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猎魔人》 第324章 有床戏 “总之,”巴尔克甩甩手套,像在抖落什么脏东西,“工坊今天解散。你们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收拾私人物品。”他转身时故意撞翻了托德的餐盘,里面的汤洒在地上,像滩新鲜的尿,“仓库里的工具都是神圣的的私人财产,谁敢多拿一件...…” 后面的话被淹没在爆发的哭喊里,这就是工人的悲哀。 工人们没有生产资料,他们只有嵌满油渍的指甲、被铁屑划花的掌纹、和肺里终年不散的粉尘。 他们平日蹲在食堂角落,把面包掰成极小的块,一边嚼一边咒骂工坊主生癌、咒骂锅炉爆炸、咒骂工坊明天就烧成灰。 可当真听见“解散”两个字,他们还是…… 工人们逐渐聚集在紧闭的大门前,有人反复摩挲着工作服上被火星烫出的洞,有人开始小声数自己的工龄。 “十四年零七个月” “十二年” “九年了” 没有工坊...工人什么都不是... 紧闭的大门前,他们用无助的眼神,看着彼此,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他们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不知道明天是否还能有面包充饥。他们曾经以为,只要努力工作,就能换来安稳的生活。但现实却告诉他们,他们的命运,从来就不掌握在自己手中。 在权力面前,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挣扎的蝼蚁。 阳光从照在赫拉斯手背上,他突然发现自己在抖。老赫拉斯发现,自己最熟练的那个检修姿势,左肩抵着管道,右手食指轻敲阀门,此刻对着空气做出来,竟像某种滑稽的舞蹈。 他慢慢蹲下来,从靴底抠出枚嵌进皱纹里的铜屑。这是三十年前他偷偷藏的最后一点"幸运币",现在铜屑边缘还沾着当年掌心的温度。 老人慢慢松开拳头,让那枚铜屑掉进污水沟。 他最后看了眼不再冒烟的烟囱,转身向第三区最黑暗的巷子走去,那里有个黑市中介,一天给半个黑面包。 工作没了,但人不能饿死,总得想办法让生活继续。 老人佝偻的背影在石板路上拖得很长,像根被抽掉芯的蒸汽管道,空荡地响着风声。 这一幕,在城中多处上演。风声里,夹杂着远处同样佝偻的脚步声。 像有同一台坏掉的放映机,把“失业”这片胶片,同时投到每一张开裂的幕布上。 有人把养了两年的长发齐根剪下,捧到黑市秤盘上,换了半袋霉面粉。 有人把唯一一张床拆成木板,一路扛到集市。木板上还留着去年冬天孩子尿床的淡痕,他一边讨价还价,一边用指甲去抠那些尿碱,最后换来一把面粉。 不是“袋”,不是“斤”,是“把”! 而太阳依旧高悬,像个冷眼旁观的工头,数着大地上不再冒烟的烟囱。 ---------- 夕阳透过半掩的窗帘斜斜洒落,金色的光斑斑驳地洒在床上,那团被子终于蠕动两下,慢镜头似的浮出一张脸。 安特先伸出半截胳膊,在半空茫然抓了两把,才揉开糊满眼睫的霞光,跟着打了一个能把肺翻出来的哈欠。 “踏马的……”他哑着嗓子低骂,“冻了一夜,真是自己找罪受。” 事务所里很安静,劳博不在,中午回来时就被雷微娜叫走了。 安特只隐约听见一句什么“有床戏”,然后劳博就笑得像个二傻子一样,屁颠屁颠地跟着她走了,连头都没回。 安特撇了撇嘴:“白痴,早晚死在她手里……” “踏马的白痴!” 安特抱怨着,穿上衣服来到客厅壁炉旁,为里面摇曳的焰火添加木柴,他把沙发推了过来,被温暖的焰火熏烤着。 安特整个人陷进去,羽绒垫“噗”地一声把他吞掉, “污染源……” 安特轻声呢喃着,他把指尖抵在唇边,慢慢地、一下一下地咬, “它到底想干什么……” 咔哒—— 门舌弹开的声响割断了安特的思绪,熟悉的脚步声。安特回头,果然看见劳博,只不过, “你这表情……”安特看着劳博那张被揉皱又强行摊平的脸,“被谁吃干抹净后随手扔进垃圾桶?” 劳博没接茬,眼白里爬满蛛网般的血丝,整个人透着一股榨干的灰败。 他摆摆手:“别烦,我先去睡一会儿。” 安特愣神,他见过劳博醉醺醺地唱歌,也见过他疯狂的砍恶魔,却从没见过眼前这只被拔了刺的刺猬,委屈得几乎缩成一团。 空气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到底怎么了?” 安特放轻声音。 劳博的背影陡然刹住,肩膀绷成一张拉满的弓。安特几乎以为下一秒就会听见弦断的脆响,或者说是哭声更合适。 劳博突然折回来,一屁股陷进沙发,用臀部的蛮力把安特往旁挤了半尺:“她说……‘有床戏’。” 壁炉里的松木噼啪炸出一粒火星,劳博盯着那点火光,瞳孔里晃着将坠未坠的水汽。 “我兴冲冲去了,结果他们让我演尸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那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两行亮晶晶的东西终于滚下来,劳博抬手胡乱一抹,却把眼眶蹭得更红,活像被抛弃的小媳妇。 安特眨了下眼,胸腔里先是漏跳一拍,随即爆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 像有人猛地拉开香槟塞,气泡喷涌止不住。安特蜷成一只虾米,笑声在事务所里撞出回音。 “哈……哈……”安特喘不过气,“雷微娜所谓的‘床戏’,就是让你演死尸?哈哈哈。” 劳博的眼泪被这阵笑劈头盖脸浇灭,只剩抽噎卡在喉咙,不上不下。他抬眼,目光像冰碴子嗖嗖射过去:“笑够了没?” 安特被那寒意扎得后颈一凛,笑声刹成几声干咳。他坐直,用拳头抵着唇,视线飘忽,就是不敢对上劳博那双被泪水洗得透亮的眸子。 “咳……所以,你脑内的床戏——”安特小心地拣选词汇,“总不至于是你跟雷微娜在全城观众面前……嗯,坦诚相见?” 劳博吸了吸鼻子,面无表情:“最起码也得有个吻戏吧?而不是让我躺成一条死鱼,连眼皮都不准抖!” 安特把脸别向阴影里,嘴角那抹来不及撤退的笑意被炉火镀上一层橘红,“她倒也没骗你,”安特轻声嘟囔,尾音拖得又软又欠,“‘床戏’嘛——横竖只要在床上,就算数。” 话音未落,一股蛮力从身侧袭来。 劳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腰胯一拧,肩膀发力, “下去!” 安特被拱下沙发,还没来得及抗议,劳博已经顺势摊开四肢,霸占整条沙发。 “闭嘴,我要睡觉了!” 安特盘腿坐在地板上,壁炉的光把劳博的轮廓剪成一只鼓胀的河豚。 “知道了知道了,你要继续演死尸。” 回应安特的是一声拖长的、带着浓重鼻音的“滚——”。 喜欢不死猎魔人请大家收藏:()不死猎魔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5章 放任发展 劳博身上似乎有种神秘的气场,走到哪儿,都能把“哈哈”两个字焊在空气里。也许天塌下来,劳博也能顺手扯块云彩当,哄得众人边啃边笑,完全忘了被砸成肉饼的风险。 清晨的事务所一般都是无所事事,就像老人的早茶,报纸、咖啡、和茶是主旋律。 老式挂钟咳了咳,指针懒洋洋地指向八点,安特不喜欢喝咖啡,也不会花钱买茶叶这种奢侈品,不过他有报纸。 头版大标题依旧还是雷微娜的花边新闻,配图是一张高糊舞台照,有人称昨日和雷微娜同台演出的那个男人就是神秘男子。 安特眯眼辨认,幸好劳博演的是尸体,僵直平躺在床上,四周都是鲜花,脸上盖着半尺厚的舞台妆,连亲妈都认不出。否则今天来下战书的痴汉得排到港口。 事务所这点平方,连他们的情书都塞不下。 “不,也许塞得下。”安特恶趣味地盘算,“把墙拆了,地板掀了,门口再竖个收费亭,按人头收门票,决斗另收场地费。市政厅还得给我颁个‘最佳创收市民’。” 他正掰着手指估算赔偿款,第二版黑字猛地扎进眼眶—— 【仲裁恶灵再临!巴尔克等五名工坊主惨死!】 副标题是警察局万年不变的口号:早日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再往下,武神殿的烫金徽章闪着圣光:确认仲裁恶灵为恶魔,提醒市民夜间切勿逗留,战斗侍从已全城巡逻。 “自首?”安特嗤笑,“让恶魔去警局填表,登记表怎么登记?‘身份:恶魔,职业:地狱公务员’?” 报纸在安特指间被攥出一道裂口,他抬手揉额角,每一次“仲裁恶灵”出现,都像在他脑内敲响一面铜锣:咣——该干活了。 窗外,钟楼又咳了一声,九点整。 安特把报纸折成四方,塞进壁炉。 火焰“轰”地窜起,将舞台剧的速写和恶魔的通告一同卷进热浪。 “劳博啊劳博,”安特对着空荡荡的沙发嘟囔,“我要是能像你一样神经大条就好了……” 轰—— 壁炉猛地一声咆哮,火苗蹿得老高。橙红的浪头扑到炉框外,把天花板晃成一片灼热的湖面。 安特下意识抬臂挡眼,等光浪退去,视线重新对焦。沙发里端坐着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女武神维蒂亚。 她没穿那身传说中的亮银胸甲,也不见猩红披风。 一件宽松的家居长袍,用深靛棉布裁成,领口和袖口镶着未上浆的细麻荷叶边,腰间是褪了金的细丝带,随意挽了个结,末端垂到地板上,沾了一点炉灰。 她赤着脚,脚踝处露出一截白色衬裤的蕾丝裤口,长袍下露出左肩,皮肤上隐约可见淡金色的裂痕。 “这是?”安特问,“你的梦境?还是现实世界?” 女武神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我的梦境,坐。” 安特走过去,坐下。 维蒂亚的手腕轻轻一转,掌心里,一只白瓷杯无声地凝成,热气从杯口袅袅升起。 “喝茶。”她递过来,语气像在街口偶遇时随口寒暄。 安特双手接过,杯中的水面晃出一圈极淡的翠色,几枚茶芽正缓缓舒展。 “这是什么茶?” “青山绿水,有点苦,苦后就是甘甜。” 安特依言抿下一小口,果然有点苦,可苦味之后,回甘便涌了出来,一路吹暖了胸腔。 安特捧稳茶杯:“你突然过来,不会只是为了请我喝茶吧?发现了什么?” 维蒂亚回答:“我大概知道污染源想做什么了。” “别卖关子,它想干什么?” “我用民心织成墙,”女武神抬手,指尖在空气里划出一道微光,“墙外是镜世界,墙内是武神城。它想做的,是用民心,把这堵墙拆了。” “需要我做什么?” “不。”维蒂亚收回手,微光消失,“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任其发展即可。” “你在逗我?”安特手腕一抖,茶水险些泼上裤脚,“放任发展?眼睁睁看你那座城被蛀成蜂窝?” “对。” 维蒂亚答得干脆。 “理由?” 安特声音急促。 “我的时间不多了,即便挡得下它这一次,也挡不住下一次。与其耗尽最后一口气去缝补,不如放手一搏。” 安特张了张口,喉结上下滚动,却只挤出一声干哑的笑:“拿整座城、拿所有人的命,放手一搏?” “是。”维蒂亚点头,“污染源藏得太深,只有墙塌的那一刻,它才会从阴影里探出真身。到时候就交给你了。” “等等!”安特只觉脑仁里有一群蜜蜂在撞钟,“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给我详细的说一下,别只扔一句‘交给你’就完事!” 维蒂亚伸手在空气里一划,微光凝成一面薄镜,镜中映出城中的一切。 “镜世界的气息已经泄露到现实世界。” 镜面泛起涟漪,映出街头小景:卖报童突然把报纸撕得粉碎,大骂着为什么别人家的小孩可以待在温暖的房间里,而自己却得在这儿挨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镜头一晃,转到主干道:高头大马喷着白汽,马车夫突然扬鞭,抽向挡道的行人:“让开,没踏马长眼睛啊?!撞死你活该! 画面再切:妻子正在做饭,忽然“当”一声把铁锅掼在地上,汤汁四溅。她抄起盘子砸向丈夫:“我受够了!我每天都在这四壁发霉的洞里转圈,转的骨头都生锈!我受够了!” 丈夫捂额,眼底却闪过同样陌生的凶光,回手掀翻餐桌,镜里世界,顿时只剩锅铲、瓷片与怒吼齐飞。 “情绪是裂口,先腐蚀理智,再腐蚀秩序。接下来几周,城中的犯罪率会直线飙升。我已传令神殿:盯死军队,其余一概闭眼。商铺被抢?不管。妇孺被围?不管。火并、暴动、血字标语?统统不管。” 安特后背发凉:“你想让整座城自己把自己撕成碎片?” “是。”女武神面无表情,指尖在镜面轻轻一敲,整面薄镜碎成光屑,“当神殿什么也不管的情况下,人们必然会对神殿失去信心,甚至会怀疑我早就死了,现在只是神殿在打着我的名号稳固自己的地位。 到时候,民心会散。墙,由民心浇铸,民心散了,墙就灰飞烟灭。镜世界会顺着裂缝灌进来,把现实一口一口吞掉。那一刻——” 维蒂亚停顿一下,嘴角浮起一丝苍白的笑, “那一刻,污染源才会真正露头。而我,会因墙体崩毁而虚弱得连武器都拿不起来。消灭污染源的任务,只能交给你。” 安特愣了半晌,“你拿整座城当诱饵,”他声音发颤,“就为了让它现身?” “是。”维蒂亚笑得很苦涩,“我知道这计划臭名昭着,可我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安特,别让我白做恶人——” 喜欢不死猎魔人请大家收藏:()不死猎魔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6章 三成,十成 “等城破了,天黑了,民心死绝了……替我守住最后一盏灯,好吗?” 女武神看向安特,额头轻抵他的额,声音低得只剩呼吸。 “我拒绝!” 安特的声音不高,他猛地后撤一寸,让两人的额头分开,那微不足道的距离瞬间变成一道裂谷。 “给我一个理由。”维蒂亚抬眼,瞳孔里燃烧着的怒火。 “我拒绝!”安特一下子把手中的茶杯摔到地上,“因为我不乐意!” 安特站起身,阴影一下子拉长:“要赌命,你自己去赌!凭什么拉着全城的人陪你一起赌?!!!” “背水一战,破釜沉舟,成功率百分之二十七,这是最优解。” “百分之二十七?”安特扯开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也就是说,还有百分之七十三的可能是我睁着眼,看城破?看人疯?对不起,我做不到。难道就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吗?!” “有,不过只能挡这一次。下一次,城破,所有人都死!连百分之二十七都不会有!现在死三成,将来死十成,你选哪个?” 安特沉默,指节因握拳而发白:“一定有别的路。”他低声说,像在说服维蒂亚,“这样做,会死很多无辜的人……” 维蒂亚突然明白,安特拒绝的不是答案,而是问题。 “我早就说过,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维蒂亚轻声说,她把刚才那道选择题又端端正正摆到安特面前,“现在死三成,将来死十成,你必须选一个。” “我拒绝!” 第三次,安特把这三个字吼得满屋火舌都跟着颤,他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你明知道会死很多人,还要这么做?!要神有什么用?!要你——有——什——么——用?!” “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维蒂亚静静重复,语调连起伏都懒得给,“现在死三成,将来死十成,你必须选一个。” 咆哮被这句话拦腰截断,安特僵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指节因握拳而发白。良久,他垂下头。 “两相其害取其轻,安特,一切为了大局。” 维蒂亚的声音低下去,几乎成了叹息。 “会死很多人的……”安特苦笑,声音碎在喉咙里,变成干涩的喃喃,“下面会死很多人的……下面会死很多人的……” 声音越缩越小,越坠越深,最终沉进安特胸腔最黑的地方。 “我知道。”维蒂亚面无表情,声音平淡,“下城区会先乱,然后死人,接下火舌蹿高,烧到全城。” “我不明白……”安特垂着头,声音沙哑,“你明明知道会怎么样,知道他们会怎么死、怎么哭、怎么在火里跑……你明明知道这一切!” “把你的同情心收回来,这种时候,同情心什么用也没有。”维蒂亚闭上眼睛,“你再怎么不愿意,也拧不过大势。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要么让它碾碎三成,要么让它碾碎十成。” “为了大局?呵,”安特笑得无力,“那大局之外呢?那些被剔除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万分之一,他们连名字都不配上脚注?” “大局之外,”女武神淡淡回答,“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安特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断裂,变成嘶哑的低吼,“你有没有把下面的人当人看?!他们不是‘三成’!不是数字!他们是人!是踏马活生生的人!” 炉火爆出一粒火星,又瞬间熄灭,只剩焦糊味在空气里游荡。 “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底层自古以来就是兜底的。洪水来了先淹洼地,瘟疫来了先侵窄巷,历史一向如此。你不要太幼稚。” “那要你到底有什么用?!人们供奉你,到头来你一句‘兜底’就把他们全卖了?!你到底有什么用?你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意义?”维蒂亚睁眼,眸色深得像两口废弃的矿井,“没有意义。我存在的意义,只是证明我存在。人们供奉我,是因为他们需要被我保护;我保护他们,是因为天职如此。就像齿轮要转,像炉火要烧,没有其他的意义。” “天职如此?”安特笑出了声,笑得比哭还刺耳,“听上去就是应付公事!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个没用的摆设,占着神位却屁用没有的废物!!” “这和我没关系,我只需要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消灭污染源。” “你拿人命当胜负的筹码?!” “没错。这是种族存亡的战争,你不会幼稚的以为不会死人吧?” “……” 安特张了张口,却只发出一声干涩的、被掐住脖子似的喘息。 反驳、质问、诅咒,全卡在喉头,化成铁锈味的沉默。 “该说的,都说完了。”维蒂亚的身影开始像旧照片一样褪色,“你可以跳出来拦我,只是后果:城破,人亡,十成十,一个不留。孰轻孰重,你自己看着办。”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整个人碎成无数细小的光屑,扑簌簌卷入虚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与此同时,客厅的四壁猛地回弹,壁炉、沙发、煤油灯,一切华为光屑又重新凝成沉甸甸的实体, 安特跌回现实,他瘫坐在沙发上,脊背贴着绒布,胸口剧烈起伏。 壁炉里的松柴噼啪炸响,安特空洞地盯着火焰,手指无意识地抠进沙发扶手,指甲陷进织料。 “没错。这是种族存亡的战争,你不会幼稚的以为不会死人吧?” “你别太幼稚。” “你可以跳出来拦我,只是后果:城破,人亡,十成十,一个不留。孰轻孰重,你自己看着办。” 维蒂亚的声音一直在他脑海里回荡,安特知道正确的答案,可是, “三成,还是十成。” 这选择题简单得像幼稚园的数数题,可数字背后不是火柴棒,是会呼吸、会喊疼,是活生生的人。 标准答案——理性、宏观、战略。 三成!掌声雷动,最优解。但, 做出这个选项的人,能心安理得吗? 安特把脸埋进掌心,指甲狠狠掐进太阳穴,仿佛这样就能把维蒂亚的声音抠出来。 三成,十成。 简单的算术,血淋淋的筹码。 安特拒绝,感性告诉他要拒绝这道选择题,拒绝让冰冷的数字给心跳判死刑;拒绝在夜深人静的某一秒,突然记起自己的选择,然后再安慰自己“那是为了更多人的活”。 做人,只求一句“问心无愧”。 这是安特的做人原则,他既不想做振臂一呼、拯救苍生的英雄,也学不会那些把人心当筹码、把善恶当损益的棋手。 英雄太高,棋手太冷,他只是固执地相信:人活一世,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绝对的理性?对安特来说,要求太高了,他又不是刻度精密的蒸汽机,血管里流的是血,不是水银。 喜欢不死猎魔人请大家收藏:()不死猎魔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7章 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 “白痴!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神秘女孩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在安特的脑海里炸响。 “战争就是烧资源,人,本来就是一种资源,在战争的棋盘上,每一个棋子都可能成为胜利的代价。你想保下所有的人?可能吗?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唯一该做的,就是最小化这些牺牲,同时确保战争的最终胜利。” “可这都是活生生的人……” “你没杀过人吗?现在在这儿悲天悯人个屁!” “不一样,我杀的都是……” “杀的是什么?杀的不是人?你怎么变成现在这种优柔寡断的样子?以前不是这样的,气死老娘了,当初就不该把你的绝对理智删除。” “当初!”安特瞳孔骤缩,“你还有以前的记忆?这一切你都知道?你到底是谁?” “窝嫩叠!” 安特:“……” “听着,如果人们可以坚守良知,控制自己的欲望、守住自己的理智不被镜世界的污染攻破,这一次,就不会死太多的人。” “不可能。”安特摇头,眼里尽是灰,“是人就会有欲望,有欲望就会被镜世界的气息污染……” “你懂个屁!人是有七情六欲,所做的一切也都是被七情六欲控制,但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不是欲望,是理智,可以控制自己不被本能控制。说到底,这一次能救人的,只有人自己。只要他们管住自己的欲望,别让镜世界的气息把理智蛀空,这一次就不会有太多的伤亡。” “你认为可能吗?” “那就和我没关系了,还是那句话,能救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别想着一切都靠别人,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靠神灵?神灵也会死,也会出错,说到底,只有自己最可靠。” 话音落下,脑海重归寂静,安特愣怔半晌,脊背慢慢塌陷,重新陷进沙发那滩磨旧的弹簧里。 屋内的挂钟“咔嗒”一声,又一声,把时间切成均匀的薄片,他却像被钉在砧板上的鱼,连尾鳍都懒得再动。 不知过了多久,木楼梯传来熟悉的吱呀,劳博一步一哈欠地下到客厅。他揉着眼角,上下打量那滩几乎与沙发融为一体的安特。 “喂,你今天咋了?状态怎么不对劲?” 安特摇了摇头,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挤出半个字。 因果线, 只要泄出一丝口风,污染源或许就能顺着这道若隐若现的线,把整盘棋掀翻。 是的,再怎么挣扎,三成还是十成,这道算术题连街角卖报童都能一眼看出大小。 “两相其害取其轻。” 安特在心底苦笑,这句话,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有人告诉他。 铿锵有力,无法反驳,将安特的犹豫、愤懑与无可奈何,一并碾进漆黑的煤渣里。 “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劳博这个神经大条的二货,一听安特问这个,立刻把后者那张枯槁脸抛到脑后,整个人像被拧了发条,蹦得老高,嘴角差点咧到耳根:“佳——人——有——约!” “佳人有约?”安特勉强扯出一点笑,“敢情你忘了昨天的‘床戏’?”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昨天早已过去,今天刚刚来临。”劳博哗啦哗啦往身上泼香水,“新的一天,脸要朝太阳。一大早就哭丧着脸,晦气会像煤灰黏你一整天,甩都甩不掉!” “叮——” 门铃适时地响起。 “来喽!” 劳博把香水瓶随手一抛,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冲到门前。 门一开,冷风卷着潮湿的空气灌进来。雷微娜立在台阶上,黑纱帽檐压得很低,面纱后的眼睛亮得像刚擦过的玻璃。 她伸手挽住劳博的胳膊,脑袋探进来:“查尔斯,我今天再借用劳博一天,你不会不同意吧?” 安特仍然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继续制造绯闻?”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劳博回头冲安特咧牙一笑,然后挽着雷微娜,“走,咱们出去逛逛。” 门扉合拢,门外,一辆深栗色双轮马车静静候着。 劳博先扶雷微娜踏上踏板,自己随后一跃而上:“今天咱们去哪儿?” 雷微娜把面纱撩起半寸,露出一点鼻尖和含笑的唇角:“不知道,今天你做主吧。” 车夫轻甩马鞭,马车吱呀吱呀地碾过石板缝,漫无目的地向前行驶。 事务所里,安特仍瘫在壁炉前的沙发里,火光忽明忽暗,映得他的脸像一张被雨水泡皱的铅笔画。 事务所外,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幕低垂,风卷起尘土与碎叶。 “好像下雨了。” 车厢里,劳博侧耳听了听车顶细碎的噼啪声。 “是吗?”雷微娜伸手推开窗,雨点已斜斜刺落,行人匆匆急行。 雷微娜合上窗,回头冲劳博抿嘴一笑:“小雨。” “下雨了怎么办?要不先送你回去?” “没事,小雨而已。” 马车继续漫无目的地前行,雨脚渐密,细线变成帘幕,沙沙声盖过了马蹄与车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街上的行人彻底消失,只剩雨雾中隐约的屋脊与烟囱,像被水冲淡的铅笔画,一层层晕开,最终融成灰蒙蒙的空白。 雷微娜推开马车小窗,探出半条胳膊,掌心向上,任冰凉的雨水砸在肌肤上,顺着指缝滑进袖口。 寒风挟着雨丝灌进来,劳博被冷风扑了个满面,连忙攥住自己外套的翻领:“你衣服都湿了,快把窗户关上!” 雷微娜却像没听见,只望着窗外愈渐朦胧的街景,嘴角浮起一点恍惚的笑:“很久……没有这么安静了……” 整条路被雨刷得发亮,两旁店铺门窗紧闭,雨幕像无数垂落的珠帘,把尘嚣、马车、报童和巡逻兵统统隔在另一个世界。 雷微娜忽然回头,眸子亮得惊人:“要跳舞吗?” “啊?”劳博愣住,脑子一时转不过弯,“跳——跳舞?” “你看,外面一个人也没有。”雷微娜伸出食指,在雨幕里轻轻划了一道,“我很久没有走在街上而不被围观、不被指点、不被偷窥。没有人,没有目光,没有议论——只有雨,只有我们。下去跳一支舞,怎么样?” 劳博苦笑,指了指自己根本没准备雨具的外套:“你别开玩笑了,衣服会湿透的,而且——” “你不愿意?”雷微娜眼尾弯成月牙,“那我自己去!” 话音未落,她已推开车门,提着裙摆跳下车。 雨点在雷微娜的肩头绽开深色圆斑,她站在雨里,仰起脸,深深吸了一口潮湿的风,然后回头冲车厢里发愣的劳博伸出右手, “这位先生,”她声音清亮,穿透雨幕,“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邀你在雨中共舞?” 劳博望着那只悬在半空的手,以及雷微娜明亮的大眼睛,胸口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纵身跳下马车。 喜欢不死猎魔人请大家收藏:()不死猎魔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8章 无题 雨水瞬间浸透了劳博的肩背,衬衫贴在皮肤上,带着深秋的刺骨。 雷微娜牵起劳博的手,另一只手搭在他湿透的肩头,嘴里轻轻哼起一支三拍子的小调。 劳博被动地跟着节奏移动,脚步踏在水花上,每一次旋转都溅起一圈银亮的雨珠。 “我肯定是傻了,”劳博嘟囔,却忍不住笑,“陪你在这大雨里胡闹。” “哈哈哈!”雷微娜仰头,让雨点直接落在脸颊,“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没有观众,没有台词,只有你和我。” “可这样会淋出病的。”劳博嘴上抗议,手却配合地收紧,让两人在雨幕中贴得更近。 “我喜欢这样!”雷微娜旋转出去,又被劳博拉回,湿透的裙摆在空中展开,像一朵骤然绽放的暗色百合,“什么人也没有,自由自在,不用想任何事情——这就是我想要的世界!” 水花四溅,衣摆翻飞,两道影子在青石板上交叠又分开。 雨声成了鼓点,风声成了号角,空荡荡的长街化作他们的舞池,灰蒙蒙的天幕垂下雨帘,替他们挂起一层柔软的帷幕。 ---------- 雨水罩住整条“白天鹅巷”,两侧宅第连肩而立,石灰岩墙面被雨水泡出半透明的苍白,尖拱窗与飞檐滴着水。 巷尾那座房子比邻舍略高,乌木门楣上,铜质门牌“106”被雨水洗得发亮。 “嘿,老兄,干得漂亮!新工坊主,恭喜!” 屋里传来一阵欢呼,几个人围站在长桌旁,手里高举着酒杯,酒液闪着红光。 被围在中间的男子,三十出头:“先别急着庆祝,巴尔克那混蛋临走前把主传动轴锯了半截,还把冷凝阀门焊死,设备毁得七零八落。活该他被‘仲裁恶灵’收拾。” 话虽这么说,他嘴角却翘得老高,压都压不住。 “所以嘛——我得先把那堆破烂修好,让机器重新转起来。那时候再喝庆功酒也不迟。” 众人听了,笑声更响,杯盏相碰。 “急什么,让机器先晾着,”一个戴圆框眼镜的瘦高个晃着酒杯,“真正饿肚子的可不是你。那帮等着开工的工人,比你还盼机器转起来。” “可不是嘛,”被围在中间的新任工坊主咧嘴,牙齿在灯下发亮,“消息一放出去,就有人在工坊门口蹲着,等着开工。真是的,也不想想,咱们阿什福德的产业,他巴尔克算哪根葱?一句‘解散’,他们就当真?!” “可爱极了!”瘦高个接腔,故意压低声音模仿当时的腔调,“‘听着,设备没修好,谁也别想领工钱!’我话还没说完,他们就抢着爬进机器底下,扳手抡得比啥都快。进度?嘿,比我预估的快一倍!” 本来应该从从容容 游刃有余 哄笑炸开,玻璃杯“当”地撞在一起,酒珠四溅。 “你不干?” 有人怪声怪气地起哄。 现在是匆匆忙忙 连滚带爬 工坊中, 工坊里,老赫拉斯卷着袖子,抡起铁锤,对准设备底座那根顽固的销钉。 锤头偏了半寸,砸在老赫拉斯左手食指上。 碎骨与皮肉挤成一团,剧痛顺着臂骨直窜脑门,老赫拉斯喉咙里迸出一声撕裂的闷嚎,铁锤“当啷”落地。 白天鹅巷106号。 “有的是人干!” 众人举杯齐声。 你在哽咽什么啦 工坊内, 老赫拉斯的孙子已扑到台座旁,他望着爷爷左手那团模糊的血肉,泪瞬间冲上眼眶。 “你在哭什么哭?!”老赫拉斯却硬生生把嚎叫咽回喉咙,“你娶媳妇的钱不要啦?!!!赶紧干活!!!” 没出息—— 白天鹅巷106号。 “就像一锅螃蟹,你钳我,我钳你,谁都甭想先爬出去。” “哈哈哈哈哈……” 放肆的笑声在屋顶下翻滚,把屋外的雨声都盖了过去。 叮铃—— 铜制门铃响了。 “这种天气还有客?”瘦高个皱眉,晃了晃杯里剩余的酒液,“谁会在外头淋着雨跑这儿来?” 叮铃—— 外面无人应答,第二声铃声响起。 “我去瞧瞧。” 戴圆框眼镜的男人嘟囔着放下酒杯,整了整领结,走向门口。 叮铃—— 手刚触到冰凉的铜把,门铃又叮地炸响 门闩拉开—— 冷雨、湿风、黑影一齐扑进来。 门外,立着一道瘦长的剪影,黑色长风衣贴在身上,帽檐压得极低,几乎与面具边缘相接,只露出下颌一线毫无血色的苍白。 冷硬、死寂,不带半点人间热气。 “仲裁……” 男人只来得及吐出两个音节,细剑已穿透他的胸口。 剑尖从背后探出,血珠顺着冷钢滚落,滴在门槛上,和雨水混成暗红。 黑影扶住逐渐瘫软的身体,一步,两步,跨进门槛,抬手甩上门,门闩“咔哒”落锁,屋里的人被这声脆响震得浑身一紧。 酒杯失手坠地,碎片与红酒四散。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细剑缓缓抽出,血线顺着剑槽溅到白色地板上。 “你们有罪。” 屋里的人愣了半秒,随即炸锅。 主人最先反应过来,踉跄扑向壁炉旁的橡木高柜;一只酒瓶砸向仲裁恶灵,丢瓶子的客人转身就逃。 主人跑到橡木柜旁,扯开抽屉,手指颤抖着抓住一把单发火铳—— “噗!” 细剑破空而来,剑尖透胸而出。 火铳“当啷”落地,主人低头看着胸口冒出的冷钢,嘴唇鼓动两下,像要咒骂,却只吐出一口血沫,随即倒下。 恶灵缓步上前,一只脚踩住尸体背脊,手腕轻抖,抽出剑。 血珠顺着剑槽洒落,他抬眼,面具孔洞里射出死水般的寒光:“你们有罪。” 尖叫、碰撞、翻桌声混作一团。有人冲向侧门,有人跳窗,有人干脆钻进桌布底下。 细剑像毒蛇的信子,每次闪烁都带走一声惨叫。玻璃碎裂,吊灯摇晃,壁炉火光被血雾映得通红。 不到五分钟,厅堂重归死寂,只剩雨点敲打窗棂的沙沙声和血滴落地的轻响。 楼梯上忽然传来木板轻响。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揉着眼睛走下来,睡衣皱巴巴,金发乱成鸟窝。 “爸爸……”他声音含糊,“你们在吵什么呀?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脚下一顿,他看清了大厅:翻倒的桌椅,横陈的尸体,以及站在中央、黑风衣滴水的仲裁恶灵。 那柄细剑正缓缓淌下一道血线,落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嗒”。 小男孩的瞳孔瞬间放大,温热的液体顺着睡裤流到脚踝。 仲裁恶灵偏头看他,面具孔洞后的目光似乎闪了一下。 “小孩子……” 他低声自语。 片刻,收剑入鞘,转身拉开门,一步,两步,没入雨幕,转瞬消失。 雨水随着大风灌入屋内,屋内灯火摇曳,映着满地碎玻璃和渐渐凝固的血泊。 小男孩站在楼梯最后一级,手指死死攥住睡衣边缘…… 喜欢不死猎魔人请大家收藏:()不死猎魔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9章 阿什福德府 雨幕深处,黑靴踏过水洼,脑海中传来问话:“为什么没有杀他?” “……”雨水顺着仲裁恶灵的鬓角滑到下巴,他沉默片刻,“需要一个目击证人。” 脑海中轻笑一声:“是想起你的孩子了吧?” 仲裁恶灵垂下眼,片刻后:“对不起,主人。我这就回去处理掉他。” “不必,我也不喜欢杀小孩。” ---------- 【昨日仲裁恶灵再次杀戮——六人命丧,稚子独留血泊】 昨日,白天鹅巷106号发生骇人听闻的屠杀案。 仲裁恶灵闯入私人酒会,以细剑刺穿五名成年宾客及宅邸主人,现场血流成河,仅一名6岁男童幸存。 据目击者(男童)描述,凶手身披黑色长风衣,戴苍白面具,行凶后“像雨一样消失”。 警方已封锁街区,巡逻队扩大搜索范围,武神殿宣布接管调查。据悉,死者中包括新任第三蒸汽锻造工坊主赫伯特·阿什福德及数名好友,动机尚未明确。 坊间再度流传“恶灵审判”传言,市政厅呼吁:发现可疑人员立即报告最近岗哨。 本报将持续关注案件进展。 “罗丝蕾丝该哭了,吃下的工坊一直发生命案,到现在也开不了工。”劳博把报纸揉成一团,顺手丢进壁炉,“你怎么看?” 怎么看?安特腹诽:我怎么看有个屁用?!要看维蒂亚那个王八羔子、臭娘们怎么看。 安特压下火气,斜睨着劳博:“我不想看。倒是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不是该跟雷微娜在街头露面,让狗仔队多写几段‘雷微娜幽会神秘男子’吗?” 一提这个,劳博整张脸瞬间垮成苦瓜:“别说了!仲裁恶灵一直作案,花边新闻已经无法转移人们的注意力了。雷微娜说,暂时停止这出戏。” 说到“暂时停止”时,劳博几乎在撕自己的喉咙,随后抱着脑袋哀嚎:“暂时停止?明明就是作废!哦——别了,我亲爱的雷微娜,那双迷人的大眼睛,还有那软得像云雀羽毛的嘴唇……该死的仲裁恶灵,该死的恶魔,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劳博越吼越激动,一拳锤在墙上,震得壁炉火苗乱跳。 一旁的安特太阳穴突突直跳:都什么时候这蠢货满脑子还是女人,连自己来武神城干什么都忘了? 可一想到劳博的脑容量——那团可怜的灰白质大概还没核桃大——所有荒诞瞬间就变得合情合理。 傻瓜自带豁免权,常理到劳博面前都得鞠躬让路,任何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再离谱也能找到“天然呆”这块免死金牌。 但“可以理解”绝不等于“可以原谅”!安特还是忍不住火冒三丈。 该死的王八蛋!什么玩意! 安特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闭嘴!滚一边玩蛋去!” ---------- 阿什福德府坐落在武神城上城区最显赫的“誓约岭”顶端,地势高得足以俯瞰半座城池。 武神城的风先经过武神殿的镀金穹顶,再穿过阿什福德的彩绘玻璃,才肯吹进其他的地方。 宅邸是用最上乘的灰白花岗岩垒成,雨一淋,石面泛起珍珠母般的冷光。 哥特式的尖拱窗被铸成细密的铁花,窗棂里嵌着彩绘玻璃:赤红的是家族盾徽,暗金的是阿什福德的格言——“永不后退”。 前庭不大,却种着修剪得刀裁一样的紫杉,树墙中央留出一条碎石马道,道旁两盏煤气灯,灯罩是磨砂玻璃,夜里亮起时,火舌被雨丝一扑,便晕成一团毛茸茸的月白色。 正门是橡木包铜,门环做成张口咆哮的雄狮,狮齿被无数访客摸得发亮,冷天触上去像含了一块冰。 穿过门厅,地面铺着黑白相间的大理石棋盘格,踩上去回声清脆。 墙上挂满历代阿什福德的族长油画像,人物眉眼冷峻,胸前的绶带随楼梯转角起伏,像一排无声陪审。 大厅挑高两层,穹顶绘着“武神授剑”的湿壁画。再往里,是通向二楼的螺旋楼梯,扶手是熟铁扭成的藤蔓,摸上去冰凉而扎实。楼梯尽头的小平台正对彩绘玻璃,午后阳光透进来,把赤红与暗金泼在地毯上,像一块刚被熨平的战旗。 府邸最深处是图书室,橡木书架顶天立地,空气里混着蜡烛、旧纸和一点潮湿铁锈的味道——那是上上任族长留下的,他喜欢在夜里擦剑,然后顺手把机油抹在书脊上。 “神殿到底是什么意思?”书房的橡木门紧闭,罗丝蕾丝却仍压不住嗓音,“难不成是在敲打我们阿什福德?”她来回踱步,“放任仲裁恶灵对我们的工坊动手,这是在警告阿什福德?” 书桌后,现任族长,罗丝蕾丝的父亲——塞勒斯·维德里克·阿什福德放下鹅毛笔,抬眼望向墙上那幅“永不后退”的绣金家训:“也许神殿怪我们私自吞了尤格家的产业。他们要的是我们相互制约,不是一家独大。” “尤格的产业?”罗丝蕾丝嗤笑,“我上一次亲口问过查尔斯,神殿对这种事情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查尔斯?”塞勒斯慢条斯理地擦着镜片,“马丁指挥官的神秘亲戚?他能替神殿拍板?” 话音未落,擦镜片的动作倏地停住。 塞勒斯把镜布折成四方,抬眼盯住罗丝蕾丝,若有所思:“难道……他是下一任领主的人选?” 罗丝蕾丝怔住,脑海下意识浮现出安特的身影,那家伙会是下一任领主的人选? “不可能。”罗丝蕾丝脱口而出,“他的性格,不适合当掌舵人!领主大人也不会选这样一个人来接任他的职位,这是对武神城的不负责!” 罗丝蕾丝仿佛已经看见武神城的未来:“他要是当上领主,整座城怎么破的都不知道!” 塞勒斯把眼镜重新架回鼻梁:“不管是不是,他的身份一定很重要,你要和他打好关系。必要时,色诱也好,婚约也罢,把他绑在阿什福德的战车上。” 罗丝蕾丝像被雷劈中,耳膜嗡嗡作响。半晌,她转身:“我去神殿求见领主大人,若神殿真对我们有意见,就让他当面把话挑明,阿什福德绝无二话!” “我说的话,你记在心上。” 塞勒斯的声音从背后追来。 罗丝蕾丝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他好像不吃我这种——照我观察,他偏爱那种……单纯一点的。” “单纯?让塞西莉亚去?她够天真,也够鲜亮。” 罗丝蕾丝脚下一踉跄,猛然回头:“塞西莉亚?她千金小姐的脾气,三句话不到就能把查尔斯惹毛!你是想结盟,还是想结仇?” 塞勒斯沉吟片刻,想象那位次女扬起下巴、把茶杯摔得粉碎的场景,不由轻咳一声:“也是……” 喜欢不死猎魔人请大家收藏:()不死猎魔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0章 “痛心疾首” 武神城·市政厅 雪白花岗岩立面正对“誓约岭”大道,十二根哥特柱托起飞檐。 顶层北翼,首席市政官办公室铺着整幅黑金棋盘地砖,壁炉高得能站人,炉火却压得很小,以免烘黄墙上那排镀金证书——维克托·艾森豪尔特的政绩。 维克托本人站在弧形窗前,制服领口勒得紧紧的。身后,铁鸦帮首领、议选马尔科·德维罗斜倚在皮质扶手椅里,黑檀手杖横放膝头,杖首的铁鸦喙闪着幽暗的银辉。 “马尔科,神殿这些天的动作,你怎么看?” 马尔科扬眉,手杖随之晃动:“你呢?” 维克托转过身:“我是在担心局势。阿什福德家已经握住了城里三分之一的熔炉。若再让他们把尤格旧厂吞干净,这首席市政官的椅子就该搬到誓约岭去了。” 马尔科轻笑一声,手杖轻点地面:“于是你便想,或许神殿在借‘仲裁恶灵’的剑?削一削阿什福德的羽翼,好让他们懂得收敛?” “可能性很大。”维克托走到办公桌前,指尖在桌面地图上划过代表阿什福德的赤色标记,“首席市政官的椅子,他们盯了半个世纪,神殿次次都绕过他们。 神殿若真想敲山震虎,放任仲裁恶灵是最干净的办法——既不见血在自己手上,又能让对手实实在在的流血。” 马尔科微微前倾,目光洗虐:“所以,你是希望仲裁恶灵继续杀下去?” 维克托咳了一声,避开目光:“阿什福德实力打折,市政厅的权威自然水涨船高。于公于私,我都不反对。” “你有没有想过?”马尔科用杖尖轻敲地板,“让工坊继续停工,饥饿的工人就会涌上街头。饥饿比恶魔更擅长把人变成恶魔,神殿不会不懂。” 维克托皱眉,食指在书桌上无意识地划着圈:“神殿的意思……”沉吟片刻,维克托把双手背在身后,语调恢复惯常的庄重,“神殿自有神意引导,布局深远,非你我这种凡人可窥全貌。” 笑意又在马尔科嘴边浮现:“可我分明听见您心里的小鼓在幸灾乐祸地敲,充满了期待地敲。” 维克托立刻换上沉痛面具,嘴角压平:“哪里的话?我有的只是对城市命运的关切。阿什福德也是武神城的一员,阿什福德受损,即是武神城受损。身为首席市政官,我痛心疾首。” 马尔科懒得拆穿,只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痛心也好,窃喜也罢,都不如去神殿走一趟吧,亲耳听听神意。” 维克托点头,取下衣帽架上的黑呢斗篷,抖开披在肩上: “若神殿真有此意,我自然全力配合;若只是误伤,也得早点知道风向,免得站错队。” 说罢,他推门而出,两名守卫见状立即立正。 维克托步下宏伟的旋转楼梯,市政厅门口的马车早已候着,等他上车,轻甩缰绳。 车轮碾过石板,朝武神殿驶去。 日头正好,昨天暴雨洗过的石板路还留着一汪汪水镜,映出神殿的宏伟。 维克托·艾森豪尔特的马车先一步停在台阶下,在他走出车厢的同时,另一辆栗色马车驶来。 阿什福德家的纹章在日光里闪出赤红,罗丝蕾丝提着裙角步出,黑呢披风随步伐扬起。 两人在石阶正中相遇,间隔恰好一臂,足够行礼。 “日安,女公爵。”维克托摘下三角帽,嘴角弯出最标准的绅士微笑,“您的到来让神殿蓬荜生辉,想必今日武神也会多眨一次眼。” 罗丝蕾丝拎裙欠身:“彼此彼此,阁下。” 两人并肩而上,石阶回声交叠。 守卫进去通报的间隙,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条互相缠绕却随时会咬断对方的蛇。 “听说昨天仲裁恶灵又出现了,”罗丝蕾丝抬手遮额,似在欣赏神殿尖顶,“尤格旧坊,机器一响,金库就响,可惜如今机器不响了。” “钱的事小,人命事大。”罗丝蕾丝微笑回应,眼角却抽动,“只是市政厅折腾了这么久,连一个仲裁恶灵都抓不住——我们这些按时纳税的纳税人,开始对你们的效率产生怀疑了呢。” 维克托笑容纹丝不动:“巧了,我也正想改革。警局那群家伙——”他轻叹一声,摊了摊手,“——实在让人失望得很,我都想把他们全部扔进熔炉重铸。” 两人相视而笑,笑意锋利得能割破皮肤。 不一会儿,守卫回来,铁面无私:“两位,领主大人今日不见外客,请回!” 维克托立刻露出遗憾到近乎夸张的表情,再次摘帽:“愿武神保佑您今日心情愉快,美丽的女公爵。” “也愿市政厅的效率能早日提高,阁下。”罗丝蕾丝回以无可挑剔的屈膝礼。 他们同时转身,步伐优雅。 石阶尽头,车夫早已等候。 车厢门一关,阳光被挡在外。 “臭娘们!”维克托扯松领扣,一拳砸在座椅扶手上,“我巴不得你们阿什福德的炉子全炸光!” 对面马车,罗丝蕾丝咬得牙根发酸,低骂:“幸灾乐祸的小人!”她抬靴踹向车厢板,然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嘶——” 脚趾头差点踢断。 两辆马车在岔路口分开,一左一右,碾得积水四溅,像谁朝谁的脸上吐着口水。 ---------- 入夜,雾气像没拧干的麻布,低低地罩住武神城。 城西某座工坊的后院铁栅锈蚀,地面干得发裂,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男人瘫坐在尘土里,双手死命抠着砖缝向后挪。 马甲被冷汗浸透,金链怀表不知丢到哪片阴影里去了。 四周横七竖八倒着七八具尸体,血液像一条条暗红的蛇,沿着地沟蜿蜒爬向排水口。 黑影从雾中踱出,步伐不快,长风衣衣角沾着尘屑。 “你们这种人,”声音透过面具,“都该死。” 剑光一闪,如同一道闪电。 男人的尖叫被生生斩断,头颅滚到尘土里,溅起一圈暗红尘埃。 这一幕,几乎成了武神城入夜的固定剧目:有时是城西,有时是北郊;有时一晚一次,有时一晚两三次。不到半个月,登记在册的工坊主已死了一大半。 更糟的是,杀戮已不再只盯着阿什福德。如今,无论家族大小、工坊新旧,只要烟囱还在冒烟,都可能成为下一张黑色讣告的地址。 这其中,唯一的例外就是维克托·艾森豪尔特所在家族的产业。 这种被“特殊照顾”的感觉,让维克托心里便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不是庆幸,而是一种近乎狂妄的笃定。 “他们在推我上位。”维克托低声自语,“或许,下一任首席市政官的椅子,已经提前刻上了我的名字。” 喜欢不死猎魔人请大家收藏:()不死猎魔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1章 开始了 最初,仲裁恶灵的名字像某种节日——每当夜色里传出哪家工坊主死亡的消息,人们会把粗面包浸进稀薄麦酒,碰杯时压低声音:“万岁!” 仲裁恶灵专挑最苛刻的工坊主:拖延工资、延长工时、把工人当消耗品的人。他们的死亡,没人惋惜,只有解气的吐气声。 可欢呼只持续了短短几天, 死者的名单越来越长,工坊接连挂锁,炉火被撤,汽笛失声,工资袋见底。 失业者成群结队,在市政厅门前排成蜿蜒长蛇。他们穿着仍沾油渍的粗布工装,手里攥着身份木牌,等待稀薄热汤和硬面包。 汽笛不再叫醒他们,取而代之的是腹中的空洞回响与孩子过早学会的无声啜泣。 曾经高喊“万岁”的工人,如今神殿前举起了新牌子: “还我工作!诛杀恶灵!” 有人高声:“传言说仲裁恶灵是神殿养的暗刃?请领主大人给我们一个交代,请求神殿立刻诛杀仲裁恶灵!” 从“万岁”到“诛杀”, 狂热拥护与激烈反对,中间只隔着一道“切身利益受损”! 谁断了我的面包,谁就是恶! ---------- 一场秋雨一场寒,雨脚昨夜又敲了一宿窗棂,清晨的寒气像无孔不入的水银,沿着墙缝钻进每寸角落。 劳博在床上被冻醒,睡衣薄得可怜,他下意识蜷成一团,把被角塞进怀里,但仍挡不住骨子里的冷。 “见鬼,还没到冬天就这副德行...…到了冬天该怎么办……” 劳博嘟囔着翻身下床,一路小跑到客厅。 壁炉里只剩几星将熄未熄的红炭,劳博赶紧添了几根木柴——煤气配给早因工坊连环关闭而中断,木柴也得省着用。 火苗“噼啪”窜起,带出一点暖意。 劳博伸个懒腰,打算在旁边沙发上再补一觉,结果刚转身就吓得原地蹦起:“我++!你一声不吭瘫这儿干什么?吓死人!” “睡不着。” 安特整个人缩在沙发上,脚边摊着昨天的报纸,头版黑体大字刺目—— 仲裁恶灵:以正义之名行不义之事! 下一条新闻是市政厅安抚民众的通告, 致全体市民: 近日不幸事件令市民蒙受惊扰,本厅深表遗憾。首席市政官维克托·艾森豪尔特已责成警备局增派夜巡,确保诸位安全;同时再增加三处临时救济站,为受停工影响的工人提供热汤与面包。 请大家保持镇定,切勿传播不实谣言。市政厅将与大家共渡难关,直至秩序恢复。 维克托·艾森豪尔特(签名) 首席市政官办公室(盖章) 再往下是神殿用规整铅字刊出的声明: 1.仲裁恶灵并非神殿所属,其杀戮是恶魔分化人类之诡计。 2.据可靠情报,市民中隐藏“永恒会”成员,借恶灵事件煽风点火、制造骚乱。请广大市民保持理性,勿被蛊惑;若发现可疑言行,可向就近岗哨或巡逻队举报。举报一经核实,赏金1金海豚。 3.为应对镜世界对现实世界的侵蚀,神殿自今日起封殿,与女武神大人共守现实屏障。 4.请市民返家祷告,勿中恶魔离间之计谋。 武神殿印 下方是速写配图:神殿沉重的铜门自内阖死,外面守卫数量翻倍,长戟与火铳在阳光下闪着冷冽寒光, 劳博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挤到安特旁边:“喂,你这几天都半死不活的,从昨天开始就更离谱,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安特没抬眼,只淡淡吐出一个字:"累。" 安特确实累。 维蒂亚的计划已彻底启动,所有齿轮都开始咬合。而安特明知会发生什么,却必须袖手旁观。 理智告诉安特:别动,千万别动,一动,全盘皆输。 可理智到底是踏马什么狗东西?!!它只会把人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水位上涨!!! 透过还有雨水的窗户玻璃,能看到还有人举着牌子,痛斥着一切。 “还我工作!” “诛杀恶灵!” “神殿开门!” 粗糙的口号用煤灰或红铅写就,牌子随着步伐上下晃动。 类似的场景,连日来在武神城各个角落轮番上演: 南郊救济棚前,失业工人堵住了马车通道,要求增加面包配给; 东市救济棚前,人们高举“我们不要救济,我们要活路”的标语,与警戒的警员发生推搡; 市政厅外,有人把恶灵漫画贴在墙上,画面配字:快来抓我,一群废物。 引来哄笑,也引来密探。 阳光下,一道道影子映在潮湿的路上,像一道道裂缝,把城市撕得四分五裂。 武神城如今就像是一具将死的巨人,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安特懒得想,也不敢去想。他把自己缩得更深,活成一只把头埋进沙里的鸵鸟。 侧头看了劳博一眼,那家伙正没心没肺地盘算着约雷微娜去哪里吃午餐,脸上完全找不到一丝忧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能不能别这么没心没肺?!” 安特的大吼让劳博愣了一下,随后突然变得很高亢:“你知道污染源藏在哪里了?!走,咱们去砍了它!” “……”安特单手捂住脸,“咱们一直都在一起,你为什么会突然觉得我找到污染源了?” “可你刚才那么严肃地吼我,”劳博无辜地眨眨眼,“我只会砍恶魔啊。你突然这么认真,我当然以为是目标出现。你要是让我干别的,我也不会啊!” “……” 羡慕与嫉妒悄悄涌上安特的心头:要是我也能像他这样,把脑子落在娘胎里,那该多好。 无声地叹了口气,安特把脸埋进掌心。 世界在崩塌,而他只能坐在沙发上,听时间一点点把理智磨成灰。 叮玲—— 门铃响,劳博立刻弹跳起步,冲向门口,因为已经和雷微娜约好了,她今天会来。 他先把昨晚熨好的呢子外套胡乱披在肩上,再把昨天就已经准备好的四季玫瑰横叼在齿间,打开门,单手撑门框,故意把嗓子压成烟嗓:“美丽动人的德维罗小姐,这朵花是我走遍全城特意为您寻到的。虽然它不及您美丽的万分之一——” “咳咳咳。”雷微娜用白纱手套掩唇,轻咳三声,截断劳博的土味情话,“今天有别的事情。” “哦,”劳博立刻把玫瑰从牙缝里拔出来,背到身后,脊梁骨“咔”地一声立正,“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一定竭尽全力,鞠躬尽瘁,死而——”这时他这才看见雷微娜身后还有一人。 一袭墨黑丝绸骑装,外套同为黑色的高腰长呢大衣,领口、袖口缀着血红色天鹅绒滚边,黑色海狸毡制成的小巧的贵族女帽。 “罗丝蕾丝?你怎么也来了?” “你才看到我?”罗丝蕾丝有些无语,“眼里只有雷微娜?” 劳博特实在地点了点头:“抱歉,刚才没注意。” “……”罗丝蕾丝翻了个白眼,拨开劳博径直进屋,“我妹妹被绑架了,帮个忙。” 喜欢不死猎魔人请大家收藏:()不死猎魔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2章 只求财 “我妹妹被绑架了,帮个忙。” “你妹妹被绑架了?!!”劳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绑架你们阿什福德的人?” 安特抬起头:“你妹妹被绑架了你不去让你的人解救?跑来找我们?时间上来得及?绑匪留字条让你先喝个下午茶?” 罗丝蕾丝把帽子往桌上一搁:“神殿拥有最好的战士,但神殿已经封殿,我现在还能找得到的、和神殿沾边的,只剩你们两个。” 安特瞥了雷微娜一眼,眼神里写着一句很明显的质问:她不也是神殿的人?哪怕只是搞情报的,拳脚未必好使,但手里好歹还攥着一个铁鸦帮。 雷微娜感觉到视线:“人在哪儿我已经查出来了,但,”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罗丝蕾丝,“一来,不管是我的人,还是她的人,罗丝蕾丝都担心他们实力不足,无法干净利落的将塞西莉亚救出。她担心一旦打草惊蛇,塞西莉亚有可能会被第一时间撕票;二来,我父亲和维克托是同一个派系,罗丝蕾丝不信任我们。” “等等,”劳博忽然举手,问出一个他自己都后悔的问题,“塞西莉亚是谁?” 三束目光“唰”地聚过来—— 罗丝蕾丝:“我妹妹,你以前在宴会上见过。” 雷微娜:“她妹妹,你以前在宴会上见过。” 安特:“罗丝蕾丝的妹妹,你以前在宴会上见过。” 三人一人一句。 “哦哦哦哦哦——”劳博尴尬的拉着公鸭嗓,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很好,现在我知道我们该去救谁了。姑娘们,先生们,把子弹上膛,我们出发!” ---------- 北郊岔道尽头,荒草埋住半截铁轨,再往前十来步,有一个小土坡,越过小土坡,一间矮胖的废弃仓库孤零零趴在那儿。 屋顶铁皮缺了几块,用旧木板横七竖八压住;正门是道生锈的铸铁滑门,轨道鼓包变形,勉强能推出半肩宽的缝;后门更寒碜,一块活页铁皮,外覆煤灰,轻轻一拨就“咔啦”一声翘起,活像给墙开了个狗洞。 此时的小土包上,三个人并肩站着。秋风卷着草籽从脚边滚过,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安特眯眼确认:“就是这儿?” 雷微娜点头,刚想补充:“对,根据我查到的资料……” “那就没问题了。”安特抬手截住她,“只要一切跟你查到的资料一致,那就不会出事。” 劳博立马接腔,笑得一脸轻松:“对,绝对平安无事!查尔斯,这种小场面你一个人就够了,咱俩一起上,传出去多丢人。” 安特一句妈卖批差点脱口而出:丢人?你踏马分明是想把我支开,然后跟雷微娜留在这儿独处。 “一块去。雷微娜你留在这里等我们就好了。” 根据雷微娜查出来的资料,涉案绑匪共六名,在同一座工坊打工,年龄介于三十二至四十岁,无犯罪前科,亦无帮派背景。 六人最近都失业,银行户头余额趋零,市政厅救济记录显示已连续一周领取最低生活券。 作案动机被评估为单纯经济诉求:通过短期拘禁换取赎金,以应付冬季取暖与家庭基本开支。 雷微娜将这起事件风险级别定为“低”:即持械可能性小,人质生命安全系数相对高。 而罗丝蕾丝却觉得,敢绑阿什福德的人,绝不可能只单单是为了求财这么简单。塞西莉亚被绑可能仅是表层目的,这背后或许存在针对阿什福德的更大图谋。 提起罗丝蕾丝……咳,罗丝蕾丝已经被赶回家等待大家的好消息了…… 用雷微娜的话来说:“你只不过是关心则乱,也不想想,就你家妹妹那股子“天真无邪”的样子,别人说两句好听的,她就能蹦蹦跳跳跟着人家走。所以你就别来了,省得你一时激动给我们添麻烦。” 而此时,仓库内,中央,有一个2米见方的铁笼,笼子里关着的就是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面前摆着一个铁皮盆,盆里堆着贫民区常见的黑面包渣和几片煮到发黄的芜菁,汤水表面凝着一层冷油。 “喂——”塞西莉亚攥着栏杆,“知道我是谁吗?我劝你们尽快放了我,不然等我姐姐到了,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离笼门五步远,六名绑匪排成松散的半弧,脸上套着破麻袋。 为首的人略向前一步:“阿什福德小姐,这里可不是您的阿什福德府。听着——今天中午之前,赎金没放到指定位置,我们就只能对不起了!” “老大,让我上了她!”一人怒气冲冲,“麻辣隔壁的!这小娘们一直嚎,我的脑浆子都快被她吵成豆腐脑了!” 绑匪老大横臂一挡:“滚出去!想死就直说!坏了事,我们几个把你剁了喂狗!” “老大,你这样护着她干什么?你想想,凭什么咱们要饿肚子,而他们却能吃烤鹅。玛德,我今天一定要给她一个终生难忘的回忆!” 笼子里,塞西莉亚踉跄后退,脊背贴上冰凉铁栏,尖叫:“你敢动我一根头发,我姐姐会把你们剁成肉酱喂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有什么不敢的!!!”那人狞笑着往前一扑,“阿什福德小姐,老子今天就要看看,看你在床上是不是比红雀街的婊子叫得更高贵!” 绑匪老大一步上前,铁钳似的手掌扣住那混混后领:“我让你——滚、出、去!”他把那人狠狠拽回来,“想寻死,自己找根绳子上吊去,别拖我们五个垫背!”压低声音,“我再说一遍,咱们只为求财!!!她,”伸手指向笼子里的塞西莉亚,“她也不知道咱们长什么样子,钱到手,咱们就走,阿什福德也找不到咱们,可是,” 劫匪老大的话音陡然一沉, “可你若真把她强暴了,性质就全变。到那时候,就是真的不死不休!阿什福德家会发动所有关系,把武神城掘地三尺,不找到咱们绝不罢休。 你不怕死?行,没问题! 我们怕不怕?你的家人怕不怕?听懂了没有?!!” 仓库陷入死寂,那人垂下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滚出去!” 劫匪老大猛地一声暴喝。 那人缩着脖子,像被抽了脊梁的狗,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劫匪老大余怒未消,目光看向其他四人:“看什么看?还不去附近看看阿什福德有没有把钱送过来?!” 其他人看出老大的不爽,也赶紧离开。 等他们走后,老大看向笼子里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塞西莉亚:“阿什福德小姐,请放心,咱们真没打算伤您一根头发。您先委屈一下,等钱放到我们要求的位置,我立刻放您离开。” 喜欢不死猎魔人请大家收藏:()不死猎魔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3章 赌您的怜悯 “到时候您把今儿当一场噩梦,醒来还是烤鹅配香槟;我们哥几个也只是拿命换的辛苦钱,希望能让家里人过得。 我闺女跟您差不多年纪,要是她被人这么吓,我当爹的能拿刀劈了整座城。所以您放心,我再说一遍——我们只求财,谁再敢动歪心思,我先剁了他给您赔罪。” 见绑匪老大蹲在那里,声音就像是哄孩子,塞西莉亚的胆子一下子胀得满满。 她抬手指向铁盆:“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铁盆被踢得往前滑了半尺,“请我来,就让我吃这个?!” 绑匪老大站起来,笑得发苦:“不瞒您说,这已经是咱们能端出的最好的一餐。” “最好?”塞西莉亚自是不信,“这玩意儿狗都不吃!” 麻袋下,绑匪老大的嘴角扯了扯:“阿什福德小姐,您见过最穷的日子是什么?是早餐没有黄油,还是马车换成了双轮?” 绑匪老大把手伸进铁笼,郑重的拿起那块“狗都不吃的”面包块, “对我们来讲,一天里能碰上面包,哪怕发黑、发酸,就是过节;油星子哪怕凝成白渣,也是荤腥。您说狗都不吃?可我们这条街的狗,早就被人捉去炖汤了。” 说完,他把铁盆轻轻推回塞西莉亚:“您嫌脏,就先饿着;真饿了,‘狗都不吃’的东西,任何人都能吃。” “少装可怜!要是还信你们,我就是猪!”塞西莉亚的眼睛随着她的声音四处寻找,“他人呢?就是那个脸上黑糊糊、跟我说‘祖母病重’的家伙!我好心跟他来,就被你们套了麻袋!” “阿什福德小姐,我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矿场关门、工厂裁员,房租却一天不缓;老人要药、孩子要奶,一张张嘴张得像雏鸟。要不是走到绝路,谁愿意把脖子套进绳圈,再把别人的命也绑上来?” 塞西莉亚盯着他,狐疑从眼底渗到嘴角,语气软了半分:“说得这么可怜……真的?” 仓库外,风掠过破窗,呼啦啦卷起一片旧报纸,五个麻袋脑袋围成一圈, “喂,你说——”最瘦的那个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同伴,“那位阿什福德家的二小姐,有没有把柯洛的脸记下来?” 被点到名的柯洛下意识把麻袋往下拽:“应该不会吧……”他自己也不敢确认,“我当时,我当时满脸都是机油和煤灰,连我妈都认不出,更别提这位养在玻璃罩里的小姐……嗯……她一定记不住!她连烟囱长啥样都没见过。” “可话说回来,”另一个人插话,声音闷在麻布里,像从坛子里冒出来,“人家听见你‘快死的祖母’,连裙子都顾不上提,直接跟着你跑。那着急劲儿……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第三个人叹了口气,抬头望天:“阿什福德家祖训严,在贵族圈子里也是出了名心好。老大挑他们下手,就是赌他们‘心好’。如果咱们被抓住了,也能凭‘没动她一根指头’换条活路。甚至说不定,这位小姐还会看在咱们可怜的份上替咱们求情。” 风又掠过,破报纸“哗啦”一声被撕成两半,一半翻飞,一半粘在地上,像两片被掰开的命运,谁也猜不到哪片先落地。 突然,坡顶冒出个陌生人。 “咦?那是谁?别让他靠近!要是走漏风声,咱们全完!” “我去打发。”瘦子说完就拎着砍刀迎上去,嗓门拔高:“喂!这里是私人地盘,滚远点!” 来人眯眼:“啥?大点声,风太大,我没听清!” “故意找茬是吧?”麻袋下的脸色一沉。他拿着那把造型相当彪悍的砍刀,脸色阴沉地向劳博快速逼近过来,“没看到我们不像好人?!还不快滚!不然……” 他手中的砍刀忽然就没了。 看起来就像是劳博顺手接过了他手中的砍刀,他还在懵逼当中,劳博已经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跟我踏马玩砍刀?知不知道这玩意我才是专业的!” 说完手腕一抖,砍刀“嗖”地插进两米外的地面上,刀柄兀自颤个不停。 余下四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俯身去摸家伙。 最靠前的那人刚把铁棍攥离地面,眼前忽地一暗。 劳博已经冲过来撞进他怀里,那人被生生撞离地面,倒飞两米,摔到地上发出呻吟。 这踏马什么人?这么快的速度? 剩下三人瞳孔地震,握住武器的手背青筋暴起,却没人敢先动。 他们不敢动,劳博可不会客气! “啪!” 耳光炸响! 一个倒霉鬼受到了劳博的耳光打击,整个人陀螺似的在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最后膝盖一软,扑通跪地,吐出一口带着两颗牙齿的血沫。 劳博甩了甩手腕:“最烦你们这些绑票的,”抬眼扫过剩下两人,“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整个过程的发展也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空气里还残留着耳光炸裂的回响,剩下的两人懵了。 一人回过神,哆嗦着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劳博咧嘴,呲牙:“战神!” 尾音尚在舌尖,劳博抬腿便是一记正蹬。 鞋底烙在那人胸口,对方顿时化作离弦破麻袋,倒飞三米,后背重重拍上仓库铁门—— DUANG——! 金属门皮巨震,铁锈簌簌而落,回声在空旷的仓库里来回折荡。 “阿什福德小姐,您知道真正的穷吗?不是厨娘少拿几个铜珍珠,也不是管家脱了白手套——那种穷,至少还有手套可脱。” 仓库中,绑匪老大蹲在铁笼旁,指着自己脏兮兮、又破又烂的衣服。 “我们的命,比什么都贱。工坊关闭,房租却像涨潮,一浪高过一浪。老人咳血,孩子发烧,医院的门槛比神殿还高——跨进去,得先掏得出银币的‘门票’。” 说到这里,他抬眼,目光穿过栏杆,落在塞西莉亚雪白的领口, 金线蔷薇闪着细碎的光,像遥不可及的星子。 “他没有骗你,他祖母是真病,抽得连话都说不清。我们付不起药钱,只能拿她的命当饵。阿什福德小姐,您平时见惯的穷人,是什么样子?是戴白手套的管家?还是拿工钱的厨娘?再往下,我们这种……” 顿了顿, 绑匪老大忽然咧嘴笑了笑,虽然塞西莉亚看不见麻袋下的笑容,但她好像听到了一种莫名的心酸,自嘲,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奈。 “跟您说实话吧,我赌的就是您心软,拿我们的烂命来赌您的心软,您的同情心,您的怜悯。因为除了这点,我们再没别的筹码了……” DUANG——! 金属门皮巨震,铁锈簌簌而落,回声在空旷的仓库里来回折荡。 绑匪老大扭头看向仓库大门:“发生什么事了?!!” 喜欢不死猎魔人请大家收藏:()不死猎魔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4章 谁惯你这大小姐毛病?! “塞西莉亚?” 低沉而清晰的男声突然在背后出现,绑匪老大立刻回头,右手已摸向腰间的短匕。 铁笼旁站着一个男人,灰风衣下摆被穿堂风掀起,露出内里别在腰后的枪套。他手中拿着一张照片,对着笼内笼外来回对比。 “确认一下,毕竟只见过一次面。” 塞西莉亚抓住铁栏:“你是我姐姐派来救我的?” 安特点了点头:“对。” 绑匪老大已经抽出匕首,他右脚踏前半步,膝盖微屈,肩背绷成一张拉满的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笼子里的塞西莉亚一脚踹向铁栏。她头发蓬乱,灰扑扑的裙摆像被揉皱的百合,怒火却烧得双眸透亮,“再晚点来,我尸体都凉透了!废物!” 安特眉峰微敛,手指在铁笼上敲了敲:“嘴巴干净点,小姐。我可不是你家的下人。” “少跟我摆谱!”塞西莉亚攥住栏杆,指节泛白,“从被塞进笼子到现在,过去多长时间了?你是爬过来的吗?!” 两人身后,绑匪老大像被扒了戏服的小丑,被晾得面红耳赤。 “喂——当我不存在是吧?!” 没人回头看他一眼。 安特把视线从塞西莉亚身上移开,他懒得再搭理这位被宠坏了的千金小姐。 根据雷微娜查到的资料,再加上刚才看到的一切,这些绑匪的确算不上什么恶人。安特也懒得再做什么:“人我带走,帮个忙,把门打开。” 语气就像是在餐厅点餐。 绑匪老大愣了半秒,脸膛瞬间涨成酱紫:有没有搞错?老子是绑匪,不是你家的门童! “你踏马神经——” “病”字还没出口,安特右手已探进风衣,拔出手枪,指向绑匪老大。 拿出真理比任何语言都管用! “合作一下,谢谢。” 于是,老大的怒容瞬间被抽干血色,嘴角抽搐,最终化成一句低不可闻的咒骂。然后慢吞吞地把手伸向裤腰,解下一串锈迹斑斑的钥匙。 砰——! 仓库大门发出巨响,劳博一脚踹开大门,像逛集市般悠哉悠哉地晃进来:“还没搞定?我那边都躺平了。” 绑匪老大循声望去,门外泥地上,自己的兄弟横七竖八,抱着膝盖、捂着脑袋,呻吟此起彼伏。 这两个家伙到底什么来头?该不会是阿什福德从神殿请来的吧? 绑匪老大脑子里“嗡”地一声,腿肚子当场转筋,差点跪下去。 安特晃了晃枪口,有些无奈的提醒:“钥匙,谢谢。” 绑匪老大深吸一口气,把打颤的膝盖绷直,一步一步挪向铁笼。 与此同时, 铁笼里,塞西莉亚见安特压根不往自己这边瞟,火蹭地往上蹿。 “喂!我跟你说话!”塞西莉亚双手抓住栏杆,冲安特后脑勺吼,“聋了吗?!” 安特侧了下头,眼角余光像扫过一只吵闹的麻雀,低声嘟囔:“宠坏了的小丫头。” “你说什么?!”塞西莉亚的耳朵还挺尖,吼的近乎破音,“有种再说一遍!” 安特叹了口气,转过半张脸,字正腔圆地重复:“我说——你被宠坏了,小丫头。” “你——”塞西莉亚十指猛地穿过铁栏,指甲亮得像十把小匕首,目标直指安特那张写满“懒得理你”的脸。 塞西莉亚的算盘打得噼啪响:眼前这家伙也不过二十出头,肩线虽挺,可没家族护卫那种吓人的腱子肉;自己可是能把三个护卫“打”得连连后退的“武斗天才”!!! 至于护卫们当时怕碰掉她一根头发、全程像木偶一样闪躲的事实,塞西莉亚已经自动忽略。此刻她满脑子都是“本小姐今天就要让你挂彩”的热血画面。 于是,尊贵的阿什福德二小姐,把灰扑扑的裙摆往上一提,左脚蹬着铁栏缝隙,右脚发力一蹬——整个人几乎贴在栏杆上,胳膊拼命往前探。 指尖离安特的领口只差两寸,塞西莉亚甚至已经规划好了出招顺序:先挠脸,再揪头发,最后漂亮地旋身一脚! 可惜“战场”本身不给面子。 “当!” 铁栏发出冷酷的金属颤音,把塞西莉亚结结实实弹回原地。 冲力太大,塞西莉亚“咚”地坐进铁笼中央,蓬起的头发瞬间沾满干草屑。 安特被逗乐了:“还挺可爱。” 当然,是个人都能听出来,这里的“可爱”绝不是什么褒义词! 塞西莉亚气得眼眶发红,但从小到大受到的贵族教育又让她找不到足够锋利的词汇,最后只能把满腔怒火地拍着地板:“滚!我不需要你救!” 安特被吼得耳根生疼,哭笑不得地瞥了劳博一眼:“人家不需要咱们救,让咱们滚,怎么办?” 劳博把肩一耸,摊摊手,阴阳怪气:“能怎么办?咱们滚呗,这可是阿什福德家的千金小姐,咱们怎么惹得起呢——” 说完两人真就转身,朝门口扬长而去。 风呼啦啦灌进仓库,吹得绑匪老大手里那串钥匙叮当作响,他整个人却像被钉子钉在原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铁笼里,塞西莉亚这才从怒火中回过味,脸色“唰”地由红转白,扑到栏杆上:“喂!你们不是来救我的吗?救我啊!!” 劳博半只脚已踏出门槛,闻声懒洋洋回头:“神经病,大小王都分不清,罗丝蕾丝怎么有你这种妹妹。”他冲绑匪老大挥了挥手,“喂,那个谁,锁先别开了。我多给你点钱,让她在这儿修身养性几天,怎么样?” 绑匪老大杵在原地,在风中彻底凌乱。 这种情况完全在绑匪老大的意料之外,谁来给他发个《绑匪应急处理手册》? “哐当——” 铁笼门被老大颤颤巍巍地拉开,瞬间,塞西莉亚像只炸毛的金色雌豹,一步蹿出,抬脚便踹,靴跟正中绑匪老大胸口。 绑匪老大猝不及防,被一脚踹倒在地。 “这一脚,是利息。”塞西莉亚扬下巴,嗓音清亮却带着贵族特有的矜傲,“记住,得罪阿什福德的人,从来就没有好下场。今天本小姐心情好,咱们——两清!” 说完,塞西莉亚拍了拍裙摆上的灰,转身时头发甩出一道倨傲的弧线。 老大捂着胸口,疼得直抽冷气,眼里却露出感激的目光。 安特与劳博对视一眼,同步挑眉。 “心肠不错,就是有点贵族病。” 劳博低声评价。 安特点头同意。 转身欲走,劳博似又想起什么,回身一抛,钱袋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咚”地落在老大脚边,沉甸甸地滚了半圈。 “走投无路了也别用这种办法,再有下次,就是子弹!听懂没?” 绑匪老大忙不迭点头,一把将钱袋搂进怀里,死死抱住了几个家庭的命。 喜欢不死猎魔人请大家收藏:()不死猎魔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5章 饭,反 三人循着坡脊的小径往土包上走,风把塞西莉亚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喂,慢点!我穿的是高跟鞋!”她一边踮脚避开土坑,一边冲前面两人嚷,“你们什么服务态度?都不知道搀扶本小姐?” 安特头也不回:“小姐,你可以走快点。” “你们两个懂不懂什么叫绅士风度!” 劳博故意加快脚步:“跟不上就回笼子里。” 塞西莉亚气得跺脚,又无可奈何,只能提着裙子小跑。可刚爬上坡顶,她整个人瞬间安静。 雷微娜依在一棵枯树上,风衣下摆随风翻飞。 她只是抬眼,目光淡淡扫过塞西莉亚,后者立刻把下巴缩回衣领,乖巧得像被掐住后颈的猫。 “雷微娜……”塞西莉亚小声嗫嚅,“她怎么在这……” 小豹子秒变小奶猫的画面,让安特与劳博同步侧头,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来的路上就听雷微娜说过,塞西莉亚在她那里没少吃亏,根本就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塞西莉亚整理了一下衣服,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然后屈膝行礼:“你好,德维罗小姐。” 雷微娜回礼:“塞西莉亚,你没事吧?走吧,罗丝蕾丝还在等着你回去。” “我姐……” 塞西莉亚肩膀一垮,彻底蔫了。 “行了,下次再同情心泛滥,先看清楚再跟着去,走吧!” 塞西莉亚脸色微红,她垂首应下:“……是。” 风像钝刀一样一层层刮掉枯草最后的绿意,雷微娜走在最前方,劳博跟在她屁股后面,再往后是安特,最后才是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想开口让队伍停下,又怕在雷微娜面前丢了面子,只能咬牙硬撑,固执地昂着脖子,努力维持“贵族仪态”。 劳博侧过脸:“再往前走会儿——”抬手一指,“看见没?矮坡后面,烟囱还冒着黑烟,到了那家工坊就有蒸汽巴士临时站。” 塞西莉亚随着劳博的手指向前看,三百码外,一座灰黑色砖砌工坊趴在低坡顶,屋顶铁皮锈迹斑驳,烟囱冒着—— 轰! 烟囱在视线里猛地炸成两截,橘红火球从墙内腾起,黑烟裹着尘土直冲铅灰色天空。 劳博几乎在爆炸声响起的同时就挡在雷微娜前方:“什么情况?” 安特一个箭步冲到塞西莉亚侧前,手探进风衣抓住后腰手枪,身体微弓:“小心戒备,恶魔的气息!” 塞西莉亚瞪大眼:“你说什么?恶魔?!” “劳博,你保护他们,我去看看。” 安特没时间解释,人如离弦之箭冲向仍在翻滚的黑烟。 劳博对着安特背影大喊:“喂,你一个人行吗?” 雷微娜也疾奔而出:“一起去!” 雷微娜刚刚跑出,劳博便追了过去:“雷微娜!回来!” 被留在原地的塞西莉亚愣了半秒:“我呢?!我怎么办?!你们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她咬咬牙,提着裙摆跟了过去,“等等我——!” 工坊前的空地上,人群潮水般来回冲撞: “砸了它!” 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工人抡起铁棍,狠狠砸向蒸汽机的铜制仪表盘,火星四溅? “不发工资?!”旁边的小伙子扛起撬棍,直接把成品仓库的木门撬得粉碎,“说什么‘工坊困难,大家要共同进退’?我++他娘!劳资一家都快饿死了!” “工坊赚钱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我?现在困难了想起我来了?!!兄弟们,拆了它!” 现场一片混乱。 哭喊声、铁器撞击声、木板断裂声混作一团。 有人抱着头蹲在墙角,满脸是血;有人趁机钻进原料堆,扛起麻袋就跑;还有几个妇孺被挤得跌倒在地,尖叫连连…… 火舌舔着屋檐,黑灰如雪片飘落,落在一张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安特贴墙而立,灰风衣被热浪掀起,他眯起眼,目光像冷电在人群里来回扫射。 每个人的头顶都笼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暗红雾丝。 雾丝越浓,瞳孔越红,理智几乎被烧空,只剩暴戾本能。 “这怎么回事?” 劳博一路小跑赶到安特身边,望着眼前沸腾般的人群与冲天黑烟,皱眉问道。 安特斜他一眼,压低声音:“不是让你守着她们吗?跟过来干什么。” 劳博朝身后努努嘴。 十多米外,雷微娜正拽着塞西莉亚的胳膊向这跑。 “喏,她坚持要上前,我拦不住。” 劳博耸耸肩,语气无奈。 安特翻了个白眼:“没出息,你这辈子是逃不出她手掌心了。” 说话间,雷微娜已带着塞西莉亚赶到,塞西莉亚气喘得几乎说不出话:“究竟……发生什么了?” 雷微娜环顾四周,目光掠过被砸得变形的机器、掠过抱头哭喊的妇孺,也掠过那些抡棍狂砸的工人,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没饭吃了,于是反了,就这么简单。” 安特摇摇头:“没那么简单,恶魔影响人们的情绪,永恒会负责隐藏在人群中煽风点火。普通罢工最多也就是烧、抢、砸,这种数量的炸药,可不是普通工人就能搞来的。现在必须先把恶魔和永恒会揪出来,不然说什么都没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求救声从浓烟未散的破建筑里传来:“救命……妈妈……” 半截断墙下,铁架扭曲,一个十二三岁大小的孩子被卡在火舌与瓦砾之间,哭声被浓烟呛得断断续续。 雷微娜瞳孔骤缩:“是孩子!先救人!” 声音未落,她人已经冲了过去。 “回来!”劳博大吼,他踩着雷微娜的影子追上去,拽住雷微娜的胳膊,“那里危险!” “先救孩子啊!!!” 雷微娜尖锐的吼声让劳博愣住,下一秒,两人像两道离弦的利箭,一头扎进了即将崩塌的废墟缺口,把混乱与怒吼统统甩在身后。 与此同时,安特已经锁定了目标。 东侧,三名灰帽男子并未随众抢砸,而是有意将燃烧瓶往人堆里递,嘴角噙着诡异的笑。更远处,一个佝偻背脊的工人影子被阳光拉得极长,竟在地面微微扭动。 “应该……就这四个了。” 左轮手枪在掌中旋出半圈, “砰——!” 硝烟炸开,第一名灰帽男眉心中弹,仰面便倒,手中燃烧瓶碎成火雨,却提前落在空处,惊得四周暴徒四散卧倒。 “武神殿战斗侍从——莱顿·维泽·霍克!” 安特大吼着表明身份。 “砰!砰!”又是两枪,另两名灰帽男的眉心同时开花,红白之物溅在锈铁板上。 砰——! 枪口喷出第四道火舌,子弹划破炙热空气,直取佝偻工人的眉心。 砰, 那人瞬间站的笔直,身体诡异地侧折,铅弹擦过他耳畔,击碎身后焦黑砖墙,溅起一蓬火星。 然后,他脚下的影子骤然膨胀,扭动,拉伸,边缘冒出缕缕暗红雾丝,迅速在空气中交织成一张扭曲的鬼脸,又倏地缩回裤脚。 恶魔在此的证据,赤裸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喜欢不死猎魔人请大家收藏:()不死猎魔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