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管理局里当妖精》 第1章 白狼 “砰——” 一声响亮的枪声划破沉寂许久的森林上空,五颜六色的鸟儿惊厥地飞出墨绿色的巨大树冠一哄而散,乌压压的群鸟遮盖住了唯一可以折射阳光的缝隙。 凸起高耸的山坡上,一头看起来未成年的白狼狼狈地躺在枯叶碎枝上,剧烈地疼痛迫使它频频发出呜咽的声音,深蓝色的瞳孔看向自己左边的腰侧,那一侧厚重的白毛已经被鲜血浸透,温热的液体随着步伐在地上汇成一道长长的血线。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狼从出生到现在就一直待在这一片森林,在他的认知里只有那些原始人使用的刀枪弓箭,对于这种热武器根本一无所知,为此大意的它中枪了。 不远处军用马丁靴踩在枯枝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白狼抬起头颅眼神狠狠瞪向森林一角发出低吼。 它吃力地想要站起身来,结果站起来不到一秒又重重倒在地上。 “哎呀哎呀,这伤得可真重。” 三个高矮胖瘦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为首的男人脸上沟沟壑壑,一道狭长的陈年伤疤从眉尾挖到下颌,只要一笑起来就显得面目狰狞。 他在白狼面前站定,手上的猎枪枪口还散着滚烫的白烟,三白眼扫过鲜血淋漓的地方,蓦地笑出声,幸灾乐祸道:“跑呀,不是很会跑吗?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早说乖乖被我抓就好了,现在你瞧瞧,受了这么重的伤,命都难活咯。” 说着男人拿起滚烫的枪口怼进子弹穿进去的伤口用力按压,白狼拼命地挣扎,口腔中迸发出痛苦的哀鸣。 一旁的矮子发出嘿嘿的笑声,他搓着手蹲下去打量白狼的体型毛发,还是有些不死心地询问刀疤男,“老大,咱真的不给它治治吗,这白狼太漂亮了,到时候可以卖出一大笔钱呢。” 瘦子一巴掌呼在矮子的后脑勺上,他算是这个团队里称得上脑力当担,扯着嗓子道:“你傻不傻,老大的枪可是从来不留活口的,况且这血留那么多也救不回来了。” 瘦子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手指摸着下巴说:“不过单卖一条狼哪有那么赚,最赚的还是做成皮毛大衣,瞧这一身毛到时候我估计可以卖给那些暴发户,他们不就最爱这些,然后再把这个狼骨头做成佛珠卖给那群信佛的大佬,那才是真的赚大发了。” “还是你脑子好使。”矮子呵呵笑着,“那群傻逼最爱收藏莫名其妙又血腥的东西,这又不能吃,有啥用。” “所以说你一辈子都赚不了大钱。”刀疤男攥起夹克的衣摆粗略擦拭枪口上的血迹,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他嘴巴叼着香烟,眼神略带些许可惜地看着奄奄一息的白狼,“啧,可惜了,我还想自己养的,到时候拿去斗兽场,那才是源源不断的大钱。” 算了,如果不打死这个狼,就按刚才这白狼的狠劲,死得就是他们三了。 想到方才硕大的狼头出现在眼前,满嘴獠牙即将嵌进自己的头颅,要不然千钧一发之际他开了枪,否则现在躺在那里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刀疤男狠狠吸完最后一口烟,然后把烟头往旁边随手一丢,抬了抬下巴指挥他们,“你们把它抬下山吧,到时候扒皮抽筋,肉就用来煲汤。” “得嘞!” 矮子最先动手,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伸出方才捕猎时满是泥土的双手,结果他的手刚触碰到狼头,隐匿在森林深处阴暗的地方发出突兀地惊叫,那叫声嘶鸣刺耳,就像麦克风爆炸发出的振鸣,拉扯着声波的利箭刺穿三人的耳膜。 “啊啊啊!这是什么声音!!”矮子最先扛不住的,他紧紧捂着耳朵在地上打滚,滚烫的鲜血透着指尖缝隙渗了出来。 刀疤男耳朵也流出了鲜血,他咒骂一声,抬起枪就对着发出嘶鸣的地方开了几枪。 砰砰砰———。 枪口散发着浓重的硝烟气味,金属子弹在寂静的森林发出清脆的叮当回响。 一霎时心里闪过不安,太阳不知何时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巨大的树冠阴影落在这片空地,这几发子弹似乎刺激到了看不透黑暗的森林深处,那片枝头交错的树木沉寂了半晌,忽然开始剧烈摇晃,紧接着一声接着一声的鸟鸣和翅膀扑腾的声音响彻这片天地。 刀疤男似乎看到了什么,他的瞳孔猛然一缩,数不清数量的鸟儿乌泱泱成群结队地朝着他们三人快速袭来,如同地狱的深渊笼罩他们头上,什么品种都有。 黑鹰的利爪抓破瘦子的头皮,白隼的尖嘴啄穿矮子的耳朵,一群乌鸦围着刀疤男撞击,脸上身上传来疼痛不一的痛感,矮子和瘦子在耳边惨烈尖叫,在无数翅膀遮挡的缝隙里,刀疤男怒吼一声,抬起枪就对着那几只体型庞大的鸟开枪。 子弹射中了其中一个凶禽,鸟群明显地呆滞了一瞬,刀疤男乘胜追击,只可惜这次三枪都没有打中,子弹已经打空了,但那群鸟似乎也被震慑到,慌乱地抓起死掉的凶禽快速离开。 “艹!”刀疤男踉跄地跌坐在地,他的脸上已经血流满面看不清五官,眯着酸痛的眼睛看了下自己的队友,矮子捂着耳朵在地上哀嚎,瘦子伤得最重,人半晕了过去,他的头皮被抓拦,那一块光秃秃的皮肉鲜血淋漓,在血肉模糊里还能看到白花花的头骨。 “艹!”刀疤男又骂了一声,鬼知道这群鸟是从哪里出现的就逮着他们抓,甚至还有几个品种濒危的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而且它们还很凶猛就像有组织似的,这种怪异的现象让刀疤男浑身颤栗,他越想越害怕,难道是和那头狼有关? 说到狼,刀疤男这才记得回头去看那只受伤的白狼,才发现被血液晕染的大地上早已空空荡荡的。 那只狼跑了! 白狼是在乌鸦们冲出来的时候强撑着身体逃走,那三个人注意力完全在鸟群身上,眼睛被血模糊一片,尖利的鸣叫掩盖住了枯树枝的动静。 他的眼前发黑早已模糊不清,背上的几只燕子叽叽喳喳拽着他的皮毛当做支撑,见白狼路线越走越偏,燕子们的叫声也越来越刺耳。 “走错啦走错啦!!” “怎么办!拽不住他!” “前面是坡,会摔下去的!” 它们凌乱的叫声不绝如缕地钻进轰鸣的耳朵,白狼迷迷糊糊间只抓到走错的字眼。 他身心疲惫的想,走错就走错吧,先逃过这一劫再说,再糟糕也总比落到那群人手里好。 他是个狼妖,这点伤口对他来说并不致命,只是因为昨天他吃错了东西,生病了才导致灵力时好时坏显不出人形,恰巧今天倒霉又碰上人,所以才没能完好地逃过这一劫。 浸满鲜血的狼爪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忽然它的脚底一滑,双脚踏空直直滚下山坡。 五只燕子这下是彻底抓不住对方了,只能瞪着两双豆子大小的眼珠子,眼睁睁看着白狼化身一个雪球稀里哗啦的滚下山坡,扑通一声落进了溪流。 “啊哦。”一个尾巴残缺的燕子张开翅膀挡住了自己的半只眼,听到这一清脆的声响发出惊叹。 “这不会死了吧。”有一个燕子问,它们这些都是开了灵智的动物,不算是妖,所以在外人听得时候还是燕子叽喳的叫声。 “应该不会吧,他是妖耶。” “这有可能是史上第一个被水淹死的妖。”另一只脖子打了个领带的燕子淡淡道。 其他燕子听到这话异口同声说:“那可真是太惨了。” 溪流对面是被国家纳入一级自然保护区的莱山,莱山山势险要,高高耸立的山峰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剑直指苍穹,连绵不绝的山脉犹如龙的身体,茂密看不到空间的丛林里是蕴藏着生灵繁盛的气息,白狼的身体跌进河里,顺着流水消失在这一片土地。 “我说过了,下一次打电话就是你同意下山了。” 山间里在竹林围绕成圈的中心坐落一间建造雅致的竹屋,凉风拂过竹林,卷起散落的竹叶飘进屋内。 阳光爬上一小方地板,暖洋洋的温度烘托出淡淡的竹子清香。 一个头发发白的老奶奶坐在榻上正拿着孙女买来的老年机点头讪笑,电话里头响起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只是语气有些冰凉凉的。 这个老奶奶看起来丝毫不介意对方的语气相反还有些讨好的成分,“害,说这些,我好歹是你奶奶,咱不说这个不行吗。” 那头似乎早就料到老人会这句话,只是幽幽叹了一口气,态度却没有丝毫变化,“曾老太太,并不是我想逼你下山住,我最近上学又要做任务不能总回家,如果你有什么事深山老林有谁能帮到你,你过来陪我多好,等放假了咱们再回去。而且你一个人在那里不无聊吗?” “哪里会,有小白他们陪着我一点都不无聊,再说了城里哪有这里自在,你要小白他们怎么玩?” 曾老太太顺手摸着坐在她腿上的黑猫,母爱大发叫黑猫喊电话里的人一声姐姐。 黑猫舒服地眯着双眼,闻言对着话筒嗲嗲地喵了一声。 凤珈又叹了一口气,她躲在女生宿舍门口,门边昏暗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清绝的眉眼尽是无可奈何,她静静地倾听对方的声音,曾老太太还在电话里头兴冲冲地说着今天发生的事,“下次还是不带小白去爬山了,不争气的玩意,每次去都要摔一次,还是大黑好。” “没摔坏吧。” “摔不坏的,都摔出肌肉来了。” 凤珈嘴角微翘,半边的身体慵懒地倚靠墙上,夜晚的清风吹动额前的碎发,态度明显的软化下来。 “对了,我和你说,我在山里捡了个狼狗,它身上还有子弹,也不知道是哪个糟心玩意那么坏。” 凤珈闻言皱起眉头,莱山早在十年前被国家列入自然保护禁区,山脚下只有不到一百人的小村庄存活,而这些村民一直都在山外围活动,只有她们两个是在深山里生活的。 莱山位置离城市很远,完全是山旮旯的地方,周边更是山环着山,从山峰眺远望去只能见到淹没在云层白雾里的郁葱青山,若是出了问题属于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跑到这里来逛。 况且那些村民也不可能有枪,那么就剩两种可能———要么是爬山探险者,专门找未开发的山区来野爬;要么就是偷猎人,因为这深山密林有许多保护动物栖息。 如果是前一者还好,怕得就是后者偷猎人。 凤珈不敢赌,这群偷猎者性格残暴凶虐,行事胆大妄为,基本上都无视国家法律,对动物都能残忍伤害,更不可能期待他们对普通人善良仁慈。 凤珈绝不可能让曾老太太一个人呆在那里,这么想着她的语气也沉了下来,有着不容反抗的意思,“我明天就派人去接你,那个子弹有可能是偷猎者打的,他们肯定没那么快离开,你们现在住在那危险。” “你说说你,我就是怕你担心才提这一句,我就知道,不管发生啥你都想要我下山,我告诉你,我死都不下去,况且这山不还有你镇着么,能危险到哪里去,我不要走。”凤珈话一出曾老太太登时不愿意了,语气也急了起来,她把身体一扭,就好似凤珈就站在她面前都看一眼都不愿意,明显是不想沟通。 凤珈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自觉自己的脾气算是稳定了,毕竟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没有遇见过,可哪怕是人是神在面对自家倔强的老人不还是被闹得无可奈何,就两个字——没辙,而且这个老人越老越倔,十头牛都拉不回那种,凤珈已经开始思考把人家打晕带回来的可能性了,可是一想到之前老人一在城市就郁郁寡欢的样子又有些不忍。 就这样越想越烦,半晌后凤珈才开口说话,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下来,柔声商量:“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你懂不懂,如果是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怎么办,我无法保证我能及时赶到,你听我的,下山躲躲先,等我叫人排除危险你再回去行吗?” “......” 那边僵持了一会,忽然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啧。” 这下凤珈是真的生气了,她连打了三次电话过去那边都显示无人接听,用墨色绘画出来的及腰长发被她抓的乱七八糟,这老太太真的是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脾气,还学会挂人电话了。 第2章 你不是人?! 深山的清晨是充满勃勃生机的,鸟儿在树上歌唱,霜雾模糊了竹屋轮廓,空气带着竹叶清香的水汽,在城市里基本看不到的濒危鸟儿一蹦一跳吃着地上的面包虫,睡在叶子上的露珠滴答落在用荷叶编的水碗里,三只矫健的小猫调皮地吓跑吃饭的小鸟,奔跑的四只脚甩了个漂亮的漂移来到水碗前哐哐卷起舌头喝了起来。 “曾二丫!我回来了!” 清脆的呐喊唤出了在磨豆浆的曾老太太,她人还未出厨房声音倒先骂骂咧咧传了出来,“你个没大没小,都说我叫娴媛,不叫二丫!” 曾二...啊不,曾娴媛很讨厌这个小时候的名字,她好歹也是和书香门第出身,因为小时候体弱动不动就发烧咳嗽,三天两头都往医院里跑,后来家里兼职神婆的二姑奶奶给了算了命格,得出了个贱名好养活的结论,所以她的父母二话都没说就去改了名字,最后在二丫二狗里面挑挑拣拣选出了个二丫的名字,这个名字伴随了她将近大半辈子,直到凤珈出生才改掉的,不过大家叫二丫也叫习惯了就没改口,凤珈自是有样学样天天追着奶奶屁股后面奶生生叫二丫奶奶,着实把曾老太太气笑了。 后来凤珈长大了就不会叫这个名字,心情好时就叫奶奶,心情一般时就叫曾老太太,心情格外不爽时就会叫她的黑历史名字。 凤珈拖着20寸的行李箱,她身上套了个连体的藏青色工装服,大长腿脚踩马丁靴,扎个高高的马尾一整个神清气爽飒爽女特工的标志模样,见奶奶只是这么不痛不痒地说她一句还有些疑惑,“你不应该骂我说要喊你奶奶的吗?” “.....你个小兔崽子。”曾老太太到会识时务者为俊杰,知道是自己昨天把凤珈给气到了,直接把人给气回来了所以也没敢多说几句,面上还带着明显的不知悔改,只不过语气比电话里好了不少。“怎么回来了,不用上课?” “还上啥,回来陪你。” “那你老师肯同意?” “我找老师说了,反正本来就是实习期,只是帮老师干活打比赛而已,东西我都会了,到时候比赛过去就行,再说了在学校待着就是给那群学弟学妹免费教学,也不懂就那么点东西怎么记都记不住..” 曾老太太瞧着凤珈喋喋不休抱怨着学校生活就觉得可爱,她听得津津有味,“那就好,可不能耽误你的学习啊。” “你要真的不想耽误我就和我下山。” “.....你还是回去读书吧。” “.....” 凤珈盯着曾老太太看了几秒,对方心虚地避开她的眼神后又觉得坐在这如坐针毡,双脚一站就跑去喂鸡了。 凤珈无奈地笑出声,她把茶桌上一方,对着老人的背影喊道:“对了,我要去看看你捡的狼狗....” “在那小屋里!”老人头也不回道。 凤珈拍了拍瘫在自己脚边的两只黑白狗,“走,带路。” 一碗卖相很好看的皮蛋鸡肉粥放在青竹做的桌面上,凤珈坐在一边,她的五官精致,面部轮廓流畅,此时那漂亮的秀眉紧拧,整个轮廓线条都悄然绷紧,两根纤纤细指搭在白狼的大腿动脉上,过了几十秒才松开手。 曾老太太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白狼,比刚救回来的时候状态好了一些,至少呼吸不微弱了,相反呵出的气体又热有力,她递了湿帕给凤珈,问,“怎样,这狗啥时候醒啊。” 神他X的狗,这可是狼,狼就算了还是头狼妖。 凤珈心里肺腑,转念一想她家老人平生就爱的就是到处乱捡动物回来,捡到一只两只妖早已是常态,只不过不知道为啥老太太一点都察觉不到这些妖力,起初凤珈还会担心老太太会被妖精欺负坑骗,但是看过老人养动物的手段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凤珈指尖抚过没有毛的皮肤,拿过帕子细细擦拭自己的手指,回应一句:“快了,它身体素质很好,一个子弹伤不了。” 只不过体内残留些中毒的迹象,不用想就知道是这个小狼妖还不会分辨食物乱吃造成的,它也是够倒霉,这一吃就吃到能毒到妖精的灵草,后面灵力不稳又赶上了偷猎者,真是闻者都落泪恨不得给人家上柱香拜拜去掉霉气。 只不过曾老太太处理伤口还是这么简单粗暴,凤珈看着那被剃了一大圈的皮肤,拆开绷带是撒了一罐的云南白药粉,只帮人家止了血其他的都靠它是妖精自己熬过来的。 “那就行。”曾老太太松了一口气,等凤珈喝完最后一口粥又道:“你瞧这狗多漂亮,我就是觉得你会喜欢..” 老人家眼睛亮晶晶的,每次她们吵架如果是曾老太太的问题她都会这样,去找凤珈喜欢的东西来暗示求和。 凤珈目光落在白狼的脸上,厚实蓬松毛发怎么也遮不住如同水墨画般的眼眶,眼尾拉出一道长长的眼线,嘴筒子长度恰到好处,耳朵和尾巴尖都有一戳灰色的色彩。 凤珈嘴角不经意地微翘,睨了曾老太太一眼,“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问题哦。” “啧。”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曾老太太发出不满的声音,又怕两人聊着聊着又开始下山话题,直接把凤珈眼前空了的碗筷一收气哼哼地走进厨房。 凤珈看着那因为年岁逐渐缩小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两指捏起桌角的果糖放进嘴里,这还是曾老太太亲手做的话梅糖,焦糖的甜腻下是青梅的酸涩,凤珈舔了舔有些黏腻的后槽牙,想着还是让曾老太太少做这些糖了吧,太甜了怕曾老太太吃了会血糖高,而且照曾老太太嘴馋的程度,说是做给她吃的,有可能在她不在的时候剩下一半全炫自己肚子里了,占着自己身体好就总是这样胡作非为不知节制。 一只肥硕的黑猫跳上了桌子,瞧着凤珈嘴里咀嚼个东西好奇地拉长脖子把鼻子探在她的嘴边嗅来嗅去,凤珈抿着嘴唇微笑,抬起手掌用力抚摸着黑猫柔顺光滑的皮毛,忽然脚边传来一声低哼,本该沉迷味道的黑猫警惕地竖起后背,绿色的竖瞳紧紧盯着白狼的动作。 “醒了?” 白狼的意识还处于睡梦中,水墨晕染开的眼皮无意识抖动,凤珈在这毛茸茸的脸上看到了它因不安紧皱的眉头。 梦里的大雪风声鹤唳,一只体型小巧的浑身雪白的幼狼虚弱得躺在雪地里,白雪化作厚重的棉被覆盖在它的身上,靠近心脏的皮肤有一下没一下的起伏,突然白雪迎着骤风变成暴风雪袭来,这段画面猝然翻转来到了一片生气勃勃的森林,猎人的子弹打破了寂静到美好的空气,金属的寒光照亮蓝色瞳孔,紧接着腹腔的疼痛拉扯住浑身的神经,白狼发出一声嗷嚎,在这个噩梦里猎人的尖啸和鸟儿的哀鸣不断刺激着它的脑海。 好痛,真的太痛了,不管是肚子还是脑袋都像是灌进了千斤重的泥水,压得白狼抬不起头来。 “看起来像是做噩梦了?” 一道如同清风拂过的声音突兀地闯进它的脑海,这个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可就像长期处于黑暗的深渊里突然出现了一束温暖的光芒,将白狼从这噩梦里拉了出来。 是谁?白狼想,它竭力地睁开眼睛想要见到发出声音的动物,白色的眼皮缓缓掀开,刺眼的白光刺激得它再次闭上双眼,脑袋上白毛紧裹的耳朵动了一下,它还听到了属于猫的哈气声。 等到适应差不多了,白狼重新睁开眼,这次的白光成为了温暖的阳光,竹叶的清香伴随着凉风擦过它的毛发,眼膜慢慢褪下露出了一双深邃似大海的深蓝色瞳孔,而瞳孔里容纳着一道人影。 人影逆着光,散落的长发随风飘扬,洗发水的花香钻进灵敏的鼻腔,只听那人影发出一声轻笑,看起来很是愉悦的样子,对着白狼说,“你终于醒了。” “!!!” 是人! 白狼立刻警惕地站了起来,结果这一下的动作过于激烈以至于牵扯到了伤口,才刚立起威严没一秒钟又重新倒在地上。 白狼眼里飚泪,可在人类面前它绝对不可以露出一丁脆弱,只见那道人影还打算伸出手来碰自己,为了一雪前耻,白狼趁着凤珈的手伸过来时迅速地张开嘴一口咬在白皙的手臂上,属于人类的鲜血顺着口腔慢慢流淌到地上。 “啊哦。” 凤珈眉眼闪过惊讶,似乎没料到这头白狼的动作那么快,同时也惊讶自己还能被受伤的狼给伤到。 白狼紧紧咬住手臂不肯松口,喉咙还因为液体涌入而滑动发出吞咽的声音。凤珈脸上没有一丝疼痛的迹象,只是沉下声来警告一声,“松开。” “呜!”我不!白狼口腔发出低吼,蓝色的瞳孔迸发出凶狠的光芒。 凤珈啧了一声,桌上的黑猫似有心有灵犀,立马飞了出去,黑色的身影快如闪电一爪子挠在白狼的鼻子上,挠完就跑迅速消失在菜园里。 鼻子是所有动物最脆弱的部分,这一爪下去堪比重伤,白狼吃痛地松开嘴发出嗷的一声,这下是真的眼泪都飚出来了,什么脆弱不脆弱的都没自己鼻子重要。 白狼两个爪子捂住自己血迹斑斑的鼻子,深蓝色的瞳孔紧紧盯着凤珈似乎在谴责她。 凤珈的右手已经被血全部浸透,两个深深的牙洞在白狼的视线下快速愈合,连带着血夜消失殆尽,白皙干净得像是新的手一样。 “你不是人?!”白狼好歹也是妖,自然看出来凤珈的不同寻常。 凤珈眼皮都没抬,平静地说:“乱说什么呢?” 白狼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聪明的它已经意识到对面的人听得懂它的话,或者说这个人能通动物语言,它再次开口询问,“你到底是什么妖?” 第3章 山神 凤珈拿起手帕擦了擦手上透明痕迹的口水,听见白狼这么问,她将手帕往对方一拍,手帕柔软的质地轻轻撩过白狼的鼻尖,被触碰到的伤口快速消失,“真没礼貌,好歹是我救得你,说话还这么冲。” 鼻头的刺痛消失了,察觉到对方没恶意的白狼瞬间不说话了,它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瞅了眼看起来还算友善的凤珈,白狼绝不承认自己是颜控,总之肚子被绷带缠得死死的,除了牵扯到会有刺痛感其他都还好,所以白狼终于相信凤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不说话了?” 瞧着突然安静下来的白狼,凤珈蹲了下来,她今天穿的是白色棉麻长裙,裙子上点缀着几片翠绿色的竹叶,裙摆落在白狼面前,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白狼发现那裙摆上还有一滴针孔大小的血迹。 它虚心地抬起眼,纠结了半分才算是诚恳地说了句,“对不起。” “行,看你态度诚恳我就原谅你了。”凤珈浅笑道,她对于还小的看起来可爱的动物都有极大的包容心。 虽然不知道她从哪里看出白狼态度诚恳,这要是换成别人被咬成那样绝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了事,也就凤珈心大,没把受伤当回事。 闻言白狼更加愧疚地垂下头一声不吭。 “不过没想到你速度这么快,要知道还没有几个妖能这么伤到我,你看起来还是个未成年。”凤珈看着对方软萌Q弹的大耳朵,有些手痒。 白狼没有注意到凤珈对着自己露出垂涎的眼神,头上的耳朵因人类呼出的气息敏感地抖了一下,“我还差两年就成年了。” 妖和人类计算年龄的方法不一样,妖的寿命长远,自盘古开天辟地后存在,又因为天空出现窟窿,天地发生无止境的灾难而纷纷陨落濒临灭绝。 那时候世界三天两头不是地动就是火山爆发,妖的修为也才不过百年,在这些堪比末日的世界他们根本无法生存下去,还是女娲补天阻止了这场灾难,天空不再连绵不休的下大雨刮起狂风暴雪,洪水倒退河流,火山沉睡海底,万物复苏,春意盎然。 现如今生存最长的妖精也不过七千多年,而妖在未过百年都无法稳定维持变形,因此小妖在修为不过100年的都被算是未成年妖,如果生存了有一千年以上则被称为大妖。 “那你这个小妖还挺厉害的。” “那当然……你在做什么!!!” 白狼骄傲地仰起头正要大吹特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两只耳朵被一道温热的气息给包裹住然后反复揉捏,瞬间惊得他跳了起来,连连倒退几步龇牙咧嘴地瞪着因得逞而得意洋洋的凤珈。 该死,这个女人竟然敢摸他!简直无耻! 白狼的毛又长又厚,它只觉得自己的两颊被毛发闷得发烫,这次它还算有点理智,克制住自己的条件反射没有第一反应去咬凤珈,但是现在又后悔没咬,毕竟它的妈妈从小就教导它,狼是个很有边界感的动物,耳朵是只有亲密的人才可以触碰,结果哪成想它还未成年,对面的女人就这么不知廉耻地对它下手,真的太过分啦! 不知廉耻的凤珈此时无辜地抬起双手,脸上还一副不知悔改的表情,嘴里惺惺假意地道歉:“不好意思,你耳朵太可爱了,所以我没控制住。” 白狼沉着一张狼脸,没有说原谅,而是冷冷道:“既然我没啥事了那我就先离开了。” “诶,”凤珈喊住它,“怎么算是没啥事呢,曾老太太救了你,你不报恩一下就这么离开,老人家会伤心的。” “我摸都给你摸了,又跑出一个救命恩人来是怎么回事!”白狼瞪着漂亮的眼睛,满脸都表示我听你胡扯的样子。 凤珈站起身来,随意的拍了拍手笑道:“我奶奶拖你回来并给你处理伤口,而我给你输了灵力,你不得表示一下。” “......” “你们在干啥呢?”曾老太太终于从厨房里出来了,她手上拿着做好的糖水,隔着远远就看到自家孙女和一条狗面面相觑,孙女还在哪里自言自语,忍不住出声询问。 “你奶奶是人?!”白狼嗅到空气中的味道,诧异地望向凤珈,“你是妖,你奶奶是人,那你们..…” “诶,你说错了。”凤珈竖起一根手指,在白狼颤抖的瞳孔里露出神秘的微笑,“我也是人。” “还吃不。”曾老太太等着凤珈细嚼慢咽地吞下最后一口芋泥奶茶,出声问她。 “不要了。” “那你呢,还吃吗?”曾老太太转头问爬在地上的白狼,白狼舔完最后一口,听到老人家的问题顿了一下,它的目光在凤珈平静的脸上转了一圈,然后对着曾老太太很是慈祥的脸谨慎又小心地呜了一声。 白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它的感觉一直都很准,它才不信凤珈的话,单凭凤珈会自动愈合的伤口就看得出她不是人类,不过眼前这个老奶奶却是货真价实的人,而且似乎还不知道它是妖,可能连自己孙女不是人都不知道,狼是个聪明又谨慎的动物,所以在曾老太太出来的时候,它就没有再和凤珈对话,其实对不对话也无所谓,毕竟自己说的是狼的语言,但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白狼还是选择保持当下的平静,做个普通的狼就行。 曾老太太听到白狼的回应,激动地拍下大腿,笑着对凤珈道:“嘿!这狗还能听得懂我的话,可真精。” “我不是狗!”白狼发出呜呜的低吼声,他注视着在憋笑故意不看自己的凤珈,让她赶紧向老太太解释,作为堂堂一个狼妖,血统可比这群狗高贵多了好吗! 真的不管小的老的都很过分。 凤珈屈起一根手指不轻不重地敲在白狼脑袋上,成功换来对方的怒视,她的语气淡然显然没把看起来狐假虎威的白狼放在眼里,嘴里还教育它,“你怎么还搞种族歧视呢,要知道你也属于犬科类的,所以奶奶把你认成狗也是没错的。” “说啥呢。”曾老太太打断了凤珈与白狼的对话。 “没,只是奶奶你认错它了,它是狼不是狗。”凤珈转过头来,说完看了一眼白狼,后者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没错没错,他是狼,还是特别厉害的狼。 曾老太太浑浊的眼睛定定看着白狼,盯了有半晌时间,就在白狼以为自己要暴露而冒冷汗的时候,曾老太太才点了点头,很平静地发出一声哦。 哦?什么意思!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 白狼难以置信,抬起头紧盯着老人的表情,试图从里面挖出惊叹的意思,狼或许很常见,但是它这种毛色的十分英俊的狼根本不常见好吗!难道不应该多说点其他的。 凤珈偷摸观察着这头白狼的表情,只觉得一个毛茸茸动物的脸上还能表达那么多情绪真是可爱至极,也多亏是个未成年见识少,不然就这个憨憨的样子迟早被人骗了卖钱。 “狼就狼吧,那你喜欢吗?”曾老太太没察觉到白狼的心思,收回视线转身问凤珈。 “为啥这么问?”凤珈面露疑惑,她看着老人,四目相对了片刻,凤珈似有所悟,表情瞬间严肃起来,磨了磨牙道:“我不会同意的。” 她这才想起曾老太太对动物根本不感冒,家里有那么多猫狗也是因为凤珈她喜欢,而每次她们吵架或者有什么要求曾老太太就会通过这些动物来求和,这次也不例外,想必就是因为她们为下山的事吵架的时候曾老太太恰巧遇到受伤的白狼,看见它长得不错就直接带回家想着可以贿赂下自己,凤珈一眼窥破曾老太太的计谋并且狠狠拒绝。 曾老太太立马急了,她不甘心地拍了拍桌子,“我给你吃那么多好吃的,还送了个狼给你,就这点要求你都不愿意满足我,你有没有心。” 一旁的白狼弱弱地嗷呜反驳:我可没同意! “这是两码事,你就别使这些套路了,总之没门。” “.....” 曾老太太哑口无言,只能沉默地背对着凤珈表示抗议,凤珈望着对方略显佝偻的后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让了一步:“那你跟我去体检,医生说没问题就不下山。” 话音刚落,曾老太太立马应答:“成交。”说完她端起碗脚步轻快迅速地走进厨房,生怕凤珈下一秒反悔,嘴里哼的歌隔了老远还能听见几句。 凤珈揉了揉眉心,余光瞟到沉默的白狼,又是叹了口气,“还有你,跟我来。” “去哪?”白狼仰头看她。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 凤珈的卧室不大,因为整屋子都是竹子做的所以时不时泛起竹子的清香,一张粉色的双人床横在正中间,房间里还放了一张书柜连体的书桌和一个衣柜,柜子里摆满了各种书籍,什么类型都有都是用来打发时间的。 “说吧,你到底是谁?”白狼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遍,转头看向故作神秘的女人。 窗外的阳光洒落在房间地板上,凤珈一身白衣站在光照下,脸上的轮廓浮上金光,眉眼低顺,在那漆黑的瞳孔里竟有些难以言说的慈悯。 凤珈在白狼的注视下慢慢地弯起唇角,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我介绍下自己,我叫凤珈,是这座山的山神。” 第4章 马冬梅 “什么山?” “莱山”凤珈露出笑容。 “什么神?” “山神。”凤珈又笑。 “山什么神?” 维持不到半分的人设瞬间破碎,一拳重锤在狼头上,凤珈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你不是说你没出过社会吗?和我玩什么马冬梅!” “什么冬梅?!”白狼捂住脑袋还有些不服,张大嘴巴嚷嚷:“你就欺负我没见过神胡编乱造的,况且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哪有神像你这样的,你说你奶奶是神我还能多信几分。” “嘻嘻,让你失望了呢。”凤珈弯起眼角,看起来颇为恶劣的笑道。 白狼鼻子哼出一股气,撇过头不看还在玩笑的某人,心里有股被玩弄的气愤,它还是觉得凤珈就是占着它没有接触过人没有接触过神所以胡编乱造来给它下套。 况且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白狼想起自己曾误闯过一个庙观,里面的神仙要么是仙气飘飘满脸慈悲眼含垂怜要么就是金刚怒目威压十足令人生畏,白狼余光打量还在那里破防的某人,也就只找到长发飘飘一处相符。 尤其是凤珈每次讲话那股怎么也藏不住的狐狸尾巴,让白狼更加坚信自己没有猜错。 凤珈瞧着白狼那副倔强的模样,一副我就静静看着你编的表情无奈摊手,“好吧,我确实还不算是真神。” 这话一出,白狼立刻抬起头,眼底表达的内容都不需要细看就知道它是什么意思,白狼投以我就知道的眼神给凤珈,随后转个圈寻了个舒适的地方趴下。 那是一个粉色长得像巨型豆沙包的沙发,白狼没见过这个玩意,但触感柔软舒适,它刚一躺下,整个身体就像躺在棉花上几乎陷进去一大半,露出半张脸正对着凤珈:“所以你是妖。” 白狼坚定道。 凤珈对于对方忽然出现自来熟的动作感到稍稍诧异,又对于白狼的肯定抱以微笑,她也跟上前坐在了另一个豆袋沙发上,双手靠在后脑勺,悠悠地说:“但是呢他们确实叫我山神。” 这句话让白狼重新抬头看过来,凤珈还在继续道:“这些说来话长,要从我太太太太好几倍的太祖说起。” “那你就长话短说。”白狼面瘫脸地说。 凤珈明显地顿了一下,突然她俯下身子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与白狼脸对着脸,她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声音不带任何停顿且十分快速地说:“因为我是女娲后人有女娲神力但是我没有被天道封神不过我曾在这座山帮助过村民后来他们给我封了山神称号还建立了我的观并且我还负责国家的妖精管理被国家纳入神谱尽管我何德何能配得上所以按目前情况来说我即是人也可以说是神我没有骗你。” “……”叫你长话短说没叫你这样长话短说,所以是把逗号给缩短了是吧!白狼颇为无语,好在它足够聪慧,耳力也好,将凤珈的话一句不落听得一清二楚,甚至还能做出反应。 凤珈要笑不笑地暗戳戳摸向自己已经垂涎已久的狼头,很是贴心地问:“听明白了吗?要我再重复一遍吗?”不过真的重复了她也重复不出来刚才那段? 白狼隐忍地闭了闭眼,声音从它牙缝里逼出来,“不需要,手拿开。” “好吧,真可惜。”凤珈若无其事地拍了拍狼毛,冲着它莞尔一笑,“那你考不考虑来我妖精管理局呢,我们有很好的资源可以供你快去修炼,稳定化型指日可待。” 房间骤然陷入一股诡异的沉默,凤珈就这么歪着脑袋静静等待白狼的回答,地板上的阳光反射到她的眼眸,亮晶晶地让白狼不敢直视,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眸里装满整个自己,就好似如果它一直不说话她可以一直等下去的感觉。 白狼眼睛闪躲,它把脑袋往沙发又埋了几厘米,声音从里面闷闷地传来:“我才不要去你们人类的地方,我不信你们。” 这要是按照电视剧的正常走向,凤珈此时应该劝说白狼然后再寻寻渐进讲述人类也有好也有坏的道理,就连白狼也以为凤珈等会肯定要对自己长篇大论之时,结果身旁的人忽然动了。 凤珈站直了身似乎对白狼的话无动于衷,她转过头笑得明媚,嘴里说着完全不着边的话,“我闻到了今晚的晚饭是乳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吃饭要紧。”她撂下这句话人就立刻没影了。 白狼愣愣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悠悠呼出一口浊气,它把头重新耷拉在透着凉意的木板上,凤珈其实还忘记问一个问题,白狼脑袋的耳朵动了动,外面银铃般的笑声和狗的叫声从窗户溜了进来钻进耳朵里,算了,先留在这养伤吧,反正人家也没提。 就这样一狼两人两狗三猫完美度过了一个星期的平安夜,即使有一天出了点小状况,但无伤大雅,因为那天刚好到了白狼换绷带的时间。 绷带将整个腰部都缠得满满当当流不出一丁点缝隙,所以白狼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现如今是什么模样,直到蓝色的瞳膜里倒映着不断脱落的白条下往外露出白色泛红的皮肤。 它没有毛了!它的毛呢!毛呢!? 一股寒风吹过,冻得腰腹一紧,石化的白狼僵硬地转动脖子,瞳孔一缩颤抖不已,凤珈在白狼难以置信的眼神下死死憋着笑意,最后都把嘴唇咬破了都没阻止一时泄了出来的笑声,不笑还好这一笑彻彻底底激怒了对方,白狼的体型似乎又大了一圈,它猛地把一时不察的凤珈扑倒在地,嗓子眼发出威胁的低吼警告对方,凤珈的声音在底下闷闷地传了出来,“我错了狼兄,我没有在笑,哈哈哈,我真的没在笑,哈哈哈” 白狼的身体在这笑声变得逐渐僵硬,他的脸上透出一丝凶残,似乎在考虑一掌拍死凤珈把这段黑历史一同带进地府的可能性有多少时,啪的一声,白狼的屁股挨了一巴掌,按照它的体型自然是不痛的,但是还是吓它一大跳。 白狼呲着牙往身后看去,就见曾老太太一手拿着药一手拿绷带凶巴巴地说:“别玩了,都没洗澡就往人身上扑,赶紧下来。” 白狼脸上还维持恼羞成怒的模样,身体倒是听话地缩了回来,白狼定定地站在一边,感受着被剃光毛的皮肤重新又被白布缠上,鼻尖时不时哼出气来,哼,要不是看在曾老太太年龄大的份上,不然它早就把人家一口吞了,哪有打狼屁股的,真把他当成家养狗了,实在是过分! 真正的该死的家养狗小白还在白狼面前晃悠,瞧着白狼这幅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样子裂开嘴肉眼可见地嘲笑它。。 真的不可饶恕!白狼嘴里刚发出摩托声那么响的低吼,一记重锤迎头而下打得白狼眼冒金星,曾老太太就像教训狗一样教训白狼:“小白是你前辈不可以无礼,给你治着病呢,安静点。” “.....” “哈哈哈哈哈哈。” 那一天笑声几乎响了大半天才消了下去,也是那天白狼开始躲在房间自闭起来。 十月底,步入秋季的莱山第一次迎来了冷空气。 山里的温度和城里温度完全是两模两样,昨晚刚发通知冷空气来袭,今早上一起来,这片山林红枫便如同星光红毯铺满整片泥地。 手机里显示所在的城市温度才堪堪降到20度,可摆在外面的温度计已经落到了五度左右。 山间的干枯枝头已经凝了一层雪霜,雪霜轻轻浮在枝头,手掌一抚尽数脱落在地消散在空中。 凤珈穿着粉色的毛绒外套绕过碍人的枝丫,帽檐绣了一圈人工貂毛,显得小脸更加精致白皙。 多亏了这个厚实的帽子替脸蛋遮挡了一半的寒风雪霜,凤珈只觉得自己全身暖烘烘的,唯独没有遮盖的脸颊泛着冰冷。 今天没有太阳,层层错落的山林里气雾浓重看不清影子,不知走了多久,凤珈在这冷得透彻心尖的空气了闻到了一丝丝焦味。 凤珈面容冷肃,她站在原地双手成结凝成一道白光,随着她嘴里的一声短促的咒语响起,白光在肉眼无法看见的情况下迅速扩大把浓厚的白雾一扫而空,露出一大片染了红的空地。 四肢燕子恹恹地立在空荡荡的枝头上,三只紧紧贴在一起取暖,嘴里叽叽喳喳个没停,“那是谁?” “没见过呢。” “好像是女的。” “一个人来,是上次的同伙吗?” “七七你怎么看。” 三只燕子脑袋十分同步地转向一个方向,离它们有三只大小的距离站着一只看起来很是孤傲的燕子,这只燕子脖子围着红色围巾,眼睛不似其他鸟一样圆圆鼓鼓的,眼尾拉出一条白线,椭圆状的眼睛微微眯起,注视着下方在似乎在寻找东西的人影,尖嘴微张:“她...”。 三只鸟屏息等待。 “她的衣服我家小主人也有一件。” “.......”谁问你这个了! 看来就连这位见识多广的燕子也不知道情况,三只鸟闭上了嘴巴,四对眼睛紧紧观察人影的动作,预防有什么问题它们可以拉响警戒。 第5章 老大 凤珈循着味道走来走去,终于琉璃眼落在了一棵枫树下,她蹲下身将红枫落叶细细捏走,躺在最下层的枯枝上有着隐约黑色的印记。 凤珈拿起枯枝闻了几下,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当时大火纵天景像,那场大火如同火龙攀爬在这棵枫树上,结果还没完全成型就被一泼冷水狠狠浇下,枫树被火烧焦的身体也在这冷水恢复往常,唯独这个枯枝被水遗漏还残留着当日的痕迹。 当时不止有人闯了进来,还有妖。 竹屋里,外面的寒风噼里啪啦砸得竹门剧烈摇晃,昨晚天气预报显示有一股寒流会往南下,今凌晨四点竹门就开始晃晃悠悠承受着冷空气的降临。 一人两狗三猫躲在屋内不出门,壁炉在几根柴下去瞬间火花雄起温暖屋内。 老人眼角皱纹似乎又多了几道,浑浊的眼珠看向一边紧闭的房门,缓缓叹了一口气,自从那头狼苏醒后就总是这般孤零零一狼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它不愿意与猫狗为伍,也不愿意和老人待在一块,最后兜兜转转选择了令他牙痒的凤珈房间。 凤珈的卧室东西很少,所以给白狼足够发挥的空间很多,凤珈在的时候白狼会把那些不怕它的猫狗赶走躺在客厅里睡觉,这些猫狗好像开了些许灵智聪明的过分,每当白狼有欺负它们的迹象就会一窝蜂跑到凤珈面前告状,凤珈也来警告好多次白狼要懂得尊老爱幼先来后到,每次听着白狼就觉得耳朵起茧不屑地哼一声,它堂堂一个狼妖,这群蠢货怎么配和它为伍,睡在一块。 凤珈劝说无果,猫狗们只能被迫天天洗澡然后兴高采烈地躺在凤珈床上蜷缩一团睡觉,这又不知道惹恼了白狼哪点,白狼又不在客厅睡了,天天钻进凤珈卧室把那些想进来的猫狗吓跑,等待凤珈回来了,白狼就缩在床底下一动不动,凤珈无奈,就当是白狼小孩子心性闹变扭,随着它来。 “大哥,这里还有个屋子。好家伙,还有烟呢,看来是有得住咯。” “该死的,这鬼天气,怎么山里那么冷。快快快,进去。” 外面隐约有嘈杂的声音,躺在脚边的白狗倏然起身,嘴里发出剧烈的吼叫,黑狗紧随其后吓得屋外人惊呼一声,“大哥,这里有狗。” 被叫大哥的人似乎开口说话了,他发出一声不屑地嗤笑,嘴里像含了无数个刀片扯着嗓子发出嘶哑的声音,“怕什么,咱们有枪。” 不安的气息萦绕整个屋内,曾老太太站起身来钻进自己的卧室捣鼓了一会,在她进卧室的期间外面的人已经来到了门口将竹门啪的剧烈震动,狗叫和男人的谩骂不绝如缕,等曾老太太拿着封尘已久的猎枪出来,竹门在最后一击下终于承受不住轰然倒塌在地。 凶兽一样浑浊的独眼钉在老人身上,男人裂起狰狞的笑脸,语气轻慢,“哟,是个老太婆呢。” 四个小时前,好不容易出院卷土重来的三人发誓一定要一雪前耻,那日的飞鸟着实把他们给害得不轻,去了医院才知道不止瘦子差点病危,刀疤男的喉咙也被利爪抓个破口,几个人鲜血潺潺流满一地板砖,好在救治的及时,勉强保住了一个命。 但是人却落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瘦子因为被抓破了脑袋所以一吹风脑袋就会痛得打滚,像铁锤在隔着脑皮击打头盖骨,又痛又酸麻。 刀疤男喉咙被抓破后连吃饭都成了问题,他现在喉结出还缝着厚厚的纱布,一说话声音就和筷子在铁盆上反复剐蹭刺得耳朵恨不得捂起来。 唯独胖子浑身上下好当当的看不出问题,因为它胖,哪怕肠子都要被抓出来了脂肪都稳稳当当护着他身体,所以胖子也是其中最早出院的。 但是刀疤男和瘦子伤得太重,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后又放不下仇恨不顾医生劝阻直接从医院逃了出来,这大半月的时间,那头白狼如果没有被救助肯定已经化成腐肉被山间畜生吃得一干二净,如果还活着那就证明他们还有机会。 那天枪声还是惹起了山下巡逻队的注意,所以他们三个决定摸黑上山,看看能不能找到白狼的踪迹。 重回受伤的地方三个人还是心有余悸,红枫在灯光下如鲜血般殷红,夜晚的森林安静到只能听见呼吸声,三人不敢在此地多作纠缠,找到血迹后就顺着这方向一路追踪过来,果然被他们发现了问题。 血迹在对面的莱山终止,但是河滩的石头上还有残留的痕迹和青草,刀疤男猜测这附近肯定有人居住,所以三个人开始在这个山里摸索,找了两个多小时,天早已亮得惊人,他们是五点到的,此时快八点了,本以为寻找无果的他们在看到远方上空有白烟飘起瞬间亮起眼,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个白烟一看就是那些村民柴火煮饭烟囱冒出来的烟火气三人眼睛发亮。 走到发软的大腿突然有了动力,他们也不急了,原地休息了一会才向烟火气的地方出发。 此时的凤珈在吃完最后一根玉米后,双手拍了拍站了起来,嘴巴一抹,冲着屋里喊了一声,“我走啦!” 粉色身影慢悠悠走到林间后化作一团云雾消失不见,白狼收回眼,它肚子上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绷带已经解除换了件凤珈特地买来给超大型犬穿的衣服,白狼在院子陪老人呆了一会,一同进了屋内。 红枫树下,火红的枫叶闻风起舞,一人站定在风圈中,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挂着稀碎的红叶,凤珈双眼紧闭,帽子早在狂风下垂落,墨色如画的长发在空气中舞动,她的脸颊因寒风晕染出淡淡的粉色,红唇轻启,是听不懂的语言,话音刚落围着她旋转的枫叶好似赋予了生命,化身长长的红蛇往密林深处钻去。 “哇,这个女人好厉害呀。” 为了避免波及,看戏的四只燕子早早跳到远离此处五十米距离的树干上发出惊叹,它们从头看到尾,从枫叶落枫叶起,凤珈在它们心目中的形象已经从人晋升为超级厉害的大妖,三只燕子还在叽叽喳喳讨论着凤珈的来历。 这座山唯一的妖精自从落水后就寻不到踪迹,没了大腿抱的它们决定换个妖来抱。四只燕子讨论得热火朝天完全不注意到自己脚下的树枝变得若隐若现。 只见一阵风吹过,眼前忽然一片漆黑,一息过后,一张精致明媚放大的脸就这么出现在眼前,“叽!” 凤珈看着悬浮在半空中惊慌失措抱作一团的燕子,拧起秀眉纳闷道:“你们这几个小....嗯?不是妖?” 凤珈刚还想着这座山看起来灵力充沛,连几只小燕子都开了灵智,可当她感知了一下它们身上的灵力,却如同飘渺烟雾一般在凤珈轻轻一触碰便消散云烟。 眼里不禁闪过一丝失望,如今灵力越来越稀少,新生妖精已经接近五十年没有出现过了,本来看这几只鸟儿聪明伶俐可以带回去教导教导,可惜空欢喜一场。 这几只燕子毫不知情地瑟瑟发抖,紧张地上嘴碰下嘴:“你你你想做什么,我们都是良鸟,别吃我们啊!” 凤珈双手环抱在胸前,稍微低沉的情绪很快消失不见,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她装作龇牙咧嘴的样子,恐吓对方:“那你们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否则我就吃了你们!” “嘤~好说好说,我们一定知无不言。”燕子们吓得飙泪。 凤珈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她的目光落在一只燕子身上,眉眼上挑似乎看到了有趣的东西,伸出冻红的手指在那软乎乎的围巾上轻轻一拽,“你还是个有主的鸟?” 这个燕子立马惊恐地后退几步,可惜它们周边有一道无形的墙把它们禁锢在原地,燕子贴着看不见的墙,肉乎乎的胸脯上下起伏了好一会,见凤珈没有进一步动作,它默了一会,才在其它燕子眼里强装镇定地稳住身体,声音还带着颤音:“我是有主人~所以我不可能再认主啦~” 凤珈轻笑一声,她松开手,手指在燕子毛茸茸的肚皮上轻轻一戳,还装作可惜地叹了一声,“那真是可惜了,好吧,那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凤珈边说边看了眼另三只已经害怕到失语的燕子,如此情境下也就这个围巾燕子还有些理智能好好回答她的话:“你知不知道上上个星期这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比如关于白狼,还有大火。” “白狼?”燕子歪了歪头,“你认识它么?它可是我们这个地方的老大。” “哟,看不出来呀。”凤珈眉眼带笑,手指又戳了对方一下,“说来听听,那只白狼是怎么成为你们老大。” “因为它很强,而且还是我们这里唯一的妖精,自然成为了这里的老大。”燕子说,“只可惜它受伤落水就再也找不到了。” 至于为什么它们找不到那头白狼,还有部分原因是因凤珈而起。 凤珈作为莱山山神,她的灵力范围遍布整个莱山,受了她的庇护莱山的动物有一大部分都开了灵智,长期浸润在灵力的环境下,哪怕没有天赋修炼成精,但也会变得越来越聪慧,最明显的就是能听懂人话与人交流。 灵力也对小妖有一定的吸引力,刚开始很多小妖和大型动物追寻过来惹得原住民苦不堪言,凤珈为了保护它们只好设下结界,把灵力全部集中在竹屋内,没了灵力那些妖精只好换个地方继续修炼了,那个结界还有一定的迷惑性,对于低智的小妖,外观看就是普通的巨石,没有什么值得探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