” 肖平顺在林四叔眼里就是个孩子，虽然他并不知道肖平顺为什么会到火车站，可他救了他闺女是事实。 这个年代的人还是厚道的，尤其是林四叔，直接表扬肖平顺，说他如何与人贩子英勇搏斗，如果从人贩子把他闺女给救了，还说要写一封表扬信，在村大队好好表扬表扬他。 叔爷都懵了，肖平顺不是要去南方打工么，怎么又去救人去了。 只是他什么也没说，也什么也没问，让瘦猴把肖平顺给搀扶到屋里去了。 林四叔留下一些点心和水果算是报酬。 只是肖平顺下了平板车时，扭头看了一眼，远远的，林淑琴就站在一棵树后面。 她知道叔爷不待见她，并没有来送他。 其实看到瘦猴拎着肖平顺的行李，她什么都明白了。 肖平顺这是要跟她一起南下的节奏。 谁知半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依旧没有买到火车票，也没能离开，而且公安那边说了，让她最近尽量别离开。 人贩子是团伙作案，犯罪猖獗，她一个人怕被拐卖，更怕被他们报复。 更重要的是肖平顺的伤，毕竟是因为救她而受的，咋样她也得照顾人吧。 最近一段时间是没办法走了，林淑琴看到肖平顺回家，也扭头走了。 刚走到二叔门口，就看到林糖糖的两个哥哥，在林永福院子里，把林书豪给胖揍一顿。 姚艳芬和林书青一边一个都拉不开。 “你们干啥啊，这么大人了，欺负一个孩子……” 林四婶更是在院子里破口大骂：“孩子，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缺德冒烟，不懂事的孩子，小偷小摸就算了，把我闺女骗走，差点被人贩子给拐了……” “大家都来看看哦，这个小兔崽子干的好事，以后谁家里有孩子有闺女，都给看好了，咱们村里出来个人贩子，就是这个家伙……” 林糖糖虚惊一场，跟学校请了几天假，过两天再去上班，这次教训太深刻了，除了家里人，连村里认识的人都不能信了，太打击人了。 街坊邻居都看的热闹，林淑琴回来了，林糖糖赶紧跑了过去。 “你的伤处理好了吧，我看看，这次多亏你了，要不然，我下辈子都完了。” 林四叔此时也回来了，看着被打得缩成一团的林书豪，挥挥手，让俩儿子给住手了。 “林永福，你养的好儿子，今天，我跟所有林家的人说清楚，我要跟你们家断亲，你儿子把我闺女骗到火车站，交给人贩子，我没有你这样的亲戚……” 林永福才出院，虽然身子还是不舒服，但也能出门。 要是刚开始林四婶让俩儿子逮着林书豪揍一顿，揍的不明不白。 如今看到林四叔和林淑琴，他也总算知道了儿子做下的亏心事，可他如今的身子连儿子都打不过了，叹口气，臊着一张老脸，回屋去了。 林四叔要跟林永福断亲，林四爷和村长也都来了，问清楚原因，都来找林永福说教。 林永福气的当天晚上又发高烧了。 只是这一次，姚艳芬再也没有把林永福往医院里送，儿子做了错事，她被村子里人指指点点的，干脆回娘家去了。 留下林书青一个人照顾着发烧的林永福，受重伤的林书豪，日子过的一团糟。 第五十二章 煎饼果子 林淑琴怎么也没想到，一起住院的七斤老太，林永福，和她，除了她是痊愈出院的，其他俩人都是不经医生同意偷偷出院的。 林永福的烧一直没退，除了吃药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强忍着。 姚艳芬回娘家后，一直没回来。 林书豪第二天一大早就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家里只剩下林书青照顾林永福了，林淑琴一个人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时常会听到林书青崩溃哀嚎的声音。 可这一切又能怪谁呢。 伤筋动骨一百天，肖平顺好歹救了林淑琴，如今受了伤，她不能不管。 第二天就去卖了一些大骨头，炖汤炖肉，弄了一大锅，她不好意思往肖平顺家里送，只能让瘦猴代劳。 连带着送了七八天，瘦猴明显的胖了一圈，再胖下去就该叫胖猴了。 “瘦猴，这是早上饭，这是中午饭，下午我就回来了，你端给肖平顺，让他跟叔爷一起凑合着吃吧。” 坐吃山空不是林淑琴的性格，眼瞅着天气越来越凉，往冬天走了。 再做凉皮卖已经不合适了，林淑琴弄了一个蜂窝煤，打算做煎饼果子。 煎饼果子准备很简单，一辆平板车，一个大蜂窝煤，一些煤块，一块铁饼锅。 鸡蛋，面糊糊，炸面叶，酱汁，青菜叶子等，林淑琴还自己做了一个铲子，一铲子下去，保准面饼摊的圆圆的。 酱汁和炸面叶都好弄，就是面糊糊一下子弄出一个圆来，还真需要手感。 林淑琴为了练习手感，这两三天，天天给肖平顺和瘦猴做煎饼，失败的煎饼，不成形。 好在她还炖了鸡汤，骨头汤配着失败的煎饼给他们吃。 林淑琴在做饭上面确实有天赋，只两三天就已经熟练了。 整天她做好早饭和午饭，推着车去集市，继续赚钱。 瘦猴看到她做的很完美的煎饼果子，惊呆了。 “淑琴姐，这才是你要卖的煎饼吧，昨天和前天的做的鸡蛋煎饼是练手的吧，味道虽然很不错，都烂了。” 林淑琴不好意思的笑笑。 瘦猴看她推着车子往外走，很是佩服：“这是你又想出赚钱的法子吧，真不错，天热卖凉皮，天冷卖煎饼，淑琴姐，谁要是娶了你，可真享福啊……” “又会做好吃的，又能赚钱，关键人也好看。” 林淑琴笑着打了他一下：“贫嘴，赶紧去送饭吧，别一会儿凉了。” 肖平顺其实是个闲不住的，区区一个骨裂，怎么能让他安安稳稳的在家呆着。 前几天之所以在家，主要是知道林淑琴每一顿都送来好吃的，他舍不得便宜瘦猴，就在家守着。 刚听说林淑琴又要去集市上卖煎饼，顿时，又坐不住了。 “她一个人吗？集市上鱼龙混杂，走，咱们跟着，别让她再被人欺负了。” 瘦猴看他瘸着腿，一跳一跳的，很是为难：“哥，你就在家好好歇着吧，集市上有我呢，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淑琴姐受欺负的。” 话是这么说，中午过后，那阵子忙完，林淑琴终于能松口气了，一抬眼，便看到肖平顺坐在自行车的后架上，一只脚蹬着车，受伤的脚抻着，又恢复了他痞子的样子。 “你怎么样？腿都没好利索，怎么跑出来了？什么时候出来的？吃中午饭了吗？饿不饿？” 林淑琴急匆匆跑过去，一连串的问话出来，便看到肖平顺笑眯眯的盯着她，眼睛里的笑意满满，目光大胆直接，带着一丝挑衅和宠溺的味道。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究竟让我回答哪一个？” 林淑琴被他看的一下子脸红了，娇嗔的瞪了他一眼：“爱说不说。” 说完，她扭头就走，肖平顺‘噗嗤’一声轻笑，拄着拐杖跟着她走来了。 “我饿了，你给我做个煎饼吃……” 林淑琴原本留了一个给自己吃的，扭头撇了他一眼，把煎饼一分为二，又去隔壁摊位要了两碗馄饨，俩人面对面坐下一起吃。 肖平顺看到林淑琴盆里的面糊糊没了，鸡蛋没了，酱还有一些，地上一片狼藉，就知道她的生意不错。 “今天第一天出摊儿，生意这么好呢，看来以后我要是跟着你，可以吃软饭了。” 林淑琴无语至极，嗔怪的白了他一眼：“打住，我赚钱是给我自己花的，可不是用来养小白脸的。” 肖平顺毫不在意的嘿嘿一笑：“那我赚钱给你花，我愿意养你一辈子……” 林淑琴挑挑好看的柳叶眉：“你养我？怎么养？天天喝凉水泡馒头也是养，顿顿鸡鸭鱼肉也是养，我自己能赚钱，要求高，怕你养不起。” 肖平顺微微一怔，没想到林淑琴竟然会这么说，是啊，凉水泡馒头也是养，顿顿鸡鸭鱼肉也是养，他心爱的女人自然要精养。 “自然是顿顿鸡鸭鱼肉，吃好的，穿好的，别人有的，你得有，别人没有的，你也得有，我肖平顺的媳妇儿只能富养。” 谁知林淑琴丝毫不以为意：“大话谁都会说，真正做起来，就难了。” 村子里人都知道，肖平顺是个穷光蛋，街遛子，整天不务正业，在村子里也没有地，真不知道他靠什么生活。 不过，他每天能采蘑菇卖钱，也算不错，但跟真正的富足只怕还差得远。 而且目前看来，林淑琴真的跟肖平顺在一起，他还真的会靠林淑琴养，毕竟林淑琴还有个买卖，他可什么营生都没有。 以后的事情林淑琴不愿意想，反正也没不会嫁给他，想了也白想。 俩人的一顿中午饭就在斗嘴中，愉快的吃完。 就在这个时候，瘦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顺子哥，不好了，有个小道消息，说有人看上林书豪的姐姐了……” 肖平顺微微一怔：“林书豪有两个姐姐，看上哪一个了？” 林淑琴和林书青俩人年纪相仿，都很漂亮，也都是林书豪的姐姐，瘦猴说的不清不楚，让人着急。 瘦猴抓抓脑袋：“这个还真没打听出来，不过，无论是那个姐姐，被人看上，要么是拉走给卖了，要么抢娶回家做媳妇，都不是啥高兴的事吧。” “况且，林书青已经跟顾仁东订婚了，她万一出了事，顾仁东肯定会追究到底的，再说毕竟是他亲姐姐，我猜林书豪要是拐卖，定然是淑琴姐吧……” 第五十三章 未婚妻不如前妻 瘦猴猜的没错，林书豪要拐卖的人就是林淑琴，自家姐姐定然是不会拐卖的。 但是，这个主意是林书豪给出的。 林淑琴那边病好出院了，林书青当年晚上跟顾仁东大吵一架，是她不知道的。 为了谁？当然是未来的婆婆秦七斤。 秦七斤上了年纪，干活闪了腰，按理说就该在家休息。 可她生养了这么多的孩子，到用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在身边的。 想到这些，秦七斤在病床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顾仁东刚去找过林书青，送走二姐顾红旗，买了饭回来，没想到亲妈在病床上哭。 她光哭也就算了，那个时候的人心都朴实，她一哭周围的病友和家属肯定是要问呀。 秦七斤正愁没人理解她的苦楚，自然就把家里的一切都崩豆一样倒了出来。 什么前儿媳妇太厉害，打自己儿子了，什么儿子本事大，上了大学在县城工作，忙的没空照顾她，什么未来的儿媳妇不顶事，家里孩子们要读书，没空看她。 说来说去，大家都忙，唯一能照顾她的大儿子顾仁东，反而并不来看她。 这便引起了众人的不满。 等顾仁东从外面回来，大家都开始七嘴八舌的说他。 “你妈年纪大了，你的婚事就不该这么折腾，要不然，你妈也不会被累病。” “就是，你看你家情况，上头的姐姐出嫁不顶事，下面弟弟妹妹都还小，要读书，你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媳妇要娶能过日子的，不能光顾着自己喜欢。” “闺女出嫁了，能来瞧瞧你就不错了。关键还是儿子和儿媳妇，儿子能干啥，儿媳妇孝顺你才享福。”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秦七斤琢磨来琢磨去，不对比不知道，对比下来，还是觉得林淑琴好。 顾仁东没想到秦七斤嘴巴这么碎，把家里啥事都往外说，脸上很没面子，本来就是一肚子气，越发没有好脸色了。 “书青不是还没过门么，没听说过谁家没过门的媳妇儿来婆家干活的，不合规矩。” 七斤老太冷哼一声：“淑琴好好的，你非要离婚，她要是还在咱家，我也不会被累成这样。” 这话说的不假，顾仁东后悔了，确实后悔了。 前世现在的他，已经住在单位离分的大房子里了，房子三室一厅，宽敞明亮。 而且家里的一切都被林淑琴料理的井井有条，别说收麦子了，就算是过年，他也没有干啥活，只要回一趟家，给点钱，一家都能开开心心的。 谁知重生一世，一切都变了，林淑琴跟他离婚了，大姐也没了，以前阖家团圆的氛围不见了，当惯了甩手掌柜，只需要往家拿钱的他，如今不但要拿钱，还要干活伺候老娘了。 顾仁东也心塞，可这一切都回不去了。 为今之计，他想早点跟林书青结婚，让她尽快顶替林淑琴的位置，照顾家里，只有家里安稳了，他的日子才能稳定下来。 顾仁东想的挺美，林书青可不像是林淑琴那样实在。 在医院走廊里跟顾仁东大吵一架后，回到病房里，姚艳芬斜睨了她一眼。 “这门亲事，我看着不太行。” 林书青微微一怔，抿着嘴坐在凳子上，不言语。 顾仁东本来就是她的备胎，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嫁给他。 “那怎么办？婚都定了，总不能退了吧。” 再说她生的孩子石头还在顾家，如今顾仁东知道了孩子的身世，她还真怕顾家人虐待他，可她也不能把孩子带走，她是个还没结婚的大闺女，被人知道带着孩子，还不得被吐沫星淹死。 林永福眉头也皱了起来：“顾仁东他本身还是好的，有正经的工作单位，人也长的排场，对书青也好，就是他的家，没想到是这么大的累赘。” “他自己有个孩子也就算了，他姐家的孩子他怎么还要养，下面的弟弟妹妹还要上学，家里只有他一个人赚钱，都是伸手要钱的，他那点工资哪儿够，确实挺累的。” 姚艳芬眼珠忽然转了一圈：“书青，要不然，你在县城躲一段时间，等顾家情况好点了，你再跟他结婚。” “你舅舅有个朋友是在县城民营大饭店当主任的，虽然他没本事给你安排工作，临时给你找个活儿干，应该没问题。” 林书青的心动了，要不是她名声臭了，她其实也不想嫁给顾仁东的。 “也行，那也得等爸的身体好点再说吧。” 姚艳芬去买了饭，一家人刚安顿下来，姚艳芬让林书青回家休息，等明天下午再来替她。 谁知林书青刚准备离开，就被顾仁东给看到了。 “书青，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咋办？明天我还要上班，既然你用不着照顾你爸，你就留下来照顾咱妈吧。” 林书青都被顾仁东气笑了。 “我爸昨天晚上发高烧，我们一大早把他送过来，又是检查又是住院的，折腾一天，累都累死了，你还让我照顾你妈？你呢，你干啥去？你是死了吗？” 要是她没记错，刚才她把话已经跟顾仁东说的很明白了。 他们虽然订婚了，还没结婚，顾仁东要是实在照顾不过来，可以把在县城上学的弟弟妹妹都喊过来一起照顾，弟弟妹妹也不小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照顾个病人还不会吗？ 谁知顾仁东压根没听进去，还想让她来伺候他妈。 林书青都想骂娘了。 顾仁东本来上了一天班，又被别人说一顿够急躁了，听林书青这么一说，他顿时像是被点了火的炮仗一样，炸了。 “我干啥去了？我也是上了一天班好吗？我也累了一天了。再说那是你未来的婆婆，你不该照顾她吗？虽然我们还没结婚，你提早在她面前表现一下，让我妈喜欢你，对你好，难道不对吗？” “书青，我以为你比你姐强，你有文化，性格独立，没想到在结婚这一块，你一点都不如淑琴，要是淑琴还在，她一定什么都做的好好的，让我没有后顾之忧，不会让我天天跑来跑去这么辛苦，这么累的。” 林书青可不是吃亏的主，更不喜欢拿她跟林淑琴比，面对炸毛的顾仁东冷哼一声。 “那你找她去呀，找我干啥，你以为我稀得嫁给你……”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五十四章 赚钱的生意违法 第二天，顾仁东实在兼顾不了他妈和单位，在医生没有同意的情况下，硬是找了个架子车把秦七斤给拉回家了。 可怜家里只有三个孩子，最大的才八岁，人还没有灶台高，就得站在灶台上给一家人烧火做饭了，好在还有街坊邻居帮忙照顾。 顾仁东骑着自行车，早上去上班，晚上回来，虽然来回跑很辛苦，他也实在没办法。 林永福这边到了第三天的上午也离开医院了。 姚艳芬发现家里剩下的钱不多了，根本支持不了林永福住院很长时间，而且这个病医生也说了，他是个慢性病，需要好好调养。 一家人从医院回来，正好碰到林书豪在家，林四叔的两个儿子暴打他的事情。 林书青虽然没有帮忙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里却已经有了一丝主意。 贩卖人口太赚钱了。 姚艳芬想要林书青去县城上班，回姥姥家了，说等事情办好了回来。 其实林书青知道，她不过是想暂时逃离这里，这个家破破烂烂，姚艳芬累了，不相管了。 林书青看破说不破，房间里，林书豪浑身是伤，林书青借着给他抹药的功夫，打听。 “弟，你怎么想起把糖糖给拐走呢，明知道糖糖是四叔四婶的宝贝疙瘩，不像我，什么也不是。” 林书豪身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从小挨打惯了，他硬挺过来的。 “姐，都是为了钱，要不是为了钱，谁干着缺德事。” 林书青叹口气：“你也知道这事缺德……” 一边说一边给他抹药，林书豪疼的龇牙咧嘴的。 “姐，钱多啊，这次失误了，下次拐个家里不受待见的，大的一次能赚三百，小的一次能赚二百呢。” 林书青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多？不会吧……” 林书豪得意的一笑：“这还只是他们从我手里买到的价格，据说他们都把人卖到山沟沟里，哪里的老光棍们一辈子娶不上媳妇，一个女人能卖到七八百，甚至一千。” 林书青感觉心跳突突的，如果能把顾家的俩闺女给卖了，不但能减轻负担，而且还有四百块的收入，这不比上班强。 对了，还有隔壁那个林淑琴，她是个孤女，就算她把人给卖了，只要他们不找，压根不会有人管。 把她也给卖了，加起来不都一千了。 林书青越想越开心，想的入迷了，药水都抹错地方了。 林书豪从小就在外面混，惯会察言观色，扭头一看林书青的神色恍惚，眉头一紧。 “姐，你该不会想把隔壁那个贱娘们儿给卖了吧。” “我可是好人，不做缺德事。”林书青神色一紧，赶紧恢复清明。 林书豪嗤的一声冷笑：“姐，她可不能卖，有人已经盯上她了。” 原来林淑琴救了林糖糖，还让人贩子的两个主力进了监狱，人贩子团伙已经把她视为肉中刺了，有人专门调查她的情况，打算实施报复。 谁知从管城来的人贩子头领，一见到林淑琴的照片，美得不可方物，竟然一眼看上她，想要把她娶回家锁起来当媳妇儿。 林书青冷哼一声，很是不服气：“她长的有我漂亮吗？” 林书豪没说话，只是一双眼珠子乱转：“咱爸还病着，以后都不能干重活了，不过我听说，咱爸的肾只要四千块，就能买回来。姐，咱妈把钱都给姥姥了，咱俩多赚点钱，把咱爸的病治好，行吗？” 林书青此时脑海中已经有好几个人选了。 除了顾仁东的两个外甥女，顾家二姐家的孩子听说养不了的也往外卖。 不怪这个时候林书青不懂法，实在是那个时候人贩子才刚刚开始，大家的心里防备都还少，而且有些人穷疯了，是会卖孩子的。 林书豪见林书青还犹豫，又劝道：“其实你也不用纠结，那些孩子反正跟着他们也过不好，不如卖个好人家，说不定回头等他们能读上书了，顿顿吃上肉了，还谢谢咱们呢。” 林书青心动了，猛地一下拍打在林书豪的伤口上：“你赶紧好起来，明天我就去仁东家看看。” 这是要准备行动了。 刚打瞌睡，就有人给了个枕头。 第二天一大早，林书青还没准备出门，就看到有人敲开他家的门。 来人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穿着打扮不像村里的，倒像是城里的，毛呢子上衣，深蓝色裤子，围着一条花丝巾，脸上还戴着一个大大的口罩。 最令人不解的是，她怀里竟然抱着一个三四个月大的孩子。 “请问林书豪在吗？”女人开口说的是城里话，言语轻柔。 林书青一脸懵：“在，你请进来吧，请问你是……” 女人皱皱眉，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是局促不安的看了一眼院子：“我找林书豪。” 林书青看她不愿意说自家的来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把林书豪给喊起来了。 林书豪看到女人也是懵的：“你找我？” 女人还没说话，眼圈红了：“红姐让我来找你，说你可以帮这个孩子找个好人家……” 林书豪听她说红姐，便点点头，顷刻间明白她要做什么了，把孩子接过来，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那女人心一横，一扭头，就跑了。 林书青想要去追，却被林书豪给拦下了。 “别追了，这不生意就来了……” 跟农村不一样，现在的城里已经开始实行计划生育了。 无论是干部还是工人，一家一户只生一个好，生下的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儿，都得要。 要是有谁想生二胎，对不起，要么你离职，要么你交罚款，一个孩子罚三四千块。 离职是针对有工作的工人，罚款是针对没有工作的农村人。 但这个时候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还特别严重，家里有男孩儿几乎是老人们传宗接代的执念。 有些第一胎生的是男孩儿，也就算了，有些第一胎生的是女孩儿，想要男孩儿的，就想再生一个。 又想生二胎，又不想丢工作，就想到把孩子送人。 刚开始这些人贩子就把超生的孩子作为目标，打听谁家生的女娃愿意送养，他们会主动上门表示能找到‘好心人’收养。 甚至还编造谎话，骗那些舍不得送走孩子的父母：“等政策宽松了，还能把孩子给接回来。” 红姐就是人贩子中，在城里打听超生孩子的人，她是外地人，为了取得孩子家人的信任，林书豪这个本地人，就是他们的下线。 等将来他们想找回孩子了，至少可以找林书豪打听。 第五十五章 大姐家的俩闺女丢了 林书豪当初也不情愿，万一被人找家里去，多不好。 可谁让他是人贩子中最不重要的一环呢。 为了赚钱，他什么也顾不上了，一个孩子两百块呢，关键是人家父母自愿的，就连警察也没办法吧。 林书青抱着孩子，一想到将有两百块到手，心里止不住的欢喜。 “这么简单，这，这就能卖钱？” 林书豪简单收拾一下，抱着孩子就出门了：“等着吧，下午就把钱给你拿回来。” 人贩子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孩子，父母自愿把孩子交出来，也不会追问孩子的下落，甚至在人家的户口本上，那些孩子都病逝了，人贩子在这一块赚钱是最放心最安全的。 果然，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林书豪就回来了。 不但拿回来两百块，还买了不少点心和水果。 林书青的心跳的更欢了，细细打听拐卖人口的程序，她打算出手了。 林淑琴这边并没有等来人贩子，却等来了七斤老太太，她捂着并不舒服的老腰，从他们村找来了。 彼时林淑琴刚从集市上回来，正在收拾碗筷，大老远就听到有人喊她。 “淑琴啊，淑琴……你在家吗？” 林淑琴擦擦手，来到门口，七斤老太在顾文静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向她跑来。 “你，你这是……” 七斤老太着急的嘴上冒泡，走了一路着急的喘不过来气，顾文静赶紧开口问。 “大嫂，你有没有看到大妞和二妞。” 大妞二妞是顾红霞的俩闺女，王家人不待见，连个大名都没给起。 林淑琴被她们问的有点蒙：“没有啊，我刚从集市上回来，怎么会见她们俩，她们怎么了？” 顾文静着急的快哭了：“不见了。” 林淑琴心里咯噔一声：“不见了？啥时候不见的？咋不见了？报警了没？” 七斤老太只顾着哭，还是顾文静说明了详细的情况。 原来一大早俩孩子去割猪草，平日里到上午十点左右的时候，就会回家。 孩子们虽小，干得活可不少，割猪草，喂猪，喂鸡，喂鸭，当年林淑琴在顾家的那些零碎活，都落在俩孩子身上。 可是今天她们姐妹俩一直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都还没见人影。 正好顾文静放假从学校回来了，七斤老太就让她去大姐的婆家找，是不是王家人把孩子给弄走了。 等顾文静回来才知道，王家那边压根都不想要这俩孩子，俩孩子也没回王家，再说这么远的路，她们也不认得。 村子里人都开始找，有人就提醒，当初顾红霞带着俩闺女走娘家的时候，俩闺女都喜欢林淑琴，是不是来找林淑琴了。 于是，七斤老太和顾文静就来找她。 可是林淑琴才从集市回来，也没见人呀。 “会不会跑集市上了？”林淑琴也赶紧帮忙去找。 这个时候即便是报警，也得等到孩子丢失四十八小时之后才能报警。 等天黑透了，林淑琴再次回到顾家，虽然屋子里围了一堆人，却没有一个人把孩子给找到的。 “这俩命苦的孩子，去哪儿了？”七斤老太着急上火的。 虽然不是自己的亲孙女，到底是亲闺女的孩子，闺女没了，孩子要是也没了，她怎么跟亲闺女交待。 七斤老太一边哭，一边嚎。 刚开始大家都劝着，渐渐的，也就没人劝了。 有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最后屋子里只剩下村长，妇女主任等领导在。 “还是抓紧时间吃点东西，好好休息，明天再继续找吧。”村长是领导说不出放弃的话。 妇女主任也是领导，劝道：“好好休息吧，实在不行，找她奶奶家的人一起找。” 就在林淑琴也准备离开的时候，顾仁东从县城回来了。 “不是说了，这个月我值夜班，白天回来照顾你，咋又给我叫回来了，再这样，我这个月的奖金都扣完了。” 这几个月，顾仁东请假的次数太多，月奖金，季度奖金都受影响。 顾仁东一回家就不耐烦的抱怨，谁知抬头一看，一屋子的人，门口竟然还俏生生的站着他的前妻林淑琴。 “这是咋了？” 看到林淑琴的时候眼神还闪过一丝欢喜，家里这么多人，还有村里干部领导，难不成是林淑琴要找他复婚？ 长得不美，想得怪美。 想多了……他还没进门，顾文静就跑出来，哭丧着脸：“大哥，不好了，大妞二妞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王家的人给要走了？”顾仁东没往屋子里进，而是不自觉的站在准备离开的林淑琴面前。 你家的事，管她啥事，林淑琴往一旁错了错身子，她要回家了。 折腾一天，她也累，得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要出摊儿呢。 “哎呀，不是，是她们丢了，大哥，会不会被人贩子拐走了。”顾文静抹着眼泪。 顾仁东深深的看了林淑琴一眼，说来也巧，那日林淑琴解救林糖糖，被打的鼻青脸肿，在医院包扎的时候，顾仁东看到了。 只是当时林淑琴身边人太多，还有肖平顺，他就没打招呼。 听说人贩子，他便不自觉的看向林淑琴。 林淑琴双手一摊：“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村长建议你们明天赶紧去报警，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顾仁东看了一下天，已经黑透了，明知道村子里有人贩子，他忽然开始担心起来。 “那就报警吧，要真是被人贩子拐走，没有警察的帮忙，我们也找不回来，要不然俩孩子早就该回来了。” 村长也从屋子里走出来：“周边的村子，河沟，地里都找遍了，就算是出意外，也该寻到，要真是被人贩子拐走，就只能报警了。” 七斤老太嗷的一声便哭了出来：“怎么会这样，我可怜的孩子啊，要真是被人贩子拐走了，我咋跟她死去的娘说呀……” 村长和妇女主任也都离开，各回各家，叮嘱家里的孩子最近少往外跑，村子里来人贩子了。 林淑琴跟着要走，却见顾仁东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你回去吧，不用送我了，我知道路，你好好照顾你妈吧。” 要不说顾仁东的良心不多呢，家里都成这样了，他却还是一点都不顾。 “孩子都丢了，我也没办法找回来，文静在家呢，我还是送送你吧，天黑路远，别把你给丢了……” 谁知刚从家门口出来，肖平顺痞帅的身影出现在顾仁东的面前。 “不劳你费心，我的女人我自己照顾……” 第五十六章 我的女人我来送 肖平顺的腿伤未愈，拄着拐杖，把林淑琴给领走了。 原来，早在秦七斤去寻林淑琴的时候，肖平顺便得到消息了，让瘦猴等人去寻人，他这边刚打算去找林淑琴，就看到林淑琴跟秦七斤走了。 “孩子丢了不是小事，村子这么多人找了一天，还没找到，八成是被人贩子拐走了。” 肖平顺跟在林淑琴身旁，低沉的声音随着清冷的夜风传来。 林淑琴也觉得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可按照前世的经验，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那么多人贩子，再过几年后，人贩子才猖獗。 “糖糖被人拐卖的时候，说是林书豪参与其中，才刚挨过打，他不会又行动了吧。” 还有两个人贩子在警察局，他们不会这么猖狂吧。 肖平顺摇摇头：“我让人打听了，不是他，说是见过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身材不高，带着一个灰色的头巾，看不清楚是谁，但是很明显是那俩孩子认识的……” 林淑琴幽幽的叹了口气：“我看他们顾家，除了老太太伤心，其他也没几个伤心的，尤其是顾仁东和顾宜安，像是甩包袱一样，终于甩掉了。” 本来俩闺女顾仁东当初就不想要，要不是七斤老太坚持，他就把俩闺女送孤儿院了。 现在即便是顾仁东知道俩孩子丢了，也没怎么着急。 肖平顺看林淑琴情绪低落，安慰她：“算了，人家自家人都不担心，你也别太着急了，还没吃晚饭吧，我给你带了包子，四婶家包的，肉馅儿的。”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两个包子，用干净的手绢包着，捂在胸口，还热乎乎的。 林淑琴原本确实很担心，可重生一次，人各有命，顾红霞都不在了，她的俩闺女自然没人疼，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声音，闻到香喷喷的包子味，她确实饿了。 “我只是觉得那俩孩子命苦，被人贩子拐走，要是能卖到一个好人家，还算不错，要是被打断腿脚当成乞丐，成为人贩子赚钱的工具就很惨了。” 肖平顺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林淑琴心中一凛，她说多了。 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那种现象，人贩子也不多，大家的防御心也不重，并不知道孩子被拐走后会落得什么下场。 而且这个时候计划生育才刚刚开始，家里生女孩的人家，巴不得把自己孩子给卖了，好再生一个男孩儿，而且这个时候拐卖人口也没多大罪，跟偷东西差不多，判个一两年就出来了。 到了后来，丢孩子的人多了，有记者采访到街边乞讨的残疾孩子，是被拐卖来的，这才引起大家的关注，引起社会的轰动。 “没什么……看来以后出门要小心了。” 小心人贩子，别把她给拐到山沟沟里去，那可是一辈子都跑不出来的。 到了第二天，七斤老太去派出所报警的时候，已经超过四十八小时的，村民们又找了一天，依然一无所获。 村长那边得到的消息，跟肖平顺的一样，俩孩子是被一个看上去三四十岁的女人给领走了，看样子是熟识的，俩孩子都没哭闹。 林淑琴第二天摆摊也打听了一下，除了顾家的俩闺女，别的地方并没有丢孩子，或者女人。 即便是他们怀疑林书豪，可林书豪是个男人，瘦瘦的，年纪不大，而且孩子丢失那天，他正在家里养伤，还跟他爹林永福大吵一架，林四叔他们一家都能作证。 事情陷入了僵局。 林书青这边则气的跺脚：“书豪，你跟我说，你们那些人到底有几个，早知道我去把顾家俩闺女给拐走了，四百块钱呢，说没就没了。” 林书豪挠挠头：“我咋知道，反正我就认识红姐，和强哥俩人。” 林书青这才意识到，人贩子是一个很多人的团伙，林书豪只不过是其中跑腿的一个。 如果说俩闺女丢了，并没有引起大家的重视，那顾文静被拐，则给顾家村的人结结实实上了一课。 林淑琴虽然每天都出去摆摊，卖煎饼果子，也不忘给肖平顺炖各种骨头，以形补形。 一个月的功夫，肖平顺不但腿好了，人也长胖了。 只是跟叔爷关系还僵着，就算是吃了林淑琴一个月的饭，叔爷也依旧不同意肖平顺娶林淑琴。 肖平顺心里干着急，却没办法。 这天一大早，他准备出门，林淑琴在集市上摆摊，他不放心，他也跟去。 瘦猴来送饭，顺带挑一筐干木耳去集市上卖：“顺子哥，今天你要跟我一起去集市？你的腿好了吗？” 肖平顺打开门，手里依然拿着拐杖，另一只手里提着石膏，把东西往瘦猴框里一放。 “走吧……” 瘦猴看着他行走如常的腿，有些吃惊：“哥，你这腿都好了，这东西咋还不扔……” 肖平顺勾起唇角，挑挑眉，邪气的一笑。 “你懂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才一个月，早着呢……” 可眼瞅着他的腿都好了，瘦猴突然明白过来，长长的‘哦’了一声。 “我明白了，你是怕淑琴姐知道你腿好了，再也不给你做好吃的了。” 肖平顺得意的笑笑，他可不仅仅是贪图林淑琴的好手艺，主要是怕她知道他的腿好之后，立马动身再去南方。 尽管上次林淑琴离开时，肖平顺下定决心要跟她一起走。 可实际上，他真的放不下年迈的叔爷。 如今这个情况还是挺好的，林淑琴因为他的腿伤，暂时也没吵着离开，他还在家照顾着叔爷，虽然叔爷不同意他和林淑琴结婚，可也没阻碍俩人交往，林淑琴跟他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处着。 眼瞅着到了集市，肖平顺把石膏穿腿上，又拄着两根拐杖找林淑琴去了。 这才还不到九点，林淑琴摊位上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卖煎饼果子了。 客人不多，可林淑琴一直也没闲着。 正卖着起劲，摊位上来了一个气喘吁吁的人。 “嫂子，文静不见了，你这两天有没有见过她，她有没有来找过你？” 林淑琴刚做好一个煎饼果子，一抬头，对上顾宜安急切的眸子。 “文静？她不是在学校上学吗？怎么会突然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 这个时候，离人贩子拐卖林糖糖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周围没有再出现人贩子拐卖女人的情况，此时的林淑琴也没有往人贩子那儿去想。 顾宜安摇摇头：“她的老师说，那天她肚子疼，请假了，她已经三天没有去学校了，具体什么时候不见的，我也步知道。” 第五十七章 贼喊捉贼 已经三天没有去上学了，这个点去找人，恐怕也不好找了。 林淑琴刚准备把东西收起来，跟着顾宜安去寻人，却被瘸着腿走来的肖平顺一把给拦住了。 “她已经不是你家人了，你妹妹失踪跟她有什么关系，既然失踪超过四十八小时，那你去报警啊……” 一句话提醒了林淑琴，拉着顾宜安要去警察局：“是啊，这个时候应该去报警。” 谁知顾宜安此时竟然用力挣脱了林淑琴：“我去报警，警察能管吗？又不是人死了，上次大妞二妞丢了的时候，他们都没找到，嫂子，赶紧跟我一起去找文静吧，晚了就找不到了。” 林淑琴是个善良的姑娘，即便是重生一次，她恨的人只有顾仁东，跟顾家的其他人并没有太大关系，心急下，还是打算去找人。 却再次被肖平顺给拦住了：“你别去了，我们跟他一起去。” 肖平顺上前一把抓住顾宜安的手腕：“我跟你一起去报警，瘦猴，你去联系村里的兄弟们，让他们一起找，人多力量大，顾家弟弟，你看这样安排可以吗？” 顾宜安并不是很待见肖平顺，挣扎着想挣脱，可是肖平顺钳子似的手掌他又挣不脱，只能被他拉着往附近的派出所走去。 摊位上又来一个客人，林淑琴只好继续给客人做煎饼果子。 没想到这一忙，就过了中午，也不知道人找到没有找到，鸡蛋没有了，青菜也没了，林淑琴干净利落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就在此时，肖文斌骑着自行车，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淑琴，不好了，顺子叔被警察抓走了，他们竟然说他就是人贩子，你快去看看吧。” 林淑琴整个人都懵了，怎么回事？肖平顺是去帮忙的，怎么就被人说是人贩子呢？ 肖文斌也是刚从医院里下班出来，他们医院跟警察局离的近，刚出来就看到警车拉着好几个人进警察局，大家都围着看热闹，他也凑过去看。 人群里瘦猴就钻了出来：“肖医生，赶紧去村里找村长，顺子哥被他们当人贩子抓起来了。” 这不是天大的误会吗？ 肖文斌骑着车先去找了林淑琴，再去找村长，找叔爷。 林淑琴把摊子往路边一推，一路往警察局跑去。 进了警察局之后，她便看到里面乱哄哄的，走廊里蹲着到处都是人，他们都被拷着手铐蹲在墙边，有好几个警察看着…… “同志你好，我找肖平顺……” 林淑琴随便拦着一个警察同志就问。 警察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你是他什么人？” 林淑琴抿抿嘴，话音在喉咙里滚动几下，吐出来三个字：“未婚妻。” 警察同志翻了翻犯人的名单：“你是本地人？林家村的？” 林淑琴点点头. 警察同志又说：“我们怀疑他和人贩子有联系，贩卖人口，你等一下吧，我们审问完之后，会找你求证的。” 林淑琴猛吸一口冷气，忙说道：“他不可能跟人贩子有关，你忘了一个月前，我妹妹在火车站差点被人贩子抓走，就是他帮忙一起解救的，警察同志，他都帮忙一起抓了两个人贩子了，怎么可能跟他们一伙儿。” 果然，警察楞了一下，想了想，喊了一个人过来。 “小张，上个月有个人贩子的案子，是你处理的吗？她说跟那起案子有关，你来看看。” 那位被称做小张的警察同志，就是处理林糖糖被拐卖案子的人员，一看到林淑琴自然认了出来。 “你怎么也来了？难不成你又有亲戚被人贩子拐走了？” 林淑琴一看是熟人，认识就好，慌忙把情况说明一下。 “是这样的，我……朋友顾家村有个妹妹被人贩子拐走了，本来我准备去找的，肖平顺是我对象，他替我去寻人了，他不是人贩子，我想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张警察也愣住了：“今天你们抓的人贩子里有肖平顺吗？” 老警察也懵了：“有啊，可是被拐卖的女人里，口口声声说就是他拐卖的，他就是人贩子啊……” 林淑琴脑子嗡的一声：“肯定不是，会不会人贩子报复他……” 老警察生气了，吼林淑琴：“你当我们傻啊，报复和真正的人贩子都分不清吗？” 林淑琴沉下了心，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着急的时候，忙又问：“那被拐卖的女人救出来了吗？有一个叫顾文静的吗？她就是我妹妹。” 老警察点点头：“被拐卖的人都在另一间屋子里，通知家属来领，你去看看吧，好像有一个姓顾的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林淑琴顺着老警察指的方向，找到了被救女人的屋子，推门进去，里面竟然有四五个年轻女子，大姑娘小媳妇儿都有。 其他人不认识，只一眼便认出了顾文静。 “文静，你没事吧，好好的，你怎么会被拐了呢？”林淑琴担忧的走上前，却发现顾文静的眼神都不敢正眼看她，心虚的四处乱飘。 “嫂子，你咋才来？” 这个时候，林淑琴听她说这句话，还不觉得有问题，心里还有些愧疚。 “对不起，我来晚了，要是没事，你跟我先回去吧，回去后好好上学，可别往外乱跑了。” 就在林淑琴要把顾文静给领出来的时候，老警察再次把她给拦下了。 “你们先别走，让这位小姑娘帮我们认一下人……” 顾文静被人贩子拐卖，警察同志打算通过她把人贩子给指认出来。 谁知此时，顾文静一个劲儿的往林淑琴身后躲：“我不认识，一个都不认识……” 老警察有些着急了：“怎么可能？刚才我们进去抓你的时候，你不是说他们都是人贩子么？怎么这会儿都不认识了呢？” 顾文静毕竟是个小姑娘，说着说着就哭了。 “我害怕，我被吓傻了，我也不知道，呜呜呜……我不认识人贩子……” 老警察气得把笔往桌上一拍：“你一句不认识人贩子，害我们做了多少冤枉事，我们把人都抓回来了，你说你不认识……” 林淑琴赶紧把人护上：“对不起，对不起，她只是个孩子，确实被吓怕了，对了，报警的人里还有她哥哥，顾宜安呢？” 第五十八章 喂不熟的狗 旁边有女警察也赶紧劝：“王队，别生气，小姑娘被吓的乱说也是有的，这次抓不到，下次肯定能抓到……” 老警察也无可奈何：“报警？没有人来报警，是我们得到消息去抓的人……” 林淑琴越发觉得事情有点复杂了：“不对啊，肖平顺和顾宜安，也就是她的哥哥来报警了……” 就在此时，肖平顺慢慢的站了起来，痞笑的脸上带着一丝讥讽，好看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犀利。 “他们设局骗你的，淑琴，你当他们是亲戚，他们可当你是买卖，如果这次你真去了，被拐卖的就是你了……” 什么情况？ 这下别说林淑琴了，就连老警察都懵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老实交代……” 顾文静被他们一吓‘哇’的一声哭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他们出的主意，是他们，是他们说我嫂子长的好看，要拐过去当媳妇……” “他们？”老警察毕竟经验老到，一听便知道有内情，“他们都是谁？” 事情还得从林淑琴和肖平顺救了林糖糖那天说起。 肖平顺的腿被打骨裂，依着他睚眦必报的性子，人还没出院，就让手底下的人去打听人贩子的下落。 本地人当人贩子的不多，人贩子定然是外地人，他们只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把网铺开后离开，而他们这些人贩子形成的网络，必然跟当地的混混们发生利益冲突。 你要问怎么就发生利益冲突的，就得先说这些没工作，又不想好好种地的混混们。 一般的社会群体都是底层劳动人民，这些人群中，又分为三种，一种是有工作的，有固定职业，或者有固定赚钱渠道的工人，第二种是老实本分的农民，没有别的心思，只有一心种地，这种人也可以和第一种相结合成一种。 还有一种就是不想种地，也没有正当职业，更没有固定收入，像肖平顺这样，整天混日子，过一天少一天的人，称为街遛子，混混。 而这些混混也有自己的帮派，比方说肖平顺手底下就有四五十个，林家村的，顾家村的，附近村子的混混经常混在一起。 具体靠什么过日子赚钱，他们有自己的渠道，即便是没人加入这个混混团，他们也不敢招惹肖平顺。 所以，这一次肖平顺吃了亏，自然不愿意，让手下人去打听这些人。 别说，还真打听到，这些外地来的人贩子，总共也就三四个人，除了被抓进监狱的两个人，在县城租房子的还有两个，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男人三十岁不到，外表长的憨厚老实，内心一肚子的坏心眼，转盯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人称他大力哥，姓李，叫大力。 女的四十多岁，看上去也是一脸慈祥，只有那双三角眼，冒着凶光，她就是专门拐卖人家小孩儿，人称胡婶儿。 以利相诱，来县城不过三四个月，手底下已经发展了好多线人了。 林书豪口中的红姐就是在县医院扫地的职工，她是专门负责拐卖人家孩子的其中之一。 肖平顺打听到这些后，也没啥后续，毕竟他们不是警察，而且人贩子拐卖人口，管他啥事，他只是防着他们报复林淑琴。 一段时间过去了，他们也没啥行动。 就在大家都放松警惕的时候，顾家的俩外孙女丢了。 其实当时肖平顺也让人打听了，人贩子拐到孩子后，果断出手了，人已经坐上火车跑了，追回来是警察的事情，肖平顺也只打听到一些行踪罢了。 顾家出事，肖平顺看热闹，并不在意，他只在意林淑琴。 谁知，又过了一段时间，人贩子就开始动了，先是县南的几个村子丢了闺女，后又县西边的村子丢了小媳妇，两天丢了三四个女人，肖平顺也开始紧张起来。 这两天只要林淑琴出摊，前前后后，他都跟着。 只是没想到，顾文静会被牵扯进去。 话说顾宜安知道顾文静丢了之后，赶紧去找，却没想到竟然找到了，在县城的一个巷子的破房子里，顾文静被人结结实实的绑着。 在她身旁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便是李大力，另外一个年轻一点的似乎是个外地人，说着一口外地话。 “大力哥，这边不太好，我们在这里待好几个月了，才卖出去仨个小孩儿，一个女人都没拐卖到，要我说咱们还是赶紧转移吧。” 年轻点的外地人，是李大力的老搭档，来接他们离开的。 李大力扫了一眼里间绑着的三个女人，一咬牙道：“成，我们准备一下，晚上就离开。” 年轻外地人指了指顾文静：“那你绑着她是做什么？” 此时李大力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把这个女人骗来，瞅瞅，好看不。等老子玩儿腻了，准能卖个好价格……” 年轻外地人嘿嘿一笑：“也成，要是能把她给骗来，咱们也多一份收成。” 正商量着，顾宜安找来了，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妹妹，人贩子只有一个要求，只要他能把林淑琴骗过来，他们就把他妹妹顾文静给放了。 毕竟相比较成熟漂亮的林淑琴，顾文静一个十二三岁还没长开的孩子，不太值钱。 顾文静是亲妹妹，林淑琴不过是前嫂子，顾宜安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于是便出现了，顾宜安去找林淑琴一起救顾文静的一幕。 顾文静被拐是真，顾宜安去救也是真，只是他是想把林淑琴卖了换妹妹回来。 无奈遇到了肖平顺，他眼光很毒，看到顾宜安慌慌张张，眼神飘忽的样子，就觉得不太对劲。 他拉住顾宜安要去报案，让瘦猴去找人帮忙接应。 谁知顾宜安被肖平顺拉扯到一半，挣脱开就跑了，他害怕去报警后，万一没抓住人贩子，还把他骗林淑琴的事情给捅出来，他也会坐牢。 瘦猴带人找到人贩子的住处，就赶紧通知了警察，警察带人抓人贩子，但还是惊动了他们，人贩子狡兔三窟，跑了，好在警察把几个被拐卖的女人给解救了。 也把顾文静给解救了。 谁知在警察调查中，让她们指认人贩子的时候，顾文静就把肖平顺给指认了。 理由非常简单，顾文静认为肖平顺抢了林淑琴，破坏了她哥的婚姻，再说肖平顺本身就是混混，她觉得只要把肖平顺给抓了，林淑琴就能跟她哥复婚了。 第五十九章 误会 林家村的村长和肖平顺的叔爷都来了。 警察局里，大家一顿操作，发现抓的都是村里的混混，并没有一个人贩子。 除了顾文静的指认，其他几个被拐卖的女人，都不认识肖平顺。 而被拐卖的女人，都是在集市上，被打晕，或者被迷晕的，她们被迷晕之后，就被蒙着眼睛关小黑屋了，只听到人贩子说话的声音，并没有一个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 警察抓错人，只是把肖平顺他们教训了一番，就把人给放了。 被拐卖的女人们也各自被家人领走了。 回到村子的时候，天都黑透了，村长和叔爷在前头走，肖平顺和瘦猴他们在后面跟着，帮林淑琴推着架子车。 林淑琴盯着他的腿看了好大一会儿，忽然问道：“你腿好彻底了？” 肖平顺低头一看，在抓人贩子的时候，为了方便，早就把他腿上的石膏给扔了。 瘦猴眼睛一瞪，慢慢的把头扭到一旁，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肖平顺尴尬的笑笑，刚准备解释，就听林淑琴幽幽的叹口气。 “伤筋动骨一百天，明天我得带你去医院再给复诊一下，那些警察也真是的，你腿都伤了，竟然还能把你当成人贩子抓起来，太不专业了。” 瘦猴一听，林淑琴不但没发现肖平顺的腿早就好了，竟然还打算让他养俩月，赶紧撮合。 “就是，就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腿都还疼着，这么卖命干啥，好在这次去的是我们，要真是淑琴姐被骗过去，一切都完了。” 肖平顺悄悄的给他数了个大拇指。 林淑琴也跟着唏嘘：“是啊，好在去的是你们，你说宜安和文静好歹也相处这么多年，我对他们也不薄，他们怎么能这么坏呢……” 提起这个肖平顺笑着的脸也慢慢沉了下来。 “人心难测，有些时候就连枕边人，亲兄弟都会背叛，何况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也对，林淑琴前世病重的时候，找到顾宜安和顾文静，不都推三阻四，一分钱不出么。 这一世她对他们的帮助并不大，可前一世，她可是全程辅导他们，让他们都考上了大学的，到最后都发达了，也没人管她这个嫂子。 本就是性情凉薄之人，又何来难过之说。 两个人都是喂不熟的狗。 忽然，林淑琴又说道：“我跟那人贩子又不认识，他是怎么知道绑了顾文静就能找到我的？我的照片是谁给人贩子的？” 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提醒了肖平顺。 是啊，人贩子只知道林淑琴救了林糖糖，他们压根也没见过面，不认识，怎么就知道绑架了顾文静能找到林淑琴的？ 而且人贩子是外地人，对县城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会连警察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他们短时间内，肯定不会跑掉，一定是有人暗中接应…… 第二天，村长就在大广播里吆喝，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要是去集市一定要结伴而行，家里有孩子的也看好，人贩子在县城还没被抓住，大家都要小心。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人贩子就在林淑琴家的隔壁。 姚艳芬回娘家后，一直没回来，说是给林书青找了个活儿，可一个月只有十八块钱的工资，林书青看不上，便一直没有进县城。 林永福的肾又发炎了，林书青手里有点钱，毕竟是亲爹，还是把人送到了医院。 家里只剩下林书豪一个人，县城一出事，人贩子大力哥先去了隔壁红姐家躲避半天，天擦黑的时候，红姐就带着他和外地男躲到了林书豪家。 “真窝火，那个叫肖平顺的究竟是谁？三番两次坏我好事，这回要是不把他给收拾了，我坚决不离开……” 大力哥大名叫李大力，拐卖人口两年多，转战多地，第一次在这个地方吃瘪，两次拐卖女人都没成功，气得他后槽牙都是疼的。 红姐扫了一眼林书豪，当初在医院，是林书豪给她打的掩护，把孩子偷出来卖掉，林书豪算是红姐的下线。 林书豪心下一凌，就把肖平顺的事说了。 李大力听完恍然大悟：“原来是个地头蛇……这就难怪了，俗话说天龙落到人家的地头蛇的地盘都得盘着，也难怪几次三番被他破坏，咱们这是没有拜山头……” 林书豪小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一下：“大力哥，现在拜山头已经晚了，你相中的林淑琴就是他的女人……” “嘶……”李大力觉得牙疼，“这小子真有艳福，这么漂亮的女人……可惜了……” 红姐不想让他惹事，劝道：“等风头过了，你们还是离开吧，万一你们被抓，我这边的孩子就不好往外出了……” 外地男点头同意：“成，红姐，你明天就去买两张去山城的车票，我们这就离开，转战山城，我姑姑家，那边有亲戚，更好办事……” 李大力也泄气了：“行吧，招惹了地头蛇，咱们也得避一避，哪个地方不能赚钱，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红姐起身去厨房：“那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书豪，你也把你家的好酒拿出来，跟大力哥好好喝一顿，以后跟着他咱们能赚大钱。” 红姐在林书豪家，给他们整了一桌子的菜，又让林书豪把家里的酒给拿出来一些。 安顿好他们后，红姐就连夜回县城去了，第二天就去省城买火车票，让他们尽快离开。 如果事情这么顺利，也就算了。 偏偏在夜间黑透的时候，林书青从医院回来了。 推门一进院子便是一股子酒味儿，恰好李大力出来解手，冷不丁的一瞧，月光如水的院子里竟然出现一个美人。 用那只撒完尿还没洗的手，一把捏住了林书青的下巴。 “你是谁？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吗？来，老子亲一个……” 林书青嫌弃的不行，一把把满口酒气的李大力给推开。 “你又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林书豪听到动静，赶紧跑了出来：“姐，姐，别生气，他是我大哥，我大哥……”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李大力往他房间里走。 林书豪是人贩子，他大哥？ 定然也是人贩子…… 林书青眼珠一转：“书豪，既然他是人贩子，你怎么不让他们去隔壁院子睡觉……林淑琴一个人在呢……” 第六十章 祸水东引 原本李大力就对林淑琴有非分之想，一听说林淑琴竟然住在他们家隔壁，呼吸都乱了。 看林书青的眼神也清明了许多。 “当初书豪把照片给我，只怕就存着报复她的心思，你们两家离的这么近，可是有仇？” 李大力是人贩子，不是傻子，当初他的人拐卖林糖糖不成，被林淑琴捣乱，还折进去两个主力队员，他气的抓狂之际，林书豪就把照片给他找来了。 林书青如今刚回来就告诉他，林淑琴就在隔壁，看样子就是想让他报复林淑琴。 李大力斜睨着眼眸看着林书青，虽然她也很漂亮，可他却一点都不喜欢，总觉得这个女人阴沉的很。 林书青抿抿嘴，没想到李大力这么快便看透她的心思，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很快就想出一套说辞。 “我讨厌她，不但因为她，爷爷总是偏心，还因为我爸的肾，要不是她，我爸也不会卖肾替她还债，害的我爸爸现在身子一直不好，以后都需要常年用药，并且再也不能干重活了。” 一个农村人，家里还有好几亩地，要是不能干重活，岂不是没用，而且还是家里的重劳力，如此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原来如此，我听你弟弟说，她父母早就死了，人也离婚了，如今就剩下她一个人，就算是她受了欺负也没地诉苦，也罢，今天我就帮你彻底出了这口气……” 李大力垫着脚尖看向围墙的那头，院子里安安静静的，脑海中浮现出林淑琴俊俏的模样。 “彻底？怎么个彻底法？”林书青很是意外。 李大力傲慢的摇头晃脑道：“她不是一个人么，只要她成为我的女人，等我把人给带走，不就帮你彻底解决了她么……” 林书青满意的一笑，她这招祸水东引，总算是做到了。 唇角却勾起一抹讥讽：“你说让她成为你的女人，她就心甘情愿？她的性子可是烈的如同驴子一般，我怕你还没收拾了她，反倒被她收拾了。” 李大力摸摸鼻子，得意的挑挑眉：“你就等着瞧吧，在我身下，就算是一匹烈马，都得乖乖的被我骑……” 林书青故意激怒他：“拿我就等着瞧了……” 李大力看他们两家的围墙并不高，借着肚子里的酒劲儿，轻轻一跃就到了林淑琴的家。 再说林淑琴白天确实折腾了一天，睡得死死的。 隔壁林书豪家藏了两个外人都不知道，院子这么大，就算隔音不好也听不到。 可就在梦里，林淑琴突然梦到了自己的爷爷，爷爷正在钓鱼，林淑琴就在河边玩耍，爷爷又想让她玩儿，又怕她掉水里。 “淑琴，小心点啊，小心点……” 谁知，爷爷钓着钓着竟然自己掉水里了，可怜林淑琴自己也不会游泳，心中着急，大喊着：“爷爷……” 这一声倒让林淑琴猛然惊醒，再睁开眼，看着熟悉的环境，才明白，自己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抚平跳动着激烈的心，她想爷爷了，想的再也睡不着。 忽然，只听得‘咚’的一声，林淑琴猛地坐了起来。 是谁大半夜来她的院子？ 难不成又是肖平顺那个不要脸的人，半夜来爬她的床？ 不对，肖平顺虽然看似做事很不着调，却对她还是很尊敬的，要不是那天她发烧没起了床，他也定然不会半夜爬她家的墙的。 而且这是在林淑琴的家里，肖平顺知道自己名声不好，只要在村子里都跟她保持着一定距离，不会因为自己而牵连到自己的名声。 脑子飞快的想着，手里也没闲着，她先迅速的把衣服穿好，又赶紧从抽屉里找了个手电筒在手里。 就在此时，她便看到有人拿着一把刀，从门的缝隙里挑她门后的门闩。 林淑琴赶紧挪动柜子，把门给抵上，又看到那人别她的窗户，她上前一把把窗户给插死。 不行，三更半夜的，她又不能叫人，要真的被人闯进来，只怕有人不会觉得是对方不对，而是觉得她放荡，勾引汉子。 把门窗抵着之后，林淑琴忽然又觉得不妥，门窗都关了，她自己也出不去了。 干脆把窗户又给悄悄的打开，躲在窗户底下。 果然，不多时，一个男人便从窗户跳了进来，身上散发着一股酒气。 她看到那男人跳进来就摩挲着往她床边走，再看背影，五大三粗的不像是村里人。 村子里什么时候进外人了？ 林淑琴来不及细想，趁着那人不注意，她从窗户翻出去了。 顺着暗影她沿着墙边往外溜，便从墙边看到一串脚印，竟然是从隔壁林书青家里翻来的。 她也没着急跑，也翻到了林书青家里，果然，听到屋子里有人喝酒碰杯说话的声音。 “这次真的很亏，连续两次都没把人弄出去，书豪，我们走了之后，这里就靠你了，你放心，只要送到火车上，自然有我们的人接应……” 说话是外地口音，联想到林书豪是人贩子，猛然一惊。 原来白天抓的那几个人贩子，竟然跑到林书豪家里了，也难怪警察同志翻遍县城都没找到。 林淑琴眼珠一转，悄悄的跑出去了。 这次她要来个瓮中捉鳖。 一口气跑到村长家，林淑琴把村长给喊起来了。 “什么？咱们村子来了人贩子？走，带我把他给抓起来……” 林淑琴把人给拦住了：“村长，先别急，万一他们不承认，我们怎么办，不如，我们先去把人看住，让警察同志来抓人……” 整个村子只有一个电话，在村长家里，村长一听有道理，赶紧给警察局打电话。 这边村长又找村子里的人，不动神色，悄无声息的把林淑琴家和林书青家团团围住，等警察同志的到来。 再说李大力确实喝多了，好不容易摸到林淑琴的床上，结果却并没有找到人，反而是往床上一躺，人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凌晨时分，整个村子都安安静静的，那位姓赵的老警察带着人来到村子里，在林淑琴的带领下，站在了林书豪家门口。 “进……” 为了不打草惊蛇，先进院子里四个警察，村长这才开始敲门。 “书青，书豪，你们在家吗？我是村长啊，找你们有事，开开门……” 林书豪和外地男喝的太多了，也没想到会在村子里被人抓住，等警察和村民都冲进来的时候，俩个人都懵了。 “队长，就是他，他就是昨天我们要抓的人贩子，对了，还有一个人呢……” 而另外一个人，则被村民们从林淑琴的房间里揪了出来。 “村长，他不是人贩子，他是淑琴的对象……” 第六十一章 流言蜚语害死人 说来也巧，李大力是个非常狡猾的人，即便是白天被警察堵在屋子里，却也没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更别说现在他赤裸着上身，连衣服都不见了，更不好分辨他究竟是不是人贩子。 警察从林书豪的家里，把林书豪和外地男给抓出来，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林书青突然就喊了这么一嗓子，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 “什么？他是淑琴的对象？怎么可能，我怎么不知道淑琴有个对象？” 林四婶替林淑琴分辩。 林书豪反应的也很快，大声嚷道：“你们抓错人了，他也不是人贩子，只是我远房亲戚，至于那个人，我们不认识……” 李大力被抓的时候，酒一下子醒了大半儿，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抓了，再看看四周的房间，很快也反应过来。 “淑琴，是你让我晚上来找你的，怎么我就变成了人贩子，就算是你不喜欢我，也不能这么害我呀……” 除了上午参与抓捕的警察，其他村民都被他的话给弄懵了。 “村长，他说他不是人贩子，是淑琴的对象……” 林淑琴被林书青姐弟的话给气道了，咬牙切齿问。 “你说你不认识他？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我对象？你亲眼看到我跟他睡一起了？” 林书青是半夜回来的，李大力爬墙，她也是亲眼所见，直到李大力进了林淑琴的房间，她才离开。 自然是信心十足：“这不是明摆着么，人都被大家从你房间里抓出来了，你还不承认……” “我承认什么？他是人贩子，我怎么可能跟一个人贩子搞对象？”林淑琴瞪大了双眼，质问。 林书青冷冷一笑：“你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还有的挑吗？还不是随便一个男的都可以……” 她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林淑琴大嘴巴就抽到了林书青的脸上。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离不开男人。” “这个人我不认识，他是不是人贩子，我不敢确定，但他半夜来我房间企图害我，是事实。” 林书青心里骤然一紧，不可思议的看向李大力,没想到他不但没有得逞，竟然还让林淑琴跑了，把村民和警察局的人都招来了。 赵队长皱着眉头，一挥手：“这位姑娘说的对，是不是人贩子，抓起来审审就知道了，把人给我带走……” 他一挥手，林书豪，外地男，还有李大力都被抓起来了。 李大力十分不服气，咬死自己是林淑琴的对象，不是人贩子。 林淑琴和林书青也被带到警察局审问。 好在那几个受害的女人，虽然没有见过李大力和外地男，但是都听过他们的声音，从声音上认出了他们。 瘦猴也进警察局要求辨认，因为肖平顺害怕林淑琴被人贩子报复，让瘦猴他们跟踪过李大力。 两边一结合，警察局终于认定，李大力和外地男就是人贩子的头目，被抓了起来，林书豪因为年纪小，又是从犯，直接管入了少管所，判刑三年。 林书青和林淑琴倒是都被放出来了。 警察局查清楚林淑琴和李大力是清白的，也从林淑琴家的院子里提取到了李大力翻墙的脚印，只夜间偷偷潜入林淑琴家里，这一项就足够判他三年的。 这个时候法律对作风问题抓的很紧，判的很严，别说是男人，就算是女人，聚众跳舞都是流氓罪。 林书青虽然也参与了，但是她有个好弟弟，林书豪把一切罪责都顶了。 等姚艳芬从娘家回来后，天都塌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儿子被送到少管所了。 一大早上，就跑到林淑琴的门口大哭：“你个不要脸的贱蹄子，自己找男人，害了我儿子，我就是死也不放过你……” 林淑琴都懵了，没想到她被林书青污蔑就算了，竟然还被姚艳芬污蔑，气的直接从家里的粪坑里挖出半桶翔来，照着门口的姚艳芬就泼了过去。 “你儿子做了什么事，你要是不清楚就去问警察，我找不找男人是我自己的事，跟他坐牢有什么关系，你要是再污蔑我，我就撕烂你的嘴……” 姚艳芬被泼了一身的污秽，越发生气了，到处造谣林淑琴不守妇道，勾引男人，只要是男人都不放过…… 其他人都不受什么影响，唯独肖平顺这边，抓人贩子那天，他被叔爷直接锁在了屋子里。 “叔爷，开门，快开门啊。村子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要出去看看。” 叔爷虽然上了年纪，但中气依然十足，站在门口，把钥匙系在裤腰带上。 “你腿还没好，哪儿也不准去。” “是淑琴有事，我去看看……”肖平顺着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就差把门给拆了。 叔爷眉头紧皱：“尤其是那个女人，以后都不准你们再见面。” 肖平顺不解：“为什么呀？她是个好女人，我腿受伤了，她怕你年纪大做不了饭，一日三餐都是她让瘦猴送来的，你不知道吗？” 叔爷倔强的不肯开门：“我知道又咋样，你的腿是因为她受伤的，她给你做饭是应该的。但是，自此以后，你们就不要联系了。” 肖平顺在屋子里着急的跳脚：“为啥啊，我不跟她结婚，我们只做朋友都不行吗？” 叔爷：“不行，我算是看出来了，那个女人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跟她在一起也没有好日子过，你瞅瞅她这段时间都干了啥，一点都不安分，反正，这回就算是拼了老命，我也不能再让你见她……” 肖平顺好歹跟着叔爷好多年了，知道老爷子是个倔强的性子，凡事顺着他什么都好说，要是逆着他，他能把人给气死。 好在瘦猴过来了，跟他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后，肖平顺便马上让瘦猴去警察局认人。 谁知道人贩子的事情过去后，有关林淑琴的流言蜚语又传的到处都是。 肖平顺被叔爷关起来，啥也干不了，每天只能靠瘦猴来回传递消息。 林淑琴反倒是没有太在意，每天依旧出来摆摊，卖煎饼果子。 这天下午，她刚回来，就看到林四婶隔着围墙冲她招手。 “淑琴啊，你回来了，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给你介绍个对象。” 第六十二章 给你介绍个对象 “淑琴啊，你可别怪四婶说话不好听，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你虽然不是寡妇，可是个离婚的，家里也没别的亲人，打你主意的人就很多。” 林四婶给林淑琴介绍对象，从自家的院子抓了把韭菜，来到林淑琴的院子里。 一边摘韭菜一边跟林淑琴说话。 “我这次给你介绍的对象，绝对比你二婶儿靠谱，是我娘家那片的，三十五六岁，家里有俩孩子，一个男娃一个女娃，上头有个老娘，老婆子是个明事理的。” 林淑琴也罢要用的东西放水井旁边洗涮，农村人都是这样的，就算是聊天手里也要干点活。 “那他前头的媳妇儿是咋没的？” 林四婶幽幽的叹口气道：“命不好，回娘家的时候，一脚没走好掉河里淹死的，当时她还怀着身孕呢……狗娃可伤心的不行，三五年间谁给他介绍对象都不要，守着俩娃过日子，是个重情重义的。” 别人给她介绍对象，林淑琴说不定连看都懒得看，林四婶不一样，毕竟林淑琴救过她闺女，介绍对象的人品还是比较靠谱的。 “他打媳妇儿吗？”林淑琴虽然想着要去南方，没想着再找。 可经历了这么多，她也累，都说人言可畏，是真的，姚艳芬造下的谣言，连她的生意都影响了，整天被人戳脊梁骨，她也受不住。 再说上次她去南方，万一肖平顺再一股脑追过去，她可真担不起这个责任。 思来想去，林淑琴打算先断了肖平顺的念想，大不了嫁人后再去南方也行。 再说，她去南方打工，早晚还是要回来的。 林四婶：“怎么可能，狗娃是个老实孩子，别说打媳妇儿了，以前两口子连拌嘴都很少，最关键是狗娃他妈，拎得清，疼媳妇儿……” 女人嫁到婆家，首先看婆婆给力不，要是个明事理的婆婆，家庭矛盾是少百分之七十。 “四婶儿，我名声不好，他不嫌弃？” 林四婶排着大腿笑：“不嫌弃，不嫌弃，实话跟你说吧，我去他家提起你的时候，他曾经去集市上看过你，满意的很，满意的很呢。” 原来早在前两天，对方就去集市上见过林淑琴了。 虽然林淑琴名声不好，可她长的好看啊，身材又好，人也勤快，只每天做煎饼果子赚钱就够补贴家用了。 男方不但不嫌弃，甚至还催着林四婶早早的找林淑琴说项。 林淑琴思索好久，终于吐口：“那就先见见吧，只是见面聊聊就行……” 林四婶一见林淑琴答应了，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成，那我就跟他说了，虽然只是聊聊，也得定个好日子，要不就后天吧，后天下晌，就这个点，不耽误你摆摊赚钱。” 虽说只是见见，男方家的阵仗也让林淑琴吃了一惊。 这天下午她收摊回来，就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蹲在他家门口抽烟，旁边放着一辆自行车，车上一篮子鸡蛋，还有一块猪肉，一袋点心。 一看到林淑琴回来，他赶紧掐灭了烟，十分有眼色的上去帮忙推车。 林四婶听到动静，也从屋子里出来了：“淑琴，你可回来了，狗娃都等你半天了。” 林淑琴看了一眼秋风乍起，落叶纷飞，浅浅的一笑：“怎么不在屋里等，还蹲外面。” 林四婶笑了：“嗐，这不是我一个人在家，你四叔他们都不在，不方便吗？” 倒是个懂礼的，林淑琴不由得又看了他一眼。 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也不丑，虽然上年纪有点佝偻，但个子很高，黝黑的脸庞，看上去是个正经老实的汉子 。 第一次见面，不讨厌，便是成功的第一步。 进了院子之后，林四婶帮着林淑琴把东西卸下来，开始洗洗涮涮的，男人也没歇着，该加水加水，该推车推车，还抽空把凌乱的院子给简单归置了一下。 直到林淑琴忙完了，给他倒上一碗茶，三个人才坐下。 林四婶赶紧给男人使眼色，让他说话，无奈男人嘴笨，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来个啥。 倒是林淑琴深深吸了一口气，问：“你是四婶的亲戚，也姓孙？” 孙狗娃忙点点头：“她是我姑，我爷跟她爹是亲兄弟。” 确实够亲近，也算是知根知底。 林四婶也赶紧补充：“他从小就是个老实孩子，踏实肯干。” 庄稼人找婆家，最主要就是个踏实肯干，能好好种地就能保证不饿死。 林淑琴又问：“家里兄弟几个？” 林四婶还准备替他说话，就看到林淑琴清亮的大眼睛朝她扫了过来，虽然没有说话，但林四婶立马意识到这些话应该男方自己说。 忙推了孙狗娃一把：“你自己说。” 孙狗娃局促的搓搓手：“兄弟三个，我是老大，家里还有俩兄弟，不过都分家了。” 亲兄弟明算账，都分家了，也就是各过各的，除了家里的老娘和俩孩子，负担不算很重。 林淑琴抿抿嘴，低垂着眼帘：“我不喜欢干农活，也干不动，结婚后我想继续做小买卖，你们家没意见吧……” 孙狗娃起初是有意见的，现在有些地方的思想还没彻底开放，一般的大男人不喜欢家里的女人外出抛头露面。 但是孙狗娃的娘想得开：“女人出来赚钱有啥不好，现在改革都开放了，有些人赚的比在家种地还要多，要说女人在外抛头露面胡乱来，那就是人品不好……你且仔细看看，看她对男人的态度就知道了。” 他娘的意思是让孙狗娃自己拿主意，可在集市上，他也看不出来，只是一眼看中林淑琴长的好看，魂儿都飞走了。 媳妇儿太漂亮，就会有人说三道四，他觉得只要自己对媳妇儿好，媳妇儿定然不会乱来。 况且林四婶都保证那个女人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女人了。 “没意见没意见，我们村子离集市也很近，等结婚后，农活不忙的时候，我也可以帮忙。” 林淑琴深深的看了男人一眼，心里虽然有万般不情愿，可依照她这个条件，只怕找不到更好的了。 “要不……”就这样吧！ 不经意的抬眸，家门口外面的那棵树旁，肖平顺揣着双手，靠在那里，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即便是隔着这么远，她都能感受到他凌厉如刀一样的目光。 后面的半句话，被她硬生生咽回肚子里，打了个转儿，换了一句。 “我再仔细想想……” 第六十三章 来一个搅局的 林四婶看着俩人谈的挺好，谁知到最后林淑琴竟然还要考虑考虑，有些着急了。 “淑琴啊，你是不是嫌他年纪大？但他确实是个实诚人，要不，你抽空去家看看呢？” 林淑琴正犹豫着，还没说行或者不行，忽然，外面一阵自行车车铃声，叮铃咣当就进来了。 “淑琴，我听说你要嫁给别人了，不行，我不准，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跟你复婚……” 看着闯进来的顾仁东，别说林淑琴懵了，就连林四婶都一头雾水。 “你，你不是顾家小子么？你都跟书青定亲了，还来搅和啥……” 顾仁东连自行车都来不及停，直接把车往墙边一靠，像头狮子一样冲进来，把林淑琴和孙狗娃给隔开。 “我妈不想让我娶林书青，再说最近她家发生那么多事，我已经准备跟她退亲了……” 现在林书青跟林淑琴相比，确实一点优势都没了。 从前林书青好歹是个师范生，毕业都有工作，家里环境也不错，虽然成不了她的助力，至少不是累赘。 但是现在完全变了，林书豪坐牢了，一家子就被人指指点点的，林永福还卖了肾，一直生病，家里俩重劳力都出事了，林书青的负担一下子就重了。 这个时候谁娶她，谁就把她的一家负担担负起来。 顾仁东的亲妈七斤老太本来就是会算计的人，如今知道林书青家发生的一切，便不愿意儿子娶她了。 七斤老太听说有人给林淑琴介绍对象，赶紧把顾仁东给喊回来，强烈要求他复婚。 “儿啊，淑琴是个好媳妇儿，最起码她在咱家的时候，吃苦耐劳，家里的活儿都是她干的，这些日子你跟她离婚后，妈才知道没有她，妈有多累得慌。” “现在不说别的，看在石头的份上，你跟她复婚，咱们家还跟从前一样，不好吗？再看看她那个堂妹，按照道理，你俩定亲了，我生病她怎么都得来照顾，你瞅瞅她来过吗？我看她那个德行，别说结婚前不会管我，就算结婚后，我也难依靠她。” 娶媳妇儿干嘛？不就是照顾老人，照顾孩子，照顾这个家。 不对比不知道，对比之下，林淑琴做的确实比林书青强多了，七斤老太是越想越后悔，不该同意儿子跟她离婚。 顾仁东重生一世，也发现了家里的变故，跟前世不一样的。 前世无论如何他在外面过的潇洒快活，家里的事他是一点都不用管，林淑琴有能力把家里打理的非常好，让他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但是，看看现在，他们离婚了，顾仁东的家都散了。 大姐自杀了，大姐家的两个闺女被拐卖了，弟弟妹妹也都没有考上理想的学校，一家人的生活从天上掉到地下。 顾仁东不是没有反省自己，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他觉得这一切都是林淑琴的责任，如果她不离婚，他家如今还是好好的。 林淑琴是喜欢他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死缠烂打的要嫁给他。 如今她要跟他离婚，无非就是两点，一个是她发现了他与林书青的奸情，二来是她手里没钱，前世他给她的钱很少。 如果这一世想要复婚，他只需要满足她以上两点就行了。 只见顾仁东‘噗通’一声，跪在林淑琴的面前，举着三根手指发誓。 “淑琴，我发誓，这辈子，以后，将来我都不再跟林书青纠缠了，只要你答应跟我复婚，我保证从今往后，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而且以后我所有的工资都给你，我打算下海赚钱，我赚来的每一分钱也都给你，我们住别墅，开豪车，就算是你不能生，我也不嫌弃你，石头就是我们的孩子，你要是觉得不行，将来宜安结婚后生了孩子，我们再过继他一个……” “淑琴，我求求你，你跟我复婚吧，你以前不是最担心我不爱你吗？我发誓，以后但凡我有二心，就让天打五雷轰，我顾仁东不得好死……” 林淑琴被顾仁东的举动整个人都弄懵了，赶紧往后退了几步，睁大惊恐的眼睛，大骂：“你滚啊，神经病啊，我们都离婚了，你再这里发什么鬼誓……” 谁知顾仁东又跪行两步，想要抱住林淑琴的腿，吓的林淑琴拔腿就往外跑。 “顾仁东，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们俩的事已经翻篇了，你爱喜欢谁喜欢谁，我管不着，我愿嫁给谁，你也管不着，你赶紧走，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顾仁东疯了，竟然给她下跪，前世他可是高傲了一辈子，重生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死缠烂打非林淑琴不可。 林四婶看到顾仁东的样子也吓的不轻，再看林淑琴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抓住一旁的扫把，把顾仁东给赶走。 “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一会儿淑琴，一会儿书青的，她们姐妹俩到底造了什么孽，碰到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没听到淑琴说不跟你复婚，赶紧走，滚……” 孙狗娃此时也看清楚了，林淑琴的前夫来找她复合来了。 原本他就对林淑琴的印象不错，这下更笃定了，这个媳妇儿他娶定了。 “赶紧走，别逼我揍你，看你文文弱弱的，像个读书人，怎么这么厚脸皮呢，人家都跟你离婚了，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淑琴都不愿意搭理你了，你咋恁赖皮呢。” 孙狗娃是个种地的，力气大，揪着顾仁东的衣领就把他给拎起来了，拖着他扔到门外，还拍拍手。 顾仁东气的脸色铁青，猛地一跺脚：“淑琴，我是不会放弃的，你一天不结婚，我就会再来……” 顾仁东骑着自行车又离开了。 此时林淑琴不经意的往林书青院子里看，只见林书青就站在门口，难看的脸，愤怒的双眼，直勾勾的瞪着顾仁东，看到顾仁东离开，也猛地把门给关上。 他竟然要退婚，她都还没有看不上他，他倒是一点都不给她留脸面。 可如今又能怎么办呢，弟弟坐牢，父亲被割肾，一辈子只能靠医药维持生命。 退婚？不，她不退。 她打算搬到县城租房住，等她赚了钱，再给顾仁东退亲，她也要让他后悔不跌。 第六十四章 生米煮成爆米花 林淑琴把顾仁东给撵走了，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扫了一眼，却没看到肖平顺的身影，心里忽然一阵慌乱，连四婶和孙狗娃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 周围终于安静下来，傍晚也渐渐来临，家家户户开始做饭了，林淑琴肚子咕咕叫，才发现自己连中午饭都没顾上吃。 只是心里乱七八糟的，她也没心情做饭，再次望了一眼肖平顺靠的那棵大树，垂下的眼帘掩盖失落的眼眸，他也走了…… 是了，感情的路上，不会有谁一直在等她，更何况，她也从未承诺过什么。 如今他的腿也好了，她跟他也两不相欠了。 简单把院子收拾一下，也不打算吃饭了，累了一天，她想早点睡，明天早点起。 谁知刚进门，就被人猛地拉了一把，搂着她的腰身就把她给抵门后了。 “林淑琴，你到底有没有心？” 熟悉的身形，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男人…… 林淑琴失落的心瞬间充满了惊喜，不可思议的瞪着眼前人，原来他竟然还在这里。 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满满的心伤。 “你来做什么？” 肖平顺气得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你都要嫁给别人了，就不兴我来看看吗？” “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玩具？还是一只哈巴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林淑琴抿着嘴，她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当初她中毒，让肖平顺当解药的是她。 知道自己要离开，舍不得，又跟他一宿缠绵的，也是她。 她知道自己对肖平顺的感觉，可她更知道，一个人的一生，不仅仅只有爱情。 “我跟你不可能，就算叔爷同意，我自己也不同意……”她不会生。 要是早点遇到肖平顺该有多好，她在最好的年华嫁给他，生下一个可爱的孩子，这一世就不会过得那么凄惨。 可惜重生一回，重生的节点也不对。 所以，他们注定没有结果。 “看着我……”肖平顺仿佛一眼看透了她，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如果还是因为孩子的事，你大可放心，我只要你，一辈子没有孩子也无所谓。” 林淑琴的眼圈红了：“你无所谓？可你家人呢？叔爷呢，村子里的人都看着，他们会对你指指点点的，你现在觉得无所谓，将来呢，等我们老了，你就会羡慕别人家有孩子，就会埋怨我不能生……” “肖平顺，人这一辈子，爱情只占其中一小部分，就算是年轻时再恩爱的夫妻，老了都会成为怨偶的。” 重活一世的林淑琴，见过身边太多这样的人。 年轻时两口子好的跟一个人似的，等到俩人生活在一起时间一长，便开始互相埋怨。 有孩子的都说为了孩子才不离婚，全然忘了当年追求的如何热烈。 而那些没孩子的更惨，人到中年，十有八九男人在外偷腥。 有好的男人会给女人留一些财产，留下房子和钱之类的，补偿她。 更多的男人会把女人给撵走，和年轻的女人和孩子生活在一起。 林淑琴已经过了凄惨的一辈子了，这一辈子她不想赌。 与其赌男人有没有良心，不如趁自己年轻好好赚钱，多攒点资本。 就算是嫁人，也要嫁给像孙狗娃这样丧偶，踏实生活的男人，反正没有感情，回头离婚也简单。 就怕肖平顺这样的，年轻时爱的轰轰烈烈，到了最后成怨偶，心里的爱一点点被消亡殆尽，最终落的心不甘，意不平的下场。 前世恋爱脑一辈子，这一世她不做恋爱脑。 “你不信我？淑琴，你说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肖平顺不了解林淑琴的过往，他爱的斩钉截铁，撕心裂肺。 林淑琴知道他如何做，她都不会相信。 低垂着眼帘，只剩下沉默。 肖平顺又气又急，一脑门子的汗，猛地狠狠咬住林淑琴的唇，报复似的一吻到底，像是把心底的怨愤，统统撒到她的身上。 林淑琴很委屈，她懂肖平顺的爱，可她更知道自己不能回应，因为这对他不公平，他值得拥有更好的。 可她更舍不得，一想到肖平顺怀里搂着别的女人，她也伤心。 亲着亲着，肖平顺嘴里尝到了苦涩的泪水，脑子顿时清醒了，忙离开她，双手捧着她的脸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哭，都是我的错，我太冲动了……” 林淑琴慢慢抬起泪眼朦胧的眼，抬起双手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带着泪水的嘴唇又回吻他…… 这一夜过得很漫长，风一阵雨一阵，秋风吹落枯枝黄叶，凌晨两点的时候，林淑琴就被饿醒了，揉着肚子刚准备起来弄点吃的，就被一只粗壮的胳膊搂住了腰。 “你做什么？不会半夜偷偷摸摸又跑了吧……” 想到上次林淑琴就趁肖平顺睡着的时候走的，肖平顺竟然都有心理阴影了。 “没有，这是我家，我跑哪儿去，我饿了，做点吃的去……” 谁知被林淑琴这么一影响，肖平顺也揉了揉肚子：“我被你快气死了，晚饭也没吃，你躺着别动了，我去做两碗鸡蛋面吧……” 肖平顺二话不说迅速穿好衣服就去厨房了，林淑琴原本想要去帮忙的，可刚下地，脚上像是踩了棉花一样松软，压根都站不稳。 哭笑不得的扫了一眼在厨房忙活的肖平顺，顿时感觉腰间一片酥麻。 重新躺回床上，仔细想一想，除了爷爷，似乎从来没有人再给林淑琴做饭吃了。 前世是她伺候了顾仁东一辈子，这一世虽然离婚了，都是她一个人过，自然是自己做饭吃。 也不太对，上一次，她被林书青下药后，醒来就是肖平顺给她熬的粥。 这一次，肖平顺又给她做鸡蛋面，她也总算是可以享受一下男人的服务。 不多时，两碗热腾腾的鸡蛋面端来了，肖平顺把被子推一边，找来一张桌子，放炕上，和林淑琴一起一人一碗面，吃的稀里哗啦。 “肖平顺，没想到你做饭还挺好吃的。” 顾仁东是个不下厨房的人，一来他懒，不喜欢做饭，二来他做饭也不好吃，即便是跟林书青在一起，也是林书青做饭。 没想到肖平顺做饭却有滋有味，非常可口。 肖平顺淡淡的一笑，捏了捏林淑琴的脸，顺手把她嘴角的污渍给擦了。 “人在最困难的时候，总要给自己找点乐趣……” 林淑琴笑渐渐的淡了，直直的盯着肖平顺。 “最困难的时候？是你刚来林家村的时候吗？” 第六十五章 资本家的少爷 肖平顺是那个时代人人厌弃的资本家，家里祖上攒了几亩地，还有祖传的买卖，供父亲出国留学，后来回国建设国家，父亲是考古学教授，母亲家是做生意的。 兄妹三人，肖平顺排行老二。 知青下乡的年代，他的家庭情况就被人举报了，一家都是剥削劳动人民的资本家。 父母都被送到北大荒劳动改造，听说去了没两年，都相继病逝。 大哥和小妹都失去的消息，肖平顺也被送回老家林家村改造。 原本他还老老实实的接受，渐渐的，他感觉不太对劲，明明家里人都是好人，善良的人，为什么在这里就成了万恶不赦的资本家，成了剥削劳动人民的坏人。 他家的资产都是靠着祖辈们的努力，一点一点攒起来的，从来没有剥削过任何人。 尤其是他的父亲时常对他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他们家有钱的时候，还经常参加募捐活动，为祖国为人民做出了贡献的。 肖平顺不服从管教，也不爱劳动，如果有人想要教训他，他就跑，一跑就是好几天。 肖平顺的叔爷是个老战士，退伍回家后享受国家补贴待遇，他膝下无儿无女孤身一人，跟肖平顺的爷爷是过命的交情。 据说叔爷年轻时候打仗，身上中了子弹，是肖平顺的爷爷把他送到城里的洋医院给救了。 叔爷说了，他不管肖平顺是什么成分，他只认救命之恩。 林家村有叔爷护着肖平顺，大家也不敢真的把他给整死。 后来一起下乡的知青们都回城了，他家里的人都联系不上，他也没有了回城的希望。 包产到户后，家家都忙活自己的小日子，谁也没有闲心管他了，渐渐的就成了街遛子。 林淑琴突然问起肖平顺最困难的日子，他的思绪一下子飞到了十几年前，刚来到林家村的时候。 从小养尊处优，没有吃过一点苦的肖平顺刚来到林家村，可真是嫌弃的不行。 房子湿潮低矮不宽敞，被子也是破旧不暖和的，吃的粗糙，穿的也粗糙，每天还要无休无止的干农活。、 这些苦他都默默的咽下去。 唯独干完后，每天还要把他拉到台上批评教育，把他的尊严踩在脚下，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尤其是他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出身不好，但是却每天都努力劳动，拼命干活，却换不来一点的成绩，渐渐他对他们失望，对自己也失望，逃避劳动，逃避批评，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字，逃…… 这天，他在逃跑的时候，被人抓住，暴打一顿。 要不是林淑琴的及时出现，他觉得自己那次肯定会被人打死。 林淑琴成了他生命里的一束光，照亮了他昏暗人生。 “都过去了，人总得要向前看……”肖平顺不愿意回想过去的不堪，只说了大概。 林淑琴也不勉强他，毕竟重活一世后，从前的时光离自己太过遥远，而且十年二十年后，什么成分都没有了，大家各凭本事赚钱。 有钱的才会被高看一等，没钱就啥也不是。 外面公鸡打鸣，天快亮了，林淑琴打算起床干活摆摊儿了。 忽然却听到外面哗啦啦的下雨声。 刚坐起的身子突然就被肖平顺给搂怀里：“别走，再陪我一会儿。” “反正外面下雨了，今天你也出不了摊儿了，不如多休息休息。” 林淑琴披衣服起身把窗户关上，又看了一眼窗外的雨，催促肖平顺：“你赶紧起床回去吧，被人看到多不好。” 肖平顺单手支着头，直勾勾的盯着林淑琴，深情快从他的眼眸中满溢出来。 “后天就是好日子，我听到四婶说了，我今天就去联系媒人，来你家提亲……” 谁知道肖平顺又想了想说：“不对，现在只要你同意，我们就可以去村里直接开证明，去民政局领结婚证……” 林淑琴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肖平顺已经把他们的未来规划好了。 “领了结婚证，再把你这里翻修一下，我们结婚后，我住你家，把叔爷接过来，我们给他养老……” 等肖平顺规划完，去看林淑琴的反应，却见她神色淡淡的，对着镜子梳头，若有所思的模样，让肖平顺的心咯噔一下。 “淑琴，你是不是嫌弃我没有工作？但是我能赚……” “我没打算跟你结婚……”林淑琴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堵住了他的嘴。 肖平顺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为什么？我们都这样了，你还不跟我结婚？” “是不是怕叔爷不同意，你放心，叔爷不是我亲叔爷，我们结婚不用征得他的同意。” “如果还是因为孩子的事情，我早就说过了，我不在意。” “你不在意我在意……”林淑琴把梳子拍在桌子上，透过镜子看向肖平顺，心里堵得慌，闷闷的，生疼。 “我想让你找个正常的女人结婚，生子，一家人快快乐乐的，我不想拖累你，害你被人指指点点……更不想，你没有自己的孩子……” 肖平顺都无语了，他觉得林淑琴陷入自己的魔咒里，无论他怎么解释，她似乎都听不进去。 “这样吧，我带你去大城市的医院里检查，如果大医院的医生也说你不能生，那我以后再也不缠着你……” 林淑琴微微一怔：“检查？我？你是怀疑我还能生？” 肖平顺轻轻点头：“说你不能生的人是顾仁东，我们不能只听他的一面之词，能不能生，至少我们要亲自去医院做检查才行，不然，任何人说任何话，我都不信……” 林淑琴现在手里有钱，可以去任何大城市做检查，京都，沪上，她却从未想到顾仁东可能会骗她，毕竟从前怀孕是真的，早产大出血也是真的。 如果医生检查出来，她能生孩子，是不是就不用纠结要不要跟肖平顺结婚了。 “好……” 这天下雨，林淑琴没有出摊儿，在家里待了一上午，到了十点来钟才起床。 谁知刚把门打开，她便看到顾仁东骑着自行车穿着雨衣，来到她家门外。 “你怎么又来了？” 顾仁东尴尬的笑笑：“淑琴，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来找书青，商量一下退亲的事，你等会儿，我跟她退了亲，再去找你……” 第六十六章 暴打渣男 林书青今天是在家的，林书豪进了少管所后，她就把林永福从医院里接出来了。 在医院住着，确实花钱太多，她一个人又要照顾父亲又要赚钱，忙不过来。 姚艳芬又回娘家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感觉姚艳芬似乎不愿意回来了。 可能家里发生这么多事，太丢人了。 林书青也想逃，可她不知道自己往哪儿逃。 顾仁东来了，下着大雨，一进门，脸色便阴沉沉的。 “书青，我今天是来跟你退婚的……” 原本顾仁东会以为林书青又哭又闹，不同意她退婚。 却没想到，林书青只是轻蔑的一笑：“好啊，退吧，正好，我也相不中你……” 顾仁东披着雨衣站在门口，林书青连门都没让他进。 顾仁东微微一怔，接着又说：“那我上次定亲时，给你家拿的彩礼，你得退给我……” 林书青冷冷的哼了一声：“是你要退亲，又不是我，要钱没有，要人一个……” 这是没有钱还他了，顾仁东气得紧抿着嘴，他要的是钱，不是人。 “不过，顾仁东……你跟我退婚之后，是不是打算娶林淑琴……呵，你来晚了，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这一次，林书青才侧身让顾仁东进院子。 就在顾仁东一脸懵，不知道林书青要带他看啥的时候，隔着院墙一扭头，顾仁东惊呆了…… 林淑琴的房间里竟然有一个男人…… 已经是清凉的秋天了，男人却还是光着膀子，只穿一条秋裤，就在林淑琴的房间里忙活着。 擦拭擦拭家具，扫扫地，俨然把林淑琴家当成他家，干净利落的收拾着。 “肖平顺，他怎么会在淑琴家……” 林书青讥讽的笑了：“你是不是傻？你说他为什么在林淑琴家？据我所知，他昨天晚上就来了，一晚上没回去，今天早上俩人睡到十点多……” 毕竟林书青的院子和林淑琴的院子从前是一个，虽然用墙隔开了，俩家的距离还是非常近，没有什么隐私可言。 要是从前，林淑琴早出晚归，与林书青碰不到面也就算了。 都在家的时候，若是不下雨，林淑琴家里说话声，但凡大一点，林书青这边就能听到。 林书青这边是新翻修的房子，宽敞明亮很多，自然也注意到这一点，反而更注重隐私。 看到屋里的肖平顺，顾仁东的怒火唰的一下子冲了上来，只见他一把扯掉身上的雨衣，像一头愤怒的豹子一样，直冲林淑琴的小院。 “林淑琴，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竟然背着我在屋子里养男人……” 顾仁东没有冲着屋子里的肖平顺而去，而是直接冲到了厨房里，正在做饭的林淑琴面前。 在林淑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揪住她的头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林淑琴整个人都懵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好好的，顾仁东怎么又来了，更不明白顾仁东为什么像只疯狗一样打她。 “啊……你这个疯子，住手，住手……” 屋子里，肖平顺正在打扫卫生，听到动静，也赶紧跑出来，一看到顾仁东竟然再打林淑琴，顿时怒火中烧，一拳头捶到了顾仁东的脸上。 “你他妈的，给老子住手，打女人，你还是不是男人，有什么事冲我来……” 顾仁东是个书生，一辈子没下过地，更没有跟人打过架。 从前他有怒火都是发泄到林淑琴的身上，男女之间体力悬殊太大，林淑琴压根打不过他。 但是肖平顺不一样，在村子里待十来年，什么苦都吃过，什么架都打过，打起人来是一点都不含糊。 揪着顾仁东的领子先把他拽到院子里，一脚踹肚上，直接把人给踹翻，紧接着就是一套拳头招呼到脸上。 “老子早就想打你了，你还说淑琴不要脸，最不要脸的是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是个什么东西……” 一边打一边还骂骂咧咧，凶狠的样子，连林淑琴都给吓呆了。 “别打了，别打了，给他打死你是要坐牢的。” 确实如此，真要打出个好歹来，谁都不好过。 林淑琴勉强把人给拉开，肖平顺又狠狠照着顾仁东的肚子上踹了两脚。 大雨滂沱，院子里都是泥泞，肖平顺就这么冒着暴雨把顾仁东给暴打一顿。 顾仁东看着林淑琴把肖平顺拉开，护着他的模样，忍不住大哭。 “林淑琴，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妇，我错看你了，你为什么要跟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啊，，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不活了……” 林淑琴也气的不轻，无缘无故被打一顿也就算了，顾仁东竟然在她的院子里撒泼打滚的骂她。 “顾仁东，咱们俩谁不要脸，我们都已经离婚了，离婚了，你明白吗？我们之间早就没关系了，你该娶谁娶谁，别来我家。我找不找男人，也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滚啊，快滚啊……” 狂风暴雨夹杂着顾仁东的哭声，像是野兽在怒号。 顾仁东又气又急，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赢，他这个前夫哥，似乎一点立场都没有。 看着林淑琴和肖平顺你侬我侬，他懊恼的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泥土夹杂着伤，灰溜溜的走了。 林淑琴扫了一眼隔壁的院子，果然，林书青得意的看着他们，笑中带着莫大的讥讽。 “这个林书青，真是没事找事，顾仁东不是去找她了么，怎么又跑我家里……” 肖平顺也被暴雨淋了个透心凉，却跑到屋子里找到一把伞，和一件大衣，给林淑琴裹身上了。 “别管他们，你都湿透了，回厨房烧点柴火，烤一烤吧，不然回头又感冒了。” 虽然这天下着暴雨，可顾仁东和肖平顺在林淑琴院子里打架的事情，还是传的沸沸扬扬。 原本肖平顺是打算跟林淑琴结了婚之后，再搬来跟她一起住。 谁知没等结婚，他都想要搬过来。 叔爷到底还是把他给拦住了。 “顺子，你真打算一辈子不要孩子了？” 肖平顺重重的点头：“叔爷，我会带着淑琴去看医生的，至于能不能生孩子，看命，要是命里有子，我们一家会过得很幸福，要是我命里无子，我不强求，我跟她也会过的很幸福。” 叔爷无奈的叹口气：“你长大了，我管不了你了，给你。” 叔爷从桌里掏出一封还没有开封的信，递给肖平顺。 “昨天接到一封你二叔的信，你没回家，我也没给你，现在你回来了，还是先看看信吧，要是你真的决定跟淑琴在一起，我再也不拦你了……” 第六十七章 来自亲叔的信 叔爷看到肖平顺都睡人家姑娘家了，而且弄得人尽皆知，看来肖平顺铁了心要娶人家了。 要是他再拦着，别说对肖平顺名声不好，对那姑娘名声更不好。 叔爷虽然替肖平顺着想，自己更是一个厚道人，思来想去，便不再阻拦。 肖平顺顿时心中大喜：“谢谢叔爷，我这就准备好资料和淑琴一起去找村长开证明，等我俩结婚了，一起给叔爷养老送终。” 叔爷捋着胡子叹息一声，摇摇头笑了。 只是一切计划在肖平顺打开信之后，全变了。 叔爷看着肖平顺原本兴致勃勃的表情，慢慢的僵硬，深沉，一直到最后的惊喜，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咋了？信上写了什么？你怎么了？” 肖平顺看完信，慢慢的抬起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充满欢喜的泪水。 “叔爷，我大哥还在，我妹妹也在，我二叔让我回家，我们家平反了，我再也不是黑五类，坏分子了……” 这个时候肖平顺竟然能回城了？ 叔爷也激动的胡子都在颤抖，脸上的皱纹都透着喜悦。 “平反了？你家真的平反了？我就说，你爸妈都是知识分子，怎么可能是坏人，平反了好呀，小子，你终于可以回家了……” 可是，肖平顺回家了，林淑琴怎么办？ 肖平顺似乎压根没有考虑那么多，拿着信欢天喜地的就跑了，这么大好的消息，他要跟林淑琴一起分享。 现在是八二年，虽然改革开放，可人们的思想依然没有开放。 林淑琴离婚，又跟肖平顺还没结婚就住在一起，村子里不少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 尤其是林四婶，把林淑琴当亲闺女，更是又心疼又没办法。 “淑琴啊，你当真要跟顺子结婚？莫不说他成分不好，就说他这个人不踏实，不像个正经过日子的人，你可想好了，别一错再错。” 林淑琴正在熬酱，做煎饼果子其他的不重要，酱才是最提味的。 “四婶，顺子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差，他人挺好的。” 至少比顾仁东强多了，顾仁东只会欺软怕硬，就算是他抓到林淑琴和肖平顺在一起，他也只敢打她，却不敢找肖平顺硬刚。 肖平顺看上去不着调，对她是真的好。 林四婶看林淑琴坚定又执着，幽幽的叹口气：“淑琴啊，你要是还没决定，后悔还来得及，狗娃还在等着你……” 那个比她大十岁的庄稼人。 林淑琴抿嘴笑笑，温柔的说：“不后悔。” 酱熬好了，她给盛到盆里，把面糊糊，鸡蛋，青菜都装车上，就准备推着去集上了。 林四婶也要下地干活了，农家人靠着一亩三分地过日子。 就在此时，肖平顺拿着手里的信，欢天喜地的跑来了。 “淑琴，淑琴，好消息，好消息，我二叔给我写信了，我家平反了，我要回去了……” 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肖平顺把家里的信拿给林淑琴看，林四婶也震惊的转了回来。 “啥？你要回城？那你回去后，淑琴咋办？” 肖平顺路上就想好了：“当然是跟我一起回去了，她是我对象，我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林四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顺子，要是我没记错，我记得你家是京都的？” 肖平顺此时也不在隐瞒自己的情况，挠挠头：“我爸是大学教授，我妈经营一家杂货店，只不过现在都没有了，我二叔信里说我家平反后，只把店铺和我家住宅给退回来了，其他东西都没了。” 也是，肖平顺要不是家里做生意是资本家，也不至于被下放到农村改造。 如今翻身了，家底还在那儿放着，跟他们普通农村人就不一样了。 林四婶替林淑琴高兴：“这我就放心了，淑琴从小没爹没娘，受苦了，如果跟着你去京都，后半辈子就能享福了。” 肖平顺要回城，且要带林淑琴一起的消息，像是小鸟长了翅膀一样，一上午的时间便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那些从前看不上肖平顺的姑娘们，个个都很后悔，之前只知道肖平顺是街遛子，谁想到平反之后，他家竟然是京都的。 肖平顺的二叔还是部队上的，肖平顺一家被平反之后，肯定会在京都给他找个好工作的，林淑琴嫁给肖平顺后，他二叔还能不管她…… 林淑琴不过是个离婚头，咋就被肖平顺看上了，好多人不服气，甚至有些人已经摸到叔爷那边毛遂自荐，要当肖平顺的媳妇儿了。 几乎是一瞬间，肖平顺便从村子里的人人嫌，变成了香饽饽。 反倒是林淑琴波澜不惊，似乎并没有太过喜悦。 因为她突然想到了前世的一些事情。 也难怪当初她离婚后回娘家，听到肖平顺的名字感到熟悉。 前世肖平顺确实回京都了，不但回去了，还成了高官，再见他便是在叔爷的葬礼上。 要是林淑琴没有记错的话，叔爷还能活三五年。 叔爷去世的时候人都九十多岁了，是喜丧，原本肖平顺回城是想把他接到京都养老的，叔爷四年故土不愿意去，后来好说歹说，去住了半年。 回来之后，大家都清楚肖平顺的家，住的是别墅，娶的媳妇儿是青梅竹马，二叔是军官，大哥是科学家，就连小妹也是军医，一家子都是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叔爷住不惯，就回来了，等他去世的时候，全村人都参加了他的葬礼。 那时林淑琴也回来了，因为那天也是她爷爷的忌日。 远远的便看到叔爷院子前，停着两辆汽车，肖平顺不但自己回来了，把他媳妇儿也带回来了，还有他的二叔，他的大哥。 别的林淑琴印象不深，唯独他的媳妇儿，长得娇娇悄悄的，一看就是千金小姐的范儿，穿着黑色连衣裙，胸前别着一朵白花，美的像是仙女一般。 当时的林淑琴是羡慕的，想着自己长得也不差，要是有钱也买一些好看的衣服来穿，应该不比对方差，可事实上，只靠着在田里种地，靠着顾仁东赚的工资是买不起那么好看的衣服的。 如今林淑琴重活一世，还跟肖平顺在一起了，连带着肖平顺的生活也发生了变化。 她握着那封信，回想起前世，内心有些颤抖。 她要跟肖平顺一起去京都吗？ 人生地不熟的，未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不答应肖平顺，自己过自己的不是挺好的。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瘦猴急匆匆的跑来了。 “顺子哥，顺子哥，你的电报……” 第六十八章 送别 “二叔病危，速回。” 简单的几个字，让肖平顺的计划再次被打乱。 而林淑琴此时也有了自己的主意：“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回家了，要不然，你还是先回去看看，等你安顿好了，再回来接我也不迟。” 肖平顺一手拿着信，一手拿着电报，心里乱成一锅粥。 原本没打算回城，扎根在农村的他，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喜讯冲击的乱七八糟。 但他还是迅速理清了所有：“你等一下。” 肖平顺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来，递给瘦猴。 “我是必须得先回去的，你帮我买一张最快到京都的火车票，我这就回去收拾行李。” 他的爸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二叔也是他最亲的人，没理由也见不到，此时的他归心似箭。 接着他又飞快的跑回家，又迅速的跑了回来，拉着林淑琴就往屋子里跑。 “做什么？”林淑琴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肖平顺拿出一个古色古香的钱包，塞她手里。 “淑琴，这是我这些年攒的钱，都给你留下，我这次回京都先看看情况，等安顿下来，就来接你。” “我其实明白你的意思，改革开放了，南方比咱们这里能有机会赚更多的钱，可京都的机会更多，况且我的家人也在京都，我们一起去赚钱更好。” 林淑琴整个人都有点懵了，又把钱塞还给他：“这些钱是你辛苦赚的，还是你自己留着吧，京都那边比咱们这里更需要钱。” 肖平顺深深的看着林淑琴，满眼都是深情。 “不，京都那边我哥也在，我有钱，这是我给你的彩礼，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一去不回了。淑琴，你放心，无论京都有什么变故，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的。” “早的话，一个月，最晚也到过年，要是我真的回不来，你记住这个地址，你一定要去找我，我爱你，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跟你在一起。” 这些话倒是让林淑琴呆住了，她怔怔的看着肖平顺，似乎不敢相信他的话。 可他的拥抱是真的，嘴唇是温热的，手也是燥热的。 瘦猴给买了第二天早上七点的火车票，因为是在省城坐车，林淑琴半夜三点就起来了，和瘦猴一起骑两辆自行车。 俩人一个带人一个带行李，硬生生骑了四个小时，骑到省城火车站，送肖平顺上了火车。 火车站的站台仿佛一个巨大的时钟内部，每一秒都在齿轮咬合中发出沉重的回响。 蒸汽缭绕，人群涌动，广播里女播音员标准而疏离的声音反复播报着车次信息。 可这一切在肖平顺和林淑琴周围，都模糊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肖平顺紧紧攥着林淑琴的手，那手因为凌晨骑了四个小时自行车而冰凉，此刻在他燥热的掌心里，像一块需要捂热的玉。 他捏了又捏，指腹摩挲着她虎口处那点薄薄的茧子，那是常年劳作留下的印记，也是他熟悉的、属于他们共同生活的印记。 “等我，”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沙哑，被一声尖锐的汽笛盖过了一半，“我回去，安顿好，立刻就回来。咱们……咱们就结婚。” “结婚”两个字，他说得格外重，像是要凿进这喧闹的空气里，刻成凭证。 林淑琴低着头，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又移向他胸前第二个纽扣——那是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脑海中却出现前世的一幕，车上，他先下来转身牵出一位精致丽人，那是他的青梅竹马。 秋风扫着落叶，吹动她的发梢，发梢微微颤动，拂过他的手背，带来一阵微痒的战栗。 他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来，似乎想碰碰她的脸，又觉得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太过扎眼，最终只是笨拙地帮她拢了拢额前被晨风吹乱的碎发。 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带着农村青年不习惯流露情感的腼腆，但那眼神里的温度，比周遭蒸汽车头散发的热气还要灼人。 “地址……收好了吗？”他不放心地又问。 “嗯。”她终于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声音轻得像叹息。 “瘦猴是我铁哥们，有啥重活累活，你就叫他，别自己硬扛。”他絮絮地叮嘱，恨不能把离开后她可能遇到的所有困难都提前安排好，“天冷了记得加衣，要是累了就别出摊儿了，那些钱够你花一阵子了……” “呜——” 又是一声长长的汽笛，比先前那声更响，更迫人。列车员开始催促送行的人下车。 时间到了。 肖平顺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这北方小省城清晨清冷又混杂着煤烟味的空气都吸进肺里带走。 他用力地抱了她一下，很紧，很短，几乎是立刻松开。 那个拥抱迅疾而充满力量，林淑琴能感觉到他外衣下坚硬的身躯和急促的心跳。 他转身，提起那个半旧的旅行包，踏上了车厢门口的踏板。 他没有立刻进去，就站在那儿，回头望她。 林淑琴还是站在那里，穿着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罩衫，围巾的一角在风里轻轻飘动。 她看着他，眼睛睁得很大，像是要把他的样子更清晰地刻进去。 站台上的灯光在她眼里映出细碎的光点，像是含了泪，又像是纯粹的光影反射。 火车沉重地“哐当”了一声，车身缓缓移动了。 肖平顺的手扒着门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朝着她喊了一句什么，声音被车轮启动的轰鸣吞没。 但林淑琴看懂了那口型。 还是那两个字——“等我”。 车速渐渐加快，他的身影在门口变小，模糊。 林淑琴下意识地向前追了两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只是踮着脚尖，望着那绿色的长龙蜿蜒着驶出站台，融入外面逐渐亮起的天光里。 站台上的人渐渐散去，空旷下来，只剩下满地狼藉的脚印和空中尚未散尽的煤烟味。 瘦猴默默走到她身边，低声说：“淑琴姐，咱回吧。” 林淑琴这才缓缓收回目光，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她把手揣进兜里，指尖触到了那个古色古香的钱包，硬硬的边角硌着她的手心。 那里装着他所有的积蓄，和他留下的那个京都的地址。 站台上，肖平顺虽然舍不得林淑琴，却不得不离开，拉着林淑琴的手捏了又捏，再三交待。 “等我，我回来，咱们就结婚……” 第六十九章 再见人贩子 把肖平川送走后，林淑琴的情绪十分的低迷。 瘦猴安慰了一路，似乎没有多少成效，最后他决绝的来了一句。 “淑琴姐，你别难过，要是实在是想顺子哥，大不了咱也买火车票，我陪你去找他。” 林淑琴这才惨兮兮的苦笑一声：“好，等我实在等不上他了，就让你陪我去找他。” 瘦猴是肖平顺在林家村的至交好友，家里环境也不太好，早年父亲死了，他多病的老母亲一直养活着他，后来，他妈也病逝了，原本跟着林四爷，长大后，就回到自己的老宅一个人生活。 前世，肖平顺回村之后就把瘦猴带走了，让当时所有人都羡慕不已。 京都是个好地方，机会很多，赚钱的门路更多。 林淑琴想着，如果过年之后，肖平顺还没回来，大不了去京都发展，去找他。 打定主意，整个人都心定了，无论将来如何，目前她该赚钱还是要赚钱的。 谁知刚到家门口，又又又看到顾仁东了。 离上次被肖平顺打已经大半个月了，顾仁东脸上的伤也早就好了，除了还有些青紫的痕迹，基本没啥问题。 可见当初肖平顺为了给林淑琴出气，用了多大的力气。 “你怎么又来了，阴魂不散啊……” 顾仁东抽着烟，看到林淑琴回来，起身把烟给灭了。 “淑琴，你放心，这次我不是来烦你的，我只是想跟你说些事情，提醒你一下……” 林淑琴把院子门开开，把自行车推进去，连门都没让顾仁东进：“有话快说。” 顾仁东摸了一把嘴，犹豫中带着无比的坚定。 “你不可能跟肖平顺结婚的，要说以前你们在一起，我没啥话说，现在他家里人找上来了，就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林淑琴没有说话，大大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顾仁东。 是了，顾仁东也是重生的，上一世的事情，他也是有记忆的。 “你别不信我说的话，以后就知道了，肖平顺家很有势力，他还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一旦他回到京都，就会舍弃你，选择他的青梅竹马。” 林淑琴神色淡淡：“所以呢，你又是来干啥的？” 顾仁东抿抿嘴，用力咽了口吐沫。 “如果今天，你还愿意跟我复婚，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民政局领结婚证。” 林淑琴冷哼一声：“你喜欢的人是林书青，为什么还死缠着我不放呢，哦，我忘了，林书青是不会当牛做马的为你家操劳的……” 顾仁东深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沉迷进去，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确实是为你好，你若是不答应复婚，我和书青结婚，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林淑琴嗤的讥笑一声，说的好像自己是个香饽饽似的，据她所知林书青马上要去县城上班了，也不见得肯嫁给他。 “多谢你的好意，请你……滚吧……” 林淑琴咣当一声把大门关上，大门关闭的一瞬间差点把顾仁东的鼻子碰断。 “淑琴，淑琴，你好好想想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他的……” 无论顾仁东在门口怎么嚎，林淑琴都不会再搭理他一下了。 只是顾仁东说的没错，肖平顺在京都的家世确实很好，改革开放后，讲究的是权势，她，林淑琴这个乡下村姑配不上他了。 配不上就配不上，日子还是要过得。 天渐渐的凉了，林淑琴除了做煎饼果子，还加了水煎包，整天忙的不可开交，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肖平顺杳无音信，连封信都没有给林淑琴写过。 冬天下到第三场雪的时候，顾仁东终于和林书青结婚了。 林书青比林淑琴聪明多了，并没有住在顾家村，而是在老家办完婚事之后，直接带着石头跟顾仁东进县城居住了。 姚艳芬托人给林书青找了份工作，是在一个食堂里给人家卖包子的，管吃不管住，一个月十五块钱。 虽然顾仁东厂里的房子没有批下来，林书青硬是在县城租了一间房，一个月两块钱，一家三口住进去了。 如今的老家，就剩下七斤老太太独自一个人了。 顾宜安和顾文静都在上学，平时不在家，石头又被林书青带走了，俩外甥女被拐卖了，原本热热闹闹的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上了年纪又伤了腰，她也干不动体力活了，干脆也学着别人做小生意，自己在家和点面，炸麻花，到集市上卖。 七斤老太选择的地方离林淑琴的摊位还很近，只是林淑琴看着她篮子里的麻花，压根没有什么胃口。 七斤老太腰扭了，胳膊也使不上力气，根本和不了面，她都是把面团成团后，放在盆里，用脚把面和劲道，她的炸麻花一股脚丫子味儿。 林淑琴很厚道的不曾戳穿她，只是无比同情买她麻花的人。 这天，卖热饼的王婶儿也想去买七斤老太的麻花，被林淑琴劝住了，但是原因，林淑琴支支吾吾不肯说，王婶儿瞬间明白过来。 “不就是用脚和面么，实不相瞒，过年炸麻花的时候，我也是用脚和面，要不然，炸出的麻花不好吃。” 林淑琴无语了，从此她再也不吃麻花了。 眼瞅着王婶儿打算用自家的饼去换麻花，忽然，林淑琴就在街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书青怀里抱着一个三岁的孩子，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儿？ 她的事已经跟她没关系了，她才不乐意多管闲事。 不多时，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挨家挨户的问。 “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这么高，穿着蓝袄的小孩儿，三岁，白白胖胖的……” 问道林淑琴这边的时候，老太太都快哭了。 “我的小孙子不见了，刚才还在，孩子吵着要吃糖，我刚把他放下，买个糖的功夫，他就不见了……” 孩子丢了？ 林淑琴忍不住看向刚才林书青离开的方向，刚才她抱的孩子跟小石头很像，可跟眼前老太太描述的孙子更像。 “啊，那你赶紧找吧，实在不行就报警吧，或者让家里人一起找。” 老太太着急的腿打哆嗦，眼泪打转：“可不敢告诉我儿子，本来他就不想让我进城，是因为要替他看孩子，才把我接来，要是知道我把孩子弄丢，我就活不成了。”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跑，继续寻找孩子。 有好心的人帮忙一起找，林淑琴则直接去派出所报警。 第七十章 人贩子是亲戚 这个时候，无论任何人失踪，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是四十八小时后，警方才会派人寻找。 所以林淑琴到了派出所报案后，基本没啥用，找孩子还是得靠热心的人民群众。 老太太的孙子还是没找到，一直到林淑琴收摊儿了，也没听到孩子被找回来的消息。 林淑琴没想到的是热心群众中，还有七斤老太，她也帮忙去找孩子了。 只是等她回来的时候，神色不太好。 王婶子也去了，找了半天，叹口气：“找不到了，寻了整个县城也没见人影，怕是早就藏起来了。” 林淑琴也跟着叹息：“前阵子不是抓了一些人贩子么，怎么还有？” 王婶儿苦笑：“人贩子能抓干净吗？有些人家生了闺女，还往外卖呢，你说这算不算人贩子？” 王婶儿看到七斤老太，打了个招呼：“你那边有消息了吗？” 七斤老太摇摇头，默默离开了。 王婶儿又说：“瞧见了吗？她说她的两个外孙女都被人拐走了，我瞧啊，八成不是被拐走的，而是被人卖了……” 虽然改革开放了，可人们的思想并没有开放，重男轻女的思想特别严重。 尤其是现在又要计划生育，一家一户只能生一个孩子，头胎生姑娘的，还想要个小子，咋办？只能把姑娘给卖了，当成病逝，接着要个小子。 不过，王婶儿还真冤枉七斤老太，她的俩外甥女还真是被人贩子拐走的。 林淑琴不好没良心，替七斤老太证明。 王婶儿倒是大吃一惊：“还算是个好人。” 好人？林淑琴忍不住侧目，七斤老太算是好人吗？ 也看对谁了。 反正当年对她是不好的，明知她和顾仁东夫妻分开，还不让她去县城，硬生生把她留身边伺候她，算是好人吗？ 如今林书青嫁给顾仁东了，她看她也没有把人留下。 说来说去，还是她自己不够硬气，真要撇下她进县城，估计也没有那么多糟心事了。 在顾仁东看来，自己喜欢远比她在家伺候老太太要重要的多。 人贩子越来越猖獗，从这天之后，县城接二连三丢了三个孩子，有男娃也有女娃，据说其中一个还是领导家的孩子，这下警察不能遵守四十八小时的规定了。 又下了一场大雪，好不容易有个晴天，林淑琴再次出来摆摊。 谁知还不到十点钟，街上便乱哄哄的，不知道从哪儿涌出来一些人，到处找孩子。 “你们见到有人抱着一个孩子在这里经过吗？” 林淑琴摇摇头：“我才刚把摊儿摆出来。” 雪天路滑，林淑琴从村子里来县城集市，往常一小时的路，今天走了俩小时，没有准备太多东西，打算卖完就走。 王婶儿也凑了过来：“我来的早，也没有人抱着孩子来回跑，这大冷的天，谁会把孩子抱出来。” 警察：“人贩子在医院里偷的，孩子刚满月，去医院打预防针做体检，被人抱走了。” 一句话听的林淑琴心惊胆战：“在医院里？” 那个地方人多眼杂，宝宝的爸爸和奶奶带着孩子去医院，谁知道把宝宝交给一个护士后，孩子就不见了，护士说孩子的妈给抱走了。 可今天体检孩子的妈妈压根没来，这下护士和家属都慌了，赶紧找，却已经不见踪迹了。 王婶儿眉头紧皱：“孩子那么小，又不认识人，这怎么找？” 确实在林淑琴看来满月的小娃娃长的都差不多，关键孩子不认识人，谁抱着都行。 “我们一起找吧。” 刚满月的娃娃实在可怜，热心的王婶儿再次加入寻找孩子的队伍中。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还真抓到了一个人贩子，大家熙熙攘攘的要把那个女人和孩子一起带到派出所。 “这是我的孩子，我自己的，我不是人贩子，你们怎么这样……” 听着声音有些熟悉，林淑琴凑近一看，竟然顾仁东的二姐顾红旗。 她正被人推搡着往派出所方向走，手里确实抱着一个孩子。 七斤老太也来了好一会儿了，今天她没有去帮忙找孩子，看她脸色有些不太好，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累的。 也看到被大家抓住的顾红旗，一下子挤了进去。 “她不是人贩子，这孩子是她自己的，我能证明……” 大家找孩子，孩子满月，被人抱着，谁也不知道孩子长啥样，有人就问：“你怎么证明孩子不是别人丢的？” 七斤老太：“她是我闺女，上个月才生了孩子……这孩子是她自己的。” 此时的顾红旗才无语的对大家说：“我刚才也听明白了，你们丢的孩子是个男孩儿，我的是女娃，不信，我给你们看看……” 顾红旗只好把襁褓解开，让大家瞧一瞧，大家看到是女孩儿，才松开她，陆陆续续离开，继续寻找孩子。 顾红旗也看到林淑琴了，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抱着孩子在林淑琴的摊位边上坐了下来，给孩子整理襁褓。 “这些人真可气，我只是抱个孩子而已，就非把我抓到派出所。” 林淑琴瞅着她怀里的孩子，确实刚满月，再想想五六月份她大着肚子去医院的场景，顾红旗没说谎，孩子是她的。 “你这才出月子，大冷的天，抱着孩子出来干啥？” 不提还罢，提起孩子，顾红旗气得脸都黑了。 “把孩子给卖了。” “啊？卖孩子？为啥啊？不会只因为她是个闺女吧……” 顾红旗低垂着头，看着襁褓中的婴儿，愤愤不平：“可不就是因为是个闺女，我前头已经生了仨个闺女了，再生不出儿子，我婆家就把我给打死了，孩子太多养不活，不如把她卖给一个好人家，总比跟着我受罪强。”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情况，林淑琴不好再劝，顾红旗的家庭情况很复杂，如果这个孩子能被好人家收养，确实比在顾红旗家强很多。 “你该不会把孩子卖人了人贩子吧。”林淑琴脑子里闪过一到光。 顾红旗撇了她一眼：“人家是帮你给孩子找人家的，怎么能叫人贩子呢，你说话真难听。” 林淑琴越发糊涂了：“买卖儿童的不是人贩子是啥，还能是福利院啊。” 谁知就在此时，警察又来找顾红旗了。 “你就是胡婶吧，请跟我们走一趟。” 顾红霞再次把襁褓打开，替自己分辨：“他们丢的是儿子，我是女儿，你们抓错人了……” 一个女警同志把她怀里的孩子给接过去：“有没有抓错，跟我们到局里就知道了。” 另一个警察掏出手铐把顾红霞给拷住了。 “要是没有线索，就不会来找你了，跟我们走吧，你的同伙已经招认了，你就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第七十一章 亲人是人贩子 顾红霞是人贩子？ 别说林淑琴有点蒙，就连七斤老太都觉得不可思议。 上前一把拦住了他们：“我闺女不可能是人贩子，你们抓错人了……” 林淑琴看到警察中有个熟面孔，那位姓李的老警察，上次去村子里抓人贩子的，还有火车站抓人贩子的都是他，是他们的队长。 李队长摸摸鼻子问七斤老太：“你是她妈？” 七斤老太忙点点头：“我是她妈，我能证明孩子是她自己的，她没有拐卖别人家的孩子……” 言辞凿凿。 李队长轻蔑的一笑：“那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两个外孙女，一个八岁，一个四岁？” 七斤老太被问的有点蒙，还是点点头：“是啊，咋了？” 李队长指了指顾红旗：“就是被她拐走的。” 这下不但七斤老太懵了，连林淑琴也懵了。 “当时他们调查说俩孩子是跟熟人走的……” 若这个熟人是她们的小姨，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李队长点点头：“刚开始她是卖自己的孩子，利欲熏心后，就把注意打到别人家的孩子身上，你看她包孩子的被褥，就是刚才丢孩子的那户人家……” 孩子一丢大家都开始找，找的迅速以至于来不及交易。 顾红霞就把俩孩子的襁褓换一下，自己抱着孩子引开大家的视线，让另外一个人贩子先跑。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另外一个人贩子刚出胡同就被警察抓住了，带回去一审问什么都知道了，这才来抓顾红霞。 原来顾红霞就是胡婶儿，她男人姓胡，她跟李大力是同伙，是这一片人贩子的头目，专门拐卖小孩子。 胡婶，红姐还有林书豪，是一条线，红姐负责找目标把孩子从医院抱出去，顾红霞负责接应孩子，把孩子转移到别处，林书豪负责打杂买车票联系外地的人贩子。 真相大白，孩子也找到了，林淑琴和七斤老太都懵了，她们谁也想不到顾红旗竟然是人贩子，不但把自己家的三个闺女给卖了，还抱人家的孩子来卖，真的是丧尽天良。 警察把顾红旗给带走了，七斤老太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气得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天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林淑琴也觉得不可思议，前世顾红旗是接连生了三个闺女，也确实陆陆续续把仨闺女都送人了，但是后来她生的是个儿子。 怎么到了这一世，她生的还是个闺女…… 看来一些事情早就开始变化了。 只是林淑琴没看到的是，远远的林书青在胡同里看着他们，看到警察把顾红旗给抓走了，赶紧抱着怀里的孩子跑了。 人贩子是抓不完的，只要有利益存在，他们都敢以身试法，何况人贩子即便被抓也不过是被判几年徒刑，不要命，换个地方吃饭罢了。 这次抓到三个人贩子，其中一个供出是上次人贩子的同伙，交易的下线竟然是林书豪，只因为林书豪被抓，才又联系上要卖孩子的顾红旗。 顾红旗被判刑五年，孩子交还给她男人抚养，游街示众这天，林淑琴见到了顾红旗的两个男人，兄弟俩，尖嘴猴腮，一副窝囊相。 前世，兄弟俩是在大家都打工发财后才外出打工的，打工三五年也赚了一些钱，老二没回来据说在外面结婚生孩子成立了自己的小家庭。 顾红旗后面也是过了几年好日子的。 却没想到这一世，她竟然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真的是造化弄人。 转眼要过年了，这天是小年，也是林淑琴最后一次出摊，大家都互相恭喜着彼此，收摊之后打算各自回家准备年货开始过年。 相比较隔壁林四婶家，无论是林淑琴还是林书青家里，今天的春节过的是相当的冷清。 肖平顺已经去京都一个半月快俩月了，至今为止不但杳无音讯，甚至连封普通的信都没有收到过。 整个人像是失踪了一样。 林淑琴买了一些点心，过年需要准备的肉，排骨，去看望肖平顺的叔爷。 没想到瘦猴也在叔爷家。 “你怎么来了？”瘦猴迎出来接过林淑琴买的东西。 “这不是顺子不在，我来看看叔爷。”林淑琴大大方方的，“你咋也在？” 瘦猴挠挠头：“顺子哥不在，我就搬来跟叔爷一起过日子，照顾他。” 瘦猴也是一个人，平日里虽然住自己家，可在自家待的时间，还没有在肖平顺家时间长，他是跟肖平顺一起吃一起睡的。 如今肖平顺去京都了，瘦猴就睡肖平顺的房间，照顾叔爷。 俩人都是一个人，一起做个伴儿。 “对了，淑琴姐，反正过年你也是一个人，不如除夕也一起来守岁。” 林家村有过年守岁的传统，前世，每到过年是林淑琴最忙碌的时候。 带着家里人把过年要穿的新衣服给准备了，要是没有新衣服，至少收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 屋子里一年都没好好打扫了，趁着过年，给彻底清扫一下。 再准备年货，蒸馒头，包饺子，以及给孩子们准备红包，给亲戚们准备年礼。 但是，今年的林淑琴却是最清闲，她只需要准备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就行，至于新衣服啥的，过年她都不一定出门。 “不了，我还有事，不过，三十那天我可以过来给你们包饺子。” 瘦猴把林淑琴带来的东西拎到厨房，林淑琴本来想走的，可是还是想打听一下肖平顺的事情，站在那里犹豫半天，还是瘦猴有颜色看出她的心思。 “淑琴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事？” 林淑琴抿抿嘴，鼓足勇气问：“瘦猴，最近你有肖平顺的消息吗？” 谁是瘦猴听完大吃一惊：“有啊，这不马上要过小年了，昨天顺子哥还给叔爷打电话，还打算接叔爷去京都过年呢，咋了，顺子哥没有给你写信吗？” 一瞬间，林淑琴心里沉甸甸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前世肖平顺开着大吉普回村，从车里把一个娇俏女子接下来的情景。 原来人真的会变的，尤其是男人，宁可信世上有鬼，不要信男人的嘴。 “那行，我走了，三十那天我再来……” 林淑琴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去了，却没想到碰到了来给丈母娘家送年礼的顾仁东。 “淑琴，是不是肖平顺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给你消息，我就知道，他看不上你，现在好了，你名声也没了，清白也没了，看你以后怎么办？” 第七十二章 过年 听着顾仁东阴阳怪气的话，林淑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扭头就走。 顾仁东紧跑两步追了上去。 “真的，淑琴，我不是讽刺你，我只是实话实话，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肖平顺在一起的，但他确实是个白眼狼，进了京都就不会再回来了，跟你在一起不过是戏耍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林淑琴不想跟他说太多，要说白眼狼，顾仁东才是真正的白眼狼，她是跟着吃过苦头的。 顾仁东拎着东西走不快，眼看着林淑琴就走远了。 谁知第二天，村子里就传来了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肖平顺原来家里是财主，现在又当了大官，有钱有势看不上林淑琴了。 还有说肖平顺的青梅竹马家里有钱有势，他回京都是跟人结婚的。 隔壁的林四婶又颠颠跑来了，进门看到林淑琴正在蒸馒头，试探的问。 “淑琴，顺子走了有一段时间了，他跟你联系了吗？” 林淑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轻轻的摇头，继续蒸馒头。 林四婶忍不住叹口气：“我想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当初顺子来咱们村的时候，就说他家有钱是开工厂的，资本家的少爷，如今时代又变了，他一旦回京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有句话说的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是条龙，不会娶咱们村子的女人的。” 林淑琴抿抿嘴，心思万千，只听林四婶又说。 “淑琴，狗娃还等着你呢，他对你可是心思重的很，自从见过你，别人再给他介绍对象，他可一个都不同意，要不，我再帮你说和说和？” 林淑琴猛地一抬头，赶紧拒绝。 “四婶，算了吧，我一个人过也挺好的，没必要非得结婚，再说我，我还真没看上孙狗娃……” 一家子老老小小的，她上辈子伺候顾家没伺候够吗，这辈子还得给人当牛做马，她宁可一个人单着…… 听林淑琴说她没看上孙狗娃，林四婶都惊呆了。 “狗娃家条件可以，人也实在，你连他都看不上，其他的……” 林四婶话没说完，林淑琴也听的出来，其他的她能看上的男的，也看不上她呀。 林淑琴现在是离婚，家里也没别人撑腰，就算是普通男人看上她，只凭她不能生孩子这一点，家里人就不会同意。 目前为止男人结婚主要是传宗接代。 再加上现在又出现肖平顺的事情，想要林淑琴的男人更少了。 林淑琴把馍都蒸上之后，拍拍手上的面粉，抓了一把柴火，往灶里添把柴，冲着林四婶嫣然一笑。 “婶儿，女人也不是非得结婚，你看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林四婶眉头紧皱：“你过的好什么呀，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过年都没个人气……” 林淑琴笑了：“冷清有冷清的好，至少不至于一天到晚忙的腰酸腿疼，结果连口热饭都吃不上，现在至少我想吃什么，自己都能做……” 林四婶还想说什么，却又听林淑琴问了一句。 “四婶儿，你说结婚对咱们女人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在娘家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嫁到婆家后，要伺候一大家子，你说伺候男人也就算了，婆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她又没养我们一天，我们却要像伺候爹妈一样伺候她。” “如果遇到一个好婆婆，把咱们当闺女，可有几个那么幸运能遇到个好婆婆呢，伺候完老的，还得伺候小的，太累了……” 随着林淑琴的话，林四婶仿佛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想当年她在娘家，跟林淑琴说的一样，没干过什么重活，家里有哥嫂，有父母，顶多她就在家里做个饭。 一朝出门，嫁到婆家，不但要做一大家子的饭，还要下地干活，晚上还要伺候男人。 有多少日子，她都累的起不来床了，第二天还得咬牙起早跟家里人做饭。 更有好几次，过年的时候，她做了一桌子的菜，忙了好几天，就想在除夕晚上吃顿好了，休息一下。 结果，除夕晚上，都没等她坐下来，饭菜都吃光了，甚至连个饺子都没给她留。 后来她学精了，无论何时都给自己留碗饺子，或者边干边吃，谁知就被婆婆大骂一顿，说自己又懒又馋，不是好媳妇儿。 好不容易把婆婆熬走了，儿子也大了，娶媳妇，看孙子，岁数大了，她也熬不起了。 其实看到林淑琴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有时候也挺羡慕人的。 可人这一辈子不都这样过的吗？ 林四婶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叹口气道：“行了，你要是实在相不中，过年的时候，我再给你寻个年轻点的。” 林淑琴看着佝偻背影的林四婶，心里还挺感动的，她只是无意间帮了林糖糖，没想到她的事情四婶这么上心，真的把自己当闺女看了。 转眼到了除夕这天，一大早，林淑琴就去叔爷家，给他和面，拌馅儿，包饺子。 谁知到了中午，肖平顺的电话就打来了。 叔爷被林淑琴搀扶着一起去村长家接，不知道怎么回事，即便是重活一世，林淑琴的心还是忐忑不安的。 她想问问肖平顺，为什么不给她写信，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更想问问他，还回来不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 “顺子，啊，挺好的，瘦猴在，我们包饺子，淑琴买的肉，你呢？过年咋样？” 叔爷把电话筒往外一些，让林淑琴也方便听他的声音。 “我也挺好的，我住二叔家，二叔给我安排了工作，过完年大哥要结婚了，等大哥结完婚，我就回去接你……” 肖平顺的电话里没有提到林淑琴，叔爷担忧的扫了淑琴一眼，想了想，干脆把话筒递给她。 “你也说两句吧。” “好。”林淑琴明亮的眼眸闪了闪，接过话筒：“喂，肖平顺，我是林淑琴，你还好吗？” 客客气气，官方的问话，没有一丝暧昧。 可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顺子，顺子，你怎么了？” 清丽悦耳的声音传来，林淑琴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脑海中一片空白。 电话莫名其妙的背挂断了，留下一脸懵的林淑琴，眼神逐渐黯淡下来。 “挂了，叔爷，咱们回去吧。” 这个年过得孤孤单单的，好不了了。 第七十三章 年纪大了也要离婚 回到自己家，林淑琴把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忽然意识到，肖平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把她给忘了。 前世她也喜欢看影视剧，爱情小说，小说里总是有失忆的情节，肖平顺回京都的路上大概是遇到别的事情。 流言蜚语愈发多了，不知道谁竟然传言，肖平顺把林淑琴给甩了。 林淑琴家里冷清，没想到隔壁林永福家却在大过年的爆发了一场剧烈的争吵。 儿子林书豪进监狱了，姚艳芬还是舍不得儿子， 大年三十带着煮熟的饺子去少管所看儿子去了。 谁知这一去，到了天黑都没回来。 儿子进少管所，女儿出嫁，姚艳芬在一走，家里就剩下林永福一个人了。 他身体不好，不能干重活，却还是把家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贴对联，挂红灯笼，包饺子整了两个菜。 可他左等右等姚艳芬也没回来，反倒等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 “请问这是姚艳芬家吗？” 女人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说话小心翼翼的，还好奇的上下大量他。 “她不在家，出去了，你是谁？找她有事吗？”林永福问。 女人听说姚艳芬不在家，扭头就跑，林永福喊了两声也没追上，真的是莫名其妙。 又过了两三个小时，别的家都已经放了鞭炮开始吃饭了，姚艳芬才从外面回来。 林永福看她一脸疲惫，忍不住嘟囔一句：“大过年的，你这是去那儿了，怎么不早点回来。” 谁知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把姚艳芬这个炮仗一下子点燃了，她猛的站了起来，冲着林永福破口大骂。 “我的事情要你管，你算个什么东西，现在家里所有的事都是我在管，你一点忙都帮不上，跟个废物一样……” 林永福也很生气，正在煮饺子就把漏勺给扔了。 “我怎么像废物了，我不就是把肾给卖了，又死不了人，当初我卖肾的钱，你可是花了不少，现在开始嫌弃我了，你这就是过河拆桥。”、 姚艳芬更是把灶台上的碗给摔了。 “你不是废物是啥，儿子的事你不管，是我去看的，闺女的是你更不管，是我托人给找的工作，你看看现在的你能干啥……” 大过年的摔盘打碗不吉利，林永福抬手就准备打姚艳芬，却反而被姚艳芬一下子推到地上了。 猝不及防的林永福摔倒的时候，扯到了姚艳芬的衣领…… 他看到了什么？ 姚艳芬脖子上的一块红色的印记。 那是什么印记？ 生了两个孩子的林永福太熟悉了。 他整个人都呆愣住了，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姚艳芬，用手指着她，嗓子里像是咔了痰一样，‘呵呵’两声，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姚艳芬迅速的撇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怔了怔，反而释然了，轻蔑的撇了一眼林永福，扭头又出去了。 这一走，一直到大年初二早上才回来。 大年初一，无论是林淑琴家，还是林永福家都关着门。 也是，林淑琴是离婚头，过年不好意思面对村里人，也说的过去。 林永福家里这一年更是发生了很多事，不接待亲朋好友的祝福也正常。 大家都没在意，谁知初二那天，林永福家里就出了大事了。 初二是闺女回娘家的日子，一大早，林书青就带着顾仁东和儿子石头回来了。 林书青还没进门，就垫着脚尖看了一眼林淑琴的院子，声音很大，阴阳怪气的。 “土鸡就是土鸡，我还以为土鸡能变凤凰，跟着去京都呢，没想到，人家还是看不上乡下的土鸡。” 顾仁东不耐烦的拉了林书青一把：“进去吧，爸妈还等着呢。” 林书青抱着石头，顾仁东拎着过年礼，先后进了家门。 隔壁院子里，林淑琴还没起床，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又梦到上辈子她在顾家忙东忙西的日子，想挣脱，想逃离。 梦一醒，睁开眼，看着熟悉的屋子，她默默的松了口气。 终于自由了。 这种自由比金钱和男人都宝贵。 刚醒来，就听到了隔壁林书青阴阳怪气的声音，林淑琴什么都没在意，翻个身子继续睡觉。 林永福家里因为女儿女婿的到来，暂时维持着家和万事兴的体面。 只是这体面没有维持半天，吃了饭，林书青一家刚准备离开，就看到一群人闹哄哄的闯了进来。 “谁是姚艳芬，给我滚出来，不要脸的破鞋，勾引男人，就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为首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女人，说出来的话，骂出来的字是要被屏蔽的程度。 一个炸胡就把街坊邻居还有亲戚们全都给炸出来了。 林淑琴也很八卦，迅速的穿好衣服，打开房门，爬到了自家墙头看热闹。 林永福吃了饭，趁着女婿在，从生病以来滴酒不沾的他，喝了两杯酒，刚躺床上，就爬了起来。 刚出门就看到这些人闯进厨房，把正在刷碗的姚艳芬给揪了出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衣服都给扒了。 林书青和顾仁东都想去拦，却被这些人给拉住了，四岁的石头在一旁被吓的哇哇大哭。 林淑琴也是听了半天才听明白，原来姚艳芬跟别的男人搞到了一起，被男人的媳妇发现了，大年初二，男人媳妇回娘家哭诉，娘家人这是来撑腰来了。 看着姚艳芬被他们揪着头发把脸都给打肿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拦着，林淑琴咂舌，女人出轨本是男人的错，他们本该教训男人的，却把这一切归结到女人头上。 如果男人洁身自好，女人是怎么也勾引不到男人的。 那些人把姚艳芬揍了一顿，就走了，林永福竟然也没拦着，等这群人走了之后，林永福冷哼一声扭头又进屋子去了。 他看到了其中一个女人，正是大年三十那晚找来的女人，原来她就是男人的媳妇儿，唯唯诺诺的，跟徐娘半老的姚艳芬比，确实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他自从生病以来，压根满足不了姚艳芬。 可他也不想自家女人给他戴绿帽子。 除夕那天晚上的吵架，让他彻底死了心。 姚艳芬不是贞洁烈妇，还是给他戴绿帽子了。 现在姚艳芬被人收拾，他更懒得管了，甚至看到她被打，还有点幸灾乐祸。 第七十四章 进县城买店 等那群人骂骂咧咧的走了，林书青赶紧上千把姚艳芬给拉起来。 “妈，这到底是咋回事？” 姚艳芬没有说话，坚强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站起身子进了屋，不到十分钟，收拾东西离开了。 “妈，你去那儿？”林书青一把抓住了她。 姚艳芬挣脱一下，把林书青的手甩一旁：“去哪儿？当然是回娘家，我没脸待在这儿了，我要跟你爸离婚，再也不回来了……” 离婚？ 林书青都惊呆了，现在虽然说改革开放了，人们的思想也转变了，可年轻人离婚是一回事，她妈和她爸都一起过了半辈子了，还闹离婚，她有点接受不了。 “妈，你干啥呀，你不能跟我爸离婚，你们都这个岁数了，你离婚了，我爸咋办啊……” 姚艳芬怎么可能听她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书青追了很远都没追上，她不知道家里怎么会成这样子，怎么就忽然散了。 扭头再看顾仁东，只见他抱着孩子，讥讽的看着她，冷哼一声，推着自行车也走了。 林书青无奈的瞅了一眼姚艳芬，一咬牙，跟着顾仁东也走了。 院子里一片狼藉，竟然没有人收拾，林永福一觉醒来，还是乱七八糟的，最可气的是，屋子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姚艳芬，姚艳芬，你给我出来……” 林永福扶着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找不到人，却看到隔壁院子里传来阵阵的香气。 “淑琴，淑琴在家呢？” 毕竟是亲叔，就算是婶子和林书青对她不好，跟林永福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 林淑琴听到林永福的喊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二叔，咋了？” 林永福指了指院子：“看到你二婶儿了吗？” 林淑琴有些吃惊，感情姚艳芬闹的那么狠，他是啥也没听到。 “看到了，下午的时候，二婶收拾收拾回娘家了，还说要跟你离婚，书青当时还在这儿，她也没劝住……” 林永福这回更懵了，姚艳芬要跟他离婚？碍于侄女的面子，他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离，她做那等不要脸的事，谁不离谁是孙子。” 院子里简单收拾一下，林永福恍恍惚惚的做着饭，看着整个院子冷冷清清的，陷入沉思，过了许久，他咬牙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这个婚，他不能离。 但是，离不离婚，对姚艳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又从娘家搬到了县城，一个月两块钱租了个房子，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在街头卖包子。 春暖花开，过了正月，天气渐渐的暖和了。 期间肖平顺又跟这边打了两次电话，依然没有提林淑琴的名字。 尽管林淑琴脑子里有一万个猜想，赚钱的欲望战胜了其他，二月份，林淑琴不再摆摊卖煎饼果子，而是打算做服装生意，去了县城。 要是她没记错，八三年是经济发展最快的一年，这一年，全国上下无论是南北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做生意也不再是小商小贩，偷偷摸摸，周围开了很多个服装厂，有眼光的人早就抓住这个机会成为第一批万元户。 林淑琴这个重生的人，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却也知道机会稍纵即逝。 想到做服装生意，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始，林淑琴决定先逛一下市场再说。 以前在集市上摆摊，看到一两个裁缝店，只是县城还没有那种街边服装店铺。 肖平顺虽然一去杳无音信，但是却还给林淑琴留下了五千块钱。 这个时期这可算是一笔巨款。 林淑琴打算用这笔钱开始做生意，买个门面房。 找来找去，终于找到石牌坊街口的一家门面房，是一个独立二层楼，一楼是个门面房，二楼是可以居住的，还带一个小阳台。 林淑琴找到房子的主人，刚开始没有说买的事情，只说租，楼上楼下总共是三块钱一个月，先租一年。 房子的主人是个老太太，七十多岁了，一个人住着，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出嫁后，时不常的来看看她。 随着老太太年岁大了，女儿就打算把她接到家里照顾，这屋子就空了，老太太就想着租出去，赚点零花钱。 林淑琴楼上楼下的看了一圈，到了阳台，发现县城的百货大楼就在牌坊街的斜对面，离原来的集市也不远，是个做买卖的好地方。 最关键的是，要是林淑琴没有记错，这个牌坊街前面的地皮到九零年的时候，被一个地产商看中拆迁建成小区了，是典型的学区房，因为这个区的小学就在牌坊街里面。 拆迁房加学区房双向加持，这个房子要是能买下来就好了。 “你要买啊，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价格有点高，地方不小，一共下来一千块。” 不知不觉林淑琴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老太太便接了这个话茬。 “一千？”林淑琴算算自己的钱，加上肖平川给的差不多有六千多，一千在县城买个位置这么好的房子，不亏。 谁知老太以为林淑琴没钱，慌了一下神说：“实在不行八百也成，八百，不能更低了。” 八百也不高，但是在这个人均工资二三十的年代，已经不低了。 普通人家攒八百块，至少需要七八年。 “好，八百就八百，大娘，我买这房子有房产证吗？”林淑琴问。 这个年代很多东西是公家的，很少有私人的产物，巧了，林淑琴还是比较幸运的，老太太翻箱倒柜还真找出了房产证，竟然是五几年的。 “这就是房子的凭证，实不相瞒我们家从前也是做生意的，我男人生前开杂货铺，这不是到处抓人，就把店给关了，后来我男人也死了，店也没有再开。” 老太太住楼下，闺女住楼上，闺女出嫁了，二楼空着。 看到这个证件，林淑琴别提多高兴了，赶紧从包里先翻出四百块钱，塞老太太手里。 “大娘，这是定金，房子我很满意，就这么定了，你看咱们什么时候把房子给过户了。” 老太太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厚厚的一沓，瞬间眉开眼笑：“成。” 第二天一大早，老太太就和林淑琴去了县里的房管所，改革开放了，过户办的很顺利，下午的时候，林淑琴就跟老太太一手交钱一手交钥匙了。 看着终于有一间属于自己店面，林淑琴已经把肖平顺忘到了九霄云外了。 第七十五章 南下考察 店面有了，做什么生意能赚大钱呢？ 林淑琴现在有钱了，不沉迷于赚百十块的小钱，她想做个独家生意能赚更多的钱。 看来，她还是得去南方转一转。 上次去火车站买票发生了意外，这次肖平顺不在，再也没有意外了吧。 房子简单收拾一下，林淑琴就从村里搬到了县城，留下三千块钱藏屋子里，带着剩下的三千块还有一些零钱，一些换洗的衣服，林淑琴坐上了去羊城的火车。 从他们县城到羊城，坐火车需要七天七夜，这个时候卧铺还是太贵，只有干部和大学生才能购买，林淑琴不够格，只能买硬座。 好在她买的是靠着窗户的座位，至少车厢里难闻的味道影响不了太多，这一年火车站的人明显比去年多了。 春暖花开的一天，林淑琴坐上了南下的列车。 “唉，同志们让一让，让一让，这可是开水，当心烫着。” 车上人还是很多的，林淑琴坐的这一站，是四个人的车座，中间只有一个小桌子，林淑琴摆了一个饭盒在边上，坐她旁边的是个年轻人，端了一茶缸热水摆一旁。 年轻人是个自来熟，也是从这一站上车的，一坐下先是四处张望了一番后，对着林淑琴阳光灿烂的笑笑。 “同志，就你一个人出差啊？你一个女同志要注意安全……” “谢谢。”林淑琴是个内向的人，话不多，礼貌的笑笑。 确实她一个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出门不太安全。 这人爽朗的一笑：“没关系，我是好人，你要去哪儿，这一路上，我照顾你，我叫陈望山，是顾家村的……” 顾家村？林淑琴在顾家村住了一辈子，好像不记得有这个人。 她瞪大眼睛望着陈望山伸出的粗糙大手，尴尬的用指头碰了碰。 好人坏人的，脸上也没写，他说话好天真。 谁知林淑琴不认识陈望山，陈望山倒是认识林淑琴。 “我认识你，你是顾仁东的媳妇儿……” 林淑琴更惊讶了，赶紧纠正：“那个，我跟顾仁东已经离婚了，他现在已经跟别的女人结婚了。” 顾仁东在县城认识的人，林淑琴就没有太多印象了，这个人显然跟顾仁东还是比较熟的。 果然，陈望山挠挠头，再次爽朗的笑道：“我知道，娶的是你妹妹么，两次结婚他都没有请客吃饭，我这个老同学可都随了礼了，感觉有点亏，他都结两次婚了，我一次都没……” 说完再次哈哈大笑，林淑琴忽然想起来他是谁了。 前世，快到九零年的时候，化肥厂效益不好，顾仁东就从化肥厂停薪留职，下海经商去了。 记得当时消息传到家里，七斤老太还气的犯了病，原本说好的，林淑琴搬去县城跟顾仁东住在一起，好照顾他们父子。 因为当时石头上学，是在县城小学上的。 谁知七斤老太一生病，林淑琴进城的事情再次被耽搁了。 当时顾仁东就说跟着一个同学搞童鞋厂，后来，他就在同学的带动下赚了很多钱，还在县城买了别墅，买了汽车。 这个同学林淑琴听顾仁东提了一嘴，叫什么大山子。 难不成就是眼前的陈望山？ 今年八三年，也就是陈望山才开始做生意的这一年，林淑琴一下子来了精神。 “回头等你结婚了，你就让他随双倍，不就赚回来了。” 既然是认识的人，也不需要太多的防备，林淑琴也跟他开起了玩笑。 熟络起来之后，俩人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原来陈望山是顾家村的知青，家里就是县城的，家里穷，他脑子活，早就开始倒买倒卖，投机倒把了。 甚至在七几年的时候，还因为投机倒把被抓起来过，托了关系找了熟人，关了两年才被放出来。 如今改革开放，政策放宽了，陈望山已经开始正大光明的做生意了。 这次去的目的地跟林淑琴一样，都是羊城。 “我打算卖孩子的鞋，你看，大人的鞋买一双能穿好几年，孩子不一样，一天一个样，人长个儿，脚也再长，根本做不过来。” “而且小孩子衣服也小的快，可是衣服可以捡别人的，鞋子不能，鞋子容易脏，也洗不干净，谁拿脏鞋子脏衣服让人家捡，这不是打人家脸嘛。” 林淑琴听着频频点头：“你说的很对，大人可以不吃不喝，也不能亏着孩子……” 前世，林淑琴听说过生意经，说女人和小孩儿的东西最赚钱。 可现在的女人，还是以节俭为主，但是家里只要有钱，就不会在孩子身上节俭。 尤其是这一代的孩子又是独生子，几个大人爱一个孩子，都当宝贝宠，怎么舍得孩子受罪。 “那你这一趟去羊城，是为了进货吗？”林淑琴问。 陈望山摸摸下巴：“不仅是为了进货，还是为了看看他们的生产线，要是条件允许的话，最好在咱们县城也建一个专门做童鞋的厂，这样，咱们以后进货就不用跑南方了。” 确实，这个时代的人并没有远离家乡的概念，他们依旧是小农意识，走在时代前沿的人才能掌握财富密码。 林淑琴眼神越发亮了：“那太好了，我也是去羊城进货的，打算卖衣服，咱们既然是老乡，那就一起呗。” 陈望山看着林淑琴明亮的大眼睛，桃花一样的笑容，挠挠头，一口答应下来。 “成，那就一起做个伴儿，互相照应。” 两个人在一起，安全系数就大很多。 林淑琴没想到陈望山不但性子开朗，还是个热心肠。 火车坐到第三天，林淑琴也没精神了，刚吃了午饭，她就瞌睡的不行，想趴在桌子上睡吧，对面人还在吃饭。 歪着头考窗户上吧，窗户是打开的，风吹太大容易着凉。 她仰着头靠着车座，就这么睡着，头一点一点的。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惊雷，一下子把她的瞌睡全都给吓跑了。 “你干什么？小偷，我看到你从他包里掏钱了。” “同志，你看看你的钱丢没丢？” “大家都看看自己丢钱没丢，我抓到一个小偷，赶紧报警，通知列车员。” 陈望山像只猎豹窜起来，死死抓住一个小年轻的手腕，高高的举起来，并且大喊大嚷。 一时间大家都开始翻看自己的钱包，其中就有好几个人大喊。 “我的钱呢，我的钱丢了。” “我的包被划一道，钱也丢了。” “小偷，他就是小偷，咱们把他抓起来。” 第七十六章 一个热血青年 陈望山一声大喊，喊出了很多受害者，大家帮忙一起把小偷给摁住了，还在他身上搜到好几个钱包。 丢钱包的人都把钱包给拿回去了，没有找到钱包的受害者揪着小偷不放。 不多时列车员和车上的警察都来了，一看这架势，赶紧把人拉开。 “住手住手，都住手，有事交给警察处理，你们私自打人出了事是要坐牢的。” 警察把人都拉开，把小偷给带走了，跟着一起走的还是受害者，和陈望山。 林淑琴都看呆了，她的思想还在前世，对于扶老人，管闲事这种她只负责看热闹，吃瓜，想让她帮助别人，不可能。 一腔热血早就被时代磨没了，她要是帮助了别人还怕被人讹诈呢。 可这个陈望山就敢站出来，抓小偷，惩恶扬善。 半个小时后，陈望山就回来了，他一回来，周围的人忍不住都鼓起掌来。 “小伙子，你真不错，见义勇为，是个英雄。” “真是好样的，社会就需要你这样的人。” 大家不但夸他，甚至还有人抓把瓜子，抓把花生给他。 面对着大家的夸奖，陈望山不好意思的笑笑：“应该的，应该的。” 林淑琴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大家以为他们俩是一对儿，对她客客气气照顾有加。 终于到了羊城，一下火车，林淑琴忍不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我的天呀，坐着这些天的火车，真受罪，走完这一趟，以后我可再也不来了。” 要是前世坐高铁一天就到了，或者坐飞机，两三个小时，比坐火车跑个几天几夜强多了。 陈望山不但拎着自己的背包，还帮林淑琴的大包也给拎下来了。 “是啊，确实很累，这样，既然咱们认识了，下次你需要什么告诉我，我自己来就行，你就不用辛苦跑一趟了。” 林淑琴点点头：“那感情好，走吧。” 林淑琴是第一次来羊城，陈望山不是，他熟门熟路的先把林淑琴领到一个旅社，俩人一人定了一个单间。 “今天你先休息，明天我再带你去他们工厂转转，对了，他们这儿最大的批发市场就在火车站附近，明天一起去看看。” 林淑琴身体乏累，精神上却很兴奋至极。 听说批发市场就在火车站附近，她压根也休息不了一点。 “咱们这就去看看吧，反正现在还早……” 陈望山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上午十一点。 “成，咱们把行李放这里，带上钱，吃个饭，我带你去转转。” 羊城的饭菜胃口清淡，林淑琴喜欢吃辣，自己带了一盒辣椒酱，跟陈望山一起进了面馆，要了两碗面，配上辣椒。 吃饱喝足，陈望山带着她去了不远处的批发市场。 真的是琳琅满目，卖什么的都有，主要是服装比较多，各式各样的。 往前就该夏天了，裙子的样式也多，也好看，还有牛仔裤，背带裤。 林淑琴问了一下价格，一条好看的连衣裙，要是单买一条的话，是五块一条，要是批发，十条以上，两块五，要的更多，还能再便宜。 林淑琴脑子里迅速算了一笔账，进价两块五，到了他们县城，肯定不能只卖八块，这么好看的连衣裙，布料也不错，怎么着也得十块。 就算是八块，也有得赚。 除去女装，她又看了女鞋，凉鞋，小皮鞋。 童装的价格也更便宜，一条小裙子，进价才五毛，但是裙子剪裁别致，她家要是有小姑娘穿上去跟小公主一样。 鞋子也便宜，各种各样，各个颜色的童鞋都有，最贵的也没超过一块钱，这些漂亮的塑料凉鞋卖个三五块都绝对不成问题。 林淑琴记得前世，她给顾红霞家的俩闺女买鞋子，一个是四块，一个是六块，加一起十块钱都被顾仁东怼一顿。 转了一圈，到了天快黑了，俩人才回去。 一回到旅馆，林淑琴就拉着陈望山帮忙选择产品。 这么多产品都是林淑琴想卖的，也是她自己想要的。 “你到底带了多少钱？要都买下来，也不少呢。”陈望山看林淑琴啥都想要忍不住提醒她。 林淑琴刚准备说自己的钱数，脑子里转了个圈，伸出一个手指头。 “一千，你看看，要都把这些货进了，需要多少钱？” 陈望山大吃一惊：“你一个女人，怎么赚一千的？” 在人均工资二十的年代，一千已经不少了，再说林淑琴是个无业游民，刚离了婚，咋可能有这么多钱。 林淑琴不好说是肖平顺给的，她自己也攒不少。 “去年卖凉皮，后来卖煎饼果子，辛苦攒了一年，才攒这么多。” 既然林淑琴有钱，陈望山也放开手脚，让女式的裙子和牛仔裤都进一些，剩下的是童装，童鞋。 俩人商商量量说到半夜，陈望山才回自己房间里休息。 这次他总共才带五百块，没想到林淑琴一个女人都比他能挣，真是好惭愧。 俗话说隔墙有耳，林淑琴前世今生第一次住旅馆，没想到窗户没关，会被人闯进来。 等她睡到半夜，就感觉有人悉悉索索，在她屋子里翻来翻去，甚至手都伸到她的裤腰上。 “啊……有贼……” 林淑琴惊叫一声，一下子从床上打滚翻到床下面，却发现进她屋子的小偷不止一个，更害怕了。 尖叫连连。 陈望山就住在林淑琴的隔壁，睡的正香，听到尖叫声，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就往林淑琴房间里冲。 那两个小偷是从窗户翻进来的，门是被锁上的。 陈望山即便是想进来，也没办法一下子进来。 在外面哐哐撞门，小偷惊慌失措，竟然把刀子给拿了出来。 “把钱掏出来，不然就杀了你……” 林淑琴总共带了三千块，分了三个卷，都缝在自己内裤兜里。 只是小偷怎么也没想到林淑琴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 一脚踹到小偷肚子上，顺手把台灯拿手里。 “我没有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这两个小偷也急了，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地方话，林淑琴根本听不懂，也不知道他们要商量什么。 林淑琴第一次来羊城，听不懂他们的话，去批发市场买东西也是陈望山帮忙比划带翻译的。 忽然，一个小偷冲着她比划，说着蹩脚的普通话：“钱，给钱，不给钱就杀了你……” 第七十七章 英雄救美 林淑琴大喊一声，手里的台灯就朝着要钱的小偷砸过去了。 小偷的头被砸破，恼羞成怒，对着林淑琴的肚子就戳过来，林淑琴被他逼到角落，逃无可逃。 好在此时，陈望山终于把门给撞开了，外面一下子涌进来好多人，陈望山猛扑上来，挡在了林淑琴的前面…… 此时，小偷的刀也戳了过来，直接扎进了陈望山的腹部。 林淑琴呆住了，小偷也呆住了，他也只是想偷点钱，没那个胆子要人命。 人多力量大，三下五除二把两个小偷给抓住了，林淑琴看着陈望山腹部的血汩汩直流，吓的声音都在发抖。 “救命啊，他被人捅了。” 警察来了，救护车也来了，等林淑琴反应过来，陈望山已经进了手术室了。 羊城是改革开放的第一批城市，已经开放四年了，随着经济的开放，犯罪率也逐年上升，他们于去年就开始了严打活动。 这俩小偷算是撞枪口上了，本来只是一个偷窃，被林淑琴发现后变成了入室抢劫，动了刀子就成了杀人犯。 直接被判死刑，但这些林淑琴都不是很关心的，她只担忧陈望山的伤势。 好在羊城的医疗也比小县城先进，进了急救室也就半个小时，医生就出来了。 “患者没有太大问题，已经缝合好了，先住三天医院，拆了线就可以出院了。” 林淑琴大大的松了口气，守着陈望山一直等他醒来。 旅馆的老板娘也跟着一起来了，毕竟是在她的地盘发生案件，她也脱不了干系，为了补偿陈望山他们，硬是没要他们的房钱，并承诺一直到他们离开。 还把厨房借给林淑琴用，这样，林淑琴就不用天天下馆子了。 一天三顿在外面吃，还是挺贵的，虽然林淑琴现在有钱，可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再说外面的饭菜也不合他们的胃口。 “对不起啊，一来就让你为了挡了一刀。” 陈望山的麻药过去后，渐渐的醒了，林淑琴就在病床前照顾着他。 “没关系，也怪我，这个旅馆就在火车站附近，人多眼杂，进到房间里，应该提醒你要注意安全的。” 林淑琴是重生人士，可她前世贫乏的很，一直在村子里住着，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别说出去旅游住酒店了，她连县城都没出过。 这一世坐火车，来羊城，对于她这个重生人士来说，也是一个新的体验。 也怪前一世到后来治安太好，她也没有啥防备心，不然，住在旅馆的一楼，门窗都没上锁。 林淑琴勤勤恳恳照顾了陈望山三天，到了第四天出院了。 趁着林淑琴去结算医药费的功夫，小护士帮忙收拾东西。 “那姑娘是你对象吗？长的好看，脾气也好，这么好的姑娘你真是有福气。” 陈望山憨憨的笑笑，只是他对林淑琴的印象并不十分好，因为他跟顾仁东关系好，在顾仁东的描述中，林淑琴是个没文化的村妇。 但是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他改观了不少，林淑琴确实长得好看，不爱说话，也并不是顾仁东嘴里粗鄙的村妇。 “不，她不是我对象，是我老乡，我们一起来进货的。” 医药费都是林淑琴出，她也不知道该找谁报销，回旅馆了，陈望山也能站起来来回走动了。 “走吧，咱们先去批发市场转转，等再过两天，带你去厂里看看。” 林淑琴搀扶着陈望山，小心翼翼的：“要不你再休息两天，拆了线再出来转。” 陈望山毕竟年轻，恢复的快，拍拍自己的胸脯，动了动胳膊：“没关系，我好着呢，咱们都来这么多天了，得快点回去，要不然家里人担心。” 林淑琴家里没有关心她，等她的人了，她在那儿都一样。 陈望山在县城里还有个老娘和妹妹呢，每次出来长途，家里人都提心吊胆的。 陈望山带着林淑琴来到批发市场。 天气热了，马上要往夏天走了，羊城这个时候已经有人穿短袖了，批发市场里，夏天的衣服最多，单薄，便宜，林淑琴把喜欢的款式每样十件都拿一些，总共下来才八百多。 这已经是两个大包了，陈望山也进了童鞋，童装。 连逛羊城的批发市场，还有各个地方的工厂，总共下来在这里又待了五天，期间他们又到医院把伤口上的线给拆了。 到了第六天，林淑琴他们买了回城的火车票要回去了。 这天晚上，林淑琴拖着疲惫的身体，把东西打包好，拿出一些零钱，再把剩下的两千块封到内裤上。 “进这么多东西才不到一千，早知道不带那么多了……” 刚把裤子穿上，便听到了敲门声。 “淑琴在吗？是我，陈望山，我买了些当地的点心，咱们一起吃吧。” 这几天他们都是在旅馆老板娘家的厨房里做饭吃，眼瞅着明天要离开了，陈望山就买了些当地的小吃和点心，跟林淑琴一起分享。 林淑琴把门打开，看到陈望山手里拎着一堆吃的。 “我刚准备去做晚饭，这样挺好，省事了。” 找来饭缸，碗啥的把东西摆桌子上，俩人一个坐床一个坐凳子上开吃。 没想到陈望山还带了一瓶当地的米酒。 “咱们一起喝点，这是当地的酒，甜口的，喝不醉。” 前世林淑琴也没吃过啥好吃的，但是米酒还是听说过的，这东西好吃，滋补，就是后劲儿大。 俩人在这里一起待了十来天了，想到明天就可以回家，林淑琴心里就高兴。 “好咧，那就好好尝一尝。” 酒过三巡，果然，陈望山就有点上头了，举着碗朝着林淑琴笑咪咪的。 “淑琴，你跟我想的不一样，你真是个好女人……” 林淑琴神色淡淡的，虽然也喝了几口，知道自己不能喝醉，有节制。 一听陈望山的话，就有些明白了，顾仁东在外面没少说她坏话。 “你想我从前啥样？” 陈望山憨憨一笑：“反正你比不上你那个妹妹，我跟你说，顾仁东真是好福气，娶了你们这对姐妹花，你那个妹妹书青，要不是顾仁东，我非把她给追到手不可。” 林淑琴的脸沉了下来，低垂着眼睛，没想到陈望山也是林书青的爱慕者之一。 没搭理他，就听陈望山继续说：“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书青是那样的人？跟仁东谈着，还跟别人在一起，你说她怎么这么随便呢……” 第七十八章 我想跟你处对象 林书青随便不随便的，林淑琴当着外人的面，不与评判。 毕竟是亲姐妹，林书青的名声不好，她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儿去。 果然，陈望山说着说着，就从椅子上挪到了床上，坐到了林淑琴的身旁。 “书青长的好看，没想到你长的比她更好看……” 林淑琴往一旁挪了挪，眉头皱了皱：“你喝多了，明天还要赶火车，回房间睡觉去吧。” “我没喝多，心里有谱……”陈望山先是把手放到林淑琴的身后，往她面前凑了凑，“淑琴，你看你离婚了，我也是单身，要不然，咱们俩凑合凑合？” 林淑琴一扭身，坐到了陈望山的对面凳子上，夹了一筷子蒜末在嘴里。 “我不跟人凑合，你要想跟我谈恋爱，就正儿八经的谈，要结婚，彩礼给足了，我也会考虑考虑的。” 陈望山怔了一下，看到躲出去的林淑琴，眼神里火熄了几分，干巴巴的说。 “那我们就先谈恋爱呗，反正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对你感觉挺好的。” 谁知林淑琴直言不讳：“可对你没啥感觉啊……” 陈望山被噎的直接愣住了：“为啥啊，我也不丑吧，比起顾仁东，我也是大学生，要个子有个子，要相貌有相貌，再说，我可救了你的，救命之恩，也得以身相许吧。” 林淑琴被他的话气笑了：“不论相貌，你救我，我也不能跟你谈恋爱，因为我有对象了，只是还没结婚而已……” 听说她有对象，陈望山的火一下子泄了。 “谁呀，这么幸运，能娶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林淑琴想起肖平顺，心口隐隐作痛：“你不认识，我们也不一定能成，我不能生孩子，他家也不一定同意……” 陈望山带愣住了，心生愧疚：“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这些，揭你伤疤了。” 陈望山长得是不错，个头也高，未来还是个百万富翁，如果林淑琴之前没有遇到肖平顺，凭着他的条件，林淑琴会考虑。 只是单凭她不能生孩子，陈望山不一定会要她。 陈望山是个厚道人，虽然有跟林淑琴好的想法，也感觉这段时间林淑琴对她照顾有加，想谈个对象，却没想到林淑琴不但有对象了，还不能生孩子。 犹豫了一下，他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那啥，我吃饱了，回去休息了，你把这些简单收拾一下，明天走的时候，我来喊你。” 俩人直接的暧昧气氛，一下子恢复到了普通的革命友谊。 陈望山准备起身走了，又掏了一下兜，拿出二十块钱，放床上。 “这些天的饭钱，还有之前的医药费，应该花了不少，我也不给你细算了，这些钱你拿着吧。” 林淑琴赶紧站起来，又把钱塞回去。 “别别别，你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医药费和你住院时候的饭菜本来就该我管的，况且也花不了这么多。” 陈望山又掏出来，塞林淑琴手里。 “那还有房费呢，我今天去算房钱，老板娘说你都结过了。这下好了，我来这一趟，吃住都是花你的钱，不合适。” 林淑琴又硬是给他塞回去了：“房钱没多少，你在医院住，老板娘只算我一个，你的那份她也压根没算，主要是你在她旅馆受伤，她也得负责。” 陈望山看推脱不过，只要装回去：“得，那我就准备去买回去路上吃的饼吧，这下你可别推脱了。你来的次数少，还真不知道这里好吃又便宜的地方在那儿。” 这回林淑琴没再说什么。 其实来的一路上，林淑琴都坚持跟陈望山AA算账，她不想占别人便宜，更不想别人占她便宜。 一直到陈望山受伤，其实总共花了三十多，医药费二十多，吃的反而没多少。 至于旅馆的费用，老板娘做生意也不容易，受伤的是陈望山，不是林淑琴，她只把自己的费用给结了，老板娘对陈望山优惠，那是她的事。 林淑琴又吃了两口，简单收拾收拾，忽然发现，这个旅馆里竟然有电话。 肖平顺往林家村打电话的时候，把那边的电话留下来了，林淑琴看一遍就给记住了。 盯着电话看了半天，她终于鼓起勇气拿起了话筒。 电话先到旅馆的总台，然后再往外面拨号，接电话的是老板娘，明确说明，打电话是要钱的，而且屋里的电话只能打羊城的，不能打长途。 要是想打长途，得去前台。 林淑琴来到前台，一个号码一个号码的拨了出去，等她拨到最后一个号的时候，犹豫了。 这么多天，肖平顺都没消息，电话不打，信也不写，是不是把她给忘了？ 记着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肖平顺的二叔，大哥是不会同意他娶一个离过婚的村妇的，更何况她不会生。 肖平顺的青梅竹马还是医科大毕业的医生，人长得漂亮还有文化。 就算是陈望山，一听她说自己不能生，都不再想跟她谈恋爱了，何况条件好的肖平顺。 最后一个号到底也没拨出去，把电话给挂了。 老板娘一边嗑瓜子，一边盯着她看了半天：“你这不是给家里报平安，是给你对象打的吧……” 林淑琴抿抿嘴，唇角泛起一抹苦笑：“已经不是我对象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老板娘楞了一下，替她打抱不平：“为啥啊，你人长的漂亮，做饭好吃，照顾人也细心，我看跟你一起的小伙子对你都有点意思……” 林淑琴直接坦白：“我离婚了，还不能生……” 老板娘有些了然：“离婚的多的去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不能生就不行了，一个女人不能生，就真的没人要……” “女人不能生，男人就会逼着离婚，要是男人不能生，女人是不会离婚，俩人肯定会抱养一个，你说说，这公平不公平。” 仔细一想，确实如此，仿佛女人不能生孩子就像是犯了天条一样，而男人不能生的话，大家对他的容忍度更高。 这是社会现象，林淑琴也没法子。 第二天下午，俩人一起登上了回去的列车。 俩人进货多，带的东西也多，这个时候火车的托运费贵的要死，俩人谁也舍不得托运，都随身带着。 陈望山是两个大包，一个斜挂包，左右两边一手一个。 林淑琴的货比较多，三个大包，一个斜挂包，还有一个小包，里面全是他们俩准备的吃的。 陈望山看着林淑琴提的很艰难，伸出了脖子。 “来，往我这里挂一个，咱俩都轻巧。” 俩人脖子都挂着包，一人手上提一个，一直等坐到位置上了，俩人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总算是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