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油》 第1434章 闲话 正月初五,龙湾镇码头上又热热闹闹。去木和乡修水库、挖灌溉渠道的人,背着大包小包,又聚在了这里。 还是和去年一样,分做几船运送出县城,也还是和去年一样,阿香又跟着唐森来到这里。只不过去年是送行,今年是跟去。 和阿香结婚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聚少离多,他感觉很对不起阿香。过年期间,竟然也像小伙子一般,整天把阿香抱在怀里,一刻都不想出门,亲都亲不够。 阿香十分理解唐森,就提醒今年跟唐僧去工地,帮忙洗衣做饭,也可以多陪伴一点。 唐森当然同意呀,他们两个没有孩子,又有学校现成的房子住,平时不怎么缺钱,阿香不在学校厨房帮忙,那他们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 既然同意,那就去和文贤莺把学校的活辞去。这事石宽知道了,也想为唐森和阿香做点事,干脆就说让阿香到工地上帮看管工具,多多少少也给一份工的钱。 就这样,阿香收拾好了行李,也跟唐森去往木和乡了。 这个月轮到石宽值守,可是文贤贵想着县城的两个女儿,也不想在家呆着,说是新开年,也要跟去木和乡几天,看大家干活干定了才回来。因此昨天就把顾家湾金矿的周兴周副团长,请来家里聚了一次,今天也跟着船去往县城了。 到了县城,文贤贵才不想进木和乡那么快,先是带着冬生到了租住的屋子里,让冬生在每个门的门楣上贴上红纸,沾了点喜气,便又到小翠家去了。 牛琪美似乎已经跟自己妥协了,见到文贤贵,心情不再像去年那样低沉,也有了笑容。 这让文贤贵更加高兴啊,把人抱了起来,在那脸蛋上亲了一口。 “过年你们吃了什么?” “红烧肉。” 对于文贤贵的亲,牛琪美还是有些许的抗拒,她把脑袋往后仰了一点。 其实文贤贵也感觉得到,不过事情嘛,总得慢慢来,他又问: “就只有红烧肉了吗?” “还有鱼。” 这话是冬梅说的,冬梅跑过来,搂住文贤贵的腿 “那你们想吃什么?让冬生今天给你们做。” “我要吃白斩鸡,棒腿大大的。” “好,那就白斩鸡,琪美喜不喜欢啊?” “喜欢吧。” “……” 小翠走过来,脸色里藏着一丝不安,她把两个女儿拨开,对文贤贵说: “隔壁做烧饼的夫妇,想把我那间杂物房也租了。能不能让冬生留下来帮忙两天,把那间杂物房也隔过他们那一边去。” “隔呗,我明天进木和乡,两三天后出来,那就让他留在这,不要跟我进去了。” 小翠说的那间杂物房文贤贵知道,之前整理两间空房子,小翠就想把杂物房也一起隔过去,当时是砖头不够,并没有隔。现在人家做烧饼的,可能觉得地方不够,想多租一间,要隔出去,那也正常。 别看冬生年纪轻轻,这点小活完全不在话下,当下就跟小翠去看了,计算着拆开原来隔的那些泥砖,还要新添多少砖,要怎么隔,隔多高等等。 文贤贵可不关心要怎么隔,过去把冬生拽住。 “这点事明天再说,一会去买菜,做个白斩鸡,再弄点其他的,解决肚子先。” 冬生去帮买菜了,文贤贵陪着两个女儿玩。 晚上在县城住了一晚,第二天,文贤贵就独自一人去木和乡了。 才到木和乡公所,就看到石宽把一大帮人工人聚在乡公所前的坪子上,大声的训斥。 “每个人都是有尊严的,你们这样子嘻嘻哈哈在背后议论别人,那是对人的羞辱。别人把你家婆娘,你家女儿拉出来羞辱,你们愿意吗?” 那帮工人一个个把脑袋低在那,一声不吭。黑压压一群脑袋当中,时不时有几处冒出些烟雾,那是抽旱烟的工人喷出来的。 文贤贵感到疑惑,端着茶壶走上前。 “怎么一回事啊?” 石宽不答,脸色铁青,指着那些人又骂: “以后我要是听到谁再这样议论,那就不要在这里干了,想要睡婊子的,回去睡自己的娘,随自己的女儿去。” 文贤贵从来没有见石宽发这么大脾气过,左右看了看,见牛宝丰靠在一旁,便走过去,把人拽远了一点,问道: “叔,他发什么癫了,生这么大的气?” “有几个人议论唐森他婆娘,说是不是来工地上卖的,石队长听到了,大发雷霆。” 原来呀,唐森把阿香带来工地,就有些人往歪处想。说阿香是不是想挣这些工人的钱,来工地上卖身了? 也怪不得那些人这样想,毕竟阿香以前是春香楼的姑娘,就曾去过顾家湾金矿卖身。 这里的工人就有些是当年在金矿上挖矿的,对当年的事可不陌生,就议论了起来。 这种事啊,比敲锣打鼓还快,一个晚上的时间,大家嘴里谈的,这都是这件事了。 石宽和唐森是好兄弟,也十分敬重阿香的为人,才来到工地上一个晚上,就被人这样传了,他能不生气吗? 今天是来到木和乡的第一天,还没正式开工,石宽就把大家叫到了坪子上,狠狠的训斥了。 听了牛宝丰的讲述,文贤贵也感到气愤啊。要说敬佩的人,他最敬佩的就是阿香了。阿香从春香楼出来,到了小学校去,几乎没怎么出过石磨山,把石磨山都当成自己的闺房了。 后来得知娘和二哥文贤昌的事之后,他都甚至觉得阿香伟大,从淤泥塘里出来,也能让自己这么的干净,比他娘好得多了。 他走过来,独眼狠狠的扫射一圈众人,冰冷的骂道: “都给我听着,以后谁再敢嚼舌香的舌根,我把他舌头割下来。我文贤贵是什么人,你们清楚。” 石宽给大家训话,大家只是静静的听着。文贤贵上来说上那么一句,那些人就稀稀拉拉的回答。 “听清楚了。” “我就说阿香是个好女人,也不知道谁造谣这个是非,真是居心叵测。” “以后谁都别跟我说阿香的事,本来不是我说的,说给我听,那就变成我在搬弄是非了。” “……” 石宽今天再怎么凶,那平时也还和工人们有说有笑,工人们并不怎么怕。文贤贵就不同了,文贤贵只要脸一黑,不需要开口,那都得有人发抖。 喜欢神油请大家收藏:()神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35章 悲剧女人 正月初七,工人们正式开工,为了讨个吉利,石宽和文贤贵还分别在水库坝体和灌溉渠两边,各鸣放了一封炮仗。 唐森前天就和阿香到了灌溉渠这边,还不知道昨天在乡公所的坪子上发生什么事,今天干活了,依然和大家有说有笑。 石宽到了唐森跟前,递了一根烟,问道: “棚子搭好了没有?” 所谓的棚子,就是唐森和阿香两人住的小棚子。唐森之前是跟工人们一起住大棚的,阿香来了,总不能也一起住在大棚里。他憨笑两声,还有点不好意思。 “搭好了,昨天就搭好了,一个小棚子,用不了多大工夫,随便搭一搭就行。” “搭好一点,缝隙别留太大。” 石宽说这话,就是说预防别人偷看。他可不是空穴来风,经过了昨天的事,他觉得会有这种可能。毕竟这么多人里面,就阿香一个女的,不看还看谁呢?当初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考虑到了,真不应该让阿香跟来工地上。 唐森也是听出了的,不过他有点不以为然,喷着烟雾笑道: “干一天活下来,骨头都快累散架了,谁那么无聊偷看这个啊。” 虽然和唐森是好兄弟,但许多话还是不方便说,点到即止。石宽也就不再说什么,本来还想去到工棚,和阿香说几句话的。可想着工棚就阿香一个人在那里,为了避嫌,还是不去了。 在工地上游走了个把小时,石宽晃晃悠悠回到乡公所去。春天说来就来,昨天还是北风的,今天就变成南风,还下起了如雾般的细雨。干活还好,不干活的在这站久了,衣服会有点湿。 才走进乡公所所在的小村,就看到冬生从一片雾蒙蒙中跑了回来。他没有继续进村,停在那等待冬生,待人快到了,调侃道: “大头领,今天才来,是不是昨晚又去芙蓉坊过夜了。” 冬生气喘吁吁,估计是一路带跑着走进来的,他皱着一边脸咽了口口水。 “宽叔你又笑话我了,贵叔呢?他在工地还是在家里?” 看冬生这个样子好像有急事,石宽也就认真了起来。 “我刚才回来路过,没看到他在工地,估计是回来了,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大……大事,小翠婶跑了,冬梅和牛琪美都是贵叔的女儿,就是那天晚上在洋行里,你们碰见的那两个妹娃。” 冬生边说边掏出了一封信,在石宽面前晃着。 石宽是已经知道牛琪美和冬梅是文贤贵的女儿,也知道冬梅是小翠所生,可是小翠跑了,这个还是让他大吃一惊的。他把那信夺过,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来看。 信纸是那种带着红色直条的,应该是街头上专门摆摊给人写信的人帮写,那字迹工整,字体均匀。 “贤贵,你我之间一段孽债,今日要了结了。琪美和冬梅都是你的女儿,我一个弱女子,实在无力抚养,只得另谋出路,现将二女留下,你带回家好好抚育成人。小翠。” 石宽读完,看着冬生。 “谁把信给你的?” “冬梅啊,早上我到了小翠婶家,要和他一起去拉砖头回来,到了那里,就看到冬梅哭红着眼睛,拿着这封信给我。” 冬生说话时,眼神不敢怎么看石宽,甚至还有些闪烁。 小翠跑了,那家里只剩下冬梅和牛琪美,两人还那么小,是多么的无助啊。石宽不再问那么多,往牛宝丰家跑去。 “真是孽债,我看他怎么收拾。” 文贤贵早就回来了,这会正在乡公所坪子旁的小卖部里喝茶,看到石宽和冬生两人急匆匆的跑回来,站到了门口,大喝一声: “你俩跑什么?” “跑什么,你自己看吧,你家要添丁增口了。” 石宽晃着手里的信,跑到小卖部门口,猛地拍进文贤贵的手里。 文贤贵看完了信,茶壶也不拿,撒腿就往外跑。 “冬生,跟我出去。” 这是大事,石宽也没想那么多,跟着跑出去。 当年从警察局逃跑出来,文贤贵都没有今天跑得那么快。今天他脚底生风,把石宽和冬生两人甩出了好大一段。小翠跑了不要紧,可不能让他的两个女儿在那里担惊受怕啊。 这可累坏了冬生,昨晚了和小翠一晚没睡,疯狂的在床上滚来滚去。天快亮的那一次,他都已经痛,出来撒尿时都快撒不出了。 后面又把小翠送走,这才回来假模假样的到小翠家。拿到冬梅给的信后,把两人安慰好,又奔跑进木和乡。到了木河乡吧,水都不喝一口,就又跑出来。他即使是再年轻,那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小翠出走,完全是冬生的主意。他们俩人都不知道包圆圆是文贤贵杀的,可年前睡觉时提过那么一嘴,又都怀疑是了。 对于生死小翠还是害怕的,这个年都过得提心吊胆。除了冬生,她就没那个依靠了。前天冬生一来,她就假装要隔那杂物房出来,向文贤贵把冬生留了下来,问冬生今后该怎么办? 冬生哪能知道怎么办啊,虽然为这事发愁,但还苦中作乐,和小翠疯狂的翻滚。功夫不负有心人,翻滚中,有一次跑偏了,他就想到,这都可以跑偏,那人也可以跑啊。 留下来又畏惧文贤贵,那只有跑了,小翠听了冬生的建议,女儿都不要了。把女儿带上,她肯定是跑不掉,即使是跑掉了,那两人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文贤贵这么爱女儿,把女儿留下,那才是对女儿最好的。 就这样,为了感激冬生,小翠像最初伺候牛春富一样,真心实意的把冬生伺候得舒舒坦坦。天还没亮,就把家里所有的钱带上,去县城汽车站,另谋出路了。 小翠这一生啊,从来就没有什么事情自己拿主意过。从小到大,听父母的。到牛镇长家当下人,虽然活得有点高傲,但也是听牛夫人的。后来和牛春富的事情败露被赶回家,就听亮麻子的。再次回到龙湾镇,被文贤贵贵玷污了,又听文贤贵的。到了县城安家落户,又听牛春富和包圆圆的。现在听了冬生的,以后不知道还要听谁的。 喜欢神油请大家收藏:()神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36章 改名换姓 文贤贵是一步都不愿意停留,跑到了小翠的房子时,看到两个女儿脸上挂着未干的泪水,坐在客厅里抽泣。他一个大跨步向前,就把两个女儿抱在了怀里。 “别怕,我就是你们的爹,你们以后跟着我,什么都不用怕。” 牛琪美和冬梅已经读书认字了,早上醒来,看到枕头边的信,拿出来看,就已经知道了文贤贵才是她们的爹,至于为什么是,那还不知道。 牛琪美经过了上一次的事,对于这个打击,并不觉得有多大。文贤贵成为她的爹,也已经有所准备。 冬梅年纪要小一点,可能是继承了小翠的没主见。小翠在信里说她是文贤贵的女儿,她就接受了。这会脑袋顶着文贤贵的脑袋,小心翼翼的问: “你真是我们的爹吗?” “是,不是你们的爹,怎么会对你们那么好,别怕,别怕。” 虽然两个女儿很伤心,可窗户纸捅破了,那也减少了许多的弯弯绕绕。文贤贵的手在两个女儿的后背上摸来摸去,无比的爱惜。 “爹,呜呜呜……” 本来这么久,冬梅都已经止住不哭,只是在这抽泣了,这会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冬梅哭了,有点倔强的牛琪美,也跟着哭起来。 在文贤贵好不容易把两个女儿安慰好,把脸上的泪水抹干时,石宽和冬生才气呼呼的赶到。 一进家门,石宽就坐在桌子旁的靠背椅上,双脚张开,大口喘气。 冬生更是狼狈,直挺挺的躺在冰凉的地面,感觉嘴巴都不够用,恨不得多出一张口来呼吸。 喘够了,汗也退的差不多了,石宽问道: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文贤贵还搂着两个女儿舍不得放开呢,他一脸不以为然。 “带回家认祖归宗啊,我的女儿,难道还让她们在外面流浪啊。” “静怡那里,你怎么和她说?” 石宽担心的不是带不带回家,而是带回家了,怎么融入家庭里面?文贤贵虽然很庇佑两个女儿,但也不可能天天带在身边啊。 “这个家姓文,还轮不到她说话,我需要怎么对她说啊。” 文贤贵话虽然这样说,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这两个女儿是他的骨肉,家里文崇仙,那也是他的骨肉啊,不能顾此失彼,闹得鸡犬不宁啊。 石宽本来想骂文贤贵几句,就一起好好商量,看如何妥善处理好这件事的。可文贤贵语气这么硬,他一下子就不想说了。 正如年前和文贤莺商量的那样,文贤贵自己造的孽,那就自己把残局收好。 之前文贤贵还有些畏首畏尾,现在倒是坦然面对了,他对冬生说: “起来,帮我两个宝贝收拾一下衣服,下午就回家,过两天摆上几桌,告知亲朋好友。” “哦。” 冬生刚才这一躺,差点就睡着了。如果小翠还没跑,和他并排躺着,让他爬上去再疯狂一次,他绝对是力不从心。 不过他只知道累,并不知道是因为和小翠睡累的,还是一来一回跑累的。年轻人嘛,总是这样子。 石宽有种感觉,自己不应该跟着出来,现在他也应该立刻就回木和乡去。不过啊,还是新年里头,万事都该忍一忍,别伤了和气。 所以他耐着性子,陪在这里。等待冬生把牛琪美和冬梅的衣物收拾好,又把他们送去了码头,上了船,他才回木和乡去。 上了船,开船的范明见到文贤贵带着两个怯生生的女娃,就有些怀疑,不过不敢问。船上其他人,认得文贤贵的,也是投来好奇的目光。 文贤贵自己自己也有些忐忑不安,下了船之后,又雇了一个人帮忙把东西搬上,回文家大宅去。 可能是心有点虚吧,到了门楼时,竟然主动跟守门的老赵打招呼: “老赵啊,这两个是我女儿,这个叫琪……哦不,叫做文心琪,是姐姐,这叫文心梅,是妹妹。” “你……你女儿,哦……好啊,好啊。” 老赵一脸懵,上下打量着既好奇又害怕的文心琪和和文心梅。他认为文贤贵是在开玩笑,可看那样子又不像是开玩笑。 文心琪和文心梅这两个名字是文贤贵临时想起来的,现在正式认两个女儿了,总不能还用牛春富给取的名字吧。 文心琪年纪稍微大一点,也要懂事一些,她碰了一下文心梅,小声的说: “听到了吗?以后你就叫文心梅,我叫文心琪,这是我俩的新名字。” “嗯!” 文心梅还在好奇当中,这里虽然不是县城,可眼前这个家好气派,门口竟然还有两只石狮子,难道这里以后就是她们的家了吗? 杨氏带着歪脑袋的文田夫出来,想要去石宽家,让文田夫跟文心见他们一起玩的。远远看到文贤贵带着两个妹娃,冬生还背着大包小包的,也是好奇,加快脚步过来询问: “冬生,这两妹娃是谁家的?” “我宽叔的女儿,心琪,心梅,快叫奶奶,这是你们的二奶奶。” 冬生嘴巴甜,也会观颜察色,第一个叫起文心琪和文心梅的新名字来。 文心琪和文心梅俩人还不敢叫,拽着文贤贵的衣摆,慢慢挪到身后去。 文贤贵刚才还在和老赵说话,这会连忙扭过头来,事情到这一地步了,也不必要隐瞒,他有点尴尬的说: “二姨娘,他俩是我女儿,当年……当年我把牛公子的婆娘和小妾都睡了,现在女儿大了,我认……我认回来。你没去哪里……那……那到我家坐坐。” “你……” 杨氏震惊啊,话都说不出来。 碰到杨氏,那是最好的,让杨氏陪着一起回去,黄静怡想闹,那也会往下压一压。文贤贵还怕杨氏不跟回去,赶紧又把文心琪和文心梅扯到前头来。 “叫二奶奶去我们家玩。” 冬生让文心琪和文心梅叫,她俩还有些胆怯,现在是爹让她俩叫的,那就不得不叫了。 “二奶奶,去我们家玩。” 不管怎么样,孩子都是无辜的。听着这两声怯生生的叫声,杨氏想起文田夫的身世,心都快碎了。立刻蹲下身来,把俩人揽入怀中,脸这边贴一下,那边碰一下。 “心琪和心梅是吧?真乖真漂亮,二奶奶这就和你们回去。” 喜欢神油请大家收藏:()神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37章 亲姐 这个二奶奶看着挺善良的,可是文心琪和文心梅还是有些害怕,被搂着也不断的往外撑,也不敢再说过多的言语。 杨氏突然想起了什么,松开两姐妹,从兜里摸出了两个红包,一人塞了一个过去。都还没到正月十五呢,总是备有一些红包在兜里的,平时她不怎么外出,今天算是用上了。 “心琪心梅,快高快大,长成大姑娘,漂漂亮亮的。” 牛春富之前不管女儿,包圆圆和小翠对女儿的教育还是有的。打小就对她俩说,要是有谁给红包,就必须得说句吉利话。现在拿二奶奶的红包了,两人也就分别各自说: “恭喜二奶奶发财。” “二奶奶顺顺利利。” 杨氏把文田夫拽到了两姐妹中间,介绍了起来: “这是你们的四叔,田夫,牵着心琪和心梅的手,我们去崇仙家。” 文田夫现在胆子已经大了许多,而且早忘记了文贤贵是他的仇人。有新玩伴了,自然是很高兴,也不怕自己的样子会不会吓到了两姐妹,拽着两姐妹的手就往前走。 “走吧,我带你们去找崇仙,崇仙也叫我四叔,他是我的好伙伴,他也会是你们的好伙伴的。” 换做是以前,两姐妹可能会嫌弃这个歪脖子的人,可是现在,她们哪里有资格嫌弃啊,心情忐忑不安的跟着往前走。 杨氏养了文田夫之后,文贤贵对文田夫就没有什么敌意,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平时基本不闻不问,最多过年碰上了给个红包。今天他却一改态度,跟在两个女儿身后,喋喋不休。 “别看他小,他就是你们的四叔,也已经上学了,再过几天学校开学,你们也跟四叔一起去上学……” 文家大宅很大,从门楼前走到家,怎么也要三四分钟。这路程,文贤贵平时平时就感到蛮长的了,今天更是觉得漫长。 好在他一直说话,再怎么长,那也是走到了家门口。今天也可能是他最多话的一天,一路上只有文田夫偶尔应上他几句,但还是说个不停。 门口没有人,他却大声叫嚷: “阿元,你快出来帮两位小姐搬东西进去。” 阿元在后院呢,哪会听得到。倒是也把文崇仙带出来的阿芬听到了,急急忙忙跨出院门槛,见到此情景,还有些愣。 “你……你不是去木和乡了吗?” “不会回的啊,这是文心琪,她叫文心梅,都是我的女儿,带进去,收拾你那边的偏房,让她们安顿下来。” 文贤贵说话时,眼睛不断往里瞄,他是看黄静怡有没有在家。他不怕黄静怡,可黄静怡也不怕他。今天这事嘛,黄静怡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心里是真的没底。 阿芬完全愣了,这么多年,可从没听说过文贤贵有女儿,现在突然就冒出来,这……这让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文贤贵把杨氏带回来是对的,这会杨氏就走到阿芬面前,挤眉弄眼,还捏着那手掐了一下。 “还不快把大小姐和二小姐带进去。” “哦,那……那进来吧。” 杨氏的挤眉弄眼让阿芬更糊涂了,不过她知道现在只有先把人带进去。 糊涂的还有文崇仙,他今天上午就去跟慧姐他们一起玩了,中午回来睡了一觉,临傍晚了还想去。娘不准他去,他就想偷偷的溜出来,结果被芬姨看到了。他软磨硬泡,芬姨同意他去玩,还要把他送去。现在看到了漂亮的文心琪和文心梅,又听到大人们的对话,他一知半解。 芬姨和二奶奶带着文心琪和文心梅进去,他就从后面绕到了爹的身旁,扯着爹的手,小心翼翼的问: “爹,他们真是你的女儿吗?” “是啊,是你的姐姐,以后就叫大姐和二姐,知道吗?” 文崇仙大一点了,文贤贵就基本不怎么抱,现在他却一把把人抱起来。可能是手里没茶壶了,手无处安放,需要抱个东西吧。 文崇仙也管文心见叫大姐,可他知道不是他的亲姐,如果不是两家人走得近,甚至只是个表姐。他老听石颂文他们姐啊姐啊的叫,也是有些妒忌的。 现在他也有亲姐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挣扎着从爹的怀里滑下来。 “我有姐了,我要告诉娘去。” 文贤贵还想把人拽住的,可小孩子跑得太快了,他手才伸出来,就已经跑出几步远了。告诉也好,反正黄静怡是要知道的,他也就不出声,硬着头皮等待。 黄静怡的日子过得很简单,很少出去外面,平时在家里就是这里走走,那里又摸摸,累了就回房睡觉。现在她正躺在床上,本来已经睡着的了,被外面的吵闹声又吵醒。 她不太关心外面发生什么事,翻了个身面朝里面,又继续睡去。可是门咣当一声被推开,紧接着是儿子还不太重的脚步声跑进来,还直接跪上床,把她给扳平了。 “娘,爹给我带了两个姐姐回来,一个大姐,一个二姐。” 黄静怡还有些愣,问道: “你爹还有这么大本事啊?” “是不是你和爹以前偷偷生的?” 文崇仙哪能知道他爹睡别人的婆娘,睡出来的大姐和二姐。 这时候了,黄静怡才觉得儿子说的有几分真。 “人现在在哪里?” “就在外面,住芬姨那边的偏房,你起来,我带你去看。” 文崇仙可不管娘是什么反应,把人拽起来,就往外面带。 黄静怡虽然什么事情都不想关心,但还是有着些许的好奇心的,也就跟着儿子出去。 文贤贵的院子主房有东西两个厢房,他和黄静怡两人就住在东厢房。东厢房还有三间偏房,按理说他两个女儿回来了,还那么小,应该是住在东厢房的偏房里。 可他却把两个女儿安排的西厢房的偏房,阿芬以前是住在主屋旁边的侧房的,他没有给阿芬任何名分,但却让阿芬住到西厢房去。现在两个女儿回来了,他打算由阿芬照顾,所以安排到西厢房的偏旁。 喜欢神油请大家收藏:()神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38章 交换 黄静怡不用儿子说在哪里,听着西厢房那边热热闹闹,就知道是在那边了。 文崇仙可不知道大人是什么心情,把他娘拽到了西厢房后,指着文心琪和文心梅说: “娘,这是我大姐,这是我二姐。” 黄静怡来,所有的人都愣住,包括帮搬东西的冬生,都等着暴雨降落下来。 出乎意料,黄静怡却是一声不吭,眼珠这边转一下,看看这个人,又那边转一下,看看那个人。 文贤贵从来没有今天这么卑微过,他推了一下文心琪和文心梅。 “她是你们的大娘,快叫大娘好。” 文心琪和文心梅两人手上还拿着杨氏给的红包,这会有点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叫。 在整理房间时,阿芬就已经听杨氏了把事情大致讲了。她这个人心善,也维护着文贤贵,维护着这个家。这会过来在两姐妹肩头按了一下,说道: “快跪下叫大娘。” 开始还觉得不是那么重要,听说要跪下的,文心琪就知道重要了。赶紧扔下红包,把文心梅扯下,跪了下来,还磕了一个头。 “大娘好,我是文心琪,以后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尽管说就是。” 文心梅年纪小一些,还没那么懂事,跟着跪也磕头了,不过却只是说: “大……大娘……” 黄静怡脑袋乱啊,心里面大致猜测出是怎么回事。要说不恨,那是假的,要说恨,那也恨不到哪里去。她愣在那里也不去把两姐妹搀扶起来,也不说话,就像一尊木头似的。 杨氏上前替代黄静怡把两姐妹扶起来,教训道: “记住了,以后不能惹大娘生气,知道吧?” “知道。” 两姐妹也有点傻,异口同声回答着。 黄静怡回过神来,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了。 杨氏看了一眼文贤贵,也跟着黄静怡出去。在这里她是长辈,得帮劝一劝黄静怡呀。 文贤贵却是没有出去,他招呼冬生和已经从后院回来的阿元夫妇。 “干活干活,快点把房间整理好。” 冬生赶紧又干活,他是文贤贵的随从,心里却是替黄静怡打抱不平。虽说文贤贵在外面有女儿,接回来了,黄静怡也该接受。可这个文贤贵就这样突兀的接回来,还不去向黄静怡解释解释,做得有点太过分了。 整个家里最高兴的就是文崇仙了,不断在文心琪和文心梅身边转来转去。他之前可是不想自己一个人睡的,现在见到两个姐姐自己睡一间房,也想跟过来睡。 只是芬姨又说他是男孩子,不能和姐姐一起睡,想睡的话,给他也弄一间偏房。不能和姐姐一起睡,退而求其次也是可以的,他就哀求着把旁边的另一间偏房打扫干净,他也要睡到这里。 黄静怡那一边,听杨氏婉转的把事情说出来,表情和往时没什么两样,还装作轻松的说: “他带回来就带回来呗,反正跟着阿芬,又不用我操心。” “你看得这么开,真是难得啊。你待她们好,她们以后也会对你好的,你现在只有一个儿子,多了两个女儿,那以后有什么话也有个人一起说说。” 杨氏是这么劝黄静怡的,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要是她能有个女儿,做梦都会笑醒的。 黄静怡对文贤贵有气,却是不说出来。 黄静怡不说,表现得太过于平静了,杨氏还有些担忧,晚上了也不回去,就留在文贤贵家吃饭,吃过饭,又对两边说了许多话,这才带着文田夫回家。 有了文崇仙这么个黏人的弟弟,文心琪和文心梅也要逐渐逐渐适应下来。 睡觉时,阿芬把两姐妹安顿好,又把文崇仙赶回了自己的新房间,这才回来。 阿芬见到文贤贵坐在她床沿,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就上去把人推了一把。 “今晚你无论如何都要去少奶奶那睡。” 文贤贵懂得阿芬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装傻充愣。 “为什么?他又不想我跟她睡,去到那了,还要烦我。” “你想要心琪和心梅过得好好的,那你就去跟少奶奶睡,多说点好话。” 阿芬说着,把文贤贵拽起来往外推。 文贤贵还有些扭扭捏捏。 “要我跟她说好话,我能有什么好话啊。” 把文贤贵推进黄静怡的房间了,阿芬也就顺便说一句: “少奶奶,崇仙少爷非要在那边睡,我就让他在那边睡了。” “哦!” 黄静怡已经躺在床上了,木纳的回应了一句,继续睁着眼睛看床架顶。 阿芬把门关上,出去了。 文贤贵坐到桌子前,手足无措,幸好这里有茶壶,他倒了一杯茶,不安的喝起来。 一杯茶下肚,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放心,我外面就这两个女儿,再没其他的了。” 黄静怡好想笑,可哪里笑得出来。笑不出,那就嘲讽吧。 “才两个,看来你也没多厉害嘛。” 文贤贵再倒了一杯茶,他是听出黄静怡嘲讽的,却也甘愿被嘲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不和我计较,那我以后绝对不招惹你。” “怎么不招惹啊?” 这可能也是黄静怡为数不多和文贤贵认真交谈的一次,她还真想听文贤贵说的不招惹是怎么个不招惹法。 文贤贵又喝了一口茶,停顿了片刻,这才说道: “只要你不同意,我就不c你,衣服也不扒,也不碰你,这总行了吧。” 黄静怡和文贤贵很少做那事,文贤贵有需要了,基本都是跑去阿芬那里。不过啊,有时可能是心不甘,也会突然把她裤衩扒下来,不是抠就是扇一巴掌,那也很令人讨厌的。 “这是你说的,可别说话不算数哦。” “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还能说话不算数,但是我在家,我想睡这边就睡这边,你不能赶我走。” 文贤贵也是知道黄静怡讨厌他的,拿出这事来当交换条件,别人听起来不可理喻,可他和黄静怡却都知道是最好的交换。 “只要你不碰了,床那么宽,你想睡就睡。” 如果真是这样,黄静怡也是愿意妥协的。要知道,她被文贤贵睡一次,三天都还想打水把自己抠干净。 房间的后窗下,冬生猫着腰蹲在那里。他本来是想来听听文贤贵怎么把黄静怡折磨的,哪知道听的是这样的对话。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夫妻,也不敢相信黄静怡对突然多出两个女儿,竟然是这种态度。 一场所有人都以为会有的暴风雨,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退去了。 喜欢神油请大家收藏:()神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39章 拜码头 第二天早上,文贤贵和黄静怡都还躺在床上没有起床呢。外面就响起了文崇仙的声音: “芬姨,你快点做早饭,吃了早饭了,我要带大姐和二姐去拜码头。” 阿芬也才起来没多久,平时早上要人催着才起床的文崇仙就起了。这话让她有点奇怪,问道: “拜什么码头啊?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拜码头啊,过来,我给你洗脸。” “我知道,拜码头就是去拜见老大。胖姑就是我们的老大,我带大姐和二姐去和他们玩,不得先拜一拜胖姑啊。” 胖姑就是慧姐,这是私底下的称呼,当着慧姐的面,文崇仙还是老老实实叫二姑的。当然,一起玩游戏时,那就会叫老大。 小孩子的世界真是好玩,阿芬都有点羡慕了。她打了一盆温水,过来给文崇仙洗脸。 “你胖姑现在还打呼噜呢,急什么啊,吃过早饭,我再带你们去。” 文贤贵惦记着两个女儿,这会也无心睡觉了。 其实换了新环境,文心琪和文心梅是不怎么睡得着的,早早就醒来了。只不过她们不敢出来了,现在听到文崇仙在外面呱呱叫,终于打开门出来。 文贤贵自己顾不上洗脸,见到了女儿,倒是先去帮女儿洗脸。 他决定今天哪也不去,就陪着女儿,儿子要带女儿去拜码头,那他也跟去,看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拜法。 吃过了早饭,阿芬把文心琪和文心梅打扮得漂漂亮亮,在文崇仙的催促下,去往了石宽家。 文贤贵还真的跟去了,他的紫砂壶忘记拿回来,又找了个黑陶壶,让冬生端着跟在后头。 现在还没到开学时间,石宽家可就热闹了,今天不下雨,地面不湿,一大早孩子们就在院子里玩起了捉迷藏。 文贤莺被孩子们弄得烦不胜烦,规定了他们捉迷藏只能在院子里玩,不能躲进房间,谁要是不听话,那就用鞭子打。 院子就院子呗,反正也够大,可躲的地方多的是。现在找人的是石汉文,他趴在门墩上,脸埋进了两只手臂,不断的喊着: “行了没有,我要出来找了。” “行啦。” “还没行,我还没藏好呢。” 藏好的捏着嗓子变着声音叫,生怕被石汉文听出是哪个方向。还没藏好的,则是焦急的大喊。 杨梅树旁边围墙下搭了个斜棚,是在下雨的时候把衣服晾在这斜棚下面的。这里还堆了一个烂柜子,慧姐就钻进烂柜子里面。 只是她太肥了,又是大人,而且柜子里面已经躲着文心见了,这回她钻进去,就只能钻进去一半,屁股还露在外面。 石颂文脚蹬着慧姐的屁股,肩膀撑着一旁的柱子,呲牙咧嘴: “老大,你再吸一吸肚子,我蹬不进去呀。” 慧姐已经够吸肚子了,而且脑袋都差不多用自己的双膝夹住。可石颂文还是说她屁股露在外面,她着急呀,在柜子里艰难的叫着: “你再使点劲,要不把崇章叫来,两人一起蹬。” 文心见在最里面被慧姐顶得都快扁了,她也痛苦的叫道: “娘,你别让颂文蹬,再蹬我就要吐了,要不你叫他找件衣服把你的屁股盖住,汉文就看不到了。” 石颂文和慧姐他们还在这边拼命的躲藏,文崇仙带着文心琪和文心梅就走进了院子。文崇仙对这里熟啊,就像自家院子一样,一进来就大声叫喊: “老大,你们在哪里啊,我有姐姐了,还有两个,我带她们来拜码头,你快出来呀。” 慧姐被踢着本来就有点难受,听到了文崇仙的说话声,连忙说: “和汉文说不玩了,把我拽出去,我出不去了。” 忙着把慧姐踢进柜子里,自己都还没找地方藏呢,石颂文收住腿站起来,大声叫喊: “不玩了,老大说不玩了,大家都出来吧。” 听到石颂文的说话声,文崇仙带着文心琪和文心梅往杨梅树下走去。看到石颂文搂着慧姐的屁股使劲往外扯,他也急忙过去帮忙。 小孩子就是这样,大人们觉得十分好笑的事,他们却一脸认真。 把慧姐拔出来时,里面的文心见也赶紧出来。现在才开春,但她在里面已经被憋得满头大汗了。 昨天晚上就已经听到下人们议论,说文崇仙多了两个姐姐。这会慧姐出来,完全没有狼狈相,指着文心琪和文心梅问: “她们就是你姐姐?” 也不知道这帮小孩是哪里学来的套路,文崇仙退后两步,单膝跪下,双手抱拳,煞有介事的说: “正是,今天小的带过来参见老大。” 见了文心琪和文心梅还愣着,石颂文就帮喊道: “你俩还不快拜见老大。” 都是一帮一般大的孩子在一起,融入是非常快的。昨天让跪黄静怡,两姐妹还有些迟疑。现在弟弟都跪了,她们也有模有样,学着跪下。 “拜见老大。” 以前文贤贵见到这种,那是嗤之以鼻,还会小声的骂慧姐是傻子。今天他一改常态,哈哈哈大笑: “以后你们就跟着老大玩了,这个是大哥,这个是大姐。” 文贤贵不说话不要紧,说话了,慧姐就鼓着眼睛瞪过来: “大胆,你们见到本王为何不跪。” “我跪,我跪,我们都跪。” 这可是文贤贵心甘情愿的跪啊,他不仅自己跪,还拽着冬生和阿芬一起跪。 文崇仙说慧姐是老大,慧姐又自称本王,他们拜见的语言就有些凌乱。这个说参见大王,那个又说老大你好。 外面这么大的动静,把文贤莺也引出客厅,站在那阳阶上。 “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一帮小孩玩,真是的。” 文贤贵拍拍膝盖站着,嬉皮笑脸的。 “我乐意,冬生,你给我去潘美人那把所有的瓜子藕糖都买回来。对了,看集市上有人摆摊了没有,有的话有好吃的也买回来,今天我要让孩子们吃个够。” “哦,我要吃发糕。” “我要吃软饼,要点有红的。” “我吃叮叮糖。” “……” 这些孩子基本不缺吃的,可有人请吃,那还是一拥而上,围着这个平时让人讨厌的文贤贵蹦来蹦去。 喜欢神油请大家收藏:()神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40章 各有各的苦 冬生带着文贤贵给的钱出去买吃的,孩子们围文贤贵转够了,注意力就转移到文心琪和文心梅上,问这问那。不过他们很快就成了好玩伴,玩到了一起。 文贤莺则是把文贤贵拽到一边,问文心琪和文心梅的事,问在黄静怡那里怎么过关。 和黄静怡谈好了条件,文贤贵回答就从容得多了,甚至还有些炫耀。 石宽不在家,文贤贵就和文贤莺说了,要给文心琪文心梅两姐妹办酒。 文心琪和文心梅两姐妹认祖归宗,这就等于添口了,那办几桌酒,请亲朋好友来热闹热闹,也无可厚非。文贤莺没有什么反对,只是一味的要文贤贵以后生性一点。 喜酒不同于白酒,匆匆忙忙就办下去,喜酒再怎么样都要预留点时间准备,因此,文贤贵把日子定在了正月十四。 这样可以把石宽叫回来,顺便在家里过元宵节,而且酒办完之后,正月十六文心琪和文心梅两姐妹就可以去学校读书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正月十四,河边的柳树也偷偷发出了嫩芽,春天真正的来了。 柳倩和文贤豪俩人今天不再开卫生所的门,也来到了文贤贵家。 柳倩现在肚子都已经有点微微凸起了,可文贤豪每天晚上除了爬上去乱动,竟然丝毫未觉察,这让她的心情变得更加郁闷起来。 到文贤贵家和一帮女眷坐时,大家东家长西家短聊个不停,她却半天也不想插上几句话,还逐渐越坐就越靠边,最后不知不觉到了墙根的边边头。 黄静怡虽然是这里的主子,但也是没什么话,要不是因为是主子,她都想回房睡觉了。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个不怎么说话的人,挪来挪去,竟然挪到了一起来。 文贤豪没有发现柳倩怀孕,黄静怡却发现了,随口问了一句: “你刚才到那边芭蕉树下去,是不是怀上了?” 柳倩是想呕吐,这才到芭蕉树下去蹲那么一小会的。她呕吐的反应并不是十分强,只是去那里蹲了一下,都没有呕吐出来,哪想到竟然被黄静怡注意上了。 天天晚上睡在自己身边的人不知道,一个一年见不上几次面,说不到十句话的人竟然发现了,柳倩有些感慨,无奈的笑了。 “是啊,蛮长一段时间了。” 两个沉默的人碰到一起,那不一定会继续沉默,黄静怡就变得有点话多起来。 “怪不得贤豪对你这么好。” “他哪里对我好了?” 黄静怡的话,让柳倩都感到有些惊讶。文贤豪对她这么冷冰冰,怎么黄静怡就说对她好?是不是在说反话啊? “不好会陪着你一起来吗?你就知足吧,石宽对贤莺这么好,都还是各走各的。” 在黄静怡心里,那是真心觉得文贤豪对柳倩好。今天文贤豪和柳倩来时,她可是看到的,两人肩并肩,走个一两步,肩膀就会碰触一下,不好能一起这样走路吗? 到了这里后,文贤豪还挨着柳倩坐,要不是后来女眷越聚越多,文贤豪感到不好意思,可能还会一直挨着坐下去。 她当时看得都有些羡慕,甚至在心里想,要是有哪天文贤贵也这样陪着她,那她就忍一忍,晚上任由怎么折腾都可以。夫妻夫妻,以夫为主,当妻子的不都是要顺着丈夫吗? 柳倩哭笑不得,文贤豪确实是比较黏她,或者说是依赖她,而且每天晚上都要和她做那事,可这并不能说明就是对她好了。 她苦笑了一下,无奈的说: “你是不和我睡,不知道我裤衩破几个洞啊。” “怎么?他欺负你?” 看柳倩这个样子,黄静怡也感到有几分奇怪。 俩人谈话声音不大,却恰好被从这里钻过的慧姐听到了。裤衩破几个洞这句话印在了她的头脑里,她也无心玩耍了,到一旁回廊的横椅上坐下。 文贤莺去喝了一口茶回来,看到慧姐坐在回廊上发呆,还以为会姐生病了呢,走过来把手搭在她额头上探了一下。 “你怎么了,今天不和他们疯玩了啊?” 慧姐把文贤莺的手扯下来,仰着脑袋问: “三妹,你和我睡过,你知道我裤衩破几个洞吗?” “怎么?你裤衩破了啊?先穿着,明天我就让秀英拿布去帮你缝几条,够你穿上一年的。” 文贤莺还以为慧姐是裤衩破了,这才不高兴的。在慧姐的肩膀上拍了拍,就走了。 这时候文崇仙跑过来,脸红扑扑的。 “老大,去我姐房间去不去,她们的房间很漂亮。” “她们房间有剪刀吗?” 慧姐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人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文崇仙不知道慧姐要剪刀干嘛,想了一下就说: “芬姨有,我帮拿来给你。” “走。” 慧姐立刻起身,跟文崇仙走了。 在文心琪和文心梅的房间里,只有文心梅一个人在。她刚才和文崇仙出去捡了几个花花壳的烟盒回来,准备在房间里教文崇仙叠星星的。在县城读书时,她们女的都会叠,来到这里,她叠过几个,文崇仙看到了,直呼好玩。 有好玩的事,文崇仙就想和老大分享啊,这不,把人带来了。 到了文心梅的房间里,慧姐并没有被房间的摆设吸引住,也不想玩什么叠星星,她叫道: “剪刀呢,快给我找剪刀来。” “好哩。” 文崇仙一转身走了。 文心梅还以为慧姐要剪刀剪纸呢,说道: “老大不用剪刀的,对折,用指甲捏几下,一撕就开。” “我不剪纸,要剪裤子。” 慧姐说着,走到窗户边,把窗户关了起来。 “剪裤子?” 文心梅眼睛都瞪大,搞不明白这个傻里傻气的老大要干什么。 文崇仙拿了剪刀进来,慧姐一接过,就吩咐道: “把门闩上,别让人进来了。” “闩门干嘛?” 文崇仙一脸迷惑,但也老老实实的去把门闩上。待他转回身时,看到慧姐已经把裤子解开了,他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喜欢神油请大家收藏:()神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41章 眼皮 慧姐把外裤脱了下来,拿着剪刀在屁股团的地方比划了两下,就分别剪了两道半圆,看着像两条舌头,又像两只闭着的眼睛。 文心梅疑惑啊,小声的问: “胖……哦,不是……老……老大,你把裤子剪烂干嘛?” 慧姐看着自己的杰作,似乎还挺满意,她把那眼睛的“眼皮”上下翻了两下,得意的说: “我穿裤子,你们看不到我裤衩上的牛,我给它们开了两扇门,你们就能看到了。” “牛呢?牛在哪里?” 文崇仙和文心梅都异口同声的问着。 慧姐把剪刀放下,转过身来,撅起屁股对两人晃啊晃。 “看到没有,秀英帮我绣的。” “这个牛啊。” 文崇仙和文心梅看到了,并没有多惊讶,毕竟他们的爹裤衩上也绣有东西,只不过是乌龟,不是吃草的牛。 慧姐只管自己乐,哪管两姐弟惊不惊讶啊。她又转回身去,把裤子穿上,扭头回来。抓住那两片“眼皮”向上掀,还配合的顶了一下屁股,调皮的说: “开门。” 这会儿,文心梅和文崇仙两姐弟才觉得好玩。文崇仙伸手过去,叫嚷着: “老大,我来帮你开门。” 文崇仙抓着那“眼皮”上下翻,“开门”“关门”的叫着。慧姐也学着牛“哞哞”的叫,三人在房间里玩得不亦乐乎。 这么好玩的事,肯定不能就是他们三个人一起玩啊,得出去找其他的小伙伴。 于是他们三人开了门,一起哞哞叫往外走。慧姐站在中间,把两只手分别搭在了文心梅和文崇仙的肩膀上。文崇仙和文心梅则是分别用手掌遮住慧姐的屁股。 也不知道他们是知道这是害羞的还是什么,反正就是遮住了。而且慧姐自己也把身子向前挺,似乎是不想让屁股这么突出,被人看到似的。 今天来的宾客,基本都是认识慧姐的,知道她是孩子王,也没太在意,叫就叫呗。 石宽在文家,基本已经是个头头了,这种办酒事的,他都是要主事,安排人干活。 现在还没到中午,正是忙的时候。一会要安排这个人,说碗不够,要去哪里拿,一会又要安排那个人,茶水缸已经见底了,赶快烧一锅出来。 后院传出一帮孩子如同喊口号一般的哞哞声,由于是同时喊,声音整齐划一,就变得特别大,导致他和别人说话都有点被盖过去,听着就让他有点烦。 暂时不需要吩咐人做什么了,他就循着声音往后院走去。在一块不需要摆东西的角落空地上,一大帮孩子聚在那里。 慧姐四肢着地,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绳,由文心兰牵着,她的背后还倒骑着石钊文。石钊文捏着慧姐的两片屁股布,一上一下的翻着,嘴里喊着“开门,关门。” 慧姐的屁股后头,则是跪着那帮大大小小的孩子,跟着一步一步的爬行。那些整齐划一的“哞哞”声,也正是随着石钊文“开门”“关门”的间隙喊出。 石宽知道他们是在学牛走路,学牛叫。 这没什么,孩子们要玩就玩呗,学狗叫都无所谓。只是慧姐的裤子都磨破,里面裤衩露出来了,那就不能让他们继续玩下去了啊。 他过去把慧姐脖子上的绳解开,又在慧姐屁股上扇了一巴掌。 “裤子都磨破了,快起来,让秀英带你回去换。” 也正是这一巴掌,他才看清慧姐的裤子根本不是磨破,而是用剪刀剪的。他马上就改口,骂道: “谁剪你的裤子了?快告诉我,我扇扁他。” “我自己剪的,为什么要扇扁我啊?” 慧姐爬了起来,用那沾满泥土的手搓了一下鼻子,一脸的无辜。 石宽更是无辜,眼睛都瞪大了,又问道: “好端端的裤子,你为什么要剪,不害羞啊?” “有裤衩子遮着,又没露出屁股,为什么要害羞?” 慧姐说不害羞,这时却是两手摆到身后,遮住那屁股团。 其余的小孩子一个个站在旁边,还不知道做错什么事了,不就是学牛叫吗?怎么就要被骂了? 慧姐那裤子,被掀来掀去,已经不仅仅是原来剪的那一道口子,还向上破了许多。石宽又好气又好笑,拽着她往外走。 “不害羞是吧,我拽你出去给人看看,看看你害不害羞?” “不要,你敢把我拽出去,我就告诉他们,说你昨天一回来就把三妹按在床上‘连’了。” 石宽的脸瞬间就红了,昨天他从木和乡赶回来的,回到家里和文贤莺在房间里抱着抱着,两人都兴起了,就倒在床上享受乐趣,谁曾想又被慧姐发现了。 好在慧姐说的“连”,只有他和文贤莺两个明白,在场的这些孩子不知道什么意思。这也算是有把柄在慧姐手上了,可不能惹了慧姐。 他立刻换了一副语气,低声说: “你是女的,被人看见裤衩也是要害羞的,幸亏没有老人看见,不然你要羞死了。” “看裤衩也羞啊?我裤衩又没破洞。” 慧姐虽然在辩解,但她心里也有那么一点意识,知道这可能是羞的,不然也不会带着一帮手下躲到这里来玩。 “当然羞啊,快跟我回去把裤子换了。” 慧姐已经松动了,石宽就推着人往外走。 要说慧姐知道这是羞的,那也不完全。她是被石宽骂了,这才确定是真的羞。她也是要面子的啊,回头对那一帮小孩说: “谁也不许说出去,谁要是说了,以后不准骑我的牛,也不要和我玩。” “我们不会说的。” 孩子们异口同声的回答着,胆子有点小的邓阿妹还把自己的嘴巴捂上。他们都是慧姐的小牛啊,刚才慧姐在前面屁股扭一下,他们其中一个小牛就“生”了出来。生到最后全部生完了,都跟在慧姐屁股后头“哞哞”叫,别提有多好玩了。 再说了,慧姐还有一头真牛,谁都可以骑上去,扯着牛尾巴也不会被踢,这么好玩的牛,以后要是不给骑了,那得少掉多少欢乐?所以他们不可能说出去。 喜欢神油请大家收藏:()神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42章 油嘴滑舌 石宽并没有把慧姐带回家,只是把慧姐带到了文贤莺和秀英面前。 慧姐双手紧捂着屁股,文贤莺还搞不明白怎么回事,以为只不过是弄脏了衣服而已,抬手拍了两下。 “叫你别整天爬地上,你偏不听,这回脏了吧,吃过饭再让秀英和你回去换了。” “不要,我就要现在换,秀英,我们回去。” 慧姐晃着身子,自己先往外走了。 秀英还觉得奇怪,这个慧姐平时弄脏衣服,让她换都不换,今天这怎么主动要换了? “她……她怎么了?” “裤子破洞了,带她回去换吧。” 看着慧姐的背影,石宽无奈的摇了摇头。 说是裤子破洞,秀英就起身了,嘴里嘟嘟囔囔。 “你总是这么厚皮干嘛?要是没有石宽和你三妹,有你苦日子吃。” 现在,那一帮女眷不知道都散到哪去了。石宽也就忙里偷闲,取出一根小烟点燃,挨着文贤莺坐下来。 “贤莺,昨天下午是你‘连’我还是我‘连’你的?” 文贤莺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她手平着过去,在石宽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下,咬牙低骂: “你要死啊,这么多人说这种话?” 石宽是看准了旁边没有什么人,这才小声问的,他也料到文贤莺会掐他,料到的事情嘛,自然就不会觉得有多疼。他腿都不挪开一点,继续坏坏的问: “可能是你‘连’我的,不然怎么会被慧姐发现。” “啊,她又看到了?” 这回文贤莺没有再掐石宽,不过脸却是更加红了。 “不看到我说什么,他有点怕你,你要拐着弯和她说一说,以后没事不准到我回房间旁边。” 其实这种是被看到了,那也没什么,记得去年有一次,他和文贤莺也是白天在一起做那事,当时南京就躺在旁边睡着了。他有点放肆,动作大了点,把南京吵醒哭了。 还真那么凑巧,那次竟然忘记闩门,小芹听到南京的哭声,急急的跑进来,也是看到他们了。当时他都没有看到小芹,是文贤莺突然就趴低了下来,一动不动,他问了,文贤莺告诉他,这才知道。 还有土妹和桂花以及秀英,都或多或少都听到或撞到过,这没什么,他们不会说出去。可慧姐就不同了,慧姐保不准哪天就当成故事讲给小孩们听。 文贤莺脑袋低低的,咬着嘴唇,又小声的骂了一句: “都是你,大白天的,叫你不要乱动你还动,平时我说要吹灯,你却偏说亮堂一点看着更好,以后我要吹灯,你再说我,我就不理你了。” 骂归骂,其实昨天的事大部分还是她主动的。很久都没听慧姐说过这方面的事了,哪知道突然又说出来。 夫妻俩在这低声细语的聊着,冬生就拽着二妮过来。还隔着好几步呢,就掏出了小烟,笑呵呵的说: “宽叔,文校长,你们在这聊什么?满面红光的。” 石宽才刚刚把烟头丢下不久,难得冬生递烟,他还是伸出手去接,调侃道: “就聊大头领你呀,现在跟着贵叔,人模狗样,都抽起黄鹤牌了。” “哪里哪里,壳是黄鹤壳,里面就是玉女了,用黄鹤的壳装起来好看一点。” 冬生也不尴尬,直接把老底都亮出来了。他以前不买烟抽,别人给烟给他,他就抽,不给他也没什么瘾。 可是初二那一天文贤贵给了他一包黄鹤香烟,收在兜里感觉挺神气的,见到了以前的小伙伴,拿出来亮个相,顿觉高人一等。 只是一包烟拿出来亮相几次就空了,他还想这种感觉啊。于是买了一包最便宜的玉女,拆了包装,一根一根的塞进了黄鹤的烟壳里。别人是挂羊头卖狗肉,他是拿玉女当黄鹤。 这个拿到其他人面前炫耀一下还可以,在石宽面前,那就不能炫耀,老老实实的说出来了。 文贤莺见石宽冬生聊得挺起劲的,自己也插不上嘴,就起身想走。 冬生见状,又连忙说道: “文校长你别走啊,我还有点事想和你说。” 文贤莺屁股都离凳了,又坐了回去,好奇的问: “你和我聊什么,你又不读书了,我也不给你布置作业。” 冬生嘴巴甜,或者说油嘴滑舌。 “唉!都怪当初读书不认真,要是用功一点,我和二妮都不用像现在这样。阿香姨不是去木河乡了吗,那学校做饭的事,我娘和我爹可能也忙不过来,你看二妮都这么大了,长得快有我那么高,也有劲,能不能让她顶阿香姨,到食堂去帮忙,工钱嘛,随便给点就行。” 二妮和冬生一样,读完了初小就不读书了,不读书后,有时回老营村,有时又住在小学校里。文贤莺倒是经常见,只是没觉察到突然就长得这么高。而且这一次见面,胸脯都鼓出来不少,是个大姑娘了。 阿香去了木和乡,学校也还没有开学,她真没想过厨房里到底够不够人手?现在冬生说了,她也就打量了一下二妮。 “你这嘴巴,可比你爹你娘了得得多,即使是不读书,以后也有出息,行,那就让二妮在学校厨房里干,反正让你爹和娘带着。” 冬生高兴啊,挥手就在二妮屁股上拍一下。 “还不快谢谢文校长。” 二妮都已经是大姑娘了,还被哥哥拍屁股,她有些不高兴,斜着眼睛挤着个白眼过去。因为是低着头的,这个白眼谁都没看到。 白眼是挤给大哥的,大哥帮她找到活干,她心里还是感激的。弯腰给文贤莺鞠了一个躬,怯生生的感谢。 “谢了文老……哦不,谢谢文校长。” “别谢我,谢你哥,要像你哥这样,胆大敢说,这样才能找到吃的。” 冬生这孩子吧,确实让人不省心,可也不是一无是处,身上还是有着蛮多闪光点的。 二妮害羞啊,哪里会在外人面前谢他哥?她扯着自己的衣角,抠来抠去,一言不发。 冬生知道二妮待在这里不自在,就把人拽了一把。 “那我们就走了,不打扰你和宽叔说话。” 喜欢神油请大家收藏:()神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43章 白眼 冬生和二妮走后,石宽碰了一下文贤莺。 “你说给二妮找活,这是柱子的主意还是冬生自己的主意?” “不知道啊,管他呢,反正厨房也缺人,那就让二妮去干呗。” 这么多人在旁边走来走去,自己和石宽肩挨着肩坐在这里,文贤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起身走了。 看着文贤莺离去的屁股,石宽发现比以前大了许多。这也难怪呀,已经是五个孩子的娘,现在又怀上第六个,能不变大吗? 他又想起了柱子,柱子家也是六个孩子,除了冬生能自己找口饭吃以外,其他个个都是张嘴等吃,日子过得肯定也不会太好。 “石队长,南风天,风往北吹,能不能把那蒸扣肉的炉搬到北边去,不然这烟熏人啊。” 蒸扣肉那帮人过来问话,石宽的思索被打断,便站了起来,往院子北边看去。 “那就挪过去吧,别太靠近那几棵芭蕉树。” “好哩。” 那些人应了一声,又开始忙活去了。 石宽也这里走走,那里看一看,干这主事的其实就是杂活。不仅要解决各种问题,还要去发现各种问题。少一点不做到,酒席都不能如时开桌。 差不多到开席的时间了,还没见到文镇长的影子,潘氏找到了文贤豪。 “你爹在家干嘛?怎么还不见到啊?” “我不知道。” 文贤豪确实是不知道,要搁以前,他不知道的话,那会接上一句,说我回去叫吧。可是现在,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他不关心,也没心思去关心。 “这都得吃饭了,还猫在家里,我回去叫叫他。” 现在的文贤豪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潘氏也不指望他帮什么,晃着手臂自己走出去。 过了正月十五乡公所才开门,现在的文镇长没什么活忙,他确实是猫在家里,猫在甄氏的房间。 甄氏的死,对他的打击还是挺大的。他以前不抽烟,现在一天也能抽上六七根了。 看着甄氏那基本被搬空的房间,他慢慢地踱步着。回首这二三十年来,甄氏好像来过他们家,又好像没有来到过。 甄氏总是那么高傲,不合群,嫁到了文家之后,没有几个一起谈得上话的人。死了,也迅速被大家忘记,这才死去不到一个月,就已经没有人提起了。 正在回忆着,背后传来了潘氏的声音: “你果然在这里,有什么好看的,人都死了,过年过节多烧些纸钱不就得了,贤贵那边都得吃饭了,快走吧。” 文镇长手上的烟都快烧到手指头了,他吸了最后一口,弹掉在地。 “她活着的时候我没有陪她,死了我就陪陪她吧,你看这空荡荡的,多么的孤单。那些菜太油腻了,我就不去吃,你自己去吧。” 文镇长注重养生,确实不喜欢吃太油腻的,平时的菜都是以汤为主。可潘氏知道并不是不想吃,而是伤心,她也就换了个语气。 “钱都出,名字也挂了,哪能不去吃呢?” “我们又不缺这几个钱。” 文镇长说着,走到了甄氏的床前,仰面躺了上去。甄氏的衣物和被子都拿出去烧了,空留这床架床板在这里。 “唉!” 潘氏不知道说什么,眼眶有些湿润,转身就走了。 文镇长的伤心别人不能体会,她是能真的体会到的。以前文镇长每隔半个月的样子,会到甄氏房间过一夜。大概是同等的时间,也会和她做一次那种事。不会因为甄氏漂亮,就在甄氏房间过多逗留,两边都是同等的。 甄氏病重了之后,文镇长再也没和她做过那种事。文镇长伤心,连同对这种事也死心了。 是啊,甄氏还没有死的时候,夫妻之间床笫之乐,那是阴阳互补,虚实平衡。甄氏死了,文镇长心情难过,和潘氏睡,那只有虚空,平衡不了,他哪还有那份心? 认亲酒过后,又过了元宵节,就到学校开学的日子。 为了让文心琪和文心梅更快的融入,文贤莺早早的就带着文心见,和石颂文等一帮要去学校读书的孩子,来到了文贤贵家,接两姐妹去学校。 虽说黄静怡对两姐妹到来的事并没有闹,但文贤莺多多少少还是看出她心里有些不舒服的,到了这里,就故意问: “静怡啊,今天是崇仙和心琪、心梅开学的日子,你要不要送他们去啊?” 黄静怡起床还没多久呢,但却是打着哈欠说: “我就不去了,让阿芬送去吧。” “我送,开学第一天,我这当爹的,怎么能不送。冬生,帮小姐和少爷背书包,我们去学校。” 女儿才回家几天,文贤贵的兴奋劲还没过呢,待在家里又没有什么事,送去读书,那他自然是要亲力亲为的。 以前文贤仙去学校,文贤贵从来没关心过,都是她和阿芬两个人跟去的,现在有女儿了,就这么的积极。黄静怡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回房去。 这个白眼不知道文贤贵看不看见,冬生却是看见了。冬生这人也真是怪呀,明明是跟着文贤贵的,心却向着黄静怡,觉得黄静怡委屈了。 “拿书包啊,还愣着干什么?” 见冬生有些发愣,文贤贵又叫了一句。 冬生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应道: “好,我这就拿。” 书包也就是几个布袋子,里面装着两支笔,还有用白纸裁剪成一小张一小张,自己拿针线缝成的小本子,真正的书要去到学校才发下来呢。 出了文贤贵的院子,杨氏和秋菊已经带着文田夫在外面等待了。 孩子之所以是孩子,那是因为他们走路都和大人不同。也不用发号施令,他们自己就站成了一排,然后互相搭着肩,横行霸道的向前走。 那画面看起来也蛮好玩的,唯独有点不协调的是,文田夫歪着脑袋竟然在队伍的中间。他虽然年纪大一些,但长得并不高,再加上歪着脑袋,更是矮了一大截。 不过这不影响他的快乐,他跟着队伍唱着只有他们才懂得的歌谣,往外走去。 喜欢神油请大家收藏:()神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44章 同学 文家大宅门楼外街道上的行人,看到这一大帮孩子这样走路。有人羡慕,也有人想骂。可因为有文贤贵跟着,不管是羡慕的还是想骂的,都变成了讨好。 “文所长,今天带这么大一队队伍啊。” “小小读书郎,以后都是大大的国家栋梁啊。” “还得是文家,你看这人丁兴旺的。” “……” 跟文贤贵久了,冬生也听惯了这些讨好的话语,已经习以为常。他目光在那些人群里瞟来瞟去,想寻找哪一位姑娘胸脯鼓一点的,过个眼瘾。 姑娘找不到,却是在前面柳树根后,看到了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还有点熟悉。那双眼睛显然也是认识他的,这会还朝他招手。 他溜了过去,上下打量那人,和他一般大,那手上到处都是裂痕。 “你叫什么名字?我都忘记了。” “我是永贞,赵永贞啊,读书时坐你后头,这么快就忘了啊?” 赵永贞从兜里摸出了一包黄鹤香烟,娴熟的弹出一根,递给了冬生。 “永贞?五竹寨的赵永贞。是你呀,怪不得这么面熟,你现在住哪里?我去过五竹寨,可没见过你啊。” 冬生接过那小烟,先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这才含进嘴里。他以为他混得不错,没想到赵永贞混得比他还好,竟然抽起了黄鹤烟。 “我住在黄峰镇我姑家,这几天来龙湾镇,刚才我看到你第一眼,我就认出了。怎么?你现在进到文家了啊?” 赵永贞不仅抽黄鹤烟,还有个铁壳的打火机。他掏出来咔嚓一声就蹦出了火苗,先是给冬生把烟点上,自己才点了。 “是啊,你现在干什么活?混得人模狗样的嘛。” 冬生吸着烟,羡慕的拍了一下赵永贞的肩膀。 这时文贤贵看向这边,又喊了一句: “冬生你还在聊什么?还不快点走。” “哦,马上就来。” 冬生赶紧应了一下,马上又对赵永贞说: “我先忙,你要是还在龙湾镇,那晚上吃过饭还在这里等我,我出来找你玩。” “好哩,傍晚我在这里等你。” 赵永贞推了冬生一把,把人推走了。他两指捏烟,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把烟雾喷向前方。 烟雾里文贤贵的身影迷糊又变回清晰,他的目光里闪烁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火苗。这个他们赵家的大仇人,他一定要让清晰变回模糊,带血的模糊。 之前,赵永贞和妹妹赵丽君莫名其妙就被送到了大姑家,后来大姑说在五竹寨的家全部烧毁,他娘和大娘也被烧死。他是震惊得当时都瘫软了,不过心里立刻就想到了文贤贵。 因为在那之前有一天晚上,文贤贵和连三平来到,和他们的小奶奶秦盼春不知道说什么,后来小奶奶就把他们反锁在房间里。 反锁了门还是可以打开一条缝的,他从门缝看到文贤贵把他小奶奶的衣服往上推,手又摸又揉,嘴巴还拱了上去。 他那时虽然还小,但也不是完全不懂得这种事啊。只不过是看到了,也不敢说出来而已。 自从看到了那事,他们赵家就接二连三发生许多事,都是和文贤贵有关,不得不让人怀疑。 后来他慢慢长大了,也从更多人嘴里知道文贤贵和他们家的一些关系,加上心里的判断分析,他断定文贤贵就是害他们一家的罪魁祸首。 全家几乎惨遭灭门,大片田产还被夺去,这等大仇,他不可能不报的。 看着文贤贵和冬生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把手里抽到一半的小烟狠狠的扔走,转身往回走。 过了石拱桥,走到那热闹的街道上,路过及时雨当铺时,他扭头朝里面看了一眼。当铺的掌柜老丁戴着个黑边眼镜坐在里面,脑袋低低,目光从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上方看出来,似乎也看到了他。他微微点了一下头,继续往前走,钻进了云来客栈里。 他是龙湾镇的人,可是在龙湾镇却没有家,再次回到龙湾镇,只能落脚在这客栈里。 进了房间不久,就传来了敲门声,他从床上跃起,到了门边,从门缝往外看,看到是及时雨当铺的掌柜老丁,便把门打开。 老丁手里提着几个荷叶包,还有一瓶烧酒,侧身挤了进来。他把荷叶包和烧酒放在桌子上,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以前他是不需要戴眼镜的,这几年看东西有些花,县城里洋行有人配眼镜,他也就配了一副回来。 老丁一边把荷叶包打开,一边招呼。 “小永啊,坐过来吧,我们一起喝一盅。” 赵永贞倒也不客气,坐过来抓一块芝麻牛肉就往嘴里扔,随意的说: “我刚才到了文家大宅门口走了走,碰上个熟人,恰巧是在鬼霸三家里干活的,这事就好办多了。” 老丁微微一愣,谨慎的问: “是谁?” “叫做冬生,以前和我一起在石磨山读书的,他爹娘在学校做饭。” 这牛肉干本来就香,外面又撒上一层白芝麻,那就更加的香了。赵永贞忍不住又抓一块扔进嘴里,两块一起嚼,那味道更加好。 老丁脸上露出了一些不悦之色,他把倒出来的酒慢慢推到赵永贞面前,低声说道: “小永啊,小心一点,鬼霸三不是等闲之辈,你千万别被他认出啊。” 赵永贞皱了一下眉头,觉得自己确实是大意了。他现在对外只说自己叫赵永,把“贞”字隐了去,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可刚才却和冬生说了那么多。 想了一会儿,他又说道: “没事,我懂规矩,即使是败露了,那也不会连累到你。” “哎,别说什么败不败露的,我这里画了一张图,详细点给你看看。” 老丁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黄纸,慢慢展开摆到了桌子上。这张黄纸把文家大宅里面的座落结构,一一标得清清楚楚,甚至是哪里的围墙高一点,哪里的矮一些,也都做了记号。 赵永贞凑近了看,心中大喜。 “画得这么详细,我再找个人里应外合,那把文家搬空都不在话下。” 喜欢神油请大家收藏:()神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45章 一拍即合 原来呀,赵永贞跟着大姑过得并不好。大姑家生活不算太差,但是有六个孩子。孩子多了,那就管不到他啊。 赵永贞没爹没娘,很快和村子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走近,今天不是偷东家几块线团,明天就是偷西家一条腊肉,成了人见人恨的大孩子。 被村里人说多了,大姑也无法庇护,一商量,就把他送去了兴坪乡的二姑家。 二姑家孩子倒是不多,生活也还过得去。二姑丈在八贺县做点陶罐生意,家里几乎每天都有一顿肉吃。 赵永贞野惯了,二姑也管不了啊。而且在兴坪乡那个小地方,他更是如鱼得水,不到两年,就成了那里的痞子头。 无法了,二姑只能让二姑丈带他去八贺县,跟在身边帮忙干点活。 他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呀,到了八贺县,更是从小偷小摸,变成了专职的贼。刚开始还住在二姑丈租住的屋子里,后来变得回都不回,成了外面的盲流。 当然,他也不知道多少次的被抓去警察局。不过都因为年纪还小,被打几下,关几天,就放出来了。 前些日子,他惦记着还在黄峰镇的妹妹赵丽君,就回了一趟黄峰镇。在那里碰上了去收古董的老丁,便把一只凿了祥云龙纹的银壶拿出来卖。 老丁可是老江湖了,一眼就看出这个银壶绝对不可能出自这个少年的手,而是来路不明。他不作声张,只是说带在家身上的钱不够,让赵永贞跟去客栈去拿。 到了客栈,老丁也不戳破银壶是赵永贞偷来的,只是说赵永珍有多少这类东西,他就收多少。 那个银壶确实是赵永贞在八贺县,翻墙入户到一户人家里偷出来的,当时他只是觉得好看,就留在了身上。 回到黄峰镇,身上没有多少钱了,又遇到老丁收古董,才拿出来卖的。 古董方面,他懂得不多,便问老丁,什么样的东西值钱?什么样的可以拿出来卖? 老丁就是收货的嘛,哪有不说之理,便告诉了赵永贞。 两人一聊,还聊得挺投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老丁是哪里的人,一听说老丁是龙湾镇的,那就更有得聊了,赵永贞也说他是龙湾镇的。 赵永贞毕竟还年轻,有些事藏不住。聊到了最后,把自己对文贤贵的深仇大恨都说了出来。 这就巧了,老丁对文贤贵也有深仇大恨,当年文贤贵一点都不避人,直接钻进他家把李金花睡了几次。 最为气愤的一次,是文贤贵睡过了李金花,扯下他挂在旁边的裤衩,用去擦那污物,还告诉李金花,说不要拿去洗,就这样给他穿。 李金花后来告诉他时,他气得血都快要吐出来。睡人婆娘,还敢如此猖狂羞辱,这不是深仇大恨吗? 他和李金花曾经商量过,要设赌局骗文贤贵来赌,把文贤贵弄得家破人亡。只是计划很美好,要实施起来就难多了。再加上他们两人也惧怕文贤贵,所以计划一直是停留在口头上,一点都没有实施过。 现在碰上了赵永贞,能在八贺县那种大地方翻墙入户的,那要进入文家大宅偷点东西,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两人一拍即合,赵永贞帮进文家大宅偷东西,他就帮拿到县城去卖,所得的钱两人平分。 这不,赵永贞就跟着回了龙湾镇,暂时的住在云来客栈里。 再说冬生,跟文贤贵去到学校。那些老师给孩子们发书,坐在崭新的课桌上,喜气洋洋的。 他没什么事,就过到这边饭堂来,看二妮跟他爹娘干活。二妮的活是他帮找的,他不得在爹娘面前炫耀一下,就说道: “小丽现在还小了点,过两年我把她弄到县城里去,找一份体面一点的活。” 小学校虽然不大,但饭堂里的活细碎,从早上就要开始准备。赵寡妇在那烧了一大锅热水,准备把搁了一个多月的碗筷重新洗一下。 这个儿子虽说不成器,偷人家的鸭,小小年纪还去睡婊子。可去年买了那么多布回来让他们做衣服,现在还帮二妮谋了一份活,还真的是刮目相看呢。 赵寡妇脸上荡漾着笑容,高兴的回答: “你要真有那本事,那还真是出息了。” “娘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做我真有那本事啊,二妮现在不是靠我,谋了一份活吗。我跟着贵叔,以后迟早出人头地,给小丽安排活,那还不是顺手拈来。” 能不能出人头地?冬生可不敢想,倒是吹牛嘛,又不犯法,还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啊。他很是得意,还摸着那包假的黄鹤香烟,递了一根给他爹。 能听得出来冬生是在吹牛,可柱子却是气得脸都有些涨红。他没有接冬生递来的小烟,反而是一巴掌拍走,咬着牙低骂: “出息个屁,文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跟着他们,以后没有祸事就算好了,还想出息。” 赵寡妇知道柱子是在生石宽的气,那天二妮回来说冬生帮问了在饭堂里干活,柱子就已经有点脸色不好看了。 按照柱子的话,都不需要冬生问,石宽已经知道阿湘要去木和乡,还给了一份看管工具的活。那就知道饭堂缺少了一个人,应该自己叫二妮顶上。结果却是冬生开口问了,这才碍于面子同意的。 她当时不认同柱子的猜测,还和柱子顶了几句。 “怎么说话的?好端端的说孩子祸事,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本来过来是吹吹牛,结果爹却生气了,冬生都搞不明白怎么回事?他有些尴尬,说道: “二妮,好好干,我先去忙了。” 冬生走了,柱子却去把那被他拍飞的烟捡起来,划了洋火点燃。抽了一口感觉味有些不对,黄鹤牌他也是经常得抽的,没有这么辣口啊。把小烟旋转过来看,才知道竟然是玉女,他更加的气了,骂道: “真是小崽子,爹都拿来糊弄,这就是出息啊,出息什么哦!” 喜欢神油请大家收藏:()神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46章 意外之事 柱子气的不仅仅是石宽,也有来自家庭。冬生长大了,自己有活干,还能帮二妮找活,赵寡妇就觉得儿子有能耐了。 那天晚上说起二妮要到饭堂一起干活的事,那高兴劲啊,隔着两堵墙都能闻到。可住子一说起石宽家应该主动叫二妮去干活,赵寡妇脸色就变了,反正总之是不同意他的说法,就是认为冬生有出息,嘴巴敢问,才讨来的活。 两夫妻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他也知道寡妇的脾气,懒得争执。心想折腾一会,累点睡个好觉就过了。 哪里知道他把腿屈回来,用脚拇指夹住赵寡妇的裤衩往下蹬,要把人扳过来。可赵寡妇却不上来,像头死猪一样躺在那里,还说他要就自己上去。 这简直是倒反天罡了,这些年赵寡妇念他为这个家操劳,这种事基本都是主动的。现在却不愿动了,那不是说他在这个家没有用,比不了冬生了吗? 也难怪柱子会这么想,在这个家,他只不过是个后来者,是冬生和二妮他们的后爹,是赵寡妇最艰难时的一根拐棍。冬生和二妮都相继长大了,以后道路平坦,拐棍用也可以,不用也可以。 柱子是这么想的,赵寡妇是不是这么想,那就不知道了。 小学校发书就上课了,文贤贵守了一堂课,顿觉无聊,也就不再守,带着冬生回家。 回到文家大宅门楼前,碰上了顾家湾金矿的周兴。文心琪和文心梅的认亲酒周兴没到,说是去县城复命,今天回来,找文贤贵略表心意,要去集市头一家小饭馆炒几个菜吃上一顿。 每逢周兴出来要一起去吃一顿,文贤贵就知道是要分金矿贪出来的那些金子。冬生跟他说不久也蛮久了,但还没达到心腹的程度,他和周兴谈这种事情,还不能让冬生在身旁。 所以就让冬生回家,自己和周兴两人,过了石拱桥。 冬生回到家里,见黄静怡站在阳阶上东张西望,就嘴甜的问道: “黄婶,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 “找阿元,也不见了人影,不知道跑哪去了。你回来了正好,帮我弄一下绳子。” 黄静怡说着转身往屋里走去,在整个文家大宅,所有的下人都叫她少奶奶或者三少奶奶,就冬生一个人叫黄婶。听起来竟然也不别扭,反而有种亲切感。 本来她的房间冬生和阿元是不能随便进入的,可冬生黄婶叫得这么亲切,她也没想那么多,把人带了进来,指着墙边掉了一地的衣服,有些丧气的说: “绳子断了,你帮我续上,把这些衣服挂起来。” 原来呀,现在春天了,房间里墙根下的基石都冒着水珠。放在柜子里的衣服也受潮发霉,黄静怡闲着无事,就把衣服一件件取出来,挂在了这墙边的竹竿上。 这竹竿就是从楼梁上垂下两条绳子,把竹杆一系就成,平时往上面挂点东西,倒也方便。 他们一家的衣服都塞在柜子里,现在拿出来挂,有一边的棕绳年久了有点腐,承受不了这些重量,衣服才挂了一半,就被崩断了,衣服也掉了一地。 “好哩。” 这不是小事一桩吗,冬生把书桌前的一张靠背椅搬过来,又去到外面客厅拿了一张方凳。他把方凳摞在靠背椅上,就脱了鞋爬上去。 他这人就是会做事,不穿鞋踩脏椅子,还准备下来了用衣袖把自己踩过的地方擦一擦呢。 冬生站在方凳上把那断绳续上,黄静怡就站在下面仰头看。 续好了绳子,冬生双手抓住,使了点力气往下扯。 “我看看牢不牢固,不牢固可能要换……” 那绳子还真是不牢固了,冬生话还没说完,就“嘣”的一声又断裂开来。 绳子绷断了不要紧,换一条就行,可是冬生还站在方凳上啊。方凳一摇晃,他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也就有这么巧,摔下来刚好摔住了黄静怡。他的右手抓住黄静怡的衣襟,随着坠落下来的重力往下扯。 黄静怡衣服的盘扣就像已经老了的豌豆荚,一下子全部被扯开了。现在是回南天,天气闷热,她就只穿了一件稍微厚一点的衣服,里面直接就是胸衣。 现在好了,衣服被扯开,里面的胸衣还被扯下。她人也被扑倒在地,冬生半压在她身上,脸正好贴着她的胸脯。 闯祸了,冬生顾不得后背被那方凳砸中,连忙从黄静怡身上滚下来,双膝跪地,脑门磕着地面咚咚的响。 “对不起黄婶,对不起,你饶了我吧,以后做牛做马我都伺候你,你饶了我吧……” 这个丑样,黄静怡也顾不了疼痛了,连忙爬起来,扭过身把胸衣整理好,又把衣服盘扣一颗一颗扣上,这才退到桌子前,靠在桌子上,慌乱的说: “你……你起来。” “你不饶过我,我不敢起来。” 冬生不敢起来,但却是停止了磕头。黄静怡这口气,应该没生多大的气,他心放下了不少。 “快起来,被他们回来听到了,我才饶不过你。” 黄静怡并没有怪罪冬生,这是意外,没有必要怪罪。这种事她可不想被别人知道啊,所以焦急的命冬生赶快起来。 冬生恍然大悟,连忙爬起来。 “那……那我再去找条绳子来。” “去吧。” 黄静怡怦怦跳的心,慢慢的平复下来,她跟在冬生身后出去。她虽然不怪罪冬生,但出了这种事,就不想和冬生两人待在房间里了。 冬生也是识趣,找来了一条新的麻绳,进到房间里,重新把绳子挂好,把那个竹竿系上,把那些衣服一件一件的挂上去,然后就退了出来。 看到黄静怡搬了张椅子坐在阳阶上,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他的心就更加放下,小声的说了一句: “黄婶,我都搞好了。” “嗯!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黄静怡看都不看冬生一眼,就像平时一样冷漠。 冬生就是文贤贵的随从,不需要跟文贤贵了,那还有什么忙的呢。他钻回了自己的房间,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任由两条腿挂在床沿。 第1447章 房契 黄静怡不怪罪他,他心可以放下了,可是脑子里的画面却放不下啊。刚才虽然就那么一会儿时间,但能看到的都看到了,而且脸还枕在上面,现在都似乎还有余温呢。 没有摸到,可脸枕着了,那种感觉比小翠的都还要好。可能是高贵的女人,身体都和其他的人不同吧。他把手在脸上摸了一下,又放回到鼻子前闻。 想着想着,冬生发现自己竟然撑起来了,他坐起来挥手虚着扇了一下过去,自己骂自己。 黄静怡这么好,被他看还枕了,自己竟然还无耻的想入非非,还是不是人啊。 想是无法控制住不想的,毕竟那么漂亮,那么的温软。不过冬生还真在心里下定决心,以后真的做牛做马都要报答黄静怡。 傍晚,文贤贵喝得醉醺醺的,由邓铁生送了回来。到了家里也不洗澡,钻进阿芬的房间就睡。 吃过晚饭,冬生溜出了文家大宅,一眼就看到了柳树根下的赵永贞。他小跑过去,习惯性的要掏出香烟来,可一想到自己的是假烟,就又把手抽了出来。 “永贞,吃过饭了没有。” 赵永贞把手搭在冬生的肩膀上,顺着河堤往码头的方向走。 “冬生啊,以后别叫我永贞,叫我阿永就行。” “为什么?” 叫阿贞冬生的还可以理解,可叫中间这个名字的,那就觉得有点奇怪了。 “我以前是龙湾镇的人,家里日子还过得去,现在混成这个样子,哪还有脸用真名啊。要不是以前和你玩得好一点,上午见到你我都不想叫。” 赵永贞掏出了烟,食指在烟盒底部顶了一下,手上又抛了抛。烟就从那撕开包装的小口跳了出来,他递到冬生嘴边,让冬生叼了一根,自己也叼一根。 他说的话其实也是心里话,白天他就在集市上遇见了赵二,从辈分上来讲,他要叫赵二二爷爷。可是他家破人亡,哪里有脸叫二爷爷。还好七八年过去,他早已变了模样,赵二并没有认出他来。 “你都抽上黄鹤了,还说混得不好,那洋火机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冬生还记得赵永贞那咔嚓一声就冒出火苗的火机,所以烟叼在嘴里了,也并未掏出洋火来点燃。 赵永贞把火机掏出来,自己点了烟就塞到冬生手里。 “你喜欢啊,那送给你了,记住以后别叫我赵永贞,也不要对任何人说我回龙湾镇了。” 白白得了个这么好的打火机,冬生自然是不会乱说的。他学着赵永贞的样子,咔嚓咔嚓,把火苗摁灭,又重新划燃。 “你真够兄弟,放心吧,我绝不会说的,但等你光宗耀祖那一天,我就要对全部人说,你是五竹寨的赵永贞。” 两个伙伴一路往前走,到了码头前,坐在一块大青石板上。聊着以前读书的趣事,聊着分别后的生活,也聊了以后的各种想法。 冬生不知道赵永贞是个贼,但知道赵永贞是混过大地方的人。 赵永贞却是知道冬生在县城芙蓉坊睡过姑娘,还知道冬生是文贤贵的随从,过几天又要跟文贤贵去县城。 文贤贵可不是想去县城玩,现在的他对喧嚣和热闹可没那么向往了。之前去县城,那是因为两个女儿在县城。现在两个女儿在龙湾镇了,他又要去县城,是要把牛春富的房子卖掉。 小翠要是不跑,那房子留给小翠也是可以的。小翠跑了,可不能让房子荒在那里啊。 房子是牛春富的,牛春富死了,房契应该在包圆圆手里,这次去县城,搜一下看。即使找不到房契,那也不要紧,不是还有陈县长和马世友吗? 仔细想想,牛春富活这一生也够窝囊的。娶了两个婆娘,两个婆娘都被他睡,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牛春富帮他养孩子这么久也就罢了,死了房产都保不住,还要落入到他的手里。 冬生可不知道文贤贵来县城是要干嘛,见文贤贵把他带去小翠的家,还以为他和小翠的事被知道了,心里忐忑不安。 “贵叔,我们来这里干……干嘛?” 冬生还不是心腹,文贤贵还不好明说,就扯道: “你也知道心琪和心梅是我女儿了,那这房子自然就是我两个女儿的,我要来找一找看,看看房契藏在哪里,可不能让小翠那个贱人回过神来,偷偷跑回把房子卖了。” “哦,那确实该来找一找。” 冬生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两人到了小翠家,把房门打开,就钻进了之前包圆圆和牛春富的房间。里面家具衣物什么都还在,可是他们翻了个遍,每一件衣服的兜,每一个柜子的角落,每一个墙砖的缝隙都找了,依然是找不到所谓的房契。 后来又在小翠的房间,甚至文心琪和文心梅之前的房间,乃至客厅和其他的杂物房,也都像抄家一般仔仔细细寻找,还是一无所获。 说一无所获嘛,那也不完全对。在冬生把小翠按倒睡了的那间杂物房,在角落一块松动的墙砖下,就发现了一个小盒子。里面装了一万多块的法币,以及两张照片。 照片有一张是文心琪和文心梅两人小时候的,另一张就是包圆圆单独的全身照,估计是包圆圆还没嫁给牛春富时的。 因为照片里的包圆圆还比较瘦,比在货币改革委员会时还要瘦,留着长发,看着就是个美人。 照片有些剥落了,文贤贵把包圆圆单独的那一张撕碎,把两个女儿的收进了口袋里。那些钱嘛,他拿在手上拍了拍,问道: “冬生,你有多久没有睡过女人了?” “小……小半年……” 冬生有些尴尬,没料到文贤贵会问这个。他年前才和小翠睡得差不多虚脱,只不过那不能说出来。 “就是在芙蓉坊,一晚上搂住两个的那次吗?” 文贤贵拿着那钱继续在手里拍着,走出了客厅。看外面的天色,也是临近傍晚。今天他们来这里一搜就搜了一整天,连中午饭都没出去吃。 第1448章 矛盾的心 “嗯,就那一次。” 那次在芙蓉坊睡姑娘,不仅工地上的工友们知道了,龙湾镇一些认识他的百姓也知晓,他想隐瞒都隐瞒不了。 “那也隔得蛮久了,现在想不想再去睡?” 文贤贵回过头来看冬生,上下打量一番,年轻人嘛。总是耐不住诱惑,他年轻时不也天天跑春香楼,身下都已经压住金玲了,手还要伸去胖梅身上抓两下。 “想啊。” 冬生不假思索的就回答了,这事怎么可能不想,每天晚上想,白天看到哪个姑娘胸部挺一点的也想。 文贤贵抽出了三张一百元的,晃到冬生的面前。 “想那你今晚就去睡一次吧,别折腾过头,明天忘了起来。” “你给钱我去睡姑娘?” 冬生不敢接过钱,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文贤贵这是走的哪一出啊。 冬生不接钱,文贤贵就把钱塞进他的口袋里。既然选定冬生当随从了,那就要培养成心腹,不然许多事不好办。 “你不是想吗?那就去睡吧,别把自己憋坏了。去芙蓉坊睡姑娘可以,乱搞别人的婆娘就不行了,要是被我知道,我把你的割了。” 这回冬生是相信了,他心里感激呀,甚至一度认为文贤贵是个好人,以前是自己错怪了。不过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还是清楚的知道文贤贵不是什么好人的。 “那……那我今晚……” “去吧,自己找饭吃,我就不招待你了。” 文贤贵挥挥手让冬生走,找不到牛春富的房契,那就要去找陈县长和马世友啊,冬生现在还不是心腹,带去见陈县长和马世友,那有许多话还不方便说,让冬生去找婊子睡一晚正好。 三百块钱,那不是小数目了,冬生哪里还需要文贤贵管饭?客气了几句就往芙蓉坊跑去。 不需要天黑,芙蓉坊的那些姑娘又或倚或靠出到门口招揽客人了。冬生老远就相中了一位叫做银杏的姑娘,这位姑娘他上次来时看到过。 当时他搂着湘玉上楼,经过了银杏的房间,银杏恰好开门出来。那一刹那他看到银杏两只眼睛好大,睫毛真长,看着特别单纯,根本不像是芙蓉坊里卖身的。 现在银杏倚在门框上,也和其他姑娘不同。其他姑娘不是挥帕招呼客人,就是嘴皮翻飞在那吐瓜子壳。银杏则是安安静静靠在那里,眼睛也不瞟来瞟去。 对,今晚就要睡银杏,不管多少钱,都必须睡上。 冬生加大了脚步往前走,这时一群人从面前走过,暂时的遮挡住他的视线。 等那一群人走过,银杏重新进入到他的眼帘时,他镇住了,脚步也停了下来。 刚才看着还像是邻家姐姐一样的银杏,这会靠在了一个秃头中年男人怀里。那中年男人绝对是这种烟花巷的老手,手背隔着衣服在银杏的胸脯下托了托。 那银杏丝毫没有厌恶之色,反而还赔着笑脸往中年男人身上蹭。 天还没黑,冬生的眼前却是短暂的黑了一下。银杏这个他认为最单纯的姑娘,真实的一面却是投怀送抱。和惠惠、湘玉、明珠,以及楼里他不认识的姑娘是一个样的。 冬生想起了句老话,婊子无情,认钱不认人。他突然就没有了兴趣,不想睡这些婊子了。 他想起了小翠,小翠一分钱不用,和他翻滚了那么多次,折腾完了还相拥而眠。这才是女人,芙蓉坊的那些,只能说是人。 晚饭还没吃呢,冬生转过身去,找了一间不起眼的小饭馆,炒两个菜,再要了半斤烧酒,独自饮起来。 这是冬生长这么大第一次为女人感到心情不好,他想小翠,想小翠那弹手的屁股。他还想起来黄静怡,黄静怡那雪白的一片,也占据了他的心里。 越是想这些,冬生就越想再睡一次女人,越想睡女人,就越觉得芙蓉坊的婊子脏、无情。 小翠是可以和他睡的,却不知道人在何处。黄静怡是他不敢睡的,知道人在龙湾镇,那也没有什么用啊。 就这样,矛盾当中,冬生喝得有点迷糊了。离开饭馆,走着走着,竟然不知不觉,又来到了芙蓉坊。 他厌恶这些姑娘,可身体却和他唱反调,很想和这些姑娘亲密接触。这可能就是为什么,走着走着又走到这里来的原因吧。 银杏已经不见,可能已经在楼上躺在秃头男人的身下。他也没碰到湘玉、惠惠或者明珠。不过却有个老熟人见到了他,那就是之前陪歪八睡的月茹。 月茹走过来,并没有像其他姑娘那样用胸脯去蹭冬生,因为她知道冬生根本不会来睡她,蹭也是白蹭的,她甚至都懒得挥一下帕子,只是到了面前,调侃了一句: “哟,这不是冬生吗?又来找姑娘玩了啊,是哪位老相好啊?” “是你们的老板尤贵妃。” 冬生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了这句话,在说话之前他都没想过尤贵妃的,鬼扯了嘴,就说了出来,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月茹更是惊讶啊,愣了两秒,这才挥帕到冬生的脸上打了一下,骂道: “我们老板的豆腐你也吃,小心咬到舌头。” 看月茹转身,就要回到门口继续招揽客人了,冬生急忙伸出手把她抓住。 “我没和你说笑,他去年捐了许多课桌椅到我们龙湾镇的学校,我是帮校长带话,有事找她的。” 尤贵妃请木匠打造课桌椅,这个月茹她们这一帮姑娘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用途。现在冬生说了,感觉还真不像开玩笑,她就半信半疑的问: “是真是假啊?”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又没有饭吃。” 冬生临时决定和尤贵妃聊一聊,这也得亏了那半斤烧酒,让他有这个胆量,还有这个冲动。 月茹上下看了一眼冬生,感觉不像是来惹事的,也就说道: “那你跟我来吧,我带你进去。” 冬生跟月茹走了,旁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月茹揽了个这么年轻的后生仔,老牛吃嫩草,赚到了。 第1449章 迷茫的少年 还是那道熟悉的小门,进去之后就闻到一股兰花香,尤贵妃正在给小院里的兰花浇夜水。 “老板,有人找你,说是你捐赠课桌椅的学校校长派来的。” “哦!” 尤贵妃信以为真,放下了水壶。回过头来看时,却发现是冬生,她有些疑惑,但并未多说什么。 冬生怕尤贵妃把他赶出去,抢先说话。 “尤老板,我是帮文校长带话来的。” “哦,请进。” 尤贵妃话语不多,优雅的摆了一下手,示意冬生走进屋。 人已经带进来,月茹也就不跟进去了,退出了小院。 冬生进屋,随意打量了一下房间,还是和以前一样,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兰花,中间一张大茶几,两边各有几张椅子。那些椅子不像是文贤贵客厅那种板板正正,而是比较低矮,斜靠背,看着就觉得舒服的那种。 他坐了下去,双手张开搭在两边的扶手上,双腿也伸直,舒服的把腰挺了一下。 尤贵妃跟着进来,到了茶几旁就站定,也不坐下。 冬生是想女人的,看到尤贵妃这么丰满,脖子下面还露出巴掌宽的白,自然就更加有想法。又贵妃不落座,他还以为是自己这样伸腰,胯挺起来了,那撑起来的被看到。赶紧屁股一缩,坐正了起来。 尤贵妃确实是看到冬生那撑起来的样子了,她晚上不出门,就自己待在这小院里,穿得也就比较随意。别说是冬生这种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就是那些稳重的中年男人,看到了她这样也会有点蠢蠢欲动。 这不是冬生的错,她并没有要怪罪的意思,假装没有留意,继续站在那里。 尤贵妃不坐下,冬生心里就有些发毛,他左看了一下,又右看了一下,结结巴巴: “尤……尤老板,我……我没做错什么吧?” “你还真的坐错了,这是我的位子。” 冬生现在坐的这个位置背靠后面的卧房,面对着前面的门口,这是主人位,是尤贵妃坐的。 冬生这才想起这里是有钱人家,不是小学校他家隔出来的那个既是厨房又是客厅的半间,想坐哪里就坐哪里。他赶紧双手一撑,屁股离凳,坐到了对面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 尤贵妃没有回答,优雅的坐下,翻起两个倒扣的茶杯,倒了两杯茶,一杯移到了冬生的面前。 为了缓解尴尬,冬生端起茶就喝。还好这是温茶,并不烫嘴,否则又得尴尬了。 都不是一路人,强行坐到一起,不尴尬也会尴尬。冬生喝茶,尤贵妃就坐在那里,两人都一言不发。 待冬生一杯茶都喝完,尤贵妃也终于沉不住气,缓缓开口。 “我记得你叫冬生吧,文校长托你带什么话?” 冬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的,都这会了,他也就不把文贤莺搬出来遮掩,直接开口说: “尤老板,我骗你的,文校长不知道我来县城,也没托我带话。” 尤贵妃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淡定,依旧慢慢的说: “那你找我干嘛?” 进来时冬生曾想见到尤贵妃,就说想睡尤贵妃。他也知道尤贵妃现在不接客了,也肯定不会看上他这种小角色。他问是要彰显自己的胆子大,寻求点刺激,让今晚烦躁不安的心得到点缓解。 只是到了这里,尤贵妃淡定中带着点威严,他还哪里敢说这种话。不过都进来到这里了,怎么样都要说出一点令尤贵妃瞠目结舌的话来。 “我是想来睡你楼里的姑娘的。” 这回尤贵妃惊都不惊了,他知道冬生不是来睡姑娘的,至少来找她不是为了睡姑娘的。她把那杯茶端起,小抿了一口。 “那你去睡呀,我看你这回不像兜里没钱的。” “我很想睡,可是我睡不下,你们楼里有这些姑娘只认钱,有钱可以把我叫做大爷,没钱我就是个痞子,我睡的是他们的人,她们抱的却是这花花绿绿的钱,婊子,都是婊子,婊子都是害人的……” 借着还未退去的酒意,冬生握紧了拳头,噼里啪啦的发泄着心中的苦闷。 能说出这样的话,倒是令尤贵妃感到意外。她并不生气,慢慢的往后靠去,试探着问: “你在村子里有中意的姑娘了?” “没有……有……” 冬生有些矛盾,他在龙湾镇没有中意的姑娘,他中意小翠,小翠不知道算不算姑娘? 尤贵妃和过那么多男人睡,什么样的男人不见过,她很快的就猜出了冬生的心思: “你有中意的姑娘了,还想来我这里睡婊子,那你不是和我这里的婊子一样吗?她们认的是钱,你认的是b,大家都是同一路货色的,你骂他们是婊子时,也在骂自己是嫖客。” “我就是在骂我自己,我他娘的做梦都在想女人,可到了这里花钱就可以睡,我却嫌他们脏,我就不是人,不是人……” 冬生抡起巴掌,把自己的脸打得啪啪响。他是被自己和这些睡过的女人气到,他认为睡过了就是感情,喝了点酒,就想得更多,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尤贵妃非常理解冬生,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本来就已经很迷茫了,还要被原始的欲望和道德纠缠着,会更加的痛苦。 文贤莺和阿香帮她找到了人生正确的方向,现在这个冬生这么大胆的找她倾诉,那她也要帮一帮冬生。 等冬生自己打累了,她又帮倒一杯茶过去。 “你即使不是人,是一条狗,是一只虫,那也会去找母狗,会去找母虫,这不是人不人的问题。你来睡姑娘是为了欲望,姑娘陪你睡,是为了生活,两不相干,你嫌她们脏,那就把自己的欲望压下来,没有谁比谁更高尚的。” 打了几下脸,冬生也就清醒了许多,他觉得自己来找尤贵妃说这些,真是个笑话,自找其辱。他没有再喝茶,而是掏出了一根小烟点燃。 “尤老板,酒喝得有点多,让你见笑了。” 第1450章 黑贼 尤贵妃也抽烟,她的烟就摆在茶几下。冬生不递给她,她拿上来自己点了一根。 “我没有笑你,你自己也没有笑你自己,这只不过是少年的苦恼,每个人都会有。” 看到尤贵妃自己点烟,冬生有点不好意思。他把文贤贵给的那三张一百元的法币抽出来,放了一张在桌子上,说道: “我给你一百元,敢不敢让我今晚睡在你这张桌子上?” 这个冬生真是个刺头啊,专门找事。她喷了一口烟雾,轻蔑的说: “你觉得我缺这一百元吗?” 尤贵妃确实不是缺钱的人,冬生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比自己刚才打还要痛。他把钱收起,摇摇晃晃站起来。 “唉,那我走了。” “你不是说想在我这茶几上睡一晚吗?” 尤贵妃又吐了一口烟雾,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是挽留,还是在挑衅? 冬生有些惊,问道: “你敢让我在这里睡?” 话都已经说了,那就得继续说下去啊。尤贵妃一脸的无所谓,随意的说: “有什么不敢的。” 冬生来了兴趣,觉得这个女人挺有意思的。他又缓缓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我在这睡,你就不怕别人说我和你一起睡吗?” “你别忘了,我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婊子,婊子还怕被别人说和男人睡吗?” 尤贵妃已经有几年不和男人睡了,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渴望的,不过绝对不是冬生这种小年轻。她把冬生留在这里,也是想试一下冬生会不会钻进她的房间,刚才还啪啪打脸说嫌芙蓉坊的姑娘脏,会不会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冬生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激啊,脑袋一歪,就斜着躺下了椅子。 “你不怕,那我今晚就在这里缩一晚了。” 尤贵妃不再说什么,起身回自己的房间去。当然,她是闩了门的。冬生不是她看上的人,她怎么可能留门。 现在还是初春,夜晚还比较冷呢,她也不抱一床被子出去给冬生盖。冬生不是爱找事吗?那就应该尝点苦头。 也只有冬生这种,恨不得每天都发生点刺激事的人,才敢提出在这里睡。 尤贵妃进去了,他就把茶几上面的东西清空,拉两张椅子靠着,直挺挺的躺了上去。 也得是年轻火气旺啊,躺在这冰冷的茶几上,他竟然不觉得冷,还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晚啊,也够特别的,没有梦到的女人,睡得挺香的。中间醒过两次,挪了挪身子,翻个身又继续睡去。 与此同时,在文家大宅后院的围墙边,一根长长的竹竿悄悄搭着上去。一个黑衣黑裤,还看不清脸的人,身手灵敏,抓着竹竿像猴子一样,三下两下就爬上了围墙顶。 在围墙顶,黑影左右看了一下,又把竹竿扯上来,悄悄的放到了墙内,人又悄无声息的滑了下来。 文家大宅里还有房屋,而且还是分出来的一座座院子,每座院子又有院墙。黑影应该是懂得里面情况的,滑下来后并未把竹竿留下,而是提着竹竿往文贤贵的院子跑。 文家大宅自从文老爷主事以来,就没养过狗。文老爷死了,余威还在,也还是没有人养。这可帮了黑影的大忙,拿着那么长的竹竿,行走在寂静的文家大宅里,没有任何人觉察。 到了文贤贵家,黑影如法炮制,又翻进了院墙,直奔东厢房而去。 为了方便下人们进出,东厢房主门晚上是不闩门的。黑影靠上前,肩膀贴着门板往里一推,门竟然一点声响都没有,就被推开了。 当然,他只是推开一尺来宽,人就身体一侧,钻了进去。 这黑影正是赵永贞,早几天就从冬生嘴里得知,文贤贵要去县城,东厢房这边只有黄静怡一个人睡。 他还知道文贤贵家大多数瓶瓶罐罐什么的,都放在东厢房的一个偏房里,那里本来是书房,文贤贵认识的字还没有冬生多,也就没有什么书房之说,变成了堆放东西的房间。 他溜进了偏房,从兜里摸出了一块油杉树木片,划燃洋火点燃。这油沙树的木片不像松明那样能迅速点燃,而且点亮后,亮光还不大。 不过有个好处,那就是像松明一样不易灭,燃烧了也没有味道。这最方便做贼的用来照明探物了。 要是用其他的,燃烧了有异味,睡得清醒一些的人会被味道熏醒。又或者是光亮太亮,很容易被发现。 这油杉树的木片,经过赵永贞处理过,光亮比洋火大不了多少。他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捏着,其余的手指还微遮,那光亮基本就只有他自己看到,基本不会被人发现了。 他迅速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然后就把木片晃灭。凭着刚才光亮时记住的位置,迅速的取下了两幅画,装进了背后的布袋里,还拿了两个细长的瓶子,一个砚台,一把写有字的折扇。 这些都是老丁告诉他,有可能是古董的。 他也不贪,把东西装好之后,掂了掂重量,然后迅速溜了出去。 第一次来,先试一试水,没必要贪,以免弄巧成拙,坏了好事。 没有文贤贵睡在旁边,黄静怡睡得特别踏实,根本没听到对面偏房有什么响动。 至于西厢房的阿芬,因为隔得比较远,更加是没听到任何的声音。 赵永贞从文家大宅出来,贴着边头走,过了石拱桥头,来到老丁及时雨当铺侧边的小巷里。他手遮着嘴巴,学了两声狗叫。 这狗一叫啊,隔壁的狗也跟着叫起来,很快龙湾镇的狗叫声连成一片。 老丁和李金花早就守在后门,听到了那只叫两声就不再叫的狗叫,知道是赵永贞得手回来,赶紧把门打开,把人放进来。 老丁摸了一下赵永贞背后的布包,又兴奋又紧张的问: “怎么样?没有弄破吧?” “再多两个也不会破。” 张永贞十分自信,偷东西他拿手,保护东西更加拿手。 李金花把小门拴上,推了老丁一把。 “别那么大声,快到屋里说去吧。” 第1451章 消失的房契 在老丁家后堂,油灯还点在桌子上没有吹灭。从赵永贞出门后,他和李金花也在这里提心吊胆的等待着,烟都不知道抽了多少支。 在赵永贞把背包放下来时,老丁也把那油灯齿轴拧了半圈。刚才还略显昏暗的房间,马上亮堂了起来。 赵永贞把背包打开,一一取出里面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跟老丁这么多年,李金花也是懂得一些古董的,她把其中一只青绿色的瓶子捧在手里,按捺不住心里的兴奋。 “这是不是梅瓶?我看像啊。” 老丁还顾不得看过去,他把手里的砚台上下翻看,发出啧啧声。 “好砚,好砚,这是端砚啊。” 赵永贞不太懂得古董,但看夫妻俩的神色,知道是拿对货了。 看了老半天,除了其中的一幅画和那把折扇有点普通以外,其余的都是古董。在龙湾镇这个小地方,能看见这么好的古董,老丁心里那高兴劲,真是不予言表啊。 这也难怪,文贤贵书房里的这些古董,基本都是当时文老爷被文贤昌抄家,搬到这边来的。这可是文家七八代人收集来的东西,能不值钱吗? 东西看过了,几人哪里还有心睡觉。李金花去厨房炒了两个菜,温了一壶酒端上来,大家边吃边聊,畅想着以后富贵的日子。 黄静怡是个不管事的主,一年到头除了自己的房间,就没怎么进过其他房间,偏房那些东西被偷了,她毫无知觉。 三天后,文贤贵带着冬生回来了,但是他也没有进偏房。他不喜欢那些古董,也不知道是值钱的古董,摆在那里那么多年了,根本没过问过,即使是进去了,估计也不会发现东西丢了。 文贤贵一回来,看到两个女儿还没放学,就钻到了阿芬的房间躺下,美美的睡一觉。 文贤贵睡觉,黄静怡却醒了,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她早就在客厅门口放了一张椅子,出来后就坐在那里,目光有些呆滞。 冬生在自己房间门口看到了黄静怡,连忙四下看看,然后缩着脑袋,有点猥琐的走过来,轻声喊了一句: “黄婶。” 冬生这个样子,让黄静怡都有点惊讶,她把身体往后倾了一点,谨慎的问: “干嘛?” 冬生竖了一根手指在唇边,嘘一下,从兜里摸出来一块折叠起来的纸。从那折痕和泛黄的程度来看,这纸已经有些年头,都能算上古董了。 他也不把纸展开,就这样塞进黄静怡的手里,压低声音说: “这是两位小姐家的房契,你收好了,千万别说是我给你的。” “房契?” 黄静怡更加惊讶,眼睛都瞪大了。 “是的。” 冬生又看了一下四周,阿芬应该是去学校接人,后院有些响动,那是阿元夫妇在弄地。没人发现他给东西黄静怡,但还是得小心谨慎,他说完就快速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黄静怡一头雾水,搞不清楚文心琪和文心梅两姐妹的房契,怎么会在冬生手里。更加不明白,冬生把这东西给她干嘛。 不过这不是一件小事,她还是赶紧拿回房间去收好。 这房契是冬生和文贤贵一起搜查时,在包圆圆的房间发现的。文贤贵说小翠是贱人,还担心小翠回来把房子卖了。那冬生发现了这房契,就多了个心眼藏起来,不交给文贤贵。 他的本心是要把房契交给小翠的,可送小翠走时,就已经和小翠说过,永远不要再回来,小翠也是这个意思。 给不了小翠,他又不想给文贤贵,就想到了给黄静怡。 那天他把黄静怡压在身下,脸还枕在那温热的胸脯上。黄静怡不怪罪他,不把事情说出来,就是对他最大的恩情,这恩他得报啊,所以打算把房契给黄静怡。 在冬生脑子里,谁拥有房契,谁就是那套院子的主人。虽然文贤贵和黄静怡是夫妻,但是房契在黄静怡手里,那总比在文贤贵手里好。 他哪里知道,当天晚上文贤贵在和陈县长还有马世友推杯换盏之中,就已经把房子的事情说了,由陈县长着手,再过几天一张新的房契就会出来,他交给黄静怡的只不过是一张废纸。 两天过后,范明的公船停靠龙湾镇码头,走下来一位穿着洋装的中年男人,他夹着个小包,表情严肃,也不管周围行人,急匆匆的往文家大宅走。 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前,他转身就要走进去。 看门的老赵把人拦住,问道: “这位爷,你要找谁呀?” “找你们家大少爷文贤安,我是省城的刘老板,你不记得我了吗?” 刘老板有些急,也有些恼怒。 老赵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记起来了,笑道: “记起来了,你是来买油的刘老板,现在文家的油都卖完了,你这是来干嘛?” “说了找你家大少爷文贤安,你怎么还听不明白呢。” 这是在别人的地盘,心里有气也不好发火。要是在省城,刘老板可能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老赵只是个看门的,哪里惹得起这些有钱人啊,见刘老板的语气不好,也就不敢多说。 “你找贤安少爷呀,那我带你去。” 文家大宅门楼前的石狮子旁,还蹲着一个卖扫把的,叫做老柴。老柴和老赵认识,也正因为认识,才敢在这里把自己织好的几个竹枝扫把摆开来卖。 老赵走出来两步,碰了碰老柴,说道: “你帮我看一下门,我带这位爷进去就出来。” “哦,你去吧。” 老柴抽着旱烟,吧唧吧唧的,嘴唇上那又粗又密的胡须,就像一把刷子一样。 这些年文家没落了,老赵在这里看门,迎接和目送的基本是文家的人。今天带刘老板去见文贤安,那还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带路呢。 其实刘老板知道文贤安住在哪一边,也根本不需要老赵带路。从之前还是文老爷掌管文家,他就来买过油。后来轮到文贤安,他也来过几次,对文家大宅里的格局还是比较清楚的。 第1452章 害人害己 文贤安家门口青石板缝隙里,顽强的小草迎春而生,已经长有三四寸高了。院门虚掩,老赵单手推开,朝里面喊了一句: “阿海,在家吗?” 没有人回答,老赵心里有些不踏实,带着刘老板往里走,过了中堂,又喊了一句: “阿海,大少爷,有人在家吗?” “在呀。” 东厢房那边,阿海冒出头,走了过来。 老赵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现在文贤安家就文贤安和阿海两个人,之前的兰珍不知道什么原因辞工回去了。文贤安天天抽鸦片,他还害怕叫没人应,人死臭在院子里了。看到了阿海,他知道文贤安也还活着。 “这位是省城要茶油的刘老板,往年来过,你带他去见大少爷吧。” “这个……这个……” 阿海面露难色,不敢把人带进去。 人都来到这里了,难道文贤安还想躲?刘老板一脸都不高兴,板着脸问: “这个这个什么?你家大少爷在不在里面?” 阿海还是那样,支支吾吾: “在是在的,只是……只是不太方便。” “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我就要见。” 千里迢迢来到龙湾镇,还要吃闭门羹,刘老板怎么受得了。他拨开了阿海,自己闯进了东厢房里。 才到门口,还没跨进门槛,刘老板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客厅里文贤安佝偻的身躯侧躺在那张躺椅上,鞋子一只挂在脚上,另一只掉在地上,鞋后跟被踩得扁扁的,磨得光亮。看得出文贤安这样不扣鞋穿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此刻文贤安托着一杆烟枪,对着桌子上的烟灯一下一下的吸着。灰白色的烟雾从嘴里喷出,慢慢消失,整个客厅里弥漫着植物青涩的味道。 刘老板回过头来看阿海,手指着文贤安,抖了好几下,这才说得出话来: “你们……你们大少爷是在抽……抽大烟?” 已经被刘老板看到了,阿海也无法再帮隐瞒,点了点头过来。 “进来坐吧,他一会就会清醒过来的。” 刘老板不仅手发抖,身体也发抖。他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走进去,但想着大老远来了,再怎么样也要问个清楚。 要说文贤安不清醒嘛,那也不尽然。他抽鸦片的时候,眼睛的余光就看到刘老板进来了。只是那飘飘欲仙的感觉,让他无暇顾及那么多而已。 烟嘴里的鸦片膏全部溶完,他闭起了眼睛慢慢享受,手渐渐的松了,烟枪啪嗒一声掉到地上,他也没把眼睛睁开。 过了好一会,脑袋里那些花花绿绿飞来飞去的东西散去,他才动了一下,平躺回来,抬起手擦去嘴角流出的口水,疲惫的问: “刘老板,你来了,阿海,给刘老板上茶了没有啊?” 刚才进来时,阿海是要帮倒茶的,可刘老板哪里还有心情喝茶,挥手让阿海出去。这回他看向文贤安,文贤安那黑色的汗衣歪歪扭扭的扣了最下面的两个口,大半的胸脯露了出来。那胸脯就像生过崽后的老母猪,皱皱巴巴,只有一张皮贴在那一条条排骨上。 “文少爷,你这样子有多久了?” “什么样子,你是说抽这烟膏?” 文贤安说话时,感到鼻子下面有些凉,他知道鼻水又不听话的流出来了,就又抬袖去擦了一下。 “是啊。” 刘老板之前来,只知道文贤安瘦,不知道抽鸦片。现在他知道,文贤安瘦是因为抽鸦片的了。 “三年,五年,好像有十年了吧,我也不知道多久了。” 看着房梁上的那些蜘蛛网,文贤安眼神有些空洞,还有些呆滞。 刘老板有些烦,挥了挥手。 “算了算了,你抽多久不关我的事,你今年给我的油,怎么回事?吃不出往年的味道来,是不是掺了别的杂油进去啊?” “阿海,给我拿条毯子出来。” 刚才吞云吐雾不觉得冷,现在舒服劲过了,文贤安就感觉身上毛毛的。他喊过了一嗓子之后,这才不紧不慢的对刘老板说: “油还是原来的油,榨法也一样,杂油嘛,定是没添有进去的,倒是忘记添了另外一种东西。” “什么东西?” 刘老板很着急,立刻就把话接上。他自己这些年的以来,不仅从文贤安的榨油坊买油回去卖,而且自己也是吃的这种油。听说是加了东西的,心里一惊。 “鸦片,不对,是割鸦片膏的洋烟菜,加了那些榨出的油,香味独特,吃了才寻味。” 文贤安一点都不隐瞒,他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也没有什么要隐瞒的。去年榨的茶油没有加洋烟菜粉,这他也是知道的。既然已经把榨油坊交给石宽了,那石宽不加是石宽的事,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刘老板整个人都快晕了,他猛的砸了一下身边的茶几,怒指文贤安。 “你……你竟敢用这个东西来害我,怪不得那么多人上瘾,挤破头也要来要你的油,你真……你们真不是东西。” 文贤安倒是很淡定,把阿海拿出来的毯子往自己身上盖。 “刘老板,你不要生气嘛。你都说这东西是害人的,现在不往里加,这不是帮你,不害你了吗?” 刘老板气得直哆嗦,是不害他了,可他高价买回去的油,现在卖出去不到一半,而且之前买的人,还时不时回头找他麻烦。 “你卖假油,把钱退回来给我,你家那姑爷呢,把他叫来,退钱。” 文贤安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他身体蜷了一下,侧过身来面对刘老板。 “刘老板,加了东西的才叫假油,干干净净的怎么能说是假油?既然是真油,又何来退钱一说?” “不退是吧,不退我就去报官,把你抓起来。” 刘老板这话说得一点底气都没有,报官报什么呢?报往年那些加的洋烟菜榨的油吗?榨油的人有罪,他们卖油的就没有罪吗?再说了,怎么知道是加了洋烟菜榨出的油? “抓吧,派一顶轿子来抓,我这身板没有轿子走不动。” 文贤安一脸的无所谓,打了个哈欠,闭目养神起来。 文贤安耍赖,刘老板也只能吃下这哑巴亏啊。只是他心有不甘,破口大骂着: “你们文家太奸诈了,完全不讲信誉,猪狗不如……” 第1453章 油事 待到刘老板骂够了,在那提着肩喘气。文贤安才缓缓睁开眼睛,不疼不痒的说: “刘老板,你也不必如此动怒。你和我们文家要油这么多年了,早赚得盆满钵满,现在只不过是没得赚了而已。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现在我们文家没有好油了,那你就收手,或者卖其他的呗。” 也只能这样了,刘老板气得甩袖起身。 “哼,怪不得你们文家会落败成这个样子,不讲诚信,不干好事,天都要诛你们啊。” 刘老板走了,在云来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就气呼呼的搭着范明的公船去县城,回省里去了。龙湾镇这个地方,估计他以后是不会再来。 和刘老板一同搭船去县城的还有老丁和赵永贞,从文家偷来的这些古董不能藏在当铺里,免得有朝一日被文贤贵发现,那就是藏赃现场。把那些古董拿去卖了换钱,这才是硬道理。 这天,文贤贵带着冬生到警务所闲逛了一上午,倍感无聊,就转回家里去,钻进阿芬的房间睡觉了。 冬生坐在西厢房门口,回味着刚才在警务所玩邓铁生的枪,脸上露出了傻笑。 长这么大了,枪不知道见过多少次,可真正的摸,那还是第一回。刚才他想让邓铁生给开一枪的,邓铁生不让。 他家也有一把枪,他爹用烂布包着,不知道藏在哪里,只是久不久会见拿出来擦一下。他爹有枪在手,却是藏起来,真是胆小鬼。他想等有空了,一定要回去翻找,把那枪拿出来玩一玩。 正想着,看到眼前的地面有个影子过来。抬头看去,却是黄静怡。不知怎么,每次看到黄静怡,他都会想到那温热的胸脯。这次也不例外,心里略微有些紧张。 “黄……黄婶,贵叔睡下了,是不是要叫他?我帮你叫。” “不叫他,我找你,你跟我来一下。” 黄静怡声音不大,好像是故意不让其他人听到。她说完就转身,自顾自的走了。 “找我……找我干嘛?” 冬生更加的紧张了,以为又是系绳子之类的事。帮干活他不紧张,可和黄静怡近,他就紧张啊。 黄静怡没有回答,步伐慵懒中带着点优雅。她没有走回房间,而是从阳阶绕过,往后院走去。 冬生忐忑不安,也不敢多问。他目光贪婪的盯着黄静怡的屁股,心想这屁股肯定和胸脯一样雪白温热。 后院阿元夫妇把那些空地整理出来,拢起一块一块的,撒上的菜籽,现在已经发芽了,嫩绿的一片。 黄静怡停下来,回过头看冬生几秒,这才小声问: “你为什么要把那房契给我?” 冬生被看得心慌慌,一紧张就说出了实话: “你对我好,我就给你了。” “我对你好?我哪里对你好了?” 在这些下人当中,黄静怡确实是看冬生比较顺眼,也有些好感。但要说对冬生好,她并不觉得哪里好了。 人紧张就编不出谎话,冬生也不想对黄静怡说谎,他咬了一下嘴唇,头低低的说: “那天……那天系绳子,我把你的衣服扯下来,还……还碰到了,你不怪我,就是……就是对我好。” 黄静怡对男人可是没兴趣的,普通的交流可以,涉及到亲密接触的,她可是打心里的反感。这回她不由得胸脯一抖,无奈的说: “你该不会认为我对你有意思吧?” 冬生连忙双手摆得像狂风吹过的稻尾,慌乱的辩解: “不是不是,我没那样想,我绝对没那么想,就是你不说出来,我就认为你对我好。” 这样说倒也说得过去,毕竟谁都怕那种事被文贤贵知道,黄静怡也就信了。她想了一下,又说: “那是意外,我说了不准提起,以后不准说,我没有对你好,但是你既然把房契给我,那我还是赏你一点东西吧,等阿芬回来了,我让她拿给你。” “谢谢黄婶。” 在冬生心里,黄静怡就是对他好,现在还要赏他东西,那更是对他好。他脑子里可以想着黄静怡的身子,有着非分之想,可他绝对不会那么干,他也只想对黄静怡好一点。 黄静怡厌恶男女之事,甚至上升到厌恶男人。不过今天问清楚冬生为什么送房契给她,她对冬生的好感就又多了一点。 二月,文贤贵带着冬生去了木和乡,石宽就回龙湾镇。 这天恰巧是学校放礼拜,一帮孩子在慧姐的率领下,在收购药材的棚子前玩得不亦乐乎。石宽到了院门口,看孩子们那么高兴,也不拐上去,而是回了家。 文贤莺肯定是在家里的,他得先回去看一下文贤莺,不然孩子那么多,个个缠住他,这个问几句,那个问几句,都不知道问到什么时候。 文贤莺确实是在家,正和小芹俩人铺一张席子让南京在上面爬。有小芹在,他就不好意思直接搂抱文贤莺。一进到客厅,他把肩上的包袱扔在席子上,把南京提起来,嘴巴在那露出的小肚上亲了一口。 “南京,还认识爹不?” 南京可能是不认识石宽了,好奇的看着。 小芹现在肚子已经很大了,她撑着腰站起来,把位置让出。 “都说了不要把孩子举那么高,你老是不听,会吓到孩子的。” “我们南京胆子最大了,不会吓到的,是不是?” 石宽把南京放下来,小芹走出客厅了,他就贴着文贤莺坐下,伸手去摸那肚子,又压低声音问: “大一点了没有?” 文贤莺把石宽的手打开,骂了一句: “才几个月呀就大。” “嘻嘻!” 石宽嬉皮笑脸,被打手了也不收回,还伸到上面,对着那胸脯抓了一下。 文贤莺翻一个白眼过去,把南京抱进怀里。 “别闹,大哥托阿海来传话,说等你回来了过去一趟。” 说起文贤安,石宽立刻就严肃起来。 “他是不是快不行了?” “呸呸呸!我昨天还去看他,精神头和之前一样,哪有什么不行。他不知道找你有什么事,我去了也不说。” 文贤莺嘴上说文贤安精神头好,可心里也知道是时日不多了。她是经常去看望的,听阿海说一天加起来的饭量,还不足一个小瓷碗,大烟倒是越抽越密,现在一天要抽上四五筒。不吃饭又这样的抽法,那还能挨得了多久啊。 第1454章 祖业 石宽对文贤安一直没有什么好感,可这些年以来,文贤安也并没有对他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文贤安现在都成这个样子了,他还是要多关心一下的。 “那我现在就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那走吧。” 丈夫回家,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现在才刚回来,文贤莺也是想多陪一陪的,于是把南京抱起来。 “我来抱。” 石宽从文贤莺怀里把南京抢过,脚对着那包袱一勾,就把包袱勾到了靠墙的椅子上。 夫妻俩一前一后出了门,到了院门口,文贤莺问: “要不要把崇章和心兰一起叫上?” “叫上吧。” 俩孩子还是挺可怜的,这么小年纪没了娘,不久后还要死去爹,石宽暗暗在心里叹口气。 “崇章,心兰,过来,去你爹那。” 孩子们太吵了,文贤莺双手拢在嘴唇边,加大嗓门喊着。 这一喊可不得了,不仅是文崇章和文心兰跑过来,其他小孩子也一窝蜂子似的跑来。石钊文本来骑在牛背上的,身体一翻,滑了下来。 “我也去。” “娘,等等我,我也要去。” “姑姑,是去崇章家吗?” “……” 石宽都还没反应过来呢,两边大腿就已经各自被石钊文和石心爱抱住,就要往上爬。 “爹,你怎么偷偷摸摸就回来了。” “爹,抱我,把南京给娘抱,我要你抱我。” 手就一双,孩子有这么多个,哪能抱得过来呀,石宽只好说: “别爬了,听你们老大的口令,一个个排好队,自己走着去。” 孩子们要去,那也不能拒绝呀,文贤莺也说: “行了行了,都去,不能吵,都去。” 有慧姐在,孩子们可以乱,也可以不乱。慧姐听到石宽刚才夸她,这会也很得意,扯着自己的衣服后尾,大声的叫: “快拉尾巴,快点。” 一声召唤,所有孩子都各自寻找自己的位置,石钊文和石心爱也弃石宽大腿而去。 他们像经过训练似的,由高至矮,最前头的是石颂文,他抓住了慧姐的衣服后摆。石颂文背后则是文心见,然后就是文心琪、文心梅、石汉文、文崇章、文崇仙、邓阿妹、文田夫、文心兰、石钊文、石心爱。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不做亡国奴。” 长长的队伍一摆成,慧姐就喊着口号,震耳欲聋的出发了。 看着那队伍,石宽这才发现大儿子石颂文已经悄悄超越文心见,快要有慧姐那么高了。 是啊,孩子们一天天长大,而他和文贤莺则是开始一天天变老。过年时文贤莺还说他的胡子很硬很扎人,要变成老头了。 既然是去看文贤安,杨氏和阿芬她们,也跟在了身后。反正没事干,孩子们跑到哪里,她们就跟到哪里。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前面街道绕进文家大宅门楼,走在那空旷的青石板路上。 文家大宅里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那些见缝就长的杂草,被这一双双年轻有力的小脚踩得东倒西歪,抬不起头。 也不知道文贤安是收到消息还是有感应,今天竟然和阿海来到了前院,坐在那布满灰尘的回廊上。 看到这么多孩子来,他也是高兴啊,搂抱自己两个儿女的同时,还伸出手摸摸这个的脑袋,又捏捏那个的手臂,差点就要老泪纵横了。 人多嘈杂,石宽和文贤莺进来好久,都还没能跟文贤安说上话。 倒是慧姐蹲到文贤安身边,仰着胖头问: “哥,慧姐带这么多兵来和你玩,对你好不?” “好,你是我二妹,不能自称慧姐。” 文贤安以前对慧姐,还没有对一个下人好呢。但是现在,他都想和慧姐抱头痛哭一场。 慧姐说这话可不是有多懂事,她是惦记着别的,这会又说: “那二妹慧姐对你好,你要不要也对我们好?” “要啊,你想怎样?” 文贤安松开了怀里的文崇章,在慧姐的脸上捏了一下。 慧姐把文贤安的手拨开,马上就说: “那你给我这些兵买些糖果,上次贤贵也买了,现在我也和贤贵好。” 不等文贤安答应,孩子们立刻就欢呼起来: “哦,有好吃的喽。” “崇章,你爹真好。” “是大伯真好。” “……” 这个架势,文贤安就是想不买都不行啊。他喜笑颜开,冲着旁边的阿海说: “还不快拿钱去,买多一点,不能亏待我二妹这些兵。” 阿海应声去了,孩子们再次欢呼起来。 有吃的,还是自己爹请吃,文心兰比谁都高兴,一蹦一蹦的。 反倒是文崇章心情不怎么好,静静的站在那里不跟着欢呼。他不是心疼他爹花钱,他们家这么有钱,他还不知道心疼钱。他是看他爹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孩子们欢呼了,就不再聚到文贤安身旁,而是追在了阿海的身后。石宽终于有机会了,他把南京交给旁边的秀英,到了文贤安身旁,拍拍文崇章的屁股,让其走开,自己坐了下来。 “大哥,贤莺说你要找我,有什么事啊?” 孩子不在身边,还是有大人在呀,文贤安看了一下,站起身来。 “我们到那边说吧。” 石宽不答,起身跟着,掏出了两根小烟在手里等候。距离远了一点,文贤安停住了脚步,他便把烟递上去。 文贤安接过其中一支,叼在嘴里。 “你去年榨的油不加洋烟粉了,对吧。” 石宽愣了片刻,立刻恢复过来,他点燃了烟,也不帮文贤安点。 “不加,我和贤莺谈过,以后都不加了。” “不加好啊,你和贤莺做的是对的。不加洋烟菜粉了,以后的生意可能一落千丈。但是不管如何,这是我们文家的祖业,你们都不能丢掉。” 文贤安自己把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这一吸,小半截烟就变成了灰。他的烟瘾太大了,这种小烟到他嘴里,基本是吸六七下,就能烧到手指。 石宽还以为文贤安会责怪,哪想到竟是这番温和的话。 “丢不了,做不了大富大贵人的生意,那我们就做平民老百姓的。” 第1455章 安去 “平民老百姓?” 文贤安听到这个词愣了好一会,最后又狠狠抽了一口烟,苦笑一下: “要是我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大哥,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事吗?” 石宽感觉现在的文贤安很善良,有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样子。 文贤安本来还有很多话要说的,现在觉得没有必要了。他再次狠狠的吸烟,把那烟头弹掉,然后过来单手按在石宽的肩膀上抓了抓。 “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找你说说话,我们过去吧。” 阿海买东西回来了,孩子们拿到吃的,更加的高兴,满院子乱跑。 石心爱还比较小,和哥哥姐姐们玩,总是跟不上。这会爹回来了,好像找到了靠山,时不时就过来告状,说什么哥哥又不等我了,姐姐又把我推倒。 唯独有点例外的是文崇章,之前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他也是蛮快乐的,今天却安安分分坐在一旁。 大家在文贤安这里玩到了傍晚,都快得做饭了,这才各自回家。 文贤安还有心留大家一起吃饭的,可是现在家里,除了平时走动的那一点地方,到处都散发着霉味,也就不好意思留人。 人全部走了之后,阿海去做饭,他就又到客厅去抽上一筒鸦片。 按照现在这个抽法,所剩的鸦片膏估计还能顶上三个月。三个月后,真的要去极乐世界会见那些神仙了。 鸦片抽过之后,他嘴巴张开,两眼不闭,就这样呆滞的躺着。 中途,阿海到过客厅一次,见文贤安这个样子,就问了一下: “大少爷,要不要洗把脸?我打水给你洗脸。” 文贤安没有回答,阿海好像看到他眼皮动了一下,也就没在意,又回厨房忙活去了。 别说是吸食过鸦片之后,就是平时,文贤安也经常这样子,躺在那一动不动。有时是听到了,那也不回答。 现在阿海在文家大宅里,应该是最轻松的一个下人。一天到晚没有什么事做,就是做饭洗衣服扫扫地。 与其说是伺候文贤安,还不如说是文贤安跟他过日子。 文贤安吃得不多,做出来的饭菜,基本是他吃。文贤安也懒,整天就是穿着单衣单裤,感觉冷就盖上一床毯子,三四天都不洗一回澡,没有衣服要换的。 这种日子是过得比较舒坦,可他也心不安,反而过得提心吊胆,生怕哪天一醒来,到文贤安床边摇晃时,发现人死掉了。 兰珍辞掉活后,他也一度想辞掉回家。可文贤安说他要是回家,那也不请人了,就自己单独一个人过下去。他有点于心不忍,这才勉强留下来的。 毕竟文贤安现在给他的月钱是随便给,每个月都多出许多,有时甚至多出几倍。看在钱的份上,他也不能丢下主子一个人。 文贤安喜欢喝汤,今晚他特意炖了一碗鸡汤,另外还炒了两个菜。把菜端上客厅时,见到文贤安还是那样的躺着,身上的毯子有点滑落,他又问: “大少爷,得吃饭了。” 文贤安嘴巴张着,嘴角还流出些口水,依旧不说话。 饭菜不多,但一次性端不完上来,阿海又下到厨房,把碗筷和饭拿上来。 “大少爷,吃饭了。” 文贤安还是不动,阿海心就有些慌了,伸手过去,按住文贤安的肩头晃了一下。 “少爷,少……啊……” 话还没说完,阿海就惊恐的往后蹦去。 因为他晃文贤安时,文贤安的脑袋一歪,就倒过了一边。 “不好了,大少爷死了,快来人啊。” 任凭阿海怎么叫,声音多么的大,没有任何人回答。所有人都离文贤安的院子太远了,这点声音不可能听到。 阿海也知道没有人能听到,大声呼喊不过是他的本能而已。缓过劲来之后,他立即往石宽家跑。 石宽一家正在吃饭呢,隔一个月不和家人在一起,石宽还舍不得把南京给小芹带回家,这会一边抱着一边吃。 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的相处,南京又熟悉回石宽了。像他这种已经会爬的孩子,哪里会那么安分的让石宽抱啊,小手挥来挥去,不是抢筷子,就是抠嘴巴,看石宽嘴里咬的是什么。 石宽倒也乐意这种捣乱,他夹一块菜叶塞进南京的嘴里。 “你想吃菜了是不是?先吃点菜叶,长大了再陪爹喝酒。” 文贤莺倒是落得清闲,她刚想骂石宽,好的不教,教什么喝酒。外面阿海就急匆匆的跑进来,也不打招呼,直接说事。 “不好了,贤安少爷,贤安少爷他死了。” “哐当,啪!” 文崇章本来捧着的碗,一下子掉到了饭桌上,可能是碗也感到太突然了,在饭桌上没能落稳,又滚落下地,碎成几瓣,里面白白的米饭四下溅开。 文贤莺身边还坐着石心爱呢,她起身越过石心爱,就把文崇章抱在怀里。 文崇章嘴里还含着饭,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不过他还是异常的坚强,强忍着说: “姑姑,我没事,不用抱我。” 下午才见过面的,怎么突然就死了?石宽也是很惊讶啊,他抱着南京起身,把南京交给了闻讯跑过来的土妹。 “怎……怎么死的?” “我也不知道,你们走后他就回到客厅,躺在躺椅上,我做好了饭端上来,叫他吃饭,发现已经死了。” 阿海气喘不止,浑身上下都能感受到惊慌。 “土妹,你们帮看一下孩子,让他们先吃饱饭,我和贤莺去看一下。” 文贤安死了,这饭还怎么吃得下去啊,石宽晃了一下脑袋,示意文贤莺赶快走。 土妹嘴里也含着饭呢,他们几个下人另外一桌。看好这些孩子,是他们的本分,她点了点头。 文贤莺要跟着石宽和阿海走了,文崇章立即咽下嘴里的饭,起身离凳。 “我也去。” 文崇章是文贤安的大儿子,虽说年纪还小,但是去是应该的,文贤莺和石宽也没有拒绝。 出到了门口,石宽朝隔壁吼了一声。 “大山,先别吃了,一会你帮把铁生和大壮叫上,去通知贤贵家和文二爷。” 人死了不仅仅是去看,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偌大个文家,要找到足够的人手却是很难,石宽心里不由得感慨。 第1456章 报孝 跑到了文贤安的家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客厅里还没点灯,光线比较暗。 看到文贤安脑袋歪垂在一边,静静的坐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睡着了。 但他们都知道是死了,所以文贤莺和文崇章还有些害怕,到了门口就站住,不敢跨进去。 面对一个死人,即使是石宽,也多多少少有点害怕。但是他跨进去了,到了文贤安身边,也去摇晃一下。 “大哥,大哥。” 文贤安不可能回答了,因为那手臂已经开始发凉,人也僵硬,摇晃时就像摇一根木头。 问也只是出于本能问一下,得不到回应是肯定的。石宽掏出洋火,把桌子上的烟灯点燃,招呼道: “别怕,进来吧,人死如睡觉,他只不过是永睡不醒了而已。” 文崇章牵着文贤莺的手进来,他内心依然很害怕,但言语坚强。 “姑丈,现在我该做什么?” “等人来齐了再说吧,现在就我们几个,也做不了什么。” 看不出文崇章是冷静还是淡定,但这个样子着实让人心疼。石宽在他脑袋上摸了一下,自己坐到了一边去。 文贤莺只顾着流眼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把文崇章带到一旁也坐了下来。 没多久,大山和邓铁生等一帮下人就急匆匆的赶到,反倒是文家自己的人没有一个到来。文贤贵去了木和乡,家里剩下女眷,现在又是晚上,不来还勉强说得过去。可文二爷家有两个男的,为什么也不来,这就让石宽有点想不通了。 石宽想不通的,文崇章倒是有点想得明白,他走到了石宽身旁,小声的说: “姑丈,我是不是应该去报孝?” 这话石宽听了都有点糊涂,死人了去通知至亲,还真的不能像通知其他人那样,得按照规矩来,拿一封小炮仗去报孝才行。 文崇章的话,旁边人也听到了,立即议论起来。 “到老外家才要报孝,自己这边的亲人,直接通知就可以。” “不对,贤安少爷的几个兄弟家,那可以派个人去通知,叫过来帮忙。文二爷家又隔了一辈,这就不同了,不去报孝礼数不到,他是不会来的。” “崇章少爷说得对,还是去报个孝吧。” “……” 石宽想了想也是,不管怎么样,礼数一定要到。他站了起来,说道: “贤莺,你回去带心兰去报孝,崇章就留在这,一会装棺入殓,还要到他帮忙。” “哦,那我回去,大壮,你陪我回去。” 天还没黑透,外面的路都还可以辨认呢。可是文贤莺却不敢自己走回去,人在这种时候,不管是多么坚强,那都是有些慌的。 石宽也知道文贤莺慌,可现在人手就这么几个,慌也要办啊。他过去抱了文贤莺一下,拍拍那后背。 “回去了让颂文陪你们一起去,颂文长大了。” “嗯!” 说到了大儿子石颂文,文贤莺似乎有了点力量,推开了石宽,转身走出去。 回到了家里,孩子们都已经吃饱了,一个个安静的坐在那里,没有往时的喧闹。文心见靠在了慧姐的怀里,而她自己怀里却是抱着脸上还挂着泪珠的文心兰。 文贤莺努力控制不让自己的泪水再流出来,平静的说: “心兰,你爹死了,你要去告诉二爷爷。” “我一个人去吗?” 文心兰还小啊,心里害怕,说话时,眼泪又流了出来。 文贤莺赶紧说: “姑姑陪你,任何时候姑姑都会陪你。你不要害怕,颂文哥一会也陪我们一起去。” “哦。” 文心兰这才不那么害怕,从文心见怀里站了起来,用手背抹着眼泪。抹了太多次眼泪,她的手背都有些粘了。 这时石汉文走过来,抓住了文贤莺的手。 “娘,崇章在那里害不害怕?要不我去陪他吧。” “我也去,我是男子汉。” 石钊文也跑了过来,仰着脑袋求文贤莺。 文贤莺一直忍着的泪水终于憋不住,再次流淌出来。她抚摸着两个儿子的脑袋,心想不只是石颂文长大了,汉文和钊文也长大了。 既然是男子汉,那就要面对男子汉面对的事,她想了一下,点头说: “那你们去吧,让大壮叔带你们去。” 死人对于小孩来说,那是天生的恐惧。可石汉文却拽着石钊文的手,到了大壮的身边。 大壮都有点为之动容,把石钊文抱起,一起又回文贤安的家。 看着两个小男子汉走出去的背影,文贤莺让秀英取了几封小炮仗来,带着文心兰和石颂文就出去了。 有石颂文陪着,也不需要叫秀英或者土妹陪伴,家里还有几个孩子呢,需要人在家看着。 夜晚初春的龙湾镇街道,乍暖还寒。行人稀少,稀稀拉拉,像忘记回巢的蜜蜂,这里一个,那里一只。 到了文镇长家门口,石颂文掏出准备好的洋火把炮仗点燃。“噼噼啪啪”,炮声惊醒了快要睡着的龙湾镇。 多亏了石宽提议说让石颂文陪来,否则谁帮鸣放鞭炮都是个难题。文贤莺在文心兰脑袋上摸了一下,小声的说: “一会二爷爷或者二奶奶出来,你就跪下说你爹死了,让他们过去一趟。” “嗯!” 文心兰似乎转瞬间就懂事了,他乖巧的点了点头。 炮声响了,开门出来的不是文镇长,而是下人阿忠。 不管是阿忠还是二爷爷,文心兰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忠叔,我爹不在了,我来报孝,请帮告诉一下我二爷爷和豪叔叔。” 刚才大山就已经来通知过,阿忠也已经去告诉文镇长了。可文镇长现在还在家里,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看着文心兰小小的身躯跪在地上,阿忠实在不忍心,立刻双手把人捧起。 “小姐,别跪了,我这就给你通报去。” 阿忠刚转身走进去,文心兰就又跪了下来。不需要谁告诉,她知道今天这个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卑微的,有求于人,必须要跪,别让二爷爷一会出来,看到她不跪,感到不高兴。 第1457章 脸皮 文镇长早就吃过饭了,正坐在客厅里烫脚。听到外面鞭炮声响起,他还有些疑惑,把两只脚抽出来,踩在了旁边。 潘氏坐在一旁,以为文镇长烫得了,走过来蹲下,拿着毛巾要帮文镇长把脚擦干。 “外面是谁放鞭炮?好像是在我们家门口。” “你出去看看,我自己擦。” 文镇长根本没想到是文心兰来报孝,按照这一带的规矩,他们同是姓文的,是属于一家人,不需要报孝,来通知了,过去帮忙就是。 就像之前甄氏死了,也只是去通知石宽和文贤贵他们就行。反而是甄氏娘家的人,那才会让文贤豪戴白去报孝。 他之所以现在还没去文贤安家,那是因为心里有点气。甄氏死的时候,文贤安到都不到,只是派阿海来帮挂一个名。 他也知道文贤安身体不好,不应该计较这些的。可文贤安继承了文家的祖业,代表的是文家的正宗。 他对文家也是有看法的,当年把他分出来,只有两百亩田地,一间药铺。他家能有现在的成就,都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 几种情感堆积在一起,他就不打算去那么快,和文贤豪说了,明天早上再过去的。 潘氏还没出到客厅门口,阿忠就进来了。 “老爷,贤安的女儿文心兰小姐来报孝,跪在门口呢。” 文镇长听了很是吃惊,踩着盆边的脚都差点踏空下去。虽然同是姓文的,有人来通知就可以,不需要报孝。可这是一种礼仪,来报也不错。 他顾不上把脚擦干,连忙穿鞋出去。文心兰还这么的小,纵使心里有多少的不满,那也是对大人的不满,不能拿孩子来出气呀。 出到了大门口,看到文心兰已经跪在那里,文镇长连忙上前把人扶起。 “心兰啊,是二爷爷对不住你,刚才还有些琐碎的事,没能过去那么快,我这就和你豪叔一起过去。” 文心兰年纪还小,不懂得说什么,被扶起来了,只是哽咽的叫了一句: “二爷爷。” 文心兰哽咽,文贤莺也跟着哽咽啊。 “二叔,麻烦你了。贤贵也不在家,就石宽一个人,许多事情也想着不周到,还需要你一起过去商量商量。” 文镇长感到老脸都快丢尽了,回头看到潘氏也跟着出来,就说: “你去把豪儿叫出来,我先跟他们走一步。” 文贤豪是没有什么主见的,刚才听到大山来通报,说文贤安死了,让过去帮忙。他还回来问柳倩,说怎么帮忙啊? 当时柳倩说爹不是去吗,跟爹去那里坐,别人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呗。 他就去问了爹,结果爹告诉他,说明早再去。他又回来和柳倩说了,柳倩还埋怨说爹平时挺明事理的,今晚怎么这样。 他听柳倩的分析,也觉得他爹有点不明事理。可这会大娘又来叫他,说他爹已经过去了,让他赶紧跟去,他还有些疑惑。 柳倩拿了一件外套出来给她披上,说晚上冷,让他多穿一件衣服。他一边套就一边出去,追赶到了石拱桥头,这才把人追赶上。 进了文家大宅,文镇长和文贤豪往前,去往文贤安家。文贤莺就带着文心兰和石颂文拐过左边,刚才在路上就和文镇长一起商量过,既然到文镇长家报孝了,那也要到杨氏和文贤贵家去报。倒不是要讲什么礼数,而是今明两晚文崇章和文心兰两兄妹要守夜,文崇章还好,文心兰还那么小,不得有几个女眷陪着啊。 到了杨氏的院门口,石颂文又帮鸣放了鞭炮。这次出来的不是杨家的下人,而是杨氏自己,看起来是正想出门的,鞭炮声才停下,她人就出来了。 原来啊,文贤莺和文镇长想到的事,杨氏也已经想到了。她正想出来去找黄静怡,商量一下看要不要去陪文心兰呢。 人碰面了,简单说上几句,就什么都懂,便又一同去往文贤贵家。 黄静怡早就睡下了,外面鞭炮响起,阿元又来到窗下告知她,说杨氏让她去陪夜。 她有点不情愿,但杨氏人已经在外面等了,也就不好意思不去,只得穿衣下床走出去。 一行人去到了文贤安家,石宽让邓铁生去买棺材,现在棺材还没抬回来,文贤安还躺在那躺椅上。石宽怕她们女的胆小,就把人拦住,先不进去那么快。 石宽出来了,文崇章也跟着出来,见到了杨氏和黄静怡,立刻下跪。他也是经过几场这种事的了,知道在这个日子,知道不管是见到长辈或是外人,都要下一个礼。 杨氏每天都送文田夫上下学,礼拜了还陪文田夫去石宽家玩,接触文崇章也比较多,知道这个孩子特别懂事。 这会她把人扶起来时,忍不住搂进怀里。 “章儿,以后就好好听姑姑和姑丈的话。” “嗯。” 文崇章应了一句,就又回到客厅去了。他什么都做不了,现在能做的只能是陪在爹的身旁,让爹不至于那么的贱。 其实棺材没买回来,石宽他们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先得把人装棺入殓,那才好聚在一起商量该请哪一路亲戚,该办多大的酒,桌上要几道菜,白斩鸡和钉子肉下面要不要铺青菜等等。 文贤安未满六十,属于不满寿的,家里不会备有棺材。棺材只能去长生铺买,这一来一回,还要选,所以也就没那么快。 一个多小时后,邓铁生才和那帮警察抬着棺材回来。棺材这种东西可不能随便抬,都是有讲究的,抬空棺不盖盖,盖子给一个人扛上肩,下面棺体就两个人用一根竹竿穿过,像抬箩筐一样抬了回来。 棺材抬回来了,那就开始把人摊地,换衣服入棺。这种突然死亡的,也没有寿衣,还好文贤安有没穿过的新衣服,阿海帮找出来,石宽和文贤豪以及邓铁生他们几个,就帮忙换上。 文贤安骨瘦如柴,现在估计都还没有一条狗重呢。帮忙换衣服也不难,脖子垂太久,扳几下也正了过来。 可正因为太瘦了,牙齿骨把那嘴唇都顶得往两边收缩,嘴巴怎么都合不拢,眼睛也闭不上,这就难办了。 第1458章 不长眼睛 随着水分的消失,皮肤收紧,嘴皮更加包不住嘴。石宽想起了文贤安还未抽完的那一大坨烟膏,对旁边一直不知所措的文崇章说: “你爹喜欢大烟膏,他走了,就让他把大烟膏带去,拿来捏扁了,盖在他嘴上,可不可以?” “愿大烟膏在地下不再害人。” 鸦片是爹想割舍又割舍不了的,虽然不是好东西,但文崇章觉得应该给他爹带去,也就起身主动去把那一坨大烟膏拿过来。 几个人捏饼一般,把鸦片膏捏成了一片,就这样盖在文贤安的脸上,连同眼睛都一起盖了。 装好了棺,把棺材抬上小矮凳,文崇章烧了第一炷香。文心兰和其他的女眷,被唤了进来。 文贤安那么有钱,死了也不可能带走半分。石宽和文镇长商量,决定要把这丧事办得风风光光。 肉要下足,不管是白斩鸡,还是钉子肉,那都是实打实的,不能垫青菜在下面,扣肉每桌上两碗。开台时每一桌上面还要摆上两包黄鹤香烟,抬棺的大力士由八人改为十六人,等等。 请客嘛,每一路亲戚都请到,不过梁美娇和赵丽美这两家的,那就不必要请了,请了他们也不会来。 请的人多,也不像以前的酒事,请什么一个大人带一个小孩,或者两个老人什么的。只要是请到的,都请全家老小一起来。再加上文家要大办特办,一桌上两碗扣肉的消息不胫而走。第二天来吃席的人,不到中午就已经基本到齐了。 虽然中午没有正餐吃,但文家会熬一大锅骨头粥在那里,来吃碗骨头粥再等晚饭吃,那何乐而不为。 包和以前一样的钱,能吃到比以前更多的肉菜,所有的人脸上都难掩期盼和喜悦之色。本来是伤心的白酒,却到处传出欢声笑语。 张球不是龙湾镇的人,但在镇上租房子,摆草药摊也已经蛮多年,早就被当成龙湾镇的人了。加上和谭美荷这个龙湾镇的人住在一起,也就被请到。 他俩被请,却是不敢那么早的就去,而是下午了,这才提上小布包,里面装了一筒米,上面放着个白纸封包,慢慢的走过石拱桥。 恰巧,文贤贵和在县城的文贤欢也刚搭船回来,到了石拱桥头这里。 张球以前在警务所做过一段时间的饭,曾经是文贤贵的手下,还沾了文贤贵的光,得睡一次小蝶呢。碰面了哪有不打招呼之理,连忙迈大步子,上去悲哀中带着一丝谄媚的说道: “文所长你回来了,你大哥年纪轻轻……唉!请节哀顺变。” 文贤贵文贤安的关系不好,他才没有什么要节哀顺变的,听到张球这样的话,脸上满是不高兴,白了一眼过来,说道: “你爹死了没有?” 什么叫做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张球就是。他脸一下黑了下来,支支吾吾: “还……还没。” “等他死了通知我,我去上炷香。” 文贤贵本来就阴晴不定,张球跟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他和文贤安的关系不好,上来问这种话,那不是找骂吗?文贤贵拿过冬生手里的茶壶,喝了一口,理也不理张球,径直往前走了。 张球自讨没趣,缩着脖子立在那里。 谭美荷走过来,伸手掐了一下,压低声音骂: “我们就是穷人的命,你攀什么高枝啊,走你的路得了,还去和人家打招呼,这回被塞了吧。” “谁攀高枝了,以前不是在他手下做过事吗?见面不问一声,又怕被他怪罪。” 张球说的也有点实话,像他这种和文贤贵认识的人,其实是最难拿捏分寸的。见面了打招呼,被说成拍马屁,视而不见嘛,又不是个事。 “你那是做事吗?人家做事有工钱拿,你那是白白给人干活,还要看人脸色。” 女人的天性就是日子过久了都会喋喋不休,尽管谭美荷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可也改变不爱数落的本性。 张球的言语本来就不多,被谭美荷骂了,索性就不出声,头低低的往前走。 谭美荷一数落就数落个没完,都走了十几步,嘴巴还没停下来。因为只顾着数落没看路,她一下子撞到了一个东西,手里的小布袋都掉落在地,里面的白米撒了一些出来。 她弯腰迅速把布袋拾起,看向自己撞的东西。竟然是一个年轻小伙,背对着街道,脑袋缩起来。 她想说声对不起的,可还没说出口。张球就过来一巴掌拍在了那年轻小伙的后脑勺,咬牙怒骂: “走路不长眼啊,把我的米撞洒了,你赔得起吗?” 年轻小伙被打了也不回过头来,身体一弓,就从旁边溜走了。 “跑,跑哪里去啊,追到你家,我也要把你揪出来。” 张球刚才被谭美荷骂,心里窝着气,恨不得找个人出。他还要追去,继续殴打那小伙。 本来就是自己不看路撞到人家的,张球却还出手打人,谭美荷心里过意不去,立刻伸手把人扯住。 “行了,就洒那么几粒米,数都能数得完,你打人干嘛?” 虽然只是几粒米,又是拿去上礼的,但是现在日子不好过,谭美荷还是弯下腰,把那些米一粒一粒的捡起来。 年轻小伙跑到了石拱桥的这一头,这才敢侧身往回看。他看的不是打他的张球,而是已经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前的文贤贵。 年轻小伙就是赵永贞,他和老丁从县城买古董回来,兜里可是装了厚厚一沓钱的。这来钱的路子容易啊,还可以间接的报仇,所以决定继续干。 为了避人耳目,他已经不住在云来客栈,而是到了湾头村租住一间不起眼的小屋,留下来等待最佳时机。 今天听说文家的大少爷文贤安死了,他也来凑凑热闹。一名合格的贼,就是要不断的凑热闹,从中发现名堂,才能找到好的路子。 虽然已经确定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要偷文家的,但这种凑热闹的习惯还是改不了。他看着看着,就发现文贤贵回来。 文贤贵身边还跟着冬生呢,他怕被文贤贵认出,更怕被冬生见到一声叫喊,所以转过身去,背对着大街。 哪里知道被不长眼的谭美荷撞到,还被那奇丑无比的男人打了两下。要不是怕弄出动静来,定要和那男人一较高下。 第1459章 奇妙的缘分 赵永贞正在心里暗骂,却看到冬生在文家门楼石狮子旁和一个年轻的妹娃子说话。这个冬生竟然还摸那妹娃子的手,不愧是在芙蓉坊睡过婊子的人,情场老手啊。 文贤贵一行人已经走进了文家大宅里,他也就懒得看下去,挠了挠了被打痛的头,往集市上走去。 镇上的人大多数都去文家大宅吃席了,可集市上依然热闹非凡,各村各寨来赶集的,络绎不绝。 赵永贞转啊转,不知不觉就转到了一个小摊上。已经过年这么久了,这摊上还摆放着怀抱鲤鱼的胖娃年画,还有一些红绳红绸、小刀小剪之类的杂货。 大剪刀他见过,还没见过才两寸多长的小剪刀呢,手不由得伸了过去。 手还没碰到那剪刀,却先碰到了一只粉嫩的小手。顺着那只粉手看上去,那不是刚才和冬生一起在文家大宅门楼前的那个妹娃子吗? 妹娃子看到了他,脸一红,把手缩了回去,转身就走。 那脸羞红的样子真是好看,赵永贞的心都酥了,壮着胆子伸手去把那粉手抓住。 妹娃子的脸更加红了,手往后扯扯不掉,就羞骂: “光天化日之下扯我的手,你好大的胆,快放开,不然我喊人了。” 摆摊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婶,也向着妹娃子那一边,从里面伸出手,打在赵永贞的手上,骂道: “哪里来的野小子,不放手我就叫人把你扭送到警务室去,邓警官准把你关上三天三夜。” 手被打开了,赵永贞依旧不愿放弃,急忙说话: “妹子,你喜欢这小剪刀是吧?冬生让我帮买给你。” “你认识我哥?” 妹子就是冬生的妹妹二妮,听到说冬生了,怒意立刻消失,只留羞涩还挂在脸上。 赵永贞这才知道妹子是冬生的妹妹,冬生确实有几个妹妹,只不过当年读书不一起玩,他认不得而已,没想到现在变这么大了。他不由得从上到下又打量一番,那不宽的脸颊粉粉嫩嫩的,眉毛淡黑,嘴小唇薄,脖子白皙,粗布衣裳已经被顶起蛮高,真是青春靓丽,美人一个。 “当然认识啊,我和他是好兄弟。” 赵永贞看着二妮心动不已,话说完了又转头对摆摊的大婶说: “这小剪刀多少钱?我买了。” 刚刚把这小伙子误会了,大婶也有些尴尬,也就不再开高价。 “三块钱一把,你拿去吧。” 赵永贞都不还价,付了钱就把剪刀递给二妮。 “拿着,你哥要我买给你的。” “我不信,我哥没对我说过。” 二妮两手收在了背后,不敢拿那剪刀,不过却敢认真的看赵永贞。赵永贞高高瘦瘦,眼睛里透着一种让人一看就觉得机灵的光。她看了一眼,目光就迅速收回。 赵永贞跨向前一步,把二妮的手扯出来,把剪刀放上去。 “什么不信啊,不信你回家问你哥。你哥说了,你还要什么尽管挑,都让我帮你买。” 大婶在这里摆摊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从赵永贞的话里她就品尝出了意思。她是做生意的人啊,这回又转向帮赵永贞了。 “哎呀,妹子,你哥还会骗你不成,他是不好意思帮你买,就叫朋友来帮你买。这红绸不错,扎在头发上,羡煞多少小伙子,扯上一段回去吧。” 赵永贞也会接话,不管二妮同不同意,就从那架子上扯下了两条红绸,又塞到了二妮手里,向那大婶说: “买了买了,多少钱。” “这也不贵,五块钱两条,你看多配妹子啊。” 大婶笑得眼睛都皱成花了,还寻思着有什么介绍的。 二妮不是傻子,哪能不知道这就是赵永贞送给她的。她心里小鹿乱撞,捏着红绸和小剪刀,晃了一下手臂。 “够了,我哥会骂我的。” 赵永贞也不想买了,再买就太明显,他付了钱,把手按二妮的后背轻推一下。 “好了,那就不买了,你哥敢骂,你就告诉我,我骂回他。” 被一个男人碰到后背,二妮还是有一点不自然的,却不生气,心里紧张得要死。 “你是我哥哪里的朋友啊?” “我是黄峰镇的,和你哥认识好久了。” “哦,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永,你呢?” “我姓林,名字叫佳燕,小名叫二妮。” “佳燕,好听,太好听了。” “……” 两个年轻人一问一答,肩并着肩慢慢走出了集市,到那河堤旁,坐在那一块块石头上。 嫩绿的柳条在他们头顶上轻轻摇摆,他们的心也跟着微微荡漾。 柱子一家在学校住着,又和石宽有些关系,早些年文家有些什么大事小情,都爱叫来帮忙。因此请酒也就请到了,上次文贤贵家办认亲酒,也是请到的。 今天学校还不上课,不用在厨房里干活,二妮就早早的来到了文家,刚才吃了猪骨粥,身上有些发热,就出来走一走。 到了大门口,刚好碰到大哥跟着文贤贵回来了,自然就一起聊了一会,哪想到被赵永贞看到了。 被看到,那只能说是凑巧。她来集市上闲逛,想拿那小巧玲珑的小剪刀来看,碰上了赵永贞,这就是缘分了。 缘分这东西就是这么奇妙,他们以前同在石磨山小学校读书,只是一个高一年级,一个低一年级,几乎天天要碰面,却是不怎么认识。现在不读书了,各奔东西,就这么一次凑巧的手碰手,竟然认识了起来,还越聊越投机,越聊越想聊。 聊了最起码有两小时,听到背后街道上那些行人说话,说文家的酒席要开桌了,二妮这才站起来。 “我要去吃酒席,要先走了。” 就这两个小时里,赵永贞已经深深的喜欢上二妮了。他舍不得让二妮走,不由自主的伸出手。 “哦,下个星期你放假了,我在这里等你,好吗?” 二妮还以为赵永真让她拽一把呢,伸出手把人拽起。 “我娘给我出来,我就出来,我娘不给我出来,我也没办法。” “这样啊。” 赵永贞更加失望,看着二妮纤柔的身影离去,手还伸在那里,残留着二妮的气息。 第1460章 明天的明天 二妮回到文家大宅时,时间还早呢,帮摆桌子的人都还没把桌子摆好,等吃的宾客这里一堆,那里一堆,嘻嘻哈哈的闲聊着。她又感到有些可惜,为什么要回来那么早? 她脑子里满是赵永贞高高瘦瘦的影子,耳朵里回荡着那有点沉的声音。她是第一次和一个家人以外的男人谈那么久,还坐那么的近,脸上不由得火辣辣的发烫。 文家酒席的饭菜做得很好,因为脑子里总是想着赵永贞,她吃得更香。 还没吃饱呢,她娘就扯着小儿子石大辉过来,推到了她身旁。 “跟着你姐,我要留下来帮洗碗,让你姐吃饱了带你回去先洗澡,听话哈。” 石大辉其实也不想跟他娘,整日挨骂。他立刻就从姐姐的臂弯下钻过,站到了那两腿中间。 帮带石大辉,那是经常的事了,二妮也不厌烦,夹了一块鸡肉过来,哄骗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这是鸡棒腿,你还吃不吃?” 石大辉已经吃饱了,脸上还蹭着油呢。但是二姐夹给他的,他还是伸手去抓住。 “吃。” “你手上全是油,别涂抹我的衣服哈。” 二妮早就从一个鼻涕挂满脸的小女孩变成大姑娘了,现在人也变得爱干净。 “我抹我自己的。” 石大辉才三岁多,还不知道什么叫脏不脏,他嘴叼着鸡肉,双手就在胸前的衣服上抹了几下。 吃饱喝足,二妮赶紧背石大辉回学校。整个学校空荡荡的,所有老师也都去文家吃席了,刚才吃的是第一帮,吃饱了也不会回来那么快,会在那里聊一会天。 她要是不忙着回来帮石大辉洗澡,也不会回来那么快。 二妮是会干活的人,手脚麻利,一到家把石大辉放下,就动手烧火,然后才抽下锅头洗,再放回去往里倒水。 这就是会干活的人,顺序上安排得明明白白。这烧柴火的,柴火不会一下子就燃起来,所以要先烧火,等松明子慢慢把柴火燃起来,她锅头也已经洗好,往里倒满水了。 也不是说先洗锅头倒入水再烧柴火是不对的,那样就会慢许多。对于干活的人来说,能把活干快一点,干麻利一点,那自己才会轻松一些。 水倒进锅头后,她又去把一家人晾在操场边的衣服收回来,选出自己的和石大辉的放在外面,其余的都扔回房间去。 没多久水就烧开,她拿来了木盆,舀出了热水调好。顽皮的石大辉已经自己把衣服脱掉,东一件西一件的扔着,跳进了盆里。 帮石大辉洗好澡,她自己的衣服也被弄湿了不少。还好她也准备要洗,衣服都收好放在外面了。 她已经长大了,洗澡就不能像石大辉这样坐在盆子里洗了啊。得用个木桶盛着水,提到洗澡间去。 她要去洗澡,把石大辉一个人留在外面,石大辉就会乱跑,摔倒把衣服弄脏不说,跑下操场,一会又得四处寻找。 所以她把木桶提进洗澡间时,也把石大辉拽了起来。 “你站在这帮姐姐抱衣服,不然姐姐不和你好了。” 洗澡房里有一根竹竿,就是用来方便挂衣服和毛巾的,根本不用人专门帮抱。但是给石大辉派点活,他就会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了。 果然,石大辉爽快的应了。 “嗯。” 二妮把上衣脱下来,揉成一团,塞进了石大辉的怀里。让他抱一件意思意思就行了,其余的脱下挂上了竹竿。 石大辉一直盯着姐姐,等姐姐面向他蹲下来时,突然就说: “二姐,你有毛了。” 这还是小屁孩呢,二妮也不脸红,手指湿了点水弹过去,骂道: “转过那边去,不许看。” 不看就不看,石大辉还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转过了一边去,不过嘴上又来了一句: “都没有娘的多。” 二妮不理会石大辉,自顾自的洗起来。 不理石大辉,却是想石大辉说的话。她确实有了,虽然不多,但按照她自己的理解,那就不是小女孩,而是姑娘,是女人了。是女人就可以结婚,可以和男人睡,生孩子了。 她还想到了赵永贞,赵永贞也是个真真正正的男人。 这一个澡啊,洗得真不舒服,不明不白水就洗完了,感觉身上还有好些地方没有抹到呢。她把身体擦干,穿上了衣服。 带石大辉回到厨房,又往灶里添了一把柴,就回到了房间去。 二妮是没有单独的房间的,她和大哥冬生,还有三妹小丽,四弟阿旺,五弟阿来,共同住在一间房里。 只是她和小丽两人睡一张床,冬生和阿旺阿来三人睡一张床。两张床之间用木板隔开,木板不够高,上面还空出许多。所以尽管隔开了,那也不能算是两间,实际就是一间房。 小丽还在文家吃席没回来呢,她就掏出了赵永贞送的红绸,绑在了自己的辫子上。桌子上有块破了一个角的方镜,她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漂亮极了。比镜子背面那张泛黄了的图里的少女还要漂亮,下个星期放假,娘给不给她出去玩呢? 正在她想入非非时,外面传来了几声叫喊。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还我河山。” 这是阿旺阿来他们回来了,现在的小孩呀,不管是哪个村哪个寨的,嘴里最爱喊的就是这些话。 她还听到了小丽的声音,肯定是小丽带着两个弟弟也回来了。赶紧把绑在辫子上的红头扯下来,塞进了裤兜里。 石大辉刚才趴在床上玩,这回说道: “二姐,你怎么不戴了,这么漂亮给我也戴一下。” “你是男孩子,带这个羞羞羞。别告诉三姐我有这个,我以后给你买糖吃。” 二妮伸出手在石大辉的鼻子上刮了几下,又连哄带骗。 石大辉不懂得这些呀,二姐说羞的那就是羞的。相比之下,糖的诱惑力才是最大的。他抓住了二姐的手,期待的问: “是明天吗?” 二妮想了一下,歪头一笑,又去捏石大辉的脸。 “是明天的明天。” 第1461章 守夜 文贤安自己大概也没想到,像他这样的一个人死了,竟然也能风风光光。虽然只有一双儿女,但守夜有一大帮人陪着。 守夜就是一个形式,大人们守,小孩子们意思意思就行了。大人们在客厅里铺了一层稻草,上面再铺上毯子,孩子们就一个个躺在那里,大人则是在旁边坐着。人多了,根本没人害怕。 慧姐是不需要来陪的,可她的兵基本都在这里,她也就缠着秀英要来。来了她就躺在中间,靠近棺材这一边睡着男的,而另一边就睡着女的。 人多了,也不那么容易睡得着,慧姐问旁边的文崇章。 “你爹死了是住到天上还是钻到地下?” 文崇章是希望他爹住到天上的,可人死了,明明是埋到地下,所以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一会,说道: “他变成了风,吹去他该吹去的地方。” “人死了就变成风啊,怪不得过年前风吹得那么大,肯定是奶奶回来了,你不要怕,你爹明年这个时候也会吹回来的。” 慧姐对人死去,那也是一知半解。 聊什么不好,偏要聊死人。文贤莺怕他们晚上做噩梦,就在这头掐了一下慧姐的脚: “睡觉,你这个老大不带头睡觉,那就不给你当老大了。” “哦,我睡着了。” 慧姐说着闭上眼睛,假装弄出鼾声。 “我也睡着了。” 这好玩啊,文崇仙也弄出鼾声。 有人学着,其他孩子也都跟起来。 “我也是睡着了。” “你们不要吵我。” “嗯嗯嗯嗯嗯。” “……” 一时间,客厅里鼾声此起彼伏,孩子们一个个假睡。不过啊,才一会儿时间,鼾声就慢慢消失,假睡变成了真睡。 文贤贵是不想来守夜的,可他两个女儿和儿子今晚都来陪文崇章兄妹,他也就跟着来了。在这里陪坐多没意思啊,孩子们都睡着了,他就叫冬生。 “你去搞个风炉来,再到厨房弄点菜,我和石宽喝一杯。” 冬生跟着文贤贵,文贤贵还在这里,他哪敢去睡觉,应了一声就去帮生炉起火了。 漫漫长夜,大家都几乎回去睡觉了,就他们文家这几个人在这里,确实是无聊。石宽对文贤贵这个提议很感兴趣,冬生还没把风炉弄来,他就先出到门口,整理出一小块地方来。喝酒吃菜就别在客厅里了,免得说对死者不敬。 文贤贵跟出来,靠在门框上看石宽挪动那些东西,喝了一口茶说道。 “贤瑞那家伙知道我们帮垫工钱了,不闻不问,也不托陈县长带话了,你说他会不会诚心要我们垫钱啊?” 来守夜的就是文贤安的几个亲兄弟姐妹,文二爷那边的人只是来帮忙一下,晚一点就回去了,现在没有一个人在这里。石宽说话也就不需要太顾忌,答道: “你不是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吗?怎么,现在担忧了啊。” “我担忧什么?不过老往里垫钱,心里不舒服啊。” 文贤贵这话是真,之前帮垫钱,虽说有些怨言,但也没有什么。这次垫钱,不知道文贤瑞什么时候给,心里遥遥无期,确实是不舒服。 “不舒服,那能怎么办?” 这里也就堆了几张小板凳,石宽三下两下就挪好了,他坐在其中一张上,看着文贤贵。 文贤贵背后离墙,弓向前了一点,小声的说: “他能欠我们的,那我们就不能欠那是工人的吗?” “欠工人的,他们就不干活了啊。” 石宽有点惊,这是他想过,可临到发工钱的日子,工人们就这个问那个问了。之前也有过迟几天不发的,很多工人都说要卷铺盖回家。 文贤贵不以为然,端过放在门槛上的茶壶又喝了一口。 “那都是他们做出来给你看的,他们不在我们这里干活去哪里干啊?回家抱空米缸啊?” 石宽掏出小烟点燃,皱着眉头吸了一口,有些担忧。 “干活没钱,他们还真不如回来抱空米缸。” 文贤贵又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 “我们可以发一半欠一半啊。” “这个……这个……这个到时再说吧。” 冬生端着风炉来了,石宽也就不再说下去。干活的这些人,基本家里比较困难,文贤贵说的发一半欠一半,相信那些工人肯定也会干下去。 只是他心里总觉得不怎么地道,工人是他们请的,和文贤瑞没有什么关系。文贤瑞欠了他和文贤贵的钱,他和文贤贵就要欠工人们的钱,那有点说不过去。 冬生这家伙聪明,搞宵夜吃也不至于搞那些厨师们做好的,都是明天正餐要吃的,现在拿来当宵夜了,那明天炒菜的人就难炒了。他弄了些头头尾尾,厨师门要塞到碗底的那些。反正都是肉,只是不那么好看而已。青菜倒是无所谓,弄再多的来吃,那也没有人说。 有文贤贵在这里陪伴孩子们,黄静怡早就回家睡觉了,现在这里女的。就只有杨氏了和文贤莺,还有几个下人,石宽进去叫。 “大头领搞了些宵夜,你们出来吃点吧。” 文贤莺心情不好,摇摇头没有说话。 杨氏不想吃,就推了一下秋菊。 “你去吃吧,和土妹秀英一起去。” 秋菊她们这些下人平时再怎么都不可能有主子吃那么好,现在有肉的宵夜,那当然就不客气了。 等秋菊她们出去了,石宽抱住文贤莺的摸了摸。 “困住了你就和孩子们挤一挤吧,我们喝酒,一会进来帮烧香就行。” “不困。” 文贤莺嘴上说不困,却是打了个哈欠。 “你不困,六儿困,睡一觉吧。” 石宽上前掀开毯子,把几个孩子挪了挪。 文贤莺的肚子还不那么明显,但石宽说到六儿,杨氏就懂了。 “睡吧,我也眯一下。” 杨氏都这样说了,文贤莺也就不再坚持。 喝酒闲聊,时间就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天就放亮。来帮忙的人也陆陆续续到来,酒喝得有点晕乎,冬生也就把残局撤去。 第1462章 归属 上午,大力士们把文贤安的棺材抬出了院外。文心兰头披着长长的白布,手捧阴阳饭,由大姑文贤欢带着,先走出了文家大宅。 她要去往红枫岭,这个龙湾镇人大多数最后归属的地方。她爹新家的坑,大力士们一早就去挖好了,但是她爹还不知道新家在哪里。 她要带她爹去往新家,阴间和阳间一样,也会充满各种纷争。路上多撒些纸钱,分给那些孤魂野鬼,让他们不要骚扰他爹去住新家。 她爹刚去往新家,基本什么都还没有,手里的阴阳饭就是给她爹用来招待左邻右舍的,以后和和美美,互帮互助。 文崇章也是头缠白布,手捧着他爹的棺材头。大力士们杀威喝一喊,棺材就被抬起。他人还长得矮,就触摸不到棺材,摸不到他爹了。 文贤安这么轻,又有十六位大力士一起抬,那速度飞快,一下子就出了文家大宅,奔跑在鹅卵石的大街上。 文崇章几乎都追不上,但他拼命的追。这是他送爹的最后一程,可不能看不见。 有人死了就会有人生出来,如河堤上的柳条,叶落叶会出,叶绿叶又黄,生生不息。龙湾镇虽然被这鞭炮声炸得有点摇晃,但并不会因为文贤安死了就难过。 文贤安的酒事过后两天,文贤贵来到了两个女儿的房间。见阿芬正在给文心梅梳头,而文心琪拿着一个在城里洋行买的蝴蝶结往头上别,他上前分别把手按在两个女儿肩膀上。 “爹今天就要去水库了,你们会不会想爹。” 小孩子的适应力是非常强的,短短一个月时间,文心琪和文心梅两姐妹已经没有了不适感,对文贤贵也基本接受了。 文心琪把脸贴到文贤贵的肚子上,小声说: “想,你早点回来。” 头还没有梳好,可文心梅也把脑袋扭回来说: “我也想,弟弟说没逛过洋行,下次你回来了,能不能把弟弟带上,我们一起去逛洋行?” “好。” 文贤贵以前出去就出去了,不会对家人说什么,今天文心梅这么说了,他也感到有些内疚。出来拐到隔壁儿子的房间,在文崇仙脑袋上摸了摸,这才和冬生一起出门。 文贤贵在县城已经不租房子了,到了县城,也不直接去木和乡,而是带冬生到了集市上转悠。 在集市上,文贤贵东转西转,最终停留在一处卖柴刀锄头的地摊前,他蹲下来问: “你这有洛阳铲吗?” 摆摊的是个胡子邋遢的老头,他看着文贤贵凶恶的样子,有些许的恐惧,指着旁边一个锄头不锄头,柴刀不柴刀的铁器,说道: “这不就是洛阳铲咯,你是用来挖柱坑的吧?” “不是,拿来挖淮山的。” 文贤贵没干过农活,哪知道所谓的洛阳铲是用来干什么的啊。他是前两天听抬文贤安出去的那帮大力士闲谈,说洛阳铲这个东西十分好用,不管淮山长得多深,都能全部挖出来。 他当时也没在意,可那些大力士聊到洛阳铲,就聊到了盗墓,说这是盗墓贼的好工具,轻轻松松掏一个小洞,就能知道地下的宝贝藏在哪里。 这个启发了他啊,牛春富家的宝藏在哪里,他还搞不清方向。真有洛阳铲这种东西,那就要买来试试。 看文贤贵也不像干农活的人,而且连洛阳铲都不认识,更加不像盗墓的。摊主就更加疑惑了,随口问了一句: “你会挖淮山?” 文贤贵挪了两步,蹲到了所谓的洛阳场面前,拿起一个来看。这东西就是把铲卷成个半圆嘛,不过联想着那些大力士说的,他真的感觉合适呢。他把铲子放下,指着身后的冬生笑道: “我不会挖,他会。冬生,来选几把,我们带去木和乡。” 冬生蹲了下来,把紫砂壶递给文贤贵,他也有些疑惑。 “贵叔,我们真要去挖淮山?” “天天走来走去,又没什么事干,带我去挖淮山也不是不可以。” 文贤贵喝了一口茶,站起来往远处看去。集市人来人往,忙忙碌碌。他知道来买柴刀的人不一定回去是砍柴,买簸箕的也不一定是挑土。 真能和文贤贵一起去挖淮山,那也挺好玩的。冬生认真的帮选起来,还耐心的和摊主砍价。 他们又买了一些肉,还有油豆腐,就去木河乡了。 距离木河乡乡公所还有几道弯时,文贤贵伸出手,说道: “分点的肉菜给你森叔,把那洛阳铲给我带回去。” 三把洛阳铲,可有十几斤重啊,挺沉手的。冬生并没有交给文贤贵,笑道: “不用你拿,我拿到上面,一会从上面回去,你自己空手走吧。” “叫你给我就给我。” 文贤贵板起脸,独眼注视着冬生。 文贤贵这种眼神看别人,冬生倒是见过许多次,但用来看他,那还是蛮少的。他连忙把三把铲子递过去,尴尬的说: “那你拿吧。” “快点回来哈。” 文贤贵接过铲子,自顾自的走了。他买这铲子是用来挖牛家宝藏的,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冬生拿着,到了挖沟渠的工地,又从上面经过挖水库坝体的工地,肯定会被很多人问。所以他宁愿自己拿,重就重一点。 他们这些大小工头,不管是谁去县城回来,都会帮带一些菜。冬生拿着肉菜跑上了去往唐森工地处的小道,路上,他又心生起疑。 文贤贵既然帮拿铲子回去,为什么不帮拿另一半的肉菜?是对这铲子情有独钟? 山路弯弯,很快就到了唐森他们的棚子。工人们干活还没回来,只有大棚旁边的小棚子门前坐着阿香,正在那补唐森的一条裤子。 大老远的,冬生就晃着手里的肉菜大喊: “香姨,今晚有好菜了。” 阿香抬起了头,看向这边,捋一下垂在脸颊的头发到耳后,露出好看的笑容。 “是冬生啊,带了什么好菜呀?” “有猪肉,还有炸猪皮,油豆腐,还有牛肉。” 冬生高兴啊,跟着文贤贵,天天有好吃的。以前他挖沟渠时,跟着工人们一起吃住,饭桌上想要见到肉都难。 第1463章 洛阳铲 有油豆腐,那正好,前几天和乡里的人买了一些糯米,正好煮饭填进油豆腐里,做油豆腐让。 阿香挺高兴的,把那裤子连着针线一起拿回棚里,又出来等待冬生。 冬生到了小棚前,看到小棚子的每一个缝隙都用小木条塞住。又看了看阿香依然凹凸有致的身体,什么都明白了。 不光是他喜欢偷看女人,工地上这些工友也喜欢偷看女人啊。 有没有人过来偷看,这个阿香不知道。但只要工人们回来,时不时往这边看那是肯定有的。而且这些目光多数都带着贪婪,像是要把她的衣服看穿似的。 因此来到这里的好几天了,晚上睡觉她也不敢脱衣服,一躺下就吹灯。来到这里的第二天晚上,唐森就兴致勃勃,要把她的裤子褪下去。 她当时扭扭捏捏,怎么样都不愿意配合,弄得唐森还以为她干什么了。 后来她每天找了些小木条来,一点一点的把这些缝隙堵住,这才允许唐森爬到了她的身上。前几天去乡里买糯米,看到乡民有小狗,她就买了一只回来。 有了这只小狗啊,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吠上几声,她感觉踏实了许多,晚上洗澡时,动作幅度也敢大了一些,现在这条小狗跟唐森去工地了。 待冬生走近了,阿香一边接过肉菜,一边随意的问: “二妮在厨房干活干得惯不惯啊?” “这有什么干得惯不惯的,又不是不会干活的人。” 冬生钻进小棚子里,掀开简易桌子上的碗罩,抓一块剩菜扔进嘴里。又和阿香闲聊了几句,然后就走了。 说到二妮,他觉得这次回去二妮有些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个缘由来。反正是昨天他抽空回了一趟家,二妮一句话不敢和他说,他问一句就答一句。这还不是让他真正觉得奇怪的地方,奇怪的是,二妮几乎不敢看他,眼神一碰,就瞥向了别处,这可不是之前的二妮呀。 文贤贵到了赵宝丰家偏房,躺下就睡。回去的这几天,累倒是不太累,就是不够睡啊,现在空闲,可要好好的补上一觉。 这一觉睡得挺沉的,冬生什么时候回来,他都没有知觉。是傍晚了,阿香拿着一点让好的油豆腐来,他才醒来的。 醒来了,和阿香寒暄一些文贤安年纪轻轻就死掉的事。等阿香走了,他又喝了两口尝,冬生就已经把晚饭做好端上桌来。 以前是他和连三平,还有牛春富三人围在小桌子旁吃饭,现在变成他和冬生俩人。 阿香做的这个油豆腐让挺香的,冬生都还没帮他把酒筛上,他就夹住一个咬了一口。里面不仅有糯米饭,还有香芋头,竹笋干,香菇干,以及一些少量的肉沫。 “冬生,今晚上你别去赌钱了。” “哦,去我也不懂,老输不赢,没有意思。” 冬生说的是实话,现在赌钱可没有和以前歪八一起的那种好手气了。十赌九输,也就渐渐没了兴趣,去那里也是站在旁边看,凑凑热闹而已。 “晚上睡一会儿,夜点了我带你去挖淮山。” 文贤贵说完,把剩下的油豆腐全部塞进嘴里。阿香真会弄吃的,他家阿芬就没那么会。 “晚上挖淮山?” 冬生很是惊讶,眼睛都瞪大了。 上次给过冬生三百块钱去睡婊子,应该逐渐逐渐收为心腹了。文贤贵脸上皱巴巴的肌肉皮挤了一下,低声说: “对,别问那么多,到时跟我去就好。” “嗯!” 文贤贵肯定不是去挖什么淮山,冬生既好奇又激动。 文贤贵自己也激动啊,吃过了晚饭才躺一会,都不知道赌钱的人成场了没有,他就把冬生拍叫起来。拿了两把洛阳铲,鬼鬼祟祟的出门了。 他们绕着小道,避开人多的地方,来到了牛春富家那块菜地。 牛春富死时,牛宝峰的大儿媳朱燕就把菜地上的菜全拔了,腾出空地做牛春富的灵堂,之后也没往里面种菜,就这么一直荒着。 “冬生,我跟你说,牛春富的老爹以前是我们龙湾镇的镇长,搜刮了许多民脂民膏,就埋在这地下,今晚我俩把它挖出来,以后给你讨个漂亮的婆娘。” 冬生终于明白挖淮山是挖这个了,龙湾镇的镇长以前姓牛,他也是知道的。文贤贵说这菜地下埋有宝贝,他也有几分相信。不过却是没有太大的激动,他晃了晃手里那崭新的洛阳铲,问道: “贵叔,就用这个挖?” “不用这个难到用手啊。” 文贤贵说着,已经找了块他认为是埋金银财宝的地方,把洛阳铲插了下去,还用脚在铲头方向踩了踩。 “贵叔,我们回去吧,等明天我弄了两条柄,把这铲子接上,明晚再来挖。” 刚刚踩了那一脚,文贤贵就已经明白方法不对了,听冬生这么说,他才知道这玩意还要接上柄才能用。 他有些沮丧,不过话已经对冬生说出来了,又看冬生挺在行的样子,就又问道: “你有没有挖过宝贝呀?” 冬生见过最大的宝就是包圆圆的房契了,哪里知道什么宝贝呀。他脑瓜子聪明,文贤贵这样问他,他就已经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贵叔,你这样挖哪行啊。洋行里有那种洋火把,你得准备一个来。这个洛阳铲是用来探明宝贝藏在哪里的,铲子插下去到一定的深度,就要提起来看一看土样。要是有人埋宝贝在下面,那取出来的土是不一样的。发现不一样了,这才开挖。” “你真懂,我找你算找对人了,今晚挖不了是吧,那我们先回去商量,还要准备什么东西,你全都告诉我,我都把它准备齐了。” 惦记牛家宝藏这么久,文贤贵是今晚才感觉有点眉目,像是要入门了,心里激动得不得了。 两人猫着腰,鬼鬼祟祟又回到牛宝丰家偏房去。 冬生也没有盗过墓啊,好在他是干过活的人,比起文贤贵,那可就懂得太多了。 两人躺在床上叽里咕噜,预谋了大半夜,好像宝藏就要到手了似的。 第1464章 贼家 龙湾镇这边,赵永贞又悄悄的翻墙进入文家大宅。文贤安死了,文家更加的安静,人们也更早进入梦乡,他进来可以说是肆无忌惮。 上一次尝到了甜头,这一次他直奔文贤贵家,进到东厢房的偏房,装了一块玉石不玉石的东西。 还装了一个香炉,这个香炉上次来时他看到过。回去向老丁描述了,老丁说有可能是青铜的,让他这次来务必装回去。 另外还装了一个笔筒,以及里面的一些笔等等。 出到门口时,发生了点小意外,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一只猫。都说猫脚步轻,也特别灵敏,从外面进来,快和他撞到时,却一个激灵往后蹦,吓得发出一声狂叫。 黄静怡应该是没睡熟,又或者是被猫叫吓醒了,在房间里头叫了一声: “哪来的死猫吓我一跳,明儿买药全部药死去。” 赵永贞也是吓得身体往后一倾,差点就要往后跳了。黄静怡骂猫,他心里也跟着骂啊。不过啊,他还是捏着嗓子,轻轻的学了两声猫叫。 猫是不会无缘无故被吓住的,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两只公猫求一只母猫,才会有这种情况,他学的就是母猫叫,迷惑一下黄静怡,免得披衣服起身出来看。 黄静怡只是骂了那一句,并未有什么动静。赵永贞溜出了客厅,稍微有些紧张,就忘记把门给关实。 以前去别人家偷,出来就出来了,那需要管什么门不门啊。但这是在文贤贵家,以后还想着继续光顾的,所以收尾工作得做好,别把尾巴留下。 出了文家大宅,他依旧先溜去了老丁家,先让老丁夫妇鉴定一下,是不是真古董。 这次偷出来的东西更加好,都是好是货。就连那几支笔,老丁也说能换一些钱。 东西好,心情也就好啊。李金花又去温了一壶酒,弄了几个菜,三人高高兴兴的喝了起来。 酒一喝就喝到了半夜过,因为熟了,老丁和李金花也就收拾了一间房,让赵永贞在这里睡下,免得还要走回湾头村。 别人喝了酒是眼皮重手脚乏,赵永贞却是精神头十足,躺下去也睡不着。过了不知道多久,一股有点沉闷和压抑的声音响起,隐隐约约。竖起耳朵仔细听嘛,好像又没听到。不想听了,又似有似无传来。 赵永贞睡不着啊,爬下床打开门,寻着那声音走去。来到了老丁睡的房间前,看到那门板裂缝还透出一点光亮。 他蹑手蹑脚,屏住呼吸,贴着裂缝往里看。不看不要紧,一看感到全身都热了起来。老丁和李金花两人正一物不着,互相交叠着在床上做那种事呢。 也不知道两人是有这爱好,还是忘记了吹灯,现在是被赵永贞看得一清二楚。 满打满算,再过个把月他就已经十八了。但是真真正正看到这种事,那还是第一次。他也更加确定小的时候看到文贤贵在客厅里,把他小奶奶衣服捞起,脑袋拱上去,也是要做这种事情。 李金花四十好几,早已经松松垮垮。赵永贞也是刚开始看有些震撼,看了一小会,就觉得没什么意思,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其实李金花和老丁两人,对这种事也早也不太热衷了。只是今晚又得这么多古董,心情大好,又喝了点酒助兴,这才来上那么一回的。哪想,还会惊扰到赵永贞了。 赵永贞对李金花的身子并没有多大兴趣,但却是想起了二妮,二妮比他小一岁多,看着没有其他同龄的姑娘那么高大,可胸脯也是鼓出了的,绝对要比李金花的好看上百倍。 后天又是礼拜,二妮会不会来柳树根下找他? 赵永贞本来就睡不着了,看到了李金花,又想起了二妮,那就更加的睡不着。这一夜,翻来覆去,睁眼到天亮。 在文贤贵家,每天起得最早的就是阿芬。虽然黄静怡都把她当成文贤贵的小妾了,可她还是把自己当成下人。每天早起,伺候三个小孩起床,还要去伺候黄静怡。 时候还太早,三个孩子还没睡醒呢。她走去东厢房,想看一下黄静怡醒了没有,顺便把净桶拿出去倒了。 到了东厢房,看到大门开了一尺来宽,他以为是刘婶已经起床,来帮黄静怡倒净桶了,也就没再进去,转头去往了厨房。 在家里,洗衣做饭那是刘婶的事,她也只有在文贤贵回家时,才会帮忙做一些菜。并不是他爱表现,是因为文贤贵就爱吃她做的菜,指明了要她做。 到了厨房,她引火烧水,几个孩子还有黄静怡,那都是要用热水洗漱的。水烧多一点,也可以留着给刘婶洗碗擦灶台用。 火已经生起来,又往锅头里舀满了水,才看到刘婶打着哈欠进厨房门,随口问了一句。 “刘婶,刚才去哪了?” “睡觉啊,去哪了。” 刘婶还以为阿芬这个半主子数落她呢,心里有点不舒服。 阿芬听出来了,知道刘婶是刚刚起床,心里就有了些疑惑,刘婶刚起床,那东厢房的门是谁开的? 她急急出了厨房,又往东厢房去,推开了黄静怡的房间门。黄静怡估计是醒了,看到她进来,身子动了动,调整了一下姿态。 “少奶奶,今天早上有谁进来过?” “你呀,还有谁。” 黄静怡声音沙沙的,双手从被窝里伸出,伸了个懒腰。 “外面门开着,该不会是进贼了吧?” 阿芬有些担心,目光在黄静怡房间里四处看了看。房间里没有翻动的痕迹,角落的净桶还在,显然刘婶没有进来过。 黄静怡有些不以为然,嘟囔着: “有什么好偷的,你去看看吧,我还要再眯一会儿。” 阿芬走到角落,把净桶提起,拿去茅房倒了,放到一旁。等刘婶忙完了活,会把净桶洗刷干净,拿到隐蔽一点的地方晾晒。晚上了,又会再次放到黄静怡的房间里。 她担心遭贼,并没有回到厨房,到了东厢房的其他房间查看。看了一遍下来,似乎也并未看到少什么东西。 第1465章 初情窦开 这时文心琪和文心梅已经起来,在外面“芬姨芬姨”的叫,他也就没再看下去,出去伺候俩小孩了。 阿芬刚才是去了文贤贵的书房了,只是里面的东西太多,墙上挂的、桌子摆的、箱子装的一大堆。不说琳琅满目,也是乱七八糟。 赵永贞才来了两回,拿的东西还不到十件。平时不怎么进这个房间,又不懂得古董的她,哪里发现少了东西呀? 虽然没发现有贼光临,阿芬还是心存疑惑的。送了三个孩子去学校回来,看到黄静怡在阳阶上坐着,又过去提了一嘴。 黄静怡早上不以为然,现在再次听阿芬叙说,心里也有了些想法。不过她怀疑的不是偷盗的贼,而是偷色的狼。 狼是谁呀?家里现在的男人就剩下阿元,那只有是他了。 黄静怡不喜欢床笫之事,厌恶男人,那是因为小时候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心里留下了阴影。 她认为大多数男人都是不干净,老惦记着女人身子的。这个阿元平时干活不怎么样,时不时爱偷奸耍滑,特别是那眼神,老爱往她身上瞟。 她早就对阿元有些不满,现在阿芬说这些,她就在心里猜测,是不是阿元晚上偷偷潜进她的房间,偷看她睡觉?说不定还摸了,或者做了哪些龌龊的动作。 想到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扭头说道: “烧一锅水,帮我提到洗澡房,我要洗澡。” “都还没过中午,就开始洗澡了呀?” 黄静怡整天没有什么事干,洗澡洗得特别早,基本傍晚还没有开始做饭,就会吩咐弄好洗澡水了。今天这么早就要洗澡,阿芬还觉得有点奇怪。 “身上脏,多洗一次,去吧,别问那么多。” 黄静怡不仅要洗澡,还想把衣服换下来重新洗了呢。 黄静怡是个怪人,怪人做怪事,那也不应该感到奇怪。阿芬起身去厨房,生火烧水去了。 想金想钱都没有想女人那么难熬,礼拜的前一天晚上,夜幕才悄悄降临,赵永贞就来到了石磨山。 多年不来,石磨山的每一处地方,他依旧记得清清楚楚。当年冬生他们睡的那间房子,他也依旧记得。 学校住宿的学生都已经回家了,老师们又住在教室的后排。从操场边看去,只有柱子家还亮着昏暗的灯光,他按捺不住心里的兴奋,悄悄从操场边走转到了柱子家后面。 从后面看,那就可以看到两间窗户有亮光了,他紧贴着墙壁,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到了第一个窗户下,慢慢探起头。 这窗户实际上被一分为二,右边的昏暗,只有左边的灯光从隔着的木板上面照过去,有点模模糊糊的影子。里面是一张床,床上乱七八糟的。 那天和二妮聊天时,他知道二妮和小丽睡,另一边则是冬生和两个弟弟睡,现在这边没亮着灯光,应该是在外面缠着父母,还没进来睡那么快。 另半边有油灯光亮,那肯定就是有人了。赵永贞心跳如鼓,悄悄把脑袋伸过去。 屋里头一张烂书桌前,坐着的正是日思夜想的二妮。二妮应该是洗了头发,现在不编起来,就这样披散在肩膀上,捧着一本书,面对那一堵隔着的木板墙。 二妮只读满初小,可是捧着书本看的样子,却是有点像很有学问的城里女学生,漂亮极了。赵永贞是越看越想看,都不忍心打扰了。 可能是赵永贞的呼吸太重,又可能是窗外人影在动,二妮一扭头就看到了赵永贞,她张大嘴巴,失声叫道: “阿永!” 赵永贞心里喜啊,不过都还没回答,就有另一个声音替他回答了。 “姐,你叫什么?” 还有些青涩的小丽从外面走了进来。 二妮看到窗外赵永贞脑袋已经缩下去了,连忙故意清了清嗓子,把那声音弄的和“阿永”两个字还蛮像。 “没叫什么,喉咙有些不舒服,咳了两下。” “哦,你这书是问高老师借的吧,这么久不看完,轮到我看了。” 小丽走到桌子前,推着二妮的肩膀,带着撒娇又带着哀求。 二妮把书页折了一个角,合起来塞给了小丽。 “好吧好吧,给你看,我头发还未干,出去吹一会。” 书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呀,小丽立刻把书捧住,身体往后一倒,同时双脚抬起。倒在床上,把路让给了二妮。 二妮出到外面,看到爹娘和三个小弟还没回房睡觉。她也不出声,只是把脑袋侧着,故意用手去拨头发。表明自己是头发未干,想去外面吹吹。 实际上她的头发都快干透了,根本不需要出来吹。出来就是找赵永贞的,张永贞大晚上到她窗户下,肯定是有事。 到了操场角,她停住了脚步。这个位置从家里看不到,旁边还有一块当年未裂掉的大石头,就算家人出来,那也可以迅速溜到石头后面躲一躲。 赵永贞把脑袋缩下窗户,心慌得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听二妮说要出去吹头发,他心神领会,赶紧溜出了背沟。这会看到二妮已经站到操场角了,立刻小心翼翼的过去。 站在这里还是不够隐蔽啊,赵永贞一过来,二妮就一边骂一边拽着人往大石头后面走。 “你来干嘛?像做贼一样,不怕被我爹娘看到啊?” “我想你了,就……就来了。” 本来手是被二妮抓住的,可不知怎的,到了大石头后面,就变成赵永贞抓住二妮的手,还一抓就不想放。 二妮的心也是怦怦乱跳,手扯了一下没扯掉,就任由赵永贞抓。 “你想我干嘛?真是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想你了。” 赵永贞紧张啊,月色当中的二妮更加的漂亮,他都想把人抱住,可还没那个胆。 “不许想我,我是女的,你是男的,你想我就是坏人,听到了没有。” 二妮脸红彤彤的,在这夜晚,赵永贞肯定是看不到,但她还是感到羞涩,话说得细如蚊嘤。 第1466章 苦难女人 平时很机灵的赵永贞,这会憨得像根木头。 “听到了,哦不,为什么我是男的就不可以想你?” “反正是不可以想。” 二妮哪知道为什么啊,脑袋低低的。 赵永贞上前了一点,把二妮的另一只手也抓住。 “那我要是想了,怎么办?” “不知道,我要回去了。” 其实二妮自己心里也想赵永贞,想得她看书都看不进去,否则刚才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把书给小丽。 二妮一说要回去,赵永贞就充满了不舍,不由得一下把人拉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别走那么快,我还有话没对你说呢。” 二妮说要走只是嘴上说说,脚下并未迈开步子。现在突然被抱住,她的心就慌了,使劲推开赵永贞,扭身就走。 “混蛋,一会我爹娘看到了。” “对不起,对不起。” 怀里空空,赵永贞失落啊。 二妮同样失落,刚才被赵永贞抱住,那种感觉好极了, 怎么就把人推开呢?推都推开了,后悔也没用,只能采取补救,她又回过头来,小声说了一句: “以后别偷偷摸摸来我家,明天上午,我忙完家里的活就去那天那棵柳树下等你。” “你可一定要来呀。” 刚刚失落的心,现在马上又变得美滋滋的。这心脏要是不够年轻,一起一落的,定会弄出毛病来 二妮的身影消失了,可怀里残存的温暖还在,赵永贞久久不愿离开。 这一晚,无论是他还是二妮,应该都是难以入眠的。 第二天一早,赵永贞就到了集市旁徘徊,等待二妮的影子。他知道二妮不会这么快来到,但是他愿意等。 石鼓坪村的石妮也早早起身,吃好了早饭,交代儿子石头几句,便挽了个小布包,往龙湾镇上走去。 赶集的人大多数脸上充满喜悦,可石妮却是脸色沉沉,一路上,脚都踢到了几次石头,也没能让她提起精神。或许她只是去龙湾镇,并非赶集吧。 不是赶集,但到了龙湾镇,她还是到集市上去转了几圈,什么都没买,最后一咬唇,扭身过了石拱桥,往石宽家走去。 此时石宽正在药材棚前,看大壮和几个下人整理那些药材。现在药材生意是淡季,但每两个月还是有一船运去县城的。今天整理好,明天又该装船去县城了。 “石宽,你看谁来了?” 身后响起了文贤莺的声音,石宽立刻回头看去。本来想说“你呗,还有谁呀。”可看到一身粗布衣裳的石妮站在文贤莺旁边,那到了喉咙的话,就又咽了下去。 石妮比文贤莺大概大上那么五六岁,长得也蛮漂亮的,当年在石鼓坪村,也算是一枝花了。 可现在站在文贤莺身旁,就好像一位大婶带着侄女出来。不对,应该说是大婶跟着侄女出来。因为石妮脑袋低低,都不敢怎么看前方,那略显毛躁的头发,更添几分衰老。 而旁边的文贤莺,脸虽然不再粉,但依旧的白。和石妮蜡黄带黑的比起来,一个在天,一个在地,都不足以形容。 石宽和石妮以前的事,每次说一点,早就全部向文贤莺坦白了,现在两人站在一起,他虽说没有什么尴尬,但也是有些不自在的。 “是……是石妮啊,有……有什么事?” “什么事把人带回家了说呗,真是的,我要去一下二姨娘那,就不作陪了。” 文贤莺白了一眼石宽,转头又和石妮说了几句,然后就走了。她是真的要去杨氏那,但也是腾出空间,好让石妮和石宽更方便说话。 以前她就不担心过石宽和别的女人有什么,这个石妮虽说以前和石宽有过那么一点往事,但现在这个样子,更不需要担心。 文贤莺走了,石宽交代了大壮两句就走过来。 “今天来赶集呀?走,到家里坐去。” “是……哦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石妮话说得吞吞吐吐,路上想好的语言,到这全都忘了。 为了缓解气氛,石宽摸出了一根小烟点燃,调侃道: “到底是还是不是哦?” 石妮不回答,岁月已经把她摧残得沉默寡言,没能记起台词,索性先不回答。 刚才她已经到了石宽家门口,刚要走进去,就碰到文贤莺从里面走出来,心里一紧张,就把想好的话全忘记了。她知道文贤莺是教书的,却不知道还有礼拜这说法。 进了院门,没看到那些孩子,但听到大大小小的叫喊声。孩子们应该是躲到后院去玩捉迷藏了,只有声音从屋顶上飘过来。 进了客厅,土妹给两人端来了茶,又退下去。 石宽烟还没灭,也就不喝茶,问道: “大叔现在怎样?身体还好吧?” “我爹都已经死去三个年头了。” 走了这么远的路,石妮本来想喝茶解解渴的,可说到她爹,触动了心里的痛,暂时的忘记喝茶。 “石大叔不在了?” 石宽有些惊讶,印象中石大叔还不太老,只是后来腿脚不好,窝在家里出不了门了而已,怎么就死去三个年头了。 “嗯,早先还能下床,在院子里用张板凳挪一挪,后来下不了床,在床上躺了两年,再后来就死了。” 石妮说这话时,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早些年她爹身体好,人又勤奋,光靠上山砍柴卖,以及使牛帮人干点活,也能把日子过得蛮好。 后来砍柴受伤,腿脚不灵活了,家就像塌了一角一样。生活上的艰辛,一下子就压得喘不过气来。 虽说她有股不服输的劲,爹不能上山砍柴,她就接过柴刀上山,干了男人干的活,勉强把这个家支撑住。 只是后来大旱,连累到她们没田种的人也跟着受苦,砍柴卖也没有人要,买粮食更是贵上好几倍。那年逼不得已,把陪伴多年的老牛卖掉了。 老牛一卖,爹的心也就走,躺在床上两年,最终没能挨过,去见她娘了。 爹死后,她一个人拖着儿子石头,日子过得干巴巴,经常是几个月饭桌上也见不到一块肉。石头看到别人杀猪挑肉来卖,眼珠子都瞪得快掉到地上,直伸舌头舔嘴唇。 第1467章 困难 石宽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大概猜测出石妮来找他,可能是借钱。可他不能把话先说出来,因为他知道石妮的性格十分的要强,不一定会接受别人的帮助,猜错的话,那就更加尴尬了。 “小石头……小石头在家吧?” “在家呢,我做好早饭让他吃,就出来了。” 石妮真的是来借钱的,只是见到了石宽,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脑袋低低的,手指食指卷着自己衣服角,手指头都被弄红了。 想起了小石头,那是比大儿子石颂文还要大上一岁多的,石宽又问: “小石头都有十多岁了吧,不送来读书吗?” “快十二了。” 龙湾镇虽然有小学,但也不是每个孩子都能读得起书的,有些地方路远一些的,也懒得送来,有的家庭也舍不得那个钱。 在小石头到读书的年纪,石妮还是能挤出钱送小石头读书的,只是小石头读书就要住校,家里剩下她一个人。 她一个没有男人在身旁的女人,白天就有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对她探头探脑,晚上更有男人想来占便宜,她得把小石头留在身边,既是个伴,也能让那些人有些忌惮。 “哦!” 石宽又没什么问了,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石妮还在卷着自己的衣服角,话几次到嘴边,却依旧不敢说出来口。 最终还是石宽忍不住,又打破了沉默。 “林庄写过信回来吗?” “我就是想来问你,他有没有写信到你这?” 憋着太难受了,石妮索性将着这句话反问,为接下来开口借钱铺垫。实际上她对林庄不怀任何一点期望,林庄出去这么些年了,只是和一个叫申正勇的一同写过一封信,汇过一次钱回来,后来就杳无音信,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这么些年,她对林庄已经失望透顶,几乎不愿意想起这个人来。 “他没有写过信来,要是写有,我就会拿去给你看了的。” 林庄是文贤昌的手下,文贤昌都已经战死,那这些当小兵的,大概率也已经死了。石宽感觉提起林庄,似乎更加不好,便马上又改口: “现在我们那一片好像没有多少人挖药材了,我看是路途太远,他们挖好晒干还要送到龙湾镇上来,有些麻烦,所以挖的人就少了。” “真是这样,十六叔往年都挖的,今年老伴死了,挖药材回来没人帮他晒,还要送到龙湾镇,他就不挖,干别的活去了。” 问借钱,石妮怎么都开不了口,说挖药材的事,她就轻松得多了。 “唉!现在两个月才凑得一船的药材,买卖难做啊。我又要忙着木和乡水库的事,没空下到村寨去收。你会看称不?要不你帮我在石鼓坪收药材,别人不要送那么远,那附近几个村的人挖药材就多了。” 石宽想帮石妮,但是直接给钱嘛,不说石妮会不会要,就是说他以前和石妮的那些事,那也不好向文贤莺交代,所以就想出了这么个事来。 帮石宽收药材,那肯定是有钱的啊,石妮心里一阵欣喜。不过脸上随即又黑了下来,她面露难色: “称我倒是认识,只是……只是药材认不得多少,怎么帮你收啊。” “这不打紧,你先来我这里,跟大壮认上一两个月,什么还不认得完啊。来这里我也不叫你白帮忙,给工钱的。” 实际上现在是淡季,大壮这里也没有太多的活干。可是啊,石妮应该确实是遇到难处了,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帮上这个忙。 听到这样的话,石妮心里又喜了起来,可她还是有些担心。 “我来你这认药材,石头怎么办?他……” 只要石妮答应下来,其他事情都好办。石宽不等石妮把话说完,就出言打断。 “把小石头带来呀,让他去学校读书,这么大了不认几个字,以后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那就难搞了。别说那么多,我叫人做饭,吃过午饭你就回去,明天把小石头一起带来,来早一点啊,我下午要跟船去县城。” 石宽都已经替她安排好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石妮站了起来,给石鞠了一个躬。 “那太感谢了,不用吃午饭,在家我都不习惯吃午饭,我这就回去。” “你不吃午饭,那不是不给我面子吗?一会贤莺回来,还要把我骂一顿。就别客气了,我去叫桂花做饭。” 石宽也不管石妮同不同意,出外面吩咐桂花做饭去了。 石宽一出去,石妮在客厅里眼泪就滚落出来,她飞快的抬手擦掉,不让任何人发觉。 穷苦人家不是不吃午饭,是没有午饭吃。干活的话早上会多煮一点,留到中午垫垫肚子。没活干的,别说是午饭了,很多人连早饭都省下来。 能在石宽这里谋得一份活干,那以后的日子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吃饱了午饭,石妮回去了。石宽本想躺在躺椅上睡一觉的,可孩子们跑来跑去,根本睡不着,只好回到房间去睡。 没一会儿,文贤莺就从杨氏家回来,侧屁股坐在床沿,在石宽的脸上捏了一下。 “你的老相好来找你干嘛?再续前缘啊?” “她遇到难处了,我想帮帮她。” 石宽不在意这种调侃,还把文贤莺的手抓住,在自己的脸上磨来磨去。 文贤莺也是懂得分寸的,调侃一两句就可以,说多了就会变味。她往前挪了一点,认真的问: “什么难处,怎么帮?” “她丈夫生死不明,老爹又死了,儿子还未长大,孤儿寡母的,日子难过啊。” 石宽把石妮家的情况告诉文贤莺,还把自己安排石妮干活,以及今后在石鼓坪帮收药材的事,一点点地说了出来。 要是石妮还年轻一点,还有些诱惑力,或许文贤莺会吃醋。现在的石妮就是一个大婶,她还吃醋那就有失身份了。 “你这也算是授人以渔了,也不是白帮她,她要给我们干活的,有何不可。” 话虽这样说,可是石宽还是非常感谢文贤莺的理解,他把人往下拉一点,轻声说: “躺下来,我想抱抱你。” 文贤莺很听话,俯在了石宽的身上,脸贴着脸,调皮的又说: “大白天的,你又想‘连’我啊?不怕慧姐又看到?” 第1468章 少年少女 在龙湾镇东滩上,赵永贞把双手搭在了二妮的肩膀上,也想把人抱在怀里。可是二妮好像是懂得他心里想什么似的,他手一搭上去就被拨开。 “我又吃不了你,怎么老把我的手打开啊?” “我是女的,你是男的,你把手放上来干嘛?” 二妮心里很矛盾,她到柳树下跟赵永贞约会,还跟来这荒滩上走,可又害怕赵永贞会对她怎么样。 “你是女的我不就不能放了啊,我偏要放,我还要抱住你。” 周围空无一人,赵永贞也是鼓起了勇气,伸手就从后背把二妮抱住了。 二妮其实是想让赵永贞抱的,她扯了两下扯不开,也就任由抱住,不过嘴上还是警告道: “你要是敢对我怎么样?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赵永贞知道二妮说的是那天晚上撞见老丁和李金花的那种事,他把人抱得更紧了,都快把那肚子搂得凹进去。 “怎么不放过?” 二妮脸红红的,抓着赵永贞的手背。 “你要是敢使坏,我就喊人,回去告诉我哥。” 得抱美人在怀,赵永贞就像打胜仗了一样,得意极了。 “抱着你就算是坏了啊?那怎么样才不算坏?” 恋爱中的女人就是有点傻,二妮仿佛害怕赵永贞松开手似的,赶忙又说: “抱是小坏,要是乱动,那就是大坏了。” 恋爱中的女人傻,男人也傻啊。能抱住,赵永贞就已经很满足了,虽然其他的更吸引,但是他不想惹怒二妮。 “那我就小坏,不大坏。” “坏一点点就可以,大坏以后我就不出来见你了。” “我说了只是小坏。” “我也说了坏一点点可以。” “……” 两个懵懵懂懂的少年少女,在小坏大坏上都能说上好几句。 河风徐徐,水鸟慢飞,水面微波粼粼,两岸翠绿换上了新绿,一片春意盎然。 县城开回来的公船轰鸣,眼看转个弯船就要开过来了,两人才赶紧分开。 这回二妮主动正面抱了一下赵永贞,然后甩着小手奔跑开,留下了一句话。 “下星期我还到柳树根下找你。” “你这就走了啊?” 赵永贞有些懊恼,这公船开回来这么早干嘛? “我出来这么久了,要回去,不然娘会骂我的。” 二妮就像是一只蝴蝶,翩翩地飞了几下,就消失在河滩上的荒草当中。 抱二妮这么久,赵永贞早就想撒尿了,一直忍住不撒。这会人走了,他立刻把一边裤管卷起,到了大腿根处,又扭了一下,把家伙掏出。 本以为会哗哗的把面前的杂草淋得东倒西歪,可使了好几次劲,尿才流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抱着二妮,难受了尿都尿不出来吗?还好只是堵了一小会,最后都畅快淋漓的把小草淋得抬不起头。 第二天,石妮背了一个大包,早早的就带着儿子石头到了石宽家。要是再来早一点的话,石头都还能跟文贤莺一起去学校呢。 上一次见到石头,石头还穿开裆裤,当时石宽还伸手撩了一下那鸟仔,这次见面,人就已经这么大了。 不过看起来却没有石颂文高,应该是营养不良,没有什么补身体吧。石宽伸手在那脑袋上摸了一下,问道: “石头,还记得宽叔不?” “宽叔好。” 实际上,小石头早已不记得石宽了,现在之所以叫宽叔,那都是昨晚娘跟他说好的。 “我带你娘去干活,一会儿带你去学校,好不好啊?” 石宽又晃了晃石头的脑袋,然后带人去往了收药材的大棚。 大壮他们已经在开工了,正一堆堆药材分类整理。到了那里,石宽叫了一声: “大壮,看我给你带个帮手来了。” “师傅,我是来跟你学手艺的。” 石妮倒也谦虚,大壮都还没有开口说话,她先上前鞠躬了一个躬。 都是老实本分的干活人,大壮哪里受得了这个礼呀?想要伸手把人扶住,可对方又是个女的,又不敢动手。 “这个……这个怎么回事啊?” “我老家石鼓坪那个地方离这里太远了,许多人挖了草药,也不愿意往镇上送,我寻思着在石鼓坪也搞个收购点,这不把人带来跟你学习了吗?” 石宽一边说话一边掏出小烟,分了一根给大壮,又分给了其他两位工人。 原来是这样,大壮心松了不少。他是个实在人,笑道: “那就一起干活呗,说什么学不学手艺呀。” “还真的是学手艺,她不太认得全药材,得麻烦你多教一教,还有这些药材怎么整理?怎么储存,这也都是要有经验的。” “没事,还是一起干活,多看,多做就会了。” “那石妮,以后你就跟大壮和幺妹一起干活了,现在让幺妹带你去找个地方住下。” 收药材的四个伙计,就顾幺妹一个女的,他恨不得来个女伴,知道了石妮的来意,立刻上前接过包裹,热情的把人带走。 “你叫石妮对吧?我叫幺妹,我先带你去找地方住,整理药材这些以后慢慢学。” “嗯,太感谢你了,我应该比你大,还真的叫你幺妹了。” 石妮还想着来这里干活,会不会被其他伙计排挤呢。现在这个叫做顾幺妹的这么热情,心里的担忧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还从自己家里带来了一些辣椒酱,还有点酸豆角干,一会就拿出来和顾幺妹分了。 石宽在外面和大壮寒暄几句,说石妮和他都在一个村的,家里生活怎样怎样,让大壮多多照顾。 说完了这些,就带着石头走了。昨天他已经和文贤莺商量好,让石头跟着一年级的学生读书。 石头知道自己要去学校读书了,心里既高兴又期待,在路上就开始问石宽: “宽叔,学校是不是很多人,其他人会不会欺负我?” “你长这么大,是他们的大哥,你不欺负他们都好了,还害怕他们欺负你啊。” 看石头这个样子,石宽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被七爷送去私塾,也是这个样子。 第1469章 少年人 送小石头去了学校,看文贤莺把人带去了一年级的教室,石宽在外面看真是想笑。 石头都快十二岁了,和那些五岁六岁,七岁八岁不等的小孩子坐在一起,真是鹤立鸡群。这些鸡,哪里敢欺负石头这只鹤啊。 因为今天还要装船去县城,他没在学校多逗留,匆匆忙忙又回到家去。 中午这样,船就已经装好,石宽和一个伙计搭船去了县城,到县城时,天还没黑呢。 他让伙计在码头看守,就去往大姐文贤欢家。在路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他立刻追上去,伸手一拍,叫道: “大头领,你不好好跟着贵叔,跑出来干嘛?” 冬生是被文贤贵派出来的,探牛家的宝贝在哪里,光有洛阳铲还不行,因为是晚上偷偷摸摸的干,必须还得有一把洋火把。文贤贵称之为手电筒,所以就让他出来买。 他是下午出来的,明天才能回去。现在无聊就满大街乱窜,寻找漂亮的姑娘和小媳妇看,过过眼瘾,哪想到被石宽撞到了。 “宽……宽叔,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送药材来县城啊,我还问你怎么在这里呢?” 对于这个冬生,石宽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贵叔叫我出来买东西的。” 冬生只好搬出文贤贵来,但并未说买手电筒的事。 “东西买好了吧,怎么还不回去?” “还没买呢,明天进去了再买,现在谁带在身上那么重啊。” “那一会跟我去卸船,晚上吃住就有着落了,省几个住旅社的钱。” “好啊,又有好吃的。” 冬生嘿嘿笑着,还真的贪这一顿吃的了。 文贤贵让他吃过午饭才出来,就是留他在县城过夜的。而且又给了一些钱,让他去睡姑娘。他是很想睡女人,可已经看不上芙蓉坊的那些姑娘了,晚上还真的去睡旅店,所以帮石宽干活,晚上有吃住,真的是好事一桩。 这个文贤贵,已经连续两次给钱让他去睡姑娘了。真的是钱多到随便乱花,请人开心去吗?冬生还有点搞不明白文贤贵的用意。 帮石宽干活,就是卸药材装板车,运回赵老爷的仓库。这活看着挺累,但对冬生这种浑身是劲无处使的人来说,根本不是个事。 把自己身体弄累了一点,晚上还好睡觉,不要胡思乱想其他的。 和石宽在赵老爷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冬生就告辞,准备买手电筒还有一些肉菜,回木和乡去了。 可他来到那几间洋行门口时,却看到平时人进人出的洋行,这会却是铁将军把门,一间都没有开。 一问旁边的人,才得知这些洋行每天快中午才开门,一开就开到半夜,他这是来早了。 这不是龙湾镇那些小铺,没开门可以叫人开门。现在只好等,再去逛上那么一两圈才来了。 走在已经热闹的街道上,突然看到了一个人影,那不是赵永贞吗,他连忙挤了过去。 “嘿!永贞,怎么是你啊,你也来赶安平集吗?” “冬生?是你呀,说过了叫我阿永,别叫我名字。” 赵永贞肩上斜挎着个布包,布包里装满的东西。他是今天早上和老丁一起搭乘范明的公船出来的,老丁要和他去卖古董,他想给二妮买点东西,就没陪老丁一起去。刚给二妮选好的东西,结果就被冬生碰上了。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冬生跟踪了,手紧紧抓着腰间的布包,生怕被抢去。 “瞧我这嘴,又忘了,走,我请你吃饭去。” 冬生只当是在这里和赵永贞偶遇,并未觉察到有什么异样,过去就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才吃过早饭不久,吃什么饭啊,要不,我请你去喝两杯。” 怀疑过后就是讨好啊,要是能和二妮好上,那以后还得叫冬生为大哥呢,所以赵永贞立即改变的态度。 “我说的吃饭就是喝两杯啊,城里人就是这么说的。” 冬生晃着赵永贞的肩膀,装作自己见多识广的样子。 赵永贞也不戳穿冬生的话,笑着回答: “有这么个说法,我在八贺县时,八贺街上的人也是这么说的。” 两人勾肩搭背,寻找到了一间小饭碗,炒了两个菜,要了一斤烧酒,就在那边喝边聊。 喝酒聊天了,赵永贞就把小挎包放到旁边一张椅子上。 冬生伸手过来随意摸了一下,感觉里面是一本本的书,就调侃道: “当年读书最调皮的就是你,作业从来没完成过,怎么现在后悔了,又想啃点书本啊?”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现在啃的书本和以前的书本大不同啊。来来来,碰一个。” 赵永贞举起了酒碗,朝冬生晃了晃。 冬生也端起了酒碗,当的一声,和赵永贞的碗碰了一下,然后灌下一大口。 “啊!什么黄金屋颜如玉的,我所认得的那些字,一大半又还给高老师了,我是看不下去这些书。” “不说书了,说说你们那水库吧,什么时候能竣工啊?” 赵永贞也看不进书,翻开书本,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就像苍蝇一样朝他飞来,不到一分钟,他就得头晕脑胀。 这次来县城,他想买点东西送给二妮,可又不知道买什么?买衣服裤子吧,也不知道二妮是什么尺寸。想去买点头饰手镯什么的,又怕不要。 想起那天晚上在窗户像看到二妮看书的样子,他就想不如买书。二妮那么喜欢看书,送书一定不会拒绝的。所以今天已到县城,他就去转那些书摊,不管新的旧的,一股脑买了十几本,装满了这个小挎包,心想送给二妮,二妮肯定又会主动抱他一下的。 “水库啊,谁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完成,现在打仗了,日本鬼子一来,能不能挖下去还是一回事呢。” 冬生以前不太知道打仗的事,到了木和乡,工人们聊天除了聊女人,那就是聊打仗的事,所以他现在对这些,也是知道了不少。 “日本鬼子太可恨了,我前年就想去当兵,当时看到那布告说要年满十八岁的,也就没去成。后来才知道狗屁十八岁,只要不瘸、不聋、不瞎、不哑,到那里填个名字,人家就发衣服发枪了。” 说到了打仗,赵永贞脸上也是露出了怒色,拳头捏得紧紧的。 第1470章 不读书的孩子 一斤酒喝完,赵永贞还想再来一斤,这个未来的大哥,必须得让他喝高兴了。可冬生还惦记着文贤贵交代的事情呢,不敢贪杯,喝完了又聊上一会,感觉时间上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 不喝了也罢,赵永贞背上装满书的挎包,也去干别的了。 石宽让跟来的伙计第二天就回龙湾镇,自己则在县城又多住了一个晚上,找到宋老大了解了一些罗南丰他们抗战的事,第三天才回到龙湾镇的。 到了家,他想去收药材的棚子看一下石妮习不习惯,才到那棚前,就看到石头一个人蹲在角落,手拿一根小木棍在地上乱涂乱画。 现在还没到放学的时候啊,石头怎么就回来了?石宽有些奇怪,喊了一声: “石头,在干嘛呢,老师不要你了啊?” 石头扭过头来,看见是石宽,也不应也不问,回头去继续玩他的泥土。 这就让石宽更加疑惑了,刚才是调侃,现在则是走过去认真的问: “石头,怎么不说话呢?该不会是真的被其他的小孩欺负了吧。” 石头还是不说话,脑袋低低的。 现在是春天,药材最容易受潮发霉,今天外面有了点太阳,石妮就和大壮他们把剩下的药材搬出来复晒,透一透风。 石妮刚才也是听到石宽问话的,这会走过来,埋怨道: “这臭小子一点都不听话,去了一天学校就说什么也不去了,文校长还说给他免了这半年的学费,也不知道珍惜,真是气死我了。” 乡下人气孩子就是打啊,石妮说着,提起石头的一边胳膊,挥掌又往那屁股上扇去。 “我叫你不听话,你要把娘气死去吗?” “我不读书,打死我也不读书,哇哇哇……” 石头扭着身子躲闪,身体一直往前倾。听那声音,肯定是之前才被打哭停止不久,现在又再次哭上了。 石宽赶紧把石头的手扯出,把人往一边提,回头对石妮说: “行了行了,打孩子干嘛,他不读书就不读书呗。” 石头被打哭,石妮自己也气得掉眼泪了,倾诉道: “真是不知道我操心,这么多年了,我苦苦撑这个家,为了谁呀,还不是为了他吗?还一点都不听话。” “你去干活吧,我和他说几句话。” 石宽拽着一抽一搭的石头,往自己的家走去。 院子里,慧姐叉开双腿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棍子驱赶一只大蚂蚁。 石心爱则是蹲在旁边,伸出手指想摸又不敢摸,大声叫嚷着: “跑啦,它跑啦,快画圈把它围住。” 慧姐不在赶那只大蚂蚁,而是看向了石宽和石头,有点不高兴的说: “我让他和我玩,他也不和我玩,就蹲在那里不说话,哑巴,他是个哑巴,略略略……” 石宽知道慧姐在说石头,回答道: “你就这样坐在地上,一会我告诉秀英,把你的屁股打开花,看谁还哑巴。” 慧姐可没被秀英打过,不过确实经常被说不允许就这样坐在地上。她两腿收回,立刻蹲坐起来,屁股朝向石宽,顽皮的晃着: “打啊,来打我啊。” 其他的孩子都去读书了,石心爱在家就有机会跟慧姐这个老大玩。这会她也学着慧姐的样子,把屁股撅起摇晃。不过年纪小,力道把控不到,只得双手撑在前面保持平衡。 “爹,来打我啊,来呀。” 石宽真想过去拍一下小女儿的屁股,不过现在还要处理这个没哭停的石头呢,他把石头带到了客厅门口,就坐在那门槛上。再次问道: “石头,宽叔对你好不好啊?” “嗯……” 石头脖子上下扯着,终于回答了一句。 回答就好,回答就可以交流,石宽又说: “你不去读书,你想干什么?告诉宽叔,看宽叔能帮上你的忙不。” “我不……不知道。” 石头手搓着眼睛,一抽一搭,话都说得不完整。 石宽掏出了香烟点上,挪到了另一边门槛。 “你娘说你快十二岁,我看你可能干得了活了,要不过几天跟我去木和乡,挖沟渠,挑泥土,好不好?” 和他娘说话,石头不愿意说,和石宽这个外人说话,石头还是愿意的。 “我……我挑不动。” 石宽偷偷的笑了,他当然知道石头还干不了那些活,否则就不会那么问了。 “要不你会种田不,我垌口那一大片田过些日子就到插秧了,去帮我插秧撒牛粪,就是蚂蝗多一点,你不怕蚂蝗吧?” “不怕,可我也没种过田。” 抽了几下,石头也渐渐平息下来。 石宽又狡猾的笑了一下,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 “那怎么办,你这也不会,那也不会,我怎么帮你。” 石头不搭话了,久不久抽一下。 火候差不多了,石宽放缓了语气,又说道: “你这个年纪啊,干活还干不了,只有去读书了。” “我不想读书,我在家时不也不读书吗?” 说到读书,石头又倔了起来,不过显然没有之前那么倔了。 “在家不同啊,在家里往哪跑都可以,在这里你敢跑出去吗?被那些坏人看到,一下子抓住你就塞进箩筐,挑到县城卖去了。你娘又要干活,不干活没饭吃,没钱给你买衣服穿,这才来这里干活,要把你送去学校的。去学校也是玩啊,这么多的小伙伴,你怎么就不想和他们玩呢?” 谆谆善诱,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石宽相信这回应该能问到答案了。 果然,石头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指在地上如虫子一般爬来爬去,慢慢开口: “他们那么小,我才不和他们玩呢。” 石宽一下子就明白了,还是鹤立鸡群的问题啊,鹤太高大了,站在一群那么矮的鸡当中,鹤也不好意思啊。 他想了一下,又挪到了石头这边来,两人并排,小声的说: “我有个办法,我帮和文校长说,把你调到二年级去,那些小伙伴和你差不多,你愿不愿意去。” 石头已经把脚指向前蠕动了好长,他又缩回来继续蠕动。 第1471章 女大不中留 在他这个年纪,说不懂事嘛,也懂得了一些。他也是知道家里现在的情况,米缸都没有多少米了,跟娘来到这里,吃的是石宽家的,娘还有一份活干,生活的重担减少了不少。 他不去读书,还真的是给娘添乱。二年级的那些学生,还是比他矮许多,但是二年级了,名字都比一年级好听一点,读就读吧。 “嗯,宽叔让我去我就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先去和慧姐还有心爱玩先,我今晚就和文校长说。” 石宽说着,推了石头一把。 石头最后抽了一下,光着脚走到了慧姐和石心爱身旁,问道: “你们和不和我玩?” “你和我们玩,我们就和你玩。” 慧姐最烦的就是这种要上课的日子,家里空荡荡的,手下那些兵都弃她而去,他恨不得多个小伙伴一起玩呢。 “我和你们玩啊。” 小孩子之间的情谊就是这么的纯,不到三句话就交上了朋友,石头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玩那只胆都快破的大蚂蚁。 石妮是个眼里有活,也懂得感恩的人。药材棚这边的活忙完,过来看一下石头,见石头已经开心的和慧姐一起玩了,又干起石宽这边的家务活来。 尽管这些活有人干,现在只是还没到干的时候,但是她看到了,那就帮干。 傍晚,文贤莺和土妹带着一大帮孩子回来了,石头看见,竟然主动上去问候: “文校长,宽叔说让我明天跟你去学校,你还要我不?” “要啊,怎么能不要呢。” 文贤莺手放在石头脑袋上摸了摸,心里十分惊讶。昨天和今天早上她都好说歹说,这个小子就是不去学校,还被他娘竹片都打断了两条,那也不动于衷。石宽是用的什么法子,说动这头倔牛的? 她看了一眼院子,又看向客厅,没看到石宽的影子,知道是在房间里睡觉还没起来,便走回了房间。 进了房间,穿过那屏风,往床上看去。床上除了折叠起来的背子,也没看到人。 这石宽,会到哪去了呢?正想转回身走出去,身体两侧各伸出一只手来,对着她的胸脯就抓。 这个手她熟悉,全身上下都不知道被这手摸了多少遍了。她把手里的书本对着那手拍了一下,压低声音骂道: “你是贼啊,偷偷摸摸的。” 石宽嬉皮笑脸,下巴枕在了文贤莺的肩头上,手继续抓着。女人长这么大的胸脯,绝对不仅仅是为了给孩子喂,最主要的还是给男人抓的。因为不管是把手伸进衣服里面,还是这样隔着衣服,都那么的好抓。 “谁是贼了,我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你的脚步声,这不想吓你一下吗?” “你还想吓我,看我不把你打扁。” 文崇莺反手回去,勾住了石宽的脑袋,自己的脑袋也往后仰,两张脸摩挲着。她最喜欢和石宽这样嬉闹了,每一次嬉闹,都感觉自己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石宽顺势就吻住了文贤莺的嘴唇,把人拥着推向前,坐到了书桌前的靠背椅上。这是文贤莺的宝座,只要文贤莺在家,他绝对不会乱坐。 说来也奇怪,他和文贤莺一起晚上做那种事都不怎么吻了,可一起嬉闹时,却经常吻在一起。现在吻着吻着,还有点兴起了。 门还没关,天也没黑。文贤莺怕孩子们突然进来撞见,见石宽兴起了,便把人推开,气急的说道: “刚才我在院子里见到石头了,他说明天要去读书,你是怎么劝动他的?” “我是老师的丈夫,能没有点口才吗。” 石宽虽然兴起了,但要不了多久就得吃饭,不是土妹来叫,就是桂花来叫,还真不方便现在和文贤莺做那事,便躺回了床上,两脚垂在床前摇晃着。他把和石头的事,得意的说了出来。 能把石头说动去读书,那是件好事。可一年级才读一天,名字都还不会写,就要跳去二年级。这怎么行啊,文贤莺白了石宽一眼。 “哪有你这样允诺孩子的,你怎么不说让他去读四年级啊?” “一年级和二年级有什么区别呀,他这孩子又不是读书的料,混个初小毕业,能学会几个字,数得清一到十得了呗。只要他去读书就行,管那么多干嘛。” 石宽一脸无所谓,他确实认为石头不是读书的料。下午和石头聊天时,他看到石头的手和脚,到处都是疤痕,可想而知,这孩子在石鼓坪村是多贪玩。 文贤莺却和石宽的想法不同,每一个孩子她都想用心教,孩子能学多少,能用多少,那是以后的事。 石头确实年纪大了一点,放在一年级真的不合适。一年级的课程挺简单的,石头又是住在他们家隔壁,那抽点时间补补课,一年级和二年级就一同上了吧。 在文贤莺对石宽的骂骂咧咧声中,石心爱跑进来了,近一整天不见到娘,知道娘回来了,她还是要进来撒一下娇的。 文贤莺把石心爱抱起往外走,心里也在暗自庆幸。幸亏刚才忍住没有和石宽“连”起来,否则估计都还没到一半,准要被这小丫头撞见了。 石头耍了两天的性子,终于又跟文贤莺去读书了。被安排在二年级,虽然他还是比小伙伴高出许多,但也不再有什么排斥。文贤莺闲暇时,就教他一年级的注音,还有那些数字。他学得还挺认真的,似乎还从这些奇妙的文字里找到了玩的乐趣。 这天晚上,二妮进了房间,习惯性的往那半边窗户看了一下,这才点燃桌子上的小油灯。 窗户外月影模糊,哪里还看到赵永贞的脑袋啊。那天和赵永贞约会首先就是把赵永贞臭骂一顿。说是从今往后不准跑到她的窗户下,要是被发现了,准要当成贼抓起来。 赵永贞还真听话,说不准来就不来了。赵永贞不来了,她的心却慌慌,好像缺少了点什么。 这时小丽走进来,有点鬼鬼祟祟的样子,到了她身旁,压低声音说: “姐,你是不是快要嫁人了?” 第1472章 保守秘密 被小丽这样问,二妮就更加的想赵永贞,他肩膀撞了一下靠上来的小丽,骂道: “乱说什么?你是不是嫌床不够宽,想把姐赶出家门啊。” 小丽被撞了,却依然是那有点猥琐的样子。 “怕是姐你嫌这床不好睡,要跑去其他人家的床上睡哩。” “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二妮说要撕烂小丽的嘴,却只是狠狠的瞪了一下过去。 小丽并不害怕,还竖起一根手指晃着,得意的说: “还不承认,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其实二妮心里也七上八下的,那天晚上小丽突然进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赵永贞。 “我知道你要嫁给谁了。” 小丽好不容易抓住二姐的一个把柄,哪能那么容易说出来啊。 二妮急得不得了,双手掐住小丽的脖子直往床上按,不过也只是装模作样,并没有真的掐。小时候打架那会真的掐,现在她都已经这么大了,哪还能做那种事。 “说不说,不说我掐死你。” “他叫阿永,是不是啊。” 没有被真掐,小丽更加得意了。但她没有大喊大叫,把声音弄得小小的,既不被外屋的爹娘听到,也不被一板之隔的两个弟弟听闻。 听到说是阿永,二妮瞬间就没有勇气再掐下去,她松开了手,又羞又急: “你看到他了?他在哪?” 不被掐住了,小丽就坐正了起来了,指了指床底,做了个挑衅的表情。 床底下怎么可能有人,就算赵永贞有一百个胆,那也不敢偷偷摸摸跑进来,躲到床底下去啊。不过,二妮想赵永贞心切,还真把屁股滑下床,蹲到了地上,往床底下看。 床底模糊一片,隐约看到一些塞着的杂物,哪里有赵永贞的影子?她站起来白了小丽一眼,没好气的骂道: “姐也拿来骗,以后我的衣服你别想穿。” 小丽的衣服大多数都是二妮穿短了,传到她这里的。虽然都是旧衣服,但她也挺高兴的。看二妮是真想生气了,也就不再卖关子,蹲了下来,在床底那堆杂物上面摸出了一个小包,拿出来摆到了床上。 那小包就是一张油纸包着四四方方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物体。二妮既好奇又惊讶,动手把油纸上面的细麻绳解开。里面还包有一层布,她赶紧把布也解开了,这才看到里面是厚厚的一摞书。最上面的一本封面淡绿色,写着“彷徨”两个大字。 小丽也不知道包里的是什么,二妮打开看是书了,她也惊讶得嘴巴张圆。 “哇!这么多的书啊,分几本给我看,不然我就告诉娘。” 二妮没有回答小丽,把最上面的《彷徨》拿开,接着出现的是《鲁闽风云》,再拿开,又是一本《春》。下面还有《战国策》、《日出》、《孟子》、《家》、《秋》、《鲁迅全集》、《骆驼祥子》、《雷雨》。 这些书没有一本是新的,但都保存完整,书角页卷起来的都没多少。二妮又喜又惊,捧起几本压在胸口,紧张的问: “这些都是他给你的?” 小丽已经拿起最开始被甩过一边的《彷徨》俯在床上翻看了。她头也不抬起,小声回答: “是给你的,他让我帮拿给你的。” 平时只要看到书,二妮也会像小丽这样忘我的,可今天她哪有心啊,把小丽的书扯过一边,又着急的问: “他在哪里给你的?你怎么认识他的?” 小丽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说了出来。 原来呀,小丽今天没什么事干,就挎了一个篮子出去,准备去挖一些鱼腥草回来晒干,拿去石宽那里卖,换点零花钱来花一花的。 下了石磨山了,才走不远,就看到一个小伙子从路旁蹦出来,还拦住了她的去路。她心里慌啊,当时就把篮子里的镰刀拿出来,警告说敢乱动,就一刀劈过去。 那小伙子并没有要对她怎么样,摆摆手让她不要误会,说是她哥和二姐的朋友,还说出了名字。 二姐林佳燕这个名字,他们家里人一年到头也叫不上一回两回。这个小伙子既然能说出来,她也就相信了,把镰刀放回了篮子里。 那小伙子估计是在这里等候她多时了,又去路边拿出了一包东西交给她,让她帮转交给二妮,还说不允许告诉任何人。为了让她守口如瓶,还从兜里摸出一包早就准备好了花纸硬糖块,说是帮守住这个秘密,下次还有糖吃。 小丽比二妮小不到两岁,脑子早已鬼精鬼精的了,从小伙子的语言和神色就猜出和二妮,有种男人女人偷偷玩的关系。 她也不是那种知道点秘密就到处乱嚷的人,再加上还有那包垂涎欲滴的花纸硬糖封口,就更不会乱说了。 她问了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小伙子刚开始还害羞不敢说出来。她就说不说的话二妮不知道是谁送的,那不是白送了吗?小伙子这才告诉她叫做阿永。 有了这么多花纸硬糖,她哪里还有心思去挖鱼腥草啊。这些年挣钱难,路边就是新看到一棵鱼腥草钻出来,那也有人扯回家去晒,今天得一抓,明天得一把,凑少成多也够去换一些钱。附近的鱼腥草早就被挖光了,她出去也是碰碰运气,不知道能不能挖到的。 回到了家里,二妮和爹娘在学校的厨房干活,她自然是不敢把那包东西拿给二妮的,就拿回房间藏到了床底下。 糖嘛,那是给她的,她毫不客气的就剥了一颗来吃。 有吃的东西怎么能瞒得了弟弟,阿旺和阿来在学校读书,石大辉在家里把平时捡来的那些瓶瓶盖盖灌沙子玩,见到她出来嘴巴动了,就问她在吃什么? 她有心想瞒,看到弟弟那馋样,哪里还忍心瞒下去。就剥了给弟弟吃,自己留下那花花绿绿的糖纸。 小孩子都是馋猫,吃了一颗哪里会够啊?吃完了又来缠着她。最后两人吃啊吃啊,吃到阿旺阿来放学,就仅剩下四颗了。 分给阿旺阿来每人两颗,她的兜里从开始鼓鼓的,也变成了只剩下一沓糖纸。 第1473章 挖宝 听了小丽的讲述,二妮比自己见到了赵永贞还要紧张,心跳得砰砰响。她竖起手指,点在小丽的脑门前。 “记住,不能对任何人说我认识他,否则有你好看。” 小丽抓住二妮的手指摆过一遍,狡猾的说: “他给我糖了,你……” “我也给你糖,等我有钱了就买给你。” 二妮把手抽出来,打断了小丽的话。 这承诺有点像在骗小孩,可二妮也没办法,她虽然找到活干了,过几天也可以正式收工钱,可这工钱只能看不能用啊。 就连她爹干活的工钱,都得交给娘。冬生出去干一年活了,所得的工钱也是交给娘。她现在吃家里的,住家里的,怎么敢把自己的工钱收起来。 所以工钱只是看着好看的花朵,她是不敢摘的。不敢摘,又哪有钱给小丽买糖来。 冬生虽然把所有的工钱都交给他娘了,可他的日子却过得比二妮滋润得多。去年他没跟文贤贵,但是赌钱赢了一点,又从牛春富身上摸出那么多,所以根本不缺钱。 今年嘛,文贤贵为了拉拢他,给了两次钱他去睡婊子,钱都还不少。他对婊子已经没兴趣了,没有去睡,钱又省了下来。 可以说,他现在才是他们家最有钱的。 手电筒买回来了,洛阳铲也已经被接好的柄。他和文贤贵两人,已经连续三晚到牛春富的那块菜地去捅了 第一天晚上,文贤贵兴致勃勃,举起洛阳铲,一下一下的往下杵。只要感觉铲子碰到什么异物,立刻提起来,打开手电筒,双手遮着查看。 这里离村子那么的近,可不能让光亮乱射,被村里的人看到。 冬生拿着另一把洛阳铲也在旁边往下捅,铲柄快有他那么高。每次都是捅到快没铲柄了,没发现有宝贝,这才又挪了个地方。 第二天晚上,没干过这种累活的文贤贵,手臂已经酸麻。虽然兴趣还是很大,但动作明显跟不上了。冬生都捅了三个洞,他一个洞还没捅到半柄。 捅三下就坐一分钟,冬生这边的铲子有什么响动,他立刻过来帮照手电筒。 只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铲子发出那些不同的声音,提起来看时,那半圆里面包着的东西,不过是一些石头。 第三天晚上,文贤贵的兴趣就减下去了许多。不仅手臂酸痛,两腿和腰也开始痛起来,白天他都懒得去工地上走了。 不过啊,天黑了不久,还是的和冬生一起去菜地挖宝。只是铲子都懒得拿了,陪着一起去,等冬生把铲子提起来,才帮拿手电筒照一下。 冬生倒是还挺精神的,一边叼着烟一边干活,也不觉得累,时不时还问上几句。 “贵叔,在县城买一套房得多少钱啊?” 挖不到宝贝,文贤贵没什么精神,也就胡乱应付。 “那肯定要很多钱啊,两边手都数不过。” “是万吗?要十几万啊?” 冬生见过最多的钱,就是搜包圆圆的家,搜出那一盒钱了。十几万,那得七八盒,想想都头痛。 “十几万都不止,你刚才捅了一下,声音咔咔有点尖锐,是不是捅到了,快提起来。” 文贤贵已经手捂手电筒,准备要看那提起来的是什么东西了。 冬生更加积极,尽管这种声音听到过很多次,每次提起来查看都是一些风化石,或者烂树根,根本没有什么宝贝。 但他还是希望是金银财宝,文贤贵说了,挖到金银财宝会分他一点,他还想用这些钱娶一个漂亮的城里姑娘,再买一套房子呢。 听人说城里姑娘拉尿的地方都长得像一块玉,闻着都是香的。 铲子提起来了,从那指缝里透出了光亮查看。只不过是又是一些石头。他算是明白了,捅到这么深的地方,下面已经是岩层,不可能有什么宝贝。 文贤贵也是很失望,把手电筒关了,摸到放在旁边的茶壶,伸进嘴里喝了一口。茶壶滋滋的响,茶也已经被喝干。 他顾不得地面潮湿,往后一倒,躺了下去。 “冬生啊,会不会找错地方,老牛头不把民脂民膏埋在这里啊?” 菜地还蛮宽的,他们隔着两三尺就掏一个洞,现在整个菜地都已经被掏了大半多,还剩下一个角。 冬生还想着城里的姑娘呢,并未气馁,答道: “我们都已经捅了这么多,剩下这点怎么都要捅完了再说啊。” 这时从村子里传来的鸡叫声,已经是下半夜了。文贤贵撑坐起来,有点无奈的说: “鸡都叫了,处理一下,回去睡觉,明晚休息一晚,后天晚上再来吧。” “也好。” 连续干了三个晚上,看文贤贵这个样子应该是干不下去了。 冬生拿着铲子把刚才掏出来的那些泥土打散,还把那些小洞填了。这里就在村边,白天经常有人走动,不能让人看到掏出来的一截截泥土。打散搞乱了,人们还以为是那些大胆的獾猪出来乱拱的呢。 两人回家,疲惫的睡去。 牛宝丰和大儿子都是这里工地上的小工头,时常要和唐森见面商量一些事情。阿香和牛宝丰大儿子的婆娘朱燕,也很快的认识并熟悉起来。 朱燕没什么事做啊,公公和丈夫去工地上忙了,她就在家里面弄吃的。昨天晚上她量了几筒黄豆放到木盆里浸泡,今天一早去到唐森他们住的地方,把阿香叫了来,两人一起磨豆子,做豆腐。 豆腐这玩意,费时又费力,平时都要过点节气,才会做来吃。今天不年不节,朱燕却做了,那是为了讨好文贤贵。毕竟没有文贤贵,她家公和丈夫都当不上小工头。 两人把石磨洗干净,一人推磨,一人放豆子。白花花的豆浆流进了桶里,又拿回去煮开上豆腐架滤渣,忙得是不亦乐乎。 豆腐做好了,分了好几块给文贤贵。 文贤贵喜欢吃豆腐,特别是豆腐酿,恰好今天有人杀猪挑肉来卖,便买来了肉,让阿香和冬生两人做了豆腐酿。晚上收工了,把唐森一起叫来吃。 第1474章 夹子 昨天睡了一整天,今天又只是在乡公所坪子上走来走去,文贤贵的体力完全恢复了。 晚上吃饭时,他夹着昨晚留出来,未做一顿吃完的豆腐酿,一口就咬去了一半,说道: “冬生,晚上我们继续去挖淮山,今晚我也挖,争取把剩下的地方都挖了。” 挖淮山就是去挖牛家的宝贝啊,冬生知道文贤贵干不了多久这种力气活,也就讨好的说: “去呗,我帮挖,你拿手电筒在旁边看就好。” “我也挖一点,明后天你宽叔就来了,我要挖完再回去。这个宝贝不埋在菜地里,那肯定是埋在他们的坟山上,下一个月我们来,把他们家的祖坟都刨了。” 文贤贵说完,把那剩下的一半豆腐酿也塞进了嘴里。这豆腐酿啊,第一顿吃鲜嫩滑口,第二顿吃,更加增添一些香味。要是冬天放到锅头里炖,炖到里面起蜂窝,那又是另外一种口味。 “那好吧,不知不觉又一个月过去了。” 日子过得真快,二月来到这里,东搞几天,西搞几天,一转眼又到了月末。 吃过了晚饭,等天彻底黑透,两人拿上铲子,端着茶壶,又鬼鬼祟祟的往牛春富加菜地走去。 春天到来,到处虫鸣蛙叫,好不热闹。 到了那里,也不用多说话,各自选了一个地方,借着模糊的夜色,开始干起活来。 铲子一下一下扎进泥土里,发出吱吱的声音。在这热闹的夜晚,就像有人唱歌打了节拍。声音不大不小,惊扰不到附近的村民,也惊扰不了他们自己。 突然,“砰”的一声响,紧接着又是文贤贵“哎哟”的一声。 冬生扭头看去,只见文贤贵已经跌坐在地,双手抱脚,痛苦的哼哼着。 “贵叔,你怎么啦?” “手电筒,快捡过来看一下,是什么东西咬了我,这么的痛。” 要不是担心说话被远处的村民听到,文贤贵肯定嚎啕大哭的。他感觉脚上的痛比被岑洁挖眼珠还要痛。 冬生连忙拿过放在一旁的手电筒,手遮着光亮照向了文贤贵的脚。不看不要紧,看了凉气都倒吸一口。 文贤贵的右脚,被一个碗口般大的铁夹夹住了。那布鞋的鞋面都皱了起来,估计那铁齿已经穿透鞋面,咬进了肉里。 “别乱动,我给你取下来。” 这铁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是没有工具,还真难取下来。幸好有两把铁铲在,冬生取出了一把铲子,深深的插到了地下,另一把穿过去,挪到了文贤贵的脚上。两把铁铲用力一夹,这才把铁夹夹松。 文贤贵自己也帮忙,把两片铁齿掰开,取出了脚,立刻把鞋子脱下来。看到那脚面鲜血直流,他痛得直骂: “他娘的,谁这么缺德,到这里来装夹子啊。” 冬生扯过自己的衣服下摆,在那铁铲口上磨了一下,撕下一块布来。一边给文贤贵包扎,也一边臭骂: “肯定是哪个看到这里翻出这么多泥土,以为是獾猪出来拱土找蚯蚓吃,就来下夹子了。” “下他娘啊,夹到老子了,被我知道是谁下的,我非弄死他不可。” 这痛钻心啊,文贤贵腿都不由自主的抖了。 冬生也不是什么好人啊,他虽然对文贤贵抱有敌意,但在这里,他俩就是一伙的。他一边给文贤贵把那包扎布系紧一边说: “他夹你,我们也夹他。” “怎么夹?” 这话让文贤贵都暂时忘记了自己的痛,迫不及待的反问。 “他下夹子的,明天早上肯定来收啊,一会我下到旁边,就不相信他踩不中。” 给文贤贵包扎好了,冬生拿着那个铁夹,压低手电筒的光亮,左看右看。他觉得下夹子的这个人肯定是个新手,把这铁齿磨得这么利,上面也不放一层布。即使是夹到了獾猪,那挣扎一晚上,腿也被夹断,挣脱跑了。 文贤贵把茶壶端过来喝一口,缓解一下疼痛,恶狠狠的说: “那你马上下,他娘的,敢夹我文贤贵,不要命了。” 冬生在石磨山时,不知道下过多少小夹子,装过多少白肚鼠和黄鼠狼了。这夹子虽然大了一点,但他依然熟悉。摆弄了几下就把铁夹重新装上,眼睛四处瞄,寻找了一个来人必踩的地方,刨了一个小坑,才把铁夹摆上去,又在上面铺了些树叶,撒上碎泥土伪装。 冬生才是下夹子的老手,他把那夹子的机关装得很老,一般二三十斤重的东西踩上去,都难触发,目的就是要夹人的。 而且他在铁夹下面刨的坑也有点深,人只要踩中,铁夹往上一弹,夹的可就不一定是脚面,很有可能夹到脚踝。这地方没有鞋面的保护,被夹住了那才叫痛。 做好了这一切,他问道: “贵叔,你还能走不?不能走我背你。” “能,把我扶起来,他娘的。” 文贤贵倒是想要冬生背回去,可现在是二十八九,一点月亮都没有,自己走路都难辨认物体。要是让冬生背,一会磕磕碰碰,碰到那个伤脚,可就得不偿失了。 脚只是伤到一边,拄着铲子,又有冬生扶着,蹦回家去,问题也不大。 “我先把东西捡好。” 冬生把茶壶里的茶倒掉,把茶壶装进了衣兜里,又把铁铲当拐杖,塞到文贤贵的手中,这才把人扶起来。 两人就这样一脚深一脚浅,慢慢的往家走。手里有手电筒,但也不敢照亮,只是打开了装进衣兜,让它隔着衣服,发出一些微弱的光亮,勉强能照见脚下的路。 回到了家里,冬生又去到门外摘了一些冬青叶回来嚼碎了,解开文贤贵脚上的布,把那树叶沫敷上去,重新包扎紧。 也只有在家,不怕被人发现了,在那煤油灯下,这才看清了刚才被夹的伤口有多深,被那铁子咬了多少个口。 这还只是夹獾猪的小夹子,要是那些有海碗一般大,能夹野猪的那一种。文贤贵的这只脚啊,估计骨头都要被夹碎,想想都后怕。 第1475章 凭空捏造 文贤贵都几天没去工地上走了,今天早上,牛宝丰叼着烟斗来到这边,见冬生正在外间炒菜,未见文贤贵,就喊道: “冬生,文所长呢,还未起床啊?” “昨晚上茅房,不小心踩到了钉耙,扎穿了脚,现在躺在床上哼哼呢。” 冬生朝里间努了努嘴,表情有点伤心。 “踩到钉耙了?” 牛宝丰吃了一惊,连忙把烟斗从嘴里取出,敲出里面的烟丝,推开里间的门。 两个大男人睡,况且冬生也起床了,里间的门只是虚掩,并未关实。 文贤贵躺在床上,把一只小板凳放上了床,伤脚就架在上面。经过了一晚上,那脚更加的痛了,筋脉每跳动一下,痛也就跟着来一下,难受极了。 他在里面是听到牛宝丰和冬生在外面对话的,这脚受伤是无法隐瞒的,但不能说是踩到铁夹。所以昨晚俩人就商量好,说是踩到茅房旁边的钉耙。因为那里确实是放了一个钉钯,应该是平时用来扒一些粪干之类的。 这会牛宝丰一推门进来,他就先开始埋怨。 “真倒霉,跑去上茅房,模模糊糊没看清楚,一脚过去,就踩到了钉耙,连着鞋子都扎穿了。” “哎哟,这可怎么办啊?我都叫他们不要把钉耙放在那里,就是不听,唉!” 牛宝丰站在床前,伸出双手,却又是不敢去碰触,脸上尽是自责。 这不是真的,不能赖到牛家身上啊,文贤贵急忙帮开脱。 “平时也不会踩到,可能是被风吹倒了,我没注意才踩到的。” 文贤贵不怪罪,牛宝丰的心松了不少。 “我就让他们拿走,对了,上药了吗?” “冬生咬了一些冬青叶敷上了,现在疼啊。” 文贤贵说话时,嘴角都往一边扭去。 “不打紧,冬青叶是长肉的,现在应该是长肉了,才会一阵一阵的疼。” 牛宝丰这话不是在讨好,冬青叶在农村人眼里,那可真的是宝啊。不管刀伤割伤,都是嚼它来敷,小伤两三天,大伤八九天,都会长出鲜嫩的肉来。 “唉!今天找两个人,把我抬出去,我也不等石宽来了,回家好好休养。” 文贤贵自己感觉伤得挺严重的,光靠冬青叶不一定管用,得赶紧回家找郎中看一看。现在的他生性多疑,外面的郎中信任不过,还得回到龙湾镇,找柳倩看上一看。 文贤贵不怪罪,那已是天大的好事了,牛宝丰连忙应道: “那好,我去把少强叫来,让他和冬生抬你出去。” 牛宝丰说完就走,这种事要表现得积极一点啊。少强和牛家沾亲带故,二十好几了,还没讨婆娘。牛宝丰平时有什么事,总爱叫上他帮忙。 文贤贵端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灌了一口茶。这脚痛得一阵一阵的,唯有喝茶能短暂的缓解一下。 没多久,冬生做好了早饭,把文贤贵扶出来吃时,牛宝丰又折回来了,身后带回来了个村民,叫做明隆。 牛宝丰一进屋就说: “少强那家伙也是倒霉,前两天去下夹子,今天早上去看,没看到有东西踩夹子,就打算把夹子收回来。可他看了下,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夹子了,东找西找,脚却先找到,把自己夹到了脚踝。你说这个人够不够笨,自己下夹子在哪里都不记得,把自己夹住了,唉!我把明隆叫来,一会和冬生抬你出去吧。” 文贤贵和冬生相互看了一下,终于知道了下夹子的是少强。他也不好发脾气,不过还是嘲讽道: “还有人和我一样倒霉,我不住在这里,就在这里和少强就有伴了。” “是啊,我有张竹躺椅,一会就绑那张竹躺椅抬出去,明隆,排到了码头,你还把我的椅子背回来哦。” “好,丢不了你的。” “不是怕丢,是那躺椅还蛮好的,也舍不得丢。” “……” 吃过了早饭,冬生和明隆两人找竹子做杠,把躺椅做成了一个舒舒服服的软轿,抬文贤贵出木和乡去。 文贤贵的脚确实是蛮痛的,可还不到走不了路的程度,上船和下船都是他自己单腿蹦着的。不过回到了龙湾镇,还是叫上一顶滑竿,让人抬着回到了自己家。 阿芬出去买些肉菜,家里就只有黄静怡躺在门口的那个躺椅上。看到文贤贵坐着滑竿回来,心里还有些鄙视,就这几步路还要做滑竿,真是大老爷。 冬生跟在滑竿后面的,这会冲到了前头去。 “黄婶,贵叔的脚被钉耙扎穿,这些天怕是要躺在床上了,是睡你这边,还是睡芬姨那边?” 黄静怡这才注意到文贤贵的右脚缠着厚厚一团布,鞋子也不知道到哪去了。她从躺椅上站起来,略微的担心。 “扎……扎到脚了?严不严重啊?他……他要睡哪边就睡哪边呗!” 文贤贵本来都想叫冬生不要问那么多,直接抬去阿芬的房间。可听到黄静怡的后半句,就开口说道: “去我的房间啊,去阿芬的房间干嘛?放我下来,这几步路自己走就好了。” 其实文贤贵不想和黄静怡睡,特别是在这种受伤的情况下,和阿芬睡,让阿芬伺候,那才叫舒服。 不过黄静怡后面那半句话,他觉得和以往不一样,也就赌气睡黄静怡这边。 睡就睡呗,见文贤贵还能自己单腿蹦着走,黄静怡又感觉不是很严重,扶都懒得扶进去,又坐回了躺椅上。 倒是阿芬回来,听说了文贤贵脚被钉耙扎穿,立刻放下东西,走进了房间。 “少爷,你怎么就不小心一点,那么大个钉耙也去踩。” 和阿芬在一起,那是文贤贵心情最放松,最没有防备的时刻。他躺在床上把身子挪了挪,还有神气自我解嘲: “钉耙是大了,可我眼睛不够用,怎么能看得见?” “天气热了,不能捂这么紧,得解开来透透气,我看伤成什么样?” 阿芬也不管文贤贵同不同意,蹲到床前,就把那只脚扯出来,解开上面缠着的布。 “没事,死不了,我文贤贵没那么容易死的。” 要是别人就这样解开布条,文贤贵准会骂上几句的。阿芬就不同了,痛和不痛,他都想要阿芬看一看。 第1476章 真妻野妻 阿芬又把文贤贵的脚扯近了一些,把上面敷着的那些冬青叶渣一点一点的剥开,看着那被染得黑黄黑黄的脚,她眉头紧皱。 “都长脓了,那钉耙脏死那么脏,粪便进到肉里,你就死了。” 刚才还说死不了的文贤贵,马上就有些惊慌,他也坐了起来,看向自己的伤脚。几个伤口红肿发亮,伤口里黄黄白白像是鼻涕一样,还沾着冬青叶的碎沫,确实是长脓了。 “不会气吧,要不……要不你去把柳医生叫来。” “你把脚搁这别动,我这就给你叫人去。” 阿芬拉过一张椅子让文贤贵把脚搁着,不至于弄脏床,人就跑出去了。 椅子和床一般高,这样搁脚在上面,人有点不舒服。阿芬说钉耙上沾有粪便,这个文贤贵倒不担心,他却担心那夹子之前有没有夹到其他的动物,沾染了其他动物的什么东西,才让脚长脓肿成这个样的。 担心了,那就紧张啊,他扯开嗓子往窗户外面喊: “静怡,你倒是进来呀,搞几个枕头给我垫着。” 黄静怡慢悠悠的进来,也不说话,就扯过叠好的被子,再加上一个枕头,塞到了文贤贵的背后。 人啊,不管再怎么凶残,再怎么坚强,都害怕生病时的孤单。文贤贵现在就是这样,明明刚才已经看过了脚上的伤口,这回又开口说: “阿芬说我那伤口长脓了,我看得不太清,你点盏灯来,给我看看是不是真的长脓了。” 黄静怡倒也不拒绝,只是一边点灯一边嘀咕: “到外边看不就得了,屋里昏昏暗暗,看个什么啊。” “叫你帮看一下,这么多怨言。” 文贤贵害了这么多人,其实他心里也是怕死的。原本觉得没什么,最多休息十天半个月,自己就会好回来。可刚才想的那些,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毛。 点了灯,黄静怡举过来看了一下,懒懒的说: “是长脓了,你看找谁来帮你治一下吧。” “找了。” 文贤贵要的只是黄静怡的话,答了他心里就舒服多了。 黄静怡不想和文贤贵待在一块,把油灯放回了桌子上,转身想出去。但是又想起了一件事,就又停下。 “你这脚能碰不?不能碰我晚上就去跟仙儿睡。” “又不是麻风,怎么就不能碰了?” 文贤贵内心深处还是想和黄静怡睡的,但是话说得嗡里嗡气,一点都不友好。 这种语气果然令黄静怡不舒服,那事也不知怎么跟文贤贵开口,想想还是不说了,身子一扭,又走出了房间。 没多久,阿芬就急匆匆的回来,身后还跟着石宽,进到屋就说: “柳医生和贤豪昨天就回娘家了,壮村有个郎中,看这种刀伤烫伤挺厉害的,要不我去请他?” “我也是郎中啊,我都到这了,怎么不让我看看。” 石宽抢着把话答上,他这是在调侃,不就是被钉子扎一下脚吗,就要请郎中,那天下人毛病那么多,郎中怎么够用啊? 他是刚才在文家大宅门口碰到了阿芬,才知道文贤贵踩了钉耙回来,便跟进来看一下的。调侃归调侃,文贤贵的脚就在眼前,那也不得不凑近看一看。 石宽来了,文贤贵就不能那么怕死啊,装着从从容容,说道: “真他娘倒霉,牛宝丰茅房门口摆着的那个钉钯,你看到过吧,就是踩到那个了。” 石宽不是郎中,但对这种小伤小病还是有一些了解的,看到那长脓的伤口,似乎就知道为什么了,问道: “这几天吃了什么?有没有吃鱼?” “哪来鱼吃啊,吃了豆腐,那个朱燕和阿香一起做的,做了蛮多,今天早上都还有得吃。” 说到了吃,文贤贵还有些回味。 石宽也不怕文贤贵痛,一手掏烟,另一手就在那脚拇指上弹了一下,调侃道: “还敢吃豆腐,那怕什么长脓啊?今晚让阿芬熬个鱼汤给你补一补,明天早上脓更多一点。” “你有没有良心啊?不知道我痛吗?” 脚拇指没有受伤,可弹了脚拇指,那就痛到上面的伤口啊。文贤贵脚立刻一缩,收了回来。 阿芬在旁边听到,也马上就明白了,她把话答上。 “你吃了豆腐,怪不得长脓了,一会我熬点浓茶,给你把伤口洗一下,就干干爽爽了,刀伤刺伤不能吃带腥味的,也不能吃豆类。” “这样啊,那你赶紧烧茶。” 文贤贵对阿芬还是很信任的,多年前染上了花柳病,还是阿芬耐心给他治治好的,现在阿芬说浓茶可以洗去脓水,他自然是相信。 阿芬出去了,石宽和文贤贵又聊了一些工地上的事。聊这次又要拿多少钱垫进去给工人发工钱,聊文贤瑞有没有捎话回来等等。 阿芬帮用老浓茶洗了伤口之后,果然干干爽爽,那种一阵一阵,跟着静脉跳动的痛也消失了。文贤贵感到舒服了许多,天都还没黑,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待到醒来时,看到黄静怡坐在桌子前看书,油灯已经点亮,外面静悄悄的。知道已经是大晚上,他伸出了手,身体并未挪动,喊道: “帮我递茶壶过来。” 黄静怡放下书本,把近在咫尺的茶壶递给了文贤贵。 文贤贵喝了一口,又把茶壶还给了黄静怡,这才把身体往里边挪去。他伤到的是右脚,往里边挪,才不会让黄静怡碰到。 “怎么还不睡觉啊。” 其实夜已经蛮深了,黄静怡进来时看到文贤贵躺在床中央,懒得把人叫醒,这才捧着书本在那看的。 这会她打了个哈欠,把灯吹灭,也不脱去衣服,就这样和衣躺到了挪出来的位置上。 文贤贵很讨厌黄静怡这种冷漠,骂了一句: “衣服都不脱,怕我c你啊?” 黄静怡确实是怕被c,不过文贤贵现在脚受伤,肯定不会动她,再加上有了上次的协议,也不会轻易动她。 她在黑暗中把自己的外衣和裤子脱去,又盖回了被子。再次沉默了好久,这才开口说话。 “我们家里也没多少活干,用不了那么多人手,我看不如把阿元辞退了吧。” 第1477章 天下苦人多 文贤贵还以为黄静怡就这样,一句话不说睡到天亮呢。 “把他辞了,没一个男人在,你们要搬什么重物都搬不了,辞他干嘛?留着。” “他吃得多,乱撒尿。” 黄静怡有点急,她想辞阿元的原因,是怀疑阿元偷偷摸摸进她房间。可是这事不能告诉文贤贵啊,而且也没确凿证据,仅仅只是怀疑。 文贤贵笑了。 “吃得多就吃得多呗,又不缺那点米。他乱撒尿,你看见了啊?” “没看到,到处角落都闻到尿骚味。” 黄静怡本来就不怎么爱说话,说了两句,文贤贵不想把人辞,她就有点生气,身子一转,就把背后对了过去。 文贤贵是感受到黄静怡生气了,为了辞退一个下人生气,他还感到有些疑惑。不过想到黄静怡平时爱干净,也就有了些理解。他把手伸过去,在那屁股上摸了一下。 黄静怡就像突然被刺扎到一样,屁股一缩就缩了回去,扭头回来问: “你干嘛?” “摸一下,又不c你,反应那么大干嘛?” 还以为今天晚上黄静怡愿意和他睡,情况会有所改变呢。结果还是这样,文贤贵很是失望。 “我去把阿芬换过来。” 黄静怡说着就要掀开被子下床,心情本来就不好了,还被这样的摸,那就更加的不好。 文贤贵连忙把人抓住。 “别走,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呢。” “什么话?” 黄静怡有些警惕,生怕文贤贵要反悔上次的协议。 “你嫌阿元不讲究,那我明天就把他辞了,乱撒尿狗都不如,留着干嘛。” 文贤贵倒不是有多讨厌阿元,黄静怡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都提出来了,那就把人辞了吧。 “哦!” 黄静怡又躺了回来,这回不再把屁股向着文贤贵。 只是文贤贵也不再摸,而是把手缩了回去。 两夫妻就这样又沉默了,一直到天亮。 文贤贵回来了,那石宽就要去往木和乡了啊。他很是舍不得,早早醒来,借着窗户照进来的微弱光亮,看文贤莺那干净又漂亮的脸蛋,忍不住就亲了过去。 今天是石宽出发的日子,文贤莺睡得也不那么沉,一被亲就醒。醒了虽然没有回吻过去,但把脸缩到石宽脖子窝,蹭来蹭去。 “你们这水库什么时候才能干得完啊?” “今年一年,明年一年,应该就干得完了。隔一个月就要去一次,烦死了。” 要分别了,总是有那么多的不舍,昨晚已经一起缠缠绵绵了,可现在石宽还是忍不住,手很快的就伸进了文贤莺的衣服里。 文贤莺很配合,勾着石宽的脖子,违心的说着: “小别胜新婚,你每次回来,我们都像新婚一次,这不挺好的吗?” “不好,我不想要这种新婚,我就想天天和你一起,一直到老。我们又不缺钱,真有点不想干了。” 如果文贤莺不配合,那石宽可能也就过过手瘾,以表思念,也就起床洗漱去了。可现在配合了,而且天色还那么早,他一下子就把那裤子蹬了下去。 “我们是不缺钱,可太多人缺钱了,你要是不干,许多人回来不知道干什么,家里没米下锅,那就是我们作恶了。” 随着年纪的增长,以及这些年的战乱,文贤莺比起以前来,就更加的关心那些穷苦的老百姓。她不知道具体要为这些老百姓做什么,但觉得给他们一份活干,那就是一份希望。 石宽本来还想和文贤莺说一说在文贤瑞那里拿不到钱的事,可文贤莺这样说了,他哪里还好意思讲出来。 “我就想作恶,天天和你作恶,一直恶……” “你慢点。” “呵呵,差点忘了六。” “真是的。” “……” 早早的吃了早餐,背上行囊,石宽就走出门。看到小芹挺着大肚子来他家里干活,他有些心疼,就说: “家里也没什么活要忙,你少干点,帮我带好南京就行了。” 小芹把头发理过耳后,感激的一笑。 “我没那么金贵,这点活也不累,不打紧的。” 和一个女的,也不方便说太多,再说小芹说完就钻进了他家里,也不打算和他说下去,石宽只好摇摇头。 邓铁生是个比较负责任的警察,从不拖拖拉拉,小芹出门,他也就跟着出门了。见到石宽,甩了一根烟过来,说道: “又要去木和乡了啊?” 石宽精准的把烟接住,紧了紧背上的包袱,看着邓铁生家那已经褪色了的木棚子,问道: “小芹还有多久生啊?” “谁知道啊。” 邓铁生知道石宽又要说盖房子的事,去年就让他今年过年把房子拆了,请个风水先生看日子,准备盖新的土墙房。可正是请人看日子时,那人提醒他,家里有人怀孕,不能大拆大建,所以也就拖了下来。 虽然还没有开始建房子,但石宽的这份好心,他还是很感激的,过来殷勤的帮把烟点上。 石宽吸了一口烟,喷出了凌乱的烟雾,拍了拍邓铁生的肩膀。 “也不急,反正都住了这么多年,等小芹生了,过了满月,到时候再说。” “谢了。” “你我兄弟,说谢干嘛。” “该谢还是要谢的。” “……”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去。 如果没有石宽帮忙,邓铁生想要在这里盖房子,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不是因为他们没有钱,这些年他们俩夫妻都有活干,每个月都有钱收,钱还是攒下来了一些的。 可这里的地是文家的,想要文家点头给他在这建房子,那就需要石宽帮忙说啊。 现在文家的人主要是文贤贵,他也在文贤贵手下干事。但面子毕竟没有石宽的大,石宽开口,事才能成。 其实石宽动了念头让邓铁生建房子,也是因为老太太和文老爷都死了,这才敢提的。以前只是让邓铁生在这里搭棚子,他都要每家每户去问过,说是临时搭起来住一段时间的。 老太太和文老爷都已经过世,今年文贤安又死了,这事就容易得多了。只消问一下文贤贵,没有过多犹豫,当即就同意了。 第1478章 莫名其妙 石宽才上了去往县城的公船,阿元和刘婶就背着包袱走出文贤贵家大门。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是什么原因被文贤贵辞退的。 刘婶早上起床,和以往一样,脸都还没洗,就先到东厢房,要把黄静怡的尿拿出去倒了。可到东厢房前,看到文贤贵比她起得还早,摆着一张方凳放茶壶,人就坐在旁边,面无笑容。 来文贤贵家干活,文贤贵几乎不管家里的琐事,所以没有骂过她。但她每次看到文贤贵,看到那只像狼眼一样的独眼,心总会莫名其妙的有些慌。她低着头,小声的问一句: “少爷,起这么早啊?” 文贤贵起早是因为昨晚睡得早,再加上用老茶叶熬出来的浓茶洗伤口,让他一整晚睡得舒舒服服,早早就精神抖擞。他瞥了一眼刘婶,慢慢开口: “刘婶啊,要进去给静怡倒净桶是不是?” “是的。” 刘婶胆怯的回答着。 “不用倒了,现在外面到处打仗,我们家日子也不好过,用不了那么多人。这是你们这个月的工钱,你拿着,回去把阿元叫起来,收拾东西回家吧。” 文贤贵把早就准备好的工钱拿出来,放到了方凳上,顺便拿起茶壶缓慢的吸了一口。 刘婶顿时就呆住了,打仗家里不好过,那都是假话,打仗又没打到这里。他是不敢问文贤贵为什么的,片刻后,拿着方凳上的钱,掩面转回身去。 他们家三个儿子,一个小女儿。大儿子成家分了出来,小女儿已经嫁人,还有两个儿子在家里。 他们在文贤贵这里干活,打算攒钱回去给两个儿子把婆娘娶上。现在别说攒钱,就是自己的活都没得干了,哪能不伤心。 阿元得知俩人被辞退了,也是不敢去问文贤贵原因,只是埋怨,说肯定是昨天文贤贵回到家,没看到他俩人影,心里动怒了。 再怎么猜想,怎么埋怨,主子不要了,那就得收拾东西回家。 对于阿元和刘婶被辞退的事,阿芬也是感到相当震惊的。送了三个孩子到石宽家,自己就赶回来了。往日她都是跟着一起去到学校,这才回来的。今天阿元和刘婶走了,那所有的活都堆在她一个人身上,得挤出点时间来。 但是到了家里,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把所有人的衣服拿出来洗,看到文贤贵依旧坐在东厢房门口,便过去问: “你怎么就把刘婶和阿元辞退了?” “想辞就辞呗,这还有为什么?” 文贤贵一脸无所谓,不过话说得挺大声的,主要是想说给房间里还没起床的黄静怡听。 阿芬以前可是从来没有顶撞过文贤贵的,今天有些忍不住了,小声的埋怨: “要辞退,那也等脚好了才辞啊,现在就我一个人干活,今天还要帮你去找草药回来敷脚,唉!” “活你还怕没有人干啊,冬生,一会把家里衣服洗了,所有活都干一下,芬姨给我找药去。” 文贤贵冲着远处的冬生大声嚷一下,紧接着又伸出手,对阿芬说: “把我扶回去,困了,回去躺着。” “好哩。” 冬生爽快的应了,蹦着回来,跑去了洗澡房,准备把那些衣服洗了。 阿芬还有些不放心,把文贤贵搀扶起来,小声嘀咕: “让冬生洗?” “怎么,他洗不行啊?” 文贤贵手搭在了阿芬的肩膀上,顺势垂下去,捏了一下阿芬的胸脯。又一个月过去了,昨晚还睡那么好的觉,他就想着一会儿要和阿芬做一下那种事。 没人看到,阿芬也不说文贤贵,把人搀扶了回去。只是在拐进门口时,文贤贵却把她扳向西厢房,她还略微有些疑惑。 “不是要回去睡觉吗?” “睡你那里,她都还没起床,一会把她吵醒了。” 早上起得太早,现在文贤贵确实想回去躺着。 文贤贵的小心思阿芬懂,刚才捏她的胸脯,就应该懂了。这会她不再说话,把人扶进了自己的房间。 两人也真是够默契的,进了房间,文贤贵躺下,稍微把屁股往上挺了一点。阿芬就知道帮忙把裤子褪下,自己也关上窗户,脱去衣物。 洗衣服是在院角的水井旁洗,隔得太远,加上白天有些嘈杂,冬生就没有办法听到阿芬那沉重压抑的喘气声了。 他吊了几桶水上来,倒在盆子里,一件一件的把衣服放下去浸泡。 这些衣服是文贤贵和黄静怡以及三个小孩子的,他们下人的衣服不会和主子的衣服一起洗,也不可能等到现在才洗,洗澡后就要顺手洗掉晾晒。 在木河乡,文贤贵的衣服也是他帮洗,这没有什么。估计文贤贵也是这样想,才让他帮洗衣服的。 放着放着,突然就抓到了一件小衣服,不用想就知道是黄静怡的,他的心一下子就剧烈跳动。不知道为什么,左右看了一下没人,他还把头埋了下去。 小翠是他睡过的女人,不过出现在梦中最多的却是黄静怡。而他又在心里发誓过,不能对黄静怡怎么样的,可偏偏又总是这样想入非非。 人啊,为什么会有这种烦恼,真是莫名其妙? 冬生害怕阿芬随时会出来,并不敢做出什么太过分的。同时也为了缓解那无法解决的难受,他拼命的搓洗衣服,要是那布料差一点,估计都会被他搓破。 在他把衣服用衣架撑好,挂在竹竿上时,隐隐约约感觉背后有人。回头一看,还真的是黄静怡站在那里,吓得他差点把那竹竿撞翻了。 “黄……黄婶,有……有什么事?” “打水给我洗脸。” 黄静怡话很冷漠,说完转身就走。他刚才起床,已经没看到阿芬,知道阿芬出去帮文贤贵采草药了。 本来想自己打水洗脸的,却瞥见冬生在这边晾衣服。她也不是来叫冬生伺候她洗漱的,而是知道冬生在洗她的衣服,心里有些不舒服,这才过去。 她想说两句,让冬生以后不要洗她的衣服,可到了冬生身身后,却说不出话来。 冬生回过头,她还看到那裤子鼓起,证实了自己心里那种想法。但不知为什么,她对阿元莫须有的厌恶,对冬生这种有着合理猜测的,却厌恶不起来,只得说让帮打水洗脸。 第1479章 口水 冬生不知道黄静怡什么时候来的,他担心自己之前闻小衣服被看到,心里忐忑不安,两手在衣服上摸了一下,紧张的回应。 “哦!” 看冬生走了,黄静怡慢慢跟在后头。自己只说把阿元辞退了,哪里知道文贤贵连刘婶都一起辞了。看来今后,许多活都得自己干咯。 主子洗脸用铜盆,冬生在锅头里舀了几瓢热水,试了试水温,把水端出来,放到了阳阶上。 “洗脸吧,黄婶。” “你忙别的去吧。” 冬生可能是第一次伺候女人洗脸,只是把水端来,毛巾也不拿。不过黄静怡不想让冬生帮拿毛巾,便把人吩咐走了。 听黄静怡的语气,应该是没发现什么。冬生砰砰乱跳的心,这才慢慢平息,急忙干别的活去了。 两个多小时后,阿芬回来了,还带来了杨氏和邓铁生等一众小警察。 杨氏现在是文家唯一的长辈,文贤贵脚受伤了,她听到了,那就过来看一看,顺便找黄静怡说说话。 邓铁生他们则是特意来看文贤贵的,顶头上司受伤了,他们这些部下敢不来吗?即使两手空空,那来看一下也要来啊。 文贤贵睡得正香呢,被阿芬叫醒,有些不高兴,说道: “干嘛,外面吵吵闹闹的?” “你二姨娘和铁生他们来看你了,出去坐坐。” 阿芬说着,就把文贤贵的两只脚扳下床来,拿起一只鞋子往脚上套。 文贤贵有些不情愿,嘀嘀咕咕: “早不来晚不来,我睡觉的时候来。” “我跟你采那些长肉生肌的草药回来,一会锤的给你敷上,出去吧。” 昨晚用老茶叶水只是洗去脓水,还得重新敷上草药啊。 没有了那种阵痛,加上有外人在外面,文贤贵不想让阿芬搀扶出去,把人推开。 “我自己行,帮我把茶壶端出来。” 虽说不用阿芬搀扶,但是出到了门口,那些小警察们看见,一个个跑过来,就像架犯人一般把文贤贵架到了客厅,平平稳稳的坐在了椅子上。 杨氏和黄静怡聊着天呢,看到文贤贵出来了,凑过去问: “怎么就踩到钉耙了呢?冬生和阿元哪去了,也不把你扶一下。” 说到了阿元,文贤贵就想起了早上阿芬说的忙,看了一下跟着杨氏来的秋菊,就说: “阿元夫妻俩乱撒尿,我把他们赶走了,你家之前不是有个叫玉兰的吗?好像生孩子就回家了是吧?托人问一下她想不想来干活,想的话让她和她丈夫到我这来干。” 玉兰就是秋菊的堂姐啊,现在在家没活干,家公是个石匠,平时给人凿点石臼和石磨。玉兰帮打下手,滚一些石头。 这些年人们的日子不好过,根本没有什么人请凿石磨和石臼这种东西。靠这手艺,填饱肚子都难。 秋菊听到文贤贵这样说,不等杨氏回答,就抢先说话。 “玉兰是我堂姐,她闲着没活干呢,想来干活的,只是她男人不在家,当初跟着二少爷当兵去了,现在也没个音讯。” 文贤贵喝了一口茶,一拍脑袋,说道: “哦,我记起来了,她丈夫姓申,之前是我们文家护院队的。” 玉兰之前可是杨氏的贴身下人,说到玉兰了,她还蛮想念,就说: “秋菊,那一会你就回去一趟,把玉兰叫来干活。” 秋菊当然想把玉兰叫来呀,可文贤贵刚才的意思是要一男一女,她高兴不起来呀。 “她男人不在家,自己……自己……” 文贤贵听出了秋菊未说完的话,敲了敲旁边的桌子,无所谓的说: “他男人不在家,不还有兄弟叔伯吗,找一个男的一起来,我家一定要有一个男的。” “要年纪大一点的,别太年轻。” 黄静怡插话了,一般文贤贵和人说事情,她都不怎么关心,也不会插嘴的。可请下人这事,事关到她,她可不想再要一个像阿元这样子的。她认为男人年纪大一些。才不会对女人有什么想法,所以就提出了这么一个奇怪的要求。 别人家请下人,不说要年轻的,但也至少不太老,得有点力气才行。黄静怡却说要年纪大的,还真让人觉得奇怪。杨氏以及邓铁生他们,都疑惑的看过去。 文贤贵更是疑惑,不解的说: “要年纪那么大干嘛?拄拐来给你当爷爷啊?” 秋菊生怕玉兰无法到这里干活,又插嘴道: “不拄拐,身子骨硬朗着呢,还能出去凿石磨。” 也不知道身子骨硬朗,能凿石磨的是多大年纪,黄静怡就想顶文贤贵一下,立刻把话接过。 “就要身子骨硬朗,能凿石磨的,秋菊,你回去把人带来吧。” 文贤贵不理解黄静怡,不过知道黄静怡性情古怪,这里又有这么多人在场,不好顶撞什么,便挥了挥手。 “那秋菊你就回去叫人吧,早点把人叫来。” “我这就回去。” 秋菊高兴啊,冲文贤贵鞠了一躬,又对杨氏点了一下头,像只跳蚤一样蹦出门口。 这时阿芬也把采回来的那些草药捶碎,用一点的芭蕉叶包着拿进来,帮忙文贤贵把脚底脚面都敷了。 阿芬这是有准备的,不用像冬生那样把叶子塞进嘴巴里咬。她把草药采回来,吹干净平时垫着劈柴火的那块石头,用刀背一点点的捶碎那些草药。 这一带有这个说法,说是用柴刀背捶碎的草药,那才容易生肉。捶的时候还不能加水,要是觉得太干了,那就吐口水进去。 古人说口水就是一味药,不信你看哪个被蚊虫叮咬,或者哪里肿了、痛了、痒了,谁不是湿点口水去涂抹两下。 口水这东西呀,要说好也行,不好也行。恨一个人,就朝他吐口水。恨得低一点的,背后吐口水。恨得高一点的,当面吐,你一口我一口,吐不过就动手打。 可是喜欢一个人,特别是男女在一起,互相抱在一起亲吻,口水涂满了各自的嘴唇,也不觉得有什么。爱得更深一些的,还直接吃下肚去。 这世界呀,太奇妙了。 第1480章 闷棍老男人 阿元和刘婶夫妇回家了,原本以为最累的会是阿芬,可一天下来,最累的却是冬生。 洗得了衣服还要劈柴火,文心琪和文心梅喜欢吃他做的白斩鸡,文贤贵又让他上街买鸡回来晚上做白斩鸡。阿芬说文贤贵脚伤还没好,不能吃鸡肉,他又去买了排骨回来。 虽然有阿芬的帮忙,但一整天下来,各种各样的活,还是让他基本没有休息的时候。 第二天中午,玉兰和家公闷棍就来到了。 玉兰的家公本名叫做申明坤,可不爱说话,就算一帮人在一起干活休息时,别人聚在一起聊这聊那,他就蹲在旁边闷闷的吸旱烟,所以别人结合他的名字,取了个外号叫闷棍。 昨晚秋菊回到家,对玉兰和闷棍说了,要去文贤贵家干活。玉兰是挺高兴的,有活干就有收入了,当下就和家婆说,让家婆在家帮带女儿狗妹,家婆也欣然同意。 可闷棍却不愿意,说公公和儿媳一起到地主家当下人,这不像话,让玉兰自己去。 在家凿石磨,两三个月也没人请凿一个。即使是天天有活干,那也是累死累活,手上磨出的茧可以当刷子,抓住那些嫩竹子旋转一下,都能刮出几道痕来,而且还得不到几个钱。 玉兰就和家婆好说歹说,说是去干活,又不是做贼,有什么不像话的。又说之前凿石磨,玉兰不也去帮抡大锤了吗。 闷棍抽了五六筒旱烟,把整个家看了又看,灶台上没悬挂有腊肉,米缸里又没有多少米,三条腿的板凳倒是有好几张。想了又想,思了又思,最后一敲烟斗,勉强答应。 这个闷棍啊,也真够实诚。到了文贤贵家,自我介绍时,也不说自己的大名,就说村上人都叫他闷棍,让文贤贵他们也叫他闷棍。 文贤贵是个不怎么爱笑的人,竟然也被闷棍逗笑了。 闷棍不愿意住在阿元他们之前的房间,也想避嫌,见到后面菜地旁边有杂物房,主动要住到那去,说是离活近一点。 这么实在的人,文贤贵心生喜欢,哪能让他睡到杂物房呢?安排到了院门口的小房,那里要好得多,晚上还可以帮起来开门关门。 闷棍都六十几了,身子骨确实还硬朗,只是背稍微有点驼。他也真是个干活的人,一来到这,喝了两碗茶,就去劈柴火。 这些柴火都是砍柴人拉来卖的,都已经锯成一段一段,大部分也劈开了,可要拿去烧火煮饭,还要拿斧头改成再小片一些的,这才容易塞进灶膛里。 闷棍劈柴火可不像之前的阿元,每次只是劈够一两天用。他是把一整墙的柴都推下来,打算全部劈完。每天只干一点的活,那是妇人之活,他不会那样干。 冬生昨天干了一天的活,今天玉兰和闷棍来到了,文贤贵就让他回家一趟,第二天再来。从木和乡这么远的地方回来,总是要放回家一趟的。 冬生是个男的,但也想家啊。知道可以回家了,那脚步飞快,好像还没跑几步,人就已经到了学校的操场。 远远的看着学校厨房里忙碌的影子,他大声的喊着: “娘,二妮。” 二妮正捧着一盆菜叶,准备到水槽边洗呢。看到大哥回来了,心里激动啊。不过并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看向了她爹。 “爹,你看,大哥回来了。” 柱子是听到冬生的喊声,这会也看到人了。冬生喊的是娘和二妮,并没有喊他这个后爹,他心里有些不高兴,脸沉沉的。 “回来就回来呗。” 赵寡妇也没回答冬生,但停下手里的活,用围裙把手擦干净,到了门口。等冬生靠近了,这才伸手过去在那脑袋上晃了一下,高兴中带着责骂。 “大喊大叫什么,吵到人家孩子上课了,快帮二妮把这菜抬出去洗了。” “我一个人就能搬动。” 冬生回来就是空手回来,衣服都不拿一件的。这会他一挽袖子,就把二妮面前大盆子端起来往外走。 其实那一盆菜也不重,二妮自己就能捧起,现在有大哥帮捧了,她就高兴得像个小孩,脑袋一晃一晃的跟在后面。 到了外面水槽旁,兄妹俩一人一边,一边洗菜一边聊天。 “哥,你跟着文所长,是不是天天有肉吃?” “那可不,你看我现在都长膘了。” 冬生有时候也有点憨,就好比现在,他就把衣领扯过肩膀,露出肩头和半边胸膛,使劲的控制着力,让胸膛的肉抖起来。 实际上跟文贤贵到木和乡,确实是顿顿有肉吃。可回到龙湾镇,那就不是了。在木和乡,他和文贤贵一个桌吃饭,自然是有肉吃。回到龙湾镇,只能和阿元夫妇共一个桌,菜里能多有点油,那就已经不错了。 以前看到大哥光着膀子,二妮也不会有什么害羞,可是前两天和赵永贞一起约会,又去了河东的荒滩上。才隔一个星期没去,荒滩的草就已经长到半人高了,她和赵永贞坐下都看不到外面。 赵永贞当时就把她抱住,赵永贞送了那么多书给她,她也不好意思不让抱,半推半就就靠过去了。 第一次让男人这样子抱,她紧张得不得了,脑袋靠过去了,但手却是撑着赵永贞的胸膛,好像是要防备什么。 估计当时赵永贞也是很紧张,胸膛在她掌心跳动了差不多一个上午,震得她的手心都出汗。 现在看到大哥的胸膛,立马就想到赵永贞的,她把头低下,羞羞的说: “我是问你有没有肉吃,你给我看肉干嘛?” “嘿嘿……嘿嘿嘿……你们在家肯定没有肉吃吧?我给你钱,你明天去买一顿回来解解馋。” 冬生说着,甩干手上的水,摸出了二十元塞进了二妮的手里。现在的钱是越来也买不到什么东西,过年前二十块钱还能买到一斤多肉,昨天去帮文贤贵买排骨,问了卖肉的,说现在二十块钱只能勉强割一斤半肥不瘦的条子肉了。想了想就又再扯出二十元,又说道: “家里人多,多买点。” 第1481章 糖事 “你的钱不是都交给娘了吗?哪还有钱啊?” 二妮很惊讶,倒不是因为冬生有钱,而是因为前两天赵永贞也给她钱了,还一给就是一百元。理由同样是说看到她瘦,让她买点肉吃。 她哪敢要赵永贞的钱啊,把两只手收到后背,说什么也不拿。赵永贞把钱塞进她的衣兜里,她又扯出来扔回去。 来来回回几下,最后赵永贞不知道是使坏还是什么,竟然扯住她的裤头,然后把钱塞进去,手就挡在那里不准她掏出来。 她也不敢当着赵永贞的面掏裤头啊,脸憋得红彤彤的。 赵永贞还威胁她,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还回去,不然见面就要摸她的胸脯。 她不相信赵永贞会有那么坏,但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只好答应收下,说下不为例。 钱她是收在身上了,可不敢拿去买肉啊。万一被娘问起钱哪来的,不知如何作答。现在大哥给钱了,倒是给身上的那一百元解了套。 冬生的钱同样不敢让爹娘知道,可他就没有必要像二妮这样担心了,一脸的不在意,随便扯了个谎。 “贵叔赏的,贵叔是地主,跟着他吃香喝辣,还有女……” 冬生差点说漏嘴,赶紧把话停住。其实也不是真的扯谎,大多数钱还真是文贤贵赏的,只不过不敢说是赏给他去睡婊子的而已。 冬生回来还没上到学校的操场,就被在石磨山砍九节风的小丽看到了。现在天开始热,稍微干点活头发都湿透沾脸上。看到大哥回来,哪还有心思干活。把柴刀入鞘,立刻跑了回来。 冬生给钱给二妮,恰好被她看到了,她也跑过来伸出手,晃着身子撒娇道: “哥,你给钱给姐,不给我?” 不等冬生回答,二妮先一巴掌拍在了小丽的手上。 “你要钱干嘛?哥给钱是明天买肉吃的。” 给钱买肉吃,那自己还真不能要。可是手都伸出去了,还被打一巴掌,小丽就觉得有点委屈。 “我……我要钱买糖啊,买糖吃不可以啊?” 说到糖,二妮就垂下脑袋,不敢出声了。再说下去,赵永贞送她书的事,就有可能泄露出来。 看小丽那委屈得都快要哭的样子,冬生的心一下就软了,又摸出两张五元的,拍到了小丽的手上。 “我给,买糖了可不许自己一个人独吃,要分给阿旺和阿来,还有大辉哈。” 要是冬生不给这两张钱,小丽还真有可能哭了。这会她强忍住不让眼泪流出来,掐了二妮一下,把手上的两张钱撕下来。 “你看你,把我的手打湿,钱粘到了吧?哼!不理你了,我回去告诉娘去。” 这钱可不能乱给啊,给了小丽,等放学了,阿旺阿来知道,也来问他给,那就给不起了,冬生暗暗在心里叫苦。 好在阿旺和阿来放学后,只是围着他问东又问西,并没有再问给钱。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晚饭,饭桌的菜碗没有肉,但吃得还挺香。 大哥回来了,石大辉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跟爹娘睡,早早的就进到大哥的房间,紧紧抱住床腿,拽都拽不动。 天气渐渐热,也不担心晚上着凉,赵寡妇就说: “那你跟你大哥他们一起睡,晚上不许尿床哈,要是尿床你自己给他们洗被子。” “我不尿床,我不会尿床的。” 石大辉高兴啊,松开手,两腿一蹬,人就爬上了床去。 以前冬生很讨厌和弟弟们睡,现在只是偶尔回来一次,哪里还会有那种想法。他把他娘推出去,说道: “行了行了,还没睡你就说他尿床,真是的。” 大家都上床睡觉了,石大辉第一次跟哥哥们睡,哪那么容易睡得着啊。嘴巴噼里啪啦问个不停,他说: “大哥,你出去干活挣钱了,是不是也会给我买糖吃啊。” “给,明天就叫三姐去买给你们吃。” 已经给了十块钱小丽,冬生自然就这样说。 石大辉兴奋啊,隔着中间那一堵木板就大喊: “丽姐,大哥说了明天让你带我去买糖,还买上次吃的那种。” “上次吃的是哪一种啊?” 家里人是不可能买糖给石大辉吃的,冬生猜测可能是哪个亲戚来,带上那么一点。 阿旺和阿来上次每人也得分了一点,还留着那糖纸包石头块玩呢,这会立刻从枕头下掏出来,举到了冬生面前。 “这种,上次丽姐分给我们吃的。” 不是亲戚串访拿来的,冬生就有些奇怪,隔着木板墙问: “小丽,你哪来的钱买糖啊?” “我……” 这可是二妮的秘密,小丽答应过不说出去的,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早在石大辉说到糖时,二妮就把心捏着,心里紧张得要命。这会她赶紧把话接住: “去扯鱼腥草换来的啊,大辉,别跟哥哥们挤了,搞得旺哥来哥睡不好觉,明天读书打瞌睡,到我们这边来睡。” 二妮怕石大辉一整晚念叨到糖,引起冬生的怀疑,立刻下床开门,要把石大辉抱过来睡。 石大辉不想跟二妮和小丽睡,搂紧了冬生。 “我不和你们睡,你们有奶,也有毛了。” 这话虽然让二妮羞得脸都发烫,但也更给了她借口,她掀开被子,抓住了石大辉的腰一提,就把人抱在了怀里,在那屁股上扇了一巴掌,骂道: “叫你乱说,把你打扁去。” 这一巴掌力道恰好,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石大辉没被打哭,却又产生了害怕,不敢再乱动乱说。 二妮把被子盖回,吹灭了这边的油灯,又对阿旺和阿来说: “睡觉了,不许再说话,刁老师说阿旺你上课老是爱趴桌子,小心我告诉娘,让她抽你。” 二姐的威力还是挺大的,阿旺和阿来也瞬间闭嘴,不敢出声。 最委屈的是石大辉,到了这边,被夹在二姐和三姐中间,动也不敢动。要是刚才没有被打那一巴掌,那他现在躺在这里,不是抱着二妮,就是抱着丽姐了。 往天晚上他和娘睡,也是抱着娘,手摸着娘的胸脯,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1482章 端午节的粽子 转眼间,五月初五端午节就到了。石宽是五月初四那天才回到家的,而文贤贵和冬生俩人也还没去木和乡。 他们一起说好了,石宽迟几天回,文贤贵和冬生也迟两天去,大家都在家里过个端午节。 端午节这天,小芹挺着大肚子来到石宽家,手里还拿着一包烧黄豆杆剩下的灰,那是一会包粽子时用的碱。加点这个灰碱水做出来的粽子黄灿灿,十分诱人,看了就有食欲。不加碱水的白惨惨,一点都不好看。 文贤莺和土妹,还有桂花、秀英、以及怎么样都要来掺一手的慧姐,已经坐在厨房里,把浸泡好的糯米,和豌豆、饭豆、宫豆、豇豆等等搅拌均匀,那些洗得干干净净的粽叶摆在一旁。 还有小半盆搅拌了豆腐乳和酱油的五花肉,那是一会包粽子时,塞进去一起包的。 一般人家包粽子,有这些各种各样的豆一起包就不错了。能放五花肉进去,在龙湾镇没有几家。 看着小芹走路都笨拙了,文贤莺连忙推了一把旁边的土妹。 “拿张高一点靠背的椅子给小芹坐,小芹你就别动手了,我们人手够。” 坐了土妹搬来的椅子,小芹还是弯腰去帮包粽子。这粽子说是石宽家的,其实按照往年的样子,煮好了之后每家每户都分一点,那怎么样都要来帮忙一下啊。 “这么一大盆的米,包好都过中午了,你们还嫌弃我。” “谁嫌弃你呀,唉,我说小芹,我估计你上个月就要生了,这一拖又拖了这么久,肚子里该不会是双胞胎吧。” 这是秀英的话,秀英这个年纪了,对生的孩子已经是经验十足,她老早就和桂花她们聊天,预计小芹应该是四月中下这样,就会把孩子生出来的。 小芹把脚岔得更开一点,好让自己的肚子更加舒服。她拿起两张粽叶,分开一点摆在手掌心,然后巧妙的一旋,就成了一个圆锥锥,再用瓷羹舀了一些米豆进去,还放上一块五花肉,再把上面的叶子娴熟的左压右叠,扯上一根芒杆绳系好,一个三角粽就包好了。 “唉,又看不见,谁知道是什么胎呀。” 三角粽是最容易包的,枕头粽就难包一点,桂花包的就是枕头粽。她把几张叶子并排摆在手心,然后才舀米放进去,摊平了摆好肉,再耐心的把粽叶折回来,一点一点的包好。 枕头粽要是包不好,这里漏米那里又漏米,煮的时候是会裂开的。包得好的枕头粽,一边稍微扁平,另一边弯弯拱起,就像一个绣花枕头。 桂花膝盖撞了一下秀英的膝盖,说道: “小芹肚子里的孩子命好,四月出生的是牛命,一生劳劳碌碌,他会选日子,等到五月才出生。” “那五月出生的又是什么命啊?” 文贤莺不太相信这种,不过一起聊天嘛,不聊这些又聊什么?所以她也就随口的问了一句。 慧姐不会包粽子,她就是拿两张粽叶叠着把米放进去又倒出来,就像小孩玩泥沙一样。她嘴快,文贤莺话才说完,就把话给接上了。 “牛马牛马,四月是牛命,五月就是马命啊,这都不知道。” 牛马都是劳劳碌碌一生的,文贤莺嫌慧姐说的话不好听,瞪了一眼过去。 “你知道什么,我就是五月出生的。” “五月我不知道,但是七月出生的,那以后就是给祖宗挑担的。” 桂花在那边又把话接起来。 腰弯久了就有点酸,秀英伸了一下腰,说道: “还有这个说法?” “当然有啊。” “你是听谁说的?” “老一辈人都这样说啊。” “……” 几个人在厨房里一边包粽子一边聊天,气氛融洽。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的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口一下就多出了好几个小脑袋,那些孩子一个个挤到了门口。 “娘,粽子煮熟了没有啊?” “我都流口水了。” “姑姑,老大包粽子,我也想包。” “……” 孩子多了,你一句他一句,问得文贤莺都不知道回答哪个好。只得提高声音,大声的叫喊: “粽子都还没下锅呢,都先出去玩,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再来吵。” “喔……走喽,没有命令不许吃粽子咯。” 男孩们学着骑马的样子,噔噔噔的走了。 文心见和文心兰、石心爱却不愿意离开,还有那胆小的邓阿妹,也跟着站在门口边边。 文贤莺余光看到她们,都懒得扭头出去,又说: “你们怎么还不走?早上没吃饱,现在肚子饿了吗?” “我要包粽子,你们给老大包,不给我们包。” 这是文心见说的,她是这帮孩子里最大的,胆子也最大。 石心爱是最小的,不过胆子却不小,也说: “我也要包,你不给我们包就是偏心。” “你们包了谁吃啊,快点去玩。” 文贤莺在学校对其他孩子挺有耐心的,到家里对自己的孩子,就会有些烦,特别是像现在做事的时候。 “我吃啊。” 石心爱还不知道她娘说的是什么意思呢,很干脆的就答了。 现在石心爱基本是桂花在带,她还蛮喜欢这个娃的,就帮说: “就让她们包吧,不然以后都出嫁了都还不会包呢。” “是啊,以前我们也是从这么大就开始包,包着包着就长大了。” 孩子是赶不走的,不让她们包,肯定一会又来问这问那,还不如让她们学一学,秀英也就帮附和。 有人同意了,文心见哪还管文贤莺点不点头啊,蹦着就走了进来。 包就包吧,有人帮说话了,再扫孩子们的兴,那就不好了,文贤莺只好大声说: “洗手洗手,快去把你们的脏手洗干净先。” “喔,洗手喽。” 文心见和石心爱以及文心兰,高兴的跑去洗手。 邓阿妹就小心翼翼的走到小芹身边,挨着过去蹭了一下。 “娘,我可以包吗?” 对别人的孩子,文贤莺还真的挺上心的,不等小芹开口,就先帮回答了。 “去跟心见姐洗手啊。” 第1483章 养儿不防老 文贤莺的话可比小芹的话中用多了,邓阿妹也不用再等她娘回答,跑着去跟文心见洗手了。 在文贤贵家,情况却是完全相反。石宽背着南京,和文贤贵两人一起在客厅喝酒。家里女的都要忙着包粽子,他也难得的帮带南京出来玩。 而在厨房里,阿芬和玉兰,还有文贤贵贵的三个孩子也在包粽子。 黄静怡却是在房间睡觉,她最会睡觉了,包粽子这种事从小到大都没包过,也只能是在房间睡觉。 文贤贵家孩子少,他们包的不是那么多,不担心人手不够,却是真心的让几个孩子一起帮包。 让孩子帮包粽子,那孩子的心就定下来,不乱跑乱闹。虽然一开始包得不怎么好,但包着包着,也能包得出来。特别是文心琪,包得还挺好看的,不是亲眼看见,还以为是大人包的呢。 阿芬自己没有孩子,对文心琪和文心梅这两个没有娘的姐妹,格外的用心。还用单叶教他们包小小的牛角粽,小巧玲珑,几个小孩都喜欢得不得了。 也不知道是石宽身上有烟味和酒味还是怎么的,南京趴在背上睡得沉沉的,石宽喝酒喝得十分安心。 一直到了中午过,感觉背后一股热烫,知道坏事,南京这家伙睡梦中尿出来了。他把杯里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抽凳站了起来。 “不喝了,这家伙尿我背后,得回去给他换裤子。” “每次和你喝酒都不尽兴,滚吧,冬生,把桌子收拾了。” 文贤贵还真的有点恼,和石宽喝酒不划拳不行令,就只是喝闷酒,扯一些闲话。本来就没有什么兴头了,中途还要走掉,那就更加没有兴头。 石宽才不理文心贵,他现在喝酒已经不再像年轻时,恨不得把一个人弄醉。现在喝的是一份心情,慢慢的酌,喝到脸有些红,身体有些发热就好了。 “呵呵呵……三叔让我们滚喽,我们可不能滚,得慢慢走回去。” 南京拉了一泡尿竟然还没醒过来,侧着脑袋,两条小腿从背袋里露出来,一晃一晃的。 “把爹的背后淋湿了,以后爹老了,你可要多买点酒给爹喝啊。” 尽管南京还在熟睡,石宽仍一路和他说着话。 回到自己家,才进院子,还没到客厅门口呢,就看到文贤莺和土妹俩人扶着小芹从厨房方向走来。小芹脸色苍白憔悴,双手捧着自己的肚子。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文贤莺的样子也挺着急的,本来想到门口叫大山,看到石宽回来,赶紧吩咐: “去帮把铁生叫回来,小芹怕是要生了。” “哦,我把南京放下就去叫。” 石宽也急呀,文贤莺生了五个孩子,他也是有了些经验的,看小芹这个脸色,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刚才包了最后一颗粽子,小芹撑着膝盖站起来,刚想伸个懒腰,结果肚子动了一下,马上坐了回去,表情痛苦。 秀英她们一询问,知道这可能是要生了,赶紧让文贤莺和土妹把人搀扶回去。她俩就是把那些粽子放下锅头煮,收拾一些手尾。 这会石宽匆匆忙忙走去厨房,背带一松,把南京塞进桂花的怀里,也顾不得自己换衣服,就跑去警务所了。 到了警务所,只有两个小警察在那里,没看到邓铁生,焦急的问: “你们的头呢?去哪了?” “去壮村了,那里有两兄弟为了分家打架,闹得不可开交,他和有章俩人早上就去了。” 一个小警察,一边回答还一边掏出烟来递给石宽。 石宽都没顾得上把烟接过,转身就跑。壮村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走路要半个多小时呢。 他一路小跑,到了壮村,一打听就打听到了那兄弟俩的家。跑过去看了,院子里围着一圈的人,都是村子里来看热闹的。 邓铁生和那个叫做有章的小警察坐在客厅中央,两边分别坐着几个怒气冲冲的人,一个老头脑袋上包着烂布,还有一些血液渗透出来。 石宽冲进去,不由分说把邓铁生拽出门口,上气不接下气。 “你婆娘要生了,还不快点回去。” 邓铁生面露难色,回头看了一眼。 “这么快啊,可我这……我这还没解决清楚呢。” “解决个屁呀,我看她脸色不好,怕是有事,快点跟我回去吧。” 石宽把邓铁生的手紧紧拽住,拉着就要走。 看石宽这么急,邓铁生心里也是慌了神,又回头吼了一句: “有章,按照我刚才说的来,谁要是不服,抓去关上个把月回来再说。” 两人挤出了小院,石宽还有些埋怨。 “你不就当个警察吗?怎么还管起了纠纷来。” 邓铁生摇摇头,也是有些无奈,说道: “我要是不管,可就不是纠纷,而是人命案了。” 原来这家人在村子里还算蛮有钱的,地主算不上,但也有七八亩的良田,还有两片茶树林,以及一些旱地。 头上包着烂布的就是这家的主人,姓黄,单名一个远字。黄远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现在都成家立业了。 大儿子三岁时就跟着爷爷,是爷爷养大的。二儿子结婚早,结婚没几年就和家里分家了。当时分家,排在第三的女儿和第四第五的儿子还没成家。家里大部分事情是二儿子说了算,便私自分了一些好的田和地给自己,还占了大部分。 后来女儿嫁出去,两个最小的儿子也相聚成家。能分给这两个小儿子的,就没有多少田产。 二儿子分家的时候,两个小儿子还蛮小,当时也不懂什么。现在他们分家没有多少可分,心里就有气。 这还不打紧,家分完了,自己老两口要跟谁的问题,这才是个大问题。 大儿子说他从小跟爷爷,就不赡养两位老人了。二儿子却说都是爹生娘养的,是儿子就要赡养,要么四个儿子轮流赡养,要么一起凑钱交给一个养。四儿五儿也不乐意,说他们分得最少,分得多的要养爹娘。 这事闹得啊,几兄弟都成仇人了,吵来吵去,还动手打了起来。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被打受伤的却是黄远。 第1484章 撕心裂肺的痛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石宽顾不得评论邓铁生所说的事,带着邓铁生一路小跑,赶回到家里,背后被南京尿湿的,已经和汗水混成一片,分不清哪里是尿湿的,哪里是汗水。 才到邓铁生家木棚子前,就已经听到小芹在里面一阵阵的哀嚎。那是女人难产的痛苦嚎叫,石宽不方便进去。 邓铁生把肩膀上的枪一扔,自己冲了进去。房间里文贤莺和土妹她们都在,女儿邓阿妹小小的身影靠在门口,脸上尽是惊恐的表情。 接生婆柳婆子已经来到,半侧着坐在床后边。估计也是很紧张,手按着小芹撑起来的膝盖,不断的说: “加把劲,快出来了,加把劲。” 床上小芹扭曲的歪躺着,脸上可以看见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往外冒,头发湿透,粘在那惨白的脸和脖子上。垫着的枕头一边都快掉出床外了,那是她不断的晃着脑袋,把枕头磨出来的。此是她咬着牙齿,脖子两边的大筋根根绷起,痛苦的从牙缝里喊出: “我要死了,我快没力气了。” 邓铁生的心都碎了,也不管那么多,跑过去抓住了小芹的手,急切的叫喊: “芹,你不会死的,我在这里,你不会死的。” 小芹这才看到邓铁生回来了,另一边把被子都拧得成花的手立刻松开,也搭了过来,一起紧紧的抓住邓铁生的手,哭道: “铁生,铁生你终于回来了。” 柳婆子搓着小芹的两边大腿,帮舒缓一下那因为用力都快麻的肌肉,鼓励道: “是啊,你的铁生回来了,再用点力。” 可能是握住邓铁生的手,小芹产生的一些力量,鼓着眼睛大喊: “铁生,我想为你生个儿子,啊……” “出来了,脑袋出来了,再用点力。” 柳婆子高兴的伸手去托住,其实小孩的一只手早就出来了,因为是差不多斜着出,卡在了那里,才会如此辛苦的。现在脑袋出来,那就顺利得多了。 小芹自己也感觉一松,更加用力的抓着邓铁生的手,又使了使劲。 “肯定是个男娃的,铁生,你喜不喜欢。” 邓铁生这时都已经泪流满面了,他不看任何人,只盯着小芹,不断的点头。 “喜欢,男娃女娃都是我的娃,我喜欢。” 婴儿脑袋一出来,在柳婆子的三扯两扯下,整个人很快就出来了。文贤莺在一旁捏着拳头呢,她眼尖,一下就看到了,也是哭着对小芹说: “是男娃,小芹,是男娃。” 刚才还把牙齿咬得咯咯响的小芹,现在整个人都瘫软,一脸的疲惫,只是虚弱的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就知道是男娃。” 柳婆子忙着剪脐带,忙着拍婴儿的屁股,清脆的哭声响起。房间里紧张的气氛终于得到缓解,大家脸上都有了些笑容。热水早已准备好,大家忙着给婴儿洗澡。 邓铁生又激动又傻乎,什么都不会干,还在那里紧紧的握着小芹的手。 “芹,你辛苦了,你不是说没见过谁坐月子吃鹅的吗?你坐月子,我就弄只鹅回来,让你好好补一补。” 小芹看着邓铁生,勉强的挤出了个笑容。 这笑容让邓铁生看了心疼,他把小芹的手扯起来一点,自己也把脸贴下去。 “娘养了五只鸡,前些日子就说要带来,现在都没见带到,真是的,不知道她儿媳给她生了个孙子吗?我要托人回去把她叫来,好好的说一下……” 邓铁生喋喋不休念叨着,脸上的泪水把小芹的手和自己的脸都蹭得黏黏糊糊。他感觉小芹的手越来越软,刚开始还和他的手互握着,这会完全是他在用力抓着。 再看看小芹,痛苦的微笑还在脸上挂着,两眼一动不动。 “芹,芹……” 他又叫了两声,依然没等来小芹的回应,心就有些慌了,往下看去,被子边缘有着鲜红的血液渗透出来。他就更加的慌,大叫着: “芹,你怎么啦,芹……” 另一边,柳婆子正在把洗好澡的婴儿抱进抱巾里,听到邓铁生撕心裂肺的叫喊,心里也觉得不妙。把孩子塞到文贤莺的怀里,过去把被子掀开一角,人立刻感到有些晕眩。 被子下面,一摊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小芹露出来的那只脚,惨白惨白,和鲜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颤抖着把被子放下,伸手到小芹鼻子前探了一下,发现已经没了气息。 “她……她大出血,已经……已经……” 不需要柳婆子说明,邓铁生就知道了,他俯了下去,把小芹的脑袋抱进怀里,仰天大喊: “芹……” 一直靠在房门口,不敢进去,又舍不得出来的邓阿妹,这时也知到她娘死了,奔跑过去,放声大哭: “娘,你不要死啊,娘,我要你……” 听着屋子里父女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石宽把手里还剩下的半截烟就这样子捏灭了。烟头烧手指短暂的痛,让他的眼泪也流出来。 小芹是他们家最忠实的下人,甚至可以说是文贤莺的好姐妹。他们家的五个孩子,每一个都是小芹带大的,小芹就这样的死去,他又怎能不伤心。 粽子早就煮好了,大山帮看火,已经捞起来挂好,给孩子们各分了一颗。 现在孩子们和慧姐就站在院门口,粽子嚼在嘴里,似乎也不香了,一个个看着这边,谁也不敢说话。他们也许不知道芹姨已经死去,但听那一阵大过一阵的哭声,知道不是好事。 过了好久,文贤莺抱着邓铁生的儿子,和土妹她们一起走出来。看到石宽蹲在外面,便把孩子交给了土妹,过去和石宽抱在一起,哽咽着说: “现在怎么办?” 石宽抱着文贤莺,手不断在那后背抚摸着,他深吸一口气,哀伤的说: “先让铁生哭一会儿吧,等他哭累了再说。” 给人接生,孩子是好好的生出来,女人却死了。柳婆子也有些过意不去,红包也不问,轻声跟文贤莺说了一下,转身就走。 女人生孩子死的,每年都会发生,只是谁都想不到,今天却发生在了小芹的身上。 第1485章 狗奶 过了许久,没有听到邓铁生的嚎叫,也没听到邓阿妹的哭声了。石宽拍拍文贤莺的后背,松开手走了进去。 屋里静悄悄的,老鼠都没有一个跑过,到了房门口看进去,见到邓铁生依然侧坐在床头,怀抱着似乎是熟睡的小芹。 他脸上泪水没干,却是再也哭不出声来。邓阿妹站在床前,双手搂着他的腰,还在一下一下的抽泣。 石宽掏出了两根烟,同时叼在嘴里点燃,走过去取下一根塞进邓铁生的嘴里,长叹一口气。 “铁生,人死不能复生,放开她,准备后事吧。” 邓铁生看着似乎已经冷静了许多,烟叼在嘴里,既没有往里吸,也不往外吐,就像叼了一根比较大的剔牙棍,沙哑的说着: “我还想再抱抱她。” 石宽不知道怎么劝,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邓铁生是不知道怎么处理事情。他把嘴里的烟雾向上喷,又说: “那我张罗,去给她买一口棺材,让土妹他们帮烧水,你一会把他身子擦干净。” “嗯!” 邓铁生呆滞的回应着,要不是有声音发出,还以为是涂了彩的木偶。 石宽把邓阿妹的手扯出来,拉着往外走。 “阿妹,出去跟姐姐们玩,别吵了你娘睡觉。” 邓阿妹本来已经哭停了,这会又哭出声来,她搓着眼睛。 “我娘不是睡觉,她是死了,我娘死了。” 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去,婆娘都是自己的。邓铁生想起了什么,把嘴里那叼着不抽的烟吐掉,倔强的喊: “石宽,棺材买好一点的,要多少钱回来了告诉我,我拿钱给你,这个钱我要自己出。” 石宽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并不回答,牵着邓阿妹往外走。 出到了外面,土妹又从他家院子里跑出来,忧心忡忡的对文贤莺说: “那孩子没娘,要吃奶呀,嘴巴一直动,桂花说是要找吃的了,怎么办?” 刚才把邓铁生的儿子抱出来,交给了土妹。桂花就推着土妹一起回家,说是刚出生的婴儿,不能在外面吹风,等抱回家去。 文贤莺只是顾着在这里和石宽伤心的拥抱,并没有想到孩子的事情,这会土妹出来说了,一时不知所措。 连续抽了几根烟,石宽的头脑还算清醒,他想了一下,说道: “之前买有一个洋奶瓶,你们去把它找出来,看看谁家有奶,跑去讨一点来先,先把人喂饱,再慢慢的想办法。” 一语就惊醒了在场这些没有什么主见的女人,秀英立刻说: “湾头雷家媳妇在坐月子,她有奶,我跑去跟她要一瓶。” “还是土妹去吧,你留在家和贤莺一起帮一下铁生。” 石宽把秀英拦住了。 一旦回过神来,秀英想得也蛮周到。 “这种事去问人家讨奶,得准备个利是啊。” 文贤莺身上有钱,赶紧掏出来塞给土妹。 “嘴巴会说话一点,知道吗?” 经过了柳婆子回去的讲述,许多街坊邻居都知道邓铁生的婆娘生孩子死了。巡街的小警察也听到,回警务所告诉了那些弟兄。弟兄们和邓铁生的关系都好,这会全部赶来,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人多了,事情就好办一些。石宽点了两个警察,让他们分别去帮通知小芹和邓铁生的家人,其余的一起跟去长生铺,买棺材去。 棺材买回来时,邓铁生已经把小芹的身体擦拭好,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一般人死了,换上衣服之后,就不能随便触碰,入棺都要用黄麻绳系着吊入棺里。 邓铁生舍不得小芹,根本不管这些,他不用任何人帮忙,就自己把小芹抱入了棺材里,一点点的摆好,让小芹以一个最舒适的方式躺着。 装了棺之后,弄上了矮板凳,烧了一炷香,又自己默默把那带血的被子被单,以及小芹的那些衣服,全部抱出来,在木棚旁边的一个角落点燃,在那默默抽烟流眼泪。 今天是过节呀,可是谁也没心思弄吃的,还是大山随便帮忙做一点,大家充饥了事。 这一晚,邓铁生抱着女儿邓阿妹坐在棺材边,一夜不睡,也一言不发。路途太远,他家和小芹家的人还没赶到,来陪伴的只有那些警察弟兄和石宽。 文贤贵对邓铁生还是可以的,不过他只是来走一走,说几句安慰的话,也就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小芹和邓铁生的家人才分别赶到。人已经死了,到了这里也只能是哭哭啼啼,烧上几炷香,各自伤心罢了。 中午这样,两边的亲戚也陆陆续续赶来,有的去看邓铁生的儿子,也有的在这唉声叹气,说这孩子苦,生下来就没娘。也有的私下交谈,说这孩子能不能养大,那也还是个问题。 确实是啊,孩子才刚出生,邓铁生是一个男的,该怎么养?以后天天东家讨,西家问,给孩子找奶喝吗? 讨米讨饭还容易一点,讨奶可就难了啊。 大壮和石妮他们,都是回家过端午了的,今天一来到这里,看到了这事,无不为之伤心。 顾幺妹去看了一眼邓铁生的儿子,出来后眼睛红彤彤的,拽着大壮找到了文贤莺,遮遮掩掩: “文校长,我看那孩子奶不够,总是哇哇大路,脑袋动来动去。” “雷家儿媳妇瘦得跟猴一样,自己的孩子都喂得不饱,又能分出多少奶来。” 文贤莺也知道孩子吃不饱,嘴巴整天一吸一吸的,碰到什么东西就想往里含。可一时半会,要去给他找个奶娘,那也不知道去哪找啊。 幺妹是穷苦人家,可没想到什么奶娘的事,她有些吞吞吐吐。 “我和大壮回家过端午,家里的黄狗生了,只生了一个崽,奶多得很,狗仔也吃不完,要不……要不……” 不需要顾幺妹把话说明白,文贤莺就明白什么意思,她很是惊讶,眼睛都瞪大了。 “狗奶?” 大壮有些着急,立刻把话接上: “是啊,狗奶也是奶,能把人养活,我们隔壁村有个和我一般大,以前也是喝狗奶长大的。” 第1486章 恩情 顾幺妹正是因为听大壮说过隔壁村那个喝狗奶长大的,看到邓铁生的儿子这么可怜,这才斗胆来建议的,这回她也赶紧说: “有奶便是娘,先给娃儿填饱肚子先。” 文贤莺的惊讶并不是狗奶,她只是不知道狗奶也可以喝。听了大壮夫妻这么说,心里高兴啊,推了大壮一把。 “那你快回去,把你家狗抱来。” “好哩,石队长吩咐我烧茶的,一会你帮和他说一下,另派一个人去烧。” 大壮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转身跑了。他家茶树坪离这里远啊,现在跑回去,天黑都不一定能到家。听么妹说那孩子饿得哇哇叫,他也得尽快回去把狗抱来。 人之初,性本善。相信不管好人坏人,内心深处都还是有善的一面的。大壮不是坏人,心就更加的善。 刚刚才从家里赶那么远的路到来,到了这里,煮的粥大家都已经吃完了,他又没有去找什么吃的,石宽安排烧茶,就去烧茶了。 现在还没跑几步,肚子就咕咕叫,但他还是不愿意放慢脚步,就像躲土匪一般急急的跑着。 跑回到了茶树坪,天马上就要黑下来了,他到隔壁三叔家,胡乱吃了点木薯面糊,就拿了一个背篓,把那黄母狗和小狗崽一起装进去。 母狗是背去给邓铁生的儿子当奶娘的,母狗自己的小狗崽可不能丢弃啊,都是一条命,不能为了救那个而放弃了这个。 马不停蹄,跑回到龙湾镇时,已经是大半夜。邓铁生家木棚前大马灯明亮,还有一些帮忙弄酒的人在那里忙活。 石宽家这边也是亮着灯,毕竟离得这么近。邓铁生家办酒,也等于是石宽家办酒,因为大事小情都是石宽在主持,邓铁生自己只是愁眉苦脸,傻傻的整日不理小芹的棺材旁。 娃儿在石宽家,大壮喘着大气跑了进去,到了院子里,还能听到那揪心的哇哇哭声。 “狗来了,娃呢,娃在哪?抱他出来吃狗奶。” 其实土妹晚上又去雷家儿媳妇那讨了一瓶奶回来,可还是不够这娃儿吃啊,吃完了闭上眼睛睡不到一个小时,就又醒来哇哇大哭。 秀英和桂花还说,一般才出生一天的娃儿,喝不了多少奶。这娃儿可能知道自己的娘死了,能多喝一口就多活一天,所以拼命的喝。 没有娘带的娃,把文贤莺和秀英她们折腾得够呛,这会了也没有一个敢睡去,一个个瞪着布满血丝的眼在那陪着。听到了大壮的喊声,立刻抱孩子出来。 “怎么喂?” 孩子是抱出来了,文贤莺却不知所措。 在场的人除了土妹,其余都是当了娘的,喂孩子吃奶还不是简单的事吗?可是是喂狗奶,谁也没有经验啊,一个个一脸茫然。 “就这么喂啊,还怎么的喂。” 大壮把大黄狗从背篓里抱出来,把狗头夹在腋下,双手把狗后腿摁住。 也只有这样喂了,文贤莺立刻把那娃儿凑过去。 还真是饿得慌了,娃儿一碰到,立刻就含住系起来。吸了几口,还把嘴巴晃开再哭两声的。不过随即自己含住,贪婪的再次吸起来。 那大黄狗刚开始还挣扎吠几声,后来可能是母性的本能,慢慢的就不动了。还把头从大壮的腋下抽出来,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一群人,也好奇的看着它的这个大崽。 娃儿吃着吃着就睡着了,背篓里的小狗崽嘤嘤地叫着,应该也是饿了。文贤莺很是欣慰,慢慢的把娃儿抱开,轻声的说: “阿妹弟吃饱咯,该轮到小狗崽吃了,我们好好的睡个安稳觉哈。” 哪里知道娃儿离开母狗还不到两秒,就又哭了起来,文贤莺只得又抱凑过去。 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娃儿贴到母狗了,不用再去吸,哭声就停住了。 背篓里的小狗崽还在叫啊,文贤莺试着把娃儿慢慢的抱开,结果还是一抱开就哭。 土妹没当过娘,但知道婴儿吃谁的奶就认谁是娘。她说: “肯定是把它当狗娘了,不睡在娘身边,哪能不哭呢。” 这话好像有点道理,家里又有被子多,文贤莺便说: “那把刚才那张被子抱出来,铺在这里,让他和狗娘睡熟先。” 秀英进小房,把给娃儿准备的那床被子抱出来,桂花已经在下面铺上了席子。 大壮把大黄狗放上了棉被,大黄狗也通人性,在棉被上走了几下,就躺了下来。 文贤莺小心翼翼的把娃儿放下时,大黄狗还伸出舌头去舔了两下。 就这样,刚会睁开眼睛的小狗崽趴在狗娘身上吃奶,身后则安静的躺着它的人哥还是人弟。画面看起来温馨和谐,在场的人都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小芹有儿子,她却是一眼都没看到过。她死了,儿子也没办法帮捧棺材头。不过捧捧阴阳饭,撒纸钱的倒是有许多人。 邓阿妹头戴白布,捧着阴阳饭走在最前头。身边跟着石颂文、石汉文、石钊文、还有石心爱。这些都是小芹带大的孩子,石宽让他们陪着胆小的邓阿妹,在旁边帮撒纸钱。 石宽自己也背着南京,手牵文心见在一旁跟着。文贤莺说应该她背南京来送小芹一程的,石宽说文贤莺现在肚子也挺大的,不粘这种事,在家带好邓铁生的娃就行。 文心见不是小芹带大的,可弟弟妹妹们都来陪邓阿妹,她也要跟着来。可能是这一帮小孩当中,她年纪最大,懂得什么叫陪伴,懂得什么是孤独了吧。 街坊邻居看到这情景,都纷纷议论,说这不符合情理。先不说小芹是下人,就说石宽家这几个孩子,即使是和小芹关系再好,那也不能走在前头带路,不吉利。 不合情理不吉利的,还有邓铁生自己。男大女小,女人死了,丈夫是不能送葬的。可邓铁生坚持要和那些大力士一起,把小芹抬去红枫岭。 一夜夫妻百日恩,他和小芹的恩何止百日,万日都不能说得清楚。他不仅要把小芹亲自送上红枫岭,还要亲手动手埋了。 第1487章 狗娃 人死了,后事准备一大堆,抬出去埋,只需要短短的半个小时,一座新坟就堆好了。 抬棺的大力士总是比较乐观的,不管是抬人还是堆坟,都是嘻嘻哈哈,有说有笑。 最后一捧土堆上,一个抬棺的大力士开玩笑道: “铁生啊,你也在这里,我们就不帮烧香,你自己烧香让婆娘晚上回去吃饭哦。” 邓铁生做过抬棺人,知道坟堆起来第一炷香,一般是抬棺的大力士烧,意思是告诉死去的人,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以后阴阳两相隔,你过你的,活着的人过自己的,两不相干。跟回家吃饭,那是主家不在这里,抬棺的人的玩笑话。 这会他没有什么表情,挥挥手对那些大力士说: “你们先走吧,我留下来烧香。” 那些大力士有些惊讶,但还是真的走了,留下一封鞭炮和几条香。 大力士一走,邓铁生就坐在了坟前,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屈曲,整个后背靠在了坟堆上。他掏出小烟,既把烟点燃,也把那香点燃了,插在了几个石头搭起来的坟门前。 “小芹啊,薄薄几捧黄土,就是你的新家,我进不去,不知道你能不能出来。如果真有灵魂,你以后想我了,多多回家看一看,看看你擦得蹭亮的桌子,缝得密密麻麻的衣服,看看门前小盆里的那几棵辣椒……” 红枫岭上很安静,虫儿都没有一只名叫,只有风吹着那萋萋野草。邓铁生感觉这种场景最适合他和小芹聊天,一直在絮絮叨叨。一根烟抽完了,他又接着一根,就着那香火点燃。 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反正最后一根香燃到了根,就要熄灭时。他才把那一封炮仗撕开一点,点燃了之后,默默走下山去。 到了山脚,才发现那些抬棺的大力士都站在路旁,一个个默不出声。 那些抬棺的大力士是这么久没听到山上鞭炮响,怕邓铁生出什么事,才在那里等的。见到人回来了,刚才开玩笑的那个人,过去拍的拍邓铁生的后背,愧疚的挤出了一个笑容。 邓铁生是小芹过了头七,这才第一次真真正正见到自己的儿子的。头七他不能去别人家串门,加上自己心情也不好,都还要父亲母亲和岳父岳母开导呢。 头七过了,送走了爹娘和岳父岳母,他拽着邓阿妹来到了石宽家。 石宽和小芹都在,把邓铁生带入了一间房。这间小房收拾得干干净净,里面还有一张床,一个柜子,还挂了好多东西。 这间小房是土妹的,以前土妹和肥娟一起住。肥娟走了,就变成她一个人住,中间的隔板也已经拆掉,变得更加宽阔。 这段时间邓铁生的儿子就是土妹帮带着,现在娃儿却躺在地上,准确的说是在那狗窝里。不过这个狗窝应该是龙湾镇最好的狗窝,下面垫有席子,还铺有棉被。 娃儿正和小狗崽一起躺在那里,娃儿平躺着,狗崽把他抱住,两个都睡得正香。 看到邓铁生来了,土妹有些愧疚,连忙先解释。 “我要把他抱上床睡的,黄狗不让,只要一抱上床,黄狗就双脚刨地,烦躁的围着床腿转来转去。而且娃儿在床上也睡不着,一会儿就哭了。” 说话间,大黄狗从外面走进来,因为吃得好,两排奶涨得发亮。它一回来就先嗅了嗅娃儿,再舔舔自己的崽,侧着躺到一边去。 邓铁生蹲下来,摸了摸娃儿头顶的小帽,眼泪又流了出来。 “娃啊,这帽是你娘亲自给你缝的,却没能亲自给你戴上。你如今有了狗娘,但也不能忘记你的亲娘啊。” 可能是邓铁生这几天抽烟太多,手上的烟味重,才摸几下,娃儿的小手动了动,就哭了起来。 他有点笨拙,伸出双手想把娃儿抱起来哄,可都还没把娃抱起来,大黄狗的爪就拍到,还抬起头,呲着牙,发出不友好的声音。 土妹连忙把邓铁生的手拨开,自己把娃儿抱起来,手掌在娃儿屁股上轻拍,微微摇晃,那娃儿便不哭了。 这几天来看娃儿的人挺多,谁摸都可以,要是想抱,大黄狗就不高兴。唯有土妹和文贤莺俩人来抱,它没有什么反应的。 土妹抱了一会,才把娃儿递给邓铁生。 邓阿妹过来,扯着邓铁生的手,也想看一看弟弟。 “爹,下来一点,给我看看,弟弟叫什么名字啊?” 文贤莺搂着石宽的手臂,也在一旁说: “给娃儿取个名字吧,不然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叫。” 看着自己的儿子,睁着眼睛好奇的看自己,邓铁生把头埋下去,和儿子的头轻轻碰了一下,抬起头来说: “他没了娘,是狗娘养的,就叫狗娃吧。” “怎么能取这样的名字呢,你不会取,让贤莺帮取一个。” 以前石宽对给孩子取名字,并不觉得有什么,可自己有了孩子之后,觉得给孩子取个有意义的名字,那是对孩子和自己的尊重。 邓铁生却不以为然,他还没从伤心中走出来,哪有精力去想什么名字。他又低下头去,顶着儿子的脑门轻轻磨一磨,说道: “那文校长你就帮取一个,小名还叫狗娃,狗娃顺口,会更好养一点。” 其实邓铁生自己不叫狗娃,那以后别人也会叫狗娃,毕竟是喝狗奶长大的。石宽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 “那就先叫狗娃吧,等贤莺帮想好名字了,还是要有个正名的。” 邓铁生说叫狗娃容易养一点,还真是这样。狗娃没睡过床,却长得健健康康,没生过病,还不到一个月,脑袋就可以短暂的抬起来,并试图左右看了。那小手也很有劲,要是被他抓住什么东西呀,扯都难扯的出来。 狗娃还吃得多,文贤莺隔三差五就让土妹去买猪肺回来,和黄豆一起炖汤给大黄狗吃。把大黄狗喂得都肥了,奶水也充足,可都还差点不够狗娃和狗崽吃。 大黄狗养了狗娃,也算是走了狗屎运,过上了龙湾镇所有狗里最好的生活。有肉吃,还有柔软的棉被做窝。 第1488章 偷吃 自从大黄狗和狗娃来到石宽家,这个家就比以前变得更热闹了。最高兴的莫过于慧姐,慧姐以前被石宽吓唬,曾经有一段时间怕狗,最怕黑色的大狗。 现在她不怕了,每天有空就来看狗,看大狗,也看小狗,还看狗娃,把他的黄牛都差不多忘干净了。 这天早上,大家围坐在桌子旁吃早饭,秀英站在石心爱身后,时不时调整一下石心爱的坐姿,以及伸手挡一下饭碗,不要饭碗碰掉到地。 坐在对面的慧姐缩着脖子,不断往碗里夹菜,但那样子却有点偷偷摸摸,好像要提防着什么。秀英带慧姐这么多年,一眼就看出慧姐有问题,问道: “慧姐,你夹这么多菜干嘛?吃得完吗?” “吃得完,你看我肚子还扁扁的。” 慧姐站了起来,拼命往里吸一肚子,手按住衣服。 现在学校放暑假了,孩子们不再像之前那样分两批吃早饭,都爱聚堆,反而把文贤莺和石宽挤到了旁边的小桌。石宽也是懂得慧姐的,听到那边说话,扭头看去。 “慧姐,你是不是要捧碗去喂阿黄?” 慧姐被戳穿了,但也歪着脑袋狡辩。 “我没有要喂它,我是现在吃,吃啊吃啊,一会吃饱,有点吃不完,就给阿黄吃咯。” 其实慧姐的那点心思,谁又看不出呢,文贤莺抚摸着自己的大肚子,叹了口气。 “它要喂就喂吧,大黄吃多点好产奶。” 得到了文贤莺的认可,慧姐高兴啊,立刻跑到这边来,弯下腰把脸在文贤莺的脸庞蹭了蹭。 “还是三妹最好,我饱了,剩下的拿去喂阿黄,让它有多多的奶,等你肚子里的孩子出来了,也有得喝。” 小芹的事情过后,文贤莺也是有些迷信,那些不好的话,尽量不说出来。她推了一下慧姐,小骂: “呸呸呸!说什么话呢,你要喂就快点拿去喂,下次可别这样留出来了,我们又不是没有给大黄吃。” 慧姐一蹦一蹦的,又回到了主桌前,双手捧起她那快堆成小山高的饭碗,就要拿去喂阿黄。 这时石钊文把筷子一拍,也滑下椅子。 “老大等等,我这里还有。” “你有什么?” 慧姐有些奇怪,看着石钊文。 就连石宽和文贤莺都好奇,扭着脸看过去。 石钊文的小手伸进了衣兜里,抓出一块肉来,放到了慧姐的碗里。 文贤莺都同意拿肉去喂大黄,还有石钊文带头也不被骂,其他孩子就无所顾忌,纷纷放下碗筷,屁股离凳。 “老大等等,我也有。” “我的藏在供桌下面,我去拿出来。” “我也有半个棒腿。” “……” 孩子们东跑西钻,只见石汉文从偏房门背摸出了一个小罐,里面就装有几块肉。文崇章也钻到了太师椅底下,抠出墙角的一块小石头,从里面掏出了一块猪蹄壳。 这些都是他们往餐吃着吃着就故意藏起来的,现在通通拿出来上交。 文心兰藏的是一块咬了几口的鸡棒腿,就藏在了祖宗牌位下,她去看时找不到了,立刻揉着眼眶哭出来。 “我的棒腿不见了,是谁偷吃的,快点吐出来。” 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怪不得这些孩子这段时间食欲这么好,原来都是一个个省下来拿去偷偷喂大黄了。 文贤莺肚子已经很大,站起来已经有些困难,她也懒得站起,招手说道: “心兰过来,哭什么啊哭,不见就不见了呗。” 文心见最关心这个妹妹,过去把文心兰带过来,安慰道: “别哭了,肯定是老鼠偷吃了你的棒腿,大黄会抓老鼠的,它抓老鼠来吃掉,也是吃了你的棒腿。” “哭什么啊,一会过去给你帮喂。” 慧姐能当这帮孩子的老大,那也不是徒有虚名的,就一句话便把文心兰哄得不哭。 一帮孩子也顾不得吃早饭了,跟在慧姐身后,一窝蜂似的挤进土妹的房间。 土妹一手抱着狗娃,一手舀着桌子上的饭自己吃。突然看到孩子们都挤进来,也见怪不怪了。不过看到慧姐捧一大碗的饭菜来,还是有些惊讶的。 “你捧那么多来,它哪里吃得完,刚才不是已经喂过了吗?怎么秀英还让你喂啊。” 文贤莺手撑着腰,跟在孩子们的后面,这会在门口帮答。 “哪里是秀英让她喂的,现在她学坏,夹很多的菜,假装吃不完,就拿来喂阿黄了。” “没有学坏,我不会坏的。” 慧姐说着,就把那一大碗有肉有菜,有汤还带着饭的,一股脑倒在墙角的一个盆子里。 大黄和小狗崽早已经熟悉了慧姐和这帮孩子,先是过来嗅了嗅慧姐,这才去吃。 刚才说好了让文心兰帮喂的,现在还是慧姐自己倒进盆里,文心兰就不高兴了,鼻子一酸,又要哭出来。 慧姐看到了,也懂得安慰。晃了晃她的肩膀,说道: “你先躺下去,谁也不许跟心兰抢。” 文心兰都要哭了,马上笑起来。鞋子一蹬,就跳上了那狗窝,躺了下去。 “老大,你在这里,快,我给你占位置。” 慧姐也是蹬掉鞋子跳上去,那些孩子,除了已经长得蛮高大的石颂文和文心见,其余的一个个滚上了狗窝。狗窝本来蛮宽蛮大的,一下子就被挤满了。 这样也好,本来拥挤的房间,一下子就腾出了许多位置。文贤莺撑着腰走进来,笑骂那些顽皮的孩子。 “你们啊,真是的,什么时候才能像颂文和心见一样长大。” “我不想长大,我就想像现在一样。” 石心爱是这帮人里最小的,她进去了就往慧姐身上爬。 说是狗窝,其实和人窝一样,也还蛮干净的。大山几乎每隔两三天,就会把大黄拖到水井旁,提水上来把大王刷洗得干干净净。大黄通人性,也不到处乱躺,就只躺在自己这个舒适的窝里。 倒是已经会乱跑的小狗崽,并不那么讲究,不仅到处乱躺,还满地打滚,回来爬上窝了,会带回一些尘土。 第1489章 六儿 这些都不打紧,土妹现在专门帮带狗娃,每天都要把那棉被抖上好几次,所以即使是狗窝,那也还蛮干净的。 孩子多了,说也说不听,文贤莺也懒得管,她坐到了土妹的床上,伸手要去接那孩子。 “来,给我抱一下,你先把早饭吃完。” 土妹恨不得让文贤莺抱,不然她这早饭啊,都吃了快一个小时了。 “小俊杰,笑一个,哈哈,笑一个。” 文贤莺已经给狗娃取了名字,叫做邓俊杰。这苦难中出生的孩子,希望以后能成为有用的人才。 文贤莺在逗狗娃时,邓铁生带着邓阿妹来了。本来也要抱一抱狗娃的,文贤莺抱了,他也就没去抢,只是把邓阿妹往里推了一下。 “去跟你们老大玩,别把衣服弄脏了哈,爹去当班了。” 邓阿妹很乖巧,见到狗窝上已经挤满了人,也不往里挤,来到文贤莺身边,看她的狗弟。 狗娃是邓铁生的儿子,却是不需要邓铁生照顾。邓铁生本来就忙了,顾暇自己和邓阿妹的生活都顾不来,每天早上吃饱饭,都还要把邓阿妹送到这边和慧姐他们一起玩。 文贤莺看着有些心疼,就说道: “铁生你也忙,干脆就让阿妹住到这边,和心见心兰她们一起,也有个伴,你上班也就不要总挂记家里了。” “这怎么行,狗娃让你们照顾,我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确实是啊,要是没有石宽一家帮忙,邓铁生都不知道如何把这生活过下去。 “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就这么定了,慧姐,带着你的兵去阿妹家,把她的衣服捡过来,以后就跟着你们睡了。” “是,小的们,出发。” 慧姐立刻站起来,有模有样的敬了个礼,接着摆臂走出了房间。 “一,一二一……” 孩子们也一个个穿鞋,跟在了身后,喊着不知哪里学来的口号。 这么多孩子,想挡都挡不住啊。邓铁生只能愧疚的说: “那就太感谢了,我……我回去帮捡一下。” 看着邓铁生孤单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铁生也是遇到了你和石队长大好人啊,把邓阿妹接过来是件好事,不然你看邓阿妹那头发,不知道多少天没洗,都黏在一起了。” “难为他了,一个大男人,自己的头发都洗不干净,别说帮女儿洗了,今天你要是不忙,就烧锅水帮阿妹洗一洗吧。” 说到了头发,文贤莺感觉还真是,刚才邓阿妹靠近,都能闻到那馊味了。 土妹有些许的不好意思,低声说: “我昨天就想帮她洗来的,一转眼又不知道和慧姐跑到哪去,后来又忘了。” “我肚子有点痛,你抱一下俊杰。” 文贤莺不仅感觉肚子有点痛,还感觉往下沉。她已经生过五个孩子了,知道肚子里的六有可能也要出来。 土妹赶紧把狗娃抱过,她没生过孩子,但看文贤莺这个样子,也估计得差不多。 “你先在这坐着别动,我去看看石队长还在不在家。” “应该还没出去,你去叫他来,快点。” 文贤莺皱着眉头,才一会儿时间,就感觉有东西流出来。这就是生孩子的前兆了,她也有些急。 土妹抱着狗娃,还没到客厅门口,就大声叫喊起来。 “石队长,快来呀,小姐要生了。” 桂花在水井旁洗衣服,听到了叫喊。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半信半疑的往土妹的房间走去。她之前看到文贤莺去土妹的房间,还没看到人回来。 秀英抱着南京,在客厅门口晃着呢,也跑过去。 “要生了,这么快呀?” “估计是,她说肚子痛,石队长呢?” 土妹很着急,毕竟前不久才有小芹的事,心里已经留下不好的印象。 “在房间呢,快去叫他。” 秀英顾不得理会土妹,匆匆的走过去了。 石宽在房间,正想换件衣服出去走走,听到外面的叫声,也赶紧出来。 “怎么了?人在哪里?” “在我房间呢。” 因为急,土妹把狗娃抱得很紧,弄得狗娃都哭了。 石宽赶紧跑过去,到了土妹的房间,看到文贤莺已经躺在土妹的床上了。南京现在已经会走路,刚才是被秀英抱睡着的,这会自己揉着眼睛站在一旁,傻傻的看着眼前,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贤莺,要生了?” “嗯,羊水破了。” 文贤莺皱着眉头,却不是很痛苦,她只是诧异怎么这么快,肚子才刚刚隐隐作痛,就要生出来了,搞得她都来不及回到自己的房间。 秀英和桂花忙着准备,吩咐道: “快去烧水,我看都来不及叫接生婆了,我来接生吧。” “哦!” 石宽又惊又喜,转身出去,立刻又折了回来,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拦腰把南京抱住。 “跟爹去烧水,别在这里碍事。” “娘,娘,干嘛?” 南京已经能简单的说一些短句,他奇怪呀。 “娘给你生弟弟,别吵。” 抱着南京往厨房走去,嘴里说生弟弟,他却希望文贤莺生一个女儿出来。他已经有四个儿子了,特别希望再有一个女儿。 到了厨房手忙脚乱的点火烧水,水都还没烧热呢,就听到土妹的房间传来了婴儿的哭声,那哭声不是很响亮,绝对不是狗娃的哭声,他知道文贤莺已经生了,急忙推了一下柴火,抱着南京又跑出来。 在土妹的门口,邓铁生和那些孩子已经收拾邓阿妹的衣服走过来,这会都站在外面不敢进去。石宽急啊,还没有走到就开始问: “男娃还是妹娃,贤莺怎么样?” 慧姐一过来就钻进了房间,邓铁生在后面拽都拽不住,这会又钻了出来,脸上高兴得成了一朵花,拍手叫喊: “有茶壶把的,太好了,三,你又有弟弟了。” 有茶壶把的,那就是男娃啊,石宽有些许的失望,跑过来把南京塞进石颂文怀里,晃着慧姐的肩膀。 “你三妹呢,她怎么样?” 慧姐被晃的头发都快散出来。 “她要下床,秀英不给她下。” 还能自己下床,那文贤莺肯定没事,不知为什么,石宽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他转过身来,紧紧的把邓铁生抱住。 邓铁生右手还提着个大布包呢,左手拍着石宽的后背,眼泪也慢慢的滑落出来。 第1490章 大旗 同是女人,小芹难产,文贤莺却顺得自己都不敢相信,明明自己人在家里,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准备,孩子就出生了。 同是男人,邓铁生和石宽流的却是不同的眼泪。他们不需要言语,但也互相懂得对方。 秀英给新生儿洗好了澡,就直接抱回了文贤莺和石宽的房间。 文贤莺自己能下床,也能走路,由文心见和石颂文搀扶着,在其他孩子的簇拥下,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土妹虽然是个下人,但是在她的房间生孩子,石宽还是封了一个利是塞过去。 土妹不敢要,但石宽说这是好事,大家利利是是,她也就收了。 孩子生出来了,大家还是有得忙的,忙进忙出。就连慧姐也忙着大声喊叫,她找了一块竹竿,把之前给狗垫着,又被小狗东扯西扯的烂床单系上,就像一面大旗,扛在了肩上。 “我三妹生儿子喽,我三妹生儿子咯。” 扛大旗好玩啊,小孩们顾不得挤在石宽和文贤莺的房门口探头探脑,全都跟在了慧姐的屁股后面,也跟着叫。 “我三妹生儿子了。” 有人跟着,慧姐就更得意,走出了院门,到收药材的棚子前宣传去。 石颂文和文心见俩人已经长大了,虽然还是会跟着慧姐玩,但这种太幼稚的,他们基本已经不会参与,只是远远的跟着。 也多亏了慧姐的宣传,不然隔得这么近的这些伙计还不知道呢。大家都跑了出来,一个个脸上挂着惊喜。 石妮一边把手在围裙上擦拭一边问: “是不是真的啊?” “是真的,肚子原本这样的,现在肚子这样了。” 现在石钊文也很调皮了,他先是把肚子往前挺,又往回缩去,学得惟妙惟肖。 顾幺妹还过来撞了一下石妮,打趣道: “肯定是真的,不是真的他们能说得出来吗?” 慧姐大旗一挥,改变了方向。 “走,我们去告诉田夫和崇仙他们。” “走咯,走咯。” 那些孩子又跟着慧姐的屁股,浩浩荡荡的往外面街道走去。 看大门干杂活的大山,看到石心爱这么小也跟着,有些不放心,也跟在后面。 石妮扯了一下蹲在角落自己玩泥巴的石头,骂道: “去跟他们玩啊,这么多小伙伴,你不跟去玩,自己蹲在这里玩泥巴,真是的。” “不去。” 石头肩膀一晃,拿着手里的小棍,又蹲到另外一处去。刚来到这里时,他是和石颂文他们玩过几天的,后来就不愿意去了。 他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石颂文他们都是地主家的,有钱有势,又有好吃的,个个脚上有鞋穿,就他赤着脚,屁股还缝着补丁,玩也玩不到一块去。 石妮哪里知道儿子的自卑呀,儿子不愿意去玩,她只知道骂: “跟你爹一个样,三棍打不出一个闷屁来。” 石妮在这里跟着大壮夫妻学了这么久,大多数药材都已经认识,眼看着收药材的旺季逐渐到来,她也产生了回家的念头。 有了文心琪和文心梅两姐妹的到来,文家大宅这边也逐渐逐渐有些欢声笑语。很多时候杨氏都是带着文田夫来文贤贵家,不再绕道那么远去石宽家了。 现在他们一大帮人就是在文贤贵家院子里,看了几个孩子在那里玩跳绳。 文田夫虽然歪着脑袋,但是跳绳却是蛮灵敏的,还能借助跳跃的力量,让脑袋一会歪过这边,一会又歪过那边。弄得在阳阶上的几个大人,都被逗笑了。 忽然慧姐的队伍就冲进来,大家听说文贤莺生孩子了,赶紧收拾一番,又跟着慧姐转回家去看。 放假了,二妮就没活干啊,心里想着赵永贞,天天跑出来约会。这会走到文家大宅门楼前,看到慧姐扛着大旗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跟着一大帮人。她也和大多数路人一样,好奇的看着。 突然,肩膀被人按住摇晃了一下,吓得她差点大叫,回头去看,发现正是她想念的赵永贞,忍不住打了一拳过去。 “你要死啊,人吓人,吓死人,知道不?” “没有吓你,刚才叫一声你不应,我才来拍你的。” 赵永贞确实吓二妮了,但看二妮被吓得花容失色,赶紧狡辩。他也是想二妮,所以到这里来把人截住的。 二妮白了赵永贞一眼,又扭头回去看,说道: “看到没,那个漂亮的贵妇,就是文所长的妻子,我哥就在她家干活。” 漂亮的贵妇有两个,不过二妮所说的显然是走在后面那个比较年轻,冷若冰霜的。赵永贞贴上前了一点,在二妮耳畔低声问: “是吗?她叫什么名字?” 赵永贞这种突然就变得冰冷的声音,使得二妮又回头看了一下,看到赵永贞不仅话语变得冰冷,脸也拉了下来,她还有些不适应呢。 “姓黄,叫黄静怡,是黄峰镇镇长家女儿,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们走吧。” 赵永贞也感觉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把目光收回,扯住了二妮的手。 二妮却把手甩开,小声羞骂: “你要死啊,这么多人看到。” “没人看到,你就让我抓了是不是?” 赵永贞有些嬉皮笑脸,和二妮相处久了,他知道二妮不过是嘴巴利,心软得不得了。现在每次约会,他都能抱着二妮。二妮每次都这样骂他,还会挣扎,不过都经不住他软磨硬泡,或者嬉皮笑脸,最后乖乖的让他抱着。 “你真是越来越坏了。” 二妮不理会赵永贞,自己先走过了石拱桥。 赵永贞紧随其后,不紧不慢的跟去。他知道二妮不会生气的,生气的二妮不是这个样子。 果然二妮到了这边的柳树根下,也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往前走。往前走还能去哪里啊,去的地方就是河堤头前面,河东的那一处荒滩了。 现在荒滩上的草更加的高,更加的茂盛,走进去都要钻着。他们经常在那里约会,已经钻出了一条道来,在他们坐的那个地方,也形成了一个像野猪窝一样的窝子。 第1491章 人生好事 钻进了舒服的窝里,二妮双手抱着后脑就往后一躺。从头顶上杂草的缝隙看向天空,心情好极了。 “阿永,你怎么不回家呢?” 阿永坐在二妮身侧,看着二妮那鼓起来的胸脯,心跳如鼓,咚咚咚的响。 “我……我还没娶婆娘,哪来家啊。” “你爹呢,你娘呢,你兄弟姐妹呢?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其实二妮是知道阿永在看她胸脯的,但她假装看着天空,不注意阿永的眼神。有时候阿永的这种眼神,让她心跳加速,有时候又让她感觉幸福,就像现在。 斑斓的阳光落在了二妮的身上,更加的青春活力,赵永贞咽了一下口水,艰难的说: “二妮,要不你当我婆娘好不好?” “呸,我才不当你婆娘呢。” 这会了,二妮才把脑袋歪过来一点,看向了赵永贞,不过她看到那脸上有些失望。 明知道二妮嘴巴利,说的不是真话,可赵永贞还是失望了。这句话他希望二妮好好的回答,而不是像平时那样。他慢慢低下头,小声的呢喃: “有婆娘才有家,没有婆娘哪有家来。” 赵永贞不高兴,二妮就有些过意不去,她又换了一种语气,同样小声的说: “讨婆娘就要讨好的,我又不好,你讨我干嘛?” “你好,我就觉得你好。” 赵永贞说着,人就倒了下来,半压在二妮的身上。 两人突然就这么近,赵永贞温热的呼吸喷到她脸上,二妮有些慌乱,双手握拳挡着赵永贞的胸膛,紧张的问: “你……你要干嘛?” “你是最好的,我要你做我婆娘。” 赵永贞也紧张啊,抓住了二妮的一个拳头,慢慢往扯,同时也更贴近的压下去。二妮的另一个拳头还挡在胸前,硌得他发痛。但是他没有退缩,因为另一边的柔软完全盖过了这边的痛。 二妮被压得呼吸都有些混乱,也感觉好重,只是她喜欢这种感觉。赵永贞的脸越来越近,都快要和她的脸碰到一起了。她慌乱啊,不知怎的就说: “怎么……怎么当你的婆娘?” 赵永贞把二妮的拳头松开,手慢慢收回,按在那刚才一直盯着地方上,说话困难。 “就这样当。” “我……我怕。” “别怕……我一直会对你好的。” “嗯!” …… 河风吹过来,河滩上茂盛的杂草一摇一摆。河风停止了,水面上没有了波纹,又恢复短暂的平静。可河滩上那一处杂草,还在继续一摇一摆。 好一阵子过后,风又吹来了,不过现在杂草的摇摆,是真真正正风吹摆的。 二妮扯过自己的衣服过来,遮在胸前,也不穿上。她枕在赵永贞的臂弯里,心里既是幸福又是恐慌。 “被我娘知道了,非要打死我不可。” “你还想瞒你娘一辈子啊?等我攒些钱,买一处房子,买个十几亩地,我就上你家提亲,让你娘把你嫁给我。” 日思夜想的事,现在终于成为了真实。赵永贞搂着二妮,手在那光滑的身子上游走,意犹未尽。经过了今天的事,就算是二妮的爹娘不把二妮嫁给他,那二妮也是他的婆娘了。 听赵永贞说这些,二妮就感到更加的幸福,她把脑袋仰起,傻傻的问。 “买一处房子,还买十几亩田地,那我们不成了地主吗?你哪来那么多钱?” 地主这个词,就像一把刀,深深的扎进了赵永贞的心里。他家原本就是地主,房子大着呢,田地也远不止十几亩。就因为文贤贵,使得他现在只能当一个见不得光的贼。他低头在二妮额头上亲了一下,坚定的说: “我刚刚说了等我攒钱,你放心,不用等太久的。” “嗯,我只要你说话算话,娶我当婆娘就可以。” 一处大房子,还有十几亩田,这个梦想太遥远,二妮不敢奢求。怀里的人,那才是真实的,他把赵永贞抱得更紧了。 二妮不敢奢求,赵永贞却当成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目标。当初文贤贵从他家拿走多少,现如今,他就要从文贤贵家加倍的拿回来。 文贤贵家偏房的那些古董还有很多,不过经过他几次的光临,搬得有些明显了。再继续搬下去,很有可能就会被觉察。但文贤贵家这么大一个地主,可以偷的东西多了去,为了娶上二妮,他决定今晚还要去光顾一次。 傍晚,把白天收购的药材全部按地方堆好,把那些切片装进竹匾里的,一匾一匾收回来码放好。石妮他们也收工了,吃过了晚饭,她扯过了顾幺妹。 “我们去石宽家看一下孩子吧。” “现在去呀?什么都还没准备?” 虽然他们是石宽家的雇工,但人情往来还是不能少。文贤莺今天才生的孩子,可也属于是月子里。在月子里去看孩子,不得割上一条肉,或者拿上一些鸡蛋吗? 石妮把顾幺妹的手揽在怀里,拽着就往外走。 “我们今天只是去看看,东西改天再拿,这么近知道她生了,不去看一下像话吗?” “这样啊,那我们就先去看看。” 顾幺妹觉得也是,也就和石妮一起手挽手去了。 到了石宽家,看到大山他们忙忙碌碌。也确实是,现在石宽家多了两个小人,还多了两条狗,而下人反而少了一个,自然就比较忙了。 石宽一家已经吃饱,秀英和桂花在文贤莺房间里,忙着把南京之前用的那些尿布拿出来准备,还要忙着照顾文贤莺。 搞得石宽自己都要坐在客厅门口,双腿夹着南京,不准南京乱跑。 “南京,你爹喂你吃过饭了没有?” 石妮见到石宽,总是不好意思开口直叫,每次都要借其他人或者其他物来说。 “吃吃。” 南京被石宽夹在两腿间,烦得不得了,听到有人叫他,立刻伸手求助。 看到顾幺妹张开双手,应该是要抱南京。石宽就把腿打开,放南京出去,顺着话回答。 “你要出去就出去吧,整天要走,追得我腰都痛了。幺妹,石妮,你们吃过饭了没有?” 第1492章 做贼心不虚 看着跑过来的南京,顾幺妹双手抓住他的腋下一提,就把人抱进了怀里,和石宽寒暄着: “吃过啦,过来看看文校长和孩子。” “在里面呢,进去吧。” 带了半天的南京,石宽累呀。今天他才明白,带孩子和逗孩子那是两回事,带孩子辛苦,逗孩子幸福。 “走咯,我们去看你娘和你弟弟。” 顾幺妹晃着南京的手,就走去了文贤莺的房间。 石妮没有跟进去,站在门前左右摆着身体,想说话,又不知怎么开口。 石宽看出石妮有事,掏出一根烟点燃,问道: “怎么了,你有什么事?” 都问了,石妮也就答道: “开始说跟大壮学两个月,可我这人笨,一学就学了几个月,现在才基本认得这些药材。认得了,那就……那就……” 石妮不好意思说的,石宽就替他回答了。 “那就回石鼓坪,对吧?” 石妮赶紧点点头,她想回石鼓坪了,石鼓坪才是她的家,出来这么久,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肯定到处都长满青苔了。 石宽深吸一口烟,面露难色。 “石妮啊,回石鼓坪收药材的事暂缓一缓,你在这再帮我几个月吧。” 在这几个月里,石妮已经知道药材棚里不缺人,石宽把她安排进去,就是刻意给她一份活的。回到石鼓坪帮收药材,那她还心安理得一点,继续留在这里,那就有些过意不去了。 “你这不缺人,我……我还是回去吧。” 石宽现在哪里还有闲情想收药材的事,他想的是家里,马上就说: “缺,我家里缺,你看今晚到现在了,秀英和桂花都还没吃饭呢。你留下来在我家里干活,否则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哪去找人。” 说是在石宽家里干活的,那石妮就理解了。尽管她还是想回家,但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就点了点头。 “那好吧,我就留下干一段时间,等你找到人了,我就回去。” “我家也需要人,你要是觉得能干,那就在这里干下去吧,石头读书也方便。” 现在的石宽,还真是想留石妮下来。 “那我……那我进去看一下文校长。” 石妮转头就进房间去了。 六七月的天,晚上也闷热得很。都有些人家吹灯睡觉了,外面树上的知了还不知道在叫什么。 赵永贞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今晚半夜他要去文贤贵家光顾一趟,所以现在想先睡一觉。可是脑子里想着二妮,硬是睡不着。 今天他算是真真正正懂得当男人的乐趣了,相信二妮也是知道当女人的妙处。女娲造人还真讲究,男人多一点,女人少一点,却是能互补,产生出这么奇妙的感觉。 往时要去文贤贵家偷东西,他总是会先去老丁那里睡上一觉。今晚他不去,也没告诉老丁说他要去文贤贵家。 因为不想老丁知道他和二妮的事,今天把二妮的裤衩扯下来时,他看到那裤衩都已经洗了褪色。他今晚去是偷钱,或者是偷几块布出来给二妮,所以也不要告诉老丁。 好不容易熬到了半夜,尽管还没合过眼,可是赵永贞还是静悄悄的出门了,依旧背上那挎包,消失在夜色当中。 没过多久,在文贤贵家院外,他又冒出了脑袋。来文贤贵家那么多次,他已经轻车熟路,很快的就顺着竹竿爬进去,像只猫一样落在了院子里。 曾经有一段时间,文贤贵家东厢房的门是从里面闩住的,搞得他进去还要从侧房的窗户弄松两根木条子,才能得以进去。 后来听说换了两个下人,那东厢房的门又不闩住了。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不闩住就更加方便进出。 月光蛮亮,他贴着墙根来到了东厢房的门前,肩膀贴门,控制着力道慢慢一顶,果然,门又悄无声息的开了。 他心里乐啊,钻进去后,使劲的眨几下眼睛,让目光更快适应里面的黑暗。 有月光的夜晚,屋里再怎么黑,都是依稀能分辨物体的。东边这边正房传出了轻微的鼾声,他又慢慢的靠了过去。 他知道这间房里睡的是文贤贵和那个贵妇黄静怡,也知道文贤贵现在还在木和乡。正因为文贤贵在木和乡,他才会来光顾。 放排没有不落水的滩,做贼也总会有失手的时候。他计算着文贤贵不在家,即使是失手被发现了,那逃出去的机会也大一点。 这边正房的门,轻轻一推也开了。因为正房有窗户,月光透进来,比外面厅更加的亮。绕过了屏风,赵永贞可以清楚的看到窗前一张大桌子,旁边还有个衣柜。而屏风正对着的,是一张古朴的雕花大床,现在床的帐幔放下,帐幔里躺着个人,应该就是二妮说的黄静怡。 黄静怡刚才还发出轻微的鼾声,这会一下停止了。赵永贞有经验啊,知道这是人的本能反应,即使是没有醒,也会觉察出一点动静来的。他赶紧蹲下,手指挠了两下地面,嘴巴微张,倒着往里吸气,学了两声老鼠叫。 黄静怡没有什么动静,过了一会儿,轻微的鼾声又响起。赵永贞知道现在就是掀开帐篷,手在黄静怡面前挥来挥去,那也不会被觉察了。 贼的祖师爷是谁不清楚,当做贼的做到一定程度,和多几个同行交流,就知道这叫喂熟。人被喂熟之后,只要不弄出太大的响声,都会沉沉睡去。 赵永贞胆子大,竟然敢划燃洋火,把桌子上的小油灯点燃。 他手遮着小油灯,隔着帐篷往里看一下,黄静怡果然睡得特别沉,只有鼻孔和胸脯微微的动着。黄静怡还真漂亮,脸蛋耐看,脖子白皙,那薄被遮住一半的胸脯躺着也挺。 赵永贞是贼,但不是采花贼,对于美色只是咽了一下口水,并没太大的兴趣,遮着油灯又往别处看去。 床前这个桌子有三个抽屉,两个上了锁,一个没有锁,他轻轻的拉开了。里面是几本书,还有一些小物件,看起来并不值几个钱。 第1493章 一块金子 赵永贞是想把文贤贵家当成出米的磨,这种不值钱的小物件,他是不会拿的,免得被发现了下次进来到处都上锁。 他看了一下没发现旁边两个抽屉的钥匙,便动手翻黄静怡放在椅子上的衣服。钱倒是摸出了一些,但也不多,他没拿完,拿了一半,估计有一百多吧。 上锁的抽屉打不开,那没必要动。床尾那边有个大衣柜,那没有锁,他又遮着油灯走过去。 衣柜打开了,里面挂满了冬天的衣服,有文贤贵的,还有黄静怡的,也有小孩文崇仙的。文心琪和文心梅两姐妹的,倒是没看见。 很多人的私房钱就爱藏在这些衣服的衣兜里,赵永贞不急不躁,从左到右,一件件衣服,一个个衣兜,仔仔细细,慢慢的摸着。 凭他的经验,在这种地方往往比抽屉里收获还大。摸了一半,在一件文贤贵的大衣里,摸到了一个拇指般大,像是石头一样的硬东西。 掏出来凑近那油灯一看,是块黄灿灿,在油灯下还发出亮光的东西,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金子。 在八贺县时,他曾看到一个胖妇人手上戴的金手镯就是这种颜色。当时他胆子也是大,要把胖妇人的金手镯掰开扯出来,结果把人弄醒了,只得落荒而逃。 当时摸那金手镯的质感,好像就是这种质感,他心里狂喜,把那块东西抛了抛,收进了兜里。 得到了金子,心就剧烈的狂跳,跳得太厉害了,导致手都发抖。他也就把衣柜的门关上,吹灭油灯放回原处,溜出了房间。 这一次他倒是处置得非常妥当,不留下任何尾巴,不像上次那样,忘记把门关上。 回到了湾头村,他迫不及待的把金子拿出来,又咬又烧。不过啊,再怎么折腾,他也无法辨认,到底是不是金子,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一块石头。 其实这还真是一块金子,每一两个月,周兴就会把自己偷偷贪出来的金子拿出来,和文贤贵两人分了。 现在他和文贤贵两人,可谓是狼狈为奸。文贤贵不仅仅是地头蛇,给周兴提供方便,矿上几百人的吃吃喝喝,以及其他生活用品,都得仰仗文贤贵。 那一块金子,就是过年的时候分给文贤贵的。当时文贤贵喝得有点醉,回到家就忘记取出藏好。 文贤贵大富大贵,文贤昌抄他爹家时,每个兄弟都分了好几条金条。这点金子对他来说,提起的兴趣只有在拿在手上那一两个小时,其余时间忘记了,那也没什么稀奇的,他甚至都以为放回藏金钱的地方了。 他的大衣是黄静怡帮挂在衣柜里面的,黄静怡从来不会翻文贤贵的衣兜,帮挂回衣柜里面,那都实属难得了。 金子就这样静静的在衣兜里躺了半年多,要不是遇到了赵永贞,还不知道要躺多久呢。 赵永贞上半夜不睡,把金子偷回来了,同样兴奋睡不着。天亮以后,勉强睡上一个多小时,又跑去石拱桥头等二妮了。 昨天分开时,他问二妮今天还来不来,二妮羞涩的点头。他可不能有了金子,就把二妮给忘记了啊。 幸亏来得早一点,否则就把二妮弄丢了。等他来到石拱桥头时,二妮已经头低低的从石拱桥上走下来了。 二妮眼尖,一下子就看到赵永贞从旁边闪出来了,但她不敢正面看去,更不敢开口叫喊。确认赵永贞也看到她之后,扭头往右而去。 右边就是去往集市头,不过她不是去集市买东西,而是过了集市头,再过卫生所,下了河堤头,去往那一片属于她和赵永贞的荒草滩。 昨天糊里糊涂的就被赵永贞睡了,从一个少女变成了真正的女人。说实话,那过程并不是太舒服。但是那种感觉却总让她念念不忘,她想要赵永贞抱,想被摸,甚至是被压。 今天早上她娘让她和小丽一起去砍九节风,她谎称有户人家让她去补衣服,急急忙忙就出来了。 二妮才往右拐走出几步,赵永贞就急急的追上去,贴着她的耳旁,小声的说了一句: “今天不去荒草滩,跟我走。” 二妮想问赵永贞去哪里的,可赵永贞说完就往回走。街上这么多人,她也不好意思大声问。咬了一下嘴唇,跟着赵永贞往北走去。 她已经是赵永贞的女人了,那赵永贞肯定不会骗她什么,应该是带她去看什么东西,心里不免还有些期待呢。 往北走不远就是一条岔道,左边直直向前的是湾头村,右边蜿蜒而去的一路有好几个村子,石宽的老家就从这一条路去。赵永贞是直着向前,去往湾头村的,还刻意回头看了一下。 这里已经不是街道了,行人稀少。二妮忍不住甩开臂膀,小跑上去追上了赵永贞。 “你要带我去哪啊?” “去个好地方。” 赵永贞坏坏的笑了,他是租有房子的,和二妮睡却要在那荒草滩上,都是石头硌得慌,今天早上穿裤子时,他看到膝盖都跪得有些淤青了。二妮躺在下面的,应该被硌得很更加难受,他心疼啊,要在自己租住的房子里和二妮睡。 赵永贞一直没有告诉二妮自己住在哪里,但是二妮现在却隐隐约约感觉是要被带去住处,带去住宿要干什么,不用说都知道,她脸上红红的,咬着嘴唇说: “你要是带我去使坏,那以后我都不理你了。” 看了一下前面没有人,又看了一下后面,有几个人却是背对着这一边的。赵永贞胆子大啊,搂住二妮迅速的亲了一口,不过马上又放开,坏坏的说: “我坏吗?” 二妮脸更加红了,同时心里也甜滋滋的。她抬手擦了一下被亲的脸,瞪了一眼过去,压低声音骂: “坏,最坏就是你了。” “如果这是坏的话,我只对你一个人坏。” 赵永贞还想搂过去的,不过前面远远走来了一个人,是看着他们这一边的,他又不敢造次。 “我娘说男人的嘴巴越甜越靠不住,你就是坏。” 嘴上虽然这样说,二妮却不相信她娘的话。赵永贞嘴巴很甜,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做什么事情让她失望的。 第1494章 幸福的二妮 两人一边甜蜜的聊着,一边往前走,很快就来到了赵永贞租住的房子。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二妮还有些惊讶。 “这是你的家?你不是说你是黄峰镇的人吗?” 赵永贞把门闩上,立刻半蹲下来把二妮高高抱起,走向了里间,把人压到了床上。 “这不是我的家,你喜欢我可以买下来。” “买下来?” 二妮更加的惊讶了,捧着赵永贞的脸往上拽。 这样拽是拽不动的,不过赵永贞配合啊。慢慢挪上去,两张脸对齐,他先亲一下二妮的小嘴,这才说。 “对呀,买下来,这只是两小间,更大的,带院子的,我都能买下来。” “阿永,我喜欢你,不管你是穷还是富,我都喜欢你,你不要为我承诺什么的。” 二妮把赵永真的脑袋搂住,让两个脑袋一个朝上一个朝下,并排着贴在那里。 这话似乎有点不信任,赵永贞急了,立刻从席子旁边摸出了那个挎包,把藏在里面的金子拿出来。 “你看,这个是什么?有这个了,我们什么买不起。” 二妮放开了赵永贞的脑袋,把人撑高一点,拿过那个金子来看,满脸的惊奇。 “这是什么?是金子吗?怎么长得不一样啊?” “就是金子,人还有长得不一样的呢。” 其实赵永贞心里也是和二妮的想法一样,他印象中的金子,就是金手镯,或者戒指,金簪什么的,也觉得这个不像。不过他在心里断定就是金子,如果是一个石头,或者破铜烂铁,文贤贵怎么会收到这么隐蔽的地方去? 二妮哪里见过金子啊,赵永贞说是那就是了,她很兴奋。 “这个金子真可以买带院子的大房吗?” “应该还可以吧,喜不喜欢?” 要说这个金子到底值多少钱,赵永贞也不知道,只知道金子是最值钱的东西。 金子谁会不喜欢呢,二妮毫无掩饰的回答。 “喜欢。” “喜欢那你就嫁给我,我们买个大房子,买十几亩田地,以后生一堆儿女。” 看二妮带着笑容的粉脸,赵永贞幸福极了,手立刻从衣服下摆伸进去。 二妮不明白自己洗澡时搓这么厉害,完全没有什么感觉,赵永贞的手一触碰到,就又痒又麻。可能这就是爱吧,她羞涩的把金子扔到一旁,扭着身体说: “不要,我才不要和你生儿女呢。” “你不要,我偏要。” 二妮都不是反抗,赵永贞怎么可能会停止呢。不仅手动,嘴巴也跟着动了。 “不要。” 二妮话说得小小声的,扯过旁边那凌乱的被子,把赵永贞和自己盖住。 天气热,根本不用盖被子。房屋里只她和赵永贞,也没有其他人,可是本能让她总想拿什么东西遮住。 这是租来的房子,床就是两条长条板凳,上面铺上床板。这样的床,怎么能经得起他们的折腾啊,吱呀吱呀的响着。 好不容易响声停止,赵永贞比干了一场活还要厉害。他拿过扔到旁边的衣服,擦干脸上的汗,倒在了一旁,气喘吁吁的说: “二妮,哪天我和你去一趟县城。” 今天的二妮已经没有昨天那么紧张了,她也不像赵永贞那样出一身的汗,她侧过身来,枕着赵永贞的手臂,抓过那衣服,一边帮擦汗,一边说: “去县城干嘛?” “给你买衣服,买鞋子。” 赵永贞有钱,除了那块金子,他还有好多的钱。钱收在身上干嘛?不就是用来给婆娘买东西吗?而且他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金子拿到县城去验证,让那些金匠帮打一个手镯。如果是一块破铜烂铁,金匠肯定不会帮打,帮打了那就是真金。 “我不要,我有衣服穿。” 二妮不是不要,而是害怕,突然有了新衣服穿,娘要是问起来,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是我婆娘,你敢不要。” 赵永贞把二妮扳过来,压在自己的身上。 “我不要,你还能逼我要啊?” 二妮都还没有去过县城呢,不买衣服,她也想去县城看一看啊。 “当然能逼啊,你不要我就拿到你家去,当着你娘的面说要娶你。” “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 “唉,你敢我害怕,再过一段日子,等我想到办法先,好吗?” “嗯……” 一对幸福,但又迷茫彷徨的少男少女,对未来生活既向往,又害怕。 那一张简易的床也害怕啊,这一天就被晃了两三次,每一次都差不多散架去。 学校放暑假了,柱子一家没什么活干,赵寡妇和小丽去找了几天九节风,得回来的还不到两担,换成钱估计勉强能换一顿猪肉吃。 这里太近龙湾镇了,挖药材的人就多。赵寡妇想着还不如回老营村去挖,那里离龙湾镇远,没有多少人挖,他们挖回来晒干,等到学校开学再运来,到时还能攒一点钱,于是就和柱子说: “要不我们明天回老营村吧?” 柱子没有跟去找九节风,但知道回老营村就是挖药材。现在成家了,他也不再是那种吊儿郎当的人,答道: “回就回呗,你们去挖药材,我把那房子修一下,过年时我看到房子后面都有点要塌了。” 柱子同意了,赵寡妇就扭头朝孩子们睡的房间大喊: “二妮啊,出来一下,整天捧着本破书呆在房间里,这么用功还成今天这个卵样。” 二妮也不是整天捧着书本,白天找各种借口出去和赵永贞睡觉,也就傍晚回到家没什么事了,这才待在房间看书的。 她把书页角一折,将书本塞到枕头底下,脑袋低低走了出来。 “干嘛?” “我们明天回老营村了,你帮那家干杂活,干完了没?” 赵寡妇心里还有些嘀咕,这个二妮这段时间是怎么了,老是低着脑袋,看人都不敢看准,像做了贼似的。 “干……干完了,她……她介绍我到县城,干个……干个十七八天的短……短工,每天十块钱。” 这个谎言在二妮心里已经编了两天,一直不敢说出来,现在说了,也是吞吞吐吐。 第1495章 进城的小夫妻 柱子坐在门口抽烟呢,回过头来说: “你这孩子,干短工就干短工呗,怎么说话像拉屎一样,一节一节的。” 赵寡妇白了一眼柱子,骂道: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话都不会说,什么拉屎啊。” 骂完了柱子,赵寡妇又有些担心,再次问二妮。 “你答应了?你都没去过县城,小心别人把你卖了。” “答应了,我寻思着没活干,就答应了,也不是我一个人去,张家的宝凤也去。” 有了刚才那一段,现在二妮说话,可就顺畅的多了。说完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如果她娘答应,那就可以好好的和赵永贞玩几天。如果不答应,那也没办法。 柱子可就没赵寡妇想的那么多,能挣钱就是好事,他又吐了一口烟雾。 “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傻子,哪那么容易让人卖了。” 孩子多了,赵寡妇也管不了那么多,只得叨叨道: “你自己小心点喽,被卖了,我们可不知道去哪里找你。” “哎呀娘,你就放心吧,爹都说了,我又不是傻子。” 二妮走到了她娘的身后,殷勤的帮捏起肩膀来。 赵寡妇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发现女儿已经长大了,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第二天,赵寡妇和柱子他们都还没有收拾好东西回老营村,二妮就已经跨上了一个小布包,登上了去往县城的公船。 她是昨天晚上就偷偷的跑去跟赵永贞说了的,当然也心甘情愿的被留下睡了一次。赵永贞还要留她过夜的,她想留下,可哪里敢啊。 就连现在上船了,看到赵永贞已经坐在斜对面,那也不敢打招呼,装作互不认识。去县城的人,她基本不认识,但不敢保证别人不认识她啊。和赵永贞说话,或许是坐得太近,被别人看到,回去告诉她娘,那就麻烦了。 心爱的人就坐在斜对面,却是不能说话,可二妮也并不觉得有多难受,因为第一次去县城,处处都是新鲜感。脑子里想着,县城的天空会不会也和龙湾镇的这么蓝,县城的人穿衣服是不是没有补丁等等。 但可就苦了赵永贞,他可是一天看二妮不眨眼都看不够的,现在看到了,却是不能说话,这不是活受罪吗? 他还害怕船到了县城,二妮就像只跳蚤一样蹦走了呢。不过还好,一到码头,看到那黑压压一片的人,二妮连步都不敢挪,就在码头第一阶台阶上等他。 他上去,碰了一下二妮,也不管有没有人看到了,抓住那小手就紧紧不放。 县城的风气可就比龙湾镇开放得多了,但是一男一女在大街上手牵手走路的,那还是非常的少,走上老半天,也没碰到一对。 不过啊,赵永贞和二妮这一对,却是没多少人注意。看到了,也就是瞟上一眼两眼,并不会认真关注。 二妮长得青春靓丽,但那辫子,那粗布衣裳,那屁股团磨得褪色的裤子,那脚上绣着一朵红色小花的布鞋,无不告诉人家,这就是一个乡下姑娘。 而旁边的赵永贞穿着虽然好一些,但也难以掩盖土里土气。所以人们认为这就是一对进城的兄妹,即使是夫妻,那也是丈夫怕妻子走丢了,这才牵着手的。 这样的牵手,没什么稀奇,不需要用异样的目光看去。 两人逛了集市,又去了洋行,还吃了沙河粉,好不快乐。 在家时,二妮是怎么也不敢让赵永贞帮买衣服的,可是到了这里,不仅在洋行买了衣服,还在集市上扯了一块布。被幸福包围着,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顾虑。 人啊,不能太快乐,快乐过头了,那就容易得意忘形。 这不,逛到了下午,两人手上都差不多提满东西了。这时候不再手牵手,但是走路啊,说挨得多近就有多近,走一步两人的手臂就要碰上一下。而且有时候,两个脑袋也会碰到一起。 今天文贤欢也带着她的小女儿赵依萍出来闲逛,赵依萍已经十一岁了,娇气得很,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赵永贞和二妮迎面走来,被他看到了,嘟着嘴低声骂了一句: “不要脸。” 文贤欢还想训斥女儿一下的,可往前看去,看到二妮有些眼熟,就多看了几眼,忘记了和女儿说话。 眼熟是眼熟了,可文贤欢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二妮是哪里的穷亲戚,或者是在哪里见过。不敢确认的,她也就没打招呼,两边的人擦肩而过。 到了县城就要有地方住啊,可不能还去租什么房子,赵永贞就带二妮去住了旅店。他已经在心里把二妮当成自己的婆娘家,住的旅店也不太差,花了十五块钱呢。 年轻精力旺,只要单独在一起,赵永贞又想和二妮做那事。房间门一关,就抱住二妮,又摸又亲。 只是在这新环境下,二妮就紧张了,摸一下亲一下还可以,要把她的衣服脱掉,那是无论如何都不同意。 赵永贞急啊,就像那被煮沸的滚水,不掀开锅盖就要喷出了,着急的问: “你不当我的婆娘了吗?” “当你的婆娘就要天天做这事啊?那我不当了。” 二妮不是不想,而是在城里一片喧嚣,关着房门了,还能听到大街上的吆喝声,她总感觉四处都是眼睛,怎么敢让赵永贞把她衣服脱了啊。 “夫妻不就是要做这事吗?” 赵永贞都有些糊涂了,在他的认知里,夫妻自然是要做这事,不做这种事,那不成了兄弟姐妹吗? 二妮辩驳不过赵永贞,可她就是害怕,紧紧的抓住裤头。 “我不知道,可是我现在真的不想。” “为什么不想?” 亲吻时,二妮还很主动配合的,现在说不想就不想,赵永贞不解啊。 被逼问多了,二妮就想哭。 “就是不想,要不你把衣服和布料都拿去退了吧,我不要了。” 本来高高兴兴的,突然就闹成这样,赵永贞心软了,也不再强逼。 “好好好,不想了,不想了。都已经买了,怎么能退呢,我已经睡过你,退也退不回了。” 第1496章 真金白银 二妮刚才只是想哭,被赵永贞这么一哄,却是变得真哭了。她没有大哭,静静的流着眼泪。 流眼泪的二妮楚楚可怜,赵永贞哪里还会想做那种事。只得一味的哄,一味的劝。 不想归不想,可怀抱着这么炽热的一个身体,该有的反应还是有的。 在洋行里有一个柜台就是打金的,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脚踩着一个像气囊一样的东西,上面就能喷出火来,那火苗幽紫,什么金啊银啊,不消多久就变成金水银水。 吃过了晚饭,换上新买洋气的衣服,赵永贞带着二妮又往洋行去。 到了那里,赵永贞就装着很有钱的样子,掏出那块金子,扔到了那被烧得坑坑洼洼的小柜台上。 “师傅,用这块金子给我婆娘打副手镯,要多少工钱啊?” 师傅拿起那块金子,左看右看,还在手里掂了掂。 “打金费时费力,你要是直接打圆头滑圈的,那还好,一百元可以帮你打。要是打龙凤纹的,至少得一百五十元起。而且晚上不打,要打你明天早点来。” “一百五十元,那我还不如直接换钱买两套房子。算了,还是不打了。” 赵永贞就不是真心来打手镯的,他就是想来让打金师傅辨认一下是不是真金。打金师傅的这番话,让他心里吃了定心丸,知道是真金无误了。 虽然赵永贞和二妮都穿着靓丽的洋装,但衣服里的土气是包不住的。打金师傅感觉俩人就是乡下地主的儿女,发点洋财了,到县城来炫耀一番而已。他也有些不屑,略带嘲讽的说: “要买房子啊,那在你们乡下还是可以买到的,早点回去买吧,别在外面晃,小心被人抢了。” 赵永贞听不出啊,还以为打金师傅是好心呢。 “谢了哈,我们这就走。” 来时赵永贞就说来看一下金子值多少钱的,所以说二妮也根本不想要什么金镯子,赵永珍说走,那就走咯。 也得亏了赵永贞听劝,不在外面炫耀。要不然这县城鱼龙混杂,拿着这么一块金子招摇过市,不被抢才怪。 回到了旅店,把金子藏好,两人就抱着睡觉了。 只要是抱着二妮,赵永贞就想着那事,不过二妮才哭过不久,他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得说别的。 “听到了吗?刚才那打金师傅说,这金子回乡下,随随便便就可以买一处大宅院了。” 以前赵永贞说买带院子的房子,还有十几亩田,二妮不敢相信,只当说说而已。现在她觉得好像就要成为现实了,也是很激动。 “就我们俩人,住那么大院子干嘛?不如先买地,有地了,就是鸡生蛋,蛋生鸡,以后钱更多时,再把房子建大一点。” “我赵永……我阿永才不住小房子,我们要有大房子,到时不会把你爹娘,把你哥,把你弟弟妹妹一起接来住啊。” 赵永贞一时激动,差点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听刚才那打金师傅的话,这块金子买房子是够的,还要买十几亩田地,可能就不够了。这么容易得来的东西,他怎么可能只拿一块就收手?文贤贵家肯定还有金子,他还要回去偷。 二妮不知道赵永贞怎么会这么有钱?反正从认识的那一天开始,赵永贞就是有钱人,所以她也不问。 这会她幸福的蜷在赵永贞的怀里,小声的说: “你真好,娶我了,还让我爹娘和弟妹一起住大房子。” “他们把这么漂亮的你给我,我当然要好一点啊,这块金子以后你就帮收着,别弄丢了,攒够钱了,我们连房子田地一起买,十几亩算什么,我要买个几十一百亩,以后你就是个地主婆,每年秋后到各家各户去收租就行。” 赵永贞得意忘形啊,手在二妮的背后游来游去。要不是顾忌着二妮才哭不久,这会肯定又要把人压身下,体验那美妙的感觉了。 背后那沉重的抚摸,二妮当然知道赵永真想干什么啊。她扬起脑袋,顶着赵永真的下巴尖,轻声说: “我们明天回去吧。” “你不是说你骗你娘,说来城里打短工十几天吗?怎么明天就回去了?” 赵永贞还以为二妮怕他花钱,舍不得呢。 二妮有些羞,又把脑袋缩回来,蹭着赵永贞的脖子。 “在外面我不敢让你……不敢让你……回到龙湾镇,我就可以给你。” 不用二妮说得太明白,赵永贞瞬间就明白了,二妮在这里扭扭捏捏,原来是放不开呀。这不难理解,有的人换张床睡都睡不着,那在这种陌生的地方放不开,是可以理解的。 二妮想着他难受,主动说要回龙湾镇,这得是多好的女人啊?他立刻把二妮的脑袋顶起,亲了过去。 “好,那我们明天就回去。” “嗯。” 二妮含糊的应了一声,也伸出舌头回吻着。她之前是不会亲吻的,赵永贞亲吻她,她至多是张嘴等待着。 可这种事都是不用交的,就像那天在河滩上,她是第一次做那种事,但懵懵懂懂,磕磕绊绊,最后也完成了。 亲吻嘛,情到浓时自然就懂,自然就有一股力量驱使着她含住赵永贞的嘴唇,饥渴的伸出舌头过去。 这一晚是赵永贞幸福又难受的一晚,抱着柔软的婆娘,却不能做那事。 文贤贵和冬生在牛家的坟山上,把洛阳铲戳得都冒火星,原本锋利的铲刃,都已经戳钝了,也没能找到所谓的牛家宝藏,他心里沮丧啊,铲子都不想要了。 牛春富的宅基地寻找了,祖坟山也被戳了遍地窟窿,还是找不到宝贝,他实在想不出会藏在哪里了。 宝贝找不到,工程又是自己垫钱干的,文贤贵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工地上的事也懒得管了,每天让冬生代替他早晚走一次,他自己就呆在家像个木头一样的睡觉。醒了喝茶,喝多茶了又睡,宛如一个生病卧床的人。 好不容易熬到了月底,还等不到石宽的到来,等来的只是大山捎来消息,说石宽小儿子满月,让他回去喝满月酒。 第1497章 兄妹 文贤莺生孩子,文贤贵是有预估到的,毕竟肚子这么大了。所以现在大山带来消息,倒也没令他有多大的惊讶。 工地上经过这么久的磨合,也不需要他们俩人天天到场,回去就回去呗。文贤贵和冬生带着阿香,三人一起回龙湾镇去了。 文贤莺家给孩子办满月酒,冬生一家也是要去喝酒的。回到龙湾镇,冬生跟文贤贵回了一趟家把东西放下,就直接到石宽家了。 才进到石宽家院子里,冬生就看到二妮和一帮妇女在杨梅树下一起选豆角。二妮穿着一件挺洋气的衣服,要不是恰好正面对着他,他都认不出了。 “二妮,娘呢?” 听到这熟悉的叫喊声,二妮立刻抬起头。不过啊,她心里既是高兴,又是担忧。 “哥,你……你回来了啊,娘他们没来。” “怎么回事啊?” 有扣肉吃都不来,这有点令人想不通哦。冬生本来只想打声招呼就走进去的,现在拐过这一边来,想要问个究竟。 二妮看到冬生走过来,也放下手里的豆角。就这样一直大声说话,那怪不好意思的。她起身迎了上去,和冬生一起走往人稍微少一点的地方。 “爹娘他们都回老营村了,他们知道我和你会来喝酒,就让我俩帮挂名,说路途太远,又要带着大灰,就不来了。” “哦,那你挂名了没有?” 问清楚了情况,可冬生还是有些不理解。石宽家办酒是要请到的全家都请完,不像其他人那样,请一个大人,或者一个大人带小孩来。这种封一个红包,全家老小一起来吃的,机会难得,怎么就不来了呢? “挂了,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到家,就先去挂了。” 穿上赵永贞帮买的洋装,二妮有些扭扭捏捏,都不敢正眼看大哥。 “你有钱啊?” 冬生又随口问了一句。 “有,我给别人干点零活,自己身上拿了点钱。” 干零活这个借口太好用了,二妮和赵永贞从县城回来,怕被熟人撞到,就主动的找熟人带话回老营村,说在县城的短工干不了,又回到龙湾镇了,不过在龙湾镇又有零活干。 她娘他们正是知道她在龙湾镇了,才也捎话来,让她和冬生两人喝石宽家小儿子的满月酒的。 实际上在龙湾镇一天活都不需要干,每天都是和赵永贞没羞没臊地滚在一起,偶尔还回石磨山学校走一走,给人制造出假象,说她还在石磨山。 “哦,封了多少?要不要我补给你?你的衣服在哪买的?龙湾镇有得卖吗?” 不知道是不是二妮穿了这洋装,冬生总感觉有一种陌生感,又一连串问出几个问题。 二妮竖起了一根大拇指,随即又把手掌伸开。 “十五元,娘让封这么多的,之前去县城打短工打不成,主人家有两套这洋装,穿着不合适,说要便宜卖给我,两块钱一件,我看着挺好看,穿着也合身,就买了。” “哦,不和你说了,我去问一下有什么活要干的。” 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冬生就懒得问,走了。 二妮手按胸脯,揉了几下,长舒一口气。 话说赵寡妇不来喝石宽小儿子的满月酒,还和柱子闹了点小矛盾呢。她家几个小孩,一知道是石宽家的酒,高兴得马上就想回龙湾镇了。 可是柱子却不怎么高兴,说二妮在龙湾镇,冬生也一定会回来的,让俩人去就行了。他们在老营村隔得这么远,一来一回要个三四天,就不去了。搞得那几个孩子啊,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没了精神。 她是知道柱子对石宽有些意见,所以才不想去的,就说柱子小心眼,还是个傻子。这点事情都看不开,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等等。 石宽小儿子取名石铮文,也是文贤莺取的名字,说是铁骨铮铮,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石宽肚子里没有什么墨水,文贤莺取的他都不反对。 石铮文的满月酒,文贤欢这个大姨怎么可能不回来呢?她刚才和杨氏一起去抱了一会儿石铮文,有点累了。这会坐在阳阶上,把慧姐的脑袋按在自己的大腿上,说道: “别动,我看你耳朵里有没有屎。” 慧姐对这个自己一奶同胞的大姐并不怎么熟,只知道是自己的大姐,现在还有些抵触呢。 “我耳朵里又不养虫,怎么会有屎?” “你一天到晚抱着那狗崽,不养虫,我还怕你一身的狗虱子呢。” 慧姐要逃,文贤欢哪能让她逃,抬手把她夹得紧紧的,就动手把那头发拨开。看到慧姐耳朵前后干干净净,耳朵里面也是清清洁洁,就放心多了。 她是个外嫁女,但对慧姐这个傻妹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看事看细节,慧姐的耳朵都这么干净,那跟着石宽和文贤莺,肯定也是被照顾得不错的。 不弄慧姐的头发还好,一弄她就把脖子缩起来,扭着脑袋上来看文贤欢,表情一点都不友好。 “你是不是放虫子进去了?一会我叫我的兵打你。” 文贤欢哭笑不得,想再抱抱这个妹妹,多亲近一会儿,估计是不给抱了。她正想松开手,眼睛的余光瞥见杨梅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即看了过去。 那不是那天在街上碰到的姑娘吗?今天在这碰上了,还穿得那么靓丽。她把慧姐的脑袋捧起来,指着那姑娘问: “那个人是谁?你告诉我,不告诉我,我就放了许多的虫子进你的耳朵。” 脑袋可以起来了,慧姐哪里还会受文贤欢的威胁?身体往后一缩,就离开了文贤欢的腋下,她把大屁股撅到文贤欢面前晃了两下,立即崩开,做着鬼脸挑衅道: “你抓不到我了,略略略略……” 真是顽皮,文贤欢也拿慧姐没办法。 慧姐走了,刚才跟在慧姐旁边的几个小孩也走了。文心见却走过来,挨着文贤欢。 “大姨,我知道她,她叫二妮,在学校食堂里干活,她哥整天跟着三叔,你看就是那边帮端着茶壶的那个。” 第1498章 事情要败露 “哦!” 顺着文心见手指的方向,文贤欢看到文贤贵身旁有个帮端着小茶壶的跟班,知道是文贤贵的心腹。她心里也记起来了,这个叫二妮的,是在之前文贤贵家办认亲酒的时候看到过,长相比较出众,才会记在心里。 告诉了大姨,文心见也追着伙伴们跑了,而石宽在一旁恰好看到这一幕,就走过来打趣道: “大姐,看上那小姑娘了啊,是不是想给你家仲能讨回去做媳妇啊?” 仲能是文贤欢的大儿子,今年已经十九,确实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不过文贤欢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乡下的小姑娘呢,她招了招手,让石宽靠近了一些,小声的说: “我刚才听心见说,她在贤莺学校饭堂里干活,这姑娘勾搭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心不正啊,你还是找个机会和贤莺说一说,把她给辞了吧。” “不三不四的男人?” 石宽有些疑惑,在他印象里,二妮一直都是很乖巧的。怎么到了文贤欢这,就变成勾引男人的妖精了? “那天我和依萍逛街,看到她和一个野小子了。” 文贤欢是大财主家的,说这些穷苦人家的事,不必要避讳什么,直接就把那天看到二妮和赵永贞的事,告诉了石宽,并且添加了自己的判断。她也是为了文贤莺好啊,毕竟一个教书育人的地方,可不能让这种坏姑娘去。 石宽到了这个年纪,知道一些女人爱捕风捉影。他估计文贤欢所说的野小子就是冬生,但也懒得帮解释那么多,也就随口答道: “哦,这样啊,那有空了我和贤莺说一说。” 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事很快就会被石宽忘掉。可生活中,哪能没有一点小意外呢。 石铮文满月酒后第三天,石宽又把文贤贵和杨氏一家,以及那些下人,一起叫来吃饭。天气热,办酒剩下的那些菜,得赶紧吃完,不然都得扔掉了。 冬生勤快呀,来到了石宽家,挽起袖子干这干那。 因为明天就要去木河乡了,石宽抱着石铮文,悠悠闲闲也来到厨房,逗着小儿子。 “铮文看一看,看看这个大头领在干什么?” 冬生在把那些剩肉煎一煎,天气热,这种剩肉放两天就有味,要煎出一点油,那才会好吃。他用锅铲铲出了一块,拿起来送到石铮文的嘴边。 “铮文小少爷,闻闻香不香,快点长大,到时我这个小头领给你做更加香的,现在我就先替你尝了。” 那肉确实香,石铮文闻得都伸出了舌头。石宽腾出一只手,在冬生脑袋上拍了拍。 “油嘴滑舌,有没有哄骗到哪家小姑娘啊,赶紧娶回来当婆娘。” 冬生不仅是油嘴滑舌,他还会讨好人。他铲子在锅头里翻了两下,找了一块带皮又带瘦肉的,抓住就塞进石宽的嘴里。 “天天在工地上,母猪都没看到一头,哪来的姑娘啊,宽叔你认识的人多,知道有好人家的姑娘,给我说一个呗。” 剩肉这么一煎,还怪香的。石宽边嚼边调侃: “姑娘我倒是认识挺多的,都站在芙蓉坊前挥着帕子,就是不知道她们看不看得上你。” “宽叔你又来了,我现在是好人,一不偷鸡,二不摸狗,三不逛青楼,你就别说这些了。” 剩肉稍微煎一煎,煎出香味即可,煎久了全部冒油,可就没得吃了。冬生动作麻利,三铲两铲,就把那些肉铲了起来。 调侃了几句,石宽便认真了起来。 “真要找好人家的姑娘,那让二妮帮你找啊,你帮她买了那么多衣服,让她帮找个嫂子,还能不帮啊。” “哪里,我就那次和你一起,买过一些布回来,都没帮她买过衣服。” 石宽认真,冬生更认真,是他的功劳他要揽,不是他的,那也别往自己脸上贴光。 冬生不承认,石宽还有些意外呢。 “二妮前两天穿的洋装,不是你买的吗?” “真不是我买的,那是她自己在县城做短工,主人家不合适的旧衣服,便宜卖给她的。” 对于二妮说是主家卖的旧衣服,冬生现在也是有点不相信。这些洋装都是现成的,买的时候一般人都会试穿一下,怎么就不合适了? 说到了这里,石宽就想起了那天文贤欢说的话,心里也有了些怀疑,问道: “不是你买的,那前段时间,大概二十来天这样子,就是你们刚去木和乡不久,你有没有带二妮去县城?” “没有啊。” 这弄得冬生都有些紧张了,差点忘记把后面的青菜倒进锅头里。 “没有?那你家二妮可能还真是和哪家野小子好上了。” 石宽没有把二妮当成那种坏姑娘,但这事吧,既然知道了,就有必要和冬生说一说。于是他把文贤欢告诉他的,原封不动,告诉了冬生。 冬生的心情马上变得不好起来,二妮才多大啊,就被野小子骗去县城,这还得了。他决定吃完晚饭就回家一趟,好好的教训一下二妮。 二妮现在正在湾头村赵永贞租住的小屋,也在帮做菜呢。大哥回来了,她不敢再在赵永贞家过夜,早点做饭吃了,好赶回家去,免得冷不丁被大哥回来,没看到她人,可就不好说话了。 赵永贞可不想二妮走啊,二妮站在灶头前炒菜,他就站在二妮身后把人抱住,手坏坏的摸来摸去。 “我和你哥是好哥们,你怕他干嘛?被他知道了正好,让他帮和你爹娘说一说,我们就可以真真正正的在一起了。” “唉呀,我都还没想好呢,可不能让他知道。” 被赵永贞这样抱着,二妮既感到舒服又幸福,不过干活不好干啊。她把锅铲往后扬去,想把赵永贞赶走。 赵永贞哪里舍得松手,下巴枕着二妞的肩头,脸挨过去蹭来蹭去。 “你总是想想想,要想到什么时候才能想好啊?” “别烦我了,我想好了,自然就……” 二妮话还没说完,就感到一阵恶心,连忙扔下锅铲,把赵永贞的手掰开,跑出了门口去。 第1499章 好事不久 不就抓摸了几下吗?二妮怎么这样?赵永贞很是不解,慢慢的跟了出去。看到二妮蹲在院子的角落,好像在那里呕吐。 “怎么了?我……我抓痛你了?” 二妮呕了好几下,把中午吃的那些东西基本都吐干净,肚子这才好受一点。她站起来,拍掉赵永贞帮捶背的手。 “一股油味冲上来了,一下子不适应……你怎么跑出来,菜要焦了。” “我回去弄,焦的我吃。” 赵永贞都还没来得及安慰二妮一句,又赶紧跑了回去。 二妮也回来了,在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漱口,坐到了桌子前。 菜果然焦了,赵永贞手忙脚乱铲起来。 刚才没来得及关心二妮,这会倒是知道将功补过,菜端上桌了,还帮忙把饭盛了捧上来。 跟着赵永贞,不仅天天有肉吃,还那么会疼人。二妮幸福啊,感觉自己已经是地主婆了。她捧起饭碗,夹的第一块肉不是送进自己嘴里,而是放到了赵永贞的碗里。 赵永贞嘿嘿傻笑,也夹了一块给二妮。 “你少得吃肉,多吃一点,这么的瘦。” “你还不是一样。” 二妮笑了。 小夫妻俩甜甜蜜蜜,即使饭桌上没有肉,吃的是苦瓜,那估计也能吃出香味来。 二妮饭量没有赵永贞的大,添了一碗饭后就饱了。看着还在扒饭的赵永贞,她甜甜地说: “慢点吃,别急,我等你吃饱,把碗洗了才回去。” 本来和二妮是面对面坐着的,一说到回去,赵永贞心里就不舒服,他挪过了这边来,手挽着二妮的手才吃饭。 “能不能不回去呀?你哥给鬼霸三当随从,哪能随随便便回家,你回去了他也看不到,留下来得了。” 二妮把手抽出来,撞了一下赵永贞。 “快点吃你的饭,跟别人叫什么鬼霸三啊,他再怎么霸,也霸不到你那去。” 霸是霸到了,而且在龙湾镇,被霸得最惨的就是他们家,只是赵永贞不想把这事说给二妮听。 吃饱了饭,他就把二妮抱住,二妮要推开他,把碗筷洗了,他也不让,一个劲的哀求。 “别回去了,你回去今晚我怎么睡得着。” “闭上眼睛就睡呗,还怎么睡得着。” 二妮也舍不得赵永贞,但是今晚必须回去,她预感到今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赵永贞刚吃饱,可嘴上还饿着。他扭头啃着二妮的脖子,根本不想放开。 俩人已经相处了这么久,二妮也知道赵永贞拱着拱着,一会就要做那事了。一起磨磨蹭蹭,倒不如现在就给了,免得拖来拖去。她脑门顶着赵永贞的脑门,羞涩中带着甜蜜的问: “你是不是又想要了?” “早就想了。” 二妮问,赵永贞就明白了,一手把二妮的一条腿挽起,就这样把人抱到了床上。 二妮手在赵永贞后背掐了一下,假装埋怨。 “你呀,脑子里净想这种事,快点快点,完了送我到石拱桥头。” “嘿嘿……有婆娘了不想还想什么?” 赵永贞彻底不装了,手滑到了前面,抓住二妮的裤头,娴熟一扯,系着的绳子就被解开。 这也是不得已的事,如果不和赵永贞折腾上一回,那是难出这个门的,二妮很适配。 就要落下山头的太阳,把玉龙河照得波光粼粼。河面上大船小船忙忙碌碌,都赶着靠回码头。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的湾头村里,还有人像他们一样赶时间做那事。 这个时间段确实是不适合做这么美好的事,赵永贞和二妮匆匆忙忙,草率了事。不过啊,年轻人在一起,草率也好,认真也罢,都是挺满足的。 送二妮到了石拱桥头,赵永贞还要送,说送到石磨山脚下的。只是二妮怎么都不让他送,说怕被人看到,自己走了。 二妮像只快乐的燕子,飞回到了石磨山学校,才上了操场坪子,就看到她家那间小房子的门开着,知道是哥哥回来了。心不由紧张起来,也幸亏自己坚持回来,否则第二天不知怎么解释。 她小心翼翼,脚步都不敢放重一点,回到了家里,果然看到冬生坐在桌子旁抽烟。她强装镇定,叫了一声: “哥,你回来了。” 冬生没有回答,狠狠的抽着烟。那烟头本来被灰白的灰盖住,经他这么一抽,烟灰掉下来,露出了火红的炭头。 二妮做贼心虚,又自言自语: “今天帮张家看娃,留我在那里吃饭。” 这里是学校,二妮他们住在这里只是个窝点,并没有养鸡鸭猪啊什么的。只在后背种了一些菜,天气不旱,也不需要淋。二妮不敢待在这里,说完了就往房间走去。 冬生把烟头一弹,就凶狠的喝道: “过来,我问你个事。” 二妮慌啊,比第一次被赵永贞摸还要慌。她前脚跟并着后脚头,一步一步的挪了过来,瑟瑟发抖。 “什么事啊?” 看这个样子,没有事都是有事了,冬生勃然大怒,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把那菜罩都弹得跳起来。 “老实承认,带你去县城的是谁?是不是他给你买的衣服?” 古话说得好,做贼心虚,还真的是这个样的。只是这一句,二妮就跪了下来,用膝盖走到冬生面前,摇着冬生的腿哀求: “哥,不要告诉爹娘,求求你不要告诉爹娘。” 从小到大被打跪的只有他,冬生还没看到过二妮下跪呢。现在二妮这样求他,他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我要是告诉爹娘,现在就不会问你了,快说他是谁,把你睡了没有?” 也正是冬生的心软,让二妮看到了生机。这种事不能一下承认,得慢慢来,她流着泪说: “是黄峰镇的,我不敢告诉娘,想等着你回来,先告诉你,你要是同意我和他交往,才告诉娘,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就……那我就和他断了。” “我问你被他睡了没有?” 告不告诉娘,这都还不是最重要的事,冬生就怕二妮涉世不深,被野小子甜言蜜语骗了。 二妮不敢看冬生,支支吾吾的。 “没……没有,他想……他想要……我……我不同意。” 第1500章 热恋 冬生最在乎的就是二妮有没有被野小子睡,听到这样的话,他放心了不少。但都已经找二妮说话了,也绝对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学着老人的口吻,语重心长。 “女人呐,最重要的就是清白,没结婚前和男人睡,那叫败坏门风,烂货,臭婊子,你可千万别学那种。结婚之后,那叫生儿育女,是过生活,没人会说你半点闲话。” “哥,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二妮的心里现在好后悔,大哥说的这些都不错,自己从懂事以来,也是这么理解的。可为什么那天在荒滩上,就糊里糊涂的让赵永贞脱去衣服呢? 看二妮跪着,冬生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他推了一下。 “起来吧,哪天把那野小子带来,我们约个地方见面,我要是觉得他是个好人,就帮你跟爹娘说了。” “嗯,哥,你和他见面的,不会打起来吧?” 赵永贞和大哥本来就认识,带来见面是必然的,二妮在心里想,大哥到时不会说赵永贞连好哥们的妹妹都下手吧? “他要是个好人,我打他干嘛,他要是个坏人,我不仅打他,还要把他的一只胳膊卸下来。” 也许是为了彰显自己是大哥,冬生话说得很冷的。 “哦!” 二妮觉得赵永贞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可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担心大哥会和他打起来。 这一晚,二妮和冬生都几乎彻夜未眠。睡不着的还有赵永贞,怀里不抱着二妮,他还真的睡不着。 第二天天一亮,冬生就赶回了文贤贵的家。而二妮则是睡到了中午,然后起床,也不做饭吃,拿起锄头到屋背去弄那菜园子。 和赵永贞的事,她心里乱如一团麻,甚至都不知道怎么找赵永贞开口。 一连三天,二妮都没有离开过学校,她把菜园子整个翻了一遍,该种菜的种菜,该移植的移植。 她还把操场上新生出来的那些小草,一棵一棵的铲除了。唯有干活,才让她的脑袋没那么痛。 该来的总会来,逃避是逃避不了的。这一晚上,吃过了晚饭,天还没黑,二妮就把所有的门闩上,躲回了房间里。 她捧着一本书,却是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的光线暗了下来,外面的景物也模糊了。 她摸出洋火,正要点亮油灯,突然就看到赵永贞的脑袋,出现在了窗户外,吓得她手按胸口,不断的揉着: “吓死我了,你怎么像个贼似的,钻人家窗户底下啊?” “你家门闩着,刚才我叫了好几声,你都不应,只有到这来了,快开门放我进去。” 一连等了三天,都没看到二妮的影子,赵永贞受不了这个煎熬,也怕二妮有什么事,所以就躲躲藏藏的来了。 二妮起身,不过随即又坐了下来。她不看赵永贞,也不把灯点燃,伏在了桌子上。 “不开,你回去吧。” 赵永贞心慌啊,这不才三天不见面,二妮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了呢?他从窗户条的间隔伸手进去,勉强能摸到二妮的脑袋,担忧的说: “你怎么了,不当我婆娘了吗?” 二妮的心很软,赵永贞一摸她的头,她就流泪了,站起来贴到了窗户边,哭着说: “阿永,我哥知道我们在一起了,怎么办?” 赵永贞听了,心里先是一惊,随后就放松下来,他两手搂着二妮的脑袋,隔着窗户条亲吻。 “傻瓜,知道就知道了,迟早都要告诉他,都要告诉你爹娘的,你哭什么啊。” “我就是怕,他让我带你去见他,还问我有没有和你睡了,睡的话要打死我。” 见到了自己心爱的人,二妮紧紧贴在窗户上,让赵永珍摸她的头,拍她的背,蹭去脸上的泪水。她也一点一点哭诉着,把那天晚上的事告诉了赵永贞。 赵永贞心是没有多慌的,但是对于还没结婚就把二妮睡了这事,也觉得有点过分,不太好向冬生交代。 想了好久,他捧着二妮的脸,顶着那鼻尖说: “别担心,明天我就去找他,把他招待的好好的,时机成熟,直接坦白。不是有句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吗?我就不相信他为了这点事,还要动手打我。” 都说遇事要商量,两个人的脑子总比一个人的好。赵永贞这样说了,二妮也就觉得应该是这样。 “这样行吗?” “当然行,不行我就让他打,他把我打伤打残,我还是他妹夫,我就不相信他下得了那个手。快点放我进去,外面蚊子太多了。” 天才暗下来这段时间,确实是蚊子最猖狂的时候。开始二妮哭,赵永贞的注意力集中,被咬也不觉得痒。现在把二妮哄好了,就觉得浑身上下,到处都痒。 “不放,放你进来又要睡我,蚊虫咬你,你不会抽烟啊。” 二妮不是不想和赵永贞睡,她是觉得和大哥谈过话之后,需要告一段落,至少等赵永贞和大哥说清楚先。所以她现在,还真的是不想放赵永贞进来。 睡二妮这事,害得二妮都哭了,赵永贞也是有些过意不去的。现在二妮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意思硬要进去。 “你就这么狠心让你丈夫站在窗户外啊?” “你都还没来提亲,不是丈夫。” “是,永远都是。” “现在是一半,结婚了才全是。” “……” 小夫妻俩啊,一个在窗户内,一个在窗户外,都被蚊虫咬着,但聊这些无关紧要的,竟也聊到了大半夜。 要不是二妮担心被发现,说什么也不和赵永贞聊了,自己爬上床,缩到床角去,估计两人能聊到天亮。 赵永贞走是走了,但却是躲到窗户下,等待了好久,确实没看到二妮把脑袋探出来了,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家。 恋爱中的男女,不知疲惫,不怕蚊虫咬。 恋爱中的男女,也愚蠢无知,小事想成大事,但是又被他们当成无事。 总之恋爱中的男女所做的事,大多数不可理喻,说不清,道不明。多年过后回头想,自己都会觉得好笑。 第1501章 鸟语花香 在木和乡,文贤贵活得像一头劳累过后的牛,无精打采,整日不想出门。回到了龙湾镇,他生龙活虎,精神头十足。 这天早上,他让阿芬伺候着穿衣服走出来,看到儿子文崇仙已经站在院子里,盯着地面一块块小格子发呆。就抖了抖衣袖,问道: “仙儿,你在看什么,这么的专注?” 文崇仙跑过去扯住他爹的手往这边走,指着那些格子里三块磨得扁扁的石头。 “爹,昨晚我和大姐二姐玩踢格子,后来得吃饭了就不玩,说今天再接着玩的。睡一觉起来,我就不认得哪个石头是我的了。” “哈哈哈……傻儿子,都是你的,你想要哪一块就哪一块呗。” 这就是安慰文崇仙的,但是文贤贵看着那画成一格格的,感觉像一块块田地。他就在心里想,这些石头可以不认得哪一块是自己的,但是文家那些田地,以后可不能不认得啊,他又说: “洗脸没有,没洗脸,叫芬姨帮你洗,吃过了早饭,我带你去看一下我们家的田地。” “田地有什么好看的,大姐二姐去吗?他们去我就去。” 文崇仙只知道他们家有很多的钱,有吃不完的粮食,哪里知道这些粮食都是佃户种他们的地,每年交租交上来的。 文贤贵很喜欢两个女儿,但以后田产都是传给文崇仙的,和女儿们没什么关系。不过啊,儿子要带两位姐姐去,他也不能拒绝,就说: “去呀,怎么不去,吃饱饭了,都一起去。” 文心琪和文心梅两人也起床了,正在房间里弄一些小物件。文崇仙高兴啊,甩开了他爹的手,就跑去两个姐姐的房间。 “大姐,二姐,爹今天要带我们去玩咯。” “去哪里玩啊?” “爹,好玩吗?” 文心琪和文心梅俩人在房间,早就听到外面的说话了。文崇仙一叫,她们就冲出来,左右两边,各拽住文贤贵的手,晃来晃去。 “好玩好玩,非常的好玩。” 文贤贵最喜欢这种感觉了,蹲下来摸着两个女儿的头。他甚至都有一种打破自古以来留下的规矩,想要女儿也继承家产呢。 吃过早饭,文贤贵来到了他和黄静怡的房间,打开了一个上锁的抽屉,拿出了赵凯家当时的地契。不过这个地契现在已经改过,上面的名字写的是他文贤贵。 他家田产多,分布在各个村寨,一天也走不完。今天带文崇仙去,主要去五竹寨看当时抢赵凯家的。五竹寨比较近,孩子们自己走也能走到。 黄静怡在家里比较懒,一般都是所有人都吃过早饭了,她才慢吞吞的起床。现在还躺在床上呢,被文贤贵开抽屉的声音吵醒。有些不耐烦,翻身进去,背对着文贤贵。 天气热了,黄静怡睡觉就只穿一件绸缎的裤衩,上身也是件绸缎面的小衣服。这布料质地柔软,又贴身。现在这样撅着屁股对文贤贵,屁股g 都快露出来,这还是蛮诱人的。 文贤贵关了抽屉,过来掀开蚊帐,对着那屁股拍了一巴掌。 “今天我要去五竹寨,你去不去?” 被扇了一巴掌,黄静怡就更加恼火了,翻过身来,怒瞪着文贤贵,不高兴的骂道: “你要去就去呗,叫我干嘛?” 文贤贵一直都希望能好好的睡一次黄静怡,不需要多配合,至少脸上不露出那种厌恶表情的。因此黄静怡这种语气,他并不恼,反而侧身坐下来,双手撑在黄静怡的身体两边。 “带仙儿去看一下我们家的田产,不然以后哪里有田哪里有地,他都搞不清楚。” 文崇仙以后搞不搞得清楚不知道,现在黄静怡自己就先搞不清楚。黄静怡两耳不闻窗外事,文贤贵当年和赵凯一家的事,她知道的还没有镇上的那些人多。文贤贵抢了赵凯家田产和房产,也没对她说过,她还真的一无所知呢。 “五竹寨?五竹寨哪里有田产?” “当然有,当年赵凯家的,现在全部到我手上了。” 也不知道是要讨好黄静怡还是要炫耀,文贤贵很得意。说话时,还抬起一只手,对着黄静怡那上下起伏的胸脯就揉过去。 本来黄静怡还要问文贤贵为什么会得到赵凯家的田产,可是被摸了,就感觉一阵恶心,什么都不想问了。她把文贤贵的手推开,重新面向里面,还挪进去了不少。 “那你带仙儿去吧,我不去。” 妖娆的身躯冒着冰冷的气息,文贤贵刚刚冒出来的欲望,瞬间就淹灭了。他又拍了一下黄静怡的屁股,站了起来。 “不去就算,你就知道天天睡,早死三年,有你睡不完的觉。” 黄静怡不理文贤贵,大热天的,还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住了。一旦觉得文贤贵恶心,被看都会不舒服。 要带三个小孩子去五竹寨,阿芬哪能放心呢?太阳都还没出来,就找了三个草帽给他们戴,还灌了一壶水,背在身后备着。 路程不是太远,文贤贵也不让冬生去雇什么滑竿。一行人出了文家大宅,往北走去。 龙湾镇太小了,和乡下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文崇仙长这么大了,还没走出过龙湾镇外二里的地方,最远的也就到过石磨山学校了。 今天出来玩,简直就是小猴子下山,看到个稍微不一样的石头,那都大惊小怪,嚷嚷着要两个姐姐去看。 文心琪和文心梅俩人自懂事以来,都是生活在县城里,对于这些野外的鸟语花香,更是新奇的不得了。 三个孩子一路上都在前头跑跑停停,这可苦了阿芬。拽得了这个,又追不上那个,只得不断的嘱咐: “慢点,别跑。” “看路,不要踢到石头。” “……” 文贤贵和冬生就走在后面,他端着茶壶喝茶,看着阿芬那操心的背影。觉得阿芬才是一个贤妻良母,可这三个孩子里面,竟然没有一个是阿芬生的。 这世道真是爱捉弄人,他三个孩子的三个娘,没有一个是令他满意的。令他满意的,却没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 第1502章 田租 在眼睛被岑洁挖出之后,文贤贵就没有来过五竹寨,当时最开始通知那些佃农,说以后租田要找他,都是连三平对外处理的。 后来大家也就慢慢熟悉了,每年收了稻谷之后,自己就挑着稻谷来交租、续约等等。 到了五竹寨,看着赵凯当年的房子已经坍塌殆尽,未倒下来的墙壁,依旧漆黑一片,风吹雨淋也冲刷不褪,房梁倒处横七竖八的乱摆着。 可能是里面烧死过人,至今这么久了,也没哪个人敢整理出来种菜。文贤贵有些唏嘘,这也是他费尽心思得来的房产啊,现如今一片废墟。 看到这样的房子,文崇仙也是很好奇,手指着那断墙问: “爹,那个房子为什么这么黑,没有人在那里住啊?” “不是房子,那是炭窑。” 文心梅纠正着文崇仙的话,她没见过炭窑,但从小娘就告诉她,洗脸洗澡洗干净一点,不然人家以为是住在炭窑里的。所以现在她觉得那些墙壁黑的,肯定就是炭窑。 “爹,是炭窑吗?冬天我们烤火的炭,是在那里烧的吗?” 这么破败的房子,文崇仙也不敢确定是房子了,只好又问他爹。 这么简单的问题,文贤贵却不知如何回答。他把文崇仙的手按了下来,自己指着旁边的田地。 “你们看,现在看到大部分种了稻谷的田,都是我们家的。” 小孩子的心就是容易被分散,一句话就转移了注意力。文崇仙张开着手,无比的惊讶。 “哇!那么的多,大部分是我们家的,那哪里是别人的呢?” “这只是我们家一部分的田产,其他的爹以后都带你们去看,你们会看图吧?来我们看这田契,认一认我们家的田。” 文贤贵自豪啊,摸出了田契,展开在地上。 文崇仙和文心梅两人贪玩一些,田契一打开,就看最末末画那些横七竖八的小方块,哇哇惊叹。 文心琪年纪长了,也爱读书,她就先看那些字,还读了出来。 “立卖契人赵凯,系安平县龙湾镇五竹寨人氏。今因手头拮据,周转维艰,自愿将名下所有田产、房产尽数出卖,以应急需……” 冬生读书不认真,看那些字就头痛,不过文心琪读出来了,他就认真听。文心琪没读完,他就知道这些田地是怎么回事? 这些田地都是这个叫做赵凯的人,当初手头拮据,卖给文贤贵的。赵凯这个名字他不熟悉,但知道赵永贞家以前就是五竹寨的地主,这个赵凯难道就是赵永贞他爹? 当时赵永贞兄妹读书,读着读着就突然不见了,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后来听说房子着火,还烧死人,当时他一度以为赵永贞兄妹也被烧死了。 现如今听这份契约,心中的疑惑也就更加的大,感觉这事蹊跷,怎么把田产房产都卖了,才发生大火? 听文心琪读到了房产,文贤贵感觉有些不妥。孩子还这么小,不要懂得这些,就把田契收了起来。 “看不明白的,我们走一走,走过了才明白。” 文贤贵这么多年没来过五竹寨,现在突然来了,还带着儿女一起来。寨上的那些人心里就有些发毛,纷纷猜测是要干什么的? 走过一片稻田时,一个老汉在那里拔稗草,他伸起那伸不直的腰,脸上有些担忧,问道: “文所长,今天这么空闲来我们五竹寨走动,是不是这田不租了,明年要自己种?” “租,你想租的今年交完租还续约就行。” 文贤贵哪有精力请长工种田啊,就是石宽,有牯牛强的帮忙,那也种不完。老太太和文贤安家的田,石宽也是租给佃户们种。 又走了好远,在另一片稻田边上,赵永正正在给芋头回土,看到冬生跟在文贤贵身后,也是心慌慌。 当初冬生把堂弟家的鸭全部偷去烧吃,是他带人去把冬生捆起来的,现在这小子得势了,该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文贤贵不问他话,他可不敢不先打招呼啊。 “文所长,冬生长官,你们来五竹寨,吃过饭了没有啊?” “不吃饭,才吃过没多久,你家种的田,是我家的吧?” 文贤贵只知道五竹寨大部分的田都是他的,具体有多少佃户租种,不看薄子,他记不清呢。 这话更是把赵永正吓得直发抖,连忙说: “是的,都是种你家的,明年不涨租吧?” “不涨不涨,你种就行了。” 文贤贵只是霸,坏嘛,有一些,但还不到算记着佃户那些稻谷的事。相反前两年开仓借粮,到现在都还有些人家没办法把粮还上,他也不去逼,反正又不缺吃不缺穿的。 “哦,那好啊,要不要进家喝口水?” 不涨租就好,赵永正长舒一口气,又看了一眼后面的冬生。 冬生其实是认出赵永正的,赵永正叫他长官,他都想发笑。现在他生活好过了,犯不着计较那么多。 在五竹寨走了半天,文崇仙他们也累了。文贤贵只是希望儿子知道这里有他家的田地,并不奢求一下子就认得穿,所以也就打道回府。 别看文崇仙是个男的,走马观花般的走这小半天路,就累得两边脸都红扑扑的。冬生也是会献殷勤拍马屁的,便把人背在了背后。 文心琪和文心梅也累,但她们就要懂事一些,不敢闹着让阿芬背。 爹只要一回家,就钻进阿芬的房间睡觉。有一次白天,房门都没关好,爹就抓着阿芬的胸脯揉来揉去。 她们知道阿芬不是普通的下人,又怎么敢让阿芬背。即使阿芬说背,那也说自己不累,完全能走回到家去。 小孩子的累,都是短暂的,回到龙湾镇,到了石宽家岔道口,听到慧姐和石颂文他们在里面“枪声大作”,喊打喊杀的。文崇仙立刻不累,从冬生的背后滑下来,拽着两位姐姐跑进去玩了。 阿芬要看着孩子们,也跟了进去,就留冬生和文贤贵两人回家。 不过冬生看到前面柳树后有个熟悉的身影,正趁文贤贵没看到,朝他打招呼。他就挨到了文贤贵身旁,说道: “贵叔,我的鞋子坏了,想去集市上买一双鞋。” 第1503章 破鞋 看了一下冬生的鞋子,两只脚拇指从鞋头露出来,还刻意的动了一下。文贤贵可没穿过这种鞋,有洞就是破鞋啊。走了小半天,他也有些累,回去也是睡觉,于是说: “去吧,不要太晚回来。” “不会的,买双鞋要多久啊。” 冬生油嘴滑舌,送文贤贵进文家大宅门楼里,这才走出来。 赵永贞早就在外面等候了,过去把手搭在了冬生肩膀上,另一手就掏出了黄鹤香烟,抖了几抖,一根烟从包装盒里跳出半截来。 “兄弟,我们有好些日子不见了,走,去喝一杯。” 冬生含住香烟,也掏出了赵永贞当初送的铁壳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燃了。 “兄弟,喝酒就算了,我是骗宽叔说出来买鞋的,一会喝得醉醺醺的回去,不好交代。” 冬生说着,还把脚抬起来,左右晃了晃。 这可给赵永贞找到讨好的借口了,马上说: “我以为你混得多好呢,鞋都成这样了,那就别骗了,真的买鞋去,我送你一双。鞋子就要穿好的,不穿好的走路都不稳。” “不用了吧,我去补一补就行了。” 鞋头才被脚拇指顶穿一个洞,这还是好鞋呀。一双鞋最起码脚后跟没有,两边都磨破,无法补了,那才是破鞋。冬生现在日子虽然好过一些,但才破一个洞的鞋,也是不可能丢的。 “我不管你是补还是丢,我看你穿成这样,心里就不爽,今天定要买双鞋给你。” 赵永贞也不管冬生同不同意,勾着他的脖子就过石拱桥。 龙湾镇的集市上没有成品的衣服卖,做好的布鞋还是有的,随便一个大娘大婶的摊前,就能摆上好几双。 这些都是用棕衣和粗麻做底,一针一针地纳上去,这才缝上鞋面的。鞋面厚一点多缝两层布的,那就贵一点,反之,也就便宜一些。 赵永贞一下子就买了两双,让冬生插在裤腰头,然后又到卖肉的肥刚摊上,买了一斤多猪大肠,半刀前槽肉,还要有两块猪血,去了旁边的小摊,让别人帮煮,坐下来喝酒聊天了。 这种小摊不是饭馆,就是出锅头灶具,煮上一锅饭和粥,备点烧酒。谁要是买菜来他们就帮加工,收点加工费和饭钱酒钱。 菜还没做好,赵永贞就让摊主倒了两碗酒,和冬生一起先喝起来了。 男人在一起,特别是年轻人在一起,总是显得很豪爽的,像是江湖豪杰一样。赵永贞端起了酒碗,虚晃了一下,也不和冬生的碗碰到,先喝了一口,就找话题试探。 “兄弟,我记得你有两个妹妹,嫁人了没?” “哪嫁人这么早,瓜尾花蒂都还未落呢。” 冬生话虽这么说,但确实感觉二妮可以嫁人了,这一年明显看到那胸脯一天比一天大。小丽嘛,说花蒂未落,还有点说得过去。不过也真的到嫁人的年纪了,他所认识的妹娃当中,有一个比小丽都还小一些,现在已经是抱上孩子了。 赵永贞嘿嘿的笑了,用着半开玩笑半调侃的语气说: “哎呀,现在越来越难讨上婆娘,你家妹妹要是到嫁人年纪,可别忘了我这个兄弟哦。” 虽然收了赵永贞送的两双鞋,可冬生在这种言语上的,却是不愿意吃亏,也开玩笑道: “你不也有个妹妹吗?干脆留给我好了。你这么有钱,讨婆娘怎么都容易过我,我一个给人当跟班的,那才是难讨得婆娘。” 赵永贞一脸无所谓,继续和冬生开着玩笑。 “哈哈哈……我们互相交换,到时都有婆娘了。” 这时摊主把煮好的菜端了上来,这种给人加工的小摊。是没有什么手艺的,只能说是煮得熟,味道不会太差。 猪大肠和前槽肉都是切了,拌上一丁点菜油和生粉抓了抓,就这样全部下锅,煮好了就端来。 赵永贞爱吃猪红,先用瓷羹舀了一块品尝,才又接着刚才的话题,半认真半讨论。 “和你说真的,你妹妹要是嫁人,你要她嫁给什么样的人?” 想起了二妮和那个野小子,冬生心里又有些不安,不过他还是装作无所谓的说: “这我哪能管得了啊,我想让她嫁给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她也没那命。” “也确实是,我妹要是嫁人,我只要对方不是穷得裤子都穿不起,待我妹好就行。” 赵永贞又端起酒碗,朝冬生示意。 “你这话说到我心头上去了,对方不是什么坏人,不去招惹是非的就好。” 其实冬生对二妮将要带来和他见面的野小子,也并没有什么苛刻的条件,他自己都还是这个卵样,只要野小子不比他差就行。 只是一场酒,赵永贞并未敢那么快就和冬生说了,心想最起码喝上三五次,才能达到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他也不急着和冬生说,就在这话题的边缘转来转去。可能是他有心事,本来是劝冬生喝酒的,喝来喝去,喝到了最后,冬生一点事都没有,他自己反而有点晕晕乎乎了。 给人当跟班,时常要保持清醒,冬生还记着要回家呢,也就没有和赵永贞继续喝下去,说了一些客气的话,各自离开。 往后的日子,赵永贞三不五时就把冬生叫出来。不过啊,基本都是两个一起说上几句话,冬生就要赶回去了。能一起喝酒的次数,少之又少。 这不影响他们两人的友谊,两人也真正成为哥们了。只是赵永贞好几次话到嘴边,也不敢坦白他和二妮的事。 他是一个贼,不是好人。冬生让二妮嫁给一个好人,这让他怎么说啊? 又到了月底,冬生和文贤贵要去木和乡了。他爹娘和小丽他们,也从老营村回到了石磨山学校,学校马上就要开学,刁老师和苏老师都已经来到,他爹娘也要赶来先把厨房收拾一下。 昨晚他回了一趟家,问二妮。怎么那么久不把那野小子带来,二妮说野小子回黄峰镇了,都没来过龙湾镇。他觉得那野小子就是想骗二妮的,幸亏二妮没有被野小子睡,他交代了几句,也就不理那么多了。 第1504章 读书 赵永贞送的布鞋,冬生只穿了一双,昨晚把剩下的那一双拿回家,给他爹穿了,倒也挺合脚。他说是他自己买的,爹还挺高兴的。 今天和他们搭船去县城的,还有石宽以及石颂文和文心见,还有罗竖的儿子小东北。石宽是前两天提前回来的,现在又带着两个儿女出去,他有些奇怪,就问: “宽叔,你带颂文的大小姐去县城干嘛?买洋装啊?” “买什么洋装啊,带他们去县城读高小,你这个大头领可要好好的帮我保护他们,别被人欺负了。” 石颂文和文心见,还有小东北三人在石磨山已经读满了初小,他们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读完初小就回家,还要到县城去继续读书。 小孩到县城读书,就要在县城住下啊。小东北在县城没有亲戚,自己租房子住又不太现实。罗竖和高枫是无法分身去照顾的,文贤莺就和他们说,让小东北跟石颂文和文心见一起住到大姐文贤欢家。 这是好事,罗竖本来要跟石宽一起送几个小孩去县城,顺便买点礼物去感谢文贤欢和赵老爷的,可学校就要开学,很多活要忙,无法分身,就让石宽帮带去了。 冬生就是爱炫耀,石宽是调侃他的,他却当成了本事。脑袋一扬,就得意的对石颂文他们三个说: “颂文啊,你爸让我叫他宽叔,而不是老爷,就是把我当成自己人了。以后在学校谁要是敢欺负你们,哼一声,我保证把他们的脑袋敲得满是窟窿。” 因为石宽和柱子的关系,石宽家里这几个孩子都是认识冬生的。石颂文只是去过几次县城,并没有在县城生活过,还真有点担心被人欺负呢。冬生的一些事迹,他也是听说过的,现在佩服中又带着点讨好。 “冬生哥,以后就靠你了。” 文心见却是把冬生当成一个坏小子,她嘴巴一铲,很是不屑。 “你靠他,他把人的脑袋打出窟窿,别人不叫人来也打你呀。” 别个地主家的孩子,冬生不敢说什么放肆的话。石宽家的,那就无所谓了。他拍了一下胸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大小姐,你别小看我,我可是跟着你三叔混的,你三叔是谁呀?在龙湾镇跺一跺脚,隔壁合贵县的地都得震一震。我要是把谁的脑袋打出窟窿了,保管没谁敢出声。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我的主人是你们家三叔,谁敢还手啊?” 自己把自己比喻成狗,也只有冬生能说得出来了,文心见憋不住噗嗤一笑。 “那是我三叔厉害,又不是你厉害,你吹什么牛啊。” 几个小孩的对话,把文贤贵都弄得飘飘然。他以为自己在龙湾镇乡民的心中是一个恶霸,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点英雄的感觉。 英雄不屑于和小孩说话,就让他们吹捧去吧。文贤贵喝了一口茶,和石宽两个人聊了起来。 “前几天我听贤豪说,贤瑞写信回来给二叔,说是在省城升官了,当上了什么处长。当上处长,那就能搞到钱了,你去县城,到陈县长那摇个电话去,催他搞点钱回来,老是让我们垫,那也不是个事啊。” “当上处长了?那好,我可要好好和他说道说道。” 石宽并不知道处长是多大的官,但知道升上去的,肯定比原来的官大。 以前嘛,文贤贵对文贤瑞还蛮佩服的,毕竟能在省城里当上官,现在他一点都看不上文贤瑞,认为文贤瑞不过是个靠女人上位,狡猾的家伙罢了。 “他现在狡猾得很,很多时候都是故意躲开,不听电话的,你可要多个心眼。” 石宽也有同感啊,他捏了一下下巴尖,慢慢开口: “柳倩肚子那么大,不久就要生,到时孩子的满月酒,他总要回来吧,敢不接电话,到时我就在众多亲朋好友面前,把他说得一文不值,看他要不要这个脸面。” 两个大人聊天,冬生一个小伙也和三个大小孩聊天。一伙人分成两拨,各聊各的,不知不觉就到了县城。 石宽先是带三个小孩去到文贤欢家住一晚,第二天就去县城的小学给孩子报名了。 县城有两所小学,每一所小学都是初小和高小都在一起的。也就有这么凑巧,文贤欢的小女儿赵依萍,就在他们要去报名的那所学校读三年级,文贤欢也要带女儿去报名,这就有伴了。 要不然的话,就石宽这个土老帽,要给三个孩子报名,还不知道怎么报呢。 家里突然多了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赵依萍也是高兴啊,比她娘还着急,早早就告诉哥哥和姐姐,放学了要在哪里等,一起结伴回家。 有文贤欢的帮助,给三个孩子报名,办完手续,花不了多少时间。石宽记着昨天和文贤贵的谈话,就去了县府大楼。 安平县的县长还是陈县长,见到石宽来,喜笑颜开,从办公桌前走出来,到门口把人迎进去。 “石队长,稀客稀客,我们也有几个月不见了吧,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啊?” 往时来到,陈县长也客气,但像今天这么客气的,那还是第一次见。石宽有些不适应,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东风……不对不对,北风,北风吹来的。” 石宽这样的回答,也让陈县长有些愣,不过他见识多广,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不管什么风,来了就是客,小赵,还不快上茶。” 落座在陈县长的办公桌对面,喝了两口香茶,看着桌子上那黑乎乎一坨的电话,石宽有些吱呜。 “陈县长,我……我好久没和贤瑞……贤瑞联系了,想给他摇一下。” “催他给钱是吧,不用催,他前几天就来过电话,说钱已经送来了,估计这几天,钱就会送到。我也正想等钱到了,再告诉你和文所长,你今天就来了,真是凑巧啊。” 陈县长之所以这么热情,那也是因为文贤瑞把钱送来了。修建木和乡水库,是文贤瑞的功劳。水库修成了,他这个县长也会跟着沾光啊。 第1505章 自卑 前些日子工程款迟迟不到,都是文贤贵和石宽两人垫钱给工人干活的,陈县长也看出了文贤贵和石宽两人多多少少有些颓废,想要撂挑的样子。 这个水库他也是付出了一些心思的,文贤贵和石宽要是不干,他的心思就付之东流。文贤瑞把钱送来了,那就有心机干下去了啊,所以今天看到石宽,就格外的热情。 这倒是令石宽有些意想不到,在心里准备好电话摇通了之后,要怎么跟文贤瑞说的,现在通通都用不上了。 “这样,这样啊,那好啊,呵呵,那好啊。” 钱还没到位,但也是值得高兴的,石宽和陈县长两人,出到外面找了个小饭馆,喝了一杯去。 在县城住了三个晚上,看石颂文他们每天和依萍一起上学下学,好不快乐。也问了三个孩子,都说在新学校挺习惯的,石宽就回龙湾镇去了。 回到了家里,看到石妮抱着石铮文坐在杨梅树下在逗那小狗崽。而石头手指头上缠着一大团烂布,闷闷不乐的站在旁边。 “石头,不是开学了吗?你怎么不去读书?” 石头抬头看了一眼石宽,又埋下头去,脚趾头抠着地。 石妮一边晃着石铮文,一边叹气。 “这家伙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了,让他去读书,好像是帮我读的一样。” 孩子大了,不愿意多跟娘说话,这个石宽是知道的,他过去拽住石头的手。 “来,到这边来,有什么事跟宽叔说。” 客厅里没人,到了客厅里坐下,石宽倒了一杯茶,推到了石头的面前。 石头哪里敢要石宽帮倒茶啊,本来还想继续沉默的,这会连忙摆手。 “我不渴,不喝茶。” 一个毛头小子,不喝就不喝呗。石宽自己抽了回来,问道: “你手干嘛了,和小伙伴打架了?” “不是,是钉木板钉到的。” 现在石头和石宽已经比较熟了,不再像以前那样任凭怎么问就是不答。 “钉木板?钉什么木板啊?” 石宽还有些疑惑呢,又紧追着问? 石头想说又不敢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声的说出口了。 “我不想和娘睡,就想自己钉一张床,娘不让,说这些都是你家的东西。” 石宽似乎有些明白了,也小声的问: “你娘不让你钉,你就不去读书了是不是?” “嗯,我不想和她睡,别人都笑我。” 石头答得很小声的,幸亏院子里没有谁在吵吵闹闹,不然可能连他自己都听不到。 石宽刚才在心里就是这么猜的,一个男孩子十二岁还和娘睡,那确实是会被人笑,在小伙伴当中抬不起头啊。他把石头拽过来了,在那后背拍了拍。 “你不想和她睡跟我说话,我家又不是没有房子,这样吧,你先跟钊文睡,帮我看着点他,要是跟他睡不惯,再自己弄间房间来睡。” “惯,惯的。” 其实石头还真想自己睡一个房间,他和石宽家的这几个孩子,并不那么融入。不过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居人檐下,哪能那么多要求。 石宽注意到了石头的脚,又说: “那现在好了,明天去读书,我找双鞋给你穿。” “不用跟娘睡,我就去读书。我不穿鞋,打赤脚跑得快,谢谢宽叔。” 石头退后一步,给石宽鞠了个躬,然后就走了。他有鞋,但都是晚上洗澡后拿来垫脚的,白天穿鞋的,都是地主和有钱人家的孩子,他连爹都没有,怎么会想去穿那鞋。 农村的娃儿,这么大岁数十个没有一个是穿鞋的,不穿就不穿吧。石宽知道石头这孩子自尊心比较强,也没硬逼。把杯里茶喝完,又走出外面去。 土妹刚才应该是回去给狗娃换尿布,这会又出来和石妮闲聊了,看见石宽,问了一句: “石队长,你回来了啊。” “回来了,南京呢?” 石宽走过去,先是摸了一下石铮文的脸,又逗逗狗娃。 “慧姐心血来潮,要学背孩子,背着南京去玩了,秀英跟在身后呢。” 土妹二十几岁了,还没嫁人,现在帮带狗娃,有模有样的,倒像是个当了娘的人。 看着两个相差个把月的孩子,石宽笑了。 “这俩孩子都差不多大,以后就有伴了。” 土妹捏着狗娃的一只手,要去碰石宽的腿,又把话接上。 “柳医生也生了,也是个男娃,更加的有伴。” “柳倩生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石宽有些许的惊讶,去县城的船上,才和文贤贵说起柳倩,回到家里就生了。 “昨天啊,叫了半条街都听到了,小姐还担心……” 土妹本来想说担心像小芹一样的,知道这话不好,赶紧收了回去。 生孩子最舒服的是有钱人家,不管白天黑夜都有人帮带,要不然像文学莺这样,白天要教书,晚上自己又要带孩子,一晚上起来几次,第二天就没精神了。 晚上睡觉前,给石铮文喂了一次奶,就让石妮带着,自己回到了房间。看到石宽坐在她的书桌前看书,上去捏住那两肩膀,调侃道: “哟!哟!哟!我的石大队长,竟然也看起了书来,要不要我帮你斟杯茶啊。” 石宽看的书就是文贤莺放在桌子上的国文书,他也看不进去,只是翻看里面的插图。文贤莺来了,他就把书本放下,把人抱坐在自己的怀里,脑袋拱了下去。 “斟茶倒是不要,这里有现成的,我要这个就行。” 文贤莺把石宽的脑袋推起来,嗔骂: “跟你儿子抢吃啊?” 石宽只是做做样子,要不然就把文贤莺的衣服解开了。每次文贤莺生孩子,他都要熬上两个多月,想着要不了多久,就又可以“连”了。他不羞不臊,蹭着文贤莺的脸。 “还要多久啊?” 文贤莺知道石宽问的是什么,故意不答,而是说道: “哎!柳倩生了,八斤多,一个大胖小子。” “知道,叫了半天,半条街都听到了。” 文贤莺不愿意答,石宽偏要去招惹,手在那大腿和屁股团上游来游去。 第1506章 不明死亡 文贤莺捏住石宽的鼻子晃了一下,骂道: “乱说,哪能叫这么厉害去。” “土妹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晃掉了文贤莺的手,石宽把人抱上了床。一对恩爱的夫妻,就不能有什么言语挑逗,只要一方挑逗,另一方不做反应,那就有事发生。刚才他还想着问要多久可以和文贤莺“连”的,这会就蠢蠢欲动,手不是扯裤头,就是去弄衣服。 其实已经隔这么久了,文贤莺也不管,这种事总得有个人开头啊。她不配合,也不抵抗,只是调侃道: “你呀,老想着‘连’,我要是再给你生出两个儿子来,看你有那么多财产分吗?” 说到财产,石宽想到的不是自己家,而是文二爷家。 “二叔两个儿子,贤瑞是大的,却只生了一个女儿。贤豪是偏房生的,现在生了个儿子,你说他家财产以后给谁?” “爱给谁给谁呗,我说你老爱用脚蹬我的裤子,蹬烂你又不帮我补,真是的。” 和石宽一起什么都好,文贤莺就讨厌这种用脚来帮忙的,又不是刚开始热恋的阶段急吼吼,现在都老夫老妻了,还是这个样子。 石宽笑了,抱住文贤莺一滚,两人就都侧躺了。 “你蹬我的,我不怕烂。” “是不是啊?” “烂了我自己补,我也会补衣服。” “那我蹬了。” “来呀,哎哟,我让你蹬,你却夹,你的脚是手啊?” “呵呵呵……我就夹。” “……” 打情骂俏中,夫妻俩又“连”到了一起。壮村有一对夫妻生了十一个儿女,而且都养大成人。石宽和文贤莺,估计是想追赶那一对夫妻了。 每一对夫妻之间都有一根线,那就是“连”。不是有句话叫做床头吵架床尾和吗?吵架的都能和好。石宽和文贤莺这对不吵架的夫妻,隔这么久了“连”到一起,感情更加的深,这一晚,他们就像年轻时一样相拥而眠,睡到了天亮。 外面院子里杨梅树上的那只黄莺鸟,每天天一亮,就清脆的鸣叫着。很多时候都会把爱早起的文贤莺唤醒,只是今天的文贤莺迷迷糊糊,醒了也不愿意起来,钻进石宽的脖子窝,享受早晨的温馨。 太过恩爱的夫妻,总是有人嫉妒的。文贤莺鼻尖蹭着石宽的下巴,用那刚长出来的一些胡子,给自己制造一些痒痒,外面就传来了大喊大叫。 “石队长,不好啦,我家太太死了。” 石宽也是在迷迷糊糊当中的,听到这样的叫声,立刻蹦坐起来。身上盖着的薄被往下一滑,露出了他的胸膛,还有文贤莺白如玉一般的身体。 文贤莺也跟着坐正起来,听到说死人,心里慌啊,不由自主的就搂住石宽的手臂。昨晚听石宽骗,“连”了过后,她也和石宽一样,不着一物。这会饱满的胸脯挤着石宽的手臂,都变形了。 “是谁呀?” “好像是贤贵家的闷棍叔。” 石宽推开文贤莺的手,从床角把昨天晚上乱丢的衣服扯过来穿上。 外边又响起了说话声,这回是大山的,语气很是紧张。 “石队长,闷棍说三少奶奶死了,你过去看一下。” “我这就起来,怎么回事啊,无病无灾,怎么就死了呢。” 三少奶奶是黄静怡,不管哪家的下人,都还沿用着以前文老爷还在时的叫法,叫她三少奶奶。 黄静怡自从嫁给文贤贵之后,都还没听说过生病。人倒是挺懒的,不愿意出门。可脸色红润,身体也好,没有半点病态,怎么说死就死了?搞得石宽手忙脚乱,裤衩都还没套上,就先穿外裤。穿外裤吧,还弄错穿反了。 来通报的确实是闷棍,刚才在门口时已经和大山说了个大概,现在他又说: “不知道啊,早晨玉兰进去给她倒净桶,看到蚊帐被扯掉一半,她的一条腿也挂在床前。叫了两声没有应答,过去掀开蚊帐,看到两眼圆睁,人已经死了。” 黄静怡死了,文贤莺哪还有睡意,她也找衣服穿起,催了一下石宽。 “那你去看一下,把邓铁生带上。” “嗯。” 石宽穿好了衣服,急急的出门。把刚起床,站在木棚前用个葫芦瓢舀水漱口的邓铁生叫上,一起往文贤贵家跑去。 路上,闷棍把事情经过又跟邓铁生说了一遍。 到了文贤贵家,在院门的小厅里,阿芬把三个孩子护在身前,瑟瑟发抖。文心琪和文心梅头发凌乱,显然是都还没有梳。 而玉兰瘫坐在旁边的长凳上,脸色苍白,胸脯剧烈起伏。 “怎么回事啊?” 石宽一跨进门口就问。 邓铁生却是比较淡定,他指着阿芬和玉兰,说道: “你俩分一个带我进去,其余人不要乱走动。” “阿芬,你带铁生进去,我腿软,走不了了。” 玉兰不仅腿软,声音都软得发抖。 阿芬也是心慌,她今天都还没进过黄静怡的房间,起来后刚点火烧了一锅热水,就听到玉兰惊恐的叫声,从东厢房连滚带爬跑出来。 她就赶紧进房间,把三个孩子叫醒,带到了这里来。现在说要带邓铁生进去看,她就摸着文心梅的脑袋,安慰道: “你们别怕,先在这里待着,芬姨带铁生叔进去看一下。” 三个孩子有点懵,也有点惊魂未定,不知道点头,也不知道回答。 邓铁生和阿芬走进去了,石宽也跟在后面。院子里静悄悄的,有走进文家大宅里面那种死寂的感觉。 到了东厢房门口,阿芬更是害怕,停在的那里不敢进去。 邓铁生看了身后的石宽一眼,说道: “别害怕,不还有我和石宽在吗?带我们进去。” 阿芬这才又迈开脚步,死人她见过,并不觉得有多可怕。只是看玉兰被吓成那个样子,心里也跟着慌而已。 东厢房的厅里,物件摆放整齐,并没有什么异样。拐过了左边,文贤贵和黄静怡的房间门开着,也不知道是昨晚就开了,还是今天早上玉兰来推开的。 进了房间门,过了屏风,一眼就看到黄静怡一条惨白的腿垂下了床前,一动不动。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估计是死去多时。 第1507章 玷污 阿芬见到这个样子,吓得手捂嘴巴,差点惊叫起来。 房间里确实和闷棍说的一样,那挂在床架上的蚊帐,已经被扯下来了一半,压在黄静怡的上半身。没有被扯下来的半边,随着窗户吹进来的风,微微摆动。 房间里有一股煤油的味道,应该是地上翻着的那个小油灯撒出来的油,灯罩在距离油灯不远的地方碎成了好几片。不知道是从桌子上不小心弄掉下来的,还是被人甩在地上。 桌子上还有两本书,一面镜子,一个笔筒,笔筒里的笔放得好好的。桌子上的东西应该是没有人动过,至少不是粗暴的翻动过。 而床尾那一边的大衣柜,则是有可能被翻动过。因为衣柜门打开着,还有两件冬天的衣服掉落在地上。 石宽掏出了小烟,刚要递一根给邓铁生,邓铁生却抬起手来说: “别抽烟,也别乱碰房间里的东西,这十有八九是他杀,别破坏了线索。” “他杀?” 石宽刚刚放松下来一点的心情,马上又紧绷了起来。他最开始怀疑黄静怡是突然得了什么怪病,比如血冲脑什么的。自己挣扎着把蚊帐都扯掉,然后就死掉了。 因为文贤贵鬼霸三这个称号,在龙湾镇没人敢惹。黄静怡是文贤贵的妻子,又一年出不到十天的门,哪会有人来杀她啊。 不过邓铁生是警察,这种事情见得比较多,比他有经验。他还是听话的把烟夹回到了耳朵上,谨慎的尽量不去碰其他东西。 邓铁生慢慢走到床前,掀开了蚊帐,里面的样子令他倒吸一口凉气。黄静怡的上半身被前面掉下来的蚊帐压着,没能看清楚脸,下半身就展露无遗。 和那垂下床前的腿一样,黄静怡光秃秃的,什么都没穿。身上有几处明显的抓痕,那不算浓密的地方有些脏。 邓铁生是有过婆娘的人,知道那脏的是什么,回头问: “阿芬,三少奶奶平时有没有相好的?” 蚊帐掀开了,无论是谁,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不怎么浓密的地方。因此阿芬也知道昨晚黄静怡和其他男人做过那种事,她惊讶得下巴都快合不起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少奶奶在龙湾镇认识的男人,估计都不到十个,她不可能有相好的。” 石宽也不相信啊,要是黄静怡都有相好的,那天下女人个个都有相好的了。为此他还特意走近了,睁大眼睛去看那里。脏得很明显,而且确确实实是做那种事留下来的。 “铁生,有没有可能是被人入室玷污的?” “不排除,每一种可能都要怀疑。” 邓铁生把这边的蚊帐挽起挂到挂钩里,又去把那边掉下来的蚊帐抬起来。 这回黄静怡整个人显现在眼前,阿芬也终于理解玉兰为什么会吓成那样了?因为黄静怡两只眼睛鼓出来,就像被人用力挤过一样,现在看也像是在瞪人。嘴巴张开,脸上尽是惊恐之色。 黄静怡的脖子上有着很明显的掐痕,这会都还暗红暗红的。邓铁生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是被掐死的,大致可以往入室玷污的方面想了,我们去寻找一下,看歹人是从哪里进来的。” “那个包是谁的?没见过黄静怡或者贤贵有这种包。” 石宽看到床头胡乱的放着一个黄褐色的挎包,感觉很突兀。即使是黄静怡有这种包,那也不应该放到床上来呀。 阿芬也看到了,她想都不想就说: “没有这种包,在家里我没看到过谁有这种包,肯定是歹人留下的。” 邓铁生把那挎包拿过来,翻开翻盖往里看,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倒是发现那挎包的袋子被扯断了,他估计是歹人背在身上,对黄静怡行凶的时候,被黄静怡撕扯,扯断了。歹人得逞了,慌忙离开,遗留在这里的。 他把挎包放回原处,又在房间里检查了一遍,不再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就一起出到外面院门的小厅去。 小厅里,文贤莺和杨氏已经到来。见到了石宽和邓铁生他们出来,连忙问道: “怎么死的?” 石宽不答,这种事还没定性,要答也是由邓铁生来答。他把耳朵上夹着的那根烟取下,叼在嘴里,冲大山说: “大山,现在船估计还没开,你立刻搭船去县城,把贤贵叫回来。” 对呀,发生这么大的事,必须先通知文贤贵。文贤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摸出身上的钱,塞进大山手里,补充道: “务必叫他今天赶回来,下午赶不上船,那请一艘船都要回来。” “好。” 事情紧急,大山也顾不得要吃什么早饭了,撒开腿就跑。 邓铁生也开口了,他自己掏出一根烟,对文贤莺说: “文校长,劳烦你也跑一趟,帮去警务所叫我那些兄弟都来这里,留一个人看守就行。” 文贤莺还没搭话,闷棍就先站起来。 “我来跑吧。” 邓铁生正要点烟呢,快速伸出手,把闷棍给拽住。 “闷棍叔,你别去,我还有点话要问你。” 闷棍没有惊讶,石宽倒是惊讶起来。黄静怡被人玷污掐死的事,外面的人还不知道。邓铁生把闷棍留下来,那就是怀疑闷棍啊。 闷棍都六十好几了,难道还会做这种事?可文贤贵家就只有闷棍一个男人,确实是嫌疑最大啊。 闷棍自己可没往过这方面想,邓铁生叫他留下来就留下来呗,他问道: “有什么事要我干的?” 闷棍老实巴交的老头一个,邓铁生也不想怀疑,可办案不能用感情。他把嘴里自己叼着的那根烟递给了闷棍,自己又重新摸出一根。 “到这边来,我问你点话。” 邓铁生带着闷棍往里走,到了里面的回廊上,估计外面人听不到这里说话了,这才停下,深吸一口烟。 “闷棍叔,昨晚你几点钟睡觉的?” 闷棍还不会换算几点钟。他掰了一下满是老茧的手,答道: “吃过了晚饭,大约一个时辰后,我就睡了。” 第1508章 幸灾乐祸 邓铁生看着闷棍的眼睛,继续问道: “你半夜不要起夜吗?” “要啊,年纪大了,哪能不起夜的,一晚上要起两次。” 闷棍摸出了烟斗,把邓铁生给这小烟塞进烟嘴里。抽惯了烟斗,抽这小烟味道不够,经过烟斗吸上来,那才有点味。 “那昨晚你也起了两次咯,有没有碰上什么可疑的人?听到什么响动没有?” 邓铁生继续盯着闷棍的眼睛,他办案问话,就喜欢这样子。一个人说谎,嘴巴和身体都可以配合着说谎,眼睛却无法藏住事情。 “你是说有没有碰到贼吧,要是碰到贼,那还能让他跑啊?” 闷棍不知道邓铁生为什么要问这些,但还是老实的回答了。 邓铁生话锋一转,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的。 “你觉得你家太太漂不漂亮?” 这话闷棍就有点不爱听了,他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头。邓铁生问这样的话,那不是调侃他吗?他把那还没吸完的小烟敲掉,板着脸反问: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许多有钱人家,七八十岁了还娶小妾,我就随口问问。” 邓铁生这可不是随口问的,许多案情,都是在这种旁敲侧击下问出答案的。如果闷棍对这话题感兴趣,就有可能有那色心。 闷棍之所以叫做闷棍,就是因为不爱说话,遇到事情想不通的,那就闷不吭声。他不知道邓铁生为什么要问这些,但认为这是在戏弄他。脑袋一转,就面向另一边,掏出了自己的烟丝填进烟斗里,继续吧唧吧唧的抽烟。 对于闷棍的这种反应,邓铁生都有些捉摸不透了,待到闷棍抽完烟之后,他才又说了一句: “你们家太太昨晚被人玷污,还动手掐死了。” 闷棍狠狠的瞪了一眼邓铁生,依旧一言不发,走出外面去。 邓铁生也出去,分别把玉兰和阿芬叫进来,问了一些昨天晚上的情况。又问了一些黄静怡近来有没有什么异常,等等。 后来警察们来了,还把文镇长也带来。大家又在整个院子里搜了一遍,这回石宽没有跟进去,而是在外面抱着微微发抖的文贤莺。 今天文贤莺是要去学校的,只是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就没去了。邓铁生和文镇长商量,说在文贤贵回来之前,不准其他人进到院子里面。她便把三个孩子和阿芬暂时带回家里,玉兰和闷棍则是去了杨氏家。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都还没到晚上呢,整个龙湾镇的人就都知道文贤贵的妻子被人玷污死了。 黄静怡不是普通人啊,是黄峰镇镇长的女儿,更加是鬼霸三的妻子。就有人惋惜,也有人暗中叫好。 惋惜的人说黄静怡是个好女人,嫁到了黄峰镇,从不惹事生非,不说人闲话。长得那么好看的一个人,嫁给鬼霸三这个丑八怪也就罢了,最后还要被歹人玷污而死。 叫好的则是说鬼霸三作恶多端,终于招来报应了,今天死的是婆娘,哪天就轮到儿子女儿。 整个龙湾镇最高兴的莫过于及时雨当铺的李金花,听到黄静怡被人玷污,还被掐死的事。立刻就和老丁俩人抱起来,两人一句话不说,默默流着眼泪。 后来有个人进到当铺里赎当,看到他们两人在柜台边拥抱,咳嗽了两声,他们才分开。 送走了赎当的人,李金花擦去脸上的泪痕,说道: “我去买两斤腩肉回来,今晚蒸烂肉吃,你去把阿永叫上吧。” “嗯。” 老丁点了一下头,就走出门去。赵永贞也是对文贤贵恨之入骨的,发生了这样的事,应该告诉他,叫来一起庆祝一下,喝上两杯。 湾头村同样是龙湾镇的,但距离有点远,老丁都怀疑赵永贞还没知道这事呢。不过待他走到湾头村时,看到那些河堤旁柳树下,扇着蒲扇的老头大娘,都是在说这事。 到了赵永贞租住的院子,那和主人家共进出的院门开着,赵永贞租住的这边侧屋,却是小门紧闭。 老丁走近了看,没看到门口挂锁,就知道赵永贞在里面,推了一下推不开,拍门喊道: “阿永,阿永在吗?” 里面过了好一会,才传出赵永贞懒懒的声音。 “是丁叔啊,什么事啊?” “开门,好事。” 老丁是和文贤贵有仇,黄静怡死了,本不应该高兴,可因为太恨文贤贵了,这种高兴就关不住。 赵永贞出来开了门,睡眼惺忪,估计刚才还在睡觉。 老丁挤进去,反手把门关上,迫不及待的说: “告诉你个好事,鬼霸三的婆娘死了。” 赵永贞一愣,眉头撑起。 “真的?那个黄峰镇嫁过来的,叫做黄静怡的吗?” “错不了,外面都在传呢,是被人c死的。” “这么厉害,c都能c死人。” “那倒不至于,听说是被掐死的,反正是死了。” “太好了,怎么没人把鬼霸三掐死。” “迟早会的,我家今晚蒸烂肉,走,到我家去。” “好哩。” “……” 两人边聊边走出门去,去往了老丁的及时雨当铺。 赵永贞对文贤贵的恨,可要比老丁和李金花对文贤贵恨多了。不过可能死的不是文贤贵,他并没有像老丁表现出的那样高兴,所表现出来的表情,有些僵硬。 现在都中午过了,要做扣肉肯定是来不及,李金花买的腩肉回来,就是切成扣肉的样子,拌些豆腐乳和香料,直接蒸起来。 这就是俗称的蒸烂肉,也有人叫做假扣肉。皮没有扣肉皮那么好看,不要经过油锅,但蒸出来的味道和扣肉相差不多。 天还未黑,烂肉就已经蒸好,老丁把当铺门关上,三个人在里间吃肉喝酒,各自说着对文贤贵的恨。 老丁和李金花一会哭一会笑,哭也是高兴的,笑也是高兴的。他们也是世间软弱人啊,对文贤贵恨之入骨,却只能关起门来偷偷的庆祝。 就是不知道龙湾镇还有多少户人家,像他们这样偷偷关起门来庆祝的? 第1509章 桥头熟人 文贤贵是天黑定了以后,才回到家的。大山到木和乡时,都已经中午过了,他们匆匆忙忙从木和乡出来,到达安平县码头时,公船已经开回来了。 他们是请了去湾塘镇的船进来,天黑了以后,这才回到龙湾镇。到家时,老丈人都已经带人来到了。 邓铁生和文贤贵说了大概情况,就要带进去看。闷棍却提着灯笼,以及一捆绳,从杨氏那边走过来。 闷棍狠狠的瞪了一眼邓铁生,然后把麻绳扔下,扑通一声跪在了文贤贵的面前。 “老爷请把我捆起来,速速查明太太的死和我闷棍有没有关系,若有关系,推我到集市头当着众多父老乡亲的面砍了,脑袋挂在柳树上三年,若和我没关系,请这个邓铁生给我鸣炮洗冤。” “这……这怎么回事?” 文贤贵心已经够乱了,还被闷棍挡道,更是乱得不得了。 文贤贵不知道怎么回事,邓铁生知道啊,他想不到闷棍会这样子,赶紧上前要把人扶起。 “闷棍叔,不是我要针对你,是所有人都要怀疑。” “呸,黄口小儿。” 闷棍肩膀一晃,甩开了邓铁生,把脑袋撇过一边去。 跟着闷棍来的玉兰,只知道爹今天一天闷不作声,不知道为何,现在爹这样说了,她也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拿过了闷棍的灯笼,举到邓铁生的面前。 “铁生,我爹老实忠厚,从没做过坏事,你可不要怀疑他啊。” 对于这种倔老头,邓铁生也是没办法了,他松开了手一摊。 “事情没有搞清楚前,我自己都是可怀疑的对象,我只是找他问点情况,有必要这样吗?” 对话中,文贤贵终于明白闷棍为什么拿绳子来下跪了。他没空理会这些,一挥手就说: “这么想捆,冬生,那就把他捆起来。” 黄静怡的事,冬生估计比文贤贵还要伤心。文贤贵让他捆人,他还真的拿起麻绳,捆柴火一般,捆了个扎扎实实。 “闷棍叔,这可是你要我滚的哈。” “是,捆严实一点,到时就让那黄口小儿亲自给我解开。” 闷棍的性格怪呀,冬生捆他,他不动怒,反而认为是在帮他证明清白。 捆完了闷棍,冬生想踏进去看一下,却被门口的警察拦住了。 “我们头说了,闲杂人员一个都不许进去,你先在外面等。” “我是闲杂人员?” 冬生手指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的样子。不过他马上明白,自己确实是闲杂人员。 持枪拦门的那个小警察也很无奈,说道: “镇长和我们头说的,我们也没办法啊。” 闷棍已经不跪,歪坐在一旁,鼻子里哼了一声。 “拿个烧火棍就把自己当武松,带个锅盖子,就以为自己是天了,哼!” 冬生理解小警察,但被拦在外面,心里还是非常的不爽的。他坐到了闷棍身旁,掏出了小烟,分一根给闷棍,也阴阳怪气的说: “没办法啊,谁叫我们没有枪呢。” 小警察懒得理会这些人,扭过一边去,也和自己的一个同事抽烟去了。 冬生给闷棍点燃烟,聊了起来。 “闷棍叔,邓铁生怎么会怀疑是你来?” “你不在家,你在家他也怀疑你,没本事的人,只靠怀疑。” 闷棍叼着烟,心里依旧愤愤不平。 “以你估计,会是什么人干的呢?” 所有人都想知道真相,冬生也不例外,黄静怡对他这么好,他太想知道谁是凶手,然后亲手抓来了。 闷棍对冬生没有怨恨,也就皱着眉头说起来。 “我也郁闷,我睡得不死,晚上有只老鼠走动,都能醒过来。太太被人掐死,这么大的动静,我怎么就没听到呢?” “你这里离得太远,没听到也正常。” 冬生不是警察,就没有邓铁生那种思维,个个都怀疑。和闷棍才谈几句,他就认为不可能是闷棍了。 上了年纪的人一般睡觉都很清醒,闷棍说没听到什么动静,那歹人就不是从这里进去的,不从门进去,那只有翻墙入户了。 冬生又有的没的和闷棍聊着,一根烟过后,文贤贵和老丈人他们走出来,脸上满是愁容。 “冬生,你去找宽叔,和他去买口上好的棺材回来,准备后事。” “好。” 冬生领命走了,黄静怡再怎么也给文贤贵生了个儿子,该配一口上好的棺材。 到了石宽家,石宽一家人已经吃饱,阿芬带着三个孩子也在那里。说了情况,阿芬带着三个儿子回去,他就和石宽一起去往长生铺。 在路上,石宽感叹: “我这一生啊,不知道帮多少人买棺材了。” “老人说这是修阴功,你要长寿了。” 冬生这一句话倒不是在拍马屁,确实有这种说法。 石宽也听说过这种说法,但他有点不屑。 “不要相信这种,你贵叔就叫我们俩人去啊,怎么抬得了棺材回来?” 冬生挠了挠脑袋,左顾右盼,突然看到石拱桥头那边有个模糊的身影,就说道: “那个人我认识,叫他帮我们抬一下。” 石宽把手在冬生脑袋上拍了一下,骂道: “一个人,再认识一个,那也抬不动啊,警务所那些人不是在里面吗?回去叫上三四个来。” “哦。” 冬生又跑回文家大宅里去,石拱桥那边那个好像是赵永贞,赵永贞和文贤贵家无牵无挂,让他去帮抬棺材,不合礼数,他傻傻的笑了。 石宽点燃一根烟,先走过石拱桥。冬生刚才说认识的那个人也才到桥头,脚步踉踉跄跄,估计是喝了不少酒。 喝成这个样子,自己都快要人抬了,冬生还说叫帮抬棺材。石宽想笑,正要侧身让道,自己往前走。那人踏上石拱桥,一步踏空,人就往桥面磕去。 这石拱桥的台阶都是大青石铺成的,磕下去不得崩掉几颗牙啊。石宽连忙伸手把那人扶住,叫道: “小兄弟,小心点。” “谢谢,好人啊,谢谢你。” 那人正是赵永贞,刚从老丁家走出来。心里高兴,多喝了几杯,走路已经踉踉跄跄。老丁和李金花更是,估计门都不会关了。 第1510章 一根竹竿 石宽不认识赵永贞,把人扶正了,又问道: “小兄弟,你住在哪里?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不用,我住在湾头,自己……自己走就行。” 酒喝得多了,舌头都有点打结。赵永贞晃了两下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又抬腿迈上台阶。 “湾头走这边,你过桥干嘛?” 石宽有点想笑,喝酒出洋相就是这样子,不知道自己平时喝醉,会不会也和这个小伙子一样东南西北不分? 石宽没有笑出来,赵永贞自己就尴尬的笑了,自我解嘲: “糊涂……糊涂了,我过桥干嘛?又不……开学了,又不去找二妮。” 赵永贞是无心说出来的,石宽却有心听进去了。 “二妮?学校的二妮?你认识啊?” “我婆娘,能……能不认识吗?” 赵永贞扭转了方向,踉踉跄跄又往湾头村走去。 看着赵永贞离去的背影,石宽深深吸了一口烟。心想二妮该不会真是谈了对象吧?要真是这个烂醉如泥的小伙,那可不是好事啊。 一根烟抽完,冬生带着几个警察跑来了。 商量后事和这些警察无关,现在不需要守着了,听说抬棺材,他们就全部来了。 长生铺早就已经关了门,好在这既是铺也是家,拍门了掌柜就出来。 石宽都已经不知道来这里多少次了,也不需要和掌柜过多废话,选了一口上好的棺材,付了钱。 警察人多,都不需要石宽和冬生俩人掺和,抬上就走。 石宽和冬生两人跟在后面,石宽想起了刚才那小伙,就问: “你二妮是不是快要嫁人了?” “那有这么早,才这么一丁点大,都还没帮家里干几年活。” 冬生想起了二妮和野小子的事,只是不愿说出来。 冬生不说,石宽却不想瞒啊,他一撇嘴。 “还说一丁点大,你的好哥们都惦记上了。” “谁呀?谁是我好哥们?” 说到好哥们,冬生就想起了赵永贞,赵永贞这家伙怎么这么有钱?也不见他干什么买卖啊。 “就你刚才说叫帮抬棺材那个,我过了桥,碰上他,喝得醉醺醺的,还说要去学校找二妮。” 这不是什么大事,石宽没想太多,也就把刚才的事告诉了冬生。 冬生心里惊讶得不得了,难道二妮和那野小子就是赵永贞? 要真是赵永贞,似乎也不错,赵永贞那么有钱,二妮嫁给他,衣食无忧啊。 自己这个当大舅哥的,和赵永贞关系又那么好,以后不就也吃香喝辣的吗? 怪不得赵永贞这个家伙最近老找他,原来是讨好啊。讨好是讨好,偷偷摸摸的下手,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冬生无乱的和石宽聊着,走回了文家大宅。 刚才去买棺材的时间,杨氏和文贤莺她们,已经给黄静怡擦干净身体,穿上了干净的衣服。 这会几个就把人装入了棺里,架上了矮板凳,算是处置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文家的亲戚一起商量,该怎么请酒,请到哪一路亲戚等等。 这些和下人们无关,也没必要在那里掺和。邓铁生就把冬生叫出来了,苦着张脸说: “闷棍叔那个倔脾气,绳子也不让人解开,就这样蹲在房间里,明后两天办事那么多人,看到了多不好,这不是添堵吗?你和他关系好,去劝一劝他吧。” 冬生和闷棍的关系并不好,只不过是同在一个主子家当下人而已。给不给闷棍松绑,他倒不关心,问道: “是谁把黄婶掐死的,这事不弄明白,他恐怕不愿意松绑啊。” “唉,又不是挖竹鼠,顺着洞挖下去就能找到。是谁这么大胆掐死的,一时半会还搞不明白呀。” 说起黄静怡的死,邓铁生就有些头痛。现在文贤贵还没空闲让他查,一旦酒事过后,肯定会找他的。他要是查不出,这个饭碗恐怕都难保喽。 “闷棍说没听到声音,那歹人会不会是从后院翻进来的?” 冬生自己有烟,但是看邓铁生标袋里也有烟。他现在是帮邓铁生分析案情,可不能抽自己的烟。他也不用问,自己就伸手去把邓铁生的烟取出来叼上。 “整个院子里,我们都查看了,没有什么痕迹,这也才是我对闷棍有所怀疑的原因,歹人不可能从天而降吧。” 说起案情,邓铁生就不计较冬生掏烟了,还主动掏出洋火把两人的烟点燃。 冬生喷了一口烟雾,也是眉头紧皱。 “院子里面你查了,院子外面查了没有?”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邓铁生一拍大腿,立即说: “我只顾看里面,没什么线索,就忘记扩大一步搜查了,走,我俩去看一下。” 冬生今天和文贤贵回来,匆匆忙忙衣服都不捡,不过担心半路天黑,他却把手电筒带上了。这会手电筒还在身上呢。邓铁生要去找灯笼,他就把手电筒拿出来晃了晃。 和文贤贵两人一起寻找牛家的宝藏,手电筒里的电池都已经换了几对,现在手电筒不算明亮,但比灯笼可是要亮得多。 冬生和邓铁生俩人一前一后,沿着文贤贵家院墙,慢慢的搜了一圈,并未看到什么可疑的地方。 大晚上的,手电筒光还不是太亮,即使是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比如墙头哪里被刮蹭到了,那他们也发现不了。 不过两人并不气馁,文贤贵家院墙没看到,那就搜索整个文家大宅的院墙。歹徒不可能是神仙,要进来不是从门进,那就是翻院墙。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俩沿着文家大宅的院墙走了半圈,终于在后面,以前堆粪干的墙外,发现了一根搭在院墙上的竹竿。 邓铁生激动啊,抓着那竹竿使劲的压了压,感受那力道: “肯定是从这里爬进去的,歹徒杀了人,心慌跑出来,忘记竹竿收走。” 冬生把手电筒在那围墙上照来照去,也发现了墙体上蹬踏过的痕迹。但他还有些疑惑,问道: “歹徒是从这里进去,可他进去干什么?专程贪恋黄婶的美色,进去玷污吗?” 第1511章 拳打脚踢 确认歹徒是从这里翻墙进去的,邓铁生的思路就打开了,他说: “除了劫色,还有可能是劫财,以及是仇杀,仇人不局限是你黄婶的,也有可能是文所长的仇人。” 这么说,冬生也有点通了,他问: “仇人还容易找,问我宽叔就知道,要是劫财劫色的,去哪里去找?” “全镇巡查可疑人员,特别是外乡来的,最近在文家大宅周围走动的,背着黄褐色挎包的。走,我们回去,今晚先把两个客栈查一遍。” 邓铁生说着,就沿着围墙原路返回,这种事要趁早,否则歹徒作案逃离龙湾镇了,到时即使是知道是谁,那也很难抓到人。 听到说黄褐色挎包,冬生有些愣。 “为什么要找背黄褐色挎包的?” 现在冬生不属于外人,邓铁生也就不隐瞒。 “歹人行凶时,把挎包遗留在了你黄婶的床上,所以着重要寻找这几天背挎包出现在周围的人。” “哦,挎包现在在哪里?一会回去了给我看一下。” 冬生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一个人,那就是赵永贞。赵永贞不经常背挎包,在县城遇到的那一次,却是背一个黄褐色的挎包,当时里面装满书,令他印象深刻。 “就在你贵叔家。” 冬生结识许多不三不四的人了,邓铁生还真想把挎包给冬生看一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回到文贤贵的院子时,夜已经蛮深了,大多数人已经走开,只有几个至亲的留下来陪着守夜。 邓铁生找到文贤贵,说了几句话,就和文贤贵去拿出那个挎包。 冬生看到挎包子时,脸都变色了。这不是赵永贞的挎包还有谁的?为了不冤枉赵永贞,他打开手电筒,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错不了,就是赵永贞的,右下角还磨破了小指头般大的一个洞。 电筒光只照射到挎包上,边头的光亮又太暗,应该是没有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冬生故作淡定,把包还给了邓铁生。 “现在基本已经确定跟闷棍叔无关了,我找宽叔去把他放了,你不是说要去搜查两个客栈吗?我就不陪你们去了。” “嗯!” 邓铁生拿着挎包走了,去搜查的同时,也要让客栈的老板辨认一下,看有没有见过可疑的人员背这个挎包。 石宽还在这里,冬生找到了石宽,让石宽去劝闷棍,自己趁乱溜出了文贤贵家,又跑出文家大宅。 他必须找到赵永贞,当面问一问,是不是赵永贞杀死了黄静怡的。 这时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只有远处几声狗吠。那应该是邓铁生刚才走过,惊扰到了沉睡的狗。 晚上凉爽得很,冬生无心享受,脚下步子飞快。从木和乡回来到现在,他肚子里还没有田过一粒饭呢,肚子已经咕咕叫,但也没感受到饿。 一根烟都还没抽完,他就来到了湾头村。赵永贞带他来过一次这里,现在院门紧闭,院里的狗狂叫不停。 他没有拍门,而是绕到了一旁窗户下,直接伸手电筒进去乱射。 “阿永,起来,你他娘的给我起来。” 赵永贞有几分酒劲,早已经鼾声大作了。只是这手电筒的光第一次碰到,把他晃醒了。一咕噜坐起来,警惕的问: “谁?” “还谁,我是你爹,快起来开门,不然我砸窗进去了哈。” 冬生很愤怒,一是因为黄静怡对他好,二是因为赵永贞这么一个行凶作恶的歹徒,竟敢勾搭他妹妹。 冬生的声音有些变形,可赵永贞还是能听得出来。这种语气,明显是来找事的,他酒醒了一半,马上说: “你等等,我这就去开门。” 冬生都懒得应答,回到院门口等待。 赵永贞也是蛮快的,冬生才到院门口,他就已经来到,把院门打开,挤了出去。冬生是来吵架的,不能让冬生进来。他搭着冬生的肩膀,压低声音说: “走,这边说话。” 冬生肩膀一晃,就把赵永贞的手晃了下来,紧接着一拳砸了过去。 “走你娘啊,你干了什么好事,快点说。” 这一拳把赵永贞打得眼冒金星,鼻孔温热,血流了出来,同时也把他的酒全部打醒。冬生去木和乡的那天,他又去找了二妮。 当时见面还没说上几句话,二妮就蹲到一旁呕吐。那是他第二次看到二妮呕吐,心里不由得有点慌。帮忙拍背的同时,就问会不会是怀孕了? 二妮吐完之后,也是很慌张,不断的捶打着他,说要是怀孕了,那就和他没完。二妮自己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现在应该是知道了,告诉了娘,或者是冬生。 如果真是这样,赵永贞应该是很高兴的,被打一拳,就不用什么坦白,事情全部明了了。不管冬生家同不同意,二妮都将是他的婆娘。 只是现在他心虚呀,抹了一下流出的鼻血,慌张的问: “冬生,是不是二妮告诉你了?” 冬生本来还要连着打的,说到了二妮,他心就软了一些,咬牙问道: “你的那个挎包呢?丢在哪里了?” 一提到挎包,赵永贞堆积了一整天的心理防线立刻崩溃。他抓着冬生的两只手臂,滑跪了下来。 “冬生,千万别说出去,鬼霸三是我的仇人,我爹我娘,我爷爷,我大娘都是他杀的,他不仅杀了人,还抢了我家的田产房产,我是一时气昏了头,才把黄静怡杀的。你别把我说出去,我睡了你妹,他已经有我的孩子了,我要是被推上刑场,孩子就没有爹了。” “你个混蛋,鬼霸三杀你家人,和黄静怡有什么关系,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你把她奸了也就罢,还要掐死她。文贤贵是鬼霸三,你就是赵霸三。” 冬生心里的怒火再次燃起,拳头如雨点般砸了过去。 赵永贞理亏,不敢还手,一边躲闪一边后退。 冬生可不管这么多,拳拳到位,脚脚全力。这么一个没有人性的凶徒,不打打谁呢? 赵永贞被打得满脸是血,却也不还手,边躲边退,退到村头时,脚下一绊,摔倒在地。 打得红眼了的冬生并未放过,骑上去对着那脑袋又砸。 第1512章 打架才是兄弟 一直处在被打的状态下,赵永贞不仅感觉口鼻流血,脑袋还非常胀,再打下去,被打死是必然的。他终于忍不住了,大吼了一声。 “停!” 一直都是冬生骂骂咧咧,赵永贞不还手也不说话,现在突然一声大吼,冬生还有些镇住呢,停住了手,气喘吁吁的跨坐在那里。 赵永贞喘了几口气,又抹了一下脸,手上黏黏糊糊,虽然看不清,但知道肯定是血。他把手在衣服上擦干,从口袋里摸出那些散钱。 “这些钱你拿着,我枕头下还有一些,拿回去给二妮,告诉她我爱她,也对不起她,如果她真的怀上我的孩子,以后一定要姓赵,给我们赵家留个后。我被杀的时候,不要去看,也不要去收尸,金子留着,等以后风声过了再拿出来用,好好把孩子抚养成人。” 冬生现在才注意到赵永贞说二妮怀上孩子了,他抬起巴掌又扇过去,左右开弓。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巴掌,反正是打累了,这才歪下来,双手张开,也躺了下来。 张永贞刚才依旧打不还手,现在冬生不骑他了,他也不逃跑,只是努力睁大眼睛,看着暗淡的夜空。 躺了一会,冬生气顺了许多,他在口袋里摸啊摸,摸出了皱巴巴的小烟,还有赵永贞送给他的铁壳打火机。点燃了之后,冷冷问道: “你娘真是文贤贵烧死的?” 赵永贞的气也顺了,鼻血不再流出来,凝固成团,半堵着鼻孔,他只得用嘴来呼吸。他伸手过去,把冬生嘴里那捏得弯曲的小烟拿过,深深吸了一口。 “我娘是想烧死鬼霸三,老早就把我和我妹送到我姑姑家,鬼霸三命大不死,死的是我娘和大娘。” 不需要太多解释,就这三四句话,冬生就相信是真的。毕竟当年五竹寨那一场大火太离奇了,还有前些日子,他亲耳听到文心琪念那一份田契。 赵永贞家当时也是个小地主,怎么一下子就要沦落到卖房卖地的地步?这里面肯定有阴谋,赵永贞说的这些,合情合理。 他又摸出了一根烟,这根烟从中间断了,他扯掉半截,叼在嘴里点了。 “你走吧,钱自己拿上,快点离开,越远越好,否则不出三天,就会查到你的头上来。” 冬生要放他走,赵永贞惊住了,一下子爬坐起来,吐掉嘴里带血的小烟。 “你……你让我走?” “走吧,你我兄弟一场,我抓你回去,不仁不义,鬼霸三作恶多端,这是他家该遭的报应,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冬生也想通了,赵永贞和文贤贵的仇天大都不止,换做是自己,别说是黄静怡,就连三个小孩可能都要下手。谁叫她是文贤贵的妻子,是文贤贵的家人呢? 昨晚掐死黄静怡时,赵永贞就想连夜逃走了,只是他舍不得二妮。没人看到他掐死黄静怡,他又有些侥幸心理,留了下来。 现在藏不住了,冬生放他走,不走就是傻瓜。他双手撑地,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帮我照顾好二妮,我赵永贞跑出去,不管口袋里有五块还是十块,都会攒钱托人带回来给二妮的。” “走吧,别从龙湾镇穿过,警务所的警察正在镇上查找,也别回五竹寨,这事瞒不了,他们很快就会查到五竹寨的。” 小半截烟很快就烧到了嘴唇,冬生感觉有些烫,把烟头吐掉,眼睛也闭上。他感觉好累,好想睡一觉。 赵永贞把刚才塞给冬生的那些钱捡起,撒腿就跑。跑了两步,又退回来,再次的说: “我爱二妮,他永远是我婆娘,让他等着我,我肯定还会回来的。” 冬生眼睛都不睁开,懒懒的问了一句: “你要跑去哪里?” “不知道,我要去当兵,只有手里有枪了,我才能回来。” 掐死了黄静怡,这并不是报仇,反而把自己逼上绝路,赵永贞后悔啊。 冬生摆了摆手,说道: “你走吧,别记着二妮了,你不配爱她。” 两人从村中央打到村头,虽然只是冬生一个人在打,但也惊动了村里的狗,这会好像有人也跑出来了。赵永贞不敢久留,再次迈开腿,留下一句话。 “我爱二妮,我对不起她。” 冬生不再回答,听着赵永贞的脚步渐远,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赵永贞玷污了黄静怡,哪里还配爱二妮。 从湾头村出来的是狗,有好几只呢,到了冬生身旁,不敢上前,两只前爪伏着地狂吠。 冬生懒得理会,脱下一只赵永贞送的鞋子,垫到了后脑勺,疲惫的睡了过去。 湾头村的村民不是没听到外面打架声,只是这年头不太平,谁也不想出来多管闲事。 第二天早上,有人早起,看到丢弃在路边的手电筒,凑近了看,上面粘着血迹。再仔细看地面,星星点点,也有一些血迹。这才想起了昨晚外面有人打架,于是把邻居叫起。 一行人跟着血迹慢慢寻找,血迹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到了村头,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身上衣服染红一片。 他们吓得腿都软了,有两个胆子稍微大一些的,大声呼叫。 “死人啦,快出来看啊,死人啦。” 躺在那里的就是冬生,他只不过是打赵永贞时,有时候打偏,手打在了那鹅卵石铺成的路面上,磕破了些皮,并没有受什么大伤。身上那些血都是赵永贞鼻孔嘴巴流出来,糊到他身上的。 在这里睡了一晚,是他太疲惫,加上肚子饿,不愿意走了。这会被吵醒,也记起了昨晚的事,他将计就计,再帮赵永贞一下,就装作疲弱的呼救。 “我没死,救命,救命啊。” 还会说话,手也在摇摆着,村民就不怕了,全部围过来。 “这不是鬼霸……文所长的随从吗?怎么躺在这里了?” “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外面打架的是你吗?是不是来土匪了?” “……” 冬生还有力气坐起来,他却不坐,装作很勉强的把身子侧过来,舔着嘴唇说: “饿,给我点吃的。” 第1513章 蚊子惹的祸 有人离得近的,立即回家舀了些冷饭团,又泡上茶水,用筷子戳戳几下,端出来给冬生吃。没人喜欢文贤贵,文贤贵的随从也没人喜欢。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冬生也确实是饿了,冷饭冷茶被他风卷残云,三口两口就全部下肚,碗还被他舔得油光蹭亮。 吃了饭下去,就更加有力量了,不过还得装,他依然虚弱的说: “麻烦你们把我抬去警务所,在你们村租房子住的那野小子是五竹寨的,文所长害他家破人亡,他潜进文所长家,把文所长婆娘杀死了。留下个挎包,我认得那挎包,昨晚来问他。可我不是他对手,被他打晕了。” “是住善权家的那个吧?我早就看出那小子有些不对劲了。” “五竹寨的?是不是原来赵老财家啊?赵老财家还有后人吗?” “有,赵老才有个孙子,房屋被烧了之后就不知去向,肯定是现在长大回来报仇了。” “……” 赵老财一家当年的事,在龙湾镇也是传得蛮广的。大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都明白和文贤贵有着脱不了的关系。现在事情爆出来了,立刻就想到了当年的事。 有人拆来了门板,把冬生扶上去,抬着就往警务所跑。人人都很文贤贵,人人又都不敢得罪,连带着对冬生,也不敢怠慢。 警务所的那些警察才把龙湾镇的两间客栈,搜查回来不久。邓铁生让他们抓紧睡一觉,今天继续在龙湾镇搜查的。 现在睡得迷迷糊糊,外面拍门声就像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响起。出来开门看到是冬生,一问说是杀人凶手逃走的事,睡意全无。立刻把枪背上,把冬生架到了邓铁生的家。 邓铁生一夜没睡,面前满是烟头。看到弟兄们和冬生来了,了解情况后,立即奔赴五竹寨。 只是这场奔赴注定扑个空,赵永贞即使没有冬生提醒,那也不会回五竹寨的某个亲戚家躲避。 他现在早就到了黄峰镇,连姑姑家也不回,直往县城逃去了。这些年来,他在外面摸爬滚打,经验足得很。只要逃出了龙湾镇,就是再多的追兵,那也不可能把他追上。 掐死黄静怡,纯属是个意外。他恨的人只是文贤贵,对文贤贵的家人并没有多大怨恨,否则知道文贤贵的子女天天要上学,早就下手了。 冬生和文贤贵回到龙湾镇的这一个月里,他无法进入文家偷盗。又请冬生吃吃喝喝,以及带二妮玩耍,花了不少的钱,兜里剩下的不多。 冬生和文贤贵一去木和乡,他也就再次潜进去。一是要偷点钱出来,让荷包再次鼓胀。二是看看还有没有金子,上次那一块金子只够买大房子,他还要买上几十亩的地,和二妮一起当地主呢。 和之前一样,他悄无声息进入到了文贤贵家东厢房。这些地主家的东西就是给贼准备的,否则怎么会因为有下人在家,就连房门都不闩呢? 金子比钱值钱,进到了黄静怡的房间,他都懒得在抽屉或者是黄静怡的衣服上翻找,点亮了油灯,就要去床尾的那个大衣柜。上次的金子,就是在大衣柜的衣服里找到的。 点亮油灯时,隔着蚊帐看到黄静怡只是盖住下半身,上半身什么都没有,睡得正香。 因为被冬生发现二妮和野小子的事,二妮这一个月几乎不怎么和他见面,见面了也只是给抱一下,隔着衣服摸都不行,要做那事,更是不可能。 他已经品尝过做那事的美妙,又被断了那么久,现在看到黄静怡这个样子,自然就起反应了。 黄静怡很漂亮,胸脯比二妮的大得多了。但他也仅仅只是看了几眼过过瘾,就到大衣柜旁,要寻找金子了。 他爱二妮,比二妮漂亮的姑娘少妇多的是,看看就好,还是不要惹事生非。 衣柜打开了,里面的摆放还是和上次一样,他记得上次摸到的那件大衣,就又从那件大衣开始摸。仔仔细细,每一个兜,每一个衣角都不放过。 夏天蚊子多,还不怕死。一只蚊子竟敢当着他的面,咬他拿着油灯的左手。做贼的人肯定不会就这样一巴掌拍过去,他等蚊子吸了一点血,这才弓起手指,对着蚊子狠狠弹过去。 这样声音不会太大,惊扰不到床上的黄静怡。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啊,蚊子是被他弹死了,血液还往两边飞。可是蚊子咬的是他左手大筋处,他这样一弹,那大筋就收缩了一下。 他的左手是拿着油灯的,手一抖,油灯的灯罩就歪过一边,眼看要掉下来。他眼疾手快,顾不得灯罩的热烫,伸手去扶正。 顾得了这个就顾不了那个,灯罩被他扶正了,手却勾到了一件衣服,啪嗒一声掉落地上。 黄静怡当时就醒了,警觉地问了一声: “玉兰,是你吗?” “嗯!” 他把油灯遮住,收到了胸前,捏着嗓子哼了一声。玉兰这个名字肯定是个女的,应该是文贤贵家的下人。只要能蒙骗过关,那就能够平安的逃出去。 短短的一声,又是捏着嗓子的。黄静怡还真听不太真切,不过听出点不一样。她掀开被子,伸腿下床。 “玉兰,半夜了,你还来干什么?” 黄静怡下床,那肯定是糊弄不过去。他就从上往下把灯一吹,然后就往门口跑去。 这一跑,黄静怡就知道不是玉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立刻就想到了冬生。可能是因为上次冬生洗她的衣服,那裤子撑起来的样子留在脑海里。又可能是这个逃跑的身影,和冬生不相上下。她就有点怒,低骂道: “好你个冬生,好的不学学坏的,你不是去木和乡了吗?还跑回来干嘛?” 如果黄静怡不说出冬生的名字,那就不会死。冬生是二妮的大哥,也是他的好兄弟。自己这样逃走,那接下来顶罪的就是冬生。 都已经跑到屏风前了,他脑子里也没有时间过多的考虑,把油灯一甩,就扑了回来。 第1514章 真相浮出 黄静怡也是善良啊,房间里太模糊,事情又发生得太突然。她根本无法分辨眼前的是不是冬生,但潜意识就把扑来的人当成冬生了。她晃了一下脑袋,把被捂住的嘴巴晃开,继续压低声音骂: “冬生,你别犯糊涂了,不然我可要叫人了哈。” 越是叫冬生,赵永贞就越不能让黄静怡叫啊。扑过去的力道使得他和黄静怡两人都倒在了床上,他顺势跨了上去,双手就掐黄静怡的脖子。 也只有脖子被掐,黄静怡才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冬生,冬生不可能会掐她。她现在想叫喊,只是已经无法叫出来,只得拼命反抗,对歹徒又抓又挠。 赵永贞腾出一只手,努力去按压黄静怡乱打的手。在黑暗中,黄静怡又乱动,可没那么容易按压,这就把人抓出了许多道抓痕。 巧合也罢,命运也罢。千个晚上,百个晚上不脱光了睡,今天晚上觉得闷热无比,黄静怡不知怎么想的,裤衩都不穿一件。 现在好了,赵永贞跨坐在上面,手要制止她的手,乱摸乱抓。 赵永贞可是处在血火最旺的年纪,这样贴身接触,很快的就来了反应。想着深仇大恨,脑子里就有了想法,要把黄静怡睡了,才能抵消一些仇恨。 黄静怡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虽然在极力反抗,把他背来,准备要顺手牵羊装点东西的挎包都扯断了。蚊帐也被扯下来,罩在了身上。但还是被他骑住一条腿,不费什么劲就得逞了。 在那一刻,黄静怡好像一下子就驯服了,慢慢停止反抗。事后他才发现,黄静怡可能是无法呼吸,晕死过去,这才无力反抗的。 因为结束后,他松开了手,黄静怡还是一动不动。他还抓着下巴使劲摇晃了几下,依旧是没有反应。 黄静怡的床很软,下面铺了一床棉被。刚才挣扎时,还是打得床板发出一声声闷响的。他害怕极了,立刻把裤子提起,爬下床逃之夭夭。 因为太过于恐慌,把竹竿放下文家大宅的院墙后,都忘记收走,就匆匆忙忙的跑回湾头村。 他想连夜逃走的,又舍不得二妮。第二天出来探听虚实,听到别人议论,说黄静怡被人玷污掐死,并不知道是谁干的。他的胆子又大了起来,又回到住处睡觉去。下午老丁来叫他去喝酒,他还装作若无其事。 邓铁生他们去五竹寨围捕赵永贞还没回来,龙湾镇的居民,就已经根据以前知道的一些鸡毛蒜皮,把文贤贵和赵老财一家的故事,编出了好几个版本。 有的说文贤贵和岑洁勾搭成奸,被毛氏发现了,便放火烧房,同归于尽的。 也有人说文贤贵有特殊癖好,看上了毫无姿色的毛氏,引得岑洁醋意大方,发生了争执,失火烧房的。 无论是哪一种说法,都有个重要的前提,就是文贤贵害死了赵老财和赵凯,霸占秦盼春和岑洁。现如今赵凯的儿子长大,回来报仇了。 外面的议论,很快就传到了文家大宅里,来喝酒的那些亲朋好友,也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些事情啊,就连石宽和文贤莺都断断续续听到了。可文家大宅里还有一个人没听到,那就是文贤贵。 没人敢当着文贤贵的面议论,更没人敢前去质问。就连邓铁生他们扑了一空回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文贤贵说。说赵永贞玷污了黄静怡,是来报仇的吗? 酒席在一种十分压抑的气氛中进行,以前的酒席,不管是红的还是白的,总少不了孩子奔跑嬉闹的影子,今天的酒席安安静静,好像大家只顾着吃了。 今晚还要停棺一晚,明天才是抬棺上山的日子。阿芬不属于文贤贵真真正正的家人,是和宾客门一起上桌吃饭的,吃完饭后,她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气氛,找到文贤贵,把人叫到了一个角落。 文贤贵也感受到了那种气氛,只是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而已,阿芬把他叫来,他先开口问: “是不是我们准备少了哪道菜,客人们不高兴?” “没有!” 阿芬咬着嘴唇,停顿了两秒,这才反问: “五竹寨的那些田地,是不是你逼人家卖的?” 阿芬在这个家里只操心油盐柴米,大事一概不过问。那天去五竹寨看田地,脸上都已经有些疑惑,却也不询问。今天如此正式,还把他叫到这里来问。文贤贵心里就有些明白了,脑袋晃了两下,冷冷的说: “是的,我文贤贵想要哪里的田,哪里的田就是我的,怎么了?赵凯一家变鬼来讨回呀?” 阿芬心里早该猜到了,文贤贵这样的回答并不令她意外。她叹了口气,忧伤的说: “你以后还是少干一些这种事,赵凯的儿子赵永贞回来寻仇,少奶奶就是他杀死的。冬生带铁生他们去抓人,抓不到,人跑了。” 文贤贵还端着茶壶的,这会茶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赵永贞这个他都快忘记的名字,突然就在脑子里密集的出现。古人说得好,斩草要除根。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小子呢? “他娘的,和我文贤贵作对,来吧。” 文贤贵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甩袖就走。 看着文贤贵离去的身影,阿芬无奈的又叹了口气。她只是陪文贤贵睡的下人,说出刚才的话,都已经是冒犯了。文贤贵没有收敛,还要作恶下去,她又有什么办法? 文贤贵找到了邓铁生和冬生,问了今天的事。 邓铁生老实,如实说了。 冬生就滑头了,疯狂给自己揽功。说他看到那个挎包,就怀疑是赵永贞,只是当时不敢确定。在邓铁生他们去搜查龙湾镇的两个客栈时,他就去湾头村找赵永贞质问。三言两语,还真问出了名堂,赵永贞和他扭打在一起。他个头没有赵永贞高,力气也小了些,再加上晚饭没吃,最终不敌,被打晕了。 冬生说和赵永贞以前一起读书同一个班,是前段时间才再次见面的。文贤贵深信不疑,确实赵永贞当时就在石磨山学校读书。 他之前还不是十分放心冬生的,通过了这件事,彻彻底底把冬生当成了心腹。要不是因为自己家里办酒事,他就要和冬生大喝一场了。 第1515章 兄妹手足 对于女儿的死,黄镇长十分的伤心。当初怎么就把女儿嫁给文贤贵呢?要不是文贤贵作恶多端,招人憎恨,那女儿也不会死啊。 对于文贤贵所做的这些事,他们也是不敢说教。反正女儿一死,他们黄家和文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黄静怡的棺材才抬上山,捧棺材头的文崇仙都还没回来呢,黄镇长就带着从黄峰镇一起来的至亲,拿上自己的包袱,走出文家大宅的门。这一扇门,估计他们以后再也不会迈进来了。 文贤贵家办酒事,二妮也是要来帮忙的。她也听说了赵永贞的事,只是不知道赵永贞就是他心爱的阿永。 哥哥带着邓铁生去五竹寨抓人回来后,成了头号功臣,她想见都见不到。这会正餐结束,宾客们陆陆续续走了,只有他们这些帮忙的人还在。 她也终于有机会碰到哥哥了,心里既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忧。兴奋的是哥哥某种程度是个英雄,担忧的是阿永也住在湾头村,不知道有没有受到牵连。 她抓住冬生的手,看着手背上蹭破的皮,很是心疼。 “哥,以后别逞能了,抓人是警察的事,你一个人跑去干嘛?万一那个叫做赵永贞的有刀有枪,你不就遭殃了吗?” 冬生脸绷得紧紧的,一甩就甩开了手,他狠狠的盯了一眼二妮,然后冰冷的说: “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哦!” 二妮奇怪呀,哥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被打伤了脑袋,不认得她了吗? 冬生掏出小烟点燃,默默的走出文贤贵家院子。 二妮忐忑不安,跟在哥哥的身后。哥哥肯定不是被打傻,不知道叫她出来所为何事? 出了院门往左边拐去,到了胡氏以前的院子前,这里一片冷清,地上石缝长出的草老高,两边的草都快握手了。 冬生停住脚步,正要回头跟二妮说话。二妮却脑袋一晃,跑到道边蹲下,剧烈呕吐起来。 中午吃的那些扣肉又白吃了,二妮吐到胆汁都跟着出来,眼眶里湿了泪水,这才有些好受,吐了两口痰,抬袖擦一下嘴巴走回来。 冬生心里五味杂陈,二妮这个样子,还真有可能怀上了赵永贞的孩子。他把手里的烟蒂狠狠扔掉,问道: “你肚子里是不是怀有野种了?” 二妮一惊,人踉跄着向后,差点站不稳了。并不是因为哥哥骂她,而是这句话提醒了她,真有可能怀上孩子了。这一两个月以来,老是喜欢呕吐,刚才闻着烟味又吐了,这不就是怀上孩子的迹象吗? 不等二妮回答,冬生逼上前一步,又恶狠狠的说: “你真是不要脸,你现在怀上杂种了,男人又跑掉,以后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不是让我们全家被别人戳脊梁骨,捏着鼻子笑吗?” 二妮再次后退两步,脚下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哥哥知道她怀上了孩子,那就肯定知道阿永了。她张开嘴巴,抖动了好几下,才勉强说出话。 “阿永……阿永他跑了?” “不跑等死啊,他杀了黄婶,文所长能放过他吗?你真是不要脸,他不就是有几个钱吗?你就不知廉耻的脱裤子让他c。真是连条母狗都不如,公狗叼骨头来给母狗,母狗都还知道躲躲藏藏,不能轻易把屁股靠过去呢,你……” 爱得有多深,骂就有多狠毒。冬生手颤抖着,几乎就要戳到二妮的脑门了。他差点就要把手抡起来,把巴掌扇下去了。 哥哥叫黄静怡为黄婶,她的男人杀了黄婶跑了。二妮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也不用哥哥扇她巴掌,脑袋一股麻热,眼前就变黑,晕倒了下去。 冬生是因为爱二妮,这才会谩骂的。见到二妮晕倒了,他也慌了神,拍了两下脸没见人醒过来。立刻把人抱起,哭嚎着往文贤贵家奔跑: “娘,二妮她……她不知道怎么啦,你快来呀。” 文贤贵家门口,有不少来帮忙的人进进出出,见到冬生抱着二妮手摇脚摆的跑过来,还以为又死了一个呢。慌慌张张,赶紧进去通报。 赵寡妇也是来帮忙的,这会和一个人抬着一箩筐的碗要到水井边去洗,听到有人来说她家二妮死了,冬生抱着在院门外。 她肩膀上的扁担一滑,箩筐就砸到了地上,箩筐里的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也不知道烂了多少? 她顾不了那么多,撒腿就跑。衣服里那像水瓜一样下垂的胸脯,甩得生痛,也无心顾暇。和柱子一起搭伙过生活,这才过上几年好日子啊,怎么好端端的就传来这样的噩耗呢? 可能是奔跑太过震动了,才到文贤贵家院门口,二妮就醒了过来。她抬手抓住哥哥的胸襟,祈求着: “哥,我的孩子不是杂种,他有爹有娘,你要帮帮我。” 二妮醒了,冬生也跑累了,缓缓坐下。他顾不得边头人疑惑的目光,抱紧了二妮,脸在那脑袋上蹭,泪流满面。 他和二妮很小就没有了爹,娘靠陪那些光棍睡觉,换来了些钱,养活他们。他们兄弟姐妹几人,就是被别人骂杂种。 今天他亲口骂二妮肚子里的是杂种,是多么的讽刺、多么的癫狂啊。现在他满是愧疚,满是自责。 “对不起,不是杂种,有爹有娘,有我这个大舅,永远不会是杂种。” 赵寡妇恰好跑出院门,看到儿女抱在一起痛哭,并不是死去。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过去抱着,一起痛哭。 “冬生,二妮,你们不要吓唬娘啊,你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也不想活了。” “娘,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不会有事的,都要好好的活着,我们回家,我们有事要说。” 冬生把脑袋也蹭到他娘的脑袋上,以前不注意看,现在这么近距离,才发现娘已经长出许多白头发。 在赵寡妇的印象中,冬生都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哭过了,今天和二妮一起抱着痛哭,那肯定是有事。她点点头,说道: “我们回家,有什么事回家说。” 冬生左手攥住二妮,右手抓着娘的手,一个也不分开,一起往石磨山学校走去。 第1516章 亲情至爱 家人都到文贤贵家喝酒了,家里没有人。一进到家,冬生拉着二妮,一起跪到了娘的面前。 赵寡妇不知道儿女为何要下跪,但她不把人扶起,扯过一张板凳坐在面前。 二妮不敢说话,脑袋低低的。 刚才在路上被风吹,冬生脸上的泪水已干,现在像尿渍一样粘在脸上。他左手依然抓住二妮的手,用手按在了娘的膝盖上。 “娘,二妮怀孕了,男人跑了,那男人不要二妮,我们不能不要。” 赵寡妇听了,也差点晕倒过去。在路上她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是现在还是惊得不得了,眼泪夺眶而出。 哥哥说话时,二妮是抬头看娘的,看到娘脸上抽搐的抖动,还有那说掉就掉的眼泪。她很是惊慌,跪着上前搂住娘的腿。 “娘,我……” “二妮还小,被人骗了,你不要打她,连你也打她,她就变成没人疼的孩子了。” 冬生不等二妮说完,立刻把话打断了。这事情太复杂了,他不能让二妮说出来,他恨赵永贞,但还得帮保密。 二妮听出了哥哥是在帮她,眼泪再次流出来。身子一歪,就伏到了哥哥的肩头上。 “哥……” 赵寡妇确实是想打二妮的,不是她不爱二妮,出这么大的事,不打两巴掌都不知道怎么解决。只是听到了冬生的话,她的心就变了。 二妮被男人骗,那是男人的错,二妮是被害的啊,怎么还能打呢?她把二妮的脑袋扳过来,靠在着自己的腿上,慈爱的抚摸着: “二妮啊,以后多长点脑子,不再被别人骗了,好吗?” “嗯!” 二妮刚才还只是小声哭泣,这会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她千想万想都想不到赵永贞竟然会是玷污黄静怡的淫魔,更想不到会弃她而去。如果被哥哥打,被娘骂,被爹和弟弟妹妹们白眼,那活在这世上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现在哥哥这么维护她,娘也那么的慈爱,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有朝一日见到赵永贞,问问为什么? 娘仨人在小小的屋子里哭着,不知什么时候,小丽背着石大辉,阿旺和阿来抠着自己的手指,堵在门口一言不发。 哭累了,赵寡妇也看到了小丽他们?她松手把冬生和二妮放开,招手让小丽他们走进来。 “丽啊,你二姐肚子里怀了孩子,你们都不要问太多,不管别人怎么说闲话,都不要去回应,知道吗?” “嗯!” 小丽还是很震惊的,但是她顺从的点了点头。娘说二妮怀了孩子,她猜测就是阿永的。 她刚才还在文贤贵家玩呢,想等到傍晚再吃点剩菜才回来的。听到别人说娘和大哥二姐哭着回家了,心里慌慌,就带着几个弟弟回来了。 事情发生了,但对外对内都还得有个说法啊,这说法得和二妮俩人套好话先。冬生把二妮叫到了屋后的菜地,两人坐在那碎石头垒成的基垄上。 冬生把自己放跑了赵永贞的事情说出来,但并不帮赵永贞转达什么爱二妮的话。 二妮心里百感交集,现在才知道赵永贞竟然是五竹寨的人,以前还一起同一个学校读书,是赵丽君的哥哥。 赵永贞和文贤贵家的血海深仇,可谓不共戴天,她也能理解。正因为是理解,她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好好养大成人。 二妮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回家去,拿来了一团红色的东西,交给了冬生。 “哥,这是阿永给我的,是一块金子,怎么办?” 冬生也记起了赵永贞说过金子的事,打开外面包着的红绸,果然看到了黄灿灿的金子。这金子不用想就知道是偷文贤贵家的,不能还回去,也不能拿出来用。 他看到旁边一块大岩石下面有个大缝,便把金子塞了进去,捡上碎石把缝堵住,还用石头敲击得严严实实。 “鬼霸三还活着,这东西就不能拿出来,等以后你的孩子长大了,再拿出来吧。” 现在的二妮哪里有主见,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她点了点头,轻声的应道: “嗯!” 冬生还要帮二妮安排好后路啊,他又说: “以后你肚子大起来了,谁要是问你孩子的爹,你就说被那些货郎佬用两条红绸,还有几块糖给骗了,现在肚子大,找不到人。” “嗯!” 二妮脸红红的,又应了一声。这个讲法太难听,而且显出她很不检点,很愚蠢。可为了不让自己受牵连,愚蠢就愚蠢一点吧。她一旦受牵连,整个家都受牵连了。 当天晚上,冬生没有回文贤贵家。他们一家人也没有去文贤贵家吃剩菜,在家里听着二妮脸红彤彤的讲述如何被货郎佬骗。 柱子是在文贤贵家吃了剩菜才回来的,听说二妮被货郎佬骗睡肚子都大了,气得嘴唇都发抖,从床底下摸出了烂布包着的长枪。 只是这多多少少带有点表演的成分,证明他是这个家的主,发生事情了还得靠他而已。要不然货郎佬都跑了,拿枪出来干什么啊。 柱子相信二妮是被货郎老骗了,睡大肚子的。小丽却不相信,她都见过阿永了,又怎么可能会相信。不过她不说出来,大哥和二妮共同编了这个谎言,肯定是有苦衷的。她吃过赵永贞给的糖,也有义务帮保密。 编造出被货郎佬骗,就是让别人知道的,因此不到三天。消息不胫而走,不管是认识二妮的,还是不认识二妮的,都不知道有个蠢姑娘被骗了。 这事还引发了一个效应,就是外乡那些货郎佬,来到了龙湾镇,不管进到哪个村,都会被村里的人拿着扁担锄头赶跑。毕竟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妻女,被这些人骗睡大肚子。 各村各寨除了传二妮愚蠢,为了两条红绸和几块糖,就脱裤子让人家c。还把那些货郎佬说得十恶不赦,说是进村卖货,实际上偷鸡摸狗,拐骗女人,还把小孩装进货郎箱带到外乡去卖。 一时间,平时挺受欢迎的货郎佬,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第1517章 同病相怜 闷棍石宽那天晚上好说歹说,才同意把绳索解开的,后来知道是赵老财家后人杀的黄静怡,他对邓铁生就更加恨了。 邓铁生对闷棍可没做错什么,但为了和气,后来还是打算登门道歉。 这一晚,他提着两瓶玻璃瓶装的酒,和石宽一起去到了文贤贵的家。 天已经有些黑了,院门关着,但还没闩上。从那未闭实的门缝里看去,看到里面有一处红点,忽明忽暗,门缝里还飘出呛人的旱烟味。知道那是闷棍坐在里面抽烟,邓铁生就主动打招呼。 “闷棍叔,还没睡呀。” 坐在里面抽烟的确实是闷棍,听到邓铁生的声音,答都不答。他猛吸了两口烟,然后把烟斗取出顺手在屁股旁的墙基石头上敲了两下。 石宽今晚陪邓铁生一起来,自己有事,也是来帮缓解一下的。闷棍不回答,他就帮推开门发话。 “闷棍叔啊,天黑了也不点盏灯,帮我点盏灯笼来,照我进去呗。” 闷棍依旧不回答,不过起身把烟斗插回腰间,点灯笼去了。他只是对邓铁生有气,对石宽没有气啊。灯笼点燃,他举着出来,要带石宽进去。 邓铁生就趁机走上前,晃了一下手里的两瓶酒,赔着不是。 “闷棍叔,前几天真是对不住,你是长辈,就别跟我这小辈计较了,我买两瓶酒来,陪你喝一杯,那事就算过去了吧,好不好?” 闷棍不回答,照着石宽往前走。 邓铁生尴尬啊,只好把两瓶酒放在门房口,又过来抢过灯笼杆,说道: “你吃过了不想喝,那我把酒放在你门口,第二餐你自己喝。天黑了路不好走,我来帮提着灯笼吧。” 灯笼被抢了,闷棍索性不走,转身回自己的门房去了。 石宽也不知道怎么帮劝,见邓铁生酒放下了,也就小声说: “还在气头,先不理他,我们进去吧。” 闷棍的脾气古怪,邓铁生也没办法,只好和石宽走进文贤贵的家。 黄静怡没有死时,基本不怎么说话,晚上老早就回房间去。活着也没法给这个院子增添什么热闹,死去却让这里更加的安静。 现在整间院子,只有西厢房这边几个房间亮着灯,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墙根下的蟋蟀时不时发出一两句“唧唧”声。 隔着大老远,石宽就叫喊起来。 “贤贵,还没睡吧?” 文贤贵坐在客厅里,听到石宽的喊声,却是没有应答。 文贤贵没有睡,下人们也不敢回去睡那么快。阿芬和玉兰,以及冬生都在旁边。文贤贵不应答,冬生就走出来帮回答: “是宽叔啊,我贵叔在这呢。” 石宽能理解文贤贵心情不好,但他还是故意大声的调侃一句: “你贵叔怎么啦,我说话这么大声都不听到,要你来帮回答?” “他……他……宽叔你喝什么茶,我给你倒去?” 冬生怎么敢说文贤贵的坏话啊,只能故意把话扯到一边去。 “哟,大头领,你们这改茶馆了啊,那给我端杯上好的龙井来。” 石宽故意逗着,走进客厅,坐到了文贤贵的身旁。 再怎么样,黄静怡也是他的结发妻子,现在死了,文贤贵多多少少心情都是有些沉重的,他瞪了石宽一眼,不爽的说: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石宽对文贤贵的眼神根本不在意,喝了一口冬生端来的茶,说道: “你回来也有快十天了,工地上没个人也不行,看你这个样子,现在也去不了工地,那明天让大头领跟我去,我替你守这半个月。” “那我还得感谢你啊,现在没心情陪你喝酒,阿芬,带我回去睡觉。” 文贤贵对石宽可真是够随意的啊,说没心情就没心情,站起来就往房间走去。 因为够熟,石宽懂得文贤贵心情不好就这德性,也不计较。他过来就是让冬生明天和他一起去木和乡的,一句话说清楚,不要费那么多口舌也好。 邓铁生他们可就尴尬了,本来来这里还想跟文贤贵说几句话的,现在哪敢开口。 阿芬更加的尴尬,黄静怡死了之后,文贤贵每天晚上都坐到半夜。现在让她陪回去,只好红着脸,支支吾吾: “石队长,铁……铁生,你们……你们在这坐……我先……我先去伺候一下他。” 茶都还没喝完就走,好像也不合时宜。文贤贵没有礼貌,他可不能没礼貌啊。石宽摆摆手,让阿芬离开,转而没话找话,对玉兰说: “狗妹也应该蛮大了,怎么不送她来读书啊?” “一个妹娃子,读书没什么用,还是省点钱吧。” 玉兰心里还真是这样想的,一个妹娃子读再多的书,那也是帮别人读,长大了都是要嫁人的。 石宽知道玉兰缺钱,想起小申以前也是好兄弟,心里不由得有点愧疚,就说: “你找个时间回去把人带来,她读书的事交给我了,妹娃子也要认识几个字啊,不然像你,小申写信回来都不认得,还要找人帮读。” 说到小申,玉兰的脸色就大为不好,她长叹一口气,伤心的说: “认识字又有什么用,想读信也没得读,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还活没活着。” “小申这人这么机灵,福大命大,怎么会不活。记住啊,这几天就回家把狗妹带来,要不然以后小申回来了,说我不够兄弟。” 其实小申这么久了无音讯,是个人都猜测是已经死了。当兵打仗的,死去不是很平常的事吗? 邓铁生以前不怎么了解玉兰,现在听他们聊天,也知道了一些事情。他觉得玉兰一个女人在家带孩子,还要侍奉公婆,日子也是不好过啊,不禁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石宽和玉兰聊了没多久,就准备回家。文贤贵已经回去睡觉了,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 出来到院门,看到门房前还摆着那两瓶酒。邓铁生叹了口气,把灯笼吹灭,放到那两瓶酒旁,低声下气的说: “闷棍叔,我们走了,灯笼放在门口,你一会出来关门。” 门内依然没有回答,闷棍在村里和一个人恼,至今七八年过去了,还没问过对方一声。现在和邓铁生恼,不知道要恼多久。 第1518章 刺头 石宽代替文贤贵去木和乡半个月,还真的计算好半个月,半个月以后要回来喝文贤豪儿子的满月酒。 早上都还没吃早饭,冬生就提着包袱来等待了。冬生这个家伙办事就是积极,只是脑子里时不时会想一些歪路,这点令人不太欣赏。 去县城的船比较早,桂花刻意起早一些,单独先给石宽做一份早饭。石宽见到冬生来了,又叫加多点粉条进去。 冬生在文贤贵家已经自己随便做了一份吃了,但他这个年纪,过家吃三碗。石宽让桂花多加点粉条,他非但不拒绝,还主动去帮忙。 石宽吃的早餐,可不同于他们这些下人,粉条放了猪油,还真有荷包蛋。他到这里,算是提早过了个小节了。 在冬生把两碗粉端上来时,石宽就问他。 “你家二妮怎么办?” 这段时间二妮的事,已经是家喻户晓,有的人当做笑料,有的人拿来教训女儿。冬生知道石宽的怎么办是指肚子里的孩子,他有点无所谓。 “生下来养呗,总不能生下来扔了吧。” “那倒是,我是说二妮还年轻,以后带着个孩子,嫁人就没那么好看了。” 石宽嘴上是这样说,心里可不这么想。这几天他已经听到乡民们的一些说法,说二妮行为不检点,在学校这种教书育人的地方干活,影响不好。说这种话的人一旦多起来,二妮还真的难继续留在学校,他是想对冬生说这件事的,只是又不好开口。 冬生还没听到那些风言风语,自然就没考虑到那么多,他一边吃粉一边答: “她自己不听话,哪还管得了这么多,不好嫁就嫁个光棍,或者去给人当后娘呗。” 二妮能不能留在学校的事现在还没发生,石宽也就懒得理那么快,随意说了一句: “那倒是,她走错路,你这当哥的也有责任,管教不严,她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你可要帮帮她啊。” “有我吃的,绝对不让她饿着。” 这是冬生的心里话,二妮是他的妹妹,是最亲的人。 可能一大早就说二妮的事,使得冬生心情不怎么好。到了码头上船后,他把包袱往脑后一枕,躺在那长条椅上就睡觉了。 因为又要分别,石宽早上醒来,缠着文贤莺“连”了一次,现在有些困,伏在那船杆上,也是昏昏欲睡。 到了县城,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去往木和乡。石颂文和文心见在县城读书,要去看一眼,所以石宽决定要在县城住一晚,第二天才去木河乡。 到了文贤欢家,石宽让冬生留在文贤欢家,自己去往县府,找陈县长问一问,看看文贤瑞送回来的钱到了没有? 冬生在文贤欢家没什么事干,就在客房里睡觉。文贤欢家客房都比他那小窝好得多,床铺软软的,躺上去舒服极了。在船上睡了一路,在这里竟然还能睡得熟。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到脸上有些凉意,睁开眼睛一看,床前站着两位小美女。分别是文贤欢的小女儿赵依萍,还有文心见。 说是两位小美女,说法已经不太准确,因为文心见已经不算小。单薄的衣服下面,那胸脯都可以把衣服顶起来一点,估计快有鸡蛋那么大了。 脸上的凉也不知道是被两人拍还是摸的,冬生侧着身子往后挪了一些,疑惑的问: “小姐,你们干嘛?” “冬生,你说你敢把人脑袋打出窟窿,是吹牛还是真的敢?” 这是文心见问的话,言语里带着不相信,语气也有点冲。 冬生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语气啊,一下子坐了起来。 “有什么不敢的,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带我去,立刻就把他们脑袋打出窟窿。” 赵依萍伸手撑住冬生的胸膛,不让人下床那么快。 “等等,先答应我们一件事。” “什么事?” 从赵依萍的言语里,冬生听出了确实是被人欺负,他心里还有点打退堂鼓呢。在龙湾镇哪个村的小混混他都不怕,但这是在县城里,就有点害怕了啊。 赵依萍把手收了回来,还带着点稚气的说: “你把他们打哭了,不能让他们知道是我们叫你去打的,也不能让我爹娘和心见姐爹知道。” “不让他们知道,那他们以后还说颂文和阿念是土鳖虫,不就白打了吗?” 文心见气呼呼的,看向赵依萍。 赵依萍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心。 “知道我们叫人打的,那他们打回来怎么办?” 文心见似乎也没办法,扭头回来看冬生。 两姐妹的谈话,使得冬生的胆子又大起来,对方最多也不过是石颂文和小东北般大的人,根本不用害怕。 “你俩先说怎么回事,我才好帮你们解决呀。” “六年级的那几个混蛋,骂颂文和罗念是土鳖虫,我受不了。” 原来啊,石颂文他们去读的这个学校,初小和高小是在一起的。在这里的人从初小升到高小,那没什么,只不过是换了个教室。 而石颂文和罗念,还有文心见三人,他们来到这里读五年级,就是突然多出来的人。如果是从省城或其他县来的,那还有可能和平共处。可他们三人是从龙湾镇这种小地方来的,再怎么样都显得有些土里土气,被人看不起,那是肯定的。 六年级有四五个长得牛高马大的男同学,在学校里属于刺头的那种,专门惹事生非,自然就盯上了他们几个人。 文心见是女的,倒还好一点,只是被那几个人吹吹口哨,说点难听的话而已。 而石颂文和罗念两人可就不一样了,经常被堵在厕所里,推来推去。有一次严重的,还要跪在地上爬。 文心见一直是护着石颂文的,哪能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啊。只是她一个女的,又不是在龙湾镇,奈何不了那几个人。 况且罗念也不想惹是生非,说忍一忍算了,又不伤到哪里,日子久了大家都是朋友,到时自然就会和好的。 赵依萍非常喜欢白白净净、文质彬彬的罗念,每天一放学,都要跑去罗念的教室,牵着罗念的手回家。 第1519章 出气 那几个六年级的刺头,取笑赵依萍,说赵依萍是个骚货,晚上陪两个土鳖虫睡觉,还有一大堆难听的话。 赵依萍也是忍受不了,好几次说要告诉老师和爹娘,罗念总是阻止她,说这是小事,不要把事情搞大了。 今天文心见告诉她,说石颂文和罗念又被堵在厕所里了。她气急了,中午回到家吃午饭,听说冬生来到了,就想起文心见说过冬生在乡下是个混混,于是就瞒着石颂文和罗念,两人来找冬生了。 只不过是六年级的几个学生,冬生哪里会怕啊,下床穿鞋,拍着胸膛说: “带我去,你们只要告诉我说是哪几个,我保证把他们教训得服服贴贴,也不把你们透露出去。” “好,你要是帮罗念哥出了这口气,我赏你钱。” 赵依萍家里有的是前,而且她从开始读书,就有自己的零钱,现在比冬生还要富裕呢。 “我要你的赏钱,那我还算个人吗?一会你偷偷带我出去,小姐先在家里拖住颂文和小东北。” “嗯,那你跟我来,现在就走。” 赵依萍拽着冬生的手,出了客房门,又弯弯绕绕,避开了石颂文和罗念吃午饭的小厅,溜出了家门。 赵依萍这个人啊,傲气得很,要不是石颂文和文心见是她的表哥表姐,她是不屑为伍的,也觉得这些人土里土气。 不过她对罗念可就没有这种感觉,从见到罗念的第一眼起,就已经被迷住了。也正是因为罗念,她也才对石颂文和文心见改变了一些看法。 她对冬生可就是真真正正有土里土气的感觉了,但为了帮罗念出气,现在也对冬生十分友好,出到外面街道,看到人家卖肉饼的,去买了几个过来。自己只拿一个,其余的都塞给冬生。 “吃饱一点,一会有力气打人。” 冬生笑了,觉得这傲气的小姐还蛮好玩的。有肉饼吃,不吃白不吃,他通通笑纳。 “你哥,你姐怎么都不在家啊?” “都去省城读书了,我以后也要去省城读书的。” 赵依萍有些骄傲,她一个大哥,两个姐姐,现在可全都在省城呢。 “哦!” 冬生嚼着香香的饼,有点失望。他最爱看大姑娘了,老早就听文贤贵说过,文贤欢有四个儿女,大儿子赵什么能,二女儿赵依洋,三女儿赵依华,四女儿就是这个赵依萍。他跟着文贤贵和石宽,也来过文贤欢家几次,都未能看到那两个小姐长得漂不漂亮,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去省城读书了。 冬生问赵依萍,赵依萍也有话问冬生。 “你们怎么管罗念哥叫小东北啊,土里土气,叫罗念哥多好。” “好像他娘是从东北嫁过来的,所以就叫小东北吧。” 对于罗念的这个小名,冬生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缘由。他同时对高老师也一无所知,只知道是外地来的,就胡乱的说着。 “他娘是省城的,胡说八道。” 赵依萍白了一眼冬生,感觉肉饼给多了。她经常问罗念一些事情,知道罗念家是省城的,只不过问到罗念为什么叫小东北时,罗念自己也摇头。 “省城不是在东北吗?” 冬生没去过其他地方,省城在哪一方他根本不知道。 赵依萍又白了一眼过去,都想把肉饼抢回来了。想问的问不到,就问其他的。 “那你为什么叫冬生?” 这个冬生就知道了,他嘿嘿傻笑。 “我娘冬天生的我,就取名冬生呗。” “……” 聊着聊着,赵依萍一把扯住冬生,拽到了一旁,手指在前面几个长得有大人般高,但脸上还带着这些稚气的小子,压低声音说: “就那几个人,他们吃过午饭,不会去学校那么快,准要在外边玩到敲预备钟了,才会进学校,这么巧被碰上了。你快过去打他们,那个穿黄衣服那个,叫做谢治平,把他打重一点,他骂我是小骚货。” “好,你在这等着。” 饼已经吃完了,冬生舌头在口腔里卷来卷去,把那些残渣咽下肚。又掏出一根烟来点上,晃着脑袋走过去。 那几个刺头学生竟然也抽烟,谢治平掏出一包淡绿色壳的烟,分给了其他人。很显然,他是这几个人里的头。 有一个长得比较矮的,掏出洋火划燃,双手拢着,殷勤的递到了谢治平的面前。 谢治平低下脑袋,正要把烟点了,冬生却靠上前,噗的一口,把那洋火吹灭。 谢治平这个家伙平时肯定是伙食好,已经有冬生这么高了,而且块头还很大。突然看到眼前出现一个人,他有些愣,叼着烟问: “你是谁,要干嘛?” 冬生那铁壳的打火机还在手里,他咔嚓一声划燃,递到了谢治平面前。 这帮点烟的,也不知道是敌是友,谢治平心里有些忐忑,但还是就着火把烟点燃了。 冬生只帮谢治平点烟,其他人把脑袋凑过来,也想就着打火机点烟时,他却把打火机盖盖上,顺手拿过谢治平手里那还剩下半包的烟,连同打火机一起装进了自己的兜里。 “你叫谢治平吧?到那边去,我们聊聊。” 谢治平只不过是在学校里的刺头,欺负一些低年级的同学而已,面对冬生这个显然是社会上的人,他是有点不安的。也不知道冬生叫他去干嘛,他看向身边的几个人,脑袋一晃,走了过去。 他要是知道冬生把他叫去小巷是要打架的,肯定撒腿就跑。只是冬生像个江湖客一样,神神秘秘,搞得他也想一探究竟。 这里不是安平县的主街道,行人比较少,小巷里就更加安静了,正是打架的好地方。进小巷时,冬生就看到墙壁上有半块砖头是松动的,顺手抓了出来。 进到小巷里面一些,谢治平回过头来,小心翼翼的问: “大哥,叫我们来……” 冬生嘴叼着烟,不等谢治平把话说完,手一扬,砖头对着那脑门就拍了过去。 “叫你们来下跪的。” 这太突然了,谢治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额角就挨了一砖头,一个窟窿立刻现出来,血也喷涌而出。他嘴里的烟掉地,人踉跄着后退,惊恐的叫道: “你谁呀?疯了吗?” 第1520章 以大欺小 “我是你爹,跪下。” 冬生下巴向前倾,一脸恶狠狠的样子,说着,手里的砖块又砸了过去。 这回谢治平有所防备,身体一滚,连忙滚过一边去,脚上的鞋都脱落了一只。 “你们都给我跪下。” 打不到谢治平,冬生就往这边挥。 这边的几个人见到血了,哪还有往日的威风,躲的闪的,全部往谢治平那里跑去。扑通扑通,一个个老老实实的跪下。 “大哥,别打,我们做错了什么?你说出来,我们再也不敢了。” 只不过是学校里的几个刺头,哪里见过什么大场面啊。谢治平本来还有一丁点的斗志,见那帮兄弟都跪下了,他也捂着脑袋,最后一个跪下。 “对呀,大哥,你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就打我们吧?” 只是打架,又不是杀人,通通都跪下了,冬生也就不再动手,把那半块砖头在手里一抛一抛的。 “无缘无故?你们在学校里欺负谁了?如实招来,不然我一个个把你们脑袋打破。” “我们……我们没欺负谁呀。” 欺负人的学生,肯定不会认为自己欺负别人,最多只是闹着玩。他们几乎都没有想,就差不多异口同声的回答了。 打架打赢了,冬生就得意啊,一得意,忘了赵依萍和文心见的叮嘱。 “还说没欺负,你们叫石颂文和罗念为土鳖虫,还让他们跪在地上爬,是不是?” “对不起,大哥,我们再也不敢了,我赔钱,求你放过我们。” 谢治平额头的血还没止住,从指缝里流出来,一会儿时间,就湿了半边衣袖。他在学校是个霸王,但对冬生这种社会上的人,根本不敢反抗,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了几张小票。 冬生爱钱,虽然只是几张小钱,但他也笑纳了。他把钱拿过,又对其他几个人说: “你们呢,还不都把钱掏出来?” 县城里的学生,也不是个个都是富人家的。就像离冬生最近那个稍微矮一点的,他就没有零花钱。 “大哥,我……我没钱。” “没钱?过来给我搜。” 冬生把半块砖头扔到脚下踩住,就把那人拽过来翻口袋。 这人确实穷,口袋里空空如也,气得冬生使劲一拽,把他的裤子都拽脱了。 “下一个。” 看到前面的人裤子都被拽脱,这会正抓着裤头。接下来的这个可就学聪明了,把自己仅有的一张五元钱交出,顺便把每个兜都翻出来展示。 “大哥,我就这点,没有了。” 这个太过配合,导致冬生有点不相信,他把打火机摸出来点燃。 “是不是藏在裤裆里,脱了给我看看。” 那人无奈呀,只得把裤子脱了,抖了抖,表示没有,这才又穿了回去。 有样学样,剩下几个人也都乖乖把裤子脱了,抖给冬生看。 总共五个人,冬生缴到的还不到二十块钱,两盒洋火,一个石头磨成的陀螺玩具,就别无他物了。他气呀,把那已经烧得发烫的打火机,对着最后一个穿裤子的屁股顶过去,让那打火机的铁盖合起来,骂道: “就这点钱还敢欺负人,快滚。” 打火机盖烫啊,那人裤子都还没系好,立刻抛开同伴跑出了巷子。 赵依萍躲在远处,目不转睛的盯着这边,看到第一个狼狈的跑出来,知道是被冬生教训了。 看到第二第三个倒退着出来,还点头哈腰,心里很是满意。看到谢治平最后捂着脑袋出来,手掌上全部是血迹,她心就慌慌。 谢治平他们跑了之后,她也冲进那条小巷子里,看见冬生拿着那包淡绿色的烟上下翻看,急着喊叫: “你真把人脑袋打出窟窿了,打死了怎么办?” 这烟盒上写着“牡丹”两个字,冬生也不知道是好烟还是便宜的烟,取出了一根叼在嘴里,一脸的无所谓。 “死不了,这个窟窿保证他们长记性,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们了。” “心见姐说你是个混混,你还真是个混混。” 说要把人脑袋打窟窿的是赵依萍,现在担心害怕的也是她。 “我就是混混啊,嘿嘿嘿……” 在龙湾镇时,冬生就是被人叫做混混的,他一点都不反感。 谢依萍奈冬生不何,一咬嘴唇,说道: “既然是混混,那你就要有担当,如果谢治平死了,你自己站出来,可不要把我们供出。” “都说了死不了,你放心吧,以前我不知道打过多少个这样的了。” 冬生把牡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感觉还蛮可以的。 “你说的哈,要是死了,我第一个把你说出来。” 赵依萍一说完转身走了,她还真怕谢治平被打死。她是一个富家小姐,怕也只是怕到这种程度。 冬生回到文贤欢家时,石宽也已经回到了,心里气呼呼的。 倒不是文贤瑞的钱还没送到,而是这次送来的钱,比任何一次都少,别说是结清这段时间的款项了,就是给他和文贤贵这些月帮垫的钱都不够,最多够给工人们发这个月的工钱。 这不是逗小孩吗?要么不拿钱回来,拿回来了只拿这一点,唉! 其实就这么一点钱,也已经够为难了文贤瑞了。现在日本人已经打到广东,还有节节进逼的势头。省里三番几次要把这个项目停掉,是他和老丈人各处游说,这才勉强保下来的。 项目是保下来了,但资金就难申请得到。这次拨下来的这点钱,还是他和老丈人东挪西凑,勉强挤出来的一点钱。 木和乡水库是他的最大心血,这个办不成,那打击非常的大,他不想半途而废。他也知道如果没有点钱回来,石宽和文贤贵可能不会继续往里垫钱,要停工了。 掌管货币改革委员会这么多年了,他已经赚了许多的钱。他也想拿出一些来垫,让石宽和文贤贵看到诚意。 只是在家里掌管财政大权的是沈静香,沈静香管钱管得十分的严,他根本拿不出来。 为了这个水库的事,他现在头发都大把大把的脱落,快要秃顶了。 第1521章 站长 晚上,小东北被赵依萍牵着手一起回家,进到院子时,他急忙甩开。因为看到了石宽和冬生两人坐在赵依萍家客厅门口,他脸红红的问: “宽叔,冬生哥,你们来了啊。” 虽然赵依萍还小,但是和小东北走在一起,看上去还挺般配的,石宽就打趣。 “哎呀,你和依萍两个挺搭的嘛,以后让欢姨把依萍嫁给你行了。” 文贤欢正在客厅呢,她其实也很喜欢罗念这个孩子,识礼数,长得还白净。她跨步走出来,也跟着笑道: “我们家依萍以后要是能嫁给罗念,那也是好事一桩,下次罗老师来了,可要和他说道说道。” 罗念的脸更加红了,这是大人们之间的玩笑话,他不好说什么,拉过后面跟着回来的石颂文,说道: “宽叔,欢姨,我们去做作业。” 赵依萍听了她娘的话,心里美滋滋的,不过却假装生气,嘟起嘴噔噔噔的走到她娘身边,打了一下她娘的屁股。 “哼!拿我来开玩笑,今晚我不吃饭了。” 赵依萍和家里人经常这样使性子,文心见来到这里还不到一个月,却已经习以为常了。她到文贤欢身房,凑近那耳朵,却要故意把话说的蛮大的。 “大姨,他说不吃饭,肯定会叫我偷偷盛的。” 赵依萍本来就不是生气,这回改为捶打文心见了。 “姐,你不帮我,帮外人,我不和你好了。” 看着文心见逃走,赵依萍在后面追,文贤欢笑了。 “你看看这孩子,我是她娘,却变成外人了。” 冬生真羡慕,还能读书真好,至少玩得开心一些。不读书,就再也回不去这种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他想去和石颂文他们一起玩,顺便问一下那个谢治平的情况,只是他已经不是读书人,融不进去了。 那个谢治平应该不敢告诉老师,更不敢再找石颂文和罗念的麻烦,否则赵依萍回来了,肯定会告诉他。 在文贤欢家住一晚,第二天石宽就和冬生一起进木和乡了。 木和乡水库进展还是蛮快的,唐森带领挖灌溉渠的工人,已经挖出了很远,距离木和乡公所也很长的路,基本不再去到木和乡了。 而水库坝体这一边,已经挖下去很深,现在用大石头垒坝墙,中间填上黄土,用冲锤一锤一锤的夯实,坝体都建得蛮高了。 不出意外的话,整个水库在明年八九月份就能全部完工。届时水库蓄水,可以灌溉木和乡后半部的全部农田,出到安平县外面一大片平原的旱地,也都可以改造成保水田,真是大功一件啊。 按照陈县长说的,水库建成了,整个安平县的稻田立刻增加三分一,只要不遇上天灾,可以保证全县人口每天吃上一顿饭,玉米粒和木薯等作物,可以留给家禽或者牲口吃了。 日子过得真快,一眨眼半个月过去,马上就是文贤豪儿子的满月酒,石宽也可以回家,喝完酒后,轮到文贤贵来了。 这期间下了一场雨,天气就急转直下,忽然要穿两件衣服了。下个月应该会更冷,石宽就把冬生也带回来,让他等文贤豪儿子满月酒后,再和文贤贵一起来。 因为恰逢礼拜,文贤欢也带着赵依萍等回龙湾镇。罗念一个人呆在文贤欢家,那也不好,便跟着一起回一趟家。 登上回家的船时,两拨人就遇上了。遇上的还有文贤瑞,文贤瑞也是回来喝满月酒的。 见到文贤瑞,石宽又惊又喜啊,上前打招呼道: “瑞哥,你一个人回来,嫂子呢?回了省城,就看不起我们这个小地方,不再回来了啊?” 确实是,沈静香从龙湾镇回到省城之后,就很少再涉足龙湾镇。用她的话说,龙湾镇穷乡僻壤,想吃一碗粉,换个口味,都没几家可以换,真不知道以前怎么能在龙湾镇待下几年。 沈静香不想再回到龙湾镇,文贤瑞可不能直说啊,只得凑过来小声的说: “她肚子里也有了,现在已经有四五个月大,不方便长途跋涉,年后孩子出生,还得请你们到省城喝酒呢。” “那恭喜啊,恭喜呀。” 文贤瑞说这个,倒是令石宽蛮意外的。沈静香的肚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总是在人快要记不起来的时候,才又怀上一个。 之前在龙湾镇几年,都没见怀有孩子,后来回省城,怀上了一个。现在隔了这么久,以为不会怀了,谁知再怀上一个。 文贤瑞自己也是郁闷,按照道理来说,他在沈静香身上可谓辛勤劳作,密集的耕耘。就算是收成不好,秕谷也要收几担了啊。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到现在才收两茬。 文贤瑞是因为上个月弄了点钱回来,才敢回来的。换句话说,他因为要回来,所以上个月先弄了钱回来。 这会和石宽见面了,他有些迫不及待,说道: “石宽啊,这次回来,我给你们带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什么消息呀?” 除了钱,还能有什么是振奋人心的?文贤瑞要说的,显然不是钱,石宽也有些疑惑。 文贤瑞把石宽带到了船头,现在天气开始变冷,船头就没有什么人了。他从随身携带的一个皮包里取出两张纸,自豪的展开来。 风很大,吹得人的衣服翻飞,也吹得那两张纸的纸角哗哗的响,翻来翻去。石宽都看不太清楚是什么,感觉有点像当年文贤莺画给慧姐的牛官委任状一样。 “这是什么?” 风实在是太大了,不好展示。文贤瑞把那两张纸卷起来,又装回了皮包里,拍了拍那皮包。 “委任状,给你和贤贵谋的官职,风太大了,回到家好好给你和贤贵看。” “官职?” 石宽更奇怪了,无缘无故给他和文贤贵谋什么官职?不明白的东西,他可不敢高兴啊。 文贤瑞把手搭上了石宽的肩膀,两人背对着风。 “木河乡水库,上头拨款下来不是不正常吗?我们是兄弟,我可不能让你们吃亏呀,给你们谋了个官职。水库建成后,贤贵就是木和乡水利枢纽站站长,你是副站长。” 第1522章 菜卷 石宽一下子就明白了,文贤瑞是找不出更多的钱,拿这没用的官衔来抵债啊。这不还是把他们当傻子吗?他把肩膀上的手拨开,不爽的问: “这个官有什么用?” 文贤瑞再次把手搭上去,神秘的说: “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到处打仗,钱要想正常拨下来,那是非常难的。水库我们都搞到一半了,也不能半途而废啊,为了不让你们吃亏,我亲自找省长,给你们要来的这个官职。” 文贤瑞说得很好听,石宽却觉得很刺耳,要不是顾及到兄弟情分,他还想把人推下玉龙河呢。 “这种官职,是不是还要让我和贤贵两人背粮去上任啊?” 石宽这话一语双关,文贤瑞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得明白。他有些许的尴尬,但还是把他认为的好处说了出来。 “石宽,话不能这样说,你想想看,水库建成了,上头要是无法拨款给你们,那你们占了这个站长的职位,就可以从下面收款,只要用到这水库水的,都可以收。到时候收多收少都是你们的,我预计最多三五年收回成本,之后的可都是赚的了啊。” “这样啊,这样……” 石宽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要说这个不好嘛,那也已经是最好的了。当初怎么就会听文贤贵的,卷入到这个里面来。 之后的聊天,石宽都有一种昏昏沉沉的感觉,不知道是怎么样回到的家,又怎么样被孩子们簇拥去吃扣肉。 冬生一家和文贤豪可就没有什么关系了,石宽和文贤贵他们去吃满月酒,他就混了个清闲,和罗念一起回到了石磨山学校。 学校放假,一片清静,踏上了操场,看到罗茜和石大辉两人正摘操场边那些野草,分别用石头锤呀锤,应该是在玩“做菜”游戏。 二妮捧着一本书在那里看,显然看得不入迷,冬生和小东北一踏上操场,她就发现了。 “茜茜,大辉,你们看是谁回来了。” 两个小孩同时往操场边看去,风吹着罗茜的头发,有些遮住眼睛,她用那脏兮兮的手拨开,认出了是她哥哥。立即抬袖一抹鼻涕,扔掉石头,奔跑过去。 “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即使父母都是老师,罗茜也难免和乡下的孩子一样,屁股团、膝盖、两边衣袖口,都是脏兮兮的。她跑着跑着,扑进小东北的怀里时,却是哭了起来。 石大辉加的脏,指甲盖里嵌满了泥土,那裤子松松垮垮,大半屁股都露了出来。他也光着脚跑过去,脚步噼里啪啦的。只是他到了冬生面前,却是仰着脑袋问: “大哥,有没有买糖回来啊。” “今天街上都关门,卖糖果的都去喝酒了,哪有糖卖啊。” 以前石大辉都不会这样问的,赵永贞买了一次糖给小丽,他得吃到过后,知道谁要从远门回来的,都会这样问。冬生没买有东西回来,只好哄骗。 石大辉很失望,转而又过去问小东北。 “东北哥哥,是不是卖糖的都去喝酒了。” 小东北侧抱着妹妹,从裤兜里摸出一张作业纸包的东西,一层层打开来,里面是一片片紫红色的山楂糖。 这糖可好吃了,酸酸甜甜,都是赵依萍时塞给他,他舍不得吃剩下来的。这回分了一半了给妹妹,又分一半给石大辉。 “是啊,今天街上没有人卖糖,这是我以前留下来的,很好吃。” 罗茜斜坐在哥哥的胯上,很是得意,脸上的泪水晶莹剔透,含着山楂片说: “我哥哥好不好?” “好!” 有得吃的,石大辉当然是说好,跟着小东北回去了。 冬生并没有什么尴尬,因为他都没太注意到石大辉的话,只顾看二妮。可能是心有所想吧,他感觉二妮肚子已经有一些大起来了。 “二妮,娘呢?” “在后面,和高老师种菜呢。” 二妮挺起胸脯,深深吸了一口气。小丽也在后面帮忙,就连阿来阿旺两人,也在菜地旁玩耍。 可她却不愿意去,不是她懒惰,而是知道自己确实怀孕了,又被别人知道和货郎佬的那些事,她就不愿意往人多的地方靠,即使是自己的家人。 每天除了干活之外,她最喜欢的就是独处,或者跟石大辉这种屁事都还不知道的小孩一起。不过看到冬生哥回来了,她心里还是一阵激动。 冬生能大概理解二妮的心情,所以他问的话都很简单,这会儿又说: “哦,回去坐吧,外面风大。” 二妮有很多话想问冬生,比如有没有看到赵永贞,赵永贞逃到哪里去了等等。可她什么都问不出来,默默的跟哥哥并排走回家。 柱子很可怜二妮,可二妮的事毕竟不光彩。他碰上了别人,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夸夸其谈。现在变得沉默寡言,烟瘾也就更加大。 冬生回来了,他也不问一声,冬生问他,他只是应了一下,继续忙自己手里的活。 以前冬生回来,不管有没有带东西回,家里总是热热闹闹,这个问一句,那个问一句。现在却冷冷清清,所有的人都高兴不起来。 不过儿子回来了,赵寡妇还是摘了许多菜叶回来,煮上一锅一半糯米一半籼米、另外还加上芋头和各种豆子的饭,包了一锅的菜卷。 做一顿菜卷,比煮一锅肉还隆重。这就是赵寡妇对儿子回家,最朴素的欢迎。 菜卷炖好了,赵寡妇拿出个海碗和两个小碗,分别铲得满满的。 “冬生,小丽,给高老师和刁老师他们送去。” 赵寡妇知道二妮现在的心情,所以明明要送给三个人,却也不把二妮叫上。 冬生才想叫上阿来一起把菜卷送去,顺便把石大辉拽回来吃饭的,却看到操场边头烟尘滚滚,紧接着就是慧姐带着一大帮人冒出了操场。 这些人里头多了一个干干净净的赵依萍。 赵依萍是在文贤豪家吃了扣肉,跟着石颂文和文心见回到了家,说是想看一看石墨山学校,然后就被慧姐和一大帮表哥表弟、表姐表妹,簇拥着来了。 第1523章 怨气 赵依萍想来找罗念是真,来看学校是假。上到了操场,一眼就看到对面矮房子里的冬生。她也拿东升来掩饰,大声叫喊: “冬生哥,原来你住在这里呀。” 冬生没看出赵依萍喜欢罗念,但知道来这里是找罗念,就招手道: “你们来了正好,帮我端菜去给小东北。” 刚才在文贤豪家吃扣肉,每上一道菜都是有人端着来的。那场景还留在慧姐的脑子里呢,他还以为这边也办酒,跑得比谁都快。 “什么菜呀?你们家也办满月酒吗?” “哇!好香啊。” 文心见刚刚吃过扣肉,这会跑到冬生家了,也抽动着鼻子。那菜卷里面包有芋头的,这样炖出来,确实是蛮香的。 这一两年来,柱子对石宽有些怨言,走得不怎么近。可赵寡妇对石宽一家还是有感恩心的,文心见说这个菜卷香,她必须要让其尝一个啊。 “香吧,你娘给你们做过吗?尝尝我做的。” 虽然都是刚刚吃完扣肉回来的,但是孩子们嘴馋啊,也不管好不好吃,反正文心见有得吃了,他们也要吃,一个个叽叽喳喳。 “我也要,我要吃一个。” “阿来娘,分我一个。” “还有我,我先来的。” “……” 这些都是文家的孩子,一个个尊贵得不得了,能来她家吃菜卷,赵寡妇还感到有些荣幸呢。她从筷子筒里抓出了一把筷子,又拿出了几个小陶碗。 “好好好,都有份,不要急,都有份。” 年纪大一些的,像石颂文和文心见,拿着筷子夹菜卷,一边吃就一边用手挡在下面,预防菜卷掉落。 年纪一般大的,如石钊文和文心兰等,捧着陶碗,一边吃一边往里吸气,好让那冒着热气的热饭不那么烫嘴。 顽皮一些的,像石汉文和文崇仙,直接用筷子插着菜卷,就这样仰着脖子咬了。 半锅菜卷,经过七八个孩子一圈下来,已经去了一小半了。幸亏都是刚吃完扣肉回来的,他们只是图个新鲜吃上一两个,要不然这么多孩子吃到饱,不需要多久,锅头就要见底。 吃了菜卷后,孩子们纷纷扔下碗筷,帮端着那几碗盛好的,送到后排,给高峰和刁敏敏他们了。 秀英是跟着孩子们来的,她本来也想尝一个赵寡妇做的菜卷,看到这一下子就陷进去了半锅,哪还好意思尝。 “你看看这些孩子,就像土匪进村似的,一下子就吃了这么多,唉!” 赵寡妇也有些傻眼,不过可不能表露出来,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哎呀,吃就吃呗,就是饭包上一张菜叶,我还怕他们不喜欢呢。” “你们吃饭,我就不陪你们了,孩子们多,乱糟糟的,少一眼不看,就得有一个哭的。” 秀英摆了摆手,扭着屁股走了。 晚上睡觉,柱子把赵寡妇扯到床边,也不管石大辉有没有睡去,把那裤衩一撕,就贴了上去。 赵寡妇有些不乐意,板着脸说: “你吃了仙茅草了啊,这么的使劲?” “饭没得吃饱,这你也不让我舒坦啊,我看你是越来越看不起我了。” 今晚柱子确实是没能吃饱,别说是他,就是冬生二妮他们几个,也没一个吃饱的。做菜卷了,饭就煮得很少。哪知道来了一帮小土匪,一下子就把菜卷吃去了一半,他们谁还有得吃饱的。 “他们吃就吃呗,又不是我叫来的,你拿我出气干嘛?” 赵寡妇知道柱子又在生石宽的闷气了,每次和石宽家扯上那么一点关系的,柱子准会这样。 柱子还真的是生气,他家对石宽一家多好啊,一锅菜卷给石宽的孩子吃去了一半,不仅不说,还要赔着笑脸。反观石宽对他,恐怕都已经忘了他这个以前一起偷鸡摸狗的兄弟了。 “我c你大力一点,你就说这说那,那些小土匪害得我吃都吃不饱,不见你说半句。” “你这个人真是,我……我要睡觉了。” 赵寡妇觉得柱子有点不可理喻,双腿一抬,把身子往里摆去。掀开被子,搂着睡得迷迷糊糊的石大辉,不再理会柱子。 柱子孤零零的站在床沿,真想一拳砸在床板上。这才到一半,算怎么回事啊? 以前他睡赵寡妇,赵寡妇还嫌他力气不够大呢。现在他力气大了却不满意,这是觉得他没本事,不像石宽,甚至没有冬生会弄钱啊。 他傻站了好一会了,最终提起脚踝上的裤衩,摸出了一根烟,坐到一旁不声不响的抽去。 小别胜新婚,石宽和文贤莺也是一进房间就迫不及待的做那事,这会已经完美的结束,正肩并肩共枕着一个枕头呢。 石宽拉着文贤莺的手,在自己的肚子上磨来磨去,意犹未尽。 “我的老夫人,你的相公要当官了。” “当什么官啊,管牛,还是管马的?” 文贤莺把脑袋抬起来一点,让那刚才疯狂弄散了的头发偏过一边去,不至于压到扯头皮。 “不管牛,也不管马,是管水的,贤贵是正官,我是副官。” 在文贤豪家,文贤瑞就把他和文贤贵两人带到了一间小屋子里,又说了水利枢纽站站长的事,还正式颁发了委任状。纵使他和文贤贵两人有千般的不愿意,但也无法改变,现在他只有自我解嘲。 “卖什么关子,快点说出来,不然我扯了你的。” 文贤莺把手滑了下去,脑袋也撞了一下石宽的脑袋。 根本就不痛,他俩是夫妻,又不是仇人,文贤莺怎么可能舍得扯。但是石宽会装,只有装作很痛的样子,才显得俩人更亲密。 “哎哟哟,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文贤莺也乐意配合,她坏笑了一下。 “这还差不多,怎么回事,说吧。” 石宽舒服的舒了口气,指着床角的裤子。 “在那兜里面,你自己拿过来看吧。” “你就会装,明明离你近,却让我拿。” 文贤莺白了一眼石宽,还是撑起身子坐起来,去拿那刚才疯狂,被甩到床角的裤子。 第1524章 副站长 石宽的裤兜里一包烟,一包洋火,一些钱,还有就是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了。要看的显然不是烟和洋火,更不是那些钱。文贤莺把那张折叠的纸打开,看到是一张画有青天白日的委任状,目光先扫视了一下,跟着字一个一个的念出来。 “委任状。 桂水委字〔民国×××年〕第〇三六号。 兹为兴修水利、裨益民生,特委任安平县龙湾镇籍人士石宽,充任安平县木和乡水利枢纽所副所长,兼负木和乡水库副职管理之责。 一、任期自委任之日起,至木和乡水库工程全面竣工止。 二、主要职责:协助所长统筹水库修建事宜,监督施工进度与质量;待水库完工后,负责依规征收灌溉费用,专项用于抵扣水库修建期间所垫款项,确保专款专用。 此状,仰该员恪尽职守,竭力奉公,以利地方水利事业发展。 广x省水利局。 民国×××年,初冬。” 委任状右下方还盖着个大红的公章,不像是闹着玩的,文贤莺把那委任状在石宽面前抖了抖,又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文贤莺是坐着的,面前的被子滑落,光滑细腻的后背,和前面洁白如玉的胸脯都露了出来。石宽是躺着的,他伸出两只手,分别从文贤莺的腋下穿过去,把人扳躺下来。 “人在家中坐,官从天上来呀。今年贤瑞不是让我和贤贵出钱垫工人的工钱吗?今天他回来……” 石宽把文贤瑞为什么要任命他和贤贵当什么站长,加上自己心理的分析,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文贤莺。他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要不是摸着文贤莺那香香软软的,估计都说不清楚。 文贤莺总算明白了,不过她不生气,只是有些感慨。 “现在到处都打仗,国家困难,这水库无法正常拨款,那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们垫进去的这些钱,能把水库修成,那也等于是帮助了国家,干吧,钱越来越不值钱,能修成水库,还有个水库在,否则放上个三五年,修个水坑,可能都不够修了。” “那这个副站长,我就当咯。” 能得到文贤莺的理解,石宽的心就好受多了。 “当,这是好事,怎么不当啊。” 文贤莺侧着身子,半趴在石宽身上,一条腿也搭了上去。 第二天,文贤欢就带着赵依萍回县城了。文贤贵和冬生也跟着出去,当然石颂文和文心见、罗念也是要出去,明天就要上学了。石宽刚从木和乡回来,就不送这几个孩子去,改由罗竖送出去。 他们人多,就和开船的范明说,下午才出去,让范明多跑一趟。反正有钱给的,范明也不介意。 文贤贵不怎么喜欢去大姐家住,到了县城,就和冬生两人去了木和乡。罗竖送罗念出来,最主要是要感谢一下赵老爷和文贤欢。 到了县城,他让文贤欢他们先回去,自己带着罗念到了市场上,准备买一些礼物,带去文贤欢家的。 还没走到市场上,忽然就被一只手按在了肩膀上。他扭头看去,对方穿着黑色对襟外衣,也不扣起来。头上戴着个黑色的礼帽,压得比较低,仅看见半张脸。 不过就这半张脸,他也认出了是青龙帮帮主宋老大,笑道: “原来是宋先生啊,这么空闲,出来游走?” 宋老大把手收回,叹了一口气。 “空闲是空闲了,可空闲就不知道哪个时候会死啊。” “宋先生担忧什么?” 罗竖和宋老大也算是熟人熟面了,看到这种脸色,就知道宋老大心情不好。 “日本人已经打到身边了,你说我担忧什么?” 宋老大双手背在身后,慢慢的往前走。他身边的吴东和吴西兄弟,也跟着忧愁的摇着头。 罗竖追了上去,紧张的问: “现在的局势怎么样?打到哪里了?” “几天前,日本人已经从钦州湾上岸,我们的军队迅速被突破,真他娘窝囊啊。” 宋老大说话时,背后的拳头捏得咯咯响,真有一种恨不得腋下长翅,飞到前线痛杀日军的感觉。 “几天前?” 罗竖也是惊住了,他住在龙湾镇,消息闭塞,还不知道这个事呢。心里面担心的事,终于是发生了。 “是啊,你们的人打算怎么样?” 其实宋老大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个事的,他准备这一两天,就去南丰裁缝铺,找到罗南丰和白浪一起商量一下。不过在这大街上,凑巧碰到了罗竖,才先和罗竖说一说的。 罗竖看了一眼身后眼神惊愕的罗念,他想了一下,拍拍罗念的肩头。 “你先回欢姨家,爹有些事,晚点再过去。” “哦!” 罗念知道爹的事不想让他知道,但他刚才已经听到说日本人打来了,不然也不会是这么惊愕的眼神。以前在龙湾镇,他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只知道日本人侵略了。到了县城读书,视野一下子就开阔,知道了许多日本人在中国烧杀抢掠的事,心里嫉恶如仇。现在他不仅知道,而且感觉日本人就要到身边了,危机感布满全身。 罗念回去了,罗竖就拍了一下宋老大的肩膀,低声说: “走,去你那里,告诉我具体情况,我们先聊聊。” “好。” 宋老大以前是土匪,现在是帮派成员。不管是哪一种职业,都是为了过生活,为了过上不受欺压,不受管束的日子。现在日本人到来了,好日子即将到头,他绝对不想坐以待毙。 宋老大没把罗竖带去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南门的棺材铺。 棺材铺里,所有弟兄都已经聚齐,他们都是听到日本人打来了,感到忧心忡忡,自发聚到这里的。 看到大哥带着罗竖回来,灰鼠立刻上前,焦急的问: “大哥,我们是不是要跟罗老师的人去打仗?” 一句话提醒了宋老大,他一晃脑袋,示意断指明把门关上,自己先坐到一旁,拿过摆在那里的水烟筒,吸了几口烟,这才说: “你们怕不怕打仗?” 第1525章 贼寇 “烂命一条,怕什么打仗啊,东洋鬼子这么远跑到我们国家来耀武扬威,不把他们的脑袋割下来当板凳坐,那我还叫什么短尾龙啊。” 灰鼠拍着胸膛,愤愤不平。 “我也不怕。” “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打仗,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我断指明一生没干过什么轰轰烈烈的事,要是能打仗,杀死几个日本人,那也算光宗耀祖。我要是死了,你们把我的脑袋捡回来,拿回我们村,以后立个庙,我就是英雄。” “……” 屋子里这些弟兄,不管是原来乌桂山的老成员,还是后来加入的兄弟,一个个激情高昂,摩拳擦掌。 宋老大看向了罗竖,把水烟筒放到一边,说道: “罗老师,我们都是一些贼寇,占山为王,坐地为虎,这些事情我们懂。但是要打什么游击,如何和日本人作战,这些还需要你们的人带领。我们的弟兄现在就想去杀日本人,你可要好好的和罗掌柜说一说,帮我们完成这个心愿啊。” 宋老大自称为贼寇,却有着侠肝义胆,罗竖很感动。 “所有的好汉们,抵御外敌,是我们每一个中国人应该做的事,你们的心我明白,我一定好好帮说一说,我们共同团结,驱逐日寇。” 罗念回到了文贤欢的家,刚进门,背后就有一个人跳出来,蒙住了他的眼睛。从那手臂搭在肩膀上的高度,他就判断出了是谁。 “依萍,别闹。” “我都还没叫你猜我是谁,你就先说出来了,不好玩。” 赵依萍松开了手,晃着手臂走到一边去。 要是在平时,罗念肯定会哄一下这个贵小姐的。毕竟寄人篱下,怎么样都要把关系处好一些。只是今天他没心情,径直的往自己和石颂文的房间走去。 没等到罗念的哄,赵依萍又跟在了身后。 石颂文在房间里写作业,这两天放假,老师布置了许多作业,但是他贪玩,一题都没有做,现在才匆匆忙忙,把笔杆都划得冒烟。 “东北,你去哪里了,帮我写一下国文,不然我写不完。” 在石磨山学校时,罗念就经常帮石颂文写作业,这会他不为所动,坐到了床沿,身体往后一仰,躺了下去。 “颂文,你知道吗?日寇前几天已经打到我们省了。” “什么?” 石颂文很惊讶,顾不上作业,停笔扭头看过来。 “真的,刚才我和我爹在街上,听到一个人和我爹说的。” 罗念话说得很淡,心里却是忧心忡忡。他经常听到爹娘和刁老师谈话,深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也知道他家以前有一个大哥,叫做郑小宁的,他爹送那个大哥到县城读书,后来那个大哥就去当兵了。 赵依萍追到了门口,听到里面的对话,她也钻进来,把话接上。 “打到我们省了,那是不是不久就要打到这里?” 赵依萍进来了,罗念就不好意思这样躺着,坐直了起来。 “打到这里是迟早的事。” 赵依萍有些慌,慢慢走到罗念身旁。 “那怎么办?” “奋起反抗啊,民族存亡之际,每一个人都要拿起武器,保卫自己,保卫家国。” 罗念抓着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床上。 赵依萍搂住了罗念的另一只手,可怜巴巴地问: “罗念哥哥,那你会保护我吗?” 罗念还没有回答,石颂文就撅着嘴先答了。 “你让他保护你,他还要你保护他呢。被谢治平他们几个欺负,只知道让我一味的忍让。” 罗念很不习惯被赵依萍搂着手臂,不过现在却抓着赵依萍的手掌,很认真地说: “我对谢治平他们几个忍让,那是因为我们是来读书的,不是惹事,忍让能换来安稳,那就要忍让。日本人就不同了,日本人来是要抢我们的财物,奸辱我们的姐妹,这就不能忍让,要誓死反抗。” 听到这样的话,赵依萍整个人都快靠到罗念身上了。她撅着嘴,不服气的对石颂文说: “你看,我就说罗念哥哥会保护我的,哼!” 石颂文不理会赵依萍,又对罗念说: “那好,明天去到学校,我和你去找谢治平,你要是敢警告他,让他以后不要找我们的麻烦,我就相信你的话。不然别说保护依萍,谁你都保护不了。” “警告就警告,我还怕他啊。” 今天有了日本人这个气,罗念也不服输。 “好,一言为定。” 石颂文可是个地主崽,哪里受过那么大的委屈呀。第一次被谢治平推推搡搡时,他就想反抗了。只是当时罗念奋力制止住他,事后又说什么,能忍所不能忍则胜物,以及什么大丈夫能忍天下之不能忍,故能为天下不能为之事等等。他觉得好像有些道理,也就听了。 石颂文要约罗念去警告谢治平,赵依萍心里还是很担忧的,她把罗念扯出了房间,在一个角落,抓着罗念的双手,仰头问: “你真要去警告谢治平,他那么高大,你怕不怕?” “他高大的是外表,我高大的是内心,有什么可怕的。” 看着眼前的这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妹妹,罗念心生无限怜爱,要是日本人来了,赵依萍就无法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了。 赵依萍不太懂得罗念说的意思,她只担心罗念会不会被欺负,这会神秘的说: “你不要怕他,前两个礼拜,你看到他脑袋包着纱布没有,那是我叫冬生哥去打他的,他要是不服,你就说出冬生哥来,保证他跪地求饶。” “什么?他的脑袋是冬生哥打的?” 前两个星期,确实是看到谢志平脑袋上包着纱布,别人说是谢治平跳水沟跳不过,结果脑袋磕破了个洞。他以为是真的,哪想到是赵依萍叫冬生去打的,怪不得谢治平这段时间不敢再对他和石颂文怎么样,见到了也远远的避开来。 “对呀,敢欺负你,我就让他们一个个好看。” 赵依萍很是得意,歪着脑袋,整个人都靠到罗念身上了,就差伸手把人环抱住。 第1526章 反抗 晚上,罗竖回来了,带着许多礼物回来。已经回家的赵老爷看到,连忙迎上去。 “罗老师,你这么的客气,叫我怎么说才好。” “哎呀,赵姐夫,小东北住到你们家,吵烦你们了,我这也是略表心意。” 罗竖以前叫赵老爷为赵老爷的,后来有一次石宽也在,赵老爷让他跟着石宽的一起叫姐夫,他就改口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要是日本人打来,我们要躲进龙湾镇,到时才是麻烦你们。” 日本人打来的事,不仅仅是宋老大他们知道,赵老爷和县城的很多人,也都陆陆续续听说了。今天的县城啊,一片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就怕到时龙湾镇都躲不了啊。” 说到日本人,罗竖刚刚退去的一些忧伤又回到了脸上。如果日本人真的打来,赵老爷这些有钱人是可以逃,千千万万的穷苦人,又该逃往哪里去?赵老爷说逃到龙湾镇,可如果打到了龙湾镇,又继续逃往哪里? 罗竖和赵老爷在客厅说着局势,几个孩子们在外面偏房,也是隐隐约约听到一些的,他们的脸上也布满了恐慌和不安。 晚上睡觉时,赵依萍抱着文心见,一脸的忧愁。 “都说日本鬼子坏得很,抢东西还奸辱妇女,老的少的都不放过,到时日本人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反抗啊,有刀拿刀,有枪拿枪,没有刀枪,用嘴咬。” 这是开学以来,同学们在谈到日本鬼子的时候,说得最多的话。文心见不仅记在了心里,还认为就该这样做。 赵依萍把文心见抱得更紧一些,依旧是担忧。 “如果我们被抓住了,那怎么办?” 文心见知道赵依萍说的是日本人奸辱妇女的事,她把牙齿咬得咯咯响,想了好一会儿,坚定地说: “如果真那么不幸被抓住了,我就咬舌自尽,我是中国人,不能便宜了日本鬼。” “我也是。” 听了文心见的话,赵依萍似乎找到了一条出路,不再那么担忧。她心里同时还冒出个想法,不过不敢告诉文心见。 那就是日本鬼子一到来,她就找到罗念哥哥,让罗念哥哥先把她睡了。这样即使是真的被日本人抓住,没来得及死去那么快,那清白之身也算是给了自己喜欢的人。 只是不知道罗念哥哥喜不喜欢她?趁日本人还没来,一定要找个机会,问一问罗念哥哥。 第二天去到学校,石颂文记着昨天说的话,趁着还没到上课时间,就拽着罗念到厕所旁边转悠。 谢治平他们几个刺头最爱躲在臭气熏天的厕所里,即使是上课钟声敲响了,也还磨磨蹭蹭,不愿意走出来。 等了好一会,终于看到谢治平和另外一个,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往这边走来。 厕所里太臭,石颂文不愿意在厕所里解决事情,等人一靠近,就拽着罗念出来,挡在了面前。 和谢治平一起勾肩搭背的这位,姓钟,名叫吉诚,上次被冬生用那铁壳打火机烫到大腿根都起泡,走路两腿要叉开,不敢贴紧,否则磨得生疼。 钟吉诚和谢治平都怕死了冬生,谢治平上次脑门破了,回家还不敢说,只说自己跳水沟跳不过,把脑门磕破的。家里人信他的同时,还扯出竹片把他打了一顿,说他太调皮,太贪玩。 现在被石颂文和罗念挡在跟前,谢志平看了一下,就把钟吉诚拽过一边,要绕道走。没办法啊,石颂文和罗念有个不要命的靠山,他们不再敢惹。 罗念彻底相信了赵依萍的话,知道冬生把这两个小霸王打怕了。 石颂文不知道啊,但是谢治平和钟吉诚绕着走,肯定是被反抗的力量威慑到了。他在心里想,早就该如此,当初就不要跪在厕所那肮脏的地面了。他扯着罗念,又挡到了谢治平他们的面前。 左一下右一下无法通过,谢治平就有些慌了,把手放下钟吉诚的肩膀,低声下气的说: “颂文,罗念,之前的事都是误会,希望你们不要计较,以后我们要和平相处,可以吗?” 比他们高出半个头的谢治平低下脑袋了,这让石颂文感到从未有过的扬眉吐气,他一把抓住谢治平的胸襟,往前拽了一点,恶狠狠的说: “误会,你现在说误会了,早怎么不说误会。” 罗念还是比较理智的,或者说不愿意惹事。他把石颂文的手拨下来,警告道: “之前我们忍让你,不是懦弱,是我们不想惹事,一旦把我们逼到墙角,杀人我们都敢。” 谢治平真正怕的不是石颂文,反而是罗念。罗念这话说得太对了,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还真是这样子。他赶紧扯着钟吉诚,陪着笑脸说: “罗大哥,我们错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钟吉诚也瑟瑟发抖,跟着一起求饶。 “是啊,两位大哥,以前我们有眼不识泰山,现在认识了,你们就放过我们吧。” 都这样了,那就放过吧,如果真的打架,自己和罗念俩人还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石颂文抬手,捏住谢治平的腮帮,左右晃了一下。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见到了我们,老实点绕着走,别挡了我们的道。” “是,大哥,我们绝对绕着走。” 谢治平也是卑微呀,点头哈腰,比石颂文和罗念高出那么多,还要叫大哥。 “滚吧。” 石颂文松开了手,顺势在那脸上拍了一下。 这一巴掌并不怎么痛,谢治平却捂着脸和钟吉诚狼狈的走了。 学校的厕所是一排连着的,左边的是男厕所,右边是女厕所。厕所前发生的这一幕,不管男女,不管高年级低年级的,许多人都看到了。 他们感到惊讶啊,学校的霸王,竟然被石颂文和罗念这两个插班生教训了,这是倒反天罡了吗? 同时,他们心里也出了气,在整个学校里,不管是谁,或多或少都曾经受到谢治平他们一伙的欺负,现在看到谢治平他们反被欺负,真是大快人心。 第1527章 再难开口 罗竖在县城住了两天晚上,这才回到了龙湾镇,回到学校时,学生们还在上课呢。看到文贤莺慢慢的在操场边缘走,就上前打了声招呼。 “贤莺,对不起,回来迟了一天。” 文贤莺嫣然一笑,开玩笑道: “不用跟我对不起,你的课枫枫都安排好了,好好的去给她揉肩捶背,犒劳犒劳她吧。” 本来去县城只说去一天的,因为要和宋老大以及罗南丰他们谈事情,就又多待了一天。 “这个……这个会的,你在这干嘛?” “我在想是不是给学校修个围墙,这里无遮无拦,什么人都可以进出,不太好。” 进出学校的倒也不是什么外人,就是一些初小毕业的学生,时不时就会来学校玩。玩吧也没什么,但一些在校读的学生,就会受到影响,顽皮一些的,还会逃课跟出去玩。 “能争取得拨款,那修一圈围墙还是好的。” 修围墙的目的,罗竖也知道。 “唉!拨款就难了,这些年和日本人打仗,国家困难。我都写几份报告上去,都得不到回复。” 文贤莺叹着气,她原来一直是想等上面拨款的,可都等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个信,知道是难了。现在她又想,自己出一点,在学生家长那里筹集一点,就把这围墙建起来了。只是要筹集,她又不知如何开口,毕竟这些家长,有许多买白纸缝作业本的钱都没有。 说到日本人,罗竖也叹了口气。 “是啊,国家财政困难,这次我去县城,听说日本人已经打到我们省了。” “啊,这么快?” 文贤莺很惊讶,早就料到日本人会打来,可真真正正打来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的。 “嗯,石宽在家吧,我想找他聊点事。” 罗竖从县城回来,买了蛮多东西回来,想着先把东西拿回来放,再去石宽家的。 “他不在家还能在哪里,你去吧。” 文贤莺有些恍惚,日本人一来,这日子可就全都乱了,学校能不能继续办下去,这都还不知道呢。 罗竖应了一声,就拿东西回去放,然后去石宽家,找石宽说事情去了。 还真凑巧,到石宽家时,石宽刚好在家,站在杨梅树下,手掌放一些炒碎米,让那黄莺鸟飞下来吃。 “石宽,这么闲情啊。” “这鸟老喽,越来越不愿意飞出去。” 鸟站在手掌上吃食,看那羽毛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充满光泽,石宽也是有着淡淡的忧伤,这鸟见证着他和文贤莺两人的情,始终有一天也会离去。 和石宽这么的熟,罗竖就不想拐弯抹角,走上前直接说: “我去县城,见了宋老大。” “哦,里面说话去。” 说到宋老大,石宽立刻把黄莺鸟抛飞,把手里剩下的那些碎米,倒在杨梅树杈那一块平板上,跟罗竖一起往客厅走去。 石妮抱着石铮文到土妹那边逗狗娃去了,秀英又要看慧姐背狗崽骑黄牛,家里就只剩下桂花。 桂花给两人倒了一杯茶,又出去忙活去。 罗竖喝了一口茶,就直接讲起: “宋老大要带领青龙帮的弟兄前去打仗了。” 石宽还不知道日本人已经打到广西,只是惊讶。 “他们去广东打日本人啊?是不是加入你们的队伍?” “前几天日本人就打到广西了,宋老大不愿意受我们的管束,拒绝加入我们。他们不去广东,说广西的日本人都还没赶跑,他们想自己打自己的,但和我们的队伍合作,我们推荐他们去往灵山,因为那里有一支我们的队伍,力量还比较薄弱。” 罗竖庄重的讲述着,像宋老大他们这种人能亲自上阵杀敌,他是非常感动的。 石宽也深受感触,喃喃发问: “他们走了?在县城这么大的生意就这样放下?” 罗竖又答: “也不是,江老二和荷花带一部分弟兄留在县城,打仗需要钱啊,江老二还留在县城,算是做后勤保障吧。” 江老二和荷花这些年已经有了一个女儿,据说现在荷花肚子还怀有一个,确实是不宜去打仗。石宽点了点头,感觉宋老大他们办事还挺周详的。 罗竖来找石宽,其实还是想筹钱的,他们这些不在前线的同志,工作最主要的就是筹钱。现在战线越拉越近,所需要的钱就更加的多。 只是这么多年以来,不管是以借还是筹的名义,都从石宽这里拿太多了,所以今天把一壶茶都喝完,文贤莺都从学校放学回来了,他也不敢再提起,就这样各自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就回石磨山学校了。 石宽和文贤莺两人,只要是在一起,几乎每天晚上都要缠绵上一次。只是今晚好像都有默契一般,上了床之后,谁都没有主动,也没有那种暗示的表情。 日本人要来了,哪还有心情做这种事啊。 第二天,文贤莺带着孩子们去学校之后,石宽想去一下文镇长那里,问问如果日本人来了,有什么应对的。 刚出门,就看到牯牛强带着他的儿子古远常走来。 那古远常早就盯着石宽家院门口了,看到石宽冒出来,立刻就甩开他爹的手,往前奔跑。 “宽叔,你要去哪里呀,有好吃的给我吗?” “有,你这个小厚皮来了,我敢没有吗?” 石宽蹲了下来,张开双手迎接古远常。牯牛强这个小儿子,又顽皮又大胆,见面就敢问东西吃。这倒不是阿珠和牯牛强没有家教,是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子的。反观牯牛强的大女儿古灵悦,那可就腼腆多了。在学校读书,罗竖一家要留她一同吃住,她坚持不同意,硬是要自己早晚走上半个小时的路,赶回垌口去住。 “什么好吃的啊?” 天气开始有些冷了,古远常依旧没有穿鞋,还隔着老远,就扑进了石宽的怀里。他鼻尖上还沾着鼻涕屎呢,到了石宽的怀里,正好在那肩膀上蹭一下,不然老感到鼻子发痒。 “你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我看你兜里空了没有,兜不空,可装不下啊。哎哟,兜里有东西,这是什么啊?” 这种顽皮的小孩,石宽也蛮喜欢的,装作伸手进古元常的小裤兜里摸,实际是隔着裤兜去捏那小鸟仔。 第1528章 未雨绸缪 “别掐我,掐断了我就变成姐姐和娘,要这样屙尿了。” 古远常挣脱了石宽的手,跑过一边去,把那松紧带做成的裤子往下一扯,就蹲下学女人拉尿。 “哈哈哈……你小子好玩。” 石宽家自己的孩子也顽皮,可要和古远常比起来,那可是小巫见大巫。 牯牛强走近,脱下鞋底就要在儿子的小屁股上扇去。可鞋子还没扇到,古远常就灵活的蹦开了。他把鞋子扔地上,穿了回来,骂骂咧咧。 “说了不听话不带你来,答应得好好的,到了这像头牛一样。” 石宽掏出了一根烟,递给了气呼呼的牯牛强,笑道: “我没看到他不听话啊,倒是你,自己穿上布鞋,让他光着脚丫子。” “有鞋,可他要穿吗?他娘说脚裂了青蛙要钻进去,他还真去掰石缝,找青蛙回来,你说气人不。” 唯有这根烟可以解一下气,不然牯牛强还想追上去扭一下耳朵呢。这些年跟着石宽做事,他家里生活也过得蛮好,并不会连鞋子都买不起给儿子穿。只是这个儿子啊,硬逼着穿鞋的话,肯定是几天后在那条田埂,或者哪个老鼠洞旁,才能把鞋找到。 石宽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已经拉了尿,把裤子提上来,又过来搂着他大腿的古远常。 “哎呀,他不穿就不穿呗,来有什么事?” “稻谷晒得差不多了,这不来叫你把谷仓打扫一下,挑来装仓吗?” 说到稻谷,牯牛强立刻变得一脸的喜悦。这也难怪,辛苦干了半年,稻谷归仓,谁会不高兴啊。 石宽吸着烟想了一下,拍拍牯牛强的肩膀。 “先不急着挑来,一会我去你家看看,能放得下的,就先放你家。” “放是放得下,怎么……怎么……” 可以分稻谷了,石宽却不拿回来,这倒是令牯牛强感到不解。 “没什么怎么的,走,去集市买点东西,去你家一趟,我也好久没去了。” 石宽拽着古远常的手,就往集市上走去。 古远常高兴啊,双手抓着石宽的手臂,两只脚蜷起来,就这样子吊着。 “是要买东西给我吃吗?我不喜欢吃糖,娘说吃糖牙齿会烂,我想吃饼,你买饼给我吃好吗?” “好,小厚皮要吃什么我就买什么。” 石宽也喜欢逗小孩,古远常吊着,他就使劲提起,前后的晃,像荡秋千一样。 牯牛强把手高高扬起,板着脸骂: “你下不下来?不下来信不信我扇扁你。” 古远常再怎么顽皮,那也怕他爹的巴掌啊,顺势往前一荡,就松开手跳下来,自己一颠一颠的往前跑了。 到了集市上,买了些糖瓜塞满古远常的衣兜,又买了一个猪腿,一刀五花肉,就去了牯牛强家。 垌口的那一大片良田,现在光秃秃的,只有远不远的地方堆一起一个个高高的稻草垛。牯牛强的家就在稻田旁,矮矮的土山脚下。 那一排古得金帮冲起来的房屋,现在顶上盖的树皮变了色,墙体也已经发白了。屋前的竹竿上,挂着一排衣服,增添了许多烟火气。 阿珠现在正在屋檐下,不知道忙活着什么。古远常远远的看到,就奔跑过去,大声的喊叫: “娘,你看,宽叔给我买了这么多东西,还买了大猪腿。” 阿珠抬头看过来,也叫喊着: “慢一点,别跑。” 牯牛强有些不好意思,看向石宽。 “你看他们娘俩,都是那么大嗓门。” “大嗓门好啊,至少听得见,嘿嘿嘿……” 牯牛强不说,石宽还不注意到。曾几何时,阿珠也是腼腆的姑娘,和人说句话,脸都能红到脖子根。经过了岁月的熬磨,最终变成了农村大嫂,不仅嗓门大,干活干事也哗啦啦雷厉风行。 和姑牛强的聊天中,慢慢的靠近了那一排土屋。阿珠顾不得看儿子翻出来的那些猫耳朵饼,起身打招呼。 “石宽,你每次来都买这买那,阿强去你家,就什么都不知道拿,只知道空手带张嘴去,真是不好意思啊。” “谁说不拿的,拿他也不告诉你。” 石宽笑呵呵地为牯牛强开脱,其实牯牛强也不是每次都空手去,家里有老鼠干,或者是一些土特产,都会带去的。 和阿珠聊天,石宽的目光慢慢就停在那肚子上,阿珠的肚子把衣服撑起不少,看样子是已经怀孕有几个月了。 寒暄过后,牯牛强带石宽去看堆放的稻谷。那些稻谷就这样堆在隔壁房间的地上,有的都淹没到之前雇工睡的床脚了。金灿灿的,看着就喜人。 石宽高兴的同时,心里也有些忧愁,他抓了一把稻谷,在手掌上搓了搓,又抛回谷堆里,问道: “建上四五间像这么宽的房子,需要多久。” “快的二十多天,慢的个把月,怎么?” 无缘无故问这个,还不像是随意问的,牯牛强疑惑啊。 “这些稻谷我也不想搬回去了,想在这里建几间房子当做谷仓,以后的稻谷都放在这里。” 石宽久不当农民,都忘记建这种土房子需要多久了。一听说二十多天,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牯牛强却是更加的疑惑了,他挠着脑袋,不解的问: “你家里那么多空房,而且还有现有的粮库,怎么就要在这里建房堆稻谷啊。” 石宽把手搭在牯牛强的肩头,晃了两下,忧心忡忡的说: “你还不知道吧,日本人已经打到省城了,用不了多久一定会达到安平县。他们只打到安平县还好,要是打到龙湾镇来,人可以往山里躲一躲,稻谷可带不走啊。” 这么一说,牯牛强就明白了。 “日本鬼真是可恶,躲强盗土匪都不要这么躲。我这也不是山里,万一他们也来到这里,发现了粮仓,那又怎么办?” 石宽不是杞人忧天,而是未雨绸缪。刚听说日本人侵略了东北三省时,他还以为国家幅员辽阔,打不到这里来的,短短十年间,从北到南,现在已经打到省城了。 辛辛苦苦种来的粮食,可不能给日本人吃了。牯牛强的话,倒是再次提醒了他,谷仓建在这里,也不一定十分安全啊。他走出了屋子,站在屋前的坪子上往后看。 第1529章 似懂非懂 牯牛强这大块头也不是没有脑子,石宽一往后山看去,他就明白了,嗡声的说道: “山坳后有块坡地,那里适合建房子,走,我带你去看看。” “好啊,快点走。” 家里这么多的稻谷,也不可能全部往山里搬。这土坡后面,只要是在大道上看不见,应该就是安全的了,石宽也很是兴奋。 很久没有走这种山路的他,竟然也能跟上牯牛强的步伐,没一会就转到了后山坡来。这里地势没有前面的缓,而且树木杂多。 在这地方建几间土房子,不把周围的树木砍掉,即使是来到了山顶上,那也不易发觉。不等牯牛强开口,他就兴奋的说道: “就这里了,明天你就找几个人来,清理出块空地来,建上几间,能装得下五六百担稻谷的房屋。” “好,他们回家没什么活干,我一声招呼,保准一个个立马来到。” 石宽帮了他家这么多,牯牛强也是想找机会帮做回点事的,回答得既干脆又兴奋。 两人在后山转了蛮久,选了地址,又看了方位等等。这时听到了阿珠在山头的大嗓门,喊他俩回去吃中午饭了,他们也才回去。 粮食有地方放了,石宽心里就高兴啊,路上,他调侃道: “你真行啊,看我姐那肚子,好像又被你搞大了。” “嘿嘿嘿……我现在一儿一女,你姐要能再帮我生个儿子,我就谢天谢地了。” 虽然已经有了一儿一女,但是牯牛强还是觉得不够。开始结婚那几年,他每天晚上都要把阿珠折腾得求饶才放过,可是也不能像石宽那样,让文贤莺密集的生出儿子来。这么多年了,才一儿一女。这几年他和阿珠做那事,都已经不想着生儿育女,纯粹是想享受那美妙的感觉。哪知道,不想了,阿珠的肚子就又悄悄的鼓起来。 “小厚皮一个,你就已经一天脱鞋七次八次,还想要儿子,到时和小厚皮一样,那不得天天拿着鞭在手里啊。我倒是想贤莺再给我生个女儿,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不知道是不是儿子多的人就想女儿,女儿多的就想儿子,石宽还真的想再要个女儿。 牯牛强感觉自己身体要比石宽强壮得多,而且做那事应该也是很勤奋的,因为做那事他从来就不感觉疲惫。刚结婚的那一两年,曾经试过几天晚上,几乎是不需要穿上裤子,整天晚上都是搂着阿珠折腾的,第二天照常干活,哈欠都不打一个。 这么卖力的耕耘了,孩子还没有石宽的一半多。他感觉想要生孩子,不能光靠有蛮力,肯定还有什么技巧,不然石宽怎么让文贤莺生这么多,而且五个儿子。他碰了一下石宽的肩膀,坏坏的问: “你是怎么样让文校长生这么多的,传授点秘方给我呗。” 平时和别人说荤话,说多么出格都可以,可是说到文贤莺的,石宽就会立刻停住,不和别人聊下去。 现在牯牛强问这个,不算是出格的,甚至连荤话都不能算,但却令他不那么自然。牯牛强是他的好兄弟,也不好意思不说,只得含糊其辞,搪塞过去。 “这哪有什么秘方,辛勤劳作,自然就有收获。” “我辛勤劳作了啊,只要你姐愿意,还没干透,我就可以再次劳作。” 石宽说得拐弯抹角,搞得牯牛强也只好遮遮掩掩。 也就这遮遮掩掩,就已经让石宽加大脚步,要快点离开了。这里就两个人了,不答也不行,就又说了一句。 “这事讲究阴阳互补,光你辛勤劳作有什么用,都得辛勤。” “哦!” 牯牛强长长的应了一声,似乎懂了。对呀,没有男人,女人自己生不了孩子。没有女人,男人也无法生出孩子来。这就是阴阳互补,同理,想要生孩子也是一样的,不能光男的兴致勃勃,女的就是被动。 阿珠以前碰都不给碰,后来虽说让碰了,对那事似乎也有些瘾,不过却是很放不开。有几次抱着阿珠翻滚,都让阿珠到他身上来了,最终还是滚下去。这不就是他勤劳,阿珠懒惰吗? 想要多子多福,必要让阿珠勤奋起来。 石宽买来的大猪腿和那一刀五花肉,本意是让阿珠煮五花肉中午吃,那大猪腿就留到晚上, 够牯牛强一家吃两天的了。哪里知道阿珠实诚,中午就把这大猪腿烧好炖了。 在牯牛强家喝得有点晕,石宽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家。刚想钻进房间里睡一觉,看到邓铁生脸红红的从土妹那一边走来,中途脚还踢到地面凸起来的石头,差点往前扑倒去。 “铁生,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慌里慌张的?” “没……没做什么亏心事,我能做什么亏心事啊,瞧你这话说的。” 邓铁生从警服的上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钱,远远的就递给了石宽。 石宽比较晕,都不想和邓铁生多说话了,看到递钱过来,只得停住,莫名其妙的问: “你给钱给我干嘛?” 邓铁生本来是想掏烟递给石宽的,没想到心情紧张,竟然摸到了钱。这会连忙把钱收回兜里,换出小烟递上。 “昨天办了个案子,半夜才回到家,今天头晕脑胀,摸烟摸到钱了。” “呵呵呵……那你还是头晕脑胀一点的好,多给点钱给我。” 石宽听了忍不住笑起来,过去接住小烟。 土妹在屋子里听到外面的说话,也能想到是什么情景,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低下了头去,亲一口怀里的狗娃,自言自语: “你爹真是个憨汉。” 刚才邓铁生来看狗娃,狗娃在她怀里刚刚睡着。邓铁生说想抱一下,她就把狗娃递出一点,身体向前倾,好让邓铁生更容易的把人接住。 邓铁生可能是太想狗娃了,动作小心中又带有点急,伸手过来时蹭到了她的胸脯。 这也没什么,从怀里抱过孩子嘛,或多或少都会不小心碰到。可邓铁生感觉到了,马上就把手缩回去,连声说对不起。 要不是她还抱着狗娃没松手那么快,狗娃指定要摔在地上。这种事碰到也就碰到了,不说出来就行。邓铁生这么慌张的说出来,弄得她脸也红红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第1530章 路遇抢劫 土妹还没有嫁人的啊,邓铁生作为一名警察,手竟然碰到她的胸脯,虽然不是故意的,但自己心里过意不去呀。 为了避嫌,不丢土妹的名声,邓铁生迅速就退了出来,他在心里想,以后要来看狗娃,也要有其他人在场,否则次数多了,一定会有人说闲话。 出到了外面,心不在焉的和石宽说了几句话,正想出去,警务所里那个叫做有章的小警察气喘吁吁的跑来。 “队长,石爷,我来找我们队长,有事……有事了。” 跑到这里来找的,肯定是有比较急的事,石宽也就不调侃有章了。 “你们队长今天是傻了,带他走吧。” 邓铁生哪能傻,清醒得不得了呢,开口问: “什么事这么急呀?” “所长家的下人,叫做玉兰的,被人打伤了。” 因为是文贤贵家的下人,所以有章比较紧张,接到了警情,马上跑来寻找邓铁生这个队长。到了邓铁生家,没看到人,正想去别处找,被石宽家看门的大山叫住了,说邓铁生在这里。 石宽都打算回去睡觉了,一听说是玉兰被人打了,酒醒了一半,抢着问话: “谁打的?伤得重不重?” 有章连比带划描述着: “蛮重的,这里出血了,半边衣服都染红,还有个小妹娃哭喊不停。” “人呢?在哪里?” 邓铁生把烟头一丢,推着有章就往外走。 “在警务所。” 有章也往外面跑去,玉兰是所长家的下人,他不敢放轻松。 石宽和小申是兄弟啊,又听说有个小妹娃哭喊不停的,估计就是狗妹,他可不能不管,跟着俩人的屁股后面跑了出去。 到了警务所门口,卫生所里传来了其他警察的叫声。 “在这里,人在这里呢。” 邓铁生和石宽立即扭转身体,走进卫生所里。 柳倩正在用纱布一圈一圈的帮玉兰在脑袋上缠着纱布,有章说玉兰血染红了半边身,没有那么夸张,但也是染红了整个左肩膀。 文贤豪捧着一个铝盆,上面有些药水瓶,还有一些染红血液的棉花团。 明明是文贤豪去省城培训过,学了一些西洋医术,而柳倩不过是一个护士。现在情况却完全反了过来,帮消毒上药和包扎的是柳倩,文贤豪则是变成在旁边帮打下手的。 经过上次和闷棍的事,玉兰对邓铁生也不是太好,但是邓铁生不计较那么多,一进门就问: “玉兰,发生了什么事。” “唉!我挎着个包,路上遇到歹徒,以为我包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打伤了我,把包抢了去。” 玉兰叹了口气,眼神有些闪烁。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和邓铁生说话还是什么,脸看向旁边,不看邓铁生。 邓铁生虽说是个半道上当警察的,但这些年来,已经能察言观色。玉兰这个样子,立刻被他觉察出有些端倪。他看了一眼旁边刚哭停不久的小女孩,说道: “这是你女儿狗妹吧?几岁了?” “是我女儿狗妹,九岁多进十岁了。” 玉兰说话时看了一眼石宽,正是因为石宽叫她回家带狗妹来读书,她想来想去,觉得带狗妹来这里读书,离自己也近一些,于是就回去了,哪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 石宽几年前见过一次狗妹,现在都没印象了。知道那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妹娃就是狗妹,他也进去蹲下来,牵着狗妹的手。 “狗妹,还记得宽叔吗?” 小时候的狗妹不怕生,现在却怕生,她把手抽出来,靠近了玉兰,也不搭话。 玉兰推了狗妹一下,哄着说: “宽叔是你爹最好的朋友,你不是整天问你爹吗,他可能知道你爹的消息。” 这么说,狗妹才把脑袋抬起,怯怯的看着石宽。 快十岁的小女孩了,看着好像还没石钊文高,黑黑瘦瘦的。石宽感到一阵心酸,把狗妹扯进了怀里,抚摸着那发黄的细发。 “你爹打日本鬼子去了,把日本鬼子打跑就回来,你肚子饿了吧,我带你出去买饼吃?” 头上的纱布缠好了,玉兰挪了个位置,又推了一下狗妹。 “去吧,宽叔带你买好吃的,记得我对你说的话,知道吗?” 狗妹还是不说话,只是转回身点了个头。 石宽说带狗妹去买饼吃,这只是安慰的话,没想到玉兰还真的让他带狗妹去。他带着有些不情愿的狗妹出去了,心里确实有些疑惑。玉兰不是那种贪心的人,怎么就会这样吩咐狗妹呢? 狗妹一出去,邓铁生就看到了狗妹刚才站的身后有个布包,上面还沾着一点血迹,他立即问: “你刚才不是说包被抢了吗?那这个包是谁的?” 玉兰脸色一变,不过也马上把话接上。 “是被抢了,又被我夺了回来。” 玉兰的眼神和脸色,都逃不过邓铁生敏锐的眼睛。他知道玉兰说谎,或者隐瞒什么。他不动声色,掏出一根烟点燃,随意的问: “说说你被抢的经过,是在哪里被抢的,抢你的人你认识吗?有什么身体特征没有?” 玉兰依然不敢看邓铁生,缓缓开口: “前些日子你不是和石队长到三少爷家,让我回去把狗妹带来读书吗。前两天我和阿芬商量了一下,就回去了。我带着狗妹来,走到了半道,突然就窜出了个人,抢我的包袱。我这包袱里也没什么钱,就是一些衣物。衣物也不能被抢啊,我就和他争夺,他捡起一块石头砸我的脑袋,后来,后来就跑了。我流血有些多,在那里坐了好久,被两个路人看到,就把我和狗妹护送到了这里来。” 玉兰这看似合乎情理的话,邓铁生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因为他不相信。 “哦,这样啊,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抓到歹徒的。” “也不麻烦你们了,他也没抢去什么,就是把我的脑袋打破了,算我倒霉吧,过段时间就会好回来的。” 别人被抢了,都是对歹徒恨之入骨,玉兰都被打成这样了,反而有点轻描淡写。 第1531章 不能说的秘密 邓铁生以前不吸烟,当警察后变成了老烟瘾。他猛的吸了两口烟,把烟雾吐得上下翻飞。 “那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我让两个弟兄护送你。” 玉兰恨不得离开这里,赶紧起身。 “哦,那……那我就走了,柳医生,多……多少钱。” 不等柳倩回答,邓铁生又抢着说了。 “石宽说他帮给,你就回去吧,一会他和狗妹回来,我和他结了药钱,再把狗妹送回去。” “那……那好吧,要多少钱,到家里了,我再算给石宽。” 玉兰身上没有多少钱,她还是第一次来卫生所,也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所以能离开,还是先离开。 邓铁生拍了一下有章的肩膀,使了个眼色。 “你和世新送玉兰嫂子回去,可别出差错,路上又遇到歹人了哈。” 有章心领神会,一拍胸脯说: “你就放心吧,这是在镇上,又不是荒野小村,出不了差错。” 有章和世新把玉兰送回文贤贵家了,邓铁生就把其余的警察叫出来,问道: “玉兰被人送到这里,是不是不想报案?” 有一个小警察回答: “嗯,她支支吾吾说没事,都被打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在我们再三追问,才说是被人抢劫。” 邓铁生不知道玉兰为什么要说谎?要隐瞒什么。他知道要了解事情真相,必须出其不意,推了一把那个小警察,说道: “你们去找到石爷,别让他回去那么快,带狗妹到办公室来,我有话要问。” “好。” 小警察领命去了。 邓铁生又取出一根小烟,将着手里快燃到手指头的烟头点燃,然后快步走回警务所里。 现在文贤贵不怎么来警务所了,这个办公室几乎就成了他的。坐在文贤贵的位置上,嘴里的那根小烟刚抽完,石宽就带着狗妹回来了。 狗妹脸上已经不见了泪痕,取而代之的是腮帮鼓鼓的。她可能是从来没吃过这种买来的糖,把糖块顶在腮帮里,舍不得搅动。 邓铁生急于知道真相,也不和石宽打招呼,隔着桌子问狗妹: “狗妹啊,欺负你娘的那个坏人,你认识不?” 狗妹已经比较放松的心情,立刻又紧张起来。她谨慎中带着点慌乱的摇摇头,还是不说话。 邓铁生尽量把语气放得很平缓,不让狗妹紧张,又说: “你别怕,你娘让你说的,她是一时被打得头痛记不起来了,如果你记得起来,你帮告诉我们,我立刻就去抓坏人,帮你娘报仇。” 狗妹回头看了一眼石宽,似乎在征求石宽的意见。在这里她不认识任何人,娘说石宽是她爹的朋友,她只信任石宽。 听邓铁生的话,石宽也知道用意,不需要邓铁生再暗示,冲着狗妹点点头。 “说吧,别怕,你娘刚才不敢说,是怕坏人报复,现在这个铁生叔叔有枪,什么都不用吧。” 眼前这个穿着黑色警服的人确实背着一杆长枪,狗妹相信了。她把嘴里的硬糖块换到一边腮帮,小声的说: “是木桥村的二赖,他把我摔过一边,骑在娘的身上,还……还……” 狗妹到底是快十岁的人了,许多事情已经一知半解。虽然后面的话不敢说下去,但骑在娘的身上,这话就让邓铁生听出了名堂。他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狠狠地问: “是不是扒你娘的衣服了?” “嗯!” 狗妹回答得小小声的,也吓得靠进了石宽的怀里,双脚使劲往前顶。 “小七、国权,抄家伙,跟我去木桥村。” 邓铁生愤怒啊,狗妹嘴里的这个二赖他认识,前阵子才偷隔壁村王老太家孵蛋的母鸡,被人看到了告诉王老太。二赖逼不得已把老母鸡还给了王老太,但却把告诉王老太那人打伤了。 有人来报案,他们下去处理了。可二赖是木桥村第一大懒汉加光棍,家里值钱的东西早就被变卖完了,门板都没有一张,家里所有门都是拿竹编编的。 倒不是为了防鸡防狗,村子里的鸡和狗都知道不能惹二赖,进到二赖家就是有去无回。二赖家的竹编门,是防路过的叫花子钻进去睡觉的。 这样的无赖,他们下去处理了,也没有什么东西赔给人家。最后只能逼二赖脖子下挂着一块烂锄头,游村敲打示众。 被二赖打伤的那个人也自认倒霉,得不到任何的赔偿。 原以为押着二赖游村示众,会收敛一阵子,哪想到今天竟然做出这等大事来。这次去抓人,必须让文贤贵送去顾家湾金矿挖石头去。 邓铁生和几个警察扛枪怒气冲冲的走了,石宽就把狗妹扳正过来,认真的问: “你娘当时为什么不让你说出来?” “我不知道,娘说我说出来,以后就不要我了。” 其实狗妹知道娘为什么不让她说出来,当时二赖把她娘的裤子扯掉,自己也把裤子退下,贴了过去。她知道二赖对她娘做了什么,这是见不得人的事,娘不敢让别人知道。 她不知道娘刚才为什么又对背枪的警察说了,可能真的是警察有枪,和这个宽叔是认识的,宽叔又是她爹的朋友,要帮她娘吧。 石宽不是傻子,狗妹都能想明白的事,他能不明白吗?他叹了口气,把狗妹搂进怀里,摸了摸那后脑勺。 “一会回去你也别对你娘说,这事不能说出来,我们惩罚了坏人就行,知道吗?” “知道。” 狗妹似懂非懂,乖巧的点了点头。 石宽把狗妹带回了文贤贵家,闷棍和闻讯赶来的杨氏,还有秋菊,都围着玉兰问这问那。 玉兰对众人说的,还是在警务所的那一套。说被一个不认识的外乡人拦路抢劫,差点抢去了她和狗妹的衣服。 只不过这是第二次说谎言,话就说得很顺利,故事也编排得很像那么一回事。 杨氏和阿芬她们都是女的,哪能分辨得出啊,只是在那里一味的安慰。 闷棍是个老实人,玉兰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他也不会劝,也不会骂,只是坐在门槛上抽闷烟。 第1532章 世道不允许女子坚强 看着玉兰的脸,石宽更是心酸,他没有道破,只是在大家都讲得差不多了,才说一句。 “狗妹带来了,明天送崇仙他们去读书时,把她带上,我已经和贤莺说过,先跟读完这一年。” “那太谢谢了,狗妹,快谢过宽叔。” 玉兰心里惶恐不安,却还努力装作只是被打,并没发生什么大事的样子。 这时文崇仙和文心琪、文心梅从学校回来,石宽也不再多说,回了自己家。 文贤莺已经听了大山说玉兰被人抢劫的事,看到石宽回来,把抱着自己腿的石心爱推到一边,就过去问石宽。 “怎么回事?” 石宽把还跟过来的石心爱挡住,指着旁边把那已经很大的狗崽背在身上的慧姐说: “让老大把狗崽给你背一下,爹和娘有点事,别来烦我们。” “又骗我。” 石心爱很不高兴,但还是跑过去缠慧姐了。 石宽走回房间,文贤莺也跟着回去。 才进房间门,过了屏风隔断,石宽就停下,转回身来把文贤莺抱住,手还从那裤头伸进去,抓住了屁股。 看石宽这个样子,不像是把她带回来要做那种事的,怎么一下子就伸手来摸屁股了呢?文贤莺有些奇怪,并不把石宽的手扯出来,反而也揽住,温和的问: “你有不开心的事?” “有。” 石宽老实的回答了。 文贤莺也把手伸进石宽的衣服里,不过不是向下,而是往上,温柔的抚摸着那后背。 “要说给我听,还是抱抱就好?” 石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蹭着文贤莺的脸说: “如果我是女的,是你的妻子,被坏人玷污了,你会不会要我?” 文贤莺多聪明啊,把几件事一连串,就大概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她很是惊讶,把脑袋往后仰,使自己的脸和石宽的脸相对。 “玉兰被人玷污了?” 石宽亲了一口过去,当做是默认,又忧心的说: “女人的名节很重要,如果我是你的妻子,被别人玷污了,我也会和玉兰一样,忍气吞声,不告诉任何人。” 文贤莺把石宽抱得更紧,脑袋枕在那肩膀上,也长叹一口气。 “女人是软弱的,有时候想坚强,可这个世道不让女人坚强。” “是啊,铁生现在去抓那个歹徒了,玉兰努力保下来的名声,终归还是保不住,唉!” 石宽内心很痛苦,他有心帮玉兰保这个名声,去把邓铁生他们追回来,就按玉兰所说的那样,只是被一个外乡人抢劫,打伤了而已。 可保住玉兰的名声,那就是放过坏人,助长了坏人嚣张的气焰。这次奸辱妇女不受到惩罚,下次就会有玉芬、玉芳、玉凤被奸辱。 文贤莺把石宽的手扯出来了,认真的看着石宽。 “我是你的妻子,我也害怕成为下一个玉兰,你心中已经想好该怎么做了,那就去做吧。” 石宽确实想好怎么做了,不然也不会回来找文贤莺。文贤莺支持他,那他就去做,不做来不及了。他对着文贤莺的嘴狠狠的吻了一下,立即撒腿跑开。 石宽不认识二赖,但知道木桥村在哪里,邓铁生他们现在最多到半路,自己跑快一点,还能追得上。 他还真的是拼命的跑,追得上邓铁生,那木桥村的人还不知道二赖为什么会被抓,那样就可以帮玉兰保住名声了。 要是追不上,邓铁生肯定就是以二赖奸辱玉兰的罪名,把人抓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奸辱妇女这种事,虽然人人恨之入骨,却也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啊。 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这样跑过了,但是石观感觉自己现在比当年和柱子偷狗,被人家拿着锄头扁担追赶跑得还快。 太阳才下山没有多久,他就看到前面道上三个穿着黑色警服,还背着长枪的人。这里距离木桥村,也还有好长的一段路程。 “铁生,铁生。” 邓铁生他们是刻意放慢脚步的,担心去早了,二赖不在家,或者看到他们的人影,立刻逃跑。他们要等到天暗下来,二赖刚好在家吃饭的时候到达,那时抓捕的最好时机。听到了石宽的叫喊,他们停下脚步,等待人跑到跟前。 “怎么了?” 石宽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撑着膝盖好久,这才把邓铁生拽到一旁,说出了心中的担忧,以及想要做的事。 邓铁生听了,猛打自己脑袋。光顾着要抓人,没考虑玉兰的感受。如果石宽不追来,自己就这样把二赖抓了,弄得满城风雨,那玉兰以后如何见人啊? 他过来分了烟给小七和国权,几人又商量了一下。 要不是石宽赶来,邓铁生他们势必会扑个空。因为二赖现在都不在家,而是在隔壁的桥头村一个叫做汉良的赌鬼家吃饭。 这个汉良都已经五十好几了,打光棍几十年,竟然时来运转,前两年娶了个外乡的女子,是个死了丈夫的。还特别年轻,不到三十岁。 汉良的这个婆娘算不上如花似玉,却是丰乳肥臀,那一对胸脯,就是拿两只陶碗都盖不过去。 二赖和汉良是狐朋狗友,经常来往,常常见到汉良婆娘胸脯颠簸的走动,看得是眼睛发直,都想把自己的舌头吞下肚。 今天他在家睡到了快中午,这才懒懒的起来,看到自己那锅灰灶冷,就想去汉良家蹭一顿吃的。 木桥村和桥头村隔得不远,听名字就知道是相邻的两个村。两村中间有条小道,却是没有什么人行走,因为这条小道不是近路。 二赖走这条小道只是想到河边洗个脚,他那脚太脏了,被汉良的婆娘说了几次,感觉这次去,不把脚洗干净,估计都蹭不到饭。 也还真是冤家路窄,玉兰和狗妹去龙湾镇,也走这条小道。因为去龙湾镇这条小道要近许多,走上一段就上大道。 就这样,玉兰刚背着狗妹过河,就被来到河边,准备洗脚的二赖撞见了。 玉兰胸脯没有汉良婆娘的大,但面容姣好,虽然说已经是个十岁孩子的娘了,依旧比许多的大姑娘强。 第1533章 胆大包天 二赖站在河边,看着玉兰把狗妹一步一步背过河,又坐在河边穿鞋子,然后走开。他心里痒啊,手伸进裤兜挠了两下。 前看后看,没看到有人来,顿时恶向胆边生,冲了上去,从后面把玉兰抱住,使劲抓揉,把人拽进路边的草丛里。 他认识玉兰,知道玉兰的丈夫出去当兵,快十年了杳无音讯。平时一帮男人聊天时,就有人说女人一般都是开始强硬,一旦被征服了,那以后就是顺从。他多想把玉兰征服,以后有个相好的啊。 玉兰被抱住,挥着手里的包袱猛打二赖,破口大骂。只是这包袱里装的都是衣服,怎么能把人打痛。 一旁的狗妹吓得瑟瑟发抖,大声叫喊着来人。 玉兰骂二赖,二赖非但不怕,心里还兴奋。狗妹大喊救人,倒是使得他心慌,松开了玉兰,一巴掌扇在狗妹的脸上,说再叫就打死你。 狗妹这么瘦小,被那一巴掌就打倒在地了。她还真被二赖吓住了,倒地后就不敢动。 二赖还以为狗妹被打晕了呢,继续抱住玉兰,把人推倒在地。 玉兰也认识二赖,二赖就是一个偷鸡摸狗的家伙,平时各村各寨游走,附近的人都认识。她边反抗,边担心狗妹的死活。又哭又叫,又抓又挠。 女人只要反抗,男人就难以得逞。二赖脑子里已经完全都是女人的胸脯,哪能这么容易放过玉兰啊。被打了几次,心里恼怒,抓起旁边的涨洪水时推上岸的一块木头,对着玉兰的脑袋就打下去。 这一打,玉兰的眼睛就翻白两下,不再动弹了。 二赖也是接近疯狂,都不管玉兰是否被打死,把那衣服往上掀,埋头就啃下去。 狗妹从眼缝里看到二赖啃咬她娘,还把她娘的裤子脱下,她却不敢再出声,怕凶神恶煞的二赖把她打死。 玉兰只是被打晕,被二赖这样折腾,很快就醒了。醒来之后看到二赖已经压在身上,她便不再反抗,把脑袋扭过一边去,默默流泪。 守的只是那一道关卡,关卡被突破了,所有的反抗都变得没有意义。 折腾过了,二赖脑子也逐渐降温,这时反倒有些害怕,提起裤子,警告玉兰,让她不要说出去,否则不会放过等等。 二赖警告的,正是玉兰担心的,她提起被褪到脚踝的裤子,催促二赖快点走开。 看玉兰这个样子,应该是不会说出去,二赖有些得意,但慌张还是占据着一半,一边系裤子,一边跑走了。 玉兰抬起屁股,也把自己的裤子系好,把衣服扯下,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左肩被鲜血染红了一片,自己的脑袋刚才被那木头打破,流出来的血。 二赖跑了,狗妹才敢醒来,哭着抱住她娘。 被二赖玷污了过后,玉兰反而冷静了许多,检查一下自己的伤口,破的洞并不是太大,这会血已经基本止住。她安慰狗妹,说东西没被抢,包袱还在旁边,让狗妹捡回来。 没有男人在家,独自一个人带有女儿,经常会有些男人不怀好意的接近,这生活已经够累了。玉兰不能让这种生活更累,不能让别人指指点点,她在心里选择没有被二赖玷污,也就警告狗妹,让狗妹也说是被抢劫。 两母女在河边哭了好久,终于有两个路人经过,也是要去龙湾镇的,便一路护送,送到了警务所。 玉兰不想去警务所的,可脑袋上的伤,肩膀上的血,以及又对那两人说了是被抢劫,不得不去。 二赖到了桥头村,蹭了两碗玉米粥,仍舍不得回来,留下帮汉良干活,晚上继续在那里吃饭。 他是心虚,不敢回家,这才破天荒的帮干活的。 汉良的婆娘对二赖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碍于汉良的面子,不敢把人赶走而已。吃过了晚饭,就把汉良叫到一旁,黑着张脸说: “你是不是还要把二赖留下过夜?” 汉良自己也是个懒汉,娶了婆娘之后勉强干一点活,他笑着对婆娘说: “你不是说要垒一个猪圈,明年攒些钱买几只小猪崽回来养吗?他在这里正好,明天叫他一起帮忙,不然我一个人不知道垒到什么时候。” 那婆娘对着汉良的大腿就掐了一下,怨气重重。 “你这是引狼入室,我今天上茅房,看到板缝外面有人影,肯定就是他想偷看,你要留他,以后我被他勾搭上了,和他滚到一起了,你可别后悔。” “真……真是他啊?” 汉良心里一惊,这个好不容易娶来的婆娘,可不能跟人跑了。二赖好色,平时目光总在大姑娘小媳妇身上转来转去,他也是知道的。 “我没看清楚,但不是他还有谁?” 那婆娘冲汉良翻了个白眼。 保住婆娘要紧,二赖这种狐朋狗友,可有可无。汉良一咬牙,走回了屋里。 “二赖,一会儿我们要去我姑家,我姑这阵子身体不好,得去看一下,天也快黑了,你回家吧。” “你要去你姑家啊,那……那好吧,我这就回。” 二赖心里很不舒服,知道这是逐客令,根本不是去看什么姑啊舅啊的。这些有婆娘的朋友,一个个都死怕老婆,老婆说一两句,就不敢和他玩了。 出了屋来,看到汉良婆娘弯着腰在院子角落理那柴火堆。屁股把裤子绷得紧紧的,像一个大南瓜。 他又想起了玉兰,今天得睡了一次玉兰,简直比过肥年还爽。这个臭婆娘,挑拨离间他和汉良之间的兄弟感情,找个机会把这臭婆娘也睡了,看还嚣张。 二赖不想回家,回家明天还要去找其他的朋友蹭吃蹭喝。只是现在天已经黑下来,不回家又不知道去找哪个朋友。 他在桥头村转来转去,各家各户的灯基本都灭了,才在一户人家屋檐挑下几个挂着的苞米棒子。有这几个苞米棒子,明天也够一顿了。 回到木桥村时,那两指宽的弯月都已经挂到半空中了。到了自己家门口,他闻到了不同的烟味,这烟是黄鹤牌。 第1534章 二赖被抓 二赖有钱时也抽黄鹤牌,只不过现如今都已经有大半年不抽这个了,会是谁抽这么好的烟来他家呢? 他家就是个凉亭,那些狐朋狗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能是哪个兄弟有什么好买卖约他去干,这会在家里等着呢。 他毫无防备,竹编门都不抽开,侧着身子,像只黄鼠狼一样,丝滑的钻了进去。 “兄弟,是哪位好兄弟啊?” 屋里没人回答,但烟味更加浓重,他确定屋里有人,而且不止一个。连忙把洋火掏出来,在那压扁的洋火盒上划了几下。 这洋火盒啊,今天压玉兰时压扁了。划了几下也没划燃,手摸索着,才发现划的是盒面。 换了个方向再划,这会“嗤”的一下,顺利划燃,豆大般的火苗,慢慢照亮家徒四壁的房子。 整个屋子除了正中墙壁上钉有一个祖宗的牌位,算是屋子里唯一的装饰了。屋里还有一张破桌,几张板凳,就别无他物,也别无他人。 二赖有些奇怪,人哪去了,难道不和他开玩笑,已经在房间睡觉? “兄弟,兄弟。” 就着手上的洋火光亮,二赖扭身,要回自己那仅有一张床的房间。这时一根木棍横在了他的面前,不对,不是木棍,而是一杆长枪。是一个人站在门后横出的长枪。 他一下子把洋火梗扔掉,转身就往门口扑去。玉兰那臭娘们不顾名声,去警务所报案了。这持长枪的人,肯定是警务所的警察。 二赖猜对了,刚才横枪出来的是小七。这会另一边门后的国权也把枪伸出来,他是往下伸,槃拌住了二赖的双脚。 “兄弟都来了,你还往哪里跑啊?” 二赖被绊住脚,身体就往前一扑,压着那竹编的门倒在地上。脸被挂在脖子上的苞米棒磕得生痛,不等他爬起来,一只脚就踩到了后背。他知道跑不掉了,赶紧讨好地说: “兄弟,你们是哪里来的兄弟啊?” 踩二赖的正是邓铁生,他们在屋子里等了许久,脚都站麻了。怕被二赖回来突然看到,也不敢抽烟,烟瘾犯了,弄得他喉咙直发痒。这回蹲下,点了一根烟,把洋火梗举到二赖面前。 “前几天我们才见面,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啊。” 不用看,光听声音就知道是邓铁生了。二赖心里沮丧啊,带着哭腔问: “邓长官,你不是押我去示众了吗?怎么还来抓我啊?” “少废话,你干了什么,自己清楚。” 邓铁生踏着二赖的后心,让其动弹不得。 小七和国权已经把准备好的麻绳拿出来,把二赖的手往后扳,扎扎实实的捆起来。 二赖倒不是做贼心虚,是一看到枪就明白是今天睡玉兰的事,这会赶紧狡辩。 “邓长官,你放了我吧,都是玉兰那骚婆娘没有男人在家,耐不住寂寞,她勾引我的,要不然借我十个胆,我也……” 二赖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一团东西堵住了。闻那气味,他知道是自己的毛巾。 堵二赖嘴的是石宽,来抓二赖就是要保玉兰名声的,不堵住二赖的嘴巴,那还怎么保啊。来到二赖家时,他就在寻找东西,准备堵二赖的嘴了。 当时还没进屋,就看到竹编门上挂着一块烂布,可能是从哪件烂衣服裤子上剪下来的,那就是二赖洗脸用的毛巾,正好用来堵嘴。 把二赖捆好,推出了木桥村,村子里的狗都不叫一声,没人知道二赖被抓走了。以后估计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二赖被抓走,毕竟二赖是个二流子,经常出去玩上十天半个月不回家,又招人讨厌,谁会在意这么一号人啊。 奸辱妇女,这可是大罪啊。二赖知道肯定不会像往时那样,被抓去关几天,教育教育又可以出来,他心想这回可能要去顾家湾金矿挖矿了。 因为文贤贵和周兴互相勾结的缘故,在龙湾镇所管辖的地方,老百姓说关进监狱已经不叫蹲大牢,而是说去顾家湾挖矿。 既然已经被抓住,那挖矿就挖矿吧,谁叫自己倒霉呢?想到了这,二赖心里坦然了许多。只是去挖矿的原因是睡女人,这就有点不好听了。 二赖坦然的心到了龙湾镇的石拱桥头,就戛然而止。他经常来龙湾镇,知道警务所是往前直走,不要走过石拱桥的。 现在小七和国权押着他过石拱桥,那就是不关在警务所。他也是认识石宽这个人,知道石宽家在哪里的。不关在警务所,难道是关在石宽家?关在石宽家干嘛?用私刑? “嗯……嗯……” 二赖扭动着身子,双脚蹬着石拱桥上的台阶,不愿意过桥。他之前没想到玉兰是在文家干活,而且是在鬼霸三家干活。否则就是难受到爆,他也不会去招惹玉兰啊。 玉兰一个丈夫不在身边的女人,谁敢保证不会勾搭鬼霸三,真的和鬼霸三勾搭上,那他睡鬼霸山的女人,不是嫌命长了吗? 二赖不过桥,小七和国权怎么能任由他呢?两人的手各穿过二赖的腋下,另一手抬起二赖的脚,就把人抬了过去。 现在夜深人静,玉龙河面鱼虾都没有一只跳起来的,谁又能听到二赖鼻孔里发出的哼哼声。 不过也有例外,那就是文家大宅看门的老赵。老赵睡得迷迷糊糊,被石宽拍门叫醒,把门打开时,看到两个警察抬着一个双腿乱蹬的人走进去,很是惊讶。 “石队长,这……” 石宽伸手到老赵面前摆了一下,老赵顿时不出声。他掏出一些钱塞进老赵的手里,压低声音说: “这是贤贵老爷要的人,你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老赵懂啊,说到文贤贵就更加懂了。他一声不吭,把门关上,又钻回自己的门房。 夜晚模糊,但还是依稀可以看见周围景色的。二赖知道现在是进了文家大宅,证实了自己的想法,腿渐渐的就软了。尿也不受控制的缓缓流出,湿润了裤裆,一滴一滴滴落在文家大宅这条,不知道死过多少人的中轴线上。 第1535章 女人懂女人 二赖没有见到文贤贵,文贤贵还在木和乡呢。他被带到了之前文贤安住的院子里,关进了之前文老爷和赵丽美俩人双双死的杂物房。 为了防止逃脱,邓铁生和石宽命小七和国权两人把二赖解开,重新加了一条木棍在身后,把手伸直绑在了木棍上。腿也是同样,用两根木棍一起绑住。 整个人就像一个“大”字,想改变成其他的,根本无法改变。 绑完之后,试了一下结不结实,石宽和邓铁生他们就走了,忙活了大半夜,鸡都叫了,得回去睡个觉先,留下了无尽惊恐的二赖。 这确实是够惊恐的,被绑到这里要干什么?没人对他说。他想问,嘴巴又被堵住,问也问不出口。光靠在心里猜测,那只能是越猜越惊恐。 惊恐的还有玉兰,他不知道二赖已经被抓住了,但是想起邓铁生平时认真的样子,估计会下去查,如果查出了是二赖睡了她,那该怎么办啊?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连带着把狗妹也弄得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她早早起来,烧了一锅热水,又去往东厢房。到了东厢房门口,才记起黄静怡已经死去,不需要去给谁倒净桶了。 都怪二赖,把她玷污,害她想了一晚上,现在迷迷糊糊,事都记不清楚了。 走回厨房时,看到阿芬已经起床,她连忙过去。 “起来了啊,水已经烧热,我舀给你洗脸。” “不用,我自己来,你伤还没好,先回去睡吧,这几天早上不用起这么早,家里又没什么活,我干就行了。” 黄静怡死了,文贤贵不在家,阿芬事实上已经成了这家的主人。不过她一直把自己当成下人,可能是没有经过明媒正娶,她也不敢与女主人自居吧。 “小伤不碍事。” 平时阿芬也是早起和她一起干活,但是今天这番话,就让玉兰突然感到温暖,好想哭出来。她扭身进去,就往阿芬平时用的木盆里舀水。 阿芬和谁话都不多,见玉兰执意要干,也不管那么多。洗过脸后,就干别的活去了。 玉兰在扫地时,又看到文贤莺进来。她很是惊讶,天才亮不久,文贤莺这种主子就来到这里,是要干嘛呢? “文校长,你……” 文贤莺上前,抱住了玉兰,在那后背上轻拍两下。 “我来看看你,看你起了没有,石宽说今天带狗妹去读书,我怕你忘记了。” 这哪里是提醒,一个狗妹值得一个校长亲自跑一趟吗?这拥抱让玉兰感到更加温暖,刚才和阿芬说话时,她就想哭,现在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 “好,那我去把她叫起来。” 玉兰扭着脸,不让文贤莺看到,走回她和狗妹的小房间。 玉兰不想让文贤莺看到的,文贤莺却听到了,那声音明显抖动带着哭腔,她追了上去。 狗妹一晚都不怎么睡,但现在依然没有睡意,娘起床了,她就更加不敢独自睡在这还陌生的床上。 她自己穿好了衣服,下床怯生生的站在床前,看到娘走进来,小声的问: “娘,你怎么哭了?” 被女儿看到了,文贤莺又在身后,玉兰再也忍不住,转身抱住了文贤莺,嘤嘤哭起来。 狗妹有些慌,过来抱住了娘的大腿,仰着脑袋也想哭。 “娘……” “你去洗脸,用昨晚那个盆,知道吗?” 为母则刚,即使是哭,玉兰也得把狗妹安排好。 还好狗妹是个懂事的娃,娘让她去洗脸,她就去洗脸了。 文贤莺反抱着玉兰,轻抚那后背。她不知道怎么劝玉兰,想了好久,用了一段既不说明,也有点点到的话。 “玉兰,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棵坚强的小草,不会因为被踩了一脚,或者泥水溅到,就变得脆弱,变得不干净。只要我们足够顽强,依旧能开出美丽的小花来。” 平时文贤莺说这种话,玉兰不一定听得出,这个时候说的,肯定明白啊。她眼睛压着文贤莺的肩膀,伤心欲绝。 “那混蛋,怎么不把我打死,把我打死,不就什么事都不用想了吗?” 既然玉兰已经明白什么意思,文贤莺就直接说了。 “你死了,狗妹怎么办?狗妹还这么小,不能没有娘啊。我刚才说了,我们要顽强的活着。坏人已经被抓到了,石宽会让他受到十倍百倍惩罚的。” 玉兰还是很惊的,她抬起头,直盯着文贤莺。 “死二赖抓到了?” “嗯,石宽和邓铁生已经把他秘密关起来。你放心,没人会知道。” 文贤莺之所以要来告诉玉兰,那是昨晚和石宽商量到了快天亮,得出的结果。 石宽原本的意思是把二赖抓来,然后送到县城马世友那。之前和马世友聊天,知道一些重罪的犯人会被送到外地,类似于古代的发配边疆。就像现在顾家湾金矿的犯人,很大一部分都是其他县市送来的。二赖是强*犯,但石宽也想马世友把二赖送得远远的,而且重判,最好关到死。 文贤莺基本同意石宽的做法,二赖太可恨了,关个一百年一千年都不足以泄愤。和石宽唯一有点不同意见的是,她觉得应该告诉玉兰,说二赖被抓住了。 如果不告诉玉兰,玉兰心里一直会有那种想法,严重的可能会含恨自杀,轻微的也会在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 告诉了玉兰,玉兰可以解恨,还明白二赖这张口已经被缝起。以后脑袋上的伤,真的只是被人抢劫打破,而不是被人玷污打伤的。 石宽觉得文贤莺说得有理,就同意了。 文贤莺没有被人玷污过,但同为女人,她很理解玉兰,因此一早上醒来,就先来到这。早一分钟告诉玉兰,玉兰就少一分钟胡思乱想。 陆陆续续,文崇仙和文心琪、文心梅两姐妹也起来了。文贤莺留在文贤贵家吃早饭,吃过早饭后,把狗妹一起带回家,才去了学校。 玉兰也跟着文贤莺一起回去,文贤莺不知道二赖被关在哪里,她要来找石宽,跟石宽去看一眼仇人。 第1536章 万般恨意 石宽还没起来呢,来回一趟木桥村,又折腾到了大半夜,现在睡得正香,但还是被文贤莺叫起来了。 文贤莺也想让石宽多睡一会儿,只是玉兰人都来到这了,也不能让人家空等吧,便把石宽叫起来。 把二赖关了一晚,确实该去看一下人怎么样了。石宽起身,带着玉兰去叫邓铁生,三人去了文贤安家院子。 推开杂物房的门,看到二赖还在“大”字形的被竖在那里,脑袋垂下,一动不动。石宽有些担心,嘀咕道: “该不会是死了吧?” 见到了仇人,玉兰万般仇恨涌上心头,她冲了上去,咬牙切齿对二赖扇耳光。 “死我也要打你,不打不解我心头之恨。” 二赖确实是短暂的“死”过了一回,现在已经入冬了,虽然是在南方,但晚上还是蛮冷的。昨天被抬进文家大宅时,又吓得尿了一泡尿,裤子湿哒哒的。这样子熬到天亮,更是冷得都僵住了。 再加上他身体被五花大绑,全部麻木完,又僵又麻,所以还真是失去了知觉。被玉兰这样噼里啪啦的几巴掌,反而悠悠转醒。 “嗯……嗯……嗯……” 看着二赖瞪大眼睛,努力晃着自己僵硬的脖子。玉兰更是气得快发晕,打累了,就去掐那脸。因为太气愤,太用力了,大拇指的指甲盖都掐翻,反而自己痛得甩手,瘫坐到一旁痛哭。 “你这天杀的,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毁我清白?” 二赖嘴巴还被堵住,想狡辩都狡辩不出来。现在邓铁生和石宽把玉兰带来了,他还以为自己死期已到,吓得尿又流了出来。 看到玉兰瘫坐在地,石宽就过去把人拽起,扶到一旁坐下。 “你也别太激动,这种人我一定会让他受到十倍百倍惩罚的。” 打过掐过,玉兰的心情终于稍微平复了一点,她抹着自己脸上的泪痕,急切地问: “文校长说会让他永远回不了龙湾镇,是吗?” “嗯!” 石宽点了点头。“把他的舌头割了,让他永远不能说话。” 玉兰抓着石宽的手,苦苦哀求。 虽然二赖已经被抓住了,但石宽在玉兰的眼神中,还是看到一丝恐惧。他已经不是十多年前的石宽,割人舌头这种事做不出来,但为了安抚玉兰,还是又点了一下头,应道: “嗯。” 二赖嘴巴被堵,耳朵还是听到啊。被割舌头,这不是折磨而死吗?他拼命的抖着头,试图要表达什么。 “嗯哼……嗯哼……” 邓铁生也不是用酷刑的人,之前石宽说要把二赖送到马世友那,让马世友以重罪把二赖关到死,他就觉得有点过分了。 该是什么罪就什么罪,该怎样判就怎样判了,无规矩不成方圆,都按照气愤程度来量刑,那这世道就乱套了。 不过啊,这世道已经就是乱了套的。许许多多的犯人,都不需要送到马世友那,甚至连招呼都不用打,直接就到了顾家湾金矿,这不就是也没规矩吗? 世道就是这样,根本不是他们这种小人物可以左右的。所谓的规矩,不过就是权力而已。 二赖这种人也确实可恨,留在乡里,只会让老实本分的乡民感到不安宁。所以石宽要动用关系把二赖如何如何,他也就不管了。他怕玉兰还提出更过分的要求,便说: “饿他两天,再送去县城,我们自己可不能饿了,先走吧。” 玉兰刚才掐翻的指甲盖,现在已经一片暗红,痛得不得了,她也没心思再留在这里。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走就走吧。 出了文贤安家院子,玉兰回文贤贵家,石宽和邓铁生也一同回去。 邓铁生也是没吃早饭,石宽便把他约回家,准备一起吃,喝点小酒的。 早上大家都比较忙,土妹和石妮两个带娃的,反而比较轻松。 石宽家的孩子都不请奶娘,文贤莺自己也要忙着学校的事,没多少时间喂奶,所以每个孩子几乎都是还不满半年,就开始喂米糊了。 这会石妮在客厅里一勺一勺的给石铮文喂米糊,喂一勺还用勺子在小嘴两边刮一下。狗娃也已经不吃狗奶了,他长得比石铮文要壮许多,吃得也快,已经吃饱了,在土妹怀里咯咯的笑。石宽叫了一声: “狗娃吃饱了啊,那去给我们温一壶酒,弄点花生米来。” “好哩,狗娃跟你爹抱一下,我去暖酒炒花生,等你长大了,也和你爹喝酒哈。” 土妹抱着狗娃过来,要塞进邓铁生的怀里。 因为有了昨天碰到土妹胸脯的事,邓铁生都不敢看土妹的脸,接过狗娃时,也特别小心谨慎。往时他来抱狗娃,都会用狗娃的名义说一两句,姨姨累了,姨姨要忙了,狗娃跟爹抱一抱这类的话语,现在因为紧张,一句都说不出来。 看见邓铁生这个样子,土妹也明白是为了昨天的事,她好想笑出来。 石宽过去逗石铮文,眼睛的余光却看到这边邓铁生有些生疏的动作。他突然觉得土妹和邓铁生有些般配,邓铁生好歹也是个警察的小头目,总不能这样单身到老吧? 他正想说些什么,石心爱背着狗崽跑进来,把背后的狗崽侧向了石宽,稚声稚气的说: “爹,你看我的娃乖不乖?” “乖,太乖了。” 石宽摸了一下石心爱的脑袋,又摸了摸背袋里的狗崽。 这狗崽来到了石宽家,反而当起了狗少爷。吃好喝好,还每天都有慧姐和石心爱轮流背着。当然背得最多的是慧姐,只有慧姐玩腻了,或者石心爱哀求到快哭了,才会轮到石心爱背。 也是因为家里今年有两个小婴儿,慧姐看到土妹和石妮背孩子,也吵吵闹闹要把狗崽当成自己的孩子,背来玩耍的。 家里小孩多,大人也变成小孩。背狗崽的小背带,就是秀英找一条旧的背带,改呀改,改成了一个小背带,给慧姐和石心爱玩的。 背着,背着,小狗崽已经长大,狗娃和石铮文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长大。 第1537章 私刑 石宽都还没来得及把二赖送去县城,文贤贵却回来了。不仅自己回来,还把所有的工人都带了回来,一到家,门都不进,先来到了石宽这里。 恰好石宽也在家,他一进客厅门,就先骂骂咧咧: “真他娘倒霉,钱没拿到,还要白干一场。” 石宽正抱着石铮文逗趣呢,看到文贤贵这个样子,很是疑惑,把石铮文交给了石妮,问道: “怎么,又踩到钉耙了啊,什么白干黑干的?” 文贤贵伸手向后,从冬生手中接过了茶壶,喝了一口下去,这才坐下说: “钉耙个屁,踩到日本人这坨臭狗屎了,你们该不会还不知道日本人打来了吧?” “知道啊,难道打到县城了?” 石宽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本来想自己动手倒杯茶喝的,结果茶也不倒,拉了张椅子,坐到文贤贵旁边。 文贤贵气呼呼的,那只独眼浑浊的爆出。 “县城倒是没打到,打到省城了。” 打到省城文贤贵这么气干嘛?该不会是想当兵上战场杀日本人吧?石宽还是很疑惑,又问道: “打到省城,那你想干什么?” “都打到省城了,还能干什么?回家睡觉啊,你还想当副站长啊?到时日本人来到,一颗炸弹就把水库炸得稀巴烂。炸弹啊,你知道什么是炸弹吗?这么大一颗,就能把整栋房子炸掉。” 文贤贵双手比划了个圈,唾沫横飞。 石宽似乎懂得文贤贵要干嘛了,他心里也是很惊,慢慢靠到椅子背上。 “这么说……这么说水库无法干了?” “干什么干啊,人我都全部带回来了。你知道日本人是明天到还是后天到?我可听说日本人无恶不作,连间茅房都要扔炸弹,到时把我们的水库炸了,那不就白干了吗?” 文贤贵是昨晚才知道日本人打来,短短几天时间,占领了钦防,还攻下了省城。逃难的人群,大批大批往东跑。日本人见到牛屎都要劈三刀,水库坝体那么大在那里,来到了不得炸毁啊。所以今天一早,他就通知大家不要干活,匆匆赶回来了。 “人都带回来了?” 石宽是现在才知道工人们全部回来了,他很不喜欢这个水库,但自己出了这么多钱垫进去,不喜欢也要喜欢啊。 之前没想到日本人来会不会炸水库,现在文贤贵说了,不管日本人会不会炸,那都得停工,不再往里面扔钱了啊。 一个令人头痛的工程,现在更加的头痛,时石宽是烦得很。 和文贤贵聊了个把小时,尽是担心和不安。最终结论,水库是不能再去建了,现有的坝体能不能保住,听天由命。所垫进去的钱嘛,只能自认倒霉。 垂头丧气中,石宽想起了二赖,便摸出了烟壳,自己叼了一根,剩下的两根连壳一起扔给冬生,并掏出了钱,说道: “大头领,给我买包烟去。” “又是黄鹤牌吧。” 冬生把茶壶放到文贤贵面前,拿过了钱走了。 文贤贵看出石宽有事,有些不耐烦,说道: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还要把人支开。” 二赖的事必须把冬生支开,不能让更多人知道。石宽凑近了文贤贵,简单的把二赖奸辱玉兰的事说出来,末了问道: “这日本人要来了,二赖怎么处理啊?” 文贤贵是谁呀?乡民送外号鬼霸三,绝对不是个善茬啊。他为了日本人的事正在气头呢,二赖这不是撞到了枪口上吗?他一拍桌子,噌的一下站起来。 “送去马蛋那里干嘛?我就不能处理吗?想让他不说话,那还不容易啊,我这就去把他的舌头割了。” “别这么冲动,动不动就杀人。” 石宽立刻站起来拦住文贤贵,他都有点后悔说出来了。 文贤贵正需要一个人来消消气,哪会听石宽劝啊。他把石宽往旁边一拨,就走了出来。 这事不能大声声张,石宽只好跟在身后。 到了院门口,见大山在那里修两条竹弓,要补一个竹篮,柴刀就放在身旁。 文贤贵上前拿起柴刀就走,也不出声。 大山有点傻,看着文贤贵匆匆的走开,不知所措。 “借去砍一下柴,一会我帮拿回来。” 石宽上前,拍拍大山的肩膀,继续追出去。二赖遇上了文贤贵,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唉,谁叫二赖作恶啊,是文贤贵要动手的,他也爱莫能助咯。 到了文贤安家杂物房,看到二赖又脑袋低垂晕在那里。被绑了那么久,手脚发麻,冷倒是不觉得有多冷了。二赖是一整天没吃东西,饿晕了过去。 见文贤贵走到二赖跟前,把那柴刀举起。石宽立刻闭上眼睛,脑子里想象着鲜血飞溅的画面。 “嗯!” 一声拖得长长的闷响,石宽睁开眼睛,并没有看到人头落地,脑浆迸裂的场景,但却是看到了鲜血淋漓。 文贤贵左手捏着一团布不布,肉不肉的东西,右手的柴刀还沾着些鲜血。 二赖的裤裆破了个洞,里面血肉模糊,染红了裤子。他是被一阵剧痛惊醒的,这会痛得眼珠都快暴了出来。 文贤贵不仅恨男女偷情,奸辱妇女的他也恨啊,二赖被割,只能说是活该。他把左手那一团肉扔掉,阴阴地问: “知道我是谁吗?我家的下人你也敢睡,我让你一辈子睡不了女人。” 二赖能不认识文贤贵吗,他想点头,可疼痛使得他脖子绷紧,想点也点不下去。 文贤贵是狠毒,如果二赖不被绑住的话,要真正打架,他是不够二赖打的。割掉了二赖的鸟仔,并未能让他心里的气全部消掉。他抓住二赖嘴里那块布一扯,就扯到了一旁。 嘴里没有布了,二赖却是无法闭上嘴巴,被撑得太久了,一时半会根本无法闭上。 这正合文贤贵的意,伸手进去扯住舌头,又是一柴刀。 这会二赖连哼都哼不出来,脑袋一耷拉,又晕了过去。 这太残忍了,石宽看不下去,上前劝道: “行了行了,你要把他弄死就干脆一点,我去找张席子来包住,晚上抬出去埋了。” 第1538章 伤天害理 文贤贵把那半截舌头扔掉,想找茶壶,才发现冬生不在旁边。他把柴刀也扔掉,拍拍手说: “弄死他干嘛,今晚让铁生找几个人把他扔到黄峰镇地界,让他痛苦一辈子。” “好好好,这事我来办,现在走吧。” 石宽把那柴刀捡起,在二赖的身上蹭去血迹,和文贤贵走出了杂物房。这样比杀死二赖还要残忍,不过能不杀人,那就尽量不杀人吧。 石宽杀过人,这些年有了儿女,心就变得更善一些。看二赖舌头被割出这么长,估计以后是说不了话的了。心想这样也好,惩罚了二赖,也让他说不出话来。 到了去文贤贵家的转角处,看到冬生帮买烟回来。石宽上去把烟接住,叹了口气说: “回家让你贵叔好好睡一觉,消消火气。” 冬生是先去到了石宽家,听到大山说两人已经出来了,便跑回这边来的。看到石宽手上拿着刀,文贤贵的衣服上又溅些血,很是惊讶。 “怎……怎么回事?” “冬生,你要回家吗?要回家,回家一晚,明早再来。” 文贤贵觉得自己确实是该回去睡一觉消消气,被奸辱的是玉兰,他却如此动怒,有点莫名其妙。 能回家是冬生最高兴的事啊,他连忙向文贤贵鞠了一躬。 “贵叔,那我就回家了,明早再来。” 石宽和冬生同路,一起往外走去。 “森叔香姨他们也回来了吧,回去告诉他们,让他们明晚来我家吃饭。” “哦!” 冬生痛快地答应着,焦急的先跑回家了。 人啊,在家时特别讨厌家,总想离开出去外面走一走。到外面干活了,却又总想着家,就像现在,能早回去一分钟就是一分钟。 回到家时,已经近一年不回龙湾镇的阿香,正站在他家门口,和他娘一起聊天,冬生随口就说: “香姨,宽叔说让你和森叔明天晚上去他家吃饭。” “都快一年了,该去一次,明晚你去不去啊。” 冬生都已经比自己高出半个头了,阿香还是喜欢把冬生当成小孩用,抬手在那肩膀上拍了拍。 冬生有些不习惯,侧着身就走进去,答道: “我不去,我明早就要回贵叔那。” 柱子本来还和阿香聊得蛮好的,听到了冬生的话,脸一沉,走出外面去了。 他倒不是因为冬生回来不先和他打招呼,而是听说石宽叫唐森和阿香去吃饭,不叫到他,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想起以前和石宽的日子,他坐到了操场旁抽闷烟,一口接着一口。 阿香和冬生没发现柱子有什么异样,还以为柱子是嫌几个小孩都放学了,在家里跑来跑去的,到外面坐清静一些。 只有赵寡妇知道柱子的心情,前几天因为菜卷的事,两人闹得不欢而散,现在都还没说话呢。 其实赵寡妇是比较矛盾的,一方面觉得柱子小气,一点点小事都拿来计较。另一方面又觉得石宽确实有点跟柱子走远了,有钱人家和穷人越走越远,这也在所难免,可是石宽只是和柱子走远,和其他人就越走越近。比如唐森,又比如牯牛强。 第二天早上,在龙湾镇和黄蜂镇交界的一个小村口,有个村民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二赖。 二赖胸口和裤头全部是血,这回倒是没有晕过去,见到有人,艰难地抬起手招唤,嘴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那村民一开始还以为是死人,看到二赖挥动手,这才敢过去查看。二赖的舌头被割去一大半,嘴肿得像牛×,根本说不出任何一个像样的字。裤裆里也是齐根断去,血肉模糊。 村民问了几句,问不出什么名堂,便回村里去叫人。村里的人胆小怕事,出来看到这个样子,就建议报官去。 这时有一个独眼无耳,脸上横七竖八,道道疤痕,双手圆秃秃,没有十个手指头的人一瘸一拐走来,看了一眼二赖,说道: “不用报官,官要是理的话,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村民们觉得好像是那么一回事,二赖这个样子,绝对不是自己走来的。他们少一事不如多一事,有人说不用报官了,那就有人问: “花龙,不报官怎么办?让他死在我们村吗?” 被叫做花龙的丑八怪不姓花,而是姓庄,本名叫庄龙,早些年在龙湾镇当团丁。后来因为惹怒了土匪,被土匪割去了男根还有双耳。脸被割得像渔网,手指也被砍了去。因为相貌太难看,村里人就叫他花龙。 花龙笑了笑,臂弯夹着拐棍,撩了一下二赖的裤子,说道: “死不了,还没有我当年伤的一半重,我都死不了,他怎么能死得了。前面土地庙不是经常有东西进去吗?把他抬到土地庙,以后在那看土地庙就好了。” 实际经常进土地庙偷吃贡品的就是花龙自己,人们念花龙这个样子,又干不了活,就没人说破,偷吃就偷吃呗,土地老爷都不怪罪,他们也就不管那闲事,反正拿去上供的东西,又不准备拿回来,就当是土地老爷显灵吃去了。 花龙说要抬去土地庙,他们就七手八脚的把二赖抬去了。有人生一堆火给二赖烤,又有人从家里拿来了一些红薯,让花龙烤给二赖吃。 别看花龙十个手指头全部没有了,仅靠手掌的一点握力,以及臂弯和腋下夹住了拐棍,也能较熟练的操弄棍子。 红薯烤熟了,花龙剥了一个放到二赖嘴边,自己也剥了一个,边吃边问: “兄弟,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被人弄成这样的吧?” “啊啊。” 二赖说不出话,勉强点头表示一下。他的手脚被困了一天一夜,血液不通畅,又被冻僵。现在连抓握的力道都没有,只能双掌夹着红薯,慢慢送到嘴边。 即使红薯已经到了嘴边,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他也不敢吃。舌头被割了,现在说话都还疼呢,这冒着热气的红薯,怎么敢立即开口去咬。 花龙的话问到他心坎上了,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又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忍不住,眼泪就滚了下来。 第1539章 忧心忡忡 二赖回答不出来,花龙也能知道个一二,没有深仇大恨,二赖身上这些伤怎么都不可能得来。问不了就不问吧,这些年他从牛镇长家被赶出来,算是真正领悟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了。 有了火烤之后,又勉强咽了一些红薯,二赖也逐渐逐渐的恢复过来。他这些伤啊,说重也重,说不重也不重,总之是他命大,又活过来了。 不过那被绑僵的手脚,估计就很难恢复,反正现在就像中风过后一样,不能灵活活动。 在龙湾镇,石宽已经去到牯牛强那里,看牯牛强把那块用来建谷仓的地,有没有整理出来? 到了垌口,恰巧碰到阿珠提着一桶茶,往后山走去,他问: “珠姐,阿强是不是开始干了?” “是啊,昨天回村叫人,今天人来了,我烧茶去给他们呢。” 阿珠嫁给了牯牛强,一起帮石宽家种地,分了她这一辈子也没见到过的那么多稻谷,知道日本人要来,她也是担心这些稻谷被抢去啊。 石宽和阿珠一边聊,一边往后山走去,到了要建房子的坡地,看到牯牛强正和之前那些雇工在砍树木,整理场地。心里既是欣慰,又是忧心。 那些雇工也已经知道石宽要在这里建谷仓了,他们同样忧心啊。张富就问: “石队长,你们要把稻谷藏到这里来,水库也不建了,那今年还收不收茶果榨油?” 张富这么一问,石宽就想起要不了多少天,又到榨油的时候了。日本人不来,油肯定要榨。日本人来,那就不一定了。他想了一下,为难的说: “这个啊……这个还不敢确定,到时油榨出来,被日本人抢去,那不就得不偿失吗?” 张富同样忧心忡忡,有点恼怒的回答: “也是啊,日本人怎么这么坏,什么都抢,什么都夺?” 石宽说不一定,但在这些雇工耳里,基本等于不收了,他们满脸愁容,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议论。 “今年茶果收花好,结了很多果,以为可以卖点价钱的,没人收茶果,白铲了一个多月的草啊。” “铲草倒是无所谓,我家的果都已经捡,在茶坪上晒快干了,这可怎么办啊。” “唉,没人收都不是大事,没人榨,那才麻烦,这么多的果,总不能沤烂吧?” “……” 听这些雇工的议论,石宽也感到为难。往年文家榨油,收了乡民们的茶果,乡民们多多少少都能有些收入,过年也就不用太发愁了。现在突然不收茶果,他们就少了一份收入,估计许多人家过年连肉都吃不上。 看牯牛强的儿子古远常在不远处熏一个老鼠洞,把衣服裤子弄得到处都是泥巴。他很是羡慕,自己也能像这些小孩一样,无忧无虑,不要想那些烦心的事,那该多好啊。 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中午过后,交代了一些事情,石宽就回家了。 晚上唐森和阿香来吃饭,饭菜还没做好,几人就坐在客厅里聊天,聊着聊着,又聊到了榨油的事。 唐森愁眉苦脸,感叹道: “水库停工,工人们已经叫苦连天,说不知道这个日子怎么过下去。现在你们又不榨油,他们的日子就更难过啊。” 阿香很喜欢孩子,来到这里后就一直帮抱石铮文,这会扯着石铮文的手,不让石铮文含手指,同样的面露愁容。 “日本人打来,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哦,水库干不了,明年我和唐森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一份活,一担茶果,甚至巴掌宽的一块地,都是一个家庭的生计。少了任何一样,都会有人饿着肚子。文贤莺实在是不愿意看到这种场面,在石宽他们聊得无解的时候,她忽然就昂起脑袋,庄重的说: “榨油,石宽,今年我们依然榨油。” 石宽惊讶得不得了,像是不认识一般看向了文贤莺。 “日本人来了,能把粮食藏起来就已经不错了,这油一缸缸一罐罐,到时怕是来不及藏啊。” 文贤莺很坚毅,眼睛里闪着光芒。 “水库我们可以不再干下去,但油不能停,田地也不能丢荒。这是根本,不能因为日本人来了就不吃不喝吧。日本人来和不来,都要耕作,都要生产啊。” 石宽都还没有想到种田的事,文贤莺说得对,只要还活着,那就要耕作,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这样一想,他突然就感到轻松了许多。 “对,收茶果榨油,明年继续种田,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日本人来了自然有对付日本人的办法。” “对呀,东北、华北那些被日本鬼占领的地区人民,他们躲无可躲,还不是要继续生活,不种就没得吃,不榨就没得喝。没得吃,没得喝,更加没有力量驱赶日本人。” 文贤莺说这话时,目光盯着石宽和唐森他们的脸,她有一种被罗竖附身的感觉。不对,是被罗竖他们附身。作为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像罗竖他们那样,遇到外敌侵略,都应该挺身而出,不管力量多么渺小。 种好粮,榨好油,就是在与日本人对抗。 晚上睡觉,石宽和文贤莺相拥而眠,并没有做那种事。每逢遇到烦心事,他们就会这样子,做那种事也是需要有心情的。今年好像愁心的事特别多,他们这样子无言而眠的日子,已经有了许多晚。 石宽和文贤莺愁心,乡民们却是短暂的高兴。石宽写出告示张贴,说今年继续收茶果榨油的第二天,就有人把茶果挑来了。 能把茶果卖掉才是钱,才是过年饭桌上的肉,不然只是茶果,一文不值。 而且大家都怕石宽今天收,明天就不收了,之后的几天里,密集的把茶果挑来。石宽都还没有把榨油房打扫干净,榨油的伙计也都还没请回来。只得让大壮和大山他们几个人帮忙,从早秤到晚,一担担茶果堆在临时整理出来的库房里。 大家都怕日本人来到,所以茶果收得很顺利,不到十天,就全部挑来完了。石宽也只得提早许多天开榨,不过提早开榨也好,赶在日本人来之前榨好卖完,那是最好的。 第1540章 危机感 日子在提心吊胆中一天天过去,谷仓建好了,一排过去六间,装上三五年的稻谷,那也没问题。 学校也放假了,罗竖和高枫没有回省城。省城已经被日本人占领,他们也回不去。罗念和文心见姐弟也从县城回来,准备过年了。 时时提防着的日本人,没有继续打来,听说只是占领了省城那一带,就前进不了了。前两天县城又组织文艺汇演,来到龙湾镇募粮募款,说前线的士兵奋勇杀敌,把日本鬼子阻挡住了。 这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纷纷慷慨解囊,石宽又捐了一百多担粮食,还有五万元钱。 文贤贵作恶多端,却是对日本人恨之入骨,他也捐了一百多担粮食,还有几万块。是龙湾镇捐得最多的前几位人之一。 虽说是暂时把日本人挡住了,但也不能放松啊。石宽让牯牛强带着那些雇工来,把在家里的稻谷一担担全部挑去了建好的谷仓里堆放。 由于捐了一百多担,家里面剩下的也就一百担的样子,还堆不到谷仓的一小半呢。 文贤贵也担忧,就把自己家里的稻谷也全部挑去了石宽的谷仓堆放。石宽建好的谷仓他堆放稻谷,这多多少少都要有点表示啊,所以他出了几个钱,让牯牛强晚上到谷仓那里帮守稻谷。 牯牛强自己也有稻谷堆在那里,自然是要去守,这钱就是白捡来的钱啊。他索性把全家的铺盖都搬到山后的谷仓去,晚上在那里住下,白天还到山前做饭煮吃的,反正离得也不是太远。 住在谷仓里,也等于是个新家,牯牛强心情特别的亢奋,把一对儿女安顿在隔壁睡好,就回到自己这一边,迫不及待的脱光躺在床上。 一起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了,阿珠哪能不知道牯牛强要干什么。她也默默脱去衣服,只留件小衣和裤衩,躺到了牯牛强的身边。 牯牛强却把人往自己身上扳,神秘且带着恳求的说: “你上来,给我生个儿子。” 阿珠不上,反而去推牯牛强。 “哎呀你要做就做,学那些花花公子,玩那么多花样干嘛?” “你不想生儿子啊,生儿子就得多点花样,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扳不上阿珠,牯牛强就侧身过来,要把人抱上来。 虽说现在的阿珠对这种事已经不再害羞,但她还是接受不了牯牛强提出那种稀奇古怪的要求。她假装生气,嗔骂道: “胡说八道,你就是好的不学,专学这种旁门左道。” 牯牛强非常爱阿珠,不会强来,只会哀求,现在她都不哀求,而是从旁边的衣服兜里摸出了一个小册子,在油灯下一张一张展开给阿珠看。 “什么胡说八道啊,写在书上,自古就流传下来的,你看,是不是啊?” 那小册子每一张都画着男女做那事的样子,而且张张不同。阿珠不认得字,但能看懂画啊。她还真有点相信了,小声问: “你哪来的这种东西?” “石宽给我的,你看石宽和贤莺,一口气生了这么多,还基本都是儿子,古人流传下来的,由不得你不信。” 这小册子就是石宽当年在城里买回来的,这两天他带人去石宽家挑稻谷,无意中看到了,他爱不释手,就问石宽给。 石宽早看腻了,也觉得没什么意思,牯牛强要我就给呗。 牯牛强满脑子想的都是生儿子,也觉得石宽是按照这上面的来,加上文贤莺勤奋,才生出这么多儿子的,所以就拿出来给阿珠看了。 阿珠本来就有些信,被牯牛强这么一说,就更加的信了。 “真……真的啊。” “那还有假,快点上来,按照册子里的学。” 牯牛强很兴奋,又躺好,把阿珠往身上扳。 阿珠上去了,依旧不好意思。 “肚子都大了才学,有什么用啊?” “谁说没用的,就算你现在肚子里的是女儿,那生了个把月后,出来的准是儿子了。” “这你就真是胡说八道了,你见过哪个生了后个把月又生的?” “不个把月,那几分钟的总有吧,双胞胎不是吗?” “我说你头发短,见识也短,双胞胎是双胞胎,这和双胞胎能相提并论吗?” “哎呀,不管了,来吧。” “……” 剧烈争论中,阿珠也勉为其难的和牯牛强照着小册子上的样子,尝试了起来。 他们都是没有读过书,也没什么见识的人,能知道十月怀胎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知道什么生儿生女天注定,以及其他各种各样有钱人才会琢磨的东西。 所有的家庭,特别是现在冬天的晚上,吃饱饭没事干,那就是上床睡觉。冬夜漫长,睡觉也睡不了那么多,那睡前不就要找点事干,把自己折腾累了好睡觉? 石宽和文贤莺这一对有钱人也不例外,他们比牯牛强和阿珠都还早呢。这会都已经鸣金收兵,两张脸互相贴着,享受快乐过后的余韵了。 文贤莺含着石宽的耳垂,含含糊糊说: “今年茶果都榨去一大半了,怎么还没有客商来要油呢?” “打仗了,谁还敢来要油。” 话虽这么说,但石宽心里清楚,肯定是去年不加洋腌菜粉榨油,那些客商们买回去,发现不对劲,今年不来要了。 其实文贤莺也懂,只是有时候故意装傻,两人都不说破,心里就会好受一些。她把石宽的耳垂吐出来,拱着嘴巴在那耳下蹭。 “不来要也好,不是说茶油放越久就越香吗,放上个三五年,到时都是老茶油。” “嗯,老茶油还能当药呢。今年卖不出去,我们留着自己吃,可以吃上好几年。” 这么多茶油,全部自己吃,几年肯定吃不完,可能要吃上个十年都不止。石宽也是头痛啊,心想着如果日本人不来,那明年真的就不榨茶油了。 要榨也是回归到以前的年代,帮农户们榨,收取一些加工费就好。不然榨出来的油卖不出去,留着自家吃,又吃不了那么多。 第1541章 流言蜚语 日本人没有打来,龙湾镇的居民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的,这个年过得那叫一个安静,舞龙舞狮的不见了,走亲访友的也少了。 正月初三,罗竖和高枫带着儿子罗念,女儿罗茜,一块儿去石宽家串门。这么近的距离,那必须得去呀。 石宽家早就备好了一桌子好菜,罗竖他们一到,立马就开饭。石宽家小孩多,小孩们围了一大桌,几个大人反而挤在一张小桌边。不过这样也挺好,大人方便聊天,不用被小孩子吵得头疼。 吃饭的时候,高枫有点担忧,压低声音说: “二妮的肚子越来越大了……” “咳咳!” 罗竖咳了两声,把高枫的话给打断了。 高枫虽然才生了两个孩子,但也跟文贤莺一样,三十好几的人了,不再像刚来龙湾镇那会,整天疯疯癫癫的。反倒是文贤莺,还挺喜欢开玩笑,说道: “枫枫,你怎么嫁给罗竖后,就变成三从四德,相夫教子的好媳妇啦,说话都得看老公的脸色?” 罗竖有点难为情,替高枫回答道: “不是啦,是有些人在说二妮的闲话,大过年的,图个高兴,还是别说出来的好。” 石宽本来正准备夹一块豆腐酿,听到罗竖这么说,又把筷子缩了回去。因为他也听到不少人在说二妮的闲话,他就问: “是不是问二妮今年还在不在学校食堂做饭啊?” 话都已经说出来了,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高枫说: “刚才我们来的时候,在外面路口碰到了两个家长,他们就是这么问的,还说要是二妮在学校食堂做饭,那他家两个孩子就不住校了,得接回家住。” 石宽把碗筷放下,掏出一根烟来,皱着眉头说: “过年前就有人问我,想要我和贤莺说一说,把二妮弄走,说是学校这种地方,不能让这种伤风败俗的人待在这里,这种人待在学校,怎么能教出好学生。我只当是个别人的意见,也没和贤莺说,现在看来不单是个别人意见啊。” 文贤莺伸手过来,夺过了石宽的烟。 “吃饭抽什么烟啊,吃饱了再抽。” 从去年开始,石宽就习惯吃饭中途抽根烟,特别是遇到事情时。在床上抽烟文贤莺都不反对,吃饭中途抽烟,就经常被夺。石宽也尽量避免这种时候抽烟,只是今天这事让人有点头痛,又情不自禁的把烟拿出来而已。 “唉!人们把学校比作庙堂,容不得半点不好,二妮这事,还真是有点难办哦。” 文贤莺自己倒是没听到哪个学生家长向她反映,但她也是听闻了一些议论的。现在既然有人跟高枫和罗竖说,那到开学时,就会有更多人说,她也感到有些为难。 柱子家孩子多,二妮没活干,那就更多人吃闲饭,一时大家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次日正月初四,石宽拎着一条猪肉,包上些糖饼,顶着北风出了门。年前他就买好了半边猪,雇了个伙计,挑回石鼓坪,分给了六叔他们,算是走亲戚啦。 他家的亲戚,除了石鼓坪的,就没别人了。这次提着猪肉和糖饼,是要去老营村赵寡妇家。 赵寡妇一家得过了初八才会来石磨山,按说他应该像往年一样,等赵寡妇和柱子来石磨山学校了,再去和柱子痛痛快快喝一顿。可今年因为二妮的事,他得提前去老营村走一趟。 老营村和十年前没什么两样,一点变化都没有。房子还是那些房子,路还是那些路。要说有什么变化,可能就是房子更破旧了,屋顶的树皮换了几张新的,开私塾的范先生已经不在人世了。 石宽突然出现在赵寡妇家门前,把柱子吓了一大跳,说话都不利索了。 “石……石宽,你……你怎么来啦?” “我就不能来找你喝杯酒啊?” 柱子不适应,都没接住他手里的猪肉和糖饼,石宽就自顾自地走进去,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赵寡妇和几个孩子正在厨房烤火呢,听到这边的动静,赶忙跑出来,照着柱子就是一拳,骂道: “大过年的,也不知道把人往屋里请,你个死脑筋。” 柱子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说: “我家没烧茶,快过来这边坐烤火,小丽,去烧壶开水。” 这天儿确实冷,石宽搓着手跟着柱子往厨房走,一般这些人家的火堂都在厨房里生着。 “要什么开水呀,拿个瓢舀一瓢冷水来就行。” 一句话把柱子的心拉回到了十多年前,是啊,那时候的他和石宽,哪有什么开水和茶喝。不管去到哪里,也不管夏天冬天,口渴了有瓢的拿瓢舀一瓢咕咚咕咚灌下去,没瓢的直接低头往肚子里吸。 这些年他和石宽相继成了家,有家了就有茶壶,有茶壶了就有开水或者茶喝。不仅是石宽改变了,他也变了,所有人都变了。 石宽现在已经是石老爷,这么冷的天,怎么可能还舀冷水招待石老爷,小丽把烧水的茶壶直接架到了火堆上烧开水,石宽最终也没能喝上充满了回忆的冷水。 给几个小孩发了红包,又和柱子、赵寡妇聊了一阵,石宽问: “二妮呢,怎么不见人影?” 说到二妮,柱子脸色就没那么好看,阴了下来。 “在房间里睡觉呢?” 赵寡妇也叹了口气,哀伤地说: “这孩子命不好,现在肚子大了,走到哪都有人指指点点,她心里也不好受,整天躲在房间里不愿出来。” “把她叫出来吧,我有件事要和她商量。” 人啊,最怕别人议论,不管内心多么的强大,走到哪里都被人议论的话,都是会伤心难过的。 小丽在洗锅做饭招待石宽,赵寡妇就自己走回房间,去叫二妮去了。 没一会儿,一脸愁容,甚至邋里邋遢的二妮走了出来。石宽感叹,一个青春靓丽的姑娘,被那些流言蜚语折磨得像个小老太似的。二妮还没先开口说话,他就先掏出了红包递过去。 “二妮,给个利是给你,愿你今年利利是是。” “谢谢宽叔,恭喜发财。” 二妮目光有些呆滞,甚至以为娘叫她出来就是拿红包。她拿过红包,转身又想往房间里走。 第1542章 容身之所 赵寡妇拍着二妮的肩膀,那模样,活脱脱就是恨铁不成钢。 “快坐下,宽叔都来了,你也不知道陪人家说说话,像什么样?” 看着二妮傻乎乎地坐下来,石宽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 “二妮啊,你看看你现在这样,不管是在村里,还是在学校,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我瞧你心里也不得劲,要不今年就别在学校食堂干了。” 赵寡妇和柱子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尤其是柱子,刚刚对石宽还有点好感呢,这会儿直接烟消云散。 二妮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有点有气无力地说: “行,那我不去干了。” 二妮越是淡定,石宽就越觉得心里难受,他掏出烟,就着火堆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 “这两天我带你去县城,到一户人家家里当下人。县城里没人认识你,也没人会对你指指点点,你看怎么样?” 听到这话,赵寡妇和柱子的脸色才恢复过来,他俩齐刷刷看向二妮。 二妮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 “会有人要我这大着肚子的人干活吗?” “只要你愿意去,肯定有。” 石宽不光考虑到二妮在学校给人留下的印象,也考虑到了二妮的未来。只不过这未来的事,现在还不能说。 二妮的眼皮慢慢地耷拉下来,那原本就没什么精神的睫毛,此刻显得更长了。她不吭声,也不知道心里在琢磨什么。 赵寡妇急了,伸手推了二妮一把,没好气儿地骂道: “宽叔问你话呢,你倒是给个准话啊。” 其实二妮自己早就听到外面的那些闲话,说她今年还在学校帮忙做饭,都不送孩子去上学之类的。她要是不去学校做饭,那肯定也没法在学校待下去了呀,自己一个人在老营村,这日子怎么过?她娘这么一推她,她就无奈地答应了。 “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行。” 二妮答应了,石宽也跟着松了口气。 “那你快去收拾衣服,等会儿吃了饭就跟我回龙湾镇。” 二妮根本没得选呀,哪敢不答应呢。好在知道石宽是个好人,是为了她好,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她回房间收拾衣服去了,赵永贞之前给她买的衣服,再过些日子,估计就穿不下,可她还是收拾好了带着。 赵永贞走得太匆忙,连个招呼都没打,唯一能让她有点念想的,也就是这几件衣服了。哪怕穿不了,或者变得破破烂烂的,她也要带在身边。 二妮回房间后,赵寡妇和柱子就赶忙问石宽,说是哪家的老爷要请二妮呀?知不知道二妮怀着孕呢?每个月给不给工钱啥的。 其实像二妮这样的拖油瓶,哪有人会请哟,石宽不过是想帮帮二妮,二妮太可怜了。 赵寡妇家火塘上方还挂着几条腊肉呢,这大过年的,石宽拿来的肉呢,自然是不方便煮来招待石宽。小丽切了一块腊肉,扯了些葱蒜,把腊肉炒得香喷喷的,招待了石宽。 路途有点远,石宽也没和柱子喝酒,吃了午饭就带着二妮走了。 临行前,赵寡妇也摸出了两个红包,一个塞给石宽,一个塞给二妮,她眼泪汪汪的,抱着二妮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塞红包给石宽,倒不是因为她年纪比石宽大,而是希望石妮带二妮出去顺顺利利的。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她希望平平安安。 回到了龙湾镇,石宽装了一船药材,第二天就和二妮跟船去了县城。年前怕日本人,忙东忙西,有一船药材还没送给赵老爷。 二妮和文贤欢还有赵老爷不熟,但知道是城里的大财主。她还以为是到了文贤欢家当下人呢,结果到了县城,石宽让大壮帮忙送药材到赵老爷家,把她带到了城南一处比较安静的巷子里,在一处青砖带院的瓦房前停下。 石宽拍了门,出来一位也是十七八岁的姑娘,还有一些青涩,问道: “你们是……” “我找你们家老爷,你就说从龙湾镇来的,姓石。” 石宽是第一次来这里,第一次是跟宋老大来,当时这小姑娘还不在。 “好的,那你稍等。” 那姑娘把门关上,又进了院子里。 二妮看那姑娘的打扮,知道不是什么贵小姐。有点疑惑,低声问: “这家不是有下人了吗?” “有,一个也不够啊,你就放心吧,我会把你安顿好的。” 石宽又摸出了烟来抽,这段日子以来,他感觉自己的烟瘾越来越大,一天一包黄鹤牌,有时还不到晚就抽完了。 石宽让二妮放心,二妮却放不下心来。明显石宽事先没有和人家打过招呼,这份活能不能干,那还未知呢。 过了不久,石宽手里的烟抽去了一半,那门又打开了。露出来的人不是刚才的姑娘,而是一个刀疤脸的大汉,刚才那姑娘只是帮开门,两只手抓着门沿,现在在门背呢。 刀疤脸大汉见到石宽,立刻热情地伸出手。 “石队长,我以为你都记不起我们了。” “怎么能忘记,这不,有事要求你来了吗。” 石宽笑呵呵的,示意二妮也跟着走进去。 刀疤脸就是江老二,他看着二妮,有些奇怪。 “石队长,你能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啊?” 和江老二已经这么熟悉了,石宽也就不客气,反客为主。 “唉!真是要你帮忙,不是客套话,进到里边说吧。” 有了婆娘的江老二,人也和以前大不一样,不再是沉默寡言。现在的他独当一面,说话做事都极显老练。 “你我兄弟,不需要这么客气,只要是需要到我帮忙,定在所不辞。”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客厅落座,那一位开门的姑娘倒来了茶水,又退了出去。 二妮已经知道石宽带她来这里,就是要求这位老爷爷收留了,他站在一旁很是拘谨,不敢落座。 石宽倒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接就说了。 “这位是我侄女,年少无知,被外乡来的货郎佬灌了迷魂汤,失身于人,现在人找不到,肚子也大了。在家里受人指指点点,生活不下去,只得出来避一避,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再做打算。我也不认识有什么人,就认得你们这几位兄弟,现在把人带来,还望收留。” 第1543章 局势 石宽所求之事,江老二岂会不答应?石宽话刚落,他便哈哈大笑: “不就是留个人吃个饭嘛!瞧你说得如此严重,正好跟荷花作伴。” 江老二说着,又转头朝门外喊了一嗓子: “木瓶,快把太太叫起来,就说家里来客人了!” “好哩!” 刚才开门的姑娘叫木瓶,她在门外应了一声,转身走向另一间房。 石宽这才想起,自己进来后还没看到荷花,光顾着说事,连问都忘了问一声,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呀,你看我这人,大过年的跑这儿来求你帮忙,也没带点东西,真是太失礼了!” “你我兄弟之间,还说这些就见外啦!” 江老二和石宽寒暄了几句,便看向二妮,笑着问道: “姑娘,你叫什么名儿呀?” 二妮有些害羞,低着头给江老二行了个礼。 “老爷,我叫林佳燕,小名叫二妮。” “哦,二妮啊,以后就安心住在这儿吧,等会儿我让太太带你下去。” 自从娶了荷花,江老二对这种落难的女子,总是心生怜悯。 二妮刚才一直迷迷糊糊,这会听到可以留下,还有点难以置信呢,她看了一眼石宽,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多谢老爷收留!” 荷花如今的肚子比二妮的还要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只要一怀孕,就会手肿脚肿的,所以不太方便出去走动,刚才正在房间里躺着睡觉呢。 石宽把二妮带来,她在房间里其实没睡着,也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木瓶一来叫她,她就带着女儿江鱼出来了。这会儿见二妮下跪,赶忙冲进来把人扶起来。 “妹子,你这是干嘛呀,快起来快起来!” 江老二也伸出手,劝道: “不用感谢,要感谢就感谢你宽叔,这位是太太。” “太太。” 看荷花的脸色,不像常见有钱人家的主子那样板着脸,二妮心情放松了不少。 二妮刚才感动,眼泪渗了出来。荷花就用掌肚擦拭去那眼角的泪水,亲切地问着: “真是俊俏,多大了啊?” “估计也就和木瓶一般大,她叫二妮,是个苦命的孩子,被人家骗了……” 明知道荷花也会收留二妮的,但是江老二还是抢着把话说开,介绍了二妮的情况。 荷花知道江老二是什么意思,白了一眼过去,拉着二妮的手。 “可怜的娃啊,我这里正好缺少个人,你以后就跟着我吧,走,我带你下去,找个房间把东西放下再说。” 荷花带着二妮下去了,石宽就掏出了一个红包,冲着要跟下去的江鱼摇晃。 “妹娃,认得叔叔不?” 江鱼才三岁,又没见过石宽,哪能认识。她好奇的看向她爹,也不敢回答。 江老二推了一下女儿的屁股,说道: “他是爹的好兄弟,快叫石叔叔。” “石叔叔。” 江鱼倒是不怯生,迈着步子走过来,就要伸手去拿那红包。 “哎!真乖。” 石宽把红包给江鱼时,顺手在那胖乎乎的脸上捏了一下。 他不带礼物来,是从乡下带到县城,不那么方便。但他绝对不是个无礼的人,这个红包里包的可就不是哄小孩高兴的五块十块,而是五百元。五百元算礼的话,那也属于多了。可这是求人收留,所以也要包上这么多。 孩子缠娘,江鱼拿到红包立刻就跑去找她娘了。 石宽喝了一口茶,转而就问道: “兄弟们出去这么久,带回来什么消息了吗?” 出去就是抗日打仗,江老二明白石宽说的意思,微微叹口气。 “前两天裁缝铺那边捎来了话,说在下面并不太顺利。” 石宽眉头微皱,啧了一声。 “怎么个不顺利?” 江老二又叹了口气,说道: “我们的武器太落后了,到了灵山,去偷袭鬼子的一个据点,结果一个鬼子都伤不到,我们的弟兄还死了两个,尸体都抢不回来。” “这样……” 石宽知道这是宋老大他们的通病,太轻敌了,去到那里可能地方都还没熟悉,就想搞什么突袭。他心里是这么猜,在江老二面前也不敢直说。 还真如石宽猜测的这样,江老二晃了晃脑袋,有些无奈。 “日本鬼武器太精良,我们的枪还是十多年前的老古董,加上没有打过这种仗,没有经验,现在只得跟罗竖他们的游击队。那些游击队也是窝囊,只敢骚扰,不敢和敌人硬干,兄弟们都憋屈死了。” 石宽慢慢的喝着杯里的茶,脑子里想象着打仗的场景。 “日本鬼的武器精良,那去骚扰应该是对的,他们是石头,我们这边是鸡蛋,硬要用鸡蛋去碰石头,能经得几次碰啊。” “你说的也对,跟着游击队去骚扰,能打死一个就一个,打不死那也把他们气得鼻子冒烟,可是长久下去,我们自己也气死啊。” 江老二没有真真正正打过仗,但从当土匪到现在青龙帮,无论是出去抢劫,还是收保护费,都是干干脆脆的。听说打日本人要躲躲藏藏的,他都感到憋屈呀。 “既然武器比不过,那就该这样弄得敌人烦不胜烦,时机成熟,再出其不意出击。g产d的队伍之所以能够生存下来,我看靠的就是这个。” 虽说不能痛痛快快的杀敌,但是石宽却挺佩服罗竖他们的队伍。敌强我弱,不和敌人硬拼不代表怕死。 俩人围绕着他们所了解的一些局势,谈了好久,一壶茶见底,也没能谈完。天渐渐要黑下来,荷花也给二妮安排好了房间,这会又把人带到客厅,石宽便起身告辞。 “二妮,那你以后就在这里安心跟着江老爷和太太,我一会就走了。” 太太人很好,刚才给她独自安排了一间房间,还嘘寒问暖。能到这么好的人家里干活,完全得益于石宽,要不是石宽,怎么也轮不到她。二妮眼眶又有些红,低声说: “宽叔,回去告诉我爹娘,还有我哥,说我在这里很好,让他们不用担心。” “嗯,这点钱你拿着,留在身上暖身。” 石宽掏出了一点钱,塞给了二妮,又安慰了几句,然后就走了。 第1544章 情窦初开 二妮去江老二家做下人也不错,既能躲开别人的闲言碎语,又能空出个位置来,刚好让阿香回到学校食堂干活。 要不然唐森已经辞去了顾家湾金矿的工作,夫妻俩都待在家里没事干,那可不得坐吃山空啊。 对于阿香重回学校食堂干活这件事,赵寡妇倒是没什么意见,她和阿香挺聊得来的,而且都是女人,有个伴儿也挺好。 可柱子却不开心了,他心里想,二妮肚子大了,为避人闲话,去县城给人家当下人。小丽肚子又不大,也没人说闲话,食堂这份工怎么不让小丽去做呢? 不过这次他的不开心都藏在心里了,也没表现出来给赵寡妇看。赵寡妇已经好几次不站在他这边了,跟她说也没用。 阿香和赵寡妇开始收拾学校食堂,准备等这一两天学生一到校,就可以做饭。石宽就送文心见、石颂文还有罗念三个人去县城,准备开学事宜。 冬生对二妮被送去县城给别人家当下人这件事,可感激石宽了。但他对石宽也有点小意见,这么大的事儿,竟然都不跟他说一声。 他是过了初八,爹娘来学校了,才知道这件事的。心里一直不太舒服,知道石宽要送孩子去县城,他就跑来央求,说什么也要跟着石宽去县城,看看二妮。 兄妹情深嘛,这是好事儿,冬生求了几句,石宽就答应让他一起去了。 在船上,石宽跟一起去县城的黄先生的长孙黄德运聊得挺开心。冬生就和石颂文他们几个坐在船头,也聊得热火朝天的,毕竟他们年纪差不多,共同话题可多了。 人一旦到了这个年纪,那身体是蹭蹭的长。仅仅只是过了一个年,文心见的胸脯就由个小鸡蛋般大,变成了比鸭蛋还大了。而且到了这个年纪,聊天的内容也不再是小孩子的内容,她看着冬生,问道: “冬生哥,前几天我三叔来吃饭,说你可以讨婆娘了,要帮你物色一个,是不是啊?” 被说可以讨婆娘,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冬生就把话题扯到石颂文和小东北的身上。 “谁不可以婆娘啊,你哥,还有东北,也都可以讨了。” 冬生都会不好意思,石颂文和罗念就更加不好意思了,罗念急忙说: “我们还是小孩子,你是大人了,你讨婆娘。” “小孩个屁,我们老营村有个叫火德的,也在学校读过书,比你们高一年级,他去年就讨婆娘了。” 冬生可不是乱说的,老营村那个叫火德的,以前他爷爷还在,生活过得不错,就给他娶了一个童养媳。后来他爷爷死了,家里逐渐逐渐没落,他爹就怕这个童养媳跑,去年给火德完婚。冬生没得回去吃酒席,但听别人说火德结婚的那天,还站在门前坪子边尿尿。 说到了火德,文心见也有印象,呵呵笑了起来。 “对,我记起来了,他叫林华,在石磨山读书时,他那小婆娘也跟来读过一年,后来不读了。小东北,你确实是可以讨婆娘了,呵呵呵……” “他是他,我是我,他有童养媳,我又没有,别乱说了。” 被文心见开玩笑,罗念脸都红的脖子根了。 文心见是火没烧到自己身上,就得意忘形啊,她又笑道: “你没有童养媳,不是有依萍吗?依萍可喜欢你了,到了县城,我帮跟大姨说,让她把依萍嫁给你。” “对哦,依萍一见到你就是罗念哥哥,罗念哥哥的叫,我听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就娶依萍好了。” 石颂文也跟着起哄,说话的语气还刻意学着赵依萍的样子。 “依萍是你表妹,你也拿她来开玩笑,真是的。” 罗念脸更加的红了,他之前知道赵依萍有点过度的黏他,现在听文心见和石颂文怎么说,感觉赵依萍对他可能真有那么一点意思。 “表妹又怎么样,表妹也不能整天收在裤兜里,不让她嫁人吧?” “不嫁也可以,小东北你去入赘,哈哈哈……” “对呀,入赘,我大姨家这么有钱,你去入赘,是占了便宜。” “……” 几个年轻人,嘻嘻哈哈,调侃着罗念,不知不觉,船就到了县城的码头。 说什么,什么就到,船的轰鸣声刚停,船头都还没有靠到码头边,就听到了谢依萍特有的声音。 “罗念哥哥,罗念哥哥。” 石颂文拽着不好意思的罗念出了船篷,仰头看去。看见谢依萍从码头高高的台阶欢快的跑下来,他碰了一下罗念,也学着赵依萍的声音。 “罗念哥哥。” 罗念打了一拳石颂文,没有说话,也不敢看赵依萍。 赵依萍是知道的罗念他们今天要来县城,就拽着从省城回来的大哥赵仲能,一起来到码头等待着。 这会船靠岸了,龙湾镇的乘客一个个走下船,赵依萍却是侧身逆行挤上船。到了罗念的面前,就伸手去抓罗念的手。 “罗念哥哥,我感觉这个年过得好长,终于又见到你了。” “嗯!” 罗念不好意思啊,轻应了一声。他想把手从赵依萍手心里抽出来,但看到那灿烂的笑容,又不忍心扯出。 文心见坏呀,凑到了赵依萍耳旁,小声的说: “你的罗念哥哥想你了,一路上都想,呵呵呵……” 这回轮到赵依萍脸红了,他赶紧把罗念的手松开,打了一拳文心见,跟着人流走下船去。 石宽和冬生他们也下船,走上了码头。 到了码头上,赵依萍就去挽一个长得高高大大,穿着黑色笔挺学生装的小伙子,兴奋的介绍: “这是我哥赵仲能,这是罗念哥哥,这是表姐,这是表哥,这是姨丈,他是冬生哥。” 石宽是见过赵仲能的,但也隔有两三年了,他抓着赵仲能的手臂晃了晃,说道: “仲能你小子吃的什么这么快长高啊?” “哪吃了什么,还不是饭菜,回家吧,我爹跟娘正在家等着你们呢。” 赵仲能看起来还比较腼腆,但毕竟是去省城读书的人,腼腆不是寡言少语,更不是青涩懵懂。 第1545章 闪烁其词 看着已经比自己高的赵仲能,石宽感觉自己都有点老了,感慨道: “真是长得够快了,依洋和依华回来吗?” 赵依萍晃着大哥的手,也抢过大哥的话。 “回来了,她们两个懒鬼,我叫她们出来,一个个不想动,哼!” 赵仲能叹了一口气,也补充道: “日本鬼占领了省城,许多同学都跑了,我们还跑得快一点,不然都跑不掉。” 说到了日本鬼,心中就蓦然的升起恨意,石宽咬着牙问: “日本鬼是不是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 “那倒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之前有过在南京和其他地方的惨案,谁不害怕啊,能早一天逃离就早一天逃离。” 赵仲能都还没有毕业呢,现在日本人占领了省城,他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返回学校了。 石宽和赵仲能聊天,赵依萍挽着文心见和石颂文的手,一步一步往家里走。她是想挽罗念手的,可是刚才被文心见取笑,有些害羞,不敢再去挽。 还没出正月就是年,更何况现在都还没到正月十五,年味还特别浓。文贤欢和赵老爷早就在家做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石宽他们一来,立刻开桌。 时间还没到中午,也可能是才吃过早饭不久。文贤欢的二女儿和三女儿只是出来见一下人,就又躲回房间去了。 这不影响一桌人围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吃着丰盛的饭菜。 新年里头,大家肚子里的油水足得不得了,特别是赵依萍他们几个,吃也就随便吃一点就饱。 吃饱了,赵依萍就拽着文心见和石颂文他们出去玩,马上要过元宵节,街上的店铺都装扮一新,很是好看。她作为小主人,自然是要带他们去玩一下的。 赵仲能年纪大一些,不陪这些小孩玩,石宽就让冬生陪他们一起出去。 几个人就像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出街了。县城里年的气氛就是要比龙湾镇的好,灯笼都比龙湾镇挂得要多一些,他们玩得好开心。 不过才玩了一小会,就闹起了矛盾来了。原因是石颂文总学赵依萍的语气,罗念哥哥,罗念哥哥的叫。 赵依萍心里不反感,可口头和行动上总要做出点反抗啊,不然不就默认了吗?她拽着文心见的手,朝石颂文嘟着嘴骂: “总是嘲笑我,哼,不和你们玩了。” 石颂文看出赵依萍不是真的生气,心里一点都不害怕,还继续调侃: “哟哟哟,不和你罗念哥哥玩了啊?” “不和。” 赵依萍挽着文心见的手就往街道的另一边走。 文心见虽然是跟着赵依萍离开了,但她也调侃: “真不和你的罗念哥哥了啊?” 和文心见一起,赵依萍就不怕调侃,她晃着手臂,得意地说: “我以后就要嫁给罗念哥哥,现在你们笑我,我先不和他玩,等长大了再和他玩。” “哟,这么快就招供了啊。” “什么招供啊,这就是我的心里话。” “那我晚上回去告诉罗念咯。” “你敢,我就掐死你。” “你打不过我,我有什么不敢的,哈哈哈……” “……” 分道扬镳的两拨人,文心见和赵依萍玩得是挺高兴的,石颂文他们应该就没有什么玩法,不怎么高兴。 因为两小时后,文心见和赵依萍回到家,看到石颂文和罗念两人已经在家里了,而且脸绷得挺紧,没有笑容。 看到石颂文脸蛋上有些擦伤,文心见上前问: “你的脸怎么了?” “跑得快一些,蹭到墙壁了,真倒霉。” 石颂文低垂着脑袋,不敢看文心见,似乎在逃避什么。 赵依萍却幸灾乐祸,走上前歪着脑袋看石颂文的脸,笑道: “叫你整天取笑我,现在碰壁了吧。” “碰就碰呗,有什么了不起的,两三天就好了。” 确实只是一点小伤,血都没流出来呢。石颂文嘴硬的同时,也不敢看赵依萍,说完话就把脸扭过一边去。 石颂文受伤了,不管是大伤小伤,那都是给赵依萍出一口气啊,她又过到一边去,抓着罗念的手臂,得意地说: “罗念哥哥,他嘲笑我们,现在碰壁了,是不是活……” 话还没说完,赵依萍就停住了,因为她看到罗念往嘴里倒吸着气,表情有些痛苦,立刻转而问: “你……你怎么了?” “没……没事。” 罗念慢慢的把赵依萍的手推开,眼神也是有些闪烁。 这个样子怎么能说是没事,赵依萍立刻把罗念的衣袖往上撸,果然看到了手肘被蹭伤,皮都破了一块。 “你和人打架了?” 罗念把衣袖扯下来,连忙解释: “没,没有,颂文走路不看路,碰到了人家的院墙,擦伤了脸,他蹦过来把我也推倒了,我手肘撞了一下地面,磕破点皮,不要紧的。” 赵依萍关心罗念,没听出话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过去瞪了一眼石颂文,不高兴的骂: “自己碰壁也就算了,还要连累到罗念哥哥,你真是的。” 文心见就发现了一些异样,疑惑地问: “冬生呢?怎么不见到他?” “他回家了,有急事回去了。天气转暖,人好困啊,不和你们聊了,我们回去睡觉,东北,走吧。” 石颂文假装打了个哈欠,拽着罗念的手,就回到他俩的房间去。 文心见还想追上去的,不过想了一下,还是不追,而是去了赵老爷的书房。她爹和赵老爷在书房里高谈阔论,回来时她听到声音了。 “爹,冬生哥干嘛回去了?” 赵老爷喜欢一些字画,石宽不喜欢,可到了人家家里,总要陪着假装欣赏一下啊。这会听到文心见的话,还有些惊讶呢。 “冬生回去了?回哪啊?” “颂文说他回龙湾镇了。” 文心见觉得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因此才来找爹的。 石宽不想陪赵老爷看这些字画,正好有借口离开,就说道: “这帮孩子,是不是吵架了,我去看看。” 来到了石颂文和罗念住的房间,石宽拍门: “颂文,你们是不是和冬生吵架了。” 第1446章 闯祸 石颂文和罗念在房间里,俩人紧张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石颂文正要说话,罗念把手伸过来捂住石颂文的嘴巴。 “宽叔,是吵了有点小架,冬生哥小气,跑回家去了。” “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人,吵什么架啊,真是的你们。” 石宽有点烦,又摸出了小烟来。 之前商量好,说冬生是有急事回家了。这个理由总觉得不够充分,现在送上来的理由,石颂文也就把罗念的手拨开,顺着回答: “爹,我们都已经和冬生哥赔不是了,他还是气呼呼的,那我们也没办法啊。” “行了行了,现在只是在县城,记住以后出门在外,自己同一个镇上的人要团结,不能吵架,同是镇上的都不团结,就没人看得起了。” 问清了就好,冬生也才十八九,哪能不吵架呢,吵了就吵了吧。不是太大的事情,石宽也不想理那么多。 石颂文脸上的擦伤,还有罗念手臂上的蹭伤,可不单单只是吵架了。这些伤都不算大,文心见也就不追究下去,只是隔着门说: “都打架了还说是吵架,以后别想骗我,我可是有火眼金睛的。” “谁骗你呀,一点小事也去告诉爹。” 石颂文躺在床上,心并未停止。今天发生的事可不是小事,是闯大祸了,现在瞒得了,可不知道瞒得了多久啊。 刚才在街上,他们和赵依萍还有文心见分开后,就到处走,到处看。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棵古榕树下,这里已经是县城的边缘,没多少人走动。 在县城生活了半年,他们也不担心不认识路回去。只是在这儿偏僻的地方,冤家路窄,碰上了谢治平,谢治平还带着一位长着一溜小胡子的青年人。 之前和谢治平的事,算是过了一个阶段,他们不再去找谢治平的麻烦,谢治平也不再惹他们。可今天在这里碰上,谢治平的表情明显不同,像是要找事的样子。 看到了谢治平和那小胡子青年,罗念对石颂文使了个眼色,又碰了碰冬生,示意要走开。 谢治平和小胡子青年见石颂文等要走,立刻过来拦住了,小胡子青年还从兜里摸出了一把小刀,在手里晃啊晃的。 冬生还记得谢治平,他相信谢治平也认得他,这就是来寻仇的。他年长,就把石颂文和罗念拦在身后,扬着下巴尖问: “你们要干嘛?” “听说我表弟的脑袋是你打开花的,是不是?” 小胡子名叫陈明松,还真是谢治平的表哥,他是安平县街上的小混混。过年这段时间,谢治平到他家走亲戚,说起了之前被冬生打的事,他愤愤不平,说一定要为表弟报仇。今天和表弟出来玩,冤家路窄,碰上了冬生一伙,表弟又告诉他了,他哪能坐视不管。 小胡子手里的小刀还不到五寸长,冬生根本不怕,他是拿柴刀和菜刀的人,哪能怕这把小刀啊。他还往前挺了一点,不屑的说: “没错,不过我忘记是打左边还是右边了,今天是不是让我再打另一边?” 陈明松好歹也是在街上混了这么多年的,而且看着就比冬生年纪大,今天怎么能让冬生一个乡巴佬这么嚣张呢? “在安平县,谁人见到我不得叫一声松哥啊,你连我表弟也敢打,那是没有吃过亏,今天我让你尝一尝打我表弟的下场。” 陈明松说着,握紧的小刀,对着冬生的大腿就刺过去。最顺手的就是刺肚子,刺肚子是会死人的,他这个小混混还不敢下此狠手,只想教训一下冬生这个乡巴佬。 要说打架,冬生可就比小胡子在行得多了。他可是一直盯着那把小刀的,小刀刺来,他就后退侧过身,让小胡子刺空。紧接着手抓住小胡子的手腕,另一手在小胡子背后猛的一拳打下。 陈明松扑空还被拽,人踉跄着向前,差点倒下。还好他也是有两下子的,稳住了脚步,不过小刀却掉地了。这时候不能着急去捡刀,他反手一拳,回打冬生。 “他娘的,你个乡巴佬,还有两下子啊。” “两下子,三下子还有得你受。” 大家都是混混,也都是第一下有点招式,过后就是乱打了。小胡子打来的这一拳,冬生就没能避开,挨了一下。他这人不能吃亏呀,挨了一下就要回击一下。 近身搏斗,你来我往,互相打出几拳之后,就变成扭打滚在一起。 “乡巴佬,以为我怕你们吗?以后见到了我,一个个给我叫平哥。” 谢治平是怕冬生,并不怕石颂文和罗念。表哥和冬生扭打在一起,他可不能在这观战啊。远远的就冲过来了,对着石颂文飞起了一脚。 石颂文有所躲避,但没能完全躲过。他双手抓着谢治平的脚,一起倒在了地上。 好兄弟被打了,罗念更加不能袖手旁观,不等谢治平爬起来,就过去把人压住,抡拳猛打。 “乡巴佬怎么了,乡巴佬就得叫你平哥啊,打你一拳,我就叫一声平哥,平哥,平哥……” 罗念和石颂文还有谢治平三人滚来滚去,谢志平块头大,人有劲,二打一竟然也不分上下,各自都挨拳头。 打着打着,就听小胡子那边一声惨叫,声音还很惊恐: “杀人,你杀人了,你她娘的杀我?” 罗念一惊,放开谢治平,看了过去。只见小胡子跨骑在冬生的身上,眼睛瞪大,一手捂着肚子。而冬生抓着小胡子之前那把小刀,刀刃上还带着血迹。 冬生和小胡子打着打着,就被跨坐翻不了身,他手要撑起来时,摸到了那把小刀。在龙湾镇打架他就从来没输过,今天被小胡子骑在身上,他心里一点都不服。有刀在手,想都不想,一下子就扎了过去。 小胡子被扎了一刀,还敢骂他,他气不打一处来,第二刀又捅了过去。 “天王老子我都敢杀,你我就不敢杀了吗?去死吧。” 第一刀小胡子没有注意,第二刀刺来,他下意识的用手去抓。用手抓刀,受伤的绝对不会是刀,他手上立刻就流出血来。 “你……你来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