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朋友是只咩》 第1章 听说舍友是个风云人物? 少年倚在电竞椅上,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鼠标,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赞美,黑色T恤被懒散坐姿压出层层褶皱也毫不在意。他瞥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18:29。 还有一分钟。 他起身,电竞椅向后滑开发出轻微的噪音。周围意犹未尽的学弟们发出不甘的嘘声,林叙楠没回头,只留下一句: “下周见。” 他一走,围观的人瞬间散了大半——有个胆大的学弟凑近他那台还亮着战绩屏幕的机器,伸手想去那林叙楠喝过的水,被他身边人一把拍开:“别动,你是私生饭吗?” 回宿舍的路上,手机在裤兜里震个不停。不用掏出来,锁屏界面上已经堆满了微信预览: 【妈:你张叔叔的儿子,才十六岁,月薪就八千了……】 【爸:什么时候才能把心思放回正道上?】 【妈: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他指尖在冰冷的电源键上悬停片刻,最终只是把屏幕按熄,没有关机。像是一种无声的对峙。 刚推开宿舍门,隔壁床的陆闫就凑了过来,脸上挂着标志性的、有点欠揍的笑容: “哟,翻墙高手林咩咩回来了?怎么样,这次是屁股先着地还是脸先着地?” 林叙楠眼皮都懒得抬:“校门开着我不走,翻墙装逼吗?”他的视线扫过陆闫床底的那箱薯片,“再这样叫我,你床底下那箱宝贝薯片明天就会出现在流浪猫救助站。” 陆闫马上捂住胸口装柔弱的哼哼:“哇噢,林叙楠,你还是不是我兄弟了?” 林叙楠没搭理,直接爬上床,给陆闫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学校要求在本地没出省的同学提前两天回学校,对此,林叙楠的唯一原则是:人可以到,但魂儿必须留在墙外。 两天的闲散时光,如同指间沙,转眼就漏完了。想到要去到那陌生高二(3)班的教室,林叙楠心里莫名窜起一股躁意。文理分科像是人生的一道提前划线,陆闫这家伙,本来和他分在了不同的班,竟是硬生生跑去求了高一的班主任,磨破了嘴皮子才调换过来,连带着宿舍都省得挪窝了。 林叙楠到时,教室里还在吵吵,谈论着新环境,新班主任,他默默听了一会,总结出:班主任是一个性格很逗的历史老师。 他的眼神环绕班级看了一圈,大部分人都很眼生。 过了会,林叙楠的目光落在桌角那行歪歪扭扭、堪称"古迹"的"陆闫到此一游"上,他下意识的笑了笑,内心那股躁意,竟奇异地消散了大半。林叙楠刚想回头怼那个罪魁祸首一句,数学老师已抱着一大摞雪白的试卷踏进了教室。高跟鞋敲击水泥地的清脆声响,听得人头皮一紧。 "安静。"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全班,"假期结束了,收收心。我们先进行一次开学考,摸摸底,看看你们的真实水平。今天上午考数学,物理,下午语文。" 陆闫就坐在林叙楠正后方,趁老师转身的功夫,立刻用指尖戳了戳林叙楠的后背。待林叙楠微侧过头,他马上挤眉弄眼,用夸张的唇形无声呐喊:"兄弟靠你了!记得给我抄哈!" 林叙楠面无表情地转回头,没搭理他。然而,当考试正式开始,他却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试卷往下挪了挪,露出了下方大片的答题区域。 一天转眼就混过去了。下午放学铃一响,陆闫就勾住林叙楠脖子,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压不住的兴奋:"可以啊林咩咩!够义气!晚上校门口老地方,请你吃烤冷面?给你加双倍鸡蛋,够意思吧!" 林叙楠侧过头,阳光正好透过窗玻璃,斜斜地打在陆闫脸上,将他那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照得格外晃眼。林叙楠顿了顿,才挑眉回道: "呦,你也是翻墙高手?" 开学第一周,高二学生享有不用上大晚自习的"特权"。放学后,林叙楠便领着陆闫,熟门熟路地拐进学校后身一条僻静的小巷。他在第三块松动的墙砖处借力,动作熟练得像回家摸钥匙。 俩人趁无人注意,快速翻出校园,陆闫拉着林叙楠快速冲到烤冷面的摊前,老板笑笑"俩娃儿,又来吃烤冷面啦,还是老样子,一份辣一份不辣?" "一个暑假没宠幸它了,啧啧,还是这个味儿,绝了!"陆闫捧着一份热气腾腾、酱汁浓郁的烤冷面,眼睛亮得惊人,对老板的手艺赞不绝口。 林叙楠看着他这副容易满足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悄悄扬起点弧度。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在巷子里拉得老长。陆闫还在咂巴嘴回味酱香,林叙楠则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路边石子,忽然觉得,这种有人陪着一起无所事事的感觉,也不算太坏。 推开宿舍门,一股混杂着行李灰尘和年轻体味的热浪扑面而来。靠窗的上铺,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正弓着背,一丝不苟地将床单边角塞进褥子底下,手法专业得像酒店服务员。他下铺那个顶着一头天然卷的男生,正哗啦啦地往柜子里倾倒零食,花花绿绿的包装袋瞬间堆满了半个格子,嘴里还哼着不成调却活力十足的流行歌。 "嚯,最里面那俩铺的兄弟是吧?"靠门下铺,皮肤黝黑、身材结实的男生笑着跳下来,他没拍肩膀,而是顺手接过林叙楠手里的书包,动作自然得像认识了很久。"我叫梁卿,练田径的。"他做了个起跑姿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百米十一秒九,下次被老师追我带你跑。"他拇指往旁边一撇,"周墨桉,我初中同学,大学霸!也是我们班班长,以后作业就靠他了!" "嘿你们好!"自来卷男生蹦过来,顺手塞过来两包薯片,"我叫夏魏!见面礼!" 周墨桉从书里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冲他们点了下头,又埋回去看书了。 陆闫立马勾住林叙楠脖子,笑嘻嘻接话:"太好了!我是陆闫,这是林叙楠。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林叙楠也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拿了换洗衣服,钻进卫生间快速冲了个澡。等他擦着头发走出来时,陆闫正一边给新室友分零食,一边好奇地打听:"诶?咱们宿舍不是六个人吗?还有一个哥们儿呢?" 正在整理书架的周墨桉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地接话:"我记得他叫柏屿。他好像提前跟班主任打过招呼,要晚两天才来住宿。" 梁卿立刻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神神秘秘:"我听说啊,这个柏屿可不得了,好像是原来学校的风云人物,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就转学到咱们这儿了……" 林叙楠没有加入他们的八卦讨论。他默默爬上床,看着室友都没注意到自己,拿起手机。锁屏上还是那些消息。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划掉了,没有点开。锁屏,将手机塞回枕头下。林叙楠仰面躺倒在床上,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出神。新的学期,新的班级,新的室友……一切看似充满了变化,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那种置身事外的疏离感,依然如影随形。 第二天早上,林叙楠起晚了,匆匆忙忙刷完牙,顶着个鸡窝头就跑进教室了,被陆闫好一顿笑。 林叙楠冲进教室时,上课铃刚好响最后一声,他差点撞到正走进来的数学老师,吓得连忙刹车。英语老师上下打量他一眼,皱着眉: "这位同学,下次早点起,别顶着鸡窝头来上课,影响班级风貌。" 全班同学瞬间哄笑,林叙楠尴尬得低下头,快步溜到自己的座位上。陆闫趴在桌子上笑得肩膀直抖,还冲他比了个"你完了"的口型 英语老师带着标志性的波浪卷,和全国统一的小蜜蜂,掏出一沓试卷,拍拍手,试图唤醒那些神游天外的学生: “今天上午考英语,化学,下午考生物,醒醒都醒醒。” 英语老师分发试卷时,无奈的摇头: “你们这群猴,假期肯定光顾着玩了,看看这试卷能考成什么样!” 她一边说,一边用红笔敲着讲台,波浪卷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小蜜蜂的电流声偶尔刺啦响一下,听得人头皮发麻。 林叙楠尝试写了一会就放弃了,苦大仇深的看着英语试卷,陆闫也没有用手戳他求看,心里腹诽,他自己考说不定还能蒙及格,英语敢看林叙楠的那是真不想活了。 同桌是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校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戳林叙楠时动作很轻,还递过来一块薄荷糖:“吃块糖提提神,不然等会儿老师巡到你这儿,看你空白的试卷,肯定要让你站到后面去。 他道了谢,再次拿起笔,直接在试卷上梦到啥写啥了。 下午放学铃声一响,陆闫就勾住林叙楠的脖子:“走走走,新室友‘团建’!咱去校门口给梁卿他们带点烤肠,增进下革命友谊!” 两人熟门熟路地拐进学校后巷。夕阳把墙头染成暖橙色,陆闫一边等烤肠一边念叨:“梁卿得加辣,周墨桉估计要原味,夏魏那个吃货肯定啥都行……” 林叙楠看着他掰手指头的样子,忽然开口:“我要吃俩根”。 回来时,两人提着香气四溢的袋子走到墙角下。陆闫还在兴奋地计划着:“七根够不够?要不咱俩再给他们买……”话没说完,他猛地刹住脚步,一把拉住林叙楠。 只见墙根下,一个清瘦背影利落地助跑、蹬墙、翻身,动作流畅得像练习过千百遍,眨眼便消失在墙头。整个过程安静得只听见风吹过墙头野草的窸窣声。 “我……靠……”陆闫倒吸一口气,“这身手,比你还利索!” 林叙楠眯眼望着空墙头,那个背影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他想起早上进教室时,后排那个始终低着头的转校生。 “哪个班的?这水平没几年练不出来吧?还挺酷。”陆闫咂咂嘴,用手肘拱了拱林叙楠,“感觉跟你是一个路数的,装逼犯。” 林叙楠翻了个白眼,给陆闫的背来了一拳, “数学别想抄了。” 趁着宿管不注意,两人溜回宿舍。烤肠的香味立刻引来欢呼。梁卿笑着接过,夏魏眼睛发亮,连周墨桉都放下书道谢。 陆闫一边分烤肠一边激动地说:“你们猜我们刚才看见谁了?一个翻墙高手!那动作绝了!” 周墨桉:“是柏屿吧,他好像也挺爱翻墙的。” 夏魏不解的问:“他都翻墙进来了,那干啥不回宿舍?” 林叙楠正低头拆着烤肠的包装纸,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也竖起了耳朵,觉得这人可能真有点毛病。 周墨桉迟疑了片刻,才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说:“可能……是在练习翻墙,为了方便住宿的时候跑出校园?” 宿舍里静了一瞬,随即被夏魏“这什么脑回路”的吐槽打破。众人笑作一团,陆闫分完烤肠,突然想起什么,拍了下手: “对了,柏屿不是还没来吗?要不要给他留一根?” 周墨桉推了推眼镜,沉吟道: “不用了,他这周大概率不会回来住。” 林叙楠盯着窗外浓稠的夜色,他默默听着室友的讨论,低头咬了口烤肠,对柏屿的行为没太多想法,只是觉得“和自己无关” 期待大家的真实评价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听说舍友是个风云人物? 第2章 投怀送抱 夜深了,新宿舍里静得只剩下室友们深浅不一的呼吸。白天的喧嚣褪去后,一种空洞的无助感便从心底漫上来。 饿意来袭的突然。林叙楠想起了校门外那条小巷深处,那家凌晨仍亮着灯、烟火缭绕的烧烤摊。 他快速的滑下床。月光透过窗户,把周围的事物都照得清晰了许多。全新的铁架床没有一丝吱呀声,只有他身体移动时,床垫里的弹簧发出轻微的受压声。 他像一道影子溜出宿舍楼。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最后一点睡意。熟门熟路地走向那个监控死角,面对矮墙后退半步,发力一跃——双手刚撑住墙头,身体重心即将完全倾出校外的刹那,一道黑影却从墙外以更快的速度猛地升起! “砰!” 一声闷响。完全出乎意料的撞击让林叙楠瞬间失衡。手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慌乱中,他下意识地胡乱一抓,导致俩人一同摔进墙内柔软的草地上。 沉重的落地声后,是死一样的寂静。林叙楠的手肘和后背传来清晰的刺痛,他蹙紧眉头,试图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漠然,手一撑坐起身,单手支在林叙楠耳侧的草地上,另一只手揉了揉肩膀。碎发下的眼睛在月光里闪着光,确认了身边人的身份,才挑衅般开口: “投怀送抱?林咩咩,你这打招呼的方式,挺别致啊。” 他俯身凑近,刻意压低了声音: “二年级文艺汇演,穿小羊玩偶服紧张到‘咩’出声的,是你吧。” “罪魁祸首”笑出声,转而用一种更欠揍的语气开口: “可惜啊,我下学期就转学了,你这种“羊大明星”不记得我也正常,只不过我还记得你呢。” 林叙楠盯着那张笑得欠揍的脸,缓缓握紧拳头。他在心里把当年怂恿他报名的班主任和每一个起哄的同学都问候了一遍。这个外号,像一块怎么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从小学黏到高中,每次被提起,都让他仿佛又变回那个在厚重头套下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的小孩。 林叙楠把冲到嘴边的反驳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说出了他的名字 “柏屿。” 像是在证明自己记忆力并不差。柏屿像是没料到会被准确叫出名字,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被更浓的笑意取代。就在他怔住的这一瞬,林叙楠想自己用手撑地站起来,手腕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刚才摔倒时下意识用手撑地,显然是扭到了。脚踝也跟着隐隐作痛。他闷哼一声,动作僵在半空。 柏屿回过神,利落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哟,”他语气里的调侃淡了,“真摔着了?”他朝林叙楠伸出手,“起来吧,地上凉。” 林叙楠瞥了一眼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拱得更旺了。他没接,忍着痛,拿没受伤的右手撑地,用堪称丧尸大片的姿势站起来。 …… 快到三号楼时,林叙楠猛地抽回手臂。“到了。” 柏屿也没纠缠,双手插回兜里:“成,那你自己爬楼吧。”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笑,“明天要是肿得厉害,校医室要我背你去吗?” “用不着。”林叙楠头也不回,咬着后槽牙,把脚踝的刺痛和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一起咽了下去,尽量让步伐看起来正常些,一步步挪进了宿舍。 ...... 林叙楠像道影子滑进宿舍。一股淡淡的、空调味混合着洗衣液的味道扑面而来。受伤的脚踝每落下一步都传来刺痛。他无声地挪向自己的柜子,指尖刚碰到冰冷的金属柜门把手,就因为手腕的伤而倒抽一口冷气。 下铺的陆闫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床垫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林叙楠僵住,马上屏住呼吸。对面床铺,梁卿的鼾声低沉规律,夏魏的被子掉了一半在地上,周墨桉的床铺则整齐得像没人睡过。 他放弃了找吃的念头,摸黑回到床边。全新的铁架床很稳固,他左手腕使不上劲,右脚踝不敢用力,只能靠腰腹力量和右手,极其艰难地向上攀爬。床架的连接处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绷紧全身,用最慢的速度,终于挪到了铺位,躺下时,背后渗出薄汗。 睡意却迟迟不来。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天花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手腕和脚踝的疼痛固执地提醒着今晚的遭遇。他抬起受伤的左手,腕骨还在隐隐作痛,心里已经用一万种方式把柏屿那张笑得欠揍的脸按在地上摩擦了。。 林叙楠内心暗骂这个人有毛病,翻墙回学校又不回宿舍住,过了会,他又气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出去找吃的…… 林叙楠翻了个身,面向冰冷的墙壁,把被子拉高。实在不理解他的脑回路,大半夜翻墙进来又不回宿舍。他闭上眼,打定主意离这家伙远点。宿舍里一片静谧,只有室友们沉睡的呼吸和新空调运转的声音。 早晨,学校大广播准时响起铃声,林叙楠缓慢移下床,昨天涂了药的脚已经好多了,正常走路没问题,手腕还有点使不上力。 陆闫醒来时,林叙楠在安静的刷牙,“昨天晚上又偷溜出去了?”话闭,从他头上扯下一根枯草,“看你这样子,说不定还是头着地。” 林叙楠无语的撇他一眼,吐掉嘴里的泡沫,扯出他裤子口袋露出一角的“亲亲虾条”,模仿他的语气回答:“看你这样子,说不定偷偷和虾条“亲亲”了一晚。” 刚从厕所出来的梁卿也被林叙楠的话逗笑了,陆闫气不过,把湿了水的手往林叙楠背上一摁,美名其曰“天使的翅膀”,连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梁卿逗没能逃过陆闫的毒手。 三人就这么打打闹闹地冲向教学楼,清晨的阳光把湿漉漉的校服后背晒得发烫。 进教室时,林叙楠的发梢已经湿透了,衣服也湿了一大半,当然,那俩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搞得语文老师来教室时看了他们好几眼。 林叙楠翻开语文书,发现上面贴了一个带耳机听歌的小羊,他把这只小羊撕下来,回头看向后排,柏屿像是知道他要回头,正好做出一个挑衅的表情。 一种混合着窘迫和恼怒的情绪,像小火苗一样“噌”地窜上心头。 “……神经病。” 他低骂一句,指尖利落地将贴纸抠下,揉成一团。趁着语文老师低头翻教案的绝佳时机,他手臂看似随意地一扬,那个小纸团朝着后排就飞了过去。 纸团软绵绵的,力道不足,在空中划了一道有点飘的弧线。可惜,它没能命中目标人物,而是掉落在柏屿摊开的语文课本上,盖住了配图里诗人的脸。 整个世界仿佛静了一瞬。 柏屿脸上的笑容僵了零点一秒,他低头,看着课本上那个皱巴巴的“小羊”,眼底难得浮现出讶异。 他没有把纸团拿掉,反而用指尖,慢条斯理地、一点点地将它重新抚平。小羊的轮廓再次清晰起来,只是多了几道委屈的折痕。 柏屿没有动,只是看着林叙楠的背影,然后,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意味不明弧度,将课本上那只皱巴巴的小羊,用书本轻轻压平。 林叙楠感觉后颈的皮肤莫名一阵发麻。 那种感觉,像被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标记了。 他一整天都没能摆脱这种古怪的预感。 夜色像浓稠的墨汁,缓缓浸润了校园。晚自习结束的喧嚣过后,宿舍楼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走廊里偶尔传来的走路声和水房里哗哗的水响。 宿舍的门被推开,正歪在床上看小说的夏魏第一个坐直了身体,顶着一头乱毛惊呼:“哇哦!” 林叙楠正靠在床头,戴着耳机,面无表情地刷着手机。闻声,他眼皮都懒得抬,只是从坐着的姿势变成躺着的姿势了。 柏屿就站在门口,手里只提了一个简约的黑色行李袋,像他只是出门旅了个游,而不是正式开始一段集体生活。他的目光在宿舍内扫了一圈,掠过夏魏好奇的脸、梁卿友善的笑,最后,精准地落在最角落上铺那个仿佛与世隔绝的身影上。 “哟,都在呢。”他声音里带着点惯常的懒散,算是打过了招呼。 “柏屿!你可算来了!我们还以为你得明天才驾到呢!”夏魏热情地跳下床,帮他指了指那个空着的、在林叙楠斜下方的铺位,“喏,你的地盘。” “谢了。”柏屿走过去,把行李袋随手甩到地上,发出轻微的闷响。他没有立刻整理,而是先仰头,看了一眼对面上铺。 林叙楠没有理会这道视线,翻了个身。 柏屿见他不理会自己,这才收回目光开始不紧不慢地打开行李袋。他东西少得惊人,几件衣服,几本书,洗漱用品。但当他拿出洗漱包时,一个物件被不经意地放在了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 那是一个纯白色的马克杯,杯身上,印着一只线条简单的、戴着耳机的卡通小羊。 “哇,柏屿,你这杯子……”陆闫洗完脸端着盆进来,一眼就瞄见了,凑过来调侃,“这么有少女心吗?” 柏屿正把衣服往柜子里挂,头也没回,声音透过衣物传来,有点模糊不清:“幸运物而已。” 只有上铺的林叙楠,在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只杯子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神经病。他在心里嗤笑一声,却感觉心里毛毛的。 宿舍很快恢复了常态,夏魏和梁卿讨论着游戏,陆闫叽叽喳喳说着年级里的八卦。柏屿似乎很容易就融入了这种氛围,偶尔接一两句话,语气轻松。 直到熄灯号响起,黑暗像温柔的毯子覆盖下来,吞没了所有景象。 一片寂静中,任何细小的声音都被放大。 柏屿借着从窗户射进来的月光,默默打量着这些要朝夕相处的室友,过了会,他看着林叙楠的背影,想到了那个小时候的那个男孩,他抹去儿时柏屿眼角的泪,“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他们敢欺负你就和我说。”柏屿怯生生的抬头“好的,哥哥。”男孩试图纠正“是大哥。”“噢噢,好的,大哥哥哥” …… 柏屿想着想着,忍不住出声: “林咩咩。” “……”林叙楠攥紧了被角。 “你还没睡,对吧?”柏屿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探究的意味,“话说,你睡觉……不会真的咩咩叫吧?” 林叙楠忍无可忍。 他把床头的一包纸巾,循着声音的来源,猛的一丢。 “柏屿!你闭嘴!” 预料中的撞击声没有传来。黑暗中传来柏屿低低的、得逞般的笑声,气流声在静谧中格外清晰。 “怎么这么暴躁呢。”柏屿的声音里还残留着未散尽的笑意,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安抚的意味,“好了,早点睡。” 林叙楠愤愤地翻了个身,把半张脸埋进带着洗衣液清香的被子里。 宿舍里,终于只剩下了一片真正宁静的、属于夜晚的呼吸声。 下一章敬请期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投怀送抱 第3章 喷火吗,有点意思 xx二中的秋季运动会定在国庆前,通知提前半个月就贴在了布告栏。高二(3)班的班主任老刘,一个被粉笔灰腌入味儿的中年男人,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那四十多只满眼期待的猴。他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果断放弃了“引导”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把这周二的大晚自习腾出来,甩手将烫手山芋扔给了班长周墨桉:“你办事,我放心。统计,投票,少数服从多数。” 说完就端着泡着枸杞的保温杯,溜回了办公室,背影透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轻快。 他前脚刚走,后脚教室里的空气“嗡”地一下就活了。先前被压抑的窃窃私语声、挪动凳子的吱呀声、还有压抑着的兴奋笑声,像潮水般漫了上来。 陆闫鬼鬼祟祟地裁着从作业本最后一页撕下来的纸条。他写几个字就偷瞄一眼旁边正对着一道物理题皱眉的林叙楠,那眼神,诡异得像油腻大叔要对“可爱无辜青少年”下手了。他把纸条折了又折,捏成一个紧实得能当子弹用的小方块,做贼似的溜到讲台,塞进那个临时充当投票箱的、还沾着白色粉笔灰的破旧粉笔盒里。回到座位,陆闫把脸埋进书本,发出一种类似自行车漏气又混合着母鸡下蛋般的、极其诡异的“咯咯”声,笑得浑身颤抖,眼看就要背过气去。林叙楠被旁边这坨持续振动的生物搞得心烦,解题思路都断了,撇过头,瞅了他一眼,言简意赅:“抽风了?” 距离放学还有二十多分钟,周墨桉抱着那个沉甸甸的“民意箱”回到讲台。他推了推他那副规矩的黑框眼镜,开始从一堆字迹狂放不羁、甚至画了潦草涂鸦的纸条中筛选。 “男女风格互换。”底下立刻响起一阵心照不宣的、拖长了调的“哦——”,夹杂着几声意味不明的嘿嘿笑,后排还有人吹了声口哨,又迅速憋了回去。 “随心所欲,可以出cos,穿校服,甚至可以披床单,”周墨桉念到这里顿了顿,补充道,“括号,前提是别被年级主任当场逮捕。”一阵更大的哄笑爆发出来,有人开始用力拍桌子,弄得课本都跳了一下。 然后,周墨桉的声音微妙地顿了一下,似乎还清了清嗓子,才用一种比念前两条时更清晰、更字正腔圆的语调念出第三张:“林叙楠上台表演喷火。——建议人:陆闫。”他甚至把落款都一字不落地念了出来。 “噗——” “哈哈哈哈!陆闫你完了!” “楠哥!争口气,真给他喷一个看看!” 教室里瞬间变成了欢乐的海洋,声浪几乎要掀翻天花板。 林叙楠的后背肉眼可见地僵直了。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回过头,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此刻像两把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小冰刀,精准地钉在陆闫身上。陆闫立马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但脸上那副“就是我干的你能拿我怎样”的贱笑怎么也收不住,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林叙楠没说话,只是当着全班的面,在课桌的掩护下,对着陆闫,极其清晰、缓慢而坚定地,比出了一个凝聚了全部无语与愤怒的国际友好手势。要说这么离谱的选项能被周墨桉从一堆废票里精准筛出来并公之于众,这位以“公正”著称的班长大人,心底那点微小的、想看热闹的恶趣味,恐怕也功不可没。只不过,“林叙楠喷火”这行字刚被周墨桉用他那手漂亮的正楷写在黑板角落,粉笔灰还没完全落定,当事人就已经面无表情地走上讲台,在全班的注视下,拿起板擦,“唰唰”两下,把它干脆利落地抹掉了,动作自然得像随手擦掉一个写错的公式,还顺手把粉笔沫拍到了周墨桉身上。最终,在一种欢乐又混乱的气氛中,“随心所欲”以两票的微弱优势,险胜“男女风格互换”。 第二天早读课,消息比校园网延迟还短的梁卿,就带着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从前排转过身来。他手里还捏着半个没吃完的肉包子,语气沉痛得像在播报灾难新闻:“同志们,坏消息!我刚打听到,隔壁(4)班报的主题跟咱们撞车了,也是‘随心所欲’!” 他用力咬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地继续说:“德育处那个‘灭绝师太’,还专门提醒,主题不能重复,让咱们换,不然评分吃亏。意思就是……”他艰难地咽下那口包子,脸上浮现出一种悲壮的表情,“咱们大概率只能启动备用方案,搞那个‘男女风格互换’了。” 前排一个文文静静的女生发出一声小小的哀鸣:“啊?真的要穿男装啊?” 她想象了一下自己穿男式衬衫和长裤的样子,耳朵尖有点发红。 她同桌,一个利落的短发女生,立刻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求知(看戏)的光芒:“哎哟,怕什么!想想看,咱们班那些男生穿裙子的样子,不觉得特别带劲吗?” 斜后方一个男生抱着头插入对话,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绝望:“带劲个鬼啊!我已经开始羞耻了!能不能申请表演当场昏迷?” 林叙楠戴着耳机,沉浸在音乐的天地。他对表演什么、穿什么,毫无兴趣,只想这场闹剧快点结束,让他回归安静做题或者神游天外的日常。 直到几天后,服装样衣“鉴赏会”在那个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举行。那场面,简直堪称一场针对全体男生审美与羞耻心的公开处刑,主刀医师是那位以“创意”(或者说,脑洞清奇如黑洞)为主的副班长。 她抱着一个大得离谱的、看起来能装下一个人的硬纸箱,风风火火地闯进了教室,脸上洋溢着艺术家般的狂热与自豪的笑容。她开始一件件往外掏她的“杰作”,每拿出一件,都像在教室里投下了一枚笑声炸弹。 女生的服装多是飒爽的骑士服、笔挺的伪男式西装,面料笔挺,走的是英俊路线,引得女生们一阵低低的欢呼。 而男生的服装…… 第一件,是一件荧光粉色的及膝连衣裙,胸口缀着一朵巨大的、用亮片缝制的、堪称精神污染的向日葵。学姐拎着它,还特意抖了抖,亮片在灯光下闪烁着廉价而夺目的光芒。 全班死寂一秒,随即爆发出能把屋顶掀翻的、震耳欲聋的笑声。 第二件,是一条蓬松的、层叠着白色蕾丝与蓝色缎带的洛丽塔风小洋裙,裙摆大得能藏进一个人。 笑声瞬间变成了参杂着绝望哀嚎和更响亮的狂笑。“这什么啊!”“救命!” 第三件,是经典的黑白女仆装,配着白色的荷叶边头饰,静静地躺在那里,却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杀了我吧!现在就杀!”后排有男生彻底崩溃,抱着脑袋发出呐喊,引得众人再次哄堂大笑。 每一件衣服的出场,都精准地踩在男生们的羞耻心上跳舞。副班长在一旁,看着自己的作品引发的“热烈反响”,笑得更加心满意足,仿佛一位完成了惊世之作的画家。 当那条纯白色、用料极其“节俭”、设计格外“大胆”(亮片露脐短上衣搭配同款超短热裤)的组合被拎出来时,整个教室的气氛达到了荒谬的顶点。林叙楠的同桌,一个扎着马尾辫、平时话不多的女生,终于忍不住,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林叙楠的胳膊,压低声音,眼睛里闪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真诚的光芒: “林叙楠,”她憋着笑,语气真诚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科学事实,“不知道为啥,我真心觉得……你长得高,皮肤白,腰又细,肯定能hold住这套!绝对惊艳!哈哈哈!” 相处几周,大家都慢慢摸清了这位冷脸帅哥的脾气——看着难以接近,像座移动冰山,但其实只要不越线,他基本懒得计较。作业有求必应,正确率还高得离谱。加上那张清隽的脸,班上不少人都对他抱有相当的好感,这也使得这类在死亡边缘试探的“冒犯”玩笑,变得可能且频繁。 林叙楠缓缓转过头,看着同桌那双写满了“我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的眼睛,沉默了两秒。他感觉自己的眼角在抽搐。最终,从喉咙深处,滚出一句混合着巨大无奈和一丝认命的、几乎是气声的话: “我真求你了。” 而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一个之前一直低着头、仿佛置身事外、用一本竖起的课本挡着脸的身影,在此刻几不可察地、愉悦地勾了勾嘴角。 林咩咩:? へ ?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喷火吗,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