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定致富系统后,我在青楼当卷王》 第一章重生 天还没亮,纪无锦就早早的出来要饭了。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活了十三载,今天是个好日子,她的生辰到了! 所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多听古人的话,总是不会出错的。 然而,古人骗了她。 在偌大的风城到处穿梭了整整一天,从天蒙蒙亮要到天黑,她愣是连一只虫子的影子都没看到。 傍晚,憋着一肚子喝得快撑爆肚皮的西北风,纪无锦咬牙切齿的站在长乐街的中央。 风是西风,她站在风中,身姿傲骨凌凌,一排凶牙在风中磨得霍霍作响。 在路中间与她正对着的,是一只更加傲骨凌凌,更加凶牙霍霍的大黄狗。 纪无锦非常生气,因为她苦苦寻觅了一天的,最有档次给她庆生的食物竟然正被一只难看的大黄狗叼在嘴里--肉包子! 若是在平常,胆小如鼠的纪无锦不会跟它一般见识,然而那天不一样! “心比天高的小畜生,包子也是你的身份能享用的?是不是忘了你是一只狗!” “汪!” “哈?还敢凶我,畜生,纳命来!”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人畜大战。 打斗险象环生,人畜都已然饿到了极点! 路过的老百姓一阵唏嘘, “哟,这小叫花子,有点劲啊,锁喉!锁这畜生的喉,好,好样的,小要饭的!” 大黄狗被她全力压在身下,她一把拽下了狗嘴里的包子,顺手擦了擦上面流着那该死的狗的口水。 “好!” 看热闹的立刻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纪无锦得意的仰起头,一脚踹开那只狗,站起身,张开嘴,露出两排整齐的大板牙--她迫不及待的要享用这顿迟来的寿宴! 然而,这犯了大忌! 当时她还站在长乐街的中间,炫耀心切,她没等走出马路,就狼吞虎咽的啃起了战利品--这是大忌! 她的嘴巴已经碰到了那包子的边沿,锋利的牙齿眼看就要撕开包子皮的防线。 忽然,天暗了下来。 耳后一阵呼呼的风鸣声,她下意识转过头去,不等她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就见一个巨大的黑影飞快的向她冲来, “找死啊!” “哒哒!” “唉哟,可怜的小叫花!” 那一刻,画面就像定格了。 纪无锦张着嘴巴,那包子就在她嘴巴的边缘,却再也没办法往嘴里进一步。 一切不过瞬息之间,巨大的冲力伴着马蹄声狠狠的撞到了上她的脑袋上,眼皮狠狠一翻, “这是我人生的,最后一个白眼了……” 她飞了起来,甚至都来不及说出剩下的那个“吧”字。 天空在她的眼睛里转了好几个圈,接着脑袋磕到坚硬的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万万没想到,她还能醒过来! 缓缓地睁开眼睛,层层叠叠的轻纱幔帐堵住了整个视野。 脑袋经过漫长的回路,终于找回一点思绪时,纪无锦“噌”的一下坐了起来。 “升天了?” 低下头,纪无锦傻眼了,这滑溜溜的东西是什么?锦衾?天上也有这东西? 眼睛飞快扫视一圈周围,这是个陌生的房间,除了帷幔还是帷幔,从屋顶垂落到地面,五颜六色很是养眼。 伸手欲拉开被子,一双手却活生生定在了半空中。 呆呆的摸向胸前的两坨肥肉,她费劲的咽下一口口水。 “这是啥?” 双手捏了捏那“凸起”,灌汤包一样的触感让她更加迷茫了。 这两坨霸气的肥肉仿佛是叫胸吧……等等,这双手…… 一双白净异常的手,一双削葱根一样的手。 这不是她的手! 脑子里拉响高声预警,瞬间跳下高高的床铺,胡乱的拨开碍事的帷幔,她“咚咚”向外跑去。 眼睛四处扫射,在一扇朝阳的窗户下,发现了一面铜镜。 风一样地冲过去,刚把住镜框,就看到镜子里一个不知所措的女人正批头散发地正瞪着她。 纪无锦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一软,坐到那镜下的圆凳上, 镜子里的女人同样惊呆了,脑子短暂的一片嗡嗡声,纪无锦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半响,抬起头,眼神穿过屋顶。 “老天,你玩我……” 镜子里的女人下巴微尖,嘴唇丰盈,眼睛圆圆,肌肤白白,头发黑黑,二十出头,精致的五官加上上扬的眼角显得妖娆妩媚,韵味十足。 显然不是她。 不仅不是她,还是个她认识的人! 纪无锦经常要饭的地方是长乐街,这条街它位于缙云王朝的首都风城,它富得流油,可以说除了皇宫,这里是整个金云王朝最繁华的地方。 长乐街的繁荣是四海之内人人向往的,而在这里的老板们,也是一个赛一个的阔绰! 她经常来长乐街要饭,因为在这里,总能碰上一些人傻钱多的老板,而这个镜子中的女人就是其中一个! 这女人的店铺开在长乐街的最西头,是个气派的二层楼宇,装潢绯红,木栏雕花,做工繁复。只要走到长乐街上来,就很难忽略这样一座惹眼的建筑,也很难忽略这个喜欢抽旱烟的惹眼女人。 她也总喜欢把嘴唇抹得跟那阁楼一样绯红,并且手握一根长长的旱烟,坐在那楼门前的门槛上,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眯眼望着长乐街街紧东头的皇宫若有所思。 “恭喜发财,您真漂亮啊老板娘!” 这女人每每听到这,就会兴致勃勃地随手扔出半个馒头。 “活菩萨,老板娘您真是活菩萨呀……” 这时候,那女人总会扬起描得细长的淡棕色眉毛,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小东西,过两年长大了,来娇妈妈楼里赚银子花,好不好?” 落荒而逃。 没错,这女人开的店不是别的,正是妓院! 妓院的名字叫笑香楼,楼里的姑娘都叫她娇妈妈,上门找自家男人的良家妇女都叫她死婆娘--她是笑香楼的老鸨:花无娇! “娇妈妈……”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纪无锦一头狠狠磕在铜镜上,娘的,说曹操曹操到! “娇妈妈你起了么?” 再抬起头,纪无锦脸上已是一片诡异的笑容,投胎到这么个富婆身上,相遇就是缘分,荣华富贵,已然在向她招手! 花无娇好走不送! 第二章奇怪的丫头 “诶,起了起了!”应声站了起来。 “那我就进去给您洗漱吧……” 说着,门被推开,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端着盆水走了进来。 全身碧绿,脸长满了痘痘,眼睛小小的,颇有一些丑的样子。 看来是个使唤丫头,纪无锦带着防备的微笑看着她,刚刚投胎,可万万不能让人看出异样来。 “嗨,这么早啊……” 小翠畏畏缩缩的点了点头,飞快的瞄了纪无锦一眼,心里狠狠突突。这个起床气逆天的女人,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平时每天都是别人欠了她几千两银子没还一样,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对她笑了? 想到这里,小翠心里更毛了。 “怎,怎么了又,娇妈妈?” “咳……”扯出一个无比亲切的笑容,“没事,看看你,脸煞白,昨天睡得好不好呀?” 心惊胆战的又看了一眼纪无锦,小翠飞快的点了点头, “好,谢,谢谢娇妈妈关心。” “不用谢。”热情无比的凑上去,“呵呵,洗漱是吧,来给我吧……” “哐当”,不等纪无锦的手碰到那水盆,小翠惊恐的把盆端到了一遍。 “娇妈妈我来就行。” 这丫头,怎么把自己当瘟神一样? 错愕的看着小翠,纪无锦头皮有些发麻,不会是看出来自己的异样了吧? 只见小翠拿着毛巾沾了水,走上来相当速度地给她洗了脸,然后又迅速拿起梳子。 纪无锦无辜的站着,看着她。她更加无辜的回看着纪无锦,两人又对视了片刻。 “砰”,一屁股坐到了那铜镜前的圆凳上,这回她总算脑子转过来一点了, “梳头要坐着是吧,我知道,呵呵……” 小翠的手一抖,飞快的看了一眼纪无锦,手就熟练的在纪无锦的头上飞舞起来。 她手脚利索,但是依然看得出有些着急,好像有什么心事。 静悄悄的房间里,只有小翠替她梳妆的动静,趁这个机会,纪无锦又打量了一圈镜子里这个女人的样子。 唇红齿白的小脸上,淡淡的扑上一层脂粉,顿时显得容光焕发。一双媚眼如丝,微微上提的眼角让她看上去有些妖娆,嘴角更是天然就带着三分笑意,每每嘴角一勾,总感觉有说不出的风情。 真是个长相不俗的狐媚子,花无娇这样的长相在风城红灯区的老鸨中,显然是独树一帜的。 别的楼的老鸨不是肥就是壮,还大多是上了岁数的。花无娇这样二十来岁,长相还颇为不俗的异类,相当与众不同了。 这么年轻,就能当个老鸨也是相当有本事了,只是不知道身边的丫头怎么会这么丑?难道是为了衬托她? 正在胡思乱想,窗外的一声吆喝引去了纪无锦的视线。 “烧饼,卖烧饼……” 抬眼看去,正对着铜镜后面的,是一扇大敞开的窗户,映入眼帘的长乐街顿时让纪无锦张大了嘴。 早春的清晨,雾蒙蒙的,木质的屋宇错落有致地延伸了整条长乐街,看不到头。青石板砌成的路上车水马龙,天刚刚亮,叫卖声,马车骨碌声不绝于耳。 正对着这笑香楼的,是风城赫赫有名的王包子包子铺。 那老板娘正揭开一笼刚出锅的包子,热气腾腾的撩起一阵青烟,刹时,即使隔着一条街的距离,那肉包子的香气也毫无阻碍的钻到了她的鼻子里。 迷醉地深吸一口气,纪无锦微眯起眼睛,那包子中夹杂的浓烈肉香味便在鼻腔中久久回荡。 要知道,在多数没有开张的要饭日子里,这样的刚出锅的包子味就是她最常见的早饭了。 “咕噜噜……” 低下头,安抚的摸了摸叫嚣的肚子,纪无锦脸上荡漾出一个沉迷的微笑。 现在自己投了个这样富贵的身世,今后也算是辉煌腾达了,几个包子还不是分分钟吃到嘴里的事! 这时候小翠也正好替她梳完了头发。 心动不如行动,纪无锦捏了捏裙子,大着胆子行使了投生老鸨的第一个权利, “那个,小翠呀,去给我买两个包子上来尝尝……” 眼神紧紧的看向小翠,只见她紧紧的抿着嘴巴,迅速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娇妈妈,你知道的……” “……” 那突然间泫然落泪的样子是几个意思?!我就是要吃个包子你就要哭了!什么叫我知道的?我知道个屁啊! 瞪大眼睛瞅着镜子里的小翠, “我知道啥……” 小翠狠狠的扭过去头, “你知道的……” “……”还没完了,真是一句万能的答案呐! 一脸的黑线,纪无锦站起来,直勾勾的望着对面的包子铺,肚子里的馋虫已然到了不吃就要造反的地步, “就是那一家,王记,看见没,你去那儿给我买俩包子就行。一个猪肉馅儿的,一个牛肉馅儿的,就在刚出锅的里头挑昂,别拿放外面的,不新鲜,还有,拿回来的时候注意那帮要饭的,仔细提防着,别被抢了去……” 说着说着,屋子里干脆连回音都没有了,纪无锦纳闷的转过头。 只见小翠置正低着头,若罔闻的收拾着洗漱的东西,似乎根本没有听到纪无锦说的。 “娇妈妈咱们得快些了,我刚刚来的时候就听小红说后厨的馒头快要出锅了。” “馒头?!可是我……” “嗯,再不去就晚了。” “可是我想吃……” 终于,小翠的视线再一次投了过来,眼睛比刚才更红了, “娇妈妈,别开玩笑了好不好,咱们真的没时间了。” 开玩笑?谁在开玩笑?我只是正正经经的想吃个包子而已! 见纪无锦还要说下去,小翠干脆头一低,二话不说拿起一边木架上的毛巾,脚步就着急着往外走, “娇妈妈,你不走,我就先下去了……” “诶?”纪无锦连忙跟过去,“干啥去啊?” “吃早饭,再不去我怕馒头又没有了……” “没了就吃包子呗……更好呀,诶,跑什么呀……” “噌”的一下追了上去起来。 这丫头真奇怪! 八成脑子不好,沟通不了,自己从这儿巴巴的说了半天包子,她倒好,非要嚷着吃馒头,馒头就馒头!吃了再说! “等等我!” 第三章饭堂的丑女们 笑香楼的格局十分简单,两层的小楼,一前一后两个院子,后院是姑娘们的住处,前院是接客做生意的地方。 小翠火急火燎跑去的地方是笑香楼后院,一路飞跑,竟然奇异的没有碰到半个人。 说是饭堂,其实就是一个厨房外面用木板隔出来了一大块空间,一边是灶台,一边是饭堂。 正是早饭时间,一张宽大的长桌旁边已经聚集了不少姑娘,难怪刚刚在院子里没看到人,原来都在这里。 匆匆扫了一眼那些背影,没等纪无锦细看,里屋厨房就飘出来一阵勾人的异香。 扑面而来的蒸汽迅速钻进了纪无锦的五脏六腑,她身体也瞬间兴奋起来--馒头,这是刚出锅的馒头味道! 多年来的养成的抢食经验让她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抬腿,飞奔,抢! 飞身扑到锅边,只见食物近在咫尺,她桀桀一笑,就要出手,然而,异象突生。 身后忽然袭来一阵香风,对于被撞死过两次的纪无锦来说,这样的风声简直可怕。 机警的回头,然而,不等她眼白跟着翻过去,眼前就前赴后继的撞入了无数件花花绿绿的衣服。 不过眨眼的功夫,那刚刚还在她面前的锅台就被一堆如狼似虎的女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围住。 她们饥渴难耐,如饿狼般前扑后拥,疯狂的争抢还不够,边抢还边有不停的谩骂叫喊, “我先来的,给我先拿!” “诶,挤什么挤,挤到我胸了臭婆娘!” “哎哟,谁扯着我头发了,哎哟不长眼的……” “给我两个馒头,青菜,青菜来点,多给点啊!这点不够塞牙缝的!” 那争抢画面太过凶残,向来宁为食死,不为财亡的纪无锦愣是傻站在一边,活生生的看着她们抢。 吓傻她的并不只有那恶狗抢食一般的凶狠画面,更加刺激她的是那帮女人的脸。 拿到吃食的姑娘嚎叫着往外一通乱挤, “让开让开,粥烫不长眼!” 满口怨言冲出人群,一个其丑无比的脸盘就印入纪无锦的眼帘。 一张嘴巴打开到了极致,铜铃大的眼睛也险些托眶, “太丑了吧……” 接着,第二个挤出来,第三个,第四个…… “噗!”一个比一个丑! 纪无锦狠狠的捂住了嘴巴,小脸憋得通红,她简直不敢再张嘴,否则真怕自己的牙会笑掉。 这里真的是妓院?这些真的是姑娘? 说好的给男人寻欢作乐用的天堂呢!这也能寻到欢?不吓死人就不错不错的了! 这边纪无锦一脸通红的憋着笑意,那边最后一个抢饭的,也是喊得最凶的女人也终于拿上饭了。 她眯着个小眼睛,面露不满地从纪无锦面前走过, “娇妈妈呀,您可看看吧,就这么点小青菜,不够塞牙缝啊……” 纪无锦的嘴巴狠狠的扯了扯:胡说八道,你这一口大龅牙,要小青菜能把你牙缝塞住,你也太难为小青菜了。 “是吗?那小青菜是真小啊……” 桌子边的姑娘们幸灾乐祸的笑了,龅牙姑娘愤愤的哼了一声,端着食物走了过去。 肚子“咕噜”一声叫唤, 纪无锦暗道糟糕,刚刚光顾着看这堆姑娘有多丑了,竟然忘了饭的事! 慌忙抬脚,身边却又飞快的奔过一道人影,定睛一看,是小翠。 看来她刚刚在抢饭的过程中也不幸被排挤在外围了,这会儿得空才扑过来。 只见她欺身刚刚看了一眼锅里,紧接着小脸一拉,眼泪又流下来。 “咋的了?”纪无锦心慌慌的跟过去,这小翠一哭,指定是有不详的事情发生了。 桌子边吃饭的一个姑娘眼尖的看到这边,眼睛贼溜溜的跟着就转向纪无锦,二话不说就拉长了嗓子, “小翠呀,今儿是不是又别想吃上一口饭了啊。” 闻声,吃饭的姑娘们纷纷都幽怨的抬起头来,默契非常的齐齐看向了纪无锦, “……”纪无锦愣是被她们这气势吓得腿下一软。 在纪无锦眼中,这些姑娘单看已是丑到极致,现在这几十个丑花堆一块儿,骤然绽放,那画面……丑到哭啊! “那个,你们……有什么意见么?” 人丑就不能学习小翠一样谦逊么?这么能得瑟,几个意思? “哼!意见?哪儿敢有意见呐,娇妈妈天天将我们养着,我们不敢呐!” “……那你口气为什么那么厉害?” “哈?” 问纪无锦问到的丑女一时接不上话,纪无锦今天这逻辑跟平时怎么不一样啊! 另一个丑女思维灵动的立刻接过话去, “娇妈妈,我也不说啥意见,就是跟您汇报一下。三丫托我给您带话,她这两天饭吃的少,有点动不动头昏,怕是不得不请大夫来瞧瞧了,而且这几天恐怕也是接不了客了……” 话刚落音,立刻另一个丑女也赶紧抱病了, “我也犯晕啊,也顺带给我看看吧!我这两天都没吃够,前几日绣花还戳出了好多血,今天恐怕也是很难接客了呢。” 一时间,大面积的姑娘都在你争我抢的说自己病了,不能接客。 纪无锦终于忍无可忍的抬起手,指着叽叽喳喳个没玩的女人们,看向小翠, “都是姑娘?” 小翠眼红红的点点头, “……” 老天爷你又在玩我了。 深深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向了灶台。 原来,锅里只有最后一个馒头了。 深深的看了小翠一眼,纪无锦露出赞许的微笑,这么半天小翠也没有动手,想必是给自己留的了。 伸出爪子,伸进锅里,伸到馒头上,拿起来。 又看了眼小翠,满怀感激的,塞进了嘴里…… “谢谢昂。” 想必,你们这些天天吃得饱饱的丫头,让个把馒头给自己这个刚刚转生的乞丐也没什么问题吧…… 看着泫然落泪的小翠,纪无锦干咳一声,眼睛看向别处。 周围忽然静止了,所有的争吵声音也消失了。 “呜呜……” 小翠掩面跑出去了。 刚刚莫名消失下去的声音顿时又响起来了,刚刚还丑恶无比的姑娘们一个个突然都正义起来, “好狠的心呐,小翠也是个苦命的丫头!” “天天伺候主子落得这样的下场,我看呀,小翠会是咱们楼里第一个饿死的人,咱们谁都跑不了,一个一个来!” 丑女们越说越激动,简直同情自己到要抹眼泪的地步。 纪无锦趁机把剩下的馒头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她可算是看明白了,这帮女人不但丑,还十分幽怨,听她们的意思,笑香楼好像已经穷得快要饿死人了?! 不过纪无锦更加纳闷的还是这些丑女是怎么支撑起这样大一个妓院的,要知道这个青楼的档次看上去可不低。 正在纪无锦正百思不得其解时,身后却突然又响起一个声音, “怎么又是馒头啊……” 纪无锦浑身一怔,这声音,不同凡响! 第四章想跳槽的头牌? 照样是埋怨,声音却全然不同于那一堆丑女的粗狂大嗓门,这声音显然更加好听,还带着一种慵懒的娇嗔味道。 纪无锦迅速的转过头,一阵茉莉的清香便飘进了她的鼻子里,没等她看清那女子的样貌,那状似柔弱无骨的身影就从她的身边擦身而过。 绯红的纱织长裙包裹着玲珑女子有致的身姿,轻纱拂过,让纪无锦不仅觉得心一阵痒。 美人!行走江湖多少年,直觉告诉她,这女子,一定是美人! 只见那女子探身往那见了底的锅里看了一眼,跟着就发出了一声幽怨的叹息, “唉……” 似嗔非嗔的一叹,撩拨的那锅边拎勺子的小胖厨子脸立刻变得绯红,连说话也不利索了, “馒头不,不够了……娇,娇妈妈说,要节省开,开支……” 闻声,那美人陡然转过身来。 顿时,一张三分张扬七分妩媚的大美人脸便撞进纪无锦的视线。 好一个骄阳似火的美人儿! 如果说花无娇是一朵妖娆的牡丹,那这女子就是一朵似火的玫瑰了。娇艳,火辣,气势十足。 几乎是一瞬间,纪无锦那困扰心中的疑惑就解开了:眼前这个女子一定就是笑香楼还存在的原因了--花魁,一个青楼再不济也会有一个压场的花魁! 果然,那疑似花魁的美人一开口,就拿出了花魁才有的架势, “感情这笑香楼是过不下去了,能过过,不能过拉倒!娇妈妈,要我说,烂泥是扶不上墙的,你这早上馒头中午馒头的把人吊着,不怕吃死人啊……破馒头跟板儿砖似的,我是吃不了!” 霸气! 丑女们顿时也仿佛找到了撑腰的,幽怨的眼神跟着齐刷刷的飞了过来,说话也彻底没了忌惮, “可不是嘛,又是白不拉几的大馒头。” “上个月还能有个小青菜,这月开始甭说青菜了,粥里能见着米粒不错了……” “哟,你还能见着米粒,我还以为这天天喝的是米汤呢。” “哈?米汤?这是米汤?城门外河沟里的水都比这粥浑。” “噗!” 一口粥险些喷出来,纪无锦心疼的拽起沾在嘴边的一颗米粒,准确的扔进嘴里,嚼的巴巴儿作响, “这不是米是啥……” 丑女们更加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又要开始新一轮狂轰乱炸,纪无锦忙摆摆手,插话抛出了疑惑了一早上的问题, “你们不爱吃馒头?” 鄙夷的声音更大了, “破东西又大又蠢,干瘪瘪的,根本就不筋道。” “天天吃,嚼蜡也不过如此了。” 大美人在一边,气得脸也要绿了,要知道,她现在可是什么都没吃上的,这帮女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诶,别生气,将就一碗粥啊先……” 纪无锦巴结的递过粥,谁让这是个美人呢。 美人哼了一声,不作理会。 纪无锦尴尬的收回手,果真是个花魁脾气,受,必须心甘情愿的受着! 这时候那胖厨子脸通红的走到那美人面前,手里捧着个不知道哪里变出来的馒头,羞答答的半低着头, “这个是我的,我不饿,给你吧……” 美人杏仁一样大的眼睛顿时狠狠的瞪了瞪他,手狠狠往胸前一揣,高傲的昂起头,活像只孔雀, “没听到我刚刚赌咒发誓么,有没有点眼力劲啊,不吃不吃不吃!谁特么爱吃谁吃,反正我不吃!” “真的吗?” 闻声纪无锦眉笑颜开,顺手拿过胖子手里供着的馒头,二话不说塞进嘴里, “我替她吃吧,谢谢昂……” “……” 胖子的眼睛里顿时也充满了泪水。 偌大的屋子里短暂的静默之后,丑女们又爆发出了新一轮尖刻的讽刺, “真狠呐,娇妈妈抢东西也越发熟练了。” “简直炉火纯青啊……” 纪无锦鼓着腮帮子费劲的嚼着,对于那些谩骂充耳不闻。 美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鄙夷地拉长脸, “你是饿死鬼投胎么?” “咳咳咳!” 纪无锦惊恐的抬起头,她怎么知道的! 腮帮子鼓得把眼睛都快遮住了,美人更加讥讽一笑, “吃个馒头都这么拼,娇妈妈你也真够有追求的!你就吃吧你,死也不吃我,饿死我得了……” “……”纪无锦费劲地咽下东西,赶忙劝慰,“咳,那个,别这样,你这么美,死了多可惜……” 丑女们立刻不愿意了, “什么意思,她美死了可惜,我们死了就不可惜了呗?” 知道还问…… “是呢,看看人家绝食,这给娇妈妈愁的,娇妈妈呀,你若是真稀罕青青,你倒是给她改善伙食啊!” 皱眉扫了一圈幽怨的丑女,纪无锦扭头看向厨子, “她们都这么不乐意了,你怎么不做点别的,花卷啊,包子啊……” 厨子挠了挠圆圆的脑袋,尴尬道:“娇妈妈,您一个月就给一两银子,只能做出这些馒头了……” “那就加银子呗。” 美人立刻脸露不屑, “加银子?说的轻巧,拿什么加?娇妈妈你不是不知道吧,这楼里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早就入不敷出了……” “额,这么惨。” “你以为呢。” 彻底不想再搭理纪无锦,美人端起一碗清汤寡水的粥,加入了那里一堆正在进食的丑女。 丑女们的议论还在继续, “就是就是,早就入不敷出了,咱们这楼准定得黄,妥妥的……” “哼,早晚的事,铁板钉钉的,咱们就等着看吧。” 纪无锦狠狠的咋了咋嘴巴,心里幽幽道的吐出了事实:“你们是巴不得这楼黄吧……” 说起来笑香楼就是真要黄了,估计也是因为这帮女人长得太不争气了吧?怨不得花无娇啊! 女人们唧唧歪歪地抱怨个没完,那美人却是个说公道话的, “快得了吧,楼里面有你们,想不黄都难啊!我怎么就那么倒霉摊上这破地方,要是在春娇阁,哼!” 丑女们不乐意了, “哟,青青啊,就你长得美,是笑香楼的花魁就得意忘形了?哼,也就是鸡头里头当凤凰,春娇阁那地方你去了,就只能是个垫底的份!” “对,垫底的份!” “……” 纪无锦不禁感叹丑女用词的强大,这么随意的就把自己比成鸡…… 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其余丑女纷纷落井下石,叫青青的美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把碗往桌上一摔,吃不下去的样子。 “哼,唧唧歪歪,一个破馒头还堵不上你们的嘴!” 见顾青青气极,丑女们也不再管她,唧唧歪歪的重新陷入了‘吃不饱,楼要倒’的忧愁议论之中。 一顿早饭吃得叽叽喳喳,纪无锦也愁出浓浓的忧伤来。 整合完这些丑女的想法,笑香楼的现状就是:吃不饱的丑姑娘们要造反,美姑娘想跳槽,一切现象都在说明,笑香楼已经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了。 第五章还有一位绝色? 早饭过后,纪无锦缩回投胎过来的那个阁楼--花无娇的闺房。 关上门,一通翻箱倒柜--找银子! 纪无锦深以为,能把这么大一个笑香楼能开起来,花无娇铁定是有私房钱。 然而,她又一次想多了! 翻箱倒柜的一顿苦找,找了半天,纪无锦终于在床底下一个隐蔽的暗格里,双手发抖的拖出了一贯铜钱。 盘腿坐在地上,纪无锦拿着那串铜钱的手一抖,那铜板便骨碌碌地在地上滚了个圈,青铜碰撞出来的闷响,直击她被狠狠打击的内心--太穷了吧! 楼里还有几十号张嘴在天天等着吃饭,而花无娇手里就这么点钱,日久天长,恐怕也很难对付楼里那些狼一样的丑娘们。 要不然跑路吧? 看看这大到离谱的闺房,纪无锦心里狠狠一颤,这种人间天堂一样居所真心舍不得。 心中万分纠结,无意中瞥到铜镜那里,全身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说起来,这花无娇都混到老鸨了,应该不用接客吧……” 说着,她凑近镜子,细细琢磨着花无娇的脸。 “啧啧,这风韵犹存的狐媚样子,万一就被哪个嫖客就看上了呢……” 正在陶醉,耳朵里却冷不丁传来一阵哭声。 顺手推开窗户,探头往下一望,原来是小翠。 没抢上馒头的她此刻正在后院的一颗桃树下坐着,眼泪抹得正伤心。 纪无锦尴尬的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想来早上是她抢了小翠馒头,这会儿这丫头估计是饿得心慌慌才哭的。 内疚之情顿时升起,其实从前当乞丐的时候,纪无锦从来没有吃独食的情况,今天是饿急眼了才干出这么不仗义的事。 狠狠一咬牙,纪无锦从刚刚找到的铜钱里抠出来两块铜板,“咚咚咚”,冲下楼,快步走向了后院。 “怎么了,小翠,你怎么在这里哭啊?” 纪无锦刚走进院子,就听到有一个声音响起。 放缓脚步靠过去,发现小翠身边此时多出了一个粉衣丫头。 “呜呜……我今天,又没有吃上饭,馒头全让娇妈妈,一,一个人吃光了……我,我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 那粉衣丫头气急败坏的为小翠鸣起不平来, “又是那个老女人?她也太过分了吧,你天天伺候她那么好她还这样对你,而且这个笑香楼这么多人,她根本也不管养不养的活,只管她自己吃饱穿暖的,欺人太甚!” 纪无锦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纳闷得心里直犯嘀咕,老女人?花无娇有那么老么? 小翠只管默默的流着泪,无比委屈的样子,粉衣丫头无奈的又叹了口气, “唉,也是,钱在那老女人手里,她要怎么做你也没有办法。” 说着,粉衣丫头好像又想起什么,情绪更激动起来, “可是我家小姐也是两天都没有吃饭了,在这样下去,我家小姐非得被这老婆子饿死不可!” 听到有同病相怜的,小翠哭得更伤心了, “呜呜……没有了,盼盼姑娘是吃不上了,娇妈妈今天一人就吃了两个馒头,后厨里一口饭都没有了,要饿死,都得饿死……” “咳咳!” 纪无锦干咳两声,走了出去,再这样听下去,她怕自己都不好意思露脸了。 小翠依然是怕怕的,而让纪无锦好奇的却是那个粉衣丫头。 唇红出白,模样俊俏,这样有脾气的小丫头居然还有主子? 纪无锦一边飞速的思索着,一边打了个哈哈,一把把几个铜板塞进了小翠手里, “那个小翠呀,早上那个馒头娇妈妈我实在是饿了,吃的太快了把你给坑了,这几个铜板你拿着,拿去买馒头吃吧,啊。” 旁边的粉衣丫头却不愿意了,小脸一拉,一万个不愿意都写在脸上, “娇妈妈,您别光顾着自己的丫鬟啊,我家盼盼姑娘可也还没用早饭呢,她可也是足足两天没吃东西了……” 说着还有了点哭腔。 纪无锦连忙摆手, “行行行,那个,小翠你多买两个回来……” 刚刚止住泪水的小翠又要哭了, “娇妈妈,这些钱不够买两个。” “……” 肉痛无比地看了眼小翠手里死死拽着的两个铜板,纪无锦狠狠一咬牙, “要不,别买馒头了,那个贵。买面粉吧,回来让厨子和面,多蒸几个,你再坚持一会儿……” 不等纪无锦说完,小翠的眼睛又是一红,捂着脸“呜呜”的跑了。 “这么爱哭。” 粉衣丫头的嘴撅得更高了, “娇妈妈,蒸馒头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我家小姐她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再这么等下去,她……” 纪无锦正对这盼盼姑娘好奇的很,不等那丫头叽叽喳喳的说完,她眉头一挑,打断道:“盼盼姑娘绝食呢?” 粉衣丫头愤恨的哼了一声, “还不都是因为没有吃的,不然我家小姐怎么会绝食……” “哦,走,我去劝劝她。” 闻言粉衣丫头立刻防备的看了纪无锦一眼。 纪无锦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我这是好心一片啊,你家姑娘不吃饭也不是个事啊,咳,你别担心,我就是去劝劝她,不说别的。” 纪无锦满心都是好奇,在笑香楼这种档次的妓院里,能有使唤丫头的姑娘,还是使唤这种颜值较高的丫头,这姑娘一定价值不菲。 “那样最好。” 小粉不屑的哼哼了两下,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在纪无锦前头带路了。 走入院子西面的小门,上了高高的楼梯,纪无锦心中激动起来。 这么一上午的时间下来,她对笑香楼的格局和分布也有了一定的观察,但凡住是在二楼的人,都是有点分量的。 花无娇自己住在东面,花魁顾青青也是在二楼的中间阁楼,而这盼盼姑娘居然住在二楼西侧。 不知道纪无锦心中的惊涛骇浪,小粉走在前头一直不停的碎碎念, “看看能有什么用,还不是没有吃的,劝了就能不饿吗?我家小姐就是不跟她们一般见识,吃个馒头还要靠抢的?这是什么道理,要不是……盼盼小姐怎么至于来这种地方来。” 左一个我家小姐,又一个我家小姐,还绝食?莫非是新来的姑娘,连丫头都不改口。 “诶,你今天早上吃饭了么?” “什么?” “没事,就是觉得你精力挺充沛的,这么能讲。” “哼!” “诶,你刚刚说要不是什么?” “哼,没什么。” 这回小粉彻底闭上了嘴巴,终于走到地方,她抬手轻轻敲了两下紧闭得的门,喊话时语气也变得有些恭敬。 “小姐,娇妈妈来看你了。” 屋里头半响也没有声音,粉衣丫头却也习以为常,半点都不急了。 纪无锦诧异的看了看那丫头,心里更是对那个所谓的“盼盼小姐”好奇了。 这丫头气势不凡,对花无娇的态度也是恶劣,可对她这个主子却是发自心底的恭敬,里面这位盼盼姑娘,一定不简单。 等了半天,纪无锦简直都要怀疑门不会门的时候,门开了。 一个如仙邸的冰冷美人站在门里,清冷地冲纪无锦投来一瞥。 纪无锦瞬间倒吸了一口气,好一个绝代芳华的冷美人! 那是个浑身抖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女子,纪无锦看得忍不住心里一阵叹息,有一种美,叫男女通吃。 如果说刚刚纪无锦想带着那一贯铜钱想跑路,是因为觉得楼里就一个花魁顾青青难撑大局,那么现在看到这个盼盼,她就是死也不肯走了。 这种绝色美人居然会出现在笑香楼这种低档妓院里,纪无锦心中简直要笑岔气了:天不亡我! 肖盼盼冷清的看着面前的老鸨,前天初到楼里的时候就与她打过照面,却不知道她今天来时为了什么事来。 冰一样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她也没打算说话,只冲纪无锦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转身回到屋里去了。 纪无锦紧跟着走了进屋去,就见肖盼盼已经在一个临窗的榻椅上坐下了,一双眼睛睁落寞地望着窗外出神。 兴奋的跟过去,纪无锦傻傻的挠了挠头,打破了沉默, “你在看什么呢?” 好奇地也朝窗外望了一眼,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非凡,风城的日常。 纪无锦的靠近让肖盼盼的眼睛微微闪了闪,她眉头一簇,却并没有说什么。 纪无锦有点尴尬,跟这样的大美人说话还是她平生是第一次,何况还可能是个正在被自己逼良为娼的美人。 “听说你两天没吃东西了,饿不?” 一旁的粉衣丫头瞬间狠狠地挖了她一眼,显然对她问这种话非常气恼。 冷美人却面色不改,冷清地搭了腔, “不饿。” 声音清凉让人联想到出水芙蓉,盛夏的天气刚刚还一身暑热,这会儿就如坠冰窖了,真是消暑圣品。 纪无锦止不住的有点小兴奋了,没想到面前这姑娘不但人美,声音也这么好听。 距离很近,纪无锦抬眼细致的打量起面前这个冰美人。 她一定是刚进青楼不久,因为她身上自来有一种不同于普通青楼女子的闺秀气质,气质清冷,不染尘埃。 她只顾盯着窗户外面看,她脸上看不到笑容,不过进个青楼也确实没什么好笑的。 让纪无锦在意的是她的眉头,一直轻轻锁着,像是在被什么心结困扰,以至于她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冷清和沉默寡言,让人难以接近。 也不知道是不是花无娇身体的本能反应,纪无锦竟然在心里窃喜,果然老鸨的本性都是逼良为娼么? “咳,那个,盼盼呐……” 应该这么叫没错吧,瞄了一眼那冷美人,见她没什么反应,纪无锦偷偷松了口气, “人生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妈妈听说,你都两天没吃饭了,这哪行啊,你饿坏了妈妈多心疼啊!” 肖盼盼这回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依旧面无表情的, “我不饿娇妈妈。” “胡闹,能不饿么,我可是最知道的,两天不吃饭呢,那滋味,啧啧,老难受了吧?!” “……”肖盼盼这回不是不想不说话。 眉心的皱纹更深了,这花无娇上次见也没有这么多话,而且听她那语气,怎么好像从小被饿大的一样? 看到自己主子生气,粉衣丫头这时候看不过去了,在一边不屑的呲之以鼻道, “娇妈妈,合着你还知道饿是什么滋味啊!要不是天天想着逼我家小姐接客赚银子,我家小姐至于绝食两天么!” “呃。” 果然花无娇也是打的逼良为娼的主意,不得不说跟自己刚刚的想法有些不谋而合。以肖盼盼惊为天人的长相,还有丝毫不逊色的顾青青,笑香楼别说天天馒头吃得饱,估计天天肉包子管饱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纪无锦又有些心潮澎湃,但是很快她又犹豫了。 面前这个女子是那样的不凡,像一朵从来不惹尘埃的芙蓉,自己真的要为了馒头,做花无娇那样的恶老鸨吗? 看到纪无锦因为困扰而纠结的一张脸,肖盼盼脸色也顿时变得铁青。 她明白纪无锦在打什么主意,别过头看向窗外,眼中尽是亦是一片凄然。 见状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粉衣丫头也立刻蔫了,她眼睛微微泛红,说话也带了哭腔, “小姐,你又是何苦在这地方待着,咱们根本就不用……” “闭嘴。” 肖盼盼冷清的吐出两个字,粉衣丫头红着眼睛,却不可奈何的不再多说。 看这主仆二人的态度,好像是肖盼盼除了来这里也并非是没有别的出路,这丫头想让自己的主子走,但是肖盼盼却心有顾忌,不愿意?! 想到这里,纪无锦脑子里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就是卖身契! 这个肖盼盼莫非是跟花无娇签了卖身契,因为诚实守信,所以才走不了? 见到那肖盼盼凄然的一张冷清脸,纪无锦于心不忍起来,刚刚就在犹豫要不要逼良为娼的天平瞬间倾斜了。 楼里已经有的姑娘她管不着,毕竟都是出来混口饭吃,可是肖盼盼姑娘不一样,这可是正经的良家女孩啊,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狠狠一咬牙,她大义行使了一把花无娇的权利, “你走吧要不然!” 这话一说出来,舌头就被狠狠咬到了,纪无锦疼的眼泪瞬间就彪了出来。 要割舍这样一颗摇钱树,果然是浑身都疼啊。 肖盼盼闻声先是一愣,接着她和她那丫头都同时将信将疑的看了纪无锦一眼。 对于一个老鸨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估计没几个人敢信,纪无锦无奈的苦笑, 第六章家喻户晓的金主 纪无锦百思不得其解的从肖盼盼的房间里走出来,正好碰到楼里的女人正在院子里聊天。 早饭刚刚吃完,女人们正扎堆晒着太阳,有的手上还拿着刺绣做活,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风城里大大小小的八卦。 纪无锦脑子正想成了一团浆糊,无奈的叹了口气,干脆慢步走进了院子,加入了女人们聊天的行列。 女人们看到纪无锦走过去,都是默契的嫌弃一眼,然后眼皮一翻看向别处。 旁若无人地继续聊着,丝毫没有要让纪无锦参合进她们话题的意思来。 “诶,你们知道么,过一阵子,风城指定会有大动作。” 龅牙女走到哪里都是话最多的,此时她手里正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抓来的瓜子,坐在一个花园石台上嗑得津津有味。 她的话一出,立刻就吸引了好几个女人闪烁着八卦的目光向她靠拢。 顾青青也在院子里,她挑了个中间的小八角亭,一只白皙的手撑着脑袋,斜靠再一块石椅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看上去十分慵懒无害。 “什么动作啊?” 龅牙女得意的扫了顾青青一眼,对于她的捧场她忍不住洋洋得意。 “哼,要不说我的消息最灵通呢,昨天那个找我过夜的龟孙,你们都别笑!别看是个种地的,可是这消息他可灵着呢。” “得了吧珍珍,一个种地的能知道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啊。”另一个丑女立刻拆台道。 “切,你还真别小看他了,我可告诉你们,就是因为他种地才知道这个事呢。你知道吗,就在前两天,他在地里种地的时候,突然有一群达官贵人来到了他家里,给了他一锭银子就包下了他家,把他给撵了出来,说是要借用他的屋子用几天,用来歇脚。” “别逗了,要真是达官贵人,能找个种地的人家里住?” 别说丑女不信,纪无锦也觉得不信,颇为怀疑的跟着点点头。 只有顾青青眉头一皱, “嘶!别打岔,珍珍继续说!” “哼,还是青青知道重点,你说说你们这些死脑筋,你们想一想,啊?那龟孙能拿着一锭银子来找我逍遥快活,哪里来的钱?” 逍遥快活?纪无锦暗暗抹了把汗,真有享乐主义的风采。 女人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龅牙女才继续神神秘秘地说着她口中的“大事”, “那王二家正好就住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山沟里,谁知道竟被他们找找了。话说那拨人十分神秘,近二十个人骑着高头大马,却只护着一辆镶了金边的四马拉的大车。看到王二,他们就二话不说给了了他一锭银子,让他直接滚。王二好奇啊,进屋收拾了几件换洗衣裳,临走时偷偷问那马厮,他们是神秘来头,结果你猜怎么着?那马厮直接就甩了他一巴掌,问他是想要答案还是要脑袋!” “哇……这么霸气?” “那你以为呢,你们想想,那种架势,能是什么小人物吗?绝对是重要人物!而且……” “什么什么?哎呀,还卖关子,你快说啊!” “重点就是那个达官贵人,听那王二说,长相可是俊的像个神仙,整个气质就像仙人一样,十分贵气!” “能比顾野还俊还贵气?我可不信……” “就是,一个种地的能知道什么丑俊,没准就是个普通人。” “是啊是啊,风城里头号风流倜傥贵气一身的只可能是顾野,再也没谁了,谁能比得了我们顾爷……” “呸呸呸!谁说的,顾野是风流倜傥潇洒貌俊一身贵气这么简单可以说完的吗,重点你们都没说到,他最重要的是……” “有钱啊!” 丑女们齐声喊道,纪无锦被她们这齐刷刷的一嗓子冷不丁的吓了一跳。 “无恶不作,贪污成性,大奸臣一枚,有什么好的。” 纪无锦小声的嘀咕道,虽然丑女们说的是事实。 只要是在风城待过的人,没有人不知道顾野这个名字,何况是从小就在风城要饭长大的纪无锦。 上至八十岁老头,下至两三岁小孩,顾野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书的更是每逢赶集就要把顾野的近况拉出来晒一晒,不厌其烦,纪无锦一听就是十三载,然后就变成了现在的花无娇。 顾野最出名的地方,就是贪,巨贪。 他的贪家喻户晓,人人皆知,有传闻说连皇上也是知道的。 然而,这也是顾野的厉害之处了,身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位置,又是个如此臭名昭著的贪官,竟然安稳的在其位置上坐了十几年,而且盛宠不衰! 据说他貌比潘安,俊朗异常,风流倜傥,自来一股贵气,玩弄权势更是他的强项。从二十岁就坐上右相位置,到现在只手遮天,富可敌国就见一斑了! 朝野上的事情风城的女人们不懂,也没有多关心,正值娶妻年纪的顾野,是风城每一个少女心中狂热的梦。 风城中的女人们都做着同一个梦:哪一天能被顾野在万人中的一见钟情,继而领进家门,马不停蹄地当上顾家当家主母,然后,每天流水一般的花着白花花的银子…… 一上午的时间在女人叽叽喳喳的闲聊里飞快过去,中午吃饭的场景简直就是早饭的重演,抢食过后,纪无锦筋疲力尽的回到了阁楼。身心都是憔悴的,这年头,在哪儿混饭都不容易啊。 在炎炎的夏日热气笼罩下,纪无锦昏昏沉沉的陷入了睡眠。 再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 入眼的是正对着她床铺大敞四开的朱砂描红窗户,窗户外高悬着的红灯笼发出明晃晃的光一下子惊醒了她迷糊的脑袋,她蹭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 “已经晚上了?笑香楼岂不是要接客了?!” 起身就飞快的冲了出去,这种关键的时候,她可都苦等了一天了! 不等她跑到前厅,女人腻歪的嬉笑声就带着让人能脱下一层鸡皮疙瘩的恶意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那魔音般的声音随着纪无锦小跑的脚步越来越近,最后越过院墙外的最后一道门槛,她终于跑到了声音发出的地方--笑香楼的大门口。 虽然已经做足了一切心理准备,但面对眼前的情景,纪无锦还是被深深的吓到了! 第七章惨淡的生意 一个客人都没有! 目瞪口呆的站在那一楼的大厅中央,纪无锦呆呆是抬起眼睛,寻着耳边一直听到的魔音望去。 笑香楼门外的临街石板路上,齐刷刷的站着一排身姿各异、打扮妖娆的女人。她们姿态万千,却又大同小异--扭腰撅腚的站在门口,手里五彩斑斓的丝绢卖力的挥舞, “客官,进来玩嘛……” 每一个路过的“客官”听到这魔音都会加快脚步,有个别腿脚慢的,一个不注意就被一个姑娘拽住了。 紧接着一众如狼似虎的女人就像发现了难得的猎物一样蜂拥上去,连拉带拽的就要把那“客官”往楼里拖。 那些女人个个气大如牛,“客官”招架不住,身形一歪险些就要被拖进来。 姑娘们见状,纷纷发出桀桀笑声, “客官,来嘛,不要羞涩嘛……” 腻死人的声音不但没有让那“客官”得到半分的享受,反而像是受到了巨大惊吓,继而瘦弱的身体里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那男子手脚竟然脱离了魔抓,只见他难以置信的顿了一下,紧接着就连滚带爬的跑走了,嘴里发出劫后余生的呼喊, “救命啊,强奸啦……” 风呼呼的灌进大堂,纪无锦站在初夏的狂风中凌乱,一根黑线无声地从她脑门上划过。 “作案”未遂,门外的女人们开始骂骂咧咧, “穷搜样的死出,没钱进来就没钱进来,说我们用强?哼,笑死人了……” “哼!看他那样就拿不出几个子来,姐儿几个是给他个艳福他也没那个命享的!” “……”自信从哪里来的?!娘胎里带来的吗?那你们的娘也太作孽了吧! 女人们还在唧唧歪歪,这时候街上又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走过,霎时,五颜六色手绢立刻又齐刷刷的飞舞起来, “哟,客官好俊呐,进来我们玩一玩嘛……” 再一次落荒而逃。 数到第三十个见到她们如见到瘟神的“客官”落跑之后,纪无锦再也无力看下去了,她怕自己这样一晚上看下来,眼睛会瞎。 就着个最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正要给自己倒杯水压压惊,楼上传来一阵清脆的琴声,清幽婉转,甚为动人。 闻声纪无锦的手顿了顿,这已经是她听到的第五首曲子了。 龅牙珍珍擦着汗走了进来,走到纪无锦桌前,径直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冲楼上琴声的方向瞪了一眼, “会文绉绉的弹个琴了不起啊,还不都是穷书生才捧场,也挣不上几个银子!” 纪无锦也颇为感叹, “没想到青青那样火辣辣的性格还能弹出这么安静的曲子。” 虽然她不懂曲子,但是这曲子是缓是急她还是听得出来的,这一晚上的曲子都弹得十分舒缓,让一只听着门口揽客魔音的纪无锦觉得稍微有点放松。 “哼,这哪儿是青青弹得啊,娇妈妈你不会是不知道吧?上头弹琴的这位可是楼里那位新来的,肖盼盼。” “啊?” “啊什么啊,我这样火一样的女子怎么会像她那样弹琴,我可是只爱跳舞的!” 张扬的嗓音让纪无锦忍不住飞快的朝楼上望去, “青青?” 只见顾青青正从一个厢房里走出来,手里颠着十几个铜板,跟着她出来的是个腼腆的书生。 “十二个铜板就能看我跳两只舞,够照顾你的了,回去好好攒钱,下次再来吧。” 那书生闻声脸上一红,更加羞涩的低下头,轻轻一点,飞快的从楼上下来,小跑出门了。 纪无锦兴奋回过头,眼睛贼贼地盯着楼上顾青青手里正颠着的铜板,心中忍不住激动。果然这个顾青青还是有几下子的,她能为楼里赚银子!想到这里,纪无锦立刻变得殷勤起来, “青青呀,刚刚跳了两只舞昂?累坏了吧,来,下来娇妈妈给你倒杯水喝呀?” “哼!”感受到纪无锦浓浓歧视,珍珍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水杯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纪无锦吓了一跳, “做什么,摔杯子是不?摔坏了你罚你明天早上不许吃馒头!” 怪不得纪无锦一下子变得这么心狠,她是恨啊! 笑香楼为什么会这么惨?自己为什么投胎做了高贵的老鸨还不能过上馒头天天管饱的生活?都是这帮没用的丑女害的! 纪无锦气的咬牙切齿,珍珍见状,狠狠的又是一哼,挥着手绢气愤愤的走出去,嗓门一开,更加卖命的叫喊起来, “客官,来嘛,这里来玩嘛,老好玩了呢……” “……”纪无锦端着水一阵手软,这魔音简直要了她的命! 别说街上路过的要跑了,就是纪无锦都有把大门关上,把那帮女人全赶走的冲动。 不过眼下纪无锦的心思还是没功夫多想她们,回过头,谄媚的笑容立刻挂在了脸上, “啊哈哈……青青啊,娇妈妈把水给你端上去昂。” “哼,不喝!你留着你自己塞牙缝吧!” “啊?你不渴么,跳了这么半天,多累呀!再累坏了你的小身板,妈妈看着就心疼……” 顾青青脸色难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累了是喝水能解决的事么!” “哦哦……”纪无锦恍然大悟,“是不是饿了,唉,看看你,晚上不吃馒头就饿得快吧?明天,昂,你等明天早饭的,我一定给你多抢个馒头……诶……” 只见顾青青听到一半,就面色铁青,回头就走进了刚刚出来的厢房, “明天再让我看到馒头这东西,我就学那肖盼盼了!” “啊?学盼盼什么?” “绝食!” “砰”!厢房的门狠狠关上了。 纪无锦正在傻眼,却见肖盼盼那边的门这时“砰”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男人被肖盼盼那粉衣丫头连推带轰的赶了出来, “去去去,赶紧走!” “在下与盼盼姑娘当真是一见如故,高山与流水,不过如此了!” 听到那男人文绉绉的话,粉衣丫头更加暴躁了, “滚开滚开,就你这样的也配?没完没了废话连篇,出去!” 那书生样的男的狼狈的下了楼,看到大堂里目瞪口呆的纪无锦,二话不说冲了上来,手指头直指着她的鼻子, “你这狠心的老鸨,肖姑娘那样出尘绝代的姑娘,竟被你逼良为娼……” 看到那男人眼泪都要气出来的样子,纪无锦顺手就从袖兜里抽出了一张手绢,扬手一摇,花粉的香气顿时萦绕了整个空气, “不服啊,不服拿钱来赎啊……” “赎?多,多少钱?” “呵……”掩面轻笑,眉眼轻佻,“你不是说我逼良为娼么,这会儿怎么还跟我买人来了?” “你!”落魄穷书生样的男子恼羞成怒,指着花无娇的手顿时握成了拳头, “多少钱?多少钱可以还肖姑娘一个清白!”声音还故意拉大,好像深怕楼上的肖盼盼听不到一样。 “唔,既然你觉得肖姑娘这么好,那十万两银子,你觉得公不公道?” 那男子憋得脸色绯红,终究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气急败坏地走了。见状,纪无锦哈哈大笑起来,她从来没有发现自己这样有天赋,刚刚她说那番话仿佛是千万次练过的,简直是轻车熟路! 楼上肖盼盼的房间里久久再没有传来声音,纪无锦的笑渐渐隐去,望着那肖盼盼厢房的方向,她在心里暗暗保证:放心吧,我是不会逼你们任何一个人的。 拍了拍屁股凳子上站起来,纪无锦贼兮兮的溜到了大门口。顾青青和肖盼盼就能吸引这么几个少得可怜的客人,她可得看紧了,来一个客人想听曲看舞的,必须先交钱,才能上楼! 一直到后半夜,门口吆喝了一晚上的女人们也终于累了,龅牙珍珍带头打了个哈欠,然后丑女们就齐刷刷的,一个个哈欠连天的往后院走去, “睡了睡了,累死了……” 纪无锦额头上再次掉下一排黑线, “你们明明一个客都没有接到好吗!” 所有女人都当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头也不回的,不尴不尬的,朝后院各自的厢房走去。 楼上的琴声也彻底不再响起,顾青青更是接了两三个书生,就早早甩手回到后院的厢房休息了,只留下纪无锦一个人久久地蹲在门口。 掂着手里轻飘飘的几个铜钱,看着这一晚上的全部收益,纪无锦又是老成地一声叹息, “照这样的架势下去,该不会我还是得回去要饭吧?” 无力望着天上烧饼一样的大月亮,她从来没饱过的肚子又“咕噜噜”的叫唤起来, “哎,亏啊,投个胎虚长了十岁不说,还是逃不了这饿饭的宿命!” 自言自语了半天,纪无锦扶着墙慢慢的站起来时,蹲了一晚上,腿都麻了。 正在甩腿恢复知觉,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突然刮过一阵冷风, “二月春风似剪刀啊……”合了合一身姹紫嫣红的纱裙,她顺手就要关门。 忽然,背后有伸来一只大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月光的投影下,她后面的人拥有一个漆黑黑的魁梧影子,是男人! “唔唔……”劫色不行,劫钱更不行! 身后的人仿佛察觉了纪无锦的想法,冷飕飕地飘出来一句话, “老太婆你想多了……” “唔唔!”谁是老太婆! 被冷不丁的被劫持也就算了,居然贞操还没丢之前,人格就已经被侮辱了,纪无锦已然被愤怒冲昏了头,她满脑子都只回荡着那一句话,谁是老太婆! 第八章气势非凡的狗官1 没等纪无锦恼怒地说出一句话,她双脚就离了地,居然飞起来了! 背后那黑衣人像老鹰拎小鸡似的拎着纪无锦,一个眨眼间,就飞檐走壁的跳到了街对面的房梁上,这回纪无锦连挣扎也不敢了,这演的是哪出?! 冷风在耳边呼呼作响,长乐街的风景在夜幕中一览无余,贞洁什么的也通通忘到脑后了,纪无锦死死揪住了那黑衣人的垂在肩头的一撮头发,她可不想摔死。 黑衣人吃痛打开她的手,瞬间加快了飞的速度,没过一小会,那人就带着她落了地。 看到地上纪无锦泫然落泪的样子,林云面无表情的瞪了她一眼,要不是主子急着见这老鸨,自己怎么可能带她飞,害得他头发还被这死女人拽掉了一戳。 快步走向了旁边的一个地方,林云砰砰的敲了两下门。 纪无锦的视线从那黑衣人的身影挪到了四周,这是哪儿?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不是容易被先奸后杀的荒山野岭,而是长乐街最为繁华的中心,皇城门外紧挨的路口,官宦权臣的住宅圈! 眼神飘到那黑衣人正在敲的府门,纪无锦更心下大骇,这座府邸她认识! 因为要饭,所以她对风城的大街小巷都相当熟悉,这地方明明就是当今朝廷,权势滔天,浑身是钱的大奸臣--顾野,顾贪官的住所! 不等纪无锦多想,门开了! 星星点点的灯光从里头冒出来,一个老头举着灯看了看那黑衣人,又看了看纪无锦这边,然后点点头,拉开了门。 这架势,是老熟人呐! 再联想到自己是大晚上被拎过来…… 纪无锦一阵头皮发麻,双手死死的环凶抱住了身上那只有一层轻纱的裙子,完了,看样子这花无娇是这鬼地方的常客了,这府里头住着的,该不会是她的奸夫吧! 想到这,纪无锦连滚带爬的站起来,脚底抹油就要开溜。 谁知她脚步都还没提起来,那黑衣人就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一样,一下子回过头,直勾勾的盯着她。 纪无锦瞬间警戒地倒退了几步, “干,干嘛?” 林云闻声眉头一皱,转身就往那个小门里走, “快点,主子等很久了。” 主子?! 晴天霹雳的两个字砸到纪无锦的头顶,她彻底蒙了,这黑衣呆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里,那大贪官顾野的府邸,住着一个他和花无娇的共同主子,这主子大半夜的不睡觉,让这个会轻功的呆子驾着自己飞过来跟他见面?开什么玩笑! 正在愣神,林云二话不说,直接上来就拽起她的衣领,轻轻一用力就拉着她往里拖, “诶,干什么你,丫的,放开我!” 这厮口里的的主子也是花无娇的主子,也就是说,这呆子是跟花无娇平级的,那她还怕他干什么! 果然,那面瘫看她挣扎便松了手,面无表情的皱了皱眉, “那你快点。” 看他这反应,纪无锦腰板也跟着直起来,对自己的想法更加确定, “不就是主子召见么,我长腿了自己会走!” 小黑站在那里不动了,一副“有腿那你就走啊”的样子, “……带路啊!” 分分钟都想掐死他!女人果然记仇,还是那句话,谁是老太婆! 林云脸上的肉微微一颤,转身继续快步往前走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投胎第一天就赶上了见上级大人物这种事情,而且这花无娇的主子竟然还是住在顾野府中的,想想纪无锦就忍不住全身发毛。 顾野那是什么角色,权倾朝野无恶不作,大奸臣一个啊!能在他府里混的能是什么省油的灯?多半也是个心被熏得漆黑的狗官,看前面这个面瘫属下就知道了。 林云一路走得飞快,就在纪无锦感觉快跟不上时,他的步伐终于慢了下来。 走进一个比刚刚经过的任何一个院子都大的院落,纪无锦明白,要见到正主了。 那黑衣人照例先去扣了扣门,那叩门声在纪无锦的心尖敲打了三下,然后,里头就传来个低沉的男人声音, “进来。” 那低沉醇厚的声线瞬间击溃了纪无锦心中所有的防线,腿霎时软了,脚尖一转,纪无锦二话不说又要逃。 林云脑袋后面的眼睛再一次挣开,他不屑的扯了扯嘴角,带着浓浓报复恶意--至少纪无锦是这样任务的,人瞬间移步到纪无锦面前,拽住她的衣领,不等她哀嚎一声,整个人就被飞身扔了进去, “哎哟喂……” 本来腿就软,加上黑衣人这么充满报复的一推,纪无锦直接一张脸先着了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 “砰!”背后的门一下子关上,完了!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纪无锦的身体就已经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了。 头微低低的垂着,无比的恭敬的站的笔直,双手死死的贴在身体两侧,活像等着慷慨就义的勇士。 屋里正中间一张红木大方椅上,顾野正懒懒的斜坐着。他手里握着一卷薄薄的竹简,就着桌上一盏明亮的油灯,正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 这个从进门开始就散发着浓浓恐惧意味的女人和她的一连串小动作打乱了他思路,他本想把手里这一段文字看完,但是那女人站在那里,拘谨万分却又内心并不平静的样子,让他连一个字都没心情再看下去了。 他没有动,眼睛在手中的竹简上继续呆着,他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一个是老鸨,而分心。 寂静无声的巨大空间里,纪无锦忐忑不安的站着,额前早已冒出一层密密的汗珠。 这“主子”怎不说话?莫非是个哑巴? 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她浑身狠狠一抖。 在刚刚那一瞬间,油灯烧的溅出火花呲出“啪啦”一点声音来的时候,一直没有动静的“主子”,好像朝她漫不经心地投来了一眼! 浑身一个机灵,纪无锦顿时高度戒备起来。 顾野挑眉,瞥了纪无锦一眼,收回视线,很快又抬起了眼睛,他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今天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平时来见自己从来都是奉承巴结,主动搭腔的,今天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实质性的视线在纪无锦的脑门上来回扫射,简直要活生生把她头皮削掉一层来似的。 纪无锦的头越埋越低,最后干脆下巴直接戳到了胸前的两坨肥肉上, “……” 顾野愣了愣,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女人,在勾引自己? 第九章气势非凡的狗官2 完全不知道顾野的想法,纪无锦只觉得屋里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无比,好奇心能杀死猫! 纪无锦发誓,就看一眼,到底怎么回事咱们就看一眼! 猛的一抬头,纪无锦彻底愣住了,面前这堵白墙是怎么回事?搞半天自己压根是站错方向了? 飞快的扭过头张望四周,一双漆黑的眸子就撞进了视线。 那是一双光射寒星的眼,那眼睛似乎带着诱人的魔力,像那无尽的星空,越看越让人深陷。 那对视不过片刻,扑面而来的潮涌便压得她面红耳赤,羞得纪无锦下意识低下了头。 顾野却困惑了。 那一双杏仁样的大眼睛,因为某种吃惊,瞪得溜圆,一瞬间,清澈透明的眸子带着扑面而来的天真就生生地撞进了他的心里。 那感觉像心里的某处微微发痒,又好像落入了某颗不知名的什么种子,生了根发了芽,又好像是某处荒废的废墟冷不丁的复苏。 他困惑,那清澈如水的眼睛里的,是什么? “你是谁……” 纪无锦双腿猛的一抖,完了,难道就这一眼就被识破了?! 她慌乱的样子让顾野心中又是一动。 “怎么,才半个月不见,看都不敢看我了?” 强行稳住了差点栽倒的势头,纪无锦惊恐地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定定的看向那张妖孽般的脸庞。 朱红的桌子衬托得这个男人分外妖孽,花无娇这主子,有一副魅惑众生的好皮囊。 都说风城里最最俊朗潇洒的人非顾野莫属,然而,看到眼前这个男人,纪无锦脑袋里就三个字,骗人的! 他嘴角含着笑,目光却锐利无比,自带一股傲慢,无形给人以压迫,好一个气势非凡的男人! 嘴角不自觉咧开,纪无锦冲着顾野呵呵的傻笑起来,亮晶晶的口水险些流了出来。 有这么个主子好像也不错啊。 刚刚还愣神的顾野瞬间回过了神,视线离开那双眼睛,纪无锦浓妆淡抹的一张脸便实实在在的落进他的眼里,再看纪无锦那一脸谄媚的笑容,顾野的眼眸顿时降到了冰点,他刚刚居然会为这样一个俗气的女人而愣神?开什么玩笑! “我在问你话。”说话也顿时十分不耐烦。 “啊?” “……刚刚为什么不敢看我。” “啊?” 顾野态度骤变,纪无锦尴尬的火速低下了头, “不敢不敢,主子的威严奴家不敢冒犯……” “不敢?”一声冷笑,“我看你敢得很!” 纪无锦头皮又是一阵发麻,她真是忍不住想跪下了。 这狗官怎么回事?刚刚还笑得春风满面,这会儿怎么又跟打雷下雨似的,是自己刚刚无意中得罪他了? 顾野此时的心情确实是雷雨交加,只要一想到自己刚刚竟然因为看这女人而愣神了片刻,他就有一种想掐死她的冲动。 顾野脑子里激烈的暴力冲突纪无锦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这个喜怒无常的狗官傲慢又不好惹,但他是花无娇的主子,也是她未来的主子。以后在风城混还得靠着他,刀山火海都得受着! “我听说最近楼里的生意不太好?” 紧张的对峙了一会儿,顾野脸色不善的抛出了今天晚上找纪无锦要谈正事的。 听到这句话,纪无锦眉眼瞬间一扬,果然,这狗官是笑香楼背后撑腰的大爷! 捣蒜一样的急切点头, “是啊是啊,主子,笑香楼最近的生意确实很一般,楼里都揭不开锅了,姑娘们都说吃不饱呢!” “这就是你经营的结果?” 关我什么事啊,是花无娇的过啊,啊不,分明是那堆丑女的过啊。 “奴家无能,楼里的姑娘天资不够,外加伙食又跟不上,连唯一漂亮的青青姑娘也被那清汤寡水的伙食饿成了小青菜。” “……小青菜?” “就是地里头的小青菜,您是没看见呐,青青姑娘那脸蛋饿得煞白的,就跟地里的小青菜似的。” 顾野困惑更甚, “煞白?你脸上这种?” “……主子,奴家脸上的这脂粉。” 顾野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并不相信的样子。 纪无锦脸上抹了足足有五层之多的脂粉把她衬托的跟个鬼似的,想到这里,顾野更为自己刚刚因为她而愣神感到一阵恶心。 纪无锦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这狗官果然不知民间疾苦,要不然怎连这么漂亮的脂粉都分不清楚。 “就像街上要不到饭的小叫花那样,楼里的姑娘们都说,现在的日子过得连小叫花都不如……” 说这么多没别的意思,财神爹,赶紧赏你手下这穷搜的老鸨几百两碎银子花花吧! “哦。”顾野状似豁然开朗的应了一声,看纪无锦的眼神也变得思索起来。 纪无锦踌躇的站着,满心期待地等着顾野发话。 半响,却只见顾野调整了一下坐姿,并没有接话的意思。 久坐仿佛让他腰酸背痛,他费劲地动了下胳膊,冷不丁扫了纪无锦一眼,两人对视了片刻, “就会看着?” “啊?” “过来捏捏。” 这狗官,是要按摩服务? 无耻! 挂上谄媚的笑容,纪无锦赶忙低眉顺眼地上前,一双手在裙子上擦了擦,袖子往胳膊上一抡,就径直往顾野的肩膀上捏去, “主子你看这个力道怎么样?” “恩……”哼了一声,表示满意。 纪无锦心里也哼哼起来,贪官就是事多啊,官僚,腐败! 使出吃奶的劲捏了半天,纪无锦捏到手都快脱力了,也没见顾野也没有喊停的意思,他闭目养神看上去十分惬意,不过那冷不丁吐出的一句话,却实实在在是要人命的, “花无娇从来不会给我捏肩膀。” 捏得脱力的手猛的顿住,纪无锦几乎是脱口而出把话接了过去, “人总是会变的……” “啪!”一声巨响,还没等纪无锦去看发生了什么,面前刚刚还坐着的人就站立成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主……” “你是谁?”再平淡不过的口吻,却带着无比的寒气让纪无锦瞬间入坠冰窖,阎王索命的阴森也不过如此! 第十一章吃点好的,很有必要 抱着银票被林云送回了笑香楼,夜很深了,纪无锦抱着一千两银票却是说什么也睡不着。 那银票就像自己长了嘴巴,无时无刻不再劝她, “走吧,带着我私奔吧,咱们离开笑香楼出去吃香的喝辣的,你一辈子也饿不死了!” 纪无锦无比的动摇,这魔音说的太对了,要知道这么大的一笔钱已经够她下半辈子花了,她每时每刻都想就这么跑路了。 可是脑子里这时候总会蹦出另一个比较怂的声音拉住自己, “你不能跑,你要是现在跑了,万一被那个狗官抓回来,一定会死很难看!而且,如果你就这么跑了,也丧失了以后赚大钱的机会了啊,忘了一千两黄金的许诺了吗?致富的道路就在眼前,冒点险也在该在所不辞的!‘ 两种声音激烈战斗到后半夜,最后困魔袭来,纪无锦才终于昏昏沉沉的睡死过去,出逃的事情,就暂时搁浅了。 第二天,天刚亮纪无锦早早的起床了,在小翠来的时候,她已经自己梳妆完毕。 “小翠呀,今天抢馒头我不去了,你自己记得,抢的的时候争点气,不要正面强攻,要善于低位捡漏。” 说完,她还好心情的拍了拍小翠的肩膀,脸上挂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留下一脸无辜的小翠,背着手从容的朝肖盼盼的厢房方向走去。 身上有钱就是不一样,整个人感觉走路都在飘,就像纪无锦今天的目标,就不再是馒头那种档次低的食物了,她今天要吃王记纯肉馅大包子! 当然,在那之前需要叫上一个重要人物,肖盼盼。 “咚咚咚”三声清脆的敲门声,粉衣丫头应声开门,依旧横眉竖眼的,纪无锦笑眯眯的看着她, “盼盼姑娘起来了没?” 粉衣丫头没好气的一哼,也不回话,转身进去了。 纪无锦跟着进去,只见肖盼盼也起了,这会儿正坐在镜前梳妆。一头长长的青丝披在在背上,白皙的手轻握着一把象牙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发。从镜子里见到纪无锦,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了。 纪无锦心中赞叹,果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坯。 难怪财神爷点名要她拿花魁大赛的头奖,这有这样的姿色,果然是有一争之力的。 纪无锦脸上的笑容越发亲切起来, “盼盼丫,晚上睡的好么,昨天弹了一晚上的小曲儿,真是辛苦你了。” 肖盼盼轻轻摇了摇头,旁边的粉衣丫头却立时不愿意了, “什么叫小曲儿啊,娇妈妈,我家小姐弹的是古筝,跟街边上那些卖艺要钱的雕虫小技不一样。” 肖盼盼脸色微微一变, “依依。” 那依依不满的瞪了纪无锦一眼,不情愿的闭上了嘴巴,纪无锦尴尬的附和道, “咳,是我见少识窄,大曲儿,大曲儿……” 听到纪无锦这回,依依气的更厉害,脸憋得通红。 肖盼盼却是一个错愕,突然噗的一声,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 纪无锦看呆了,本来不笑的时候就美,这么一笑更是让人挪不开眼了。 她那目瞪口呆的样子让肖盼盼的笑容放的更大了,肖盼盼一早上的愁容都仿佛被一扫而空,心情也好似改善了不少。 “娇妈妈,找我有何事吗?” “哦,想跟你一块儿去吃早饭呢。” “哼,那抢都轮不上位置的破馒头有什么好去吃的!”依依又开始不满的嘀咕,纪无锦也不生气,神秘一笑, “非也,今天我们吃饭可不用动体力了,咱们去吃点好的,对面王记吃纯肉馅大包子!” “啊?哦……” 肖盼盼不明白纪无锦为什么会因为一个肉包子这么激动,不过看纪无锦那急不可耐的样子,她还是加快了梳妆的速度。 不出一会儿,就跟着风风火火的纪无锦匆匆下了楼。 “老板,来二十个皮薄馅厚的大肉包子!” “好嘞……客官,您的二十个皮薄馅厚的大肉包子,您慢用……” 纪无锦专门挑了王记临街的桌子坐的,因为这样自己阔气的享受包子的样子就能被路过的人看到。她得让别人知道,她纪无锦,能耐了! 包子被端上来还冒着腾腾热气,纪无锦强忍住口水,拿起一个就往肖盼盼手里塞,无比热情, “来来,盼盼你吃,我请客,你随便吃!” “娇妈妈你洗手了吗就在拿包子。”依依无时无刻没有怨言,嫌弃的看着纪无锦的手,飞快的拿过筷子和碗,敛了两个包子,浇上了一点醋,就着筷子端到了肖盼盼的面前, “小姐请用。” 肖盼盼不赞同的看了依依一眼,却放下了纪无锦拿过来的包子,歉意的冲纪无锦一笑, “依依是担心我肠胃不好,她就是这个习惯,跟着我时间长了,总是咋咋呼呼的,娇妈妈别放在心上。” “啊哈哈,不碍事不碍事,这个我吃,你用筷子吃……” 纪无锦再也忍不住,上手抓住那个包子就塞进了嘴里, “啊……”满足的一声叹息,这正是她魂牵梦中的味道,她为之痴迷了半辈子的梦,王记肉包子,好吃不油腻,良心包子,名不虚传。 看着仙仙欲死般的纪无锦,肖盼盼一时竟然看得目瞪口呆。纪无锦那夸张的如临仙境的表情让一向对什么东西都很淡漠的她竟然也生出了对那包子的无比好奇,有那么好吃吗? 试探性的往嘴里送一口, “怎么样!是不是好吃?!” 肖盼盼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猛吓一跳,尴尬的看了看兴奋不已的纪无锦, “那个,我还没有吃到馅……” “皮也特别好吃有没有!面皮劲道富有嚼劲,有没有?!” “啊?”被纪无锦盯得不自然,肖盼盼又细细的嚼了两下口中的面皮,“额,好像确实不错……” “再吃!再吃一大口!肉馅!肉馅才是精华所在!” 那一声比一声急迫的劲头,简直恨不得上手把整个包子直接塞进肖盼盼的嘴里。肖盼盼除了尴尬还是尴尬,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对肉包子的痴迷能达到这种程度,在纪无锦的眼神威逼下,肖盼盼不得不继续一大口, “额,还不错……” “哈哈,是吧……”得意的点点头,一边顺手又往嘴里塞了一整个,一边警戒的看一眼旁边的依依。 依依估计也是好几天没吃饱饭了,只见她此时没了平时唧唧歪歪的个性,一门心思都在包子上,一个两个,肉包子正飞快的往她嘴里飞!纪无锦一阵肉疼,吃包子的速度也跟着变得飞快,没办法,叫花子的竞争意识就是这么强。 一顿饭一开始吃的还有几句话说,后来就变成了纪无锦和依依之间的战争,一顿风卷云残的肆虐之后,纪无锦腆着圆鼓鼓的肚子犹如打了胜仗,满足的擦了擦嘴巴, “啊,好饱啊……” 肖盼盼这时候一个包子也慢条斯理的吃完了,这才问出了今天出门时就有的疑问, “娇妈妈何故今天单独带盼盼来吃饭?” “哈哈,盼盼呀,妈妈首先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呀,这个月暂时都不用接客啦!” “这是为何?” “是这样的,我得到消息说,下个月风城会有个花魁大赛,获得头筹的花魁可以进宫在圣上面前献舞!” “进宫?面圣?” 肖盼盼明显激动起来,这四个字传到她的耳朵里时,她整个人都像换了个样子。如果说前两天的肖盼盼是个一个对什么都兴趣缺缺的冷清傲气的才女,那么现在的肖盼盼就是一只遇火的飞蛾,看到了一丝光亮,奋不顾身。 纪无锦心中暗自思量,看来这个肖盼盼是想进宫去的,而且从她的反应来看,这想去的欲望几乎是迫不及待的。 “所以你愿意去吗?参加花魁大赛……” “愿意!” “可是你要清楚,这次进宫献舞不光是给皇上看的,据说到时候来朝圣的番邦也都会在,舞女的身份摆在那里,如果到时候有哪一个番邦看上了你……” 纪无锦越说越觉得说不下去,肖盼盼这样冰清玉洁的冷美人,如果真的赢了花魁大赛进宫献舞,也是跑步了任人鱼肉的命运,这并不是美差。 肖盼盼看出纪无锦的担心,眼中闪过感激。 通过这几天跟纪无锦的接触,她发现这老鸨并没有想象中的穷凶极恶,相反,她是一个非常善良又有点小孩子心性的人,虽然这样的感觉在一个老鸨身上出现让人感觉很奇怪,但肖盼盼就是这样的感觉,并且从心底里开始慢慢有些喜欢纪无锦。 “娇妈妈,你说的我都明白,盼盼不会后悔。”肖盼盼坚定的说道。 “盼盼呐……” 看到肖盼盼那坚韧的样子,纪无锦心中一声叹息,这样冷清的傲女子能做出这样的打算,想必是有隐情了。既然财神爷是这样安排,而她自己也接受,自己就不再劝了,想到这里,纪无锦也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盼盼,我一定会全力帮你的,准备花魁大赛的事情,你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可以找我。” 有后台拨款,纪无锦说起话来身板也硬了起来,俨然一个不差钱的富婆形象。 依依这会儿又开始唧唧歪歪的搭话了, “娇妈妈,你确定吗?楼里的伙食可是馒头都不管饱,小姐要准备这比赛花费必然不菲,到时候真找到你要钱你可别不认账了……” “嘶……”纪无锦不爽的斜眼向她看去,刚刚她跟自己抢包子自己就已经隐约不爽了,现在吃饱了有力气了,又来跟自己抬杠? “依依呀,楼里是馒头都不管饱了,可是你今天吃的是什么?明天还想吃么,后天还想吃么?没问题,想吃妈妈我天天都能请,不差钱知道不?” 依依还想说什么,被肖盼盼一眼看了回去,肖盼盼冲纪无锦露出歉意一笑, “娇妈妈,我相信你的财力,这次的花魁大赛我一定会尽全力准备的,只是不知道,这次花魁大赛的题目是?比赛的内容是什么?望娇妈妈告知,盼盼也好提前做准备。” “好好。”看肖盼盼如此高的积极性,纪无锦也跟着小兴奋起来,“这次花魁大赛是为了选花魁进宫献舞,所以应该是比跳舞吧,我看你琴弹的不错,就不知道舞……” “娇妈妈放心,盼盼对舞也略懂皮毛,定会全力一试。” “恩恩,才只是皮毛的话,你可要好好加油了呀!”纪无锦的话语重心长。 “额……”肖盼盼彻底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她自小练舞,技艺早有大成,说略懂皮毛只是谦虚而已,没想到纪无锦立刻就相信了自己的谦虚之词,她只尴尬一笑, “是,盼盼毕当尽力而为。” “恩。”纪无锦的担心挂在脸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愁容挂上了眉梢, “据说这花魁大赛是在一个月之后,这个月你就好好努力吧……” 这一边纪无锦正和肖盼盼正在鸡同鸭讲的商量着比赛的事情,那一边王记包子铺门前蜂拥过来了一堆小叫花子,他们自觉的前后站成队,轻车熟路的找着靠近包子铺门前的街道蹲下。 其中有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在这堆乞丐中看上去有点威信,抢的位置后也是正靠着锅炉下的地方,她大腿一张像青蛙一样在地上蹲定了,闭着眼睛就开始猛吸锅炉里不断冒出的包子味,那享受的模样,简直像在吸旱烟。 纪无锦看着那小叫花眼睛顿时放出光来, “花花!” 这不是她最好的伙伴小花么!以前要饭时她俩就住在一个山洞里,十几年的时间都是一起长大的,说是亲姐妹也不为过。 小花错愕地回头,看到纪无锦那一张笑开了花的脸,心里一阵发憷。花无娇这老鸨,平白无故冲她笑得那么贼兮兮的干嘛? 只见纪无锦顺手拿出一个包子递到了她面前,声音带着无限的诱惑, “是我丫,小花,走,跟妈妈去笑香楼享福吧……” “……” 这老鸨又在打这损主意!听罢,小花一把抢过纪无锦手里的包子,跳起来拔腿就跑,送上门的包子不吃白不吃! 纪无锦抽身而起, “站住!” 第十二章艳遇? 一口吞下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小花满肚子幸福感,撒丫子跑的更欢了, “臭女人,死了那条心吧!” 一边跑一边回头朝纪无锦做鬼脸。 纪无锦在后面拼命猛追,一口气追出城口好几里路了,早已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听到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气喘吁吁地靠着颗大槐树喘气, “你个傻妞,巴巴儿带你享福都不要,是不是傻!” 环顾一圈四周,这半天她已经追到了城外郊区的一片树林来了,索性靠坐在一颗大树下喘了会儿气,纪无锦才继续向那林子深处走去。 她记得这个林子的深处有个湖,是以前她和小花的秘密基地,说不定小花就是去了那里。想到这儿,纪无锦加快了脚步,她今天说什么也要找到小花,带她脱离要饭的命运! 距离那湖的距离越来越近,连空气都能闻到淡淡的湖水味道。 果然,没等纪无锦到那湖边,就已经听到了湖里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纪无锦暗自一笑,这小妮子果然在这里。 轻手轻脚朝那湖边地挪过去,纪无锦越走近那湖水,声音就越大了,等等,这声音怎么这么奇怪? “嗯……承旭……嗯啊啊……” 娇媚入骨的女人声音传入纪无锦的耳朵,这哼哼哈哈的节奏,好像哪里不对?这分明是在经受这巨大折磨的女人的叫喊,等等,好像还不单单是女人声音! “啊……妖精!”男人的声音,气喘吁吁的男人声音! 纪无锦愕然,这,这荒山野岭,莫非有女子在遭遇不测?! “啊……”又一声女人的尖叫声,吓得纪无锦一个跟头险些绊倒,亏了面前有个巨大的岩石,她眼疾手快的扶住那块大石头,狼狈的探出一个脑袋,偷偷的往那声音的方向瞄去。 看清楚湖里的情景,纪无锦的脸瞬间红了,这回就是她再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湖里竟然有对男女在行男女之事! 湖中正有一对男女像蛇一样纠缠在一起,女人的衣服因为打湿了而紧贴在玲珑有致的身体上,凹凸有致的身线简直跟没穿一眼,而那男人则是赤裸着上身,紧紧抱着那女人,像个出闸的猛兽一样,又是喘粗气,又是喊妖精的。 那女人也真像个妖精,长长的头发任意披散着,耳边夹了一朵美艳的牡丹,她笑着,叫着,看上去这卖力的男子让她十分愉悦。 纪无锦看傻眼了,湖里那热辣的一幕蒸得她热汗狂冒,咽下一口流到嘴边的口水, “……不检点,太不检点。” 这俩人居然在野合! 野合也就算了,还在湖里! 湖里也就算了,还被自己看见了! 看见了也就算了,自己居然无从拒绝! 纪无锦趴在岩石上看得口干舌燥,已然忘了找小花的事情,这种千载难逢的艳遇,碰上了就是缘分呐! 正看得浑身燥热,冷不丁旁边传来“啧啧”一声,纪无锦猛然回头,赫然发现远处一颗大树后面站着一个人,正是小花! 原来这小妮子也是发现了湖里这出春宫戏,此时正面红耳赤地看得入迷,纪无锦心下暗骂这丫头也学坏了,一边退回身子,轻手轻脚潜伏到小花背后,压低声音轻喊, “小花!” 哪知小花顿时像嫖娼被抓了现行一样,惊恐万分的回过头,没等纪无锦后悔的想要捂住她的嘴,她已经爆发出要命的一声尖叫, “啊!” 山野里顿时一片寂静。 “傻子!” 纪无锦狠狠地忒了口口水,再没工夫向那湖里多看一眼,一把拉起小花的胳膊,立刻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害死老子,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臭女人,要不是你吓我……” 两人一边跑路,一边不忘唇枪舌战。 身后干柴烈火的声音戛然而止了片刻,紧接着就是人离开水面时波动的一阵水声。 闻声纪无锦头皮一紧,更是脚下生风了,完了,好像是追过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小花更是想也不想地瞬间甩掉了纪无锦的手,“嗖”的一下,越过纪无锦,哒哒哒地瞬间跑没影了。 纪无锦白眼一翻, “没良心的东西!” 背后突然猛的袭来一阵凉风,不待纪无锦多跑出几步路,一只湿漉漉的大手就狠狠地揪住了她的衣领。望着地上瞬间缩小的风景,纪无锦无奈的看向天上:娘的,这次不会又是摔死吧! 短暂的飞翔之后,纪无锦整个人飞撞到一棵树上,心肝肺都要都要震飞出来,她胸口一紧,哇一口鲜血就吐到了草地上。 片刻也不停留,纪无锦捂着胸口爬起来,继续跑! 然而,身后那人却瞬间又飞过来,湿漉漉的手毫不留情地掐住她的脖子。纪无锦瞬间被高高托起,整个人被死死的按在了一颗两人合抱的大树上。 “谁派你来的?” “咳……咳……”纪无锦满脸胀得通红,双手无力的想要扒开掐着自己的大手,可是徒劳,她的手一点力气都发不出来了,完了,今天真的要被灭口了么? “说话。” 纪无锦睁开充血的眼睛,从满脸乱发的缝隙中,绝望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这男人身材高大,面容俊朗,可是眼睛却透着阴狠之气,他此刻正死死的盯着自己,像极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狼。 自己竟然偷看到这样的男人偷欢,真是倒霉到家了,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紧,纪无锦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看来今天看来是逃不过去了。 “嗖!” 正当纪无锦徒手待毙,草丛中却突然飞出一块石头凌空向男子袭来。 男子抬手轻易接下那块没什么力道的袭击,阴郁的眼神里顿时升腾起更深的怒意,还有第二个人? 男子的手猛然朝丛林中的一个方向发力,立时一个人影就踉跄的摔了出来,是小花! 纪无锦眼睛里顿时充斥了眼泪,这个傻妞,不是跑了么,还会来做什么! “走……走啊……” 纪无锦绝望的从嗓子里喊出几个字来,男子闻声却是冷冷一笑, “谁都别想走。” 第十三章杀生 男子充满杀意的一击就要出手,却在发力的瞬间被生生的打断了,男子回过头,发现正被他死死掐着脖子的纪无锦竟然用虚弱的两只手生生的拉住了他的胳膊。 “别……” 刚刚还披散在她脸上的头发也因为这一连串的动作用力而渐渐分开,一张妖娆而又无比熟悉的脸孔就映入了男子的眼睛,看清纪无锦的样子,男子的眼睛微微的一抖,竟然是她! 纪无锦充血的眼睛里悠的闪动出晶莹的泪光,她嘶哑的声音虚弱的像蚊子叫, “大爷,她什么都没看到,都是我,都是我一个人看到的……” 纪无锦的声音一字不落的传进了男子的耳朵里,他浑身猛的一怔,彻底愣住了。 大爷?这个女人叫自己大爷? 听到这个称呼,男子的脸色突然变得无比奇怪,这女人,不认识自己了? 仔细的打量着纪无锦的眼睛,男子似乎想找出她演戏的痕迹,但是很遗憾,这女人那一双大眼睛里除了楚楚可怜的恳求似乎并没有别的任何东西。 “你不认识我?” 掐纪无锦脖子的力道稍微松开了一些,他对这个“失忆”的女人有点好奇。 感受到脖子上的力道有些减小,纪无锦得空拼命的咳嗽起来,心中同时闪过一丝侥幸,虽然人还被定在树上悬空着,但是还让说话是不是就是还有挣扎的机会? 想到这里纪无锦强行振作了精神,头立时摇得像个波浪鼓,嘶哑的声音叨叨叨的开始进入了答话模式, “并不认识您啊,咳,大爷,您这样的达官贵人奴家哪有福气认识啊,就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才有幸能在今天见上您的尊容一面呐,咳,您说是吧,咳咳……” 男子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凉意,刚刚湖里的那一幕,她果然看到了! 见男子变脸,纪无锦强行忍住了要翻白眼的冲动,她简直想一巴掌扇死自己,贱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咳,其实我就是路过,刚刚才到这里呢,啥都没来得及看到呢,也什么都没有听到,咳咳……你信么……” 男子的表情越来越冷,纪无锦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这好像不是再替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反而更像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吧! 再说下去,这男的一定非砍死她不可…… 纪无锦彻底闭上嘴巴,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男人,试图唤起一点同情心。 看纪无锦清澈见底的眸子里映射出来的自己的投影,男子阴冷的眼睛里闪过更多的疑惑,这女人,好像真的不认识自己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男子忽然张口问道。 “啊?” 猛然听到这男子的问话,本以为无力回天的纪无锦微微一愣,很快领悟到了男子的意思,这是还给唠嗑的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纪无锦飞快的瞥了一眼旁边的小花,瞬间就在脑子里成型了一个故事,嗓子一开,就声泪俱下的编了起来, “咳咳,唉哟……大爷,您这回可算是问着了,我之所以会到这里来,还不是因为那个贱蹄子!” 说着狠狠的瞪了一眼小花,小花吓得正腿软,被纪无锦眼睛一看,鬼使神差的,她瞬间领会了纪无锦的意思,捣蒜一样的点头, “恩恩,就是我。” 见小花会意,纪无锦点头继续道, “这小蹄子是我们楼里新来的鲜货,我本来打算好好地调教调教,让她开个苞买个好价钱什么的,我替她找出路,解决生活奔富贵有什么不好,您说是不是?谁知道这小蹄子死性不改,长着腿竟然就想着逃跑,多亏我发现的早,这不就追过来了嘛!可恶的小贱人,跑这么老远!” 说完又狠狠的瞪了小花一眼,生死攸关,小花的反应也不是盖的,眼一红,膝盖一曲,猛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的,要多惨有多惨的样子, “大爷,求求您体小女子做主啊,这老鸨逼良为娼,奴家被迫无奈才出逃,谁知道慌不择路,竟然误打误撞跑到了这里,呜呜,奴家不是故意的啊……” 听到小花的话,男子转过头,阴狠的眼神里闪过几分错愕, “你是老鸨?”他无比诧异的问纪无锦。 纪无锦眨了眨眼睛,怎么的,是老鸨就不用死么? “额,是啊。” “呵……” 男子薄凉的嘴巴勾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在风城做老鸨?” “是,是呢,笑香楼正是我开的……” “笑香楼?哈,哈哈……” 男子突然仰起头笑得停不下来大笑起来,手彻底松开了纪无锦的脖子,任纪无锦顺着树干摔倒地上。无暇顾及屁股有没有摔成两半,纪无锦迅速地爬起来,看着男子的反应她大概摸清了他的喜好了,无比谄媚的地冲那男子一笑,纪无锦猥琐道, “正是正是,大爷以后要是赏脸,随时来笑香楼,奴家一定好生款待……” 听到纪无锦的话,男子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眸子闪烁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光芒,仿佛刚刚那阴冷得像毒蛇一样的人根本不是他,看着这会儿笑得灿烂的男人,谁会相信他就是刚刚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男?这男人会好会变脸! “可是你们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这个怎么办?” “啊哈哈,男欢女爱多么正常呀,您的身材实在是好,贵夫人的身材也特别棒呢,同为女人,奴家真是羡慕得不得了!咳,不小心看了一眼贵夫人,相信她大人有大量,也一定不会太介意吧?您这样好的体魄,我等今天有福得以亲眼见到,真真觉得是眼睛开光,三生有幸呀,咳咳……您一定也是不会介意的吧……” 男子眼睛里闪过一丝离奇的笑意, “贵夫人?”这三个字是他关注的重点,这个女人,居然连湘妃都不认识了?她居然认为那女人是他的夫人?有意思。 看到男子变得捉摸不定的表情,纪无锦赶忙打了个哈哈, “啊哈哈,不是么,那一定是家里的姨太太了,额,还不是么?那是……通房丫头?” “噗!” 男子笑得扭曲了一张脸,通房丫头?这女人居然说老头子身边盛宠不衰的湘妃是自己的通房丫头?哈哈,这个说法,他喜欢。 男子落到纪无锦身上的眼神越发深邃,这女人,两年不见,越发有意思了。 “承旭……” 正在纪无锦这边无比惊险进行着生存游戏时,湖那边的草丛里,一个无比紧张的女子突然响起,三人顿时朝那个方向望去,是刚刚跟这男子野合的女子过来了! 男子飞快的看了纪无锦和小花一眼,脑子里瞬间做出了决定,花无娇可以留,这个小丫头还是杀了保险。只见他一抬手,就毫不犹豫地向小花袭去, “砰!” 男子手落到小花身上的瞬间,纪无锦也同时飞身扑上去挡在了小花的面前,若是这一掌挨下来,这女人必死。 电光火石间,男子的手改变了方向,纪无锦只觉得背上像砸下来了一块巨石,五脏六腑瞬间感觉都要震碎了。 “咚咚咚”纪无锦连带小花被那一掌拍出去好几米,男子看着地上那口吐鲜血,却仍然死死护着同伴的纪无锦,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最终,他本想再抬起的手终究还是慢慢的放了下去。 “滚。” 虚弱的看了男人一眼,劫后余生的她心中居然生出了感激,虽然这男子把自己打得半死,但是他居然让步放了自己和小花一条活路,能在这样看上去做事狠辣无比的男人手下谋得一条活路,纪无锦简直觉得是奇迹了。 “谢,谢大爷……” 看着为了保护自己而变得浑身是伤的纪无锦,小花心中狠狠的一酸,强忍住要掉下的眼泪,二话不说用瘦弱的肩膀托起纪无锦,踉跄狼狈的迅速往丛林外挪去。当了多年的叫花子的经验告诉她,趁着别人心情好的时候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迟则生变! 男子望着纪无锦两人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半天他抬起自己刚刚想要下死手却中途犹豫的手,薄凉的笑容挂上他的嘴角,阴冷的眸子再一次翻出骇人的冷光, “暂且留下你一条性命,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男子正喃喃自语,丛林中响起窸窣的脚步声音,男子瞬间收敛了表情,一转身就走入了那声音出现的方向,很快,草丛深处传来女人的声音, “那两个偷看的人呢?” “已经死了。” “那就好,哼,两个不长眼的东西,死不足惜。” “父皇这个时候快回宫了,你也该走了。” “不要嘛……” “乖,下次再带你出来。” “嘻嘻,不许说话不算话哦。” “欲求不满的小妖精。” “嘻嘻……” 第十四章跟妈妈混,有肉吃! 一路不敢耽误,小花扶着纪无锦踉踉跄跄一路跑,直到跑出了那片林子,两人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纪无锦嗓子疼的都要裂开了似的, “哎呀妈,不行了,歇会儿……” 小花立刻小心翼翼的扶着纪无锦坐到了一颗大树下,看到地里有种地的人了,心下才踏实了一点。 “这附近种地的人家比较多,歇会儿应该也没什么事了。” 纪无锦点点头,扶着脖子疼的呲牙咧嘴的,刚刚被那男的又是踢又是掐又是摔的,全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了,尤其是脖子,大片大片的黑紫色淤青,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拔罐拔过火了呢, “嘶……” “额,大妈你……” 含着眼泪呲牙咧嘴地把头轻轻扭过去, “谁是大妈!” “额,姐姐……” “死丫头,差点害死我!” 小花莫名其妙地看着纪无锦,小跑一圈绕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姐姐你认识我?” 纪无锦闷声不再说话,自己投胎做人这件事情是选择坦白还是隐瞒?小花虽然跟她要好,但胆小如鼠的她保不准因为怕鬼而去报官,刚刚遇到危难时,丫那狼心狗肺的样子就能看出来了。 想到这里,纪无锦恶狠狠的咬牙切齿道:“当然知道,你以前来我楼里要过的馒头都白吃了麽?” 小花一怔, “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以前确实经常和纪无锦一起到这女人面前要饭,不过从来没有追着跑过啊, “那你刚刚追着我跑干甚,你想对我干嘛?” 联想到纪无锦的老鸨身份,小花又警惕起来。 纪无锦更头疼了,要是跟她说,’跟我会楼里享福去吧‘,她估计又要直接吓跑了吧?思量再三,纪无锦换了个有把握一点方式, “咳,你那个经常跟你一起要饭的小姐妹呢?是不是死了?” 小花顿时无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眼泪刷的一下就流出了眼眶, “你怎么知道?” 见状纪无锦忙招招手,心里一阵揪着疼, “别哭别哭,就是她死前求我照顾你,所以你以后就别要饭了,来我楼里当个丫鬟吧!放心,不用当姑娘出去接客的。” 小花一怔,一时忘记了掉眼泪, “真的?” 显然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对她来讲一时有点难以置信,见小花心动,纪无锦点点头, “真的。” 想到刚刚小花说的话,她又不甘心地问了一句:“真的死了?” 小花刚刚停下的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 “她就葬在附近,你要去看看么?” “额,也行……” 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纪无锦在小花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来到了一个临近的小山坡,一座新土垒的小土丘映入纪无锦的眼帘,这就是自己上辈子肉身的归属地了? 自己这给自己上坟算不算古往开来头一回?想到这里,纪无锦自己都瘆的慌,拽着小花,匆匆离开了那里。 回去的路上,纪无锦忍不住在心中感慨,自己以后就真的就是花无娇了,这个世上再没有纪无锦了,哎。 回到笑香楼已经正午了,刚走进大门,纪无锦就感觉到了一点对劲,继续往后院走,越接近后院,她就越感受到一股不一般的巨大压气,不对劲,今天楼里的气氛相当不对劲! 顶着不祥的预感,推开院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院子站着的黑压压一片女人。 大中午的,女人们也不嫌热,一个个横眉竖眼的叉腰站着,面露凶光的直勾勾盯着她,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感觉随时都会扑上来撕碎她。 纪无锦一身狼狈早就心力憔悴,回来本想好好休息,却没曾想面对的竟然是这样一幕,没好气的看她们一眼, “干什么,早饭又没有吃饱?” 顾青青第一眼就看到纪无锦脖子上那紫黑的掐痕,那道骇人的掐痕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胆战心惊,她第一个站出来,双手叉腰,火药味十足。 “哟,娇妈妈,怎么的?出去享用了一顿风城最贵的肉包子,怎么还吃的伤痕累累的?莫不吃了包子没钱付账,让人给揍的吧!真是人在做天在看,这现世报来的也真够快的!” 闻声,纪无锦眼前一黑,这帮女人怎么知道自己今天早上吃了包子的?完了,难怪一个个都是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样子! “怎么啦?做了亏心事话都不敢说了?” 纪无锦没有说话让顾青青觉得更加站理, “吃好东西只带上肖盼盼一个人也就罢了,花魁大赛的事情呢?凭什么也只告诉她一个!” “……”这回纪无锦真的要吐血了,沙哑的声音嘶吼着,“谁,谁告诉你们这事的?盼盼?” “哼,那女人会有那么好心?是王记好心的老板娘!从你跟肖盼盼吃完包子开始,这宫里要出来举办花魁大赛选花魁的消息就从老板娘的嘴里溜了出去,瞬间在街坊四邻里传遍了,现在别说是我们楼里,全风城的妓院也都知道了!” 纪无锦彻底傻眼了,这是在跟她开玩笑么?!自己昨天晚上才从狗官那里得到了这机密的内部消息,才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自己卖的全城皆知了? 纪无锦简直肠子都要悔青了了,本想仗着自己知道这个消息早,占足时间便宜,让肖盼盼早做准备,这下好了,全风城的青楼都知道了,她岂不是落得被动了! “真的都知道了?”纪无锦瞪着眼睛不甘心的又问了一遍,顾青青哼哼了一声, “你去门口随便问个要饭的,都知道!” 纪无锦下意识的看了眼旁边的小花,这个现成的要饭的。 触到纪无锦的视线,小花的头立刻摇得像个拨浪鼓,她哪能知道啊,今天上午都忙着跟纪无锦一起逃命了。 纪无锦无奈的转过头,望着这帮跟自己誓死要干一架的女人,头疼的都要炸开了。 这会儿其他女人们也一个个更着得理不饶人起来, “娇妈妈当真好没道理,竟有了银子吃的起王记包子了,自己甚至都吃的肚子圆滚滚的路都走不动了!” 瞪了一眼被小花死死扶着的纪无锦, “也没有给我们姐妹儿改善伙食的意思,自己一个人吃还不说,还带上了那个肖盼盼,哼,一心都向着那个新来的!” 纪无锦额头青筋狠狠的突突起来,要不是她们人多,她真想冲上去削死那龅牙。自己这是因为吃的圆滚滚才走不动路的么,明明是因为受伤好不好! “就是,娇妈妈不就是仗着那新来的有几分姿色吗?哼,那姑娘清高这呢,要我说,楼里留不留得住她还一说呢,说不定哪天就脚底抹油撂杆子跑了,娇妈妈你这么快就上赶着对她好,就不怕好心付了白眼狼?” “哼,说的太对了,我们几个可是从黄花大闺女开始就在这楼里待着了,大好的青春年华可以说都奉献给楼里了,这样的情分竟然比不上一个新来楼里不过三天的小丫头?!请问娇妈妈,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啊!啊?” 纪无锦有气无力的斜了那唧唧歪歪的丑女一眼,别自取其辱了你们这帮丑八怪,还特么跟我谈感受?谈情分?一分钱不给楼里赚,还天天不遗余力抢老娘馒头的时候,想没想过老娘的感受啊,想没想过伤情分啊! 顾青青向来有一说一,就事论事,对于丑女们说的这点她也听不惯了, “切,你就拉倒吧,别难为娇妈妈了,世界上丑女那么多,要是个个都需要娇妈妈照顾,那还不把妈妈给累死啊……” 闻言,纪无锦嘴巴一咧笑开了,别看顾青青蛮横刁钻,嘴巴更是毒舌,但是每次说起话来还是很公道的。 见纪无锦笑,顾青青眉头一皱,没好气道, “哟娇妈妈,还乐呢?不是我说啊,你自己掰着手指头算算,笑香楼这几年过日子的钱都是谁在挣?是不是去顾青青我一个人在苦苦支撑?现如今呢?你倒好,来了新欢忘了旧爱,吃个肉包子你都能惦记到那个小贱人,这也就算了,花魁大赛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告诉她不告诉我?呵,一个苞都没开的青涩丫头片子也算花魁?你也太高估她了吧!” 顾青青越说越气,看得旁边的丑女直乐呵,落井下石一向是她们的强项。 “嘿嘿,青青你别不服啊,谁让人就是长得比你美那么几分呢!” “就是,人家没开苞才值钱呢,咱们这样在红尘里滚的,才真是上不来价呢!” “你们!”顾青青气得眼睛都红了, “我们怎么了?大哥不要说二哥,别以为你运气好有张能吃饭的脸我们就低你一等,长得漂亮又怎么样,花魁又怎么样,上了床灯一拉还不都一样!” 一堆人噼里啪啦的说个没完,顾青青一个人跟一堆人干难免劣势,争吵越来越激烈,顾青青的眼睛也越来越红,纪无锦也闹起心来。 且不说顾青青平时大大咧咧心直口快没少得罪人,可是这也是她的真性情所在,而且她也没有说错,笑香楼全部靠她一个人支撑着,即使天天抱怨吃馒头她也依旧待在笑香楼,可以说,在笑香楼她这个花魁当之无愧! “够了!” 纪无锦嘶哑的喉咙突然发出了声音,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的看向她。 女人天生的直觉告诉她们,纪无锦要宣布什么大事了。 “嘶……” 纪无锦一边疼的直吸气,一边颤抖着手伸进胸前的口袋里,拽出一张轻飘飘但是所有人都认识的东西--银票,一千两银票。 以前纪无锦觉得,这一千两银票要每一个子都用在自己身上才是极好,但是现在,就在刚刚,她改变主意了。 只要是能让肖盼盼得上花魁,以此为契机振兴笑香楼也未尝不可。高高的举起了那张银票,让阳光照在上面,像是给它镀上了万丈金光, “我宣布……从今天起,笑香楼正式停业,只要谁能助肖盼盼得花魁大赛头筹,我天天请她吃包子!” 第十五章不如开撕 一时间女人们都面面相窥,平时她们都是嘴皮子厉害,可是关键时候却没了主意,谁敢保证能有什么绝招让肖盼盼赢。 顾青青则是第一个气不过, “凭什么一定要她拿头筹,我哪一点比她差了?” “是啊,青青哪一点比那冷冰冰的女人差了,论这行,还是青青厉害。” 女人们又开始叽叽喳喳,纪无锦一声叹息,她也没有办法,谁让金主就是这么安排的呢。 正在纪无锦一筹莫展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吱嘎一声开门声,随着众人的视线看去,肖盼盼从屋里走了出来,清冷的凭栏看着院里的一片人, “既然花魁大赛是比舞,不如青青姑娘和我比一只舞,谁赢了便让谁去,如何?” 顾青青笑容一扬,丝毫不怯, “正合我意!” 肖盼盼慢慢的走下楼来,女人们把院子中心的亭子腾出空地来,作为她俩斗舞的地方, “谁先来?” 纪无锦话音刚落,面前轻纱一扬,顾青青已经豪气的走了上去, “我来。” 顾青青跳舞跟她的性格一样,热情洋溢,火辣奔放。举手投足,都有滚滚风尘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人觉得艳俗,可是又忍不住惊艳。 这就是千锤百炼的青楼女子,顾青青的舞蹈,是在无数个客人刁钻的口味中,摸索出来的最有效的一套。每一个舞步,每一个挑逗的眼神,每一个销魂的转身,都是她挖空了心思练成的,这一点,纪无锦由衷的佩服。 顾青青一舞完毕,院子里随即爆发出了大片的叫好声。 纪无锦尴尬的跟着拍了拍手,顾青青的舞跳得的确美艳,要不是金主的意思在,她也会觉得顾青青是适合去花魁大赛的。 肖盼盼在一堆人的喧闹声中安静的走进了亭子,她身着一身白纱,看上去美轮美奂,如一个误落凡间的仙子,飘飘然,似是要绝尘而去。 轻轻的一个抬手,女人们奇异的静了下来。 肖盼盼跳舞,含而不放,动而不躁,翩然一舞,只感觉飘飘然似仙一般,灵动而令人神往。她舞中的神韵,虽不若风尘女子那般一眼勾住人的心魄,但那脱俗的气质却让人耳目一新。 看来那财主的眼光果然不俗,肖盼盼的这份过人的天资和舞技,花魁大赛,果然有一挣之力! “怎么样,怎么样!” 一舞完毕,纪无锦兴高采烈的鼓起掌来, “都来出出主意,谁跳的好,你们来说说。” 一帮人面面相觑,半响,丑女们看一眼顾青青,又看一眼肖盼盼,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她俩这风格迥异,真是不好说啊。” “要我看,还是青青的好,花魁大赛选什么?花魁啊,男人就爱看青青这种舞,火辣辣的,巴不得看着冒鼻血才好呢!” “也不尽然,现在的臭男人,尽有那种刁钻口味的,肖盼盼这种舞独树一帜,没有风尘味,真没准就成了黑马了。” “切,你以为花魁大赛选啥呀?肖盼盼肯定不行,到时候去宫里献舞,被朝堂哪个权贵一眼看上了,还不是要看功夫!要不然你以为隔壁楼里的妈妈们为啥要拼命的砸着银子为姑娘们准备呢……” “啥功夫?”纪无锦傻乎乎的问道。 肖盼盼顿时红了脸,纪无锦不明所以,看向顾青青,顾青青笑得大胆,似笑非笑的瞥了旁边那丑女一眼, “整些没用的,就进宫献个舞,咋一进你们嘴里变得那么邪恶呢?” 龅牙珍珍揶揄的瞅了瞅她,笑容猥琐极了, “青青你可别装了,你那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么,我可都听说了,这次宫里为啥办花魁大赛选舞女?你们知道么?还不都是宫里的舞女都是些卖艺不卖身的,皇上估摸着是怕到时候番邦看上了哪个宫女麻烦,于是就决定就在风城这些楼里的姑娘里头选,被选中的姑娘能到金銮殿去献舞,搞不好还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呢!” “珍珍,长这样就别想着当凤凰了,投胎来的比较快,哈哈……”丑女丁拆台道。 “快得了吧……”顾青青又加入了她们的话题,“皇族里的人岂是会染指我们这样的,传出去更是笑掉大牙了。” “就算皇族不染指,可是那些来朝贡的番邦个个也是了不得的,你要是攀上个其中把个的,那也是享也享不完的福,真真是可以脱胎换骨的福气啊……” “是啊是啊……” 顾青青一时听得入神,脸上忍不住浮现出几分向往,要知道,能有一个好的归宿是每一个青楼女子的夙愿。顾青青当然也想,她想借这个机会从青楼脱身,这一点龅牙珍珍没有猜错。 一帮人视线最终都聚集在纪无锦身上,讨论了这么半天,结果还是要纪无锦来宣布。 纪无锦为难起来, “你们说那么多标准,我也不知道哪个对啊。” “要不然去春娇阁吧!毕竟那里是青楼的顶级会所,那花魁茜茜姑娘据说还是被朝中一个皇族包养的,她跳舞指定招宫里的贵族喜欢,要我说,要是能去那里走一趟,答案就都有了!” “那就去春娇阁啊。” “可春娇阁从不接待女客。” “那就女扮男装!” “谁去啊?”纪无锦正在不住的跟着点头,突然发现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自己, “干嘛?” “当然是你去啊。” 纪无锦愣了愣,这帮女人,就这么把自己推进火坑了? 顾青青更是积极, “好,娇妈妈,既然你得不出结论,就自己上春娇阁看看,到底是我适合去花魁大赛还是肖盼盼适合去,你去看看春娇阁的头牌茜茜姑娘便知!” “……”脑子里又想起来金灿灿的黄金,眼睛再落到肖盼盼和顾青青身上,她真想直接宣布就肖盼盼了,可是看到顾青青和院子里一众女人那渴望的眼神,她犹豫了,轻轻的叹了口气, “好吧,去春娇阁就去春娇阁。” 好赖走一趟同行那里,自己重生过来还真不知道老鸨怎么当,去取取经也是极好的,况且这样做也显得公平,自己太偏袒肖盼盼也不是长久之计。 “女扮男装就女扮男装,去春娇阁看那茜茜姑娘也成,不过,在那之前,能不能给我请个大夫先!” 一身是伤,管是不管了! 第十六章偷师不成蚀把米 三天后。 华灯初上,月上眉梢,吃过晚饭,“伙夫”纪无锦带着“小厮”小花悠悠哉哉的出了门。 二人女扮男装,一前一后,第一次当“男人”,路数都是默契的外八字一迈,甚为嚣张。此行目的地很明确,风城最大的妓院--春娇阁。 长乐街结构十分简单,就是长,一条道通到头,笑香楼在它的西头尾,而那春娇阁就在长乐街的紧东头,那地方是最为接近皇宫的地方,是风城除了皇宫以外,最中心的位置。 正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中间,迎面却见一个巡逻兵走过来,两人反应都是神速,条件反射躲进旁边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你躲什么?” “你躲什么?” “你们躲什么?” 仰头只见那捕快已经站到了她们面前, 纪无锦暗暗鄙视自己,“腾”的一下昂头站起来, “要你管。” 没好气的瞪那捕快一眼,扒开那捕快,扬武扬威的走了出去。 “走,小花,爷今天带你去春娇阁乐呵乐呵。” “哦呵呵,好嘛,大爷……” 如今她已然是个小小的千元户了,见到巡逻的还有害怕简直岂有此理。 活色生香的春娇阁门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豪华的马车,衣着光鲜的小厮,俊美的马匹,无一不显示着这地方来的都是些什么权贵。 纪无锦轻叹口气,正了正灰不拉几的衣冠,昂起头,跨步跃进了春娇阁的高高门槛。 “哟,这位小兄弟……” 刚踏进春娇阁的大门,她就被一张肥圆的大脸堵住了去路。 一个老鸨模样的女人手里挥着娟秀的帕子迎到她面前,血盆大口一张,脸上肥厚的褶子就像波涛一样层层翻涌起来,一双画着漆黑眼线的小眼睛不住的上下打量了一圈纪无锦,看清她的打扮,露骨的鄙视顿时一览无余, “去去去,哪儿来的要饭的……” “这里不是春娇阁么?”纪无锦故作疑惑的环视了周围一眼。 “这里当然春娇阁,哼,门都不认识来凑什么热闹,去去去……” 狗眼看人低,纪无锦定睛看向那女人,看来她就是老鸨无疑了。 浑身珠光宝气,光是头顶上顶的那柄金片花铂估计就得有两斤吧! 嫉妒羡慕恨,全是恨! 纪无锦恨恨的瞪了她一眼,从兜里掏出一千两的银票,飞快的在那女人眼前一晃,只片刻,就揣了回去。 那老鸨的眼睛跟着银票一路走到纪无锦的袖口,脸上的笑容瞬间又扬起来, “哟,看我这老糊涂的眼睛哟,真是狗眼不识泰山啊,小爷可莫要怪罪奴家呀……” 说着娇滴滴的上来,包子大的铁拳娇嗔的就往纪无锦身上伺候过去,纪无锦眼疾手快地跳到了一边躲过一拳,心里一阵后怕,这老东西,还会撒娇? 小花噗的一声,笑得前俯后仰,那老鸨立刻瞪了她一眼。 纪无锦赶紧咳嗽两声, “楼里可有会才艺的姑娘啊?” “有,当然有了!大爷,轮才艺,楼里的浅浅姑娘可是一顶一的好手,这不最近官爷们都好点诗情画意么,我们楼里的姑娘可是个个都揣着绝活呢……” 纪无锦心下暗暗点头,这老鸨楼里的姑娘果然都有两把刷子,不过过两天的花魁大赛可是选舞娘, “我要跳舞最好的,我喜欢看跳舞。” “好啊,文文的舞跳得甚是出彩……” “别来那些普普通通的,爷要看就看顶级的!” “是是是……”老鸨不住的点头,却做出难为的姿态,“楼里的花魁,茜茜姑娘跳舞正是一绝,想必大爷也都知道……” 纪无锦一听,赶紧点头, “没错,爷今天就是冲她来的。” 老鸨眼中闪过果然如此的目光,却更加为难了, “不过茜茜今天已经被提前订了……” “爷不管,爷就要看她跳舞。” “爷,可是茜茜姑娘已经被订了……” 纪无锦又掏出那张银票,一条腿在地上嘚瑟的抖个不停,有钱的感觉,真贱。 那老鸨纠结的盯着那银票一阵猛看,末了一咬牙, “得,看跳舞就看跳舞,爷,咱可说好了,就看看跳舞不干别的,那预定了茜茜的官爷至多半个时辰之后来,您就借着这会儿空挡……” “行行行,知道了,就半个时辰我就出来呗?前面带路。” 那老鸨笑面如花,赶忙点头,扭着肥大的屁股,领着纪无锦就往楼上走去。 纪无锦一边跟上去一边打量着这地方,春娇阁虽说面积大,但是格局却和笑香楼大同小异。一楼是大厅,中间有个台阶通向二楼,上面一排排的厢房单独成间。 不过这光景可跟笑香楼相去甚远,大厅里寻欢作乐成片成片的,娇艳如花的姑娘们被左拥右抱着,一个个纵情声色的嫖客看上去都非常享受。 纪无锦看得面红耳赤的,小花更是看得目瞪口呆,纪无锦连忙训她, “非礼勿视!” 小花兴奋的白了她一眼,活像个小大人, “不碍事,以后我跟着妈妈,迟早也不都是混这行的么!” 纪无锦哑口无言,看小花那兴致勃勃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当老鸨的好苗子…… 呸呸呸,想哪儿去了。 不一会儿,那老鸨便领她来到一个相当华丽的厢房前,临到门口,老鸨转过身来,脸上依然笑开了花,肥大的身子堵在门口,摊开手伸到纪无锦面前。 纪无锦抱着胸口猛的往后一退, “总得让爷尽兴了再给钱吧?” 老太婆微微拉下脸, “小爷这就不上道了不是,哪个楼里不是先拿银子后尽兴的,这不怕您玩高兴了再给忘了么。” “忘不了,出来再给也不迟!” 纪无锦拉长了声音,现在想拿走她的银票,门儿都没有!而且照这老鸨的意思,是想把那一整张银票都吃了,真是撑死自己不嫌肚皮疼啊! 那老鸨彻底黑了脸,冷笑一声,双手“啪啪”拍了两下,就见三五个大汉不知道从哪里迅速窜了出来,将纪无锦二人团团围住了。 “哼,小爷不知道规矩,就别怪老身动粗了,上!” “等等……”不等纪无锦求饶,五大三粗的壮汉已经将她死死擒住,纪无锦手脚并用拼死反抗。 老鸨冷笑着,上来就要拿她兜里的银票。 “好你个老太婆,竟然明抢豪夺!”纪无锦彻底发难,想拿她的银票,先问问她这条命同不同意! “哼,来了春娇阁自然让您享受好,不过这银票,你给我拿来!” “看这儿,臭老太婆……”挣扎中,纪无锦一脚对准那老鸨的脑门踢了上去。 老鸨吃了痛,发了狠劲的冲上来,一把拽住了纪无锦,才刚抓住纪无锦的胳膊,那老鸨就“咦”了一声,一把撩起她的袖子, “呵,还是个丫头片子!” 纪无锦心道不好,忙要抽身,却见那老鸨桀桀一笑,猛地一用力,把纪她推倒在地上。 “嘶……” 这花无娇身子骨也忒弱了,对面这老鸨又是个膀大腰圆的,打得过才有鬼了。 那老太婆也是气急败坏,叉腰大吼, “搞半天这是耍老身完呢,小丫头片子,呵,不是小丫头,是个臭婆娘?哈……赶紧滚出去!” 纪无锦邪火“嗖”地就窜上来, “说谁是臭婆娘呢,臭婆娘!” “说的就是你……” “你再说一遍!” “说的就是你!” “啊……”纪无锦气不过,抡起袖子,再一次跟那膀大腰圆的老鸨掐起来。 “站住,你给我站住!” 小花此时也撒丫子四处飞跑,吸引着那几个大汉的火力,一时间整个春娇阁被弄得鸡飞狗跳。 这一边楼上正闹得不可开交,那一边喧闹的楼下,一个男人的声音却突然响起,那声音不大,但却在瞬间使所有的动静都停了下来, “人呢,就这么把爷晾这儿?” 闻声,纪无锦正要掐老鸨脖子的手活生生顿在半空,那老鸨也立马推开她,慌张地迅速整理好衣服,挂上腻死人不偿命的笑,扭着大屁股,小碎步踩得心急如焚。 “哟,三爷呐,谁敢给您晾一边啊,奴家是吃了一万颗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的呀!” 纪无锦躲到二楼的楼梯后面,望着楼下那个被老太婆当皇帝一样供着的男人,下巴都险些掉下来。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天在湖里野合被自己撞见,差点掐死自己的那个男人! 见到那张熟悉的索命阎罗脸,纪无锦脚下一软,险些掉下梯子去。 “咚咚”,四周一片死寂。 纪无锦机械的回过头去,好死不死地那男人也正在望着自己。 电火石间,纪无锦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脖子。 那男子却似笑非笑地收回视线,状似漫不经心地对那老鸨说:“你这春骄阁是想改成活禽市场么,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放。” 说着,又斜了一眼在厅里跑得正欢的小花--一堆五大三粗还在追在小花后面跑。 见状纪无锦简直头皮都要脱一层,这小花,没看见这男的来了过后气压不对么,找死! 无可奈何,纪无锦飞一般的冲下楼,一把拽过风一样疯跑过她面前的小花, “别闹,走了!” 小花完全没有明纪无锦的暗示,邀功似的,咯咯地笑更欢, “娇妈妈,让我再绕上几圈,我准能累死这帮狗娘养的……” 纪无锦的脸顿时漆黑,那男人玩味地看着这边,那老鸨紧跟着发难了, “好啊,原来是笑香楼的花无娇!今儿真是稀奇,花无娇?这笑香楼要黄了,连你也要来投靠我春娇阁不成?哈哈,青青姑娘还行,你呀,拉倒吧!” 衣袖抡起来,狠狠擦去脸上被那老鸨喷溅的口水。 阎罗就在面前,纪无锦也不敢跟她打架,算了,忍一时风平浪尽。一巴掌拍在还要溜两圈的小花的脑门上, “改天再遛,今天咱们先走了。”说完,拽起小花就往外跑。 “嘿!跑有什么意思呀!来人,给我打出去!” “慢着。” 那男人突然喊道,纪无锦头皮顿时发麻,那老鸨也出奇的听话,立刻让小厮停下手来, “三爷,您的意思是……” “春妈妈,想必你不知道这花无娇来这春娇阁干嘛吧?” 他打开手里的折扇,一股淡淡的幽香就随着清风飘出来,看上去十分飘逸的模样。 那老鸨狗腿地笑着, “不知道,莫非,三爷知道?” “爷也不知道,所以,把她带到楼上来。” 第十七章不是冤家不聚头 那老鸨口中的三爷,纪无锦眼中的阎罗,神闲气定地摇着扇子上了楼。 纪无锦拉拢下脑袋,完了,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小花这时候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不知死活地居然还想怂恿纪无锦一起逃,纪无锦狠狠的甩眼色,才把她的念头断了下来。 娘的,小花莫不是跑昏了头,这么快就忘记上次差点死在这男的手里的教训了? 在这男的面前,岂是长了腿就能跑掉的?为今之计,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一路跟上去,只见那老鸨唯唯诺诺的把那男人领到那茜茜姑娘的房门前。 原来那茜茜姑娘就是这阎罗定的姑娘,纪无锦岂会放过这个拆抬的好机会,颤颤悠悠的疑惑道:“咦,刚刚这茜茜姑娘还要付了银子才能进去看,现在怎么不要银子了?” 承旭斜了那老鸨一眼,那老鸨顿时一头的冷汗,腰顿时弯的更低了, “呵呵,三爷,您请……” 看那老女人吃瘪,纪无锦心中暗爽,原来这老太婆也怕他。 斜扫了一眼纪无锦,承旭眼中闪过一丝戏虐,真想不到这女人心这么大,在他面前还敢给人使绊子,这小人得志德行真是跟当初那个放浪的女人半分也不像了。 感受到那阎罗的视线,纪无锦狗腿的笑了笑,抬脚就跟着进了屋子。 谁知春老鸨使坏,冷不丁上手推了她一把,还好纪无锦眼疾手快,拽住春老鸨的衣服,摔得狗吃屎的时候也带上了春老鸨一份。 春老鸨肥肥的腰条哪里经得起摔,圆滚滚的身子半天也起不来,纪无锦趁机又在她身上怼了好几拳, “走你走你走你!” “哎哟哟……”老鸨大叫。 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却险些就撞到一堵人墙上。 抬起头,那男人正居高临下的、不可思议地瞅着她。 纪无锦瑟缩了一下脖子,低眉顺眼地扯出一个谄媚的笑。 “她自己绊倒的……” 承旭的眸子里闪过奇异的精光,眼角一眯,有说不出的邪气。 正当气氛尴尬的无解,屋子里一个声音响起来。 “三爷,您来啦……” 一个曼妙的女子婀娜地走了过来,承旭闻声笑了。 视线离开纪无锦,转过身,一把搂过那迎出来的女子。 纤细的腰条盈盈一握,手稍微一用力,便惹得那姑娘咯咯直笑。 他附上她耳边,轻声细语了几句,那姑娘便笑得更娇俏了。 纪无锦看呆了,春娇阁的头牌,风城的牡丹,果然不是吹的,这姿色,这身段,这女子就是茜茜姑娘? 门“吱嘎”一声从外面掩上了,小花被隔在了外面,屋子里瞬间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气氛陡然变得燥热不已,那男人搂着茜茜两人你侬我侬,纪无锦被晾在一边,尴尬的一时不知道眼睛该往哪儿放。 还好这屋子够大,除了外堂,还有内室,那男人搂着那女子,亲昵的直往里走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今天既然见到了这个赫赫有名的茜茜姑娘,一定得偷学点东西,想到这里纪无锦龟速地往里头挪去。 内室依旧是挂得到处的帷幔,那茜茜姑娘瞄到进去的纪无锦,就跟看空气一样,旁若无人的,只管往承旭的怀里钻。 “三爷,今天来的好晚……” 黏在承旭的怀里,那姑娘迅速的开始了火热的打情骂俏。 那男人更是不忌讳有没有人在围观,对那姑娘上下其手,由嫌不够再亲两下,不一会儿功夫俩人就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了。 纪无锦看得简直忘了眨眼,要不说这春娇阁的头牌怎么能哄得这要命的阎罗这么好脾气,只见她窝在那男人的怀里,手像一条小蛇,灵巧地挑开男子的外衫,轻而易举的摸进了男子的里衣。拨开了最后一层布料的遮掩,一大块平坦的胸膛就赤果果地呈现在纪无锦眼前,兽血沸腾! 那姑娘呼吸急促起来,带着嘤嘤的呻吟,也不知道是难受还是好受。不过纪无锦看那男人倒是极好受的,只见他愉悦地勾着嘴角,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游走在那姑娘凹凸不平的身体上,就像在那姑娘身上点起了一团又一团的火,烧的那姑娘直叫唤。 纪无锦看得浑身热汗,那两人也早已经是大汗淋漓。 顺手就近打开一扇窗透风,纪无锦朝身上猛地扇了扇,这屋子实在热得很,就这会儿功夫她就流了一背的汗。 正享受着迎面而来的清风,屋里那那两人的动作却停了,齐刷刷地都在看着她,她迷茫的看了看那窗户, “额,屋子太热我是替你们敞好了风,你们继续,继续……” 那女子终于有了一丝不乐意了,环着男人的脖子娇嗔道: “三爷,这女人是谁啊,她在这里人家好别扭嘛!” 谁知道那男人径直推开她,坐起来,敞露着胸膛的衣服也没有一点要拢上的意思,眼睛带着无比的邪肆看向纪无锦, “你看得很爽?” 冷汗像瀑布一样的流了一背,纪无锦火速的低下了头, “不敢!” 娘的,这桥段怎么似曾相识,上次见那金主,好像也是这样吧?果然,狗官都一个德性! “哦?不敢看还是不敢爽?” “……”这是哪门子的问题! “说话。” 豁出去了,抬起头,说出真实感受, “我喜欢看,可是没有很爽。” “咯咯……”那姑娘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那男子也笑了,不过不是什么发自心头的笑容, “你不是最喜欢看这种男女之事吗?不爽你看来干嘛?” 明明是你放我进来,又非要在老娘面前演的好不! “咳,您误会了,奴家对这种男女之事不感兴趣,额,不是,我是说我对你们不感兴趣……不不,我是说我看到你和茜茜姑娘也没觉得爽……呃……” 看那男人脸色越来越黑,纪无锦又想自扇而亡了,破嘴,见到这个阎罗就不会说话了。 自知要倒霉,索性眼皮一翻,噗通跪倒了地上,哭天喊地地磕着头:“三爷饶命,三爷饶命啊……” 真是倒了血霉,招惹上一个爱记仇的瘟神,阎王老爷都没有这么坑的! 头顶上一片寂静,那男人不喊停,她磕头也不敢停,额头继续没玩没了地往地上砸。 磕了好一会儿,屋里却响起了古筝的声音,纪无锦偷偷停下来,一抬头,那男人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吓得她赶紧继续磕头, “停。”他喊。 纪无锦巴巴的望向他,承旭指了指她的额头,疑惑不已, “磕这么半天也没见血?” 好一个草菅人命的贱人! 一咬牙,一个猛力,砸到地上。 额头上顿时一片湿意,再抬头,那男人却皱起眉头, “我不喜见血。” 随手捡了软榻上一块精致的方巾,砸到她脸上。 好一个狗娘养的大,贱,人! 感激涕零地接过方巾,一把把额头上的血擦掉。 “谢大爷。” 男人鼻腔里哼哼了一嗓子,也不管胸前大敞四开的一片春光会不会让人喷血,随意的端起茶杯往嘴边送去,古筝的声音还在悠扬的继续,他的折磨也在继续, “来这儿干什么来了?” 纪无锦努力的转动着磕晕的脑子,构思着能躲过此劫的措辞。 “说谎就把你脖子拧断。”男人阴森的威胁。 “来学艺!” 他的声音拉高了许多,好像没听懂, “学艺?学什么?” “咳……回三爷,是这样的,我本是笑香楼一个老实本分的老鸨,最近楼里生意不景气,我就寻思着,来这大名鼎鼎的春娇阁这里取取经,同行嘛,多走动,多学习学习也是极好的不是,呵呵……” 男人正就着杯盖拨弄着漂浮的茶叶,听到这里,半响似笑非笑地押了一口茶, “你是说,你在学怎么当一个老鸨?” 纪无锦使劲点头,能沟通就有戏! “大爷英明,正是如此啊,春妈妈经营有道,又擅长交际,我们这些稍微次点的,自然是该多向春妈妈学习。” 男子干脆放下了茶杯,古筝的声音到这里正好断了,他一扬手,一首新的曲子又响起来。 看这男人笑眯了眼睛的样子,莫非被自己糊弄过去了? 心怀期待的等待着他发落,却见他冲自己招了招手,纪无锦连忙靠过去, “啪!”一个巴掌顺手给了过来! 纪无锦捂着脸,还是将一口血含恨吞进肚子里,泪花灌满眼眶, “大爷,您这是做什么呀……” 哼!一巴掌算什么,只要你敢把我命留下,老娘什么都原谅你! 男子置若罔闻的拽起旁边垂挂的丝绸,一边擦手,一边云淡轻风道:“皮算厚实,看来你真是花无娇。” 纪无锦闷声闷气的低下头,不说话了,受了一晚上的窝囊气,她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 “呵……”这回男子倒笑了,看着纪无锦的眼神充满了戏虐,“这样跟从前又有几分像了。” 纪无锦心中大骇,这厮,以前认识花无娇? 抬起头,却仍然只有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神正盯着自己,那样的眼神中藏着太多不明不白的东西,让人难以揣摩,又让人浑身难受。 那种眼神不像人,像致命的毒蛇,遇到必杀猎物时的眼神。 合着这花无娇还是个交际花?什么阿猫阿狗都认识! “怕了?” 纪无锦微张着的嘴狠狠的抖了抖,这男人,似乎在以戏耍自己为乐。 见到纪无锦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男人似乎终于满意了,斜了一眼在弹琴的茜茜, “跳一段舞给来取经的客人看看,就跳你最拿手的那段。” 那茜茜从古筝后面走出来,幽怨地瞪了纪无锦一眼,却还是扭动着身子跳起舞来, “站远点。” 他冲纪无锦摆了摆手,纪无锦正巴不得呢,立刻往后退了十来步。 眼睛却盯着那茜茜姑娘不放,哼,不管是不是怂了,今天遭了这么大罪,送上门来的舞不看白不看。 不得不说,这茜茜的舞跳得十分销魂,即使是身心皆受重创的纪无锦,也不得不中肯的评价她一句:确实是尤物。 她的身材本就凹凸有致的,跳起舞来,更是魅到了骨子里。 那薄薄的一层纱衣随着身体有节奏的摆动,时不时露出洁白的肌肤,很快又若隐若现,让人看不真切,让人神魂颠倒,欲罢不能。 一舞完毕,纪无锦简直都忘记了脸上的疼,傻眼的站着。 那姑娘得意起来,显然这舞也成功地取悦了正主。男子冲她一勾手,她顿时像无骨的蛇女,一下子钻进了男子的怀里。 这回男子的欲火似乎也被撩拨的再难浇灭了,茜茜在他撩拨的动作下,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片刻不停的钻进纪无锦的耳朵里。 魔音绕梁,不绝于耳。 然而!在那样艰苦恶劣的环境之下,纪无锦居然灵光一现,解开了心中一直犹豫不定的事情! 就在刚刚,那茜茜钻到那男人怀里的那一刻,一个关于花魁大赛绝妙的主意出现在了她的脑中。 既然肖盼盼和顾青青皆有姿色,舞姿迥异,干脆让她俩组合一起参加好了,节目的名字她都想好了:春水惊鸿,鸾凤双骄。 那男人在湖里激情野合的桥段加上刚刚他跟那茜茜姑娘干柴烈火的样子,让她直接谋生出了这个好点子。 试想,一身材琳珑有致的美人从水里钻出来,似露非露,似透非透的,再来上刚刚那样一段的黯然销魂舞,最是能让人看得心痒难耐,实在是恰到好处! “这么喜欢看,要不要过来爷亲自教你体验一下?”男人的戏虐的声音打断了纪无锦的思绪。 “啊?” 不等纪无锦彻底回神,那男人深吻上了他怀里的尤物,动作尺度之大,简直饥渴难耐。 纪无锦一愣,继而小脸陡然变红,说话也结巴起来, “不,不用了大爷,你也挺忙的,奴家这么看着委实唐突,不如先告辞了……” 男人抬起头来,浑身散发着毒蛇交配时发出的浓烈雄性激素味道, “怎么?不学艺了?” “学不会,脑袋笨!” “呵,是吗?学不会可不行……”他的眼睛又发射出那种让人胆寒的光芒,“东西已经教你了,回去可要好好争气,笑香楼是吗?爷过两天会去你楼里看看成果。” “……是。”低头,转身,小跑,逃出生天! 第十八章情殇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兴奋的跑回楼里,纪无锦忙找来楼里的女人们,迫不及待的说出了自己的灵感。 “鸾凤双骄?春水惊鸿?妈妈这个点子妙啊,够不要脸,我喜欢……” 顾青青第一个表态,那笑容别提有多满意。 肖盼盼听了,却是难得羞红了脸, “娇妈妈,这样会不会有些伤风化……” “什么伤不伤的,男人就爱这一套,这节目一定能行!” 女人们赶紧叽叽喳喳的给意见,纷纷赞叹纪无锦这个法子不能更好。 纪无锦也得意,跟着嘿嘿地笑着, “没事,盼盼,我都想好了,衣料方面,咱们选那种上好的料子,绝不会让别人看了便宜去。” 肖盼盼脸上还是有些红晕,不过看顾青青那开心的样子,她勉强的点了点头, “也好。” 能够参加梦寐以求的比赛,顾青青兴奋极了, “那我们赶紧练练,试试娇妈妈说的那个点子怎么样?” “恩。”肖盼盼点点头,跟着顾青青走进了院子里的一块空地上,两人的舞技前两天纪无锦都已经看过,自然都是好的没话说,一静一动两种混合的感觉让人皆是眼前一亮。 一舞完毕,女人们皆是叫好,纪无锦也满意的笑出了牙槽,本来对花魁大赛还没有什么方向,这样一来,人和舞都定了,心里多少有些底气。 “舞是没问题的,就是比那春娇阁的茜茜姑娘也不逊色,不过就是神韵还差些,不过我相信假以时日,一定会有改观的,你俩的气质搭配才是亮点。” 受到纪无锦的肯定,两人皆是面露喜色,女人们也非常的踊跃的提着意见, “娇妈妈,您还忘了一点,这穿着打扮也是一样不能少的啊。” “岂止是衣料,娇妈妈,要我说,这样大的比赛,咱们样样都得来顶好的,您说是不是?哼,要是被那春娇阁比出穷酸劲来,让人看了笑话去,还我们还拿什么头筹啊……” 纪无锦连连点头,有理啊,十分有理啊, “那你说还要什么行头?” “头花,胭脂,还有明珠,通通都要百宝斋的,还有珍珠粉,那东西能让肌肤赛雪……” 纪无锦掰着手指头,脑子里飞快的盘算着,按照顾青青的说法,这写东西开支下来,绝非小数目。 “大概要多少银子?” 顾青青顿时难为起来,小心翼翼的比出四根手指头, “四百两?!” “是四千两……”见纪无锦变脸,又连忙改口,“不行的话,那个明珠可以不要……” “好!就四千两!” 纪无锦忽的拍案而起,吓得一众女人面面相觑,肖盼盼和顾青青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纪无锦可能是气是疯了, “娇妈妈……我们也不是非要都用那些顶好的,哈,一般的也可以,银子花太多了不值当的,可以减少一些……” “不许减!”纪无锦一反常态,态度异常坚决,“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通通都必须要用最好的,越贵越好!” 顾青青吓得直接上来叹她的额头, “娇妈妈,你脑子没事吧……” “哈哈哈,你脑子才有事呢!我好得很!哈哈……” 纪无锦的脑子当然没事,不但没事,反而还格外的开窍了。 就在刚刚,她掐指一算,如果这些比赛的行头都买下来,每样她都多加十两银子,再往上向那狗官报,她岂不是就能从中净赚一千两? 光是想想就已经被自己机智的头脑吓到了!想一想,多报十两就有一千两的赚头,那多报二十两呢? 纪无锦疯疯癫癫的笑着,顾青青和肖盼盼在一旁看得毛骨悚然,笑香楼穷,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是这两天截然不同了,且不说这顿顿肉包子突然有了,现在纪无锦对花魁大赛的事情出手这么阔绰,很难让人产生联想, “那个,莫非娇妈妈梅开二度,找到金主了?”顾青青小声的跟肖盼盼嘀咕, “额,什么意思?” “诶,你看娇妈妈这富得流油的模样,她指定是榜上款爷了。况且你想想,以前娇妈妈为什么能在长乐街这么块宝地占个一席之地,开出来个笑香楼?虽说前些年她经营无道,差点让楼黄了,可是一到关键时候,钱就是拿的出手啊!依我看呐,咱们笑香楼后面的后台,指定不简单!” 听到这里,肖盼盼微微一闪,脑中顿时浮现出一个男子的模样。 那男人总是笑眼深沉,似骄阳又似风暴,还有她见过的,他那唯一一次带些受伤,又有些凶恶的注视,那个尤如天神一样的男人。 想到那个人,肖盼盼的眼光不自觉泛出温柔的光来,嘴角也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平时的冷清仿佛都从她身上除去了,她身上剩下的,满满都是静怡与温柔。 见状顾青青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心中多生出一些思索,然而不等她多想,纪无锦的兴奋又一次波及到了她们这儿。 “青青,盼盼,你们来,会写字不?” 肖盼盼看了看顾青青,迟疑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来来你来。”哗啦啦“把纸在桌上平铺开,肖盼盼手里很快塞进一根蘸墨的毛笔,”盼盼呐,你把刚才青青说的那些要买的东西写下来。“ 在顾青青叽叽喳喳的帮助下,大红纸上很快写的满满当当的,拿着告示一般的大红纸,纪无锦看着上面的字直乐呵,这东西,可是她发财致富的好宝贝。 “娇妈妈,你这是要去采购的清单吗?” 纪无锦笑眯眯的点点头, “没错,这些东西一定都买回来,你们就等着吧!” 另一边,顾野刚刚从宫中出来,为了下个月番邦进贡的事宜,这段时间他没少忙和。 马车里,一边疲惫的解去朝服领口的盘扣,一边心不在焉听着车外的林云汇报事情。 “你是说三皇子这两天和花无娇碰过面?” “是主子,听说他们是在城郊的狩猎林附近偶遇的,当时花无娇险些被三皇子杀了。” “哦?” “今天晚上花无娇去了春娇阁,三皇子也去了。” “还真是有缘。” “……” 顾野一边调侃着,眼里却满是漫不经心,一轮明月当头,他的眼眸今晚格外寂寥。 “今天初九?” 闻声,车外赶马的林云眼里也闪过黯然,果然,那个女人的忌日主子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么多年了,他始终没有释怀过。 “是。” 马蹄哒哒的声音继续响着,马车里却在没有一句话响起。 顾野每一年的今天都会格外的心情不好,今年也不例外。 一路静默,入夜的盛夏街道热闹非凡,马车疾走在街巷中间,这一夜,注定愁殇满怀,夜难眠。 第十九章夜闯相府为哪般 纪无锦在楼里紧张的她的要紧事,吃回扣这是一件技术活,她需要从长计议。 今晚要去找金主要钱,她异常严肃的找来了小花。 “小花你准备准备,今天晚上跟我出趟门,昂!” “去哪儿啊!”听到这种夜黑风高的勾当,小花就像贼一样立刻兴奋起来。“还是去逛姑娘么?去春娇阁还是换地方逛?” “……跟姑娘没关系,咱们今天晚上去要找一位爷。” “哪位爷?” “财神爷!” “那我去准备点香火跟纸钱?” “……那些东西他暂时用不上,你先去街上找几个小兄弟,等夜深时,咱们出门带着壮胆的,另外可能还需要他们出点力。” “啊?娇妈妈,咱们晚上是要上哪儿去啊?” “嘘……”纪无锦神秘的压低了声音,附到小花耳边,悄声道:“顾府。” “啊?您说的是那个鼎鼎有名的右相,顾野顾丞相的那个顾府?” 纪无锦自豪的点点头,看到小花那羡慕的样子,心里不禁美滋滋的,从来没有发现沾点这狗官的光,如此有面子。虽然那金主只是住在顾野的府里,不过那也算跟顾野有点关系啊! “你先去找几个对风城地理位置熟悉的小兄弟去踩点,咱们半夜上路也方便。” “恩恩,那我叫上我以前的兄弟,虎子和狗蛋行么?” “当然可以!他俩有块头,还力气大,再合适不过了。” “是呀……诶?娇妈妈你怎么会知道他俩?” 我怎么会不知道,咱们以前一起要饭的,你的两个小跟班我能不知道?不过她当然不能这么说, “啊哈哈,那个,都是纪无锦跟我说的,她临死前,托我把你们这帮朋友都照顾照顾,其中就说了这个虎子和狗蛋……” 闻声,小花的眼泪顿时又冒了出来,看上去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无锦……呜呜,娇妈妈,我可以带着虎子和狗蛋去给无锦烧点纸么?她对我们这么好……” 纪无锦嘴巴狠狠的抽了抽, “你确定这么晚你要去烧?” 自己活生生的还在,却有人要哭天喊地的给自己烧纸,这感觉,真瘆的慌! “恩!” “……去吧去吧。”头疼的扶额,摸出两块铜板塞给小花,“要买就多买几斤,痛快的烧去吧。” “那小花替无锦,谢娇妈妈!” “咳,应该的……” 纪无锦坐在阁楼上,只见小花直接溜到了街边的乞丐堆里,拎起两个小胖子。噼里啪啦说了一通,不等那俩小胖子反应过来,就径直拉着他们进了王记包子铺。 一人两个包子,吃的他俩顿时合不拢嘴,接着小花又对他们多了什么,两人就感动兮兮的不住点头。 最后等他俩把包子吃完了,小花手臂一挥,前头带路,俩小胖子紧跟在后面。 三人就往城外的方向去了,大概是给她烧纸去了,纪无锦无语的收回视线。这小花,果然有大姐大的风范啊,做自己的左膀右臂简直再适合不过了。 离夜半出行的时间还长,纪无锦翻身起来,顺手拿出花无娇的烟杆,挪身坐到了窗前。 以前总看见花无娇坐在笑香楼门前抽这东西,今天正好没事,她也来享受一把。划燃一根火柴,很快烟就被点燃了,对准白玉烟嘴,纪无锦生猛地一吸,浓烟顿时滚进她的胸腔, “咳咳咳……” 纪无锦被呛得眼泪横飞,泪眼朦胧的一把推开窗户,她半个人都扑出了窗外,眼泪刷刷的往外冒,酸涩的刺激一拨接一拨, “啥玩意儿……咳咳咳……” 这一边,纪无锦在当街的阁楼上,左手拿着烟杆,右手捂着肺,咳得死去活来。 那一边,一辆漆黑的描金马车“骨碌碌”的从楼下当街的大道上疾走而过。 就是在这样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时刻,纪无锦手里握着的烟杆抖落出一撮烟灰,那烟灰带着火星,不偏不倚的直直落向了那辆疾驰而过的马车。 纪无锦伸手捞,却空捞到一手的清风。 眼睁睁看着那火红的烟灰就要落到马车上头,忽然,一阵劲风拔地而起,那异风风力强劲,以至于马车上垂吊着的厚重布幔也瞬间飞扬起来。 布幔腾飞的片刻,一个冷峻的男人侧脸暴露在众人眼前,一道冷然的视线从马车中淡淡扫出,一双漆黑的眼眸不偏不倚的定格在了狼狈的纪无锦身上。 寂静无声,纪无锦空白的耳朵里只剩下重重的心跳声,那一刻,她已然忘记呼吸。 只一瞬,布幔重重落下,重新隔绝了那马车里的视线。 烟灰在空中随风散去,马车也在白驹过隙的顷刻时间,“咕噜噜”跑过了笑香楼,朝长乐街东门快速奔去。 一切随风瞬时而起,又随风飞快落幕。 “那是顾野吧,刚刚那个马车里坐的真的是顾野吧!” “我也看到了!真的是他!啊,顾丞相……” 楼下有女子在尖叫,楼上的纪无锦却再也站不稳,退回身子,噗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烟杆咚咚的砸到地上,她眼睛六神无主的望着虚无,嘴巴里魔障般的喃喃自语, “顾野,他是顾野,他居然是顾野……” 是的,刚刚纪无锦的烟灰掉下去,险些要烧到--虽然没有被烧到还是瞪了她一眼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纪无锦前两天才见过的,笑香楼的财神爷,花无娇的靠山,他居然是顾野! 纪无锦彻底蒙了,一想到自己的靠山是个无恶不作的奸臣,而自己刚刚还在预谋,设法贪污他的财产,纪无锦背上细密的冷汗冒得更凶了,这花无娇跟谁不好,非得跟这个奸人! 抱着脑袋狠狠的在窗沿上撞了几下,这突如其来的大量信息弄得她完全手足无措了。 花无娇的主子是个有钱的奸臣,换句话讲,那银子是不干不净的……她是贪还是不贪? 贪了,自己就跟那狗官没两样了,来路不明的赃款且不说能不能揣进兜里,就是真的揣进兜了,自己能心安么?要知道自己可是又傻有天真又善良的一个本分老鸨啊! 然而,不贪……不贪不就是傻么?! 第二十章你是谁 黑灯瞎火的天空挂着一只弯弯的月亮,夜黑风高不眠夜,纪无锦贼眉鼠眼的快步在长乐街的大街上,身后紧跟着的是小花和她新收的两个帮手。 经过一晚上的思想挣扎,纪无锦恶向胆边生,毅然决然的做出了夜会金主的决定:她为花魁大赛想到了好点子,又要让顾青青和肖盼盼一起参加花魁大赛,这样重大的事情,自己当然有必要向金主汇报一声! 一路连跑带颠,四人很快摸到了顾府。 夜已深,顾府后门照样空无一人,不过门里头一定有,纪无锦不敢轻举妄动,上前老实地敲了敲门锁上的狮子头, “咚咚”,两声脆声在深夜里显得那么悦耳,纪无锦紧张之余,忍不住笑出了一整排牙,这可是她的生财之门呀! 寂静无声,不一会,里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谁?” “是我。” 随着声音门稀开了一条缝,一盏微黄的油灯亮光从里面透出来,一个老头借着那光打量着纪无锦。 纪无锦赶紧招呼道:“是我呀,老头,上次林云带我来的!” 老头没什么表示, “你有何事?” “有要紧的事要见主子,你让我先进去……” 老头就要关门, “诶,不见主子也行,你让我见林云,主子说我有事可以找林云。” 门果断的关上了,任纪无锦再怎么敲也不开了。 愤愤的朝那门上忒了口口水, “呸,死老头,挡我的财路……” 小花见状也跟着呸了一口, “呸,死老头,挡我娇妈妈的财路……” 纪无锦回过头,深深的看小花一眼,小花谄媚一笑,又往那门上吐了一口, “狗娘养的!” “……”小花这么狗腿,纪无锦真是不知是喜是忧。 小花却笑得更厉害,双手搓了搓,献言道:“嘿嘿,娇妈妈,您是想进去里头么?我有法子能进去。” “果真?什么法子?” 小花一双小眼睛在月光下发出贼贼的光芒, “您随我们来。” 可不能小瞧了叫花子,他们往往神通广大,比如他们会走夜路,还善于找狗洞。 “这是狗洞吧?” “不,娇妈妈,这是您的门……” 小花猥琐一笑,拿出半个沾酒的馒头,二话不说扔进了那狗洞里。 不一会儿,洞里头传来一只狗呜呜的可怜叫声, “看来是醉的差不多了……”狗蛋朝那洞里观察了一眼,“娇妈妈,您请吧……” 纪无锦点点头,俯身地趴在地上,迅速地钻了进去, “你们先在这里等我,要是我半个时辰没出来,你们就……唉,没出来你们就走吧,逢年过节多给纪无锦烧点纸就行了……” “娇妈妈,你……” “别担心,此去虽千难万险,不成功,便成仁!路是妈妈我选的,爬着也要走完……” “诶,娇妈妈,别的一会儿再说,现在的问题是,你屁股卡这里了,用力呀!” 纪无锦悲壮的转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终于钻过了那个洞。灰头土脸的站起来,拍去身上重重的尘土,纪无锦看着面前这个不大的院子,心里感慨万千问世间钱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要硬着头皮上了! 踢开面前宿醉的大狗,纪无锦迅速的扫了一眼眼前这个院子,格局简单,面积极小,果然是给狗住的,好巧,没人! 迅速地穿过这个小院,纪无锦凭着直觉向宅子的深处的地方走去。 上次来的时候,她就见识过了,这顾府里简直有上百个院子,顾野住在哪一个?最大的那个! 纪无锦没哪点好,就一点,记性好,这院子虽然大,但是上次随着那个面瘫走过一次,她对这里的地形已是相当熟悉。 意料之中的没有碰到什么人,这也是纪无锦挑这个时间来的原因,方便掩人耳目! 刚开始纪无锦还觉得幸运,一路做贼心虚走下来都没碰到什么人,可是越走她越觉得奇怪,这么大的府里竟然竟然连个侍卫都没有!本来纪无锦都已经准备好说辞,可是竟然没有人上来盘问自己! 有惊无险的走过了无数个院子,纪无锦一共只遇到几个巡逻的,纪无锦低眉顺眼,又穿的素气,碰到了巡逻的就羞答答的行礼,那些人都不带有多问的,就把她忽略过去,难道是她太面善了? 有惊无险的,兜兜转转都快把顾府走遍了,终于走进了一个奇大无比的院子里。 看着眼前这个眼熟的院子,纪无锦忍不住兴奋起来,就是这里了,金主的闺房! 不等多想,她迫不及待地踏进那个院子,满院的四角方形角辉煌交错,像是镀了一层黄金,东南角是个厢房,一排朱红的雕花漆门,门角包着惹眼的金边。月光姣好,那屋里的没有亮光,看上去没有人,不过那门却是半掩着的! 纪无锦心中一突,莫不是他已经睡下了?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她记得上次这这个时间,狗官明明还在精神的看书,今天怎么睡的这么早? 正当纪无锦犹豫,院子西侧的灌木深处却突然传来一阵人声。 “举杯邀明月……” 有人?纪无锦精神一震,侧耳倾听,这清清凉凉不温不火的嗓音,分明就是那狗官!他没在屋里,而在院中? 顺着那一溜齐齐的角灯,纪无锦寻声找去。 声音越来越近,纪无锦的心跟着悬起来,一想到一会儿可能就要见到顾野,她就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吃虎还是被虎吃,全看一会儿的了! 穿过层层的修剪平整的灌木,纪无锦却隐约闻到一阵幽幽的酒味,那味道越往哪声音去就越浓,最后穿过低矮相间的树林,一座八角小亭子出现在眼前。 无数盏明晃晃的方角灯晃得纪无锦一阵炫目,空气中浓郁的酒香跟着扑面而来,那贪官的身形就端的落入了纪无锦的眼帘。 这是一个山水庭院,假山灌木布满整个院子,院子中间是个湖,湖上有个八角湖心亭,只见那顾野侧身正仰卧在里面一张石台上。 月牙白的长袍随行的披在身上,上绣银边兰草纹理,与那天上的月亮相应成辉,那原本高高竖在头顶的长发此时随性地披散在他的脑后,他左手握着一盏月光杯,右手拎一壶同样闪着月光的酒壶。 浓浓的夜色下,只见他嘴对着壶嘴,仰头只顾往嘴里不停的灌着酒。冷不丁的吐出一两句诗来,那迷醉的模样加上那颓废的嗓音,看起来,他已经喝了不少。 纪无锦呆站在原地,看傻了眼,这狗官,好像她每看他一回,就要看傻一回。 一个人,一壶酒,一盏月光杯。 纪无锦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傻眼的她已经忘记了发出任何声音。 忽然,树林里扑出一只的鸟来,好煞风景的一只鸟! 它“噗噗”的扇着翅膀从湖心亭一掠而过,画风就立刻变了。 闻声,仰头喝酒的顾野停顿了动作,眼睛瞬间向纪无锦那边看了过去过来。还没等纪无锦趁机喊一声“主子”,他就没了人影,下一刻,纪无锦的脖子上传来冰凉的触感。 月光和四角方灯的光都不见了,一片漆黑之中,纪无锦只看得见两只冰冷的眼睛。 “你是谁?” 强忍着脖子上的疼痛,纪无锦费劲的挤出一个笑脸, “主子,是奴家呀……” 按在她脖子上的手猛然一震,那冰冷利器就陡然进了一分,顿时,纪无锦感觉到脖子上一片湿意。 恨恨的翻了个白眼,纪无锦简直想朝这个浑身酒气的顾野吐一脸口水,但是碍于动作太大,可能脖子会被削断的缘故,纪无锦选择了:开玩笑! 嘴巴一张,呲出一排牙, “哎呀呀,主子,干啥呀,削死奴家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一双忽然笑眯起的眼睛,顾野浑身一怔,半响,拿开架在纪无锦脖子上的刀,他往后退了一步,借着院子萤火虫一样的灯光,看清了纪无锦在月光下的脸。 花无娇?又是这个女人? 如果他没记错,晚上回府时他还看见这个女人在笑香楼上吸旱烟,被呛个半死,这会儿怎么还跑这里来了? 不过这些问题都比不过他看到她脖子上那骇人的掐痕来的好奇,微微抬起下巴,顾野冷清的看着纪无锦, “脖子怎么回事?” “啊?”正在经受眼神凌迟的纪无锦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说话。” “紫色的是前两天被人掐的,流血的是刚刚被您不小心划的。” 一点责怪他的意思都没有,简直圆滑! 顾野却冷笑的一哼,并没有赞赏她这点自以为是的小心思的意思。 “我是故意的,而且不是划,是削。” “……主子好刀法,奴家只是流了点血,并没有大碍的。” 顾野皮下肉不笑的扯了扯嘴巴, “你是嫌削的不够狠?” “……” 纪无锦低头,胸前已然被血浸透的湿乎乎一片,狗官,你是不是瞎! 憋着一口恶气,纪无锦抬起头,继续释放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不敢不敢,主子喜欢怎么削就怎么削。” “喜欢削你?”顾野莫名其妙的黑下脸,“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是是……奴家自作多情!” 第二十一章趁手的金库 “哼!”顾野冷哼一声,随意的扔下手中锃亮的剑,彻底不再理会纪无锦,晃晃悠悠的走回了湖心亭。 拿起酒壶,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大有要一醉解千愁的意思。 “主子今天酒性真高啊呵呵……” 一记刀眼狠狠的扫到正跟过来的纪无锦身上,纪无锦脚步生生顿在原地。 “你来干嘛?”这时候顾野微醉的头脑像突然开窍了,阴冷的杀气骤然袭上眉心,“滚。” 不等纪无锦说什么,顾野又想起来什么,眉头又皱得更紧, “谁让你来的?你怎么进来的?” “我……” “滚。” 死狗官,同样的话说两遍,一点创意都没有。 舔了舔干巴的嘴唇,纪无锦也不急着走,刀都挨了,还不要钱,岂不是亏到姥姥家了? 一番酝酿,纪无锦笑眯眯开口了, “主子别着急,您问了这么多问题,总让奴家一个个都回答了再走不是?” 顾野冷冷的横她一眼,看着她脖子上鲜血横流,脸上却谄媚不已的模样,冷不丁一声冷笑, “倒不怕死,就给你个机会,说。” “谢主子,咳,是这样的,奴家今天奇思妙想,想到了一个关于花魁大赛的绝好点子,我又找不到林云给您带话……这不是夜黑风高好办事么,奴家今晚趁着无眠,出来溜达,路过这里发现您也没睡,呵呵,真是巧啊,于是就忍不住进来叨唠了……” 眯眼看着纪无锦,顾野的眼神变得无比奇怪, “路过?叨唠?” “呵呵,是啊……” “砰!”面前砸来一个月光杯,说时迟那时快,纪无锦几乎是擦着边躲过那利器,有惊无险的躲过了这毁容劫数。 “再敢多说一句瞎话,就不是一个杯子这么简单了。” 头点的像捣蒜,纪无锦噼里啪啦的说明了来意, “笑香楼里有一位顾青青姑娘也是绝色,她和盼盼姑娘不分伯仲,奴家斗胆让她二人以组合的形式参加比赛,顾青青舞姿热辣,盼盼姑娘清冷如仙,如此一搭配……” 顾野不耐烦的瞪她一眼,“长话短说。” “银子不够花了。” 顾野一愣,紧接着恼怒起来, “说说花魁大赛的绝好主意是什么主意!” “嘿嘿,您看,你这不也感兴趣么……” “砰!” 纪无锦眼疾手快再次闪人,躲了第一个月光杯,就有实力躲过第二个银酒壶! 扔完手里酒壶的顾野扭头走向了亭子一侧,顺手拎起石台上一壶新酒,继续大口喝起来。 纪无锦搓了搓手走过去,思想挣扎一番,还是决定不跟金主的任性行为一般见识。 狗腿地跟过去,纪无锦把关于花魁大赛的想法详细地交代了一遍。 说到后来,连需要的衣料头花一类都一字不落的说了,顾野只听了前半段,并表现出了些许兴趣,后来听到胭脂水粉时就明显不耐烦了, “林云。” 他突然一喊,一个黑衣人“嗖”的一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定睛一看,面前这一身漆黑的面瘫,不是上次劫持自己的人是谁?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纪无锦眼睛下意识的飘到了头顶那八角亭子上面,错不了了,这厮刚刚一定就蹲上面吧? 鄙视的看了林云一眼,死面瘫是属猴的吧,没事就挂在高处。 “这半个月你就跟着她,她要买什么花什么,银子通通从你这里支取,需要多少给多少。” 顾野阔气的发话了,又有意无意地瞥了纪无锦一眼, “拿不了头筹唯你是问。” 纪无锦浑身一个激灵,义正言辞道, “主子如此支持,盼盼和青青两位姑娘必当拼命相搏,拿不了头筹,奴家必定拿她们来主子面前,任您发落!” 顾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我说的是,唯你是问。” “行行行,拿奴家是问。”说好的就是问问,不带动手的就行。 “行了,你可以走了。”说着,也向林云也投去一瞥, 那林云又恭敬地应了声是,“嗖”的一下,不见了。 纪无锦连忙抬头,看向那亭子顶上,空空如也! “嘶……”这要命的动作直接牵扯到脖子上的伤口,疼得她连嘶带哈的叫唤起来起来。 不过正在醉生梦死的顾野仿佛并不担心她的死活, “你在看什么?”他一边晃荡着酒罐,一边问。 不等纪无锦回答,他又想起了什么,忽的不耐烦提起酒缸,往嘴里猛灌了一大口,“没事你可以走了。” 纪无锦点点头,钱要到了,是没必要废话了!刚要转身,顾野却又支起身子,莫名探出头, “你是怎么进来的?” “……”说好的要我滚呢,能不能让我好好的滚了! 这厮一定是喝多了,不但是喝多了,还把脑子喝出了毛病,神志不清的一直问问题。问了一堆问题,也没有要真正听答案的意思。 “说话。” 诶?一下子这么执着? “呃,我在看林云是不是在亭子顶上。” 纪无锦挑了他问的第一个问题回答,并为自己的机智暗自得意。 正笑着,撞上那贪官的眼光--深深的嫌弃, “以后我不叫你来,你就不能来。”说着他又冲空气里的一个方向发布了命令,“以后谁再敢放这种阿猫阿狗进来,就自己提头来见我。” 空气中传来林云的一声是,纪无锦环顾一圈,却半个人影都没有。 “一个人怎么能提着自己的脑袋来见您?主子您真幽默。” 顾野眉头一皱,思索片刻,居然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 “也是,以后谁敢放她进来,就提她的头来见我!” “是!” “……”纪无锦恨恨的瞪了一眼天上。 看到她那愤愤然的样子,顾野的脸上反倒有了奇怪的笑意,喝多了的人果然反复无常! “这回你觉得他在哪儿?” “……”话真多啊,嘴上说着不要,却仍旧是死皮赖脸的跟自己瞎白话,话唠么? “天上?”配合的表现出浓烈的好奇心。 “哈哈……”顾野笑了,纪无锦也嘿嘿的跟着笑。能哄得金主笑,看来她已经初入了一点官场上的门道了。 笑声戛然而止,看着纪无锦,顾野的脸上露出恶心的表情, “住嘴。” 纪无锦立刻收敛了笑容。 顾野仿佛这才好过了一点,一手扶额,万般惆怅的样子。 仰头又是一口酒,再抬眼,发现原地傻站着的纪无锦。 “你怎么还没走。” “这就去了!” 飞快的转过身,纪无锦冲着天空扬声大喊:“林云,出来,跟我回去!” 她可不能落下林云这个小金库,这可是顾野刚刚亲口承诺给她使唤的何况这会儿她要回去,还可以借着他的轻功轻松地飞回去,想想就不是一般的机智。 夜空一片寂静没有回音,反倒是一手支着头的顾野闻声手一滑,脸险些磕碰到石凳上。 他瞪着眼睛,看纪无锦就像看一朵奇葩, “你说什么?” 看着“失忆”的顾野,纪无锦耐心的解释道:“主子,您不是说了吗,花魁大赛之前,都把林云放在笑香楼,跟在我身边,买东西付银子什么的,供我使唤也方便呀……” “哦……”顾野恍然大悟的应了声,然后也冲空气大喊,“那你就出来吧。” 他说这话时分明在笑,可脸却转向了背光的阴影里,让纪无锦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个黑影终于又“嗖”的一下落到了纪无锦面前,纪无锦嘿嘿一笑, “嘿,我叫你你不下来,主子叫你你倒是跑得快!” 林云木然地冷着脸,他对顾野说:“主子,你说的是让我陪她买东西,给她花钱。” “哦……”顾野沉吟了片刻,“那就再加一条,花魁大赛之前你都供她使唤了。” 闻声纪无锦一高兴,跳起来,脖子就“哗啦啦”的流出了更多血。来不及理会,纪无锦趁热打铁的确认道:“主子,是真的可以’随便‘使唤么?” “……随便么?”顾野看了眼脸比天还黑的林云,心情突然舒畅起来,这个女人,真是会钻空子加筹码啊。 “随便使唤。” “主子圣明!”一拱手,脖子上的血流的更急了。 “给你个趁手的金库,再赢不了,杀了你。”满意的看着纪无锦瞬间变得煞白的脸,顾野朝林云摆了摆手, “去给她拿点伤药。”这女人果然是贱命一条,流这么多血还不死。 闻声,纪无锦抹了一圈脖子,鲜红的血狠狠地甩到了林云身上, “听见了么,快去,拿点药来给我包扎伤口。” 顾野又笑了,林云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寂静的院子偶尔有蛐蛐的叫声,那蛐蛐叫了一阵,那团黑影才就“嗖”地一下又不见了。纪无锦心头爽啊,天天受这黑木头的气,今天可算是扳回一成! 不一会儿,林云又“嗖”的一下出现了,手里拿着些伤药。他打开那药罐,像灭鼠一样往纪无锦脖子上一撒,显然他心头不满地很。 药上完了,纪无锦恭敬地冲顾野又做了个揖, “天色不早了,主子早些歇息,要是没什么事,奴家这就先告退了。” “恩。” 纪无锦心满意足地冲林云招招手,他没动,纪无锦只好走过去, “带我飞回去。” “不行。” 才第二个命令就忤逆了她,纪无锦张口就欲告状,林云却紧接着说:“在主子的府里,鸟都不能飞得比主子高。” “可我刚刚看到有只鸟飞到那亭子上去了。” “噗……”阴影里的顾野喷出一口酒。 “嗖”的一声,林云又消失了。然后又嗖的一下出现了,手里多了个一只翅膀上羽毛被拔光的鸟,他随手把鸟扔到纪无锦面前, “现在没有了。” 纪无锦小心翼翼的捧起那只折翼的小鸟,好口气商量道:“你帮我把它剩下的毛也拔了呗?回去烤起来也方便。” “……” 斜躺在石凳上的顾野险些掉到地上,稳住身形,他狼狈地坐起身子,猛咳一声, “赶紧滚。” 林云诧异的看了一眼顾野,主子今天,好像跟平常不一样了。今天晚上这个女人贸然闯入,刚开始主子虽然险些杀了她,中间的谈话也不甚愉快,但主子的心情在变好,这是不争的事实。 思索的看向纪无锦,林云的眼神微微一闪,这个疯女人,虽然可恨,但是…… “主子再见!林云,起飞,架!” “……”死女人! 望向顾野,一双充满笑意的眸子里分明写满了袖手旁观的默许,狠狠一咬牙,林云蹬地腾空而起。 第二十二章被顾饿狼盯上的林木头 第二天,天刚亮,笑香楼里的浩浩荡荡窜出一群人,打头的是纪无锦。人逢喜事精神爽,她脸上挂着金主般的笑容,整个人显得分外得瑟。 紧跟在她身后的,是顾青青和肖盼盼,肖盼盼少有出门,落在稍后的位置,顾青青则是万分亲密的揽着纪无锦的胳膊,一路上有说有笑。再往后看,小花有模有样地指挥着跟班虎子和狗蛋推着一辆半人高的独轮车,这是纪无锦特意交代的,一会儿运东西要用的。 顾青青跟在纪无锦旁边,却三步一回头,一双桃花眼眼睛总往十米开外跟着的林云瞄,笑得简直合不拢嘴。 “娇妈妈,这小伙儿您从哪儿弄来的,贼俊了。” 纪无锦挤眉弄眼的看向她,这狐媚子第一眼看到林云眼睛就发出了类似老鼠看到粮食的目光,贪婪又饥渴。 “这种面瘫还俊?你是不是发情了?” “哎哟,太直白了,哪儿能啊,人家只不过就在人群中多看了他几眼,这都不行呀?” 纪无锦嘿嘿一笑,顾青青那眼神,别人不了解,她可是再了解不过了。身为笑香楼的头牌,顾青青从来都是用鼻孔看那些“臭男人”,今天早上第一眼看到那木头林云,她就把长在头顶的眼睛立刻放回了脸上。要纪无锦说,她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说啥呢,什么没安好心呐,多看他几眼就没安好心了?我还能吃了他不成?” “那你为什么吞口水?”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口水很多吧?我看你吞的时候挺费劲的。” “……嘿嘿,还是娇妈妈懂我,这叫秀色可餐呐!” 肖盼盼跟在后面,听到顾青青这话,瞬间愣了愣,然后飞快的向后面的林云望了一眼,微红的脸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顾青青, “原来青青喜欢这样的男子……” “盼盼!”顾青青一时也有些脸红了,她捧起自己滚烫的脸,看向纪无锦和肖盼盼, “真的有那么明显?” 两人点点头, “十分明显。” “……讨厌!” 一行人很快走到了白宝斋--风城最气派的珠宝首饰行,可以说,整个风城,除了皇宫里的东西,最贵最好的,全都在白宝斋了。 这正是纪无锦一行人今天出来的目的:采购花魁大赛要用的首饰衣服,珠光宝气一样也不能少。 “诶,青青,首饰你不进去挑一挑么?” 才走到白宝斋门口,就见顾青青明目张胆的向走过来的林云靠了过去,纪无锦出声喊她,她便使劲向纪无锦使眼色, “不着急,娇妈妈……” 纪无锦会意,猥琐一笑,看向林云,暗自得意。没想到这木头也有吃瘪的时候,趁着顾青青还在对林云不轨,纪无锦趁机溜进百宝斋, “老板……” “诶,客官,需要点什么?本店有首饰珠宝,布匹丝绸,样样都有……” “先给我来最贵的布匹看一看……” 正低头打着算盘的老头立马精神来了,抬起头,甩开算盘快步迎了出来, “哟,是贵客啊,夫人快快请进……” “咳!”强忍着要纠正那难听称呼的冲动,纪无锦冲那老板眨了眨眼,手一招,附到那老板耳边:“给楼里采购点东西,给我来顶好的,这可是要报账的……” 纪无锦特意把报账俩字意味深长地拖得很长,那老头立刻就会了意,眼里精光一闪,笑得白胡子直颤悠, “没问题,夫人您尽管看,本店的东西什么优点没有,就一点,贵,不贵的根本没有……” “哈哈,好!” 其实,早在昨天晚上,纪无锦就已经连夜跟这老头打好了主意。她安排小花起个大早,过来给这百宝斋的老板先通了气。 她让这老板在她来买东西的时候,不但不要降价,反而要加价,每样东西都要抬高二十两来卖,这样等纪无锦买完东西,林云付完了银子,再让这老板把高出的银子全数退回到她的手里。 这样一来,她就能狠狠的吃一笔回扣了!两人会意的相视一笑,狼狈为奸的勾当就愉快地开始了。 “这匹布要三十两?”门外被骚扰到不行的林云终于选择了进店来。 “你以为呢?”正在疯狂选购的纪无锦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哦。” 林云信了,纪无锦顿时咧嘴一笑,看来这傻子对钱也没什么概念,贵不贵贱不贱的,他也弄不明白。 而且这厮看起来也没什么耐烦心,在被顾青青强势的骚扰下,他木然的脸上分明写着:为什么我要在这里陪一堆女人挑首饰挑衣服,为什么要不停地提防旁边这如狼似虎的女人对我动手动脚,为什么! 趁着林云问话这会儿空挡,顾青青又朝他逼近了几步,林云皱着眉头,飞快的又闪躲了出去几米。 “诶,呆子,你躲什么躲,姑娘我是要吃了你不成,瞧给你吓的……” 林云脸色难看的扫了她一眼,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哼,木头,刚刚还会吱声,现在连吭一声都不会了!” 闻声,纪无锦朝顾青青露出赞赏的笑容,欺软怕恶,喜欢捏闷葫芦软柿子的,干的漂亮,把这死面瘫往死里捏吧,谁让他得罪了自己,哼! “嘻嘻……还脸红了,皮儿真薄呢!哟哟,更红了……” 肖盼盼回头看看顾青青,一向淡定的她都有些傻眼了,顾青青的火辣作风让她有些难以置信,她身边的丫头依依更是“噗”的一声笑了,有意无意的揶揄道, “青青姑娘,你看错了吧,那哪是脸红,分明是脸绿啊!” “不对不对,分明是暗红,就是猪肝那个色,一样一样的!”小花也过来凑热闹,虎子和狗蛋蹲在独轮车旁边,闲来无事也忍不住瞎参合起来,他们可都是围着“大姐大”小花转的, “花姐说的对,妥妥的是猪肝色。” “可不咋的,刚刚的确是那色,可是现在又有点变绿了,跟依依姑娘说的又有些相似了……” 林云面色铁青的站在门口,脸上的颜色一时一个变幻,被这帮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调戏,他简直快要气疯了。 看到林云那受到了奇耻大辱的样子,纪无锦笑得前俯后仰,看到纪无锦明目张胆的嘲讽,林云的黑脸更黑了。 第二十八章努力的行贿1 说起月白,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在风城里,如果说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有三人,那三人一定就是,万万人之上的真龙天子皇帝崇敏,有钱有势主要还是有钱的右相顾野,铁面无私清正廉明大清官左相月白。 可以说有多少人知道在朝中位居右相的贪官--顾野,就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权倾朝野的权臣的死对头,月白。 二人一正一邪,一明一暗,明争暗斗数载,为了除掉对头,两人均是不遗余力。 与贪名在外的顾野不同,月白却是以廉洁清名远扬的。早在纪无锦听得懂人话开始,城东桥下的说书先生就时不常的把月白挂在嘴边。进言,上书,皇帝爱听不爱听的,只要是他认为对的,都会直言不讳的说出来。 跟处事圆滑,干什么都只图财和图皇帝开心的大贪官顾野比,月白的形象,在纪无锦心中就高得像天上的神仙,而那顾野就是被他踩在脚底下的滑头小鬼。 不过事实却是,顾野在朝堂上与月白几乎是平分秋色,加上皇帝的明显偏宠,顾野的气焰甚至要更加嚣张。不过皇帝也英明,对忠心耿耿的月白丞相也一直十分器重。 在纪无锦心中,她显然也是偏向好官月白的。虽说她脖子上带的是花顾野银子买来的金项圈,但这依然不能收买她对月白的向往之心,而现在,月白居然要来当花魁大赛的裁判! “此话若是当真,那还怕什么公不公道,月丞相的准头可从来没失过。” 送走顾野那不速之客,纪无锦坐在顾野坐过的太师椅上,咬着指头纠结万分。 “噗……” 不满的抬起头,“林木头,你噗什么?” 林云依旧面无表情,可眼里的不屑却非常明显,显然刚刚跟日思夜想的顾主子见了一面之后,他消磨殆尽的斗志又回来了。 昨天他连夜像顾野禀报了月白的人欲劫花无娇的事情,怀疑了这么久,月白终于有动静了也不算白等。当即顾野就出了这个主意,今早顺路到笑香楼,给了她一千两白银,鼓动这女人上月白府邸行贿,实则是要试探这女人看到月白的反应。 而这个女人,现在居然还在这里装模作样的替月白说好话,简直可笑。 他又噗了一声,才不屑道:“天下无不可为之事。” 青青这时候也凑过来,她现在就像臭屁虫一样,有林云的地方指定有她。 “啥意思啊?” 林云扯了扯嘴没说话,只是脸上嘲讽的意思更明显了。 纪无锦拉长了脸,这呆子看来是被他主子传染得不轻,染上了目中无人只会嘲笑的面瘫怪病。 “说我们听得懂的人话,林大木头!” 纪无锦不满的嚷嚷起来。 林云的嘴闭得更紧,宁折不弯的样子。 顾青青看着林云,刚刚还迷惑不解的眼睛一下子又变得迷离了,木头云的每一个样子都会莫名地勾走她的魂魄。 纪无锦白眼一翻,伸出指头狠狠的戳了戳走神的顾青青, “别给我丢人现眼!” 顾青青吃痛回过神,噘嘴斜了纪无锦一眼,不解风情! 一旁的盼盼见状却笑了,走上前来, “娇妈妈,林云的意思应该是,这月白大人估计也是不能免俗的……” “不可能!”纪无锦急得直摇头,刚刚那顾野在她是不好说实话,可是心里却是明白的,“左大人铁面无私可是家喻户晓的,这行贿太有难度了……” 肖盼盼和顾青青相看一眼,不明白纪无锦对这月白为何盲目崇拜到这个地步了。林云继续面瘫着,时不时放射出一些不屑的目光,跟他主子一样,他的眼睛估计也是长在天上的。 继续纠结了一会儿,纪无锦重重的叹了口气,横竖得去试试,那贪官毕竟把话都说到那份上了,起身,横眉竖眼的指了指地上, “那个,林木头,你能不能把这堆银子给我换成银票。” 手指着的地上正大刺刺的躺着一麻袋元宝,整整一千两。 这是刚刚顾野走时打发给她去送人的,可是这么大坨的银子,搬起来还不得累死她。 “不能。” “……那有劳你搬一下了。”斜眼。 “又不是我送。”转身,面无表情的走开。 咬牙切齿原地咒骂了这主仆二人八百遍,顾青青见状幸灾乐祸的捂着嘴,不等纪无锦出声,她就颠颠的蹿回了亭子里, “走呀,盼盼,娇妈妈那么辛苦,咱俩也不能闲着啊……” 欲哭无泪的看着犹豫的肖盼盼,纪无锦无可奈何的摆摆手, “去吧去吧,这点东西累不死的。”抡起袖子,狠狠的抱起一麻袋沉甸甸的大元宝。 顶着大太阳,招摇的走在路上,受到街上一道道么艳羡的目光,纪无锦忍不住拔高背,嘴角也跟着勾起来,娘的,太有面子了! 昂首挺胸的游了整条街,终于,在她彻底累晕过去以前,汗流浃背的来到了左相府。 此时左相府不远处的一座茶楼上。 两个气度不凡的男人临窗品着茶,身边各自有个漂亮的茶侍立着,十分恭敬的煮着茶。眼神时不时随着两个男人的谈话,好奇的飘到窗外去。 “最近真是巧了,到哪儿都能看到这女人,不安分的在自家楼里当老鸨,偏偏喜欢到处溜达。” 顾野闻声挑了挑眉,却不置可否。 “你早知道她今天要来找月白?”三皇子脸上也尽是懒洋洋的笑意,比起那天差点杀了纪无锦的阴冷模样,他此时看上去可是个人畜无害的正经公子爷。 “你说呢。”顾野勾起一抹讥笑,那女人拖着一麻袋银子明明都要累死却仍然美滋滋在炫耀的样子,真是市井到了极点。 自己只是许她一千两黄金她就可以殷勤成这样,那要是一万两,她是不是能直接为自己去死了。 想到这里,顾野似笑非笑的哼出声,三皇子也目不转睛的盯着走到了已经走到月府门前的纪无锦, “啧啧,瞧给人累的,不是本宫说啊,顾野你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顾野淡淡的压了一口茶, “怜惜这个词是配香玉的,她不够格。” 说着,淡淡的扫了一眼旁边漂亮的茶侍,收到顾野的视线,那茶侍面上一喜,羞红了脸,身体却是缓缓地向他靠了上来, “爷……” “走开。” 冷冷的寒意让春心刚动的茶侍瞬间如坠冰窖,唯唯诺诺的的退到一边跪着,她难堪异常的埋下了头。 “还说不是呢,你可别吓着我的美人。”三皇子邪肆一笑,说着一把揽过身边的姑娘,那姑娘也放的开,嘻嘻一笑便投入了他的怀抱。三皇子一边笑得暧昧,一边若有所指继续道:“别死心眼了,多少年以前的事了死磕着不放,你有意思么……” “你话真多。”顾野随手撩了撩杯中飘浮的茶,周身的气压却让人不容忽视。 “得得得,不揭你伤疤,随你便,你爱惦记那女人多久就惦记多久。” 说着眼睛重新扫到楼下,顾野冷傲了一张脸,也斜眼看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买买买 消遣了半响,到了选饰品的时候,顾青青才终于放过了林云,激动地凑上前来,没办法,女人都爱闪闪发光的东西。 看到满目琳琅的珠宝首饰,顾青青顿时就激动得要把持不住了, “这个真好看呐。” “喜欢就买,咱今天带的这个小金库可不是白来的!” “嘻嘻,真的吗?娇妈妈,你这是从哪儿讨来的小金库,真是讨喜得紧。” 纪无锦斜了她一眼,跟着猥琐地笑起来, “你管那么多,你这样如狼似虎的模样,是真想对他干点啥?” “啥呀……”她娇羞地捂着脸,伸手推一把纪无锦,“露水情缘懂不懂,有那么一夜就足够了。” “一夜风流?”纪无锦被她大胆的作风吓到了,肖盼盼也被吓得不轻,两人不约而同地瞅了眼远远立着的林云。林云看到她们,如避蛇蝎地又挪了寸地方,纪无锦立刻把对他最后的一点同情都吃了。 “好,妈妈支持你,青青,你务必要把他办了!不办你就不是纯爷们!” 青青猛点头,眼里的光芒更盛了, “人家本来就不是纯爷们儿,不过我就喜欢糟蹋纯爷们儿!” “……有志气!”纪无锦眼睛跟着发出黄鼠狼般的猥琐光芒,和顾青青桀桀一笑,再看向林云已然看盘中餐的样子。 肖盼盼却还在艰难的消化着“糟蹋”这个词语,早上出门以来,一路上顾青青的大胆作风,不停的在刷新着肖盼盼的下限,这就是真正的风尘女子吗?她们如此敢爱敢恨,敢于追求,敢于行动吗? 肖盼盼有惊又叹,脑海中不禁又想起那个眼神始终带着三分傲慢,七分戏谑的男人。那个神氐一样的男子,自己有一天是不是也能像青青这样呢?告诉他,她爱着他。 “青青姑娘真是爽朗真性情……”肖盼盼怅然失落的赞叹道。 “嘻嘻……” 顾青青难得不好意思的笑了,眼神飞快的四处挑选着闪闪发光的珠宝,看到一只头钗,突的眼睛泛出惊艳的光彩来。 “呵呵,姑娘真是好眼光。”老板眼快,笑眯眯上前来介绍道,“这只簪钗通体是象牙,又以金为花银为叶点缀的十二朵玫瑰作凤头,上缀五彩玉,再以玳瑁为脚,号为凤钗,寓意有凤来仪,这只钗,与姑娘开朗娇俏的气质,委实是般配无比。” 一顿天花乱坠的胡吹乱侃,顾青青听得心花怒放,爱不释手的将那凤钗不住打量,半响,她娇羞转身看向不远的林云, “那个,我想要这个。” 她晃了晃手里精致的簪钗,一道阳光正好打过来,金色的玫瑰晃得林云的眼睛有片刻失神。 林云回过神,落入眼眶的,正是顾青青笑靥如花的脸,失神片刻,他迅速的别过头,冷冰冰道: “买。” 反正也不是你的银子,纪无锦邪恶的吐槽。 顾青青瞬间眉眼笑开,纪无锦却微微一怔,她想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喜欢一个人的样子:盲目的欢天喜地,忘却身份,忘却鸿沟,义无反顾的。 当后来顾青青飞蛾扑火般的燃烧自己的爱情时,纪无锦总会想起今天。她坚信,就是今天,顾青青爱上了林云,而林云,也说不定在这一刻爱上了顾青青。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从百宝斋选了一个上午,光是顾青青这里,就活脱脱花出去两千个白银,从林云同意买第一个价值五百两的簪钗开始,她就洪水泛滥似的,拦也拦不住的疯狂买, “这个我想要,那个也想要!还有那个……” 林云:“买,买,买!” 就连纪无锦都不得不承认,今天的林云,看上去人模人样,俊朗异常。挥金如土的模样还不叫俊,什么能叫俊! 狂卷了近五千两的东西,纪无锦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手,全身挂满了金银首饰,暴发户一样往门口一站,拉风的立马吸引了无数个艳羡的眼神。 “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干,娇妈妈和青青姑娘真是绰约漂亮,风采迷人。” 纪无锦无比开心的笑咧了嘴,虽然肖盼盼说的话她没有听懂,但是文绉绉的好像很有档次, “很好,今天采购行动结束,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盼盼,青青,行头都准备妥了,剩下的可全看你俩了!” 同一时间,顾野的死对头,义胆忠肝,名声在外的左相月白的府邸,月府中。 宽大的书房里清一色的黑色调让人觉得有些压气,一身玄色长袍的月白此时正背手站在一扇向阳的窗户下面,他站如青松,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身后一个黑衣人正跪地向他禀报什么。 “主子,据探子回报,四皇子已经于十天前在入了风城境地,只是走到西郊区域就没了踪迹。” “没了踪迹?十天时间他可能风餐露宿,定是在那附近的民居藏了起来,继续找。” “是。”黑衣人有一丝犹豫,背手而站的人感觉到他欲言又止,手一挥, “但说无妨。” “是,昨日顾野半夜受命进宫,皇上似乎已经将四皇子一事全权交给了他。” “哼!”闻声,玄衣男子转过身,一张俊朗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变形,“顾野那奸人贪赃枉法,十恶不赦,皇上竟然还是是非不辨,一味纵容,还将此等大事托付与他,真是忠奸不分!” 感受到主子的怒意,黑衣属下的脸上也扬起一丝阴霾, “主子所言极是,皇帝老儿不是向来如此吗,要不是他这样不辨是非,当初大皇子又何以落得那样下场。” 玄衣男子似是被勾起一段不堪的回忆,脸上的愤怒逐渐的变得狰狞, “大皇子仁义非常,却被那奸人所害,皇上却不闻不问,哼,这与当年我月氏忠心耿耿反被诬陷有何二意!” 黑衣人低头应和, “主子息怒,这次皇帝的在民间的四皇子回朝认亲,只要我们抓住这次机会,三皇子高正无忧的日子就算彻底到头了!” “哼!”听到这里,玄衣男子狰狞的脸上带上了几分迫不及待,“加快搜查,一定要在顾野之前找到四皇子!” “是!” “另外,还有一颗棋子也是时候动了……”说到这里,玄衣男子冷然的眼神中散射出几分算计,“花无娇,是时候该你发挥作用了。” “主子的意思是?” “三年前不让她说出来的事情,这次终于可以说了。这次番邦献供,朝臣皆在,加上四皇子新认亲,皇上一定不会轻易论处花无娇。三皇子当初做的那件事情,是时候抬到桌面上,好好论一论了!” “主子英明,四皇子回朝,改变了三皇子是唯一继承人的局面,主子挑这个时候让花无娇进宫说出当初大皇子遇害的事情,皇上一定不会重新思量,这样明了的战队,相信只要四皇子不傻,就会在同时向您靠拢。” “哼!”玄衣男子重新背手,脸上露出让人胆寒的笑意,“花魁大赛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苦心经营才等来的,定然是不能让它打了水漂,立刻飞鸽传书通知花无娇,今晚子时来见。” “是!” 第二十四章烤乳鸽的日常 另一边,笑香楼。 回到楼里,纪无锦便让小花马不停蹄的去了趟百宝斋,整整两千两的回扣送到纪无锦的手里,她才彻底安了心。 从兜里掏出今天刚淘来的金锁把银子锁在匣子里,仔细锁好,一切都收拾妥当了。纪无锦抬手将那金钥匙套在脖子上新买的金项圈上,走到金光灿灿的阳光下,圆溜溜的黄金项圈让她看上去喜气非常,哈哈,致富就是如此简单。 站在院中,她朝天一声大喝:“姑娘们,出来干活了!” 闻声,楼里的姑娘们迅速地跑下楼,很短的时间里,她们就以纪无锦为中心围成了堆,一堆女人今早看到纪无锦她们回来时候的珠光宝气,早已经心痒难耐。 “娇妈妈,今儿穿的真气派啊,这金光在这太阳下闪的,把我眼睛都晃瞎了呢!” “是呀,我可认得妈妈身上这料子,上等的云锦啊……” “哟,是吗我看看,娇妈妈让奴家也看看呀……” 女人们难来似的蜂拥上来,纪无锦顿时被推得颠来倒去的,最后被推得一阵心慌,纪无锦手忙脚乱的把她们推开, “都站好,站好,离我远点,哎哎……别扯我衣服……我的项圈,别咬了,是真的……” 一番血战,姑娘们才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散开了一点。 顾青青和肖盼盼这时候也慢步下来了,盼盼还好,走的文静好歹是直线过来的,可是青青却不同了。刚从楼上下来,看到远远站在屋檐下的木头脸林云,便兴奋异常的凑上去,按照日常习惯,把他调戏了遍。直到众人都觉得林云可能要暴走的时候,顾青青才巧笑言兮的朝人堆里走来,纪无锦忙上去拉她, “祖宗诶,你还悠闲得起来,这花魁大赛就差半个月了,你和盼盼还没整明白呢!” 在购置行头和准备花魁大赛上,她们已是花足了银子。 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且不说花这么多钱,如果打了水漂,顾野会不会杀她泄愤,光是失去了那贪官的信任,以后就失去如此肥美可口的差事了! 光想想,纪无锦就已经心疼的一抽一抽的,多么让人扼腕!赢,为了银子,必须赢! “来来来,青青,盼盼,你俩赶紧操练起来,急死我了。” 二人更是知道花魁大赛的重要性,不等纪无锦多说,她们便在院中找了快空地迅速的开始练了起来。 那一边,纪无锦看了一会儿,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只能跟楼里的其他女人们混在一堆,商量着一些有的没的意见。 “诶,你们快想想办法呀,来来,每个人都来出出主意,只要能让青青和盼盼赢,咱们楼里,一年都吃肉包子!” 料想中的欢呼没人,姑娘们反倒怨声载道起来。 “娇妈妈,您这都穿金戴银的了,好歹给我们整两个菜儿啊……” “菜?行,小青菜每人来两盘……” 姑娘们的脸更绿了,一个个嘟囔着嘴,不愿意的样子。 纪无锦也不愿意了,这群只进不出的,看着她脖子上带金项圈就眼红,也不想想自己有什么贡献。就连那林云也一副觉得她丢人现眼的样子,岂有此理! “行,有哪个不服气的,站出来,但凡是能给青青姑娘和盼盼参加花魁大赛出上有用的主意的,我立马中午给谁加菜,吃烤鸭,一个主意一只烤鸭!” 女人们立刻叽叽喳喳的热烈地议论起来了, “娇妈妈,您不是说了么,要出水芙蓉的效果,到时候这台上必须得有盛水的东西啊,最好是费点功夫,弄个水池,在弄个假山,整点花花草草的,多诗情画意啊。然后再让青青和盼盼从水里出来,这样的话,一定会惊艳四座的。” “此法甚好啊。” “恩呢,到时候那水最好是烧得滚烫,整出点水雾,飘飘渺渺的,多有仙气呀。” “你当杀猪呢,还烧滚烫,要不到时候你先下去试水?”纪无锦没好气的斜那明显带着调侃味道的丑女,女人嘻嘻笑了,继续左一句有一句的提建议。 其乐融融的讨论过程让纪无锦笑眯了眼睛,别看着帮女人长得难看,脑袋可是灵光着的。 林云冷眼站在院子的角落,双手抱着胸,远远的看着院子里那帮叽叽喳喳的女人,一股郁结之气堵在心口。想他堂堂风城一品带刀侍卫,顾野的头号保镖,竟然会沦落到一个三流妓院赛太阳,还要听她们的噪音,简直岂有此理! 烈日下纪无锦和一堆女人越说越热闹,林云也越来越接近暴走的时候。 忽然,天空一只鸽子摆着翅膀飞过,林云机警的扫了一眼那鸽子,瞬间飞身上去,只一眨眼,又落回地上。 “诶?呆子你干嘛?” 纪无锦朝他看过来。 不动声色的摘下鸽子腿上的信件,林云顺手把拔光了那鸽子的毛。 不一会儿,一只全裸的鸽子被扔到纪无锦面前,翘起兰花指,纪无锦捻起那只肥鸽子,目瞪口呆的瞪向林云, “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这样烤着方便么?” 纪无锦两眼顿时射出了精光, “要不要这么懂事,孺子可教啊!等下,我去把昨天那只也拿出来,正好一起烤了……” 说着爬起身来,“哒哒哒”的冲向了后厨,边跑边扯开嗓子, “胖子,给我盐,孜然,花椒大料,统统都要!” “……” 一堆女人围坐在笑香楼后院的一个背阳角落,一双双贪婪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火堆,那上面,一只肥美的鸽子正在被慢火细烤。油不时的发出呲呲的响声,馋的女人们不禁又吞了口口水, “娇妈妈,还没好么?” “快了快了,等我再撒点料的……” 纪无锦正身围围裙,头戴白帽,左手拽着串鸽子,右手不停的往上头撒着各式调料,那风风火火的样子,活像个河东烧烤一把手。 自从三天前林云捉到第一只鸽子开始,院子里这两天就接二连三的飞来鸽子,加上林云又热衷捉它们,于是就有了每天的这个时候,一堆女人围在一起吃烤鸽的幸福时刻。 纪无锦笑眯眯的,一边陶醉的闻着手里的烤鸽子,一边感叹的看了看天空, “咱们风城真是地大物博呀,嘿嘿……” 旁边围着的姑娘们更加馋得厉害, “娇妈妈,好手艺呀,瞧这烤串的功夫,外酥里嫩的,啧啧!” “嘻嘻……烤好咯!来,给你个翅尖,你的,爪子,这是你的……” 巴掌大的一只鸽子活生生被将近二十个人分食了,站在院子另一头的林云看到这一幕,嘴巴狠狠的抽了抽。 低头看向手里拽着的一堆纸片,那全是这两天不停飞来的鸽子带来的信件。 月府?找花无娇?眼睛再次抬起,林云额前再次划过了几道黑线,月白要找的,就那个整天生好火,催着他打鸽子下来烤食的女人吗? “林云,都这么半天了,还有没有啊?” 黑着脸抬头看了看天,一只肥肥的鸽子就像听到纪无锦的召唤又飞进了视线,林云嘴巴又狠狠一抽,飞身,捕鸟,拔毛,扔。 动作一气呵成,其流程程度连林云自己都要迷茫了,他这辈子是不是都要在这鬼地方捉鸽子给那帮女人吃,想到这里,林云的脸上更加冰寒了。 “咋啦,木头,嘴上都能挂油壶了!” 额头上瞬间青筋暴涨,林云看向趁着练舞休息的片刻朝自己走来的顾青青,下巴紧紧绷起,这个死女人,又来骚扰他! 二话不说,他“嗖”的一下,飞上了屋顶,这鬼地方,他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呆下去了! 另一边,月府。 黑衣下属战战兢兢的报告了这几天都没有联系上纪无锦的原因,听到派去的十来只鸽子已然都被烤了,月白的脸已经漆黑一片。 狠狠的一拍桌子,杀气顿时充满了整个书房, “直接把她绑来见我!” 第二十五章这回又是谁? 入夜,笑香楼没有做生意,一众姑娘们却依然睡得很晚,顾青青和肖盼盼十分用功,整整一天,除了吃饭的时候小小的休息一会儿,其余时间都在练舞。 苦练带来了可喜的改变,纪无锦再次欢喜的又承诺明天午饭可以加一个菜,姑娘们高兴的各自回到了厢房,纪无锦也狠狠的打了个哈欠,往楼上挪去。 这两天烤鸽子也是体力活,累的她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慢吞吞的回到房间,纪无锦脑袋刚挨到枕头,就进入了梦乡。 正在香甜的睡梦中畅游,脖子上却突然传来冰冷的寒意,纪无锦从梦中惊醒,眯眼看到一身黑衣的人影,顿时白眼一翻, “林呆子,我特么就想睡会儿有那么难么!” 一把拨开脖子上掐着衣领的冰冷的手,纪无锦瑟缩了一下脖子,没好气的瞪了来人一眼,“手冰成这样,你也上霜了?” 只见那黑衣人浑身都裹在黑色的劲衣里,就连脸上也围了张黑色的面罩,只留下一双冷飕飕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纪无锦。 被纪无锦一把扶开手,黑衣人眼神一闪, “主子让你速去见面。” “知道啦,知道啦……” 这个顾野是属猫的么,就挑晚上办公!仰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纪无锦不慌不忙的坐起身,低头看到脖子上的金项圈,糟糕,这东西要是被顾野看到了,自己吃回扣致富的事岂不就曝光了? 二话不说,纪无锦上手就要把那重半斤的项圈摘下来。 半响,黑衣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睡觉还要挂着金条一样的项圈睡觉的女人,眼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看这个女人笨手笨脚的样子,等她摘完这个项圈估计要等到明天了,再没有了耐烦心,黑衣人再次伸手,不顾纪无锦手舞足蹈的挣扎,拎起她,一个箭步冲出大敞着的窗户。 娘的,又飞起来了。 “诶,林木头,你的爪子挪开点啊,冻死我了,往后拽点啊喂,别以为主子叫你来请我,你就能借机对我动手动脚的,放尊重点!” 闻声,那黑衣人脸色更寒,林木头?这女人以为他是谁? 此时笑香楼的屋顶,林云抱胸看着天上那像老鹰捉小鸡一样被捉走,还在咿咿呀呀的纪无锦,嘴角微微一颤,这女人是傻子吗?绑架自己的是谁都认不出来? 视线中的那挟持纪无锦的黑衣人影渐行渐远,忽然,一阵风动,刚刚还站在房顶上的林云也飞射出去。看来主子说的没错,这花无娇是个香饽饽,总有人会找上门来,今晚有收获就不枉他这两天受的窝囊气。 一路紧追,眼看前头那人带着纪无锦飞近的方向,林云嘴角轻轻一扬,原来是月府。再也没有隐藏踪迹的意思,林云突然爆发力量,只一瞬,就飞身冲到那黑衣人前面,黑衣人很快停了下来。 带着纪无锦缓缓落到一个屋顶,纪无锦被黑衣人一把推坐到一片砖瓦上,一阵松动的声响吓得纪无锦一把抱住了那人的大腿, “喂,说好的见主子啊,摔死我你可……”正说着,纪无锦望着屋顶对面站着的人影,一瞬间,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 “木头……”那厮分明就是林云,那自己正抱着大腿的这位,“啊!” 见鬼似的推开那人,随着一声惊叫,纪无锦失去重心便翻滚着向屋宇下滚去! “咚!”纪无锦滑落一般,一把未出鞘的剑笔直的钉在了纪无锦下滑的屋墙上,奇巧无比的拦住了她摔下去的趋势。纪无锦死死的抱住这救命的剑,泪汪汪的看向屋顶上正对峙的两个“林云”,这大半夜的什么情况,谁能告诉她! “大半夜的,强撸女子,阁下可知是道义不容的。” 林云一本正经的开口,黑衣人眼神一闪,一丝愤怒划过眼底,没有只言片语,劲风一扫而过,黑衣人动了! 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林云面前,出击,锁喉,只一瞬息,林云也动了! 顶风接下来人力道十足的攻击,一个斡旋竟不动声色的便将那杀机尽露的一招泄去,黑衣人,再攻,林云继续挡! 一轮明月当空照,纪无锦四脚齐用,死死的抱在林云定在房梁上的救命剑。屋顶上险象环生的战斗看得她头皮直发麻,这黑衣人是什么来路她尚不清楚,不过她依稀记得这厮也说什么带她去见主子?! 看林云跟这黑衣人势不两立的样子,黑衣人口中的主子就一定不是顾野了,那会是谁? 一万个问号盘旋在纪无锦的脑袋,纪无锦只觉得一阵头痛的厉害,这个花无娇,年纪不大,浑身都是身世之谜啊! 月亮从深深的银白变成了浅浅的灰白,纪无锦挂在剑上,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眯瞪的看向屋顶上还在打来打去的两人。她都已经无力吐槽了,这两人,愣是活生生的打了一个晚上,她被晾在一边,要不是那把剑结实,她早就掉下去摔死了。 “啊……”再也忍不住,纪无锦狠狠的打了个哈欠。 那边打斗的两个人鬼使神差的同时看到了这个哈欠,相视一眼,两人皆是眼角狠狠一抽,那女人不屑的哈欠分明就是在嘲讽! “你我身手不相上下,再打下去,天亮也估计也没办法一决高下。” 黑衣人默认了林云的话,看向一眼纪无锦,眼中充满了不甘的愤怒, “今天是我技不如人,今天既然没有打败你,我就不带她走了。” 林云紧绷着下巴,脸上写着:好走不送。 黑衣人愤愤一哼,回头深深看了纪无锦一眼,提气,飞走了。 纪无锦这才终于松了口气,看到走过来的林云,双眼顿时泛出感激的光来, “林壮士,多谢出手相救,这是终于能解救我了么?” “我只是来取我的剑。” “……你敢!” “砰!”身下的剑猛然被抽去,不等纪无锦尖叫,就已经结结实实的摔倒了地上。 在地上疼的死去活来,头上却是一坨黑影飘忽而过,纪无锦这回急了,也顾不上疼,起身追上去, “木头,你倒是带上我啊。” “主子没有找你,我没必要对你动手动脚的。” “……”娘的,怎么跟他主子一个德行,小肚鸡肠,爱记仇! 黑影飘飘然飞得更远,冷风拂面而过,纪无锦狠狠打了个寒颤,回头迅速的瞅了一眼刚刚那黑衣人走的方向,深深的怯意止不住的袭上心头, “等等我,木头!”拔腿跟上去,这半夜三更的没法过了,虽然林云这木头呆傻,可是关键时候可是能保全她呀。 看那黑衣人那阴沉的样子,他背后是个什么主子纪无锦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老天爷,她只想当一个无忧无虑的老鸨啊,不要天天给她整这么多祸端行不行! 另一边,月府。 黑衣人跪地,一身劲衣的装束经过一晚的打斗显得有些狼狈。 “属下无能。” “等了一晚上,你就给我带回这几个字?”黑色书桌后面木椅上的男子声音冰冷,漆黑的一张脸上已然怒到了极点。 骤然施加在头顶的巨大压强让黑衣人浑身一颤,他低着的头颤抖着埋得更低, “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只是今夜本来属下已经带来了花无娇,可是林云竟然半路杀出来,将花无娇救走,属下无能!” “林云?”座上男子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解,“顾野的随身侍卫?” “正是他。” 闻声男子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扶在椅子上的手骨节捏的噼啪作响,一双修长的手显得惨白无比,“顾野,又是你!” “主子,这花无娇路上的言行也异常奇怪,属下告诉她您要见她,她却好像见惯不怪,可是您明明两年没有召见过她了。而后来,她的态度更加奇怪,她似乎是把属下误认成了林云。” 听着黑衣属下的阐述,座上男子额头上的青筋狠狠的突起,一双太阳穴也明显的剧烈跳动起来。 “咣当!”巨大的书桌应声掀起,砸到地上顿时四分五裂,黑衣人狠狠垂下脑袋,头顶上是那男子怒火滔天的声音, “花无娇,你给我卖什么关子!” 第二十六章听说你很抢手 第二天,艳阳高照纪无锦才从被窝里出来,昨天晚上从房梁上掉下来,她浑身上下都是散的,林云又是不管不顾一顿飞,夜深人静,吓得她不得不一路狂追乱赶跑回来,中间好几次都险些被疯狗咬到。 醒了醒神,纪无锦咬牙切齿的坐起身,眼中放出凶狠的光芒,林云小儿,老娘跟你这梁子是结下了! “官爷来的不巧呀,本楼近段时间都不迎客了。” 楼下门口突然传来小花的大嗓门,这两天笑香楼不接客,都是小花带着她的小兄弟在外面拦人。 本来笑香楼万年也没人来,没曾想这艳阳高照天还有人光顾了?纪无锦好奇的起身,顺手推开了一扇窗。 一辆黑布包金的马车映入眼帘,不等纪无锦张大嘴,历史就像重演一样,一把折扇从里面伸出。帘子被撩开一半,那一双长在头顶的傲慢眼神不偏不倚的落到二楼的纪无锦身上。 他眼神冰冷,微微勾起的嘴角轻启,语调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讥讽, “不迎客了?” 在平常不过的四个字,活生生让纪无锦腿都软了,想也没想的挂上一个笑容,纪无锦回过头,登上一双绣花秀,风一般的冲了下去,迎出门口。 一手扒开还在苦口婆心劝告那车夫不接客的小花,纪无锦恭敬的凑到那车窗旁边,十分谄媚的朝那紧闭着的帘子作了个揖,狗腿的笑得嘴都要咧烂了。 “贵客啊呵呵,哪里来的春风把您这样大的贵客个吹来了哟,欢迎呀欢迎。” 林云不知何时恭敬的站到了马车前,面无表情的鄙夷了纪无锦一眼,撩开帘子。 顾野倾身探了出来,有意无意的扫了纪无锦和她身后的三个跟班,纪无锦顿时笑得更加谄媚了。 “冒犯了冒犯了,主子,这是楼里新来的小丫头,不懂事的!”说着飞快的横了一眼小花,小花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噗通”一下就跪倒了地上, “哎哟,大官爷饶命啊,小子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怠慢了呀!” 顾野皮笑肉不笑的斜了地上那头嗑得砰砰响的小花,看到脚下却是眉头一皱,纪无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立刻会意,顺手揪过旁边的虎子和狗蛋,往前一推, “去,没看见官爷少个马凳么!没眼力劲的东西。” 两个胖墩赶紧过去,一弯腰,就是两个厚实的胖凳子。 顾野满意的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一尘不染的靴子踩着“凳子”走了下来,他背手走过纪无锦直直向笑香楼里走去,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难看成这副样子,你可以滚出本官的视线了。” 纪无锦笑容一僵,娘的,这狗官大清早的就气不顺?这时候小花却从地上利索的爬起来,凑近她,悄声道:“娇妈妈,你怎么穿着里衣就下来了,头发也不梳跟个鸟窝似的……” 街上不住有路过的人对着她讥笑指点,纪无锦低头一看,一张脸瞬间胀的通红, “特么的,你怎么不早说!” 逃也似的冲回二楼。 好一番梳妆打扮,纪无锦对着铜镜看了又看,确定无误镜子里那个略施脂粉,漂漂亮亮的自己没有任何问题后,才又风风火火的下了楼。 这狗官,无事来登门,非奸即盗! 刚下到院子里,纪无锦就被走廊里扎堆的的女人们挡住了去路, “诶,都堆在这里干嘛,院里那么大,非得都挤这里。” 丑女们面面相窥,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的,纪无锦更加奇怪,声音也不自觉抬高了, “怎么的,平时叽叽喳喳的,这会儿都哑了?” 听到纪无锦的大嗓门,终于有女人忍不住朝她使劲的使了使眼色, “嘘,小点声娇妈妈,顾丞相说了,谁也不过去,他喜静。” 纪无锦随着那眼神的方向看去,只见诺大的一个院子中间,顾野正随意的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神情慵懒,却目光如炬的直勾勾盯在对面的亭子,那里,丝足声悠扬,顾青青和肖盼盼两个人正在练舞。 合着顾野是来视察来了?揣摩半天,纪无锦环视一圈周围, “怎么这半天没给顾丞相上茶?” 丑女们失落的面面相觑, “刚才珍珍去过了,结果丞相说她,太丑,倒了胃口他喝不下……” “……珍珍呢?” “去城西小河口,说是想静静。” 不是受不了打击跳河了吧? 远远看着那顾野,纪无锦狠狠一咬牙,转身端过刚刚珍珍留下的倒进顾野胃口的茶,硬着头皮朝院中走了过去。身后的丑女们纷纷吸了口气,纪无锦欲哭无泪,不是她想伺候啊,这可是关系到她未来财运走向的金主啊! “呵呵,主子,天怪热的,喝口茶……”说着就把满满一杯碧螺春往顾野面前的桌上放去。 “走开。” “啊?” 被挡住视线,顾野不耐烦的抬起眼睛,看到纪无锦那呆傻的模样,心烦气躁的直接收了手里的折扇,微微一用力,纪无锦就踉跄的被拨到了一边。 费劲的稳住身形,纪无锦连忙嘻嘻哈哈的弯腰站到一边, “挡住了主子看舞,奴家该死啊该死。” 狠狠的瞪一眼道歉都听不出什么诚意的纪无锦,顾野额头上青筋凸起几根。 “滚。” “……”低眉顺眼的往后挪了一大步,纪无锦心中大喊:退一步海阔天空! 看不到纪无锦,顾野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视线重新回到了亭子里的肖盼盼和顾青青身上。 看到亭子里的二人,顾野万年不屑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凝重,嘴唇不自觉紧抿着,一把折扇握在手里也也不用,嘞紧的骨节显示他好像在竭力的控制什么。 纪无锦诧异的朝那亭中望去,什么东西让这眼睛长在头顶的狗官这么重视? 通过这几天没日没夜的练习,顾青青和肖盼盼的舞可谓是突飞猛进。 顾青青红衣飘飘,青丝款款,红唇艳艳,妖娆妖娆,再配上旁边的一段靡靡之音,这舞简直就是放浪形骸舞。那香艳的程度,难不成顾野喜欢这口? 偷偷瞄了一眼顾野,却见他清明的眼神里并没有一丝情欲,相反,他漆黑的眼眸像一潭深不见底的井水,那里似是有洪荒猛兽在潜伏,在挣扎。 纪无锦心中莫名一跳,眼神下意识看向了亭子里的另一个女人,清冷如仙的,肖盼盼。 跟青青全然不同的美感,肖盼盼的舞,清新冷然,似寒非寒,似暖非暖,像梦里观花,水中凝月。她的舞,轻灵出尘,带着脱俗的灵动,以及那非大街闺秀而难有的内敛之气。 不知为何,纪无锦莫名就想到了一个可能,肖盼盼以前一定是个富家小姐吧?身边的随身丫头那样刁蛮不可一世,而顾野又是直接不惜砸重金,非要捧她夺得头筹的。顾野是谁?朝野只手遮天的大丞相,会这样帮肖盼盼,他们的关系,不简单吧? 琴声渐轻,一曲舞闭,顾野扬手,毫不吝色的拍了拍手, “好。” 顾青青和肖盼盼面上皆是一喜,快步朝顾野走来,顾青青洒脱的性子让她即使在顾野面前,也有胆子说话。 她眉眼含笑,还未走近顾野,声音就带着七分妩媚传到了顾野耳中, “哟,那股风把顾丞相您这大贵人给吹来了,我说今儿起来感觉就隐隐觉得要遇到贵人呢,没曾想竟然是您!” 顺着这话,顾青青走到了顾野面前,肖盼盼紧紧跟在她旁边,不同于顾青青的开朗,肖盼盼始终微低着头,似不敢看顾野,却又忍不住抬头。 她抬头,看到顾野,发现顾野也正看到她,脸顿时变得绯红,眼帘又飞快的垂下去。 纪无锦微微一愣,这顾野,真真是一直都在看肖盼盼的。 不等纪无锦多想,顾青青已经拿过她手里刚刚被顾野拒绝的茶,试了试温度,巧笑言嘻的扬起眉, “茶水有些凉了呢,娇妈妈真是马虎,青青给丞相换一杯来可好?” 顾野笑了! 不是讥讽,没有鄙夷,一丝的傲慢也没有!就是邪肆而又耐人寻味的一笑,仿佛只是在进行一个普通的嫖客和头牌之间的互动, “好啊,有劳青青姑娘了。” 纪无锦下巴顿时要掉到地上,不大的动作却引来顾野横来的一眼,深深的鄙视! “本官记得告诉过你,你不用再出现了。” “……”娘的,差别待遇也太大了吧,跟顾青青说话就笑的跟个人似的,看自己一样就恶心的要死的样子! 无辜的摸了摸脸,自己这不是已经好好的了么,还嫌弃个什么劲,八字不合,她跟这厮绝对是八字不合! 费劲的挤出个难看的笑容, “主子哪里话……” “谁是你主子?” “……丞相哪里话。” “人话。” “……”是不是不能好好说话,是不是不能?不能就惯着,谁让她能屈能伸! “嘿嘿,丞相今天亲临,青青和盼盼跳舞有幸让您过目,真是她们三生有幸啊。” “……”面色不善的斜了一眼生硬转移话题的纪无锦,顾野冷冷一哼,看向脸色还泛着红的肖盼盼,眼神却顿时变得有些迷离。 “还不错。”声音一下子带上了某种让人哑然的磁性腔调,纪无锦听得喉咙一紧,而直接的听众肖盼盼则是脸红到了耳根子。 第二十七章主考官很重要 看出肖盼盼在顾野眼中的不同,纪无锦趁机上前,一把揽住了肖盼盼, “盼盼呐,今天跳的真好,真棒!” 肖盼盼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谢谢娇妈妈。” 看到纪无锦挽在肖盼盼手臂上,顾野脸色一黑,纪无锦嘻嘻一笑,看你这回怎么让我滚! “丞相,楼里的茶就只这碧螺春拿得出手了,擅自做主给您泡了,您不介意吧……” 顾青青妩媚的身影再次过来,顾野的嘴角随意的再次勾起,只要不是不是跟纪无锦说话,他就好似无比的随和。 接过顾青青递过的茶杯,顾野轻启杯盖,茶香顿时散出,他满意的挑起眉,压了一口茶, “好茶。” 娘的,这个刚刚老娘端的那杯有什么区别! 若有似无的一记冷眼又横了过来,纪无锦半分也不敢停息的继续挂起灿烂的笑容,看到那纪无锦那颜不由心,随意切换的表情,顾野嘴角一抽,别开头朝顾青青看去。那姿态,简直是多看纪无锦一眼都要倒尽他的胃口。 “舞跳得不错。” 顾青青脸上一喜,不等她道一句谢,顾野便继续道, “不过没有必胜的亮点,除了出水芙蓉那一台看点,还有你俩舞姿迥异也是看点,一个妩媚,一个冷清,相映成辉,然而,依然不够。” 顾青青诧异的看向顾野,肖盼盼则是神色一暗,顾野的否定对她的打击十分明显。 顾野端着茶又喝了一口,不再说话。 顾青青下意识转头看向纪无锦,而肖盼盼跟着看过来,而顾野垂眼仿佛一门心思都在他的“好茶”上。一阵安静,纪无锦暗暗鄙夷,这狗官,分明就是等自己说办法! 没招,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谁让他是财主呢! 谄媚一笑,纪无锦算计的搓了搓手, “诶,丞相所言极是,奴家刚刚苦想一番,有一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看着纪无锦那市井小民的样子,顾野恶狠狠的眼神瞬间瞪过来,这回,就连顾青青都发现顾野对纪无锦的不同了,连忙打圆场, “娇妈妈你倒是说呀,急死青青了!”说着暗暗瞄纪无锦一眼,娇妈妈你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纪无锦:老娘就看他能不能不看我! 收到顾野恶狠狠的眼神,纪无锦胜利般得逞一笑,看看,恶心我还不得要看我! “主子是这样的,我想,在舞蹈的最后再加一点画龙点睛,估计就好了。” “什么画龙点睛?”顾青青兴奋的看向她。 “反转!你俩性格迥异,试想,如果舞到最后,青青忽然跳一段轻灵的舞,盼盼再接火辣辣的艳舞,那场面……” “那场面就无敌了!”青青激动的接过话,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看向肖盼盼,她娇羞的看向顾野,虽然她觉得是个好主意,可是让她跳艳舞…… 顾野也看向她,不自然的咳嗽一声,居然点了点头, “是个主意,可以试试。” 肖盼盼红着脸,跟着点了点头, “是。” 看着肖盼盼一张娇红的脸,顾青青眯起眼睛,脸上挂起暧昧的笑容,从刚刚跳舞的时候,向来心思敏捷的她就已经注意到了,顾野的眼神一直盯在肖盼盼身上呢。 那眼神里的侵略性,她这个久经风尘的女人最了解不过,那种渴望,很明显,顾野对肖盼盼有意,肖盼盼,更有意! 顾野和肖盼盼的关系顾青青看得明白,可是顾野对纪无锦的态度就让她匪夷所思了,用一个恰当的词语来形容,那就是诡异。 从头至尾顾野都没拿好脸看过她一眼,而且每次看她都必然要带上深深的厌恶,可是那厌恶里有夹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恶心她就直接像赶走珍珍一样完事了呗,可是偏偏又没有。 顾青青这边一番思量,那边纪无锦已经滔滔不绝的说完了完整的想法, “听明白了么?”看向开小差的顾青青。 “呃……”看一眼肖盼盼那红扑扑的脸,大约明白了怎么回事,“知道,不就装清纯么,我会。” “昂,那试试吧。” 说罢,顾青青和肖盼盼再次走向了院中间的亭子。 这一边纪无锦看得兴致勃勃,对于自己的头脑,她真是服服的。看顾野刚刚那态度,分明也是满意的,这回看你还有什么废话要说。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了?”似乎是感受到纪无锦嚣张的心理活动,正在喝茶的顾野冷不丁的突然开口。 纪无锦愕然的回过头去, “昂?” 顾野正慵懒的坐着,纪无锦本来站在他斜前方,本身就矮,这样冷不丁的一回头,两双眼睛就淬不及防的直视了。 那一刻,仿佛坠落如一片灿烂的星辰。 看着视线里那一双如琉璃般透明的清澈眸子,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扑面而来,顾野怔了片刻。但很快他的眉头就皱起来,这个臭女人,次次都装的天真兮兮的看他! 周身瞬间腾起的杀气,以及顾野眼中那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敌意让纪无锦顿时醒过神,浑身一抖,赶忙移开了视线, “怎,怎么个意思,主,主子?您的意思这样还是不够么?” 娘的,又犯什么结巴! 怒火中烧的顾野眼睛一转,高傲的看向天上,要不是还要用这个女人戏耍月白那个匹夫,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当然不够!你以为但就一个有想法够质量的舞蹈就够了?风城里能够担当花魁的女子,舞技和脸蛋其实都拉不开太大的差异。” “可是……” “凭你想出的那点小小的创意就想赢?异想天开!” “如此的话,奴家只能讲,尽人事听天命了……” 纪无锦沮丧的垂下头,被顾野这迎面而来的冷水浇的透心凉,她一时也有些心灰意冷了。 看到纪无锦泄气的样子,顾野脸上诡异的笑意一闪而过,接着更加恶狠狠的骂道:“蠢货!这就敢跟本官讲你尽人事了?看来银子揣进兜里,你是忘了本官养你是干啥吃的了?” 顾野危险的眯起眼睛,玩味的看向纪无锦脖子上金灿灿的项圈,这女人挺会理财嘛! 胡乱的把项圈埋进衣服里藏起来,纪无锦迅速挤出一个心虚的笑容, “主子说的是,奴家做的远远不够!根本就不够!只是……奴家才疏学浅,实在想不出办法了,还请主子指点迷津。” “没用的东西。”哼哼的骂了纪无锦两句,顾野放下手里的杯子,看着求知若渴的纪无锦,诡异一笑,开恩似的指点道:“花魁大赛的最后输赢,说白了还是主考官说了算,任你花魁跳的天花乱坠,主考官不喜欢,也没用。” “主子的意思是?”似乎受到某种启迪,纪无锦眼睛顿时贼贼的亮了起来。 看到纪无锦那泛光的双眼,顾野不自然的移开眼睛,狠狠的咳了两声, “月白是主考官,剩下的,自己去想。” “月白?月丞相?可是,他可是鼎鼎大名的忠臣……”跟你这奸臣是不一样哒! 看穿她心思,顾野斜起嘴角,讥讽一笑,纪无锦心虚的低下头,她还真不能嘲讽这贪官,毕竟她也是要仰仗这厮发财的。 狠狠的点了点头, “明白了主子,奴家一定竭尽全力!” 不就是行贿么,自己去就是了,至于月白收不收自己就不管了,她坚信,正因的,义胆忠肝的月丞相绝对不会收! 顾野的讥笑更明显,纪无锦的每个表情都在出卖她的想法, “天下没有不腐之物,你送不出去,有的是人送得出去,到时候输了的话……你知道后果吧?” 冷汗顿时流了一背,纪无锦呐呐的点点头, “知道……” 不就是掉脑袋么,老娘记性好着呢,要你提醒! 努力的行贿就是了嘛,非得威胁老娘! 纪无锦低着头,满脑子飞快的算计着如何行贿的事情,要是她这时候抬头,一定会吓得退后十丈远,因为那从始至终都冷着脸的顾野,这时候满脸都是诡异的笑意。 月白,既然这么想见花无娇,本官就明目张胆的给你送上门去,至于你敢不敢认,就要看你的胆子了。 第二十九章努力的行贿2 弯腰托着一麻袋银子,纪无锦目瞪口呆的站在月府门口,面前这个闹哄哄,人多多,像一万只鸭子在赶集的地方,这真的是左相府? 不细看不知道,定睛一看,纪无锦眼皮子都要险些翻过去了,这些围在左相府大门外的不是别人,居然都是各大妓院的老鸨! 费劲的驮着银子,纪无锦缓缓的凑近一个站在比较外围的女人搭了腔, “咳,大姐,您这是干啥来了?这里不是月府么?怎的这么多人啊?” 那将近四十的老女人张开大红在嘴唇,特有的老鸨腔立刻扑面而来, “谁是你大姐,哼,吴妈妈我来这儿自然是有事要办,你是干嘛来的?” 见那毒辣的眼神看过来,纪无锦赶紧捂住了麻袋口,这会儿可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是来行贿来了。 哪知她这样反而欲盖弥彰,那老女人更是眼尖,一眼就看到银子,眼睛一亮,接着嗓门一开就嚷嚷起来, “哟,感情也是来疏通关系的,还背着一兜子元宝呢!” 这嗓子一喊,正堵在月府门口的老鸨们齐刷刷的把视线投了过来,同行相见,分外眼红,何况还是纪无锦这个穷嗖嗖的笑香楼老鸨。 十几个老鸨二话不说甩着香帕围了过来, “哟,瞧瞧呀,这是哪个乡下的来了,背着特产,这是走街串巷地攀亲戚丫?” “哈哈……笑香楼不是都已经黄了么,怎么,娇妈妈是卖了楼凑了银子过来碰运气么,楼里养一堆赔钱货不够,还想参加花魁大赛,痴心妄想的很呐!” “刘妈妈这话说的,太直白了!呵,娇妈妈,背都驼成这样了,想必是银子十分沉重吧,快过去歇歇,那太阳底下又快空石头,十分暖和呢!” “嘻嘻,喜欢暖和你去呀,我就看中你这凉飕飕的地方了。”纪无锦笑嘻嘻的答道,人穷被人欺,马善别人骑,笑香楼在风城红灯企业里垫底,没想到自己这个当老鸨的出来也得受欺负。 “哼,我对太阳过敏,去不了!至于你相中的这凉飕飕的地方,恐怕是无福消受呢!” 一堆老鸨齐刷刷的站在月府大门投影下来的唯一一小片阴影里,组成人墙似的,把纪无锦生生的堵在了太阳底下。 纪无锦咬牙切齿的瞪她们一眼,算了,真要掐起来自己也撕不过她们,就这么晒着吧。 卸下肩上沉重的一麻袋银子,纪无锦重重的松了口气,这太阳太毒,她汗流的浑身上下都成水人了。 “怎的,各位来了这么久也不见你们进去,莫非是月丞相不愿意见你们?”晒得难受,纪无锦索性开始调侃。 女人们面色不善的瞪她一眼,因为纪无锦的话说到了点上,这左丞相月白确实不愿意见她们。 看到这些老鸨突然哑然,纪无锦狠狠的叹了口气, “果然……我就知道月丞相公正严明,刚直不阿。” “呸,别在那儿立牌坊了,你要是真知道月丞相是这样的人,还跑来这里做什么,哼,就你那点银子,拿来送还真是不够丢人的!” 春娇阁的老妈妈最是跟花无娇交恶,她一边说着,一边拽着三张明晃晃的三千两银票分成扇形,正装模作样地去热, “艾玛,热死我了,得亏这银票宽敞,十来张叠在一起,勉强能给老身区区热了。” 其余老鸨顿时露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一个个也不甘示弱,纷纷掏出身上的银票,“唰唰”地扇了起来, “是呢,热死了,呵呵,银票扇的风就是不一样呢……” 空气中顿时扇出了一股浓郁的钱味儿,纪无锦扬起鼻子一阵猛吸,瞬间陶醉的眯起眼睛,好闻,真好闻啊…… 一堆女人正使劲浑身解数,各种乱战,突然,一直紧闭的左相府大门开了,一辆马不紧不慢的驶了出来。 一众老鸨们简直是机警到了极点,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马车刚刚从门里驶出来,女人们就脚下生风,顷刻间前扑后拥的冲了上去,一拨接一拨,瞬间把那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月丞相,月丞相诶……” “开门呐月丞相,奴家有宝物相赠呀……” “月丞相,茜茜姑娘找您有要是相商,烦请请您移步春娇阁啊!” 老鸨们平日里肉一定没少吃,个个都膘肥体重的,冲撞的技能简直突出,花无娇这弱不禁风的身体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 何况纪无锦身上还作孽的托着一千两银子,简直作死。 幸亏那马车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哒哒的继续往前开,人群跟着跑,不一会儿,纪无锦竟然误打误撞的被人潮挤得卷进了最靠近马车的中央。 绝好的机会摆在面前,纪无锦身兼重负,却浑身是胆。一手拖着银子,一手把住车窗猛拍,纪无锦顿时也激动的扯开了嗓门, “月丞相诶,开门呐!白花花的银子,要不要啊?一千两啊,白给啊……出来啊!” 正撕心裂肺的喊着,突然马车一个颠簸,人群被冲撞的东倒西歪,离车最近的纪无锦直接一屁股摔到了地上。银子顿时从麻袋里滚落了一地,好巧不巧的全部都挡在了那马车的去路上。 那马车千呼万唤地也不停,这会儿终于停了。 老鸨们见势更加凶猛,马厮一边驱逐着更加疯狂的老鸨们,一边掏出马鞭往地上猛甩, “去去去……”一个个银子被那飞舞的鞭子打飞得到处都是。 “诶诶,做什么,你做什么打我银子!” 纪无锦急眼了,这是银子啊,又不是大粪,这么抽得是有多大仇多大怨! “住手,你给我住手!” 马厮置若罔闻,马鞭挥的更凶,纪无锦发了狠,奋不顾身的扑上去,一把抓住了那险些落到自己身上的马鞭, “娘的,要抽银子先抽死我!” “……” 那马厮犯了愁,纪无锦这不要命样子,让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外头怎么回事?” “主子,有个不要命的老太婆躺在了路上。” “……”谁是老太婆! 不过这不重要,轿子里的声音,威严正义,浑厚低沉! 那样字正腔圆的说话感觉,跟顾野那永远都是目中无人的傲慢腔调是完全不同的,车里的人一定就是今天要找的正主,月白月丞相了。 “爷,地上都是银子,路被堵住了……”那马厮难为的说。 “碾过去。” “……”刚夸完怎么就变样了呢,我的银子呀! 马车再次费劲的动了,这时候人挤人的状况彻底变成了人推人,因为银子的满地乱飞,有的老鸨干脆撅下屁股,眼疾手快地捡了起来。 有了第一个老鸨带头,很快,老鸨们纷纷都撅起了屁股,这银子是人人都爱的啊! “哎哟哟……我的银子,娘的,别抢你给我放下!” “哼,这银子还写你名字了不成,掉地上了,自然是谁捡着算谁的。” “你!好不要脸,春婆娘,你还给我……” 盛夏里,义胆忠肝的月府门外,骄阳似火的艳阳之下,纪无锦老鹰护小鸡般,与十几个老鸨血战成河,誓死捍卫元宝! 混战中,除了揪头发,还是就是掐,纪无锦简直悔恨,前几天她嫌那修长的指甲碍事而剪了,现在倒好,挠个人,费了牛劲了连个红痕都留不下!挠不成别人也就算了,反倒是倒是她自己,脸上身上,被那趁乱抢银子还顺带揍她的老鸨行了方便。 “哎哟……娘的,别挠老子的脸,娘的……哎哟……” 不喊还好,喊了这帮老板打得更起劲了, “哪个是你的银子,啊,哪个银子写了你的名字咋的……” “抢劫啦,打人啦!啊……” 混战中,纪无锦的脸直直地被拍到缓缓挪动的马车上,要不说上赶的都是命,纪无锦被狠狠的拍到马车上还不够,一张脸更是硬生生挤进了那马车的窗框里! 第三十章努力的行贿3 那窗框十分狭窄,左右两条窗框嘞在纪无锦的脸上,让她整张脸生疼,然而她却无暇顾及,她看到了车里坐的月白! 端的坐的笔直,身来一身正气,肩宽体壮,庄重的一身青紫色的锦袍穿在身上,脸上一对漆黑的浓眉下,一双眼睛正透射出骇人的精光。 月白直勾勾的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平静的眼眸里翻涌着巨大的骇浪,花无娇?这女人光天化日的找到自己府上干什么? “月丞相啊,我是笑香楼的妈妈,初次见面,你好啊……” 左月白眼里陡然闪过疑惑,眉头一皱,他正要开口,却见纪无锦的脸“砰”的一下,又从窗框里撤了出去。 “娘的,别拉,仔细了老娘的裙子!” 月白瞬间抬起窗帘寻声朝外看去,只见纪无锦被一堆穿的花里胡哨的肥胖女人们连拉带拽的拖到了一边,嘴上顿时骂骂咧咧的。其中几个老鸨趁乱在她身上狠狠的掐上几下,她吃痛便更加张牙舞爪的一通乱舞。 “嘶,臭不要脸,不带偷袭的!” 月白眼中的疑惑更深,这女人,真是花无娇?正在出神,突然一张满脸褶子的老女人脸冷不丁直直的冲到了他眼前, “左丞相,真的是您啊,我是……” “唰”,左月白狠狠拉下了窗帘, “走。” 马厮闻声扬起马鞭,地上的银子被捡的差不多,路也通常了, “架!” 骨碌碌…… “诶诶,左丞相,别走啊……” 老鸨们一边揣着银子一边往上赶,纪无锦却张牙舞爪的还在战斗,此时左月白走不走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银子,全也全被这帮老女人抢了! “还我银子来,老太婆……” “你才是老太婆,花老太婆!” “呀,死老太婆,抢我银子好不要脸……” 老鸨们吃进去的银子岂能再吐出来,纪无锦不屈不挠,老鸨们见势不妙,干脆发狠,跟纪无锦打成一团。纪无锦以一敌众,胜算可想而知,烈日越发毒辣,混战中,纪无锦只看见一只图的花里花哨的爪子狠狠拂过她的面门,她脸上一痛,瞬间眼前就一片漆黑。 仰头倒下的瞬间,她分明看到视线里一闪而过一张似笑非笑的脸,顾野?这个贱人,真是阴魂不散啊…… 茶楼里。 笑得头狠狠低下的三皇子,以及望着窗外那热闹场面,目不转睛,只是嘴角的皮一直在颤的顾野。 从来不知道纪无锦在风城的红灯行业里这么不受欢迎,看那女人宁愿被脸被挠花,裙子被撕破也要守着那几个银子不放的执着样子,顾野的嘴角再次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哈哈……顾野,这,这个女人,果然有意思。” 顾野没有说话,只是把视线收了回来,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皇子却是兴致盎然的继续看向窗外, “喂,那女人昏倒了,不会被打死了吧?” 顾野眼角一抖,却没有抬眼,嘴里的口气却是说不上来的调侃, “果真死了,也是应了古人那句话了,人为财死。” “啧啧,好一个人为财死,只不过以后少了个逗乐的,有点可惜了。” 顾野抬起眼来,再次望向窗外,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傲慢与漫不经心。月府门外老鸨们各自抱着捡来的银子做了鸟兽散,只留下纪无锦一个人倒在烈日炎炎之下,太阳正毒,路上少有的行人也都是匆匆一瞥,没有人要多过问。 “诶?真的就这样不管么?” “什么时候三皇子这么热心肠?” 看到顾野那淡然的侧脸,三皇子玩味一笑, “那咱们今天比比看谁心肠热怎么样?谁先管这个女人,谁就是热心肠?” “无聊。”起身,拂袖走了。 看着顾野离去的背影,三皇子深深的扫了一眼窗外,顾野,你真的会不管么?花无娇,你身上的故事还真不少啊。 纪无锦醒过神来,已经躺在妓院的闺房里。 床边坐着肖盼盼,正拿着块湿布在她脸上轻轻擦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着,纪无锦呆呆的转动了眼睛, “我怎么回来了?” 肖盼盼沉默着,没说话。另一个正在嗑瓜子的青青从桌边站了起来, “醒啦?还说呢,娇妈妈你刚刚在月府外面中暑晕过去了。” “中暑?” “嗯哪呗,多亏了林云在市场顾了一辆拖猪的大板车,用驴把你拖了回来,不然你当时晕倒在月府门口,那些妈妈们又是见死不救的,后果真不敢想呢!唉,林云跟你男女授受不清,能想出这个法子来救你,可都是一片苦心呢。” 听到顾青青说的,纪无锦顿时黑了下来,拉猪的?驴?大板车? 扭头看向桌上的铜镜,不知道哪个死女人的五爪印赫然印在她的脑门终于,果然还是让那帮老娘们毁容了,然而这根本不重要! “我的钱呢!” “让其他院的老妈妈们分刮了吧。” “林云呢!怎么不管!” “呵呵,他说,娇妈妈你碰过的钱,他不想碰……”顾青青说着,眼睛里又浮现出沉迷。 纪无锦白眼一翻,恨恨地瞪一眼,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红痕,恶狠狠道:“吃里扒外的东西,林云这厮见死不救你居然还护着他!哼!看着吧,老娘不整死他,誓不为人!还有顾野……” “顾野?”肖盼盼诧异的看过来。 “额……”纪无锦顿住了,迷茫的望向肖盼盼,是啊,她在说些什么,她跟那帮老鸨斗殴的时候,周围除了一堆张牙舞爪的利器,哪有什么顾野?可是她明明就在晕过去的前一刻看到了…… 肖盼盼看她的眼神更加亮,等着她多说些什么的样子,纪无锦干咳一下, “诶,幻觉,一定是幻觉!” 这样一说,肖盼盼更加好奇地看向了她,眼睛里闪烁着“快说快说”的光辉。 顾青青却嘿嘿一笑, “我看呐,娇妈妈这叫晒昏了了脑子,您去的地方那是哪儿?月府啊!全天下都知道月丞相跟顾丞相天生八字不合,见面就必要开撕的啊,你能在月府门口见到顾丞相?一定是幻觉。” 纪无锦狐疑的点点头,顾青青这话说得没错,她不可能在那个时候看到顾野,更不可能看到一个眼含笑意的顾野啊…… “也是,我居然还看到顾野在对我傻笑,你说神不神,哈哈!不过什么时候顾野能真的那样就好了,还有林云,见到我就对我们卑躬屈膝的……” 肖盼盼一愣,顾青青却是跟着猥琐的笑了,这样的情景她也做梦的盼着发生。 楼顶上,闲坐在屋瓦上,一直在听的林云脸一黑,起身飞走了。 痴心妄想的老太婆,真不知道主子为什么要他救这个女人。 一边横眉竖眼的飞走,林云脑子里又不禁回忆起下午的情景。 他在茶楼下的阴凉处候着,主子跟三皇子出来喝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挑在这个时候,不过有主子在面前,他一定是不会再去管那花无娇的死活的。 远远的看着花无娇被一堆腰肥体壮的老鸨打倒在地,他心中暗暗一爽,多日受这臭女人的气,今天可算是看到她遭报应了。 本以为几个女人打架,再严重也不会怎样,谁知道那女人竟然倒地不起了,看着那些老鸨四散而去,她却仍然没有起来。他这才确定,这女人是真昏倒了,不然以她的个性,怎么可能眼睁睁看那些银子被捡走。 他犹豫了一下,抬眼想看看楼上主子的意思,正巧三皇子和顾野也看到了这场景, “那咱们今天比比看谁心肠热怎么样?谁先管这个女人,谁就是热心肠?” “无聊。” 果然,依主子的性格,绝对不会管这个女人的。 主子走下楼来,他迎着主子的视线,站在门口没有动。 然而主子却是讥讽的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话, “愣着干什么,她死了你给我带花魁?” 一边说无聊,一边又要救人! 林云越飞越远,眼中却看不真大街小巷的景致,浓浓的疑惑在他的眼中挥散不去。 主子变了,有种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花无娇这个女人那天被带到顾府开始,悄然无息的变了。 第三十一章花魁大赛1 日子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一天天过去,纪无锦一边焦头烂额地踌躇花魁大赛,一边忍不住报复心的趋势不停的找林云麻烦,飞逝的盛夏,六月六艳阳天,花魁大赛开始了! 早上起来,笑香楼在一阵鸡飞狗跳的乱局中度过,满院子的女人们纷纷围着今天的两大主角转个不停,敷脸,描眉,发饰服装,大到珠光宝气,小到指甲的图案,每一个细节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都给我仔细起来,胜败就在今天了!” 纪无锦从早上醒来心就开始打鼓,花魁大赛千不想万不想的,还是来了!自己是生是死,是富是贵,全看今天的结果了! 围在顾青青和肖盼盼的身边,纪无锦又是端茶又是掌扇的, “热不热?昂?喝水不?想吃水果不?要不吃点龙眼,寓意也好,小花,快去买……” 顾青青端坐在一面铜镜前正在梳妆,听到纪无锦没玩没了的说话,忍不住白眼一翻, “娇妈妈,这半个月我光龙眼都吃了几十斤了,够吉利了已经!” “诶,是是,不吃了不吃了,别生气啊青青,生气了可就不好看了昂。” “哼。”看着纪无锦那狗腿的样子,顾青青哼哼一声,也就是今天这种日子自己才能有这种待遇,不过话说回来,她们才是最紧张的。 下意识的看了看肖盼盼,顾青青眉头轻佻,肖盼盼神情严肃,手指更是在裙摆上转个不停,看上去也不好过。 收到顾青青的视线,肖盼盼紧张一笑。 “第一次在那么多人前,真的有些害怕。” “别怕,咱俩还互相作伴呢!” “恩!” 紧赶慢赶,笑香楼一楼的女人呼啦啦压倒了花魁大赛的现场,要知道,比赛这东西,亲友团也是相当重要的! 花魁大赛的地点设在城东头的大门的一个开阔平台上,以前都是用来民间办祭祀大型舞会用的。 那舞台是这两天连夜搭建出来的,比人还高,宽坦的简直比一个笑小楼还大,紧挨着台子的是一排更好的座椅,金碧辉煌的做工让人一看就不是给平常人坐的,那上头坐的正是今天到场的达官贵人们,简单来说就是裁判。 不愧是给宫里选舞女苗子,且看那宾客里来的人的分量,就知道今天这花魁大赛绝对是空前重视,一个个富得流油,看到各个花魁也不像普通人那样大惊小怪的,果然是见过世面的。 青青和盼盼才一到场,就被一个看起来规矩十足的宫中嬷嬷领到了后台准备去了,而纪无锦则是被安排到了舞台的右下角,来参赛的老鸨们都被集中安排在这里。 至于跟着她来的那帮丑女们,则是被毫不留情的驱赶到了最后一排。原因是前台坐着的一个达官贵人无意中扫到了这里,变鼻子一捂,爪子一挥,恶心到极点的样子。 那狗腿的小厮会意,毫不留情的上前来驱赶, “去去去,都去最后一排呆着去!” 纪无锦也无暇去管,她的位置正好紧挨着那十个判官席位,她可得坐稳了,旁边都是老鸨,上次群殴过她的那帮贱妇们! 然而不等纪无锦新仇旧恨一起算,她的视线就忍不住跟所有老鸨一起巴巴的投向了判官台的位置上。 只见那判官台上共有十个位置,除了中间两个空着,其余都坐满了人,个个都不怒自威地端坐着。最惹眼就要数那个威严,不苟言笑的左相,月白了。 几天不见,他仍然那样威严,清廉的作风,加之他年纪才三十出头,更是早就让看比赛的人堆里的姑娘们花痴不已。 至于中间空着的两个位置,旁边消息灵通的老鸨们已经纷纷说开了。 “据说是有宫里的大人物要来……” 话音刚落,人群就轰动了,大人物来了! 紧随众人热切的视线看过去,纪无锦嘴巴顿时喔成了一个圆,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吧,那两个手摇画扇,一路边说边笑的两个人,竟然是顾野和那个野合男,全是熟人! “哇,竟然是三皇子和顾丞相!” “真的是人送外号风流倜傥小龙仙,宫中经年不衰的关贵妃的皇子,皇帝最喜欢的小儿子,三皇子承旭吗?” “嘻嘻,不是他还能是谁,呀,顾丞相,最是多金最是有势最是耐看的顾丞相啊,啊……他看过来了!” 纪无锦下巴都要掉到地上,那个笑得随意,走路大摇大摆地还摇着一把画扇引得一片女子尖叫的,竟然是自己的金主。 还有那个明明骨子里比蛇蝎还蛇蝎的,此时却笑得人畜无害的,惹无视少女大妈春心荡漾的野合男,他竟然是宫中皇帝唯一的继承人,三皇子?! 只见他们两人有意无意的扫到下面的看众,流露出动人心魄的笑容,那眼眉也仿佛在有意无意地挑逗着女人们的热情。 女人们的尖叫声更大了,旁边的老鸨们早已掏出了兜里的手绢,扬起胳膊肘晃个没完。 “啊!顾丞相,顾丞相啊!三皇子啊……” 纪无锦岂甘示弱,连忙把自己兜里早早准备好的一条巨大的绯红“手绢”拿了出来--学着那些老鸨的模样,举高了胳膊使劲晃悠起来,“诶,顾丞相哟,三皇子哟……” 那巨大的“手绢”一挥舞,人堆里顿时像出现了一波红浪,简直让人想忽视都难。 顾野眼神淡淡的扫过人群,眼睛就是在收回去时无意中扫了一眼,然后他那上一刻还悠闲摇着的扇子突然就顿住了。 视线中那抹红色,陡然闯进的一抹红色,顺着那俗气的颜色看过去,就触到一张浓妆淡抹的精致脸庞,以及一双谄媚非常的眼睛,顾野脚步生生一顿。 看到顾野看过来,纪无锦是“手绢”立刻挥得更凶了,嘴巴一张激动地喊起来, “顾丞相顾丞相……看这儿诶,顾丞相!” 见顾野真的看过来了,老鸨们忙更加卖力的呼喊起来, “顾丞相,还有奴家,奴家是……” 那一头,顾野脚步一空,险些跌倒,三皇子皇子顺手拉了他一把,眼神若有似无的看向纪无锦那边 “在看什么,看不见台阶么?” 顾野险些出丑,脸色一黑,狠狠地甩开三皇子扶着的袖子,由嫌不够,又回头狠狠的刮了纪无锦两眼。 三皇子笑意更胜,远远的,眼睛里陡然放射出只有纪无锦才看的懂的狠毒, “呵呵,有意思。” 那眼阴霾的视线顿时惹得纪无锦掉了一身鸡皮疙瘩,纪无锦惺惺地放下晃得正狠的小手绢,干巴巴地朝那瘟神笑了两声。 这煞神跟那贪官可不一样,贪官是给她银子花的,这厮是要她命的。 见到纪无锦那害怕的样子,三皇子更加邪肆一笑,转身走上坐席台,那边面色不善的顾野傲慢的落了座。 高台上坐着的官员却纷纷都起了身,恭敬无比的向三皇子行了礼,三皇子摆摆手,大刺刺的坐在顾野身边。 众人心中一惊,好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丞相,顾野跟三皇子一起来,竟然先于三皇子落座,而且并没有要行礼的意思。 再看三皇子那习以为常的样子,不得不让人感叹,顾野在朝中的地位显然是独一份的。 此情此景,纪无锦的内心是激荡的,她家金主好大的架子,好牛的气势,好没道理的傲娇啊! 跟那个蛇蝎野合男相比,顾野的气场竟然能平分秋色,虽然那任性的脸上依然很臭,但是不得不说他今天看起来确实格外有谱! 正在纪无锦眉开眼笑根本无法控制的时候,一道若有似无的视线又扫了过来,竟然是月白! 纪无锦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狠狠揉了揉眼睛,确认似的再追寻过去时,却只见月白正襟危坐着,哪有半分看过她的意思! 诶?是幻觉么? 这边纪无锦正一头雾水,那边,清清楚楚的看到她和月白“眉来眼去”的三皇子玩味一笑,瞥一眼还黑着脸的顾野, “大清早就这么气不顺了?” “看到一些晦气的人,就容易这样。” 三皇子玩味的笑意更深,看向还在发呆的纪无锦, “生气伤身呐,丞相,呵呵,话说本宫最近有个癖好,就喜欢看人在我眼皮子底下玩阴谋。” 顾野眼皮也没抬, “这么巧,本官也是。” “哈哈……” 纪无锦浑身打了个寒战,抱胸环视了一圈天上的大太阳,大夏天的,哪来的一阵冷风,吹得她都快冻死了! 裁判官到齐了,等待良久的花魁大赛终于要正式开始了! 第三十二章花魁大赛2 各个花魁上场的顺序是靠抽签决定的,盼盼和青青手气不错,排第四,不前不后,是个绝好的顺序。 不过唯一让纪无锦闹心的就是排在她们前面的竟然是春娇阁的秦茜茜,真是冤家路窄! 打头的表演算得上不错,但多半没什么太多的创意,加上那些姑娘的姿色也并非极品,在这样的盛大的比赛面前,中庸加中庸自然是中庸之至。 台下看热闹的倒是兴趣不减,只是贵宾台上早看惯了环肥燕瘦的官爷们就不甚感冒了,一边谈论着一边东张西望,不太专注的样子。 很快就轮到秦茜茜--春娇阁的花魁,也几乎是琼州城的顶级花魁,登台了。 这回,无论台下的百姓还是台上的主考官都兴致勃勃起来,呼喊声一轮高过一轮,乐师的小调弹了半天,已然是吊足了观众的胃口,那秦茜茜才翩翩然地,千呼万唤地,死出来了! 纪无锦心中狠狠咒骂,这春娇阁的老东西真是太有心计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着欲拒还休的段子呢! 只见那秦茜茜还没等跳个一步两步,台下就已经兴奋一片,仿佛她就走出来,站那里,啥也不干,所有人也觉得美得倾心。 且看那台上裁判官的表情就能知道了,个个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尤其还有那三皇子,那火辣辣的眼神锁在秦茜茜身上,仿佛要把她吃了。纪无锦脸皮一扯,这野合男,看到姘头就笑得这么开心,猥琐至极! 那秦茜茜吃吃地捂嘴一笑,简直美得不像人了,一席坠地白缎边在她一个转身间飞扬起来。 美轮美奂的舞步,比起那一天纪无锦看的那一段,今天她更显出了一股出尘的仙气,却又不全然,仙气中又时不时带着她风尘的笑意,徒增一股留念红尘的味道。 古筝弹奏着一手追月缓缓收尾,秦茜茜也在那动听的旋律中以一个娇媚的俯首扣地结束了表演。 台下彻底兴奋了响起了叫好声,更有甚者直接喊起“花魁花魁!”的口号,并很快成为了趋势,越演越烈。 纪无锦在下面恨得牙痒痒,娘的,她最不想看到的场面还是发生了。 她就怕这秦茜茜太狠,技压全场,到时候盼盼和青青就在她后一个出场,必然会被压制。按这个节奏看起来,目前这帮愚昧的老百姓已然中了春老鸨的奸计,干脆都不想看下面的节目了! 那春娇阁的春妈妈早已经脸都笑咧了,一边享受着其他老鸨包括纪无锦在内的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一边得意地朝她们不停的投射出老娘就是牛的表情。 纪无锦更是恨得牙痒,牙一咬,扭过头,扯嗓子高声喊:“果然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 纪无锦这嗓子喊得突兀,人群安静了片刻,紧接着又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哼,什么井底之蛙,我就不相信还能有比茜茜姑娘更好的!” “就是,整个风城的花魁是谁,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听到人群唧唧歪歪的议论,纪无锦得逞一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至少这帮人又把注意力暂时放回到了舞台上,这就够了! 随着人群将信将疑的议论声,一阵清澈的琵琶声缓缓响起,那琴声,似那山间流水沁人心脾。 人群竟然神奇的渐渐安静下来,舞台上空无一人,倒是台边上的一角泛起淡淡的水烟。 正当大家都疑惑不已时,两个妙龄女子款款从水中走出来,由于是从水里起来的,身上的衣裙全都透湿,玲珑的身材活脱脱暴露在视线之中。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纪无锦贼贼的回过头,从那一个个男人如饥似渴的眼神中就读到了万分的邪念。 得意一笑,纪无锦眼神下意识看向判官台上,她心中最廉洁的月丞相在看到这一幕时,居然也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简直邪恶啊! 再看那风流成性的大贪官顾野,侵略性的眼神不加掩饰的就定定地放在了肖盼盼身上,一双火辣辣眼睛,简直就要把盼盼看穿了去! 肖盼盼被这样一看,脸更是比平常娇羞了百倍不止,她本就穿着一袭浅荷色纱织云锦,头配一朵半开未开的白荷花,那清冷中带着淡粉羞涩的模样,看得纪无锦都心头一动。 再看那一边青青活泼热情,一袭红装再配上头上火红的海棠,她整个人就像一团灼人的烈焰,眼神每到之处,都点燃了一簇簇欲望的火苗。 她俩就这样一静一动,一个娇艳似火,一个冷清如霜。 个性迥异的两个女子,每一个舞步都切合的那样完美,随着二人舞步的跳动,纪无锦一颗心也激动的跳个没完。太惊艳了,这真的是她楼里的姑娘么,这真是她想出来的节目吗,佩服自己! 舞越跳越急,二人身上特制的衣料很快干了,轻飘飘一身轻衣又演绎着另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一段音律过后,琵琶声音急转直下,二人的风格也跟着变化,刚刚还热辣似火的青青陡然变成了一朵冷玫瑰,而盼盼则舞步急转变成了一朵火荷花。 人群的爆发出一阵阵惊叹,那顾野的眼神更加惊艳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盼盼,而盼盼受到那道视线的鼓舞,身姿舞动的更加曼妙。 青青的眼睛也时不时放出光芒,视线直投向远远的高处,纪无锦顺着那方向看去,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呆滞的木头云! 今天的节目比任何一次排练都要成功,两个女人就像她们佩戴的头花,都不约而同的,毫无保留地,灿烂无比地绽放在了这个舞台之上! 一曲舞毕,台下响起比刚刚茜茜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呼喊声,显然,笑香楼,一点没输给春娇阁。 不仅没输,还可说得上是更胜一筹! 接受着从周围的老鸨包括春娇阁的春妈妈投在她身上嫉妒羡慕恨的眼神,一堆老鸨想打死她又没地方下手的仇恨带来的快感简直是爽,纪无锦高昂起头,得意的笑着。 远远望着那高台上笑得更得意的顾野,只见他两只眼睛分明就黏在肖盼盼身上扯都扯不下来,直到肖盼盼下了台,才缓缓的收回视线。 看来金主也满意,一千两黄金岂不是近在眼前! 后头的莺莺燕燕的表演,纯属打酱油的,过了好一会儿,十个楼里的姑娘终于在大家兴致不高的注视下,都献舞完毕。 台上的主考官们开始商量起谁拿头筹的问题来,所有老鸨都纷纷尖起了耳朵。 月白先站起身来,给每个考官都发了一张纸片, “烦请诸位在纸条上写上心中的第一,最后以作统计,三皇子的一票权当两票。” 三皇子拿起大笔杆一挥,扬扬洒洒写下几个字,随意扔到了月丞相手里。 不用想也知道他写的是谁,纪无锦心下不齿地瞪了春娇阁老鸨一眼。 又见那顾野也大手一挥,写下几个字,紧随着三皇子,也把纸扔向了月白。 月白额上陡然凸出了几根青筋,后面的几个官看着了,都装聋作哑地低头写着自己的,然后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月白。 月白看了一眼收上来的名单,自己却没执笔再写,而是将就分名单交于三皇子过目。 那三皇子吊儿郎当地坐着,不甚关心地挥手打发,意思让月白直接公布结果。 月白行了个礼便站了起来,众人的心跟着就提到了嗓子眼,人群也跟着呼吸紧促起来,真是万众瞩目的时候! “本官宣布,获得本次花魁大赛,笑香楼的出水芙蓉,博得头筹!” 一股热血瞬间冲到了头顶,纪无锦激动的原地一顿乱蹦乱跳跳,嘴里更是不停的尖叫出声:“赢啦!是我们赢啦!啊哈哈,谁有不服的,还有谁!” 三皇子嘴角一勾, “她平时就有有这么猖狂?” 顾野这一次终于气顺了一点,傲慢的眉眼轻轻一挑,漫不经心的往后一靠, “谁知道呢,丢人现眼。” 头一歪,调侃中竟也带上了几分笑意,三皇子闻声笑得更加诡异,暧昧的朝下台的肖盼盼方向看了看, “丞相好这口?” 顾野嘴角的笑意有种不由分说的肯定, “你有意见?” 说着又斜了一眼人群中还在发出猖狂笑声的纪无锦。今天他的心情彻底被改善了,是因为那支舞么,还是肖盼盼?他不知道,不过好心情来了,他向来不装着。 触到顾野投来的视线,纪无锦赶紧狗腿一笑,顾野也笑笑,那对视破天荒第一次少了鄙夷,简直融洽非常。 第三十三章楼红是非多 处理完花魁大赛的收尾事项,纪无锦领着顾青青和肖盼盼回楼就不再像来时那样灰头土脸地用小马车拉着了。 今天赢了,顾野直接派来了辆四匹枣红大马拉的红木马车,那奢华的车厢大的简直要把一长乐街的整个街道都占满了。 精致得不能再精致的做工,软香的小榻垫在屁股下舒服得紧,拉开马车一边的小窗户,外面一片一片的人追着喊着想看马车里的青青和盼盼。 纪无锦放下窗帘,一张嘴笑出了整齐的两排大牙。 “青青盼盼呐,咱们楼要振兴了呀……” 青青红扑扑的一张笑脸兴奋得还没缓过来,这不奇怪,她本来就是个风风火火的姑娘。奇怪的是盼盼了,她居然也一张脸绯红,安静地坐在马车的一角,嘴角无意地扬起,仿佛沉浸在某种喜悦之中。 “盼盼你怎么啦?”青青揶揄地问道,盼盼的脸就更红了,娇羞地要去捂青青的嘴,可她怎么挡得住嘴快的青青, “我可是在台上看到了,那顾丞相今天那眼神就差没吃了你!” “噗……”纪无锦差点被被一口口水呛着,青青这形容,太准确了! 显然这话直接戳中了盼盼的心头,平时冷清的一张脸这会儿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 这场景看得顾青青和纪无锦均是一个愣神,冷清如肖盼盼,配上这万年难得一见的娇羞,真是美呆了。 纪无锦心中暗赞,真美,难怪贪官这么喜欢她,她要是男人,她指定也喜欢。 盼盼不再说话,青青却又想起别的来, “诶?林云呢?怎么不见他跟着?” “走了,估计是回那狗官身边去了吧,他这段时间不是心心念念都是回去么。”纪无锦撇撇嘴,要知道她根本还没有折磨够林云,当然最遗憾的还是顾青青。 她失落的嘟起嘴,又有些好奇, “狗官?谁啊?”。 “唔……顾丞相啊!呵呵,顾丞相说的,就把他借给咱们楼几天,这不比赛结束了,他就回去了呗。” 顾青青闻言精神更加萎靡了,拉着纪无锦的手嚷道:“你让顾丞相把他直接放咱们楼里呗……” “是不是干脆给你做贴身侍卫更好?”纪无锦揶揄的看她一眼,点出她的小心思,顾青青顿时又可疑的脸红了。 纪无锦看一眼表情无异的两个人,感慨,春天就是春天,才这一小段时间,就同时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坠入爱河了。 青青也不含糊,眼睛瞪得锃亮, “那当然最好!” “……想的容易,你没看那木头在楼里的时候,天天那苦瓜脸,好像妈妈我逼他卖身似的,哼,这下子好不容易逃走了,哪儿有那么容易再回来。” “哎呀,娇妈妈,你想啊,我和盼盼现在这么火了,这两天不知道会有多歹人等着上门找麻烦呢,我俩这样的姿色,在楼里呆着,没个身手好的在身边,真真的是不行的啊!” “……别乌鸦嘴。” 顾青青的乌鸦嘴果真还是应验了。 三人的马车刚刚到笑香楼,就见楼前被堵了个水泄不通,纪无锦带着顾青青和肖盼盼一番硬挤,再以笑香楼晚上才迎客的理由,才艰难的挤进了了楼里。 通过今天的花魁大赛,顾青青和肖盼盼在风城顿时名声太大,再加上人人都有的猎奇心理,但凡有几个碎银子的,都想来笑香楼,一睹顾青青和肖盼盼的容貌。 当天晚上,被围的水泄不通的笑香楼终于开了门,纪无锦也是头大,本来她想继续停顿歇业休息几天的,然而,这么多人堵着,她是真怕店被砸了。 毕竟楼红是非多,现在嫖客多了,什么样的都有,酸秀才,务农的,习武的,当官的,万一哪个想不开,急眼了干出点激进的事情,可就麻烦了。 “客官们里面请呀,来在,珍珍,伺候这位爷落座去……” 纪无锦挥着手帕在门口笑不可迎的接着客。 第一个冲进来的满脸络腮胡的武夫顺着纪无锦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一个不嫌牙黄还猖狂呲着的龅牙珍珍,只见她香帕一挥,挂着油腻的笑容摇摆着走过来,伸手就要拉人, “呵呵,大爷好生魁梧啊……” 丈八高的大汉愣是活生生吓退了两步, “这,这个可不行!换,换一个!” 纪无锦正着急忙慌的安顿别的客人,闻声看过来, “哎呀,爷不喜欢要换可赶紧的啊,咱们笑香楼地方小,姑娘的数量也不多,晚了可就没有了啊!” 说着把手边最后的一个姑娘推到了一个酸秀才怀里,大汉转眼看向周围,只见这个大厅已经挤满了客人,大部分身边都有个其丑无比的姑娘在伺候着。 大汉脸色一僵,回头去看那珍珍,却见另一个眼疾手快的精瘦男子把珍珍捞了过去, “诶,实在是没人了,也就先将就一下你了……” 这下子连珍珍都被人抢占了,大汉瞠目结堂的指着珍珍, “这,这女人……”这么丑的也有人要? 纪无锦这时候凑上来,推着那大汉同其他的客人一起往外走, “诶,麻烦客官移步别的楼了,今儿我们笑香楼满员了昂……” 大汉终于爆发了,眉毛一横,粗狂的嗓音愤怒大喊:“开什么玩笑,我今天可是来见青青姑娘和盼盼姑娘的,这些丑八怪老夫可看不上,带我见二位姑娘!” 大汉一喊,顿时应和声响起一片,纷纷嫌弃的推开身边的姑娘,站起来声讨, “就是,花老鸨,这些歪瓜裂枣就想打发我们,把我们当什么了?” “呵呵……”还能当什么,当然是当嫖客!香帕一抽,纪无锦笑眯眯的往临近的一个嫖客身上轻轻一打, “哎哟,客官说笑了,青青和盼盼两位姑娘为了花魁大赛,劳累多日,不得休息休息呀?再说了,这过段时间,她们还要进宫献舞的,这段时间实在不方便接客呀……” 嫖客们继续不满的嚷嚷, “哼,无论如何让二位姑娘见上一面!如若不是因为这二位头牌,谁会来你丑女云集的笑香楼倒胃口,赶紧的把人喊出来!” 在这些嫖客身边的姑娘们不干了,一边生气的噘嘴,一边扭动着身体朝旁边的客人们娇嗔道:“哎哟,客官,拉了灯不都一样么……” “……”被珍珍恶心到的精瘦男人实在再男忍受,恶心万分的站出来,指着纪无锦鼻子大骂, “老太婆,别藏着掖着了,今天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儿了,这青青姑娘和盼盼姑娘是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 “哼!笑话,你以为人人都有见二位花魁的资格?” 人群中一个翩翩公子哥模样的男人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走到人群前头,纪无锦希冀的看着他,还是读书高的说话靠谱啊,这话一听就是通情达理的。 “哼,不付出足够的代价,就想见到二位花魁,简直痴人说梦,娇妈妈,我出白银一千两,只愿能赏二位花魁的舞一支。” 纪无锦顿时张大了嘴,娘的,一千两! 人群也是一阵倒吸气,显然这样的出手阔绰的壕确实是少有的,在笑香楼更是少有了,纪无锦更是两眼放出了无比猛烈的光芒。 “我出一千二百两!” “一千三百两!” 很快,有钱的金主纷纷跟着脱颖而出,开始了挥金如土的叫价,眼看叫价飞快的涨到了两千两,纪无锦心简直痒到了不闹都难受,亲娘的,难怪风城那么多妓院,这买卖太暴利了! 正在纪无锦鬼迷心窍,预谋着要不要放开底线,干脆放一两个上去的时候,人群却突然骚乱起来。 起初那嚷嚷着要见二女的络腮胡武夫,越听土豪报价,越气不过,咬牙切齿的隐忍半天,终于在价钱狂升到两千五百两的时候,出拳头了。他一拳砸到旁边摇着扇子招摇竞价的翩翩公子脸上, “他娘的,有银子就可以见两位姑娘?老子还有拳头呢!看看是老夫的拳头厉害还是你的银子厉害!” 一语激起千层浪,刚刚还在围观的一时间情绪也被调动起来了, “就是,有点臭钱了不起啊,论文才,谁敢与我比?站出来,我们比比吟诗作画……” “哼,听好了,我出上联……” “去你的,酸不拉几的死秀才,谁跟你对对子,老子打铁一流,要比比手劲么,谁赢了谁就能见二位姑娘……” 一时间,众人闹作一团。 纪无锦头疼的抱着脑袋,心疼的看向地上那首先被众矢之的打倒在地的“壕”,娘的,她就是想放有钱的进去啊!奈何民愤太过嚣张,她根本不敢开这口,看这乱成一锅粥的架势,自己要是敢表态,一准会被揍得满地找牙! 不过乱归乱,好歹他们一个个都是相互制约着,谁也不服谁,打打闹闹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愣是没争出个结果来。 在一边紧张了半天的纪无锦,也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诶,夜深了,小花,把各位客官的茶钱结了吧!有要留宿的客官,就跟着姑娘上楼就是了,其余的客官就请明天赶早呐您,今儿两位姑娘比赛了这样大的阵仗,还不得让歇息两天,大爷们都是怜香惜玉的主,想必是迟两天见两位姑娘也不会不高兴吧……” 那些酸掉牙的秀才们没完没了的又吟了两首诗,武夫又相互怼了几拳,最终看了看天色,确实也不早了,而且纪无锦说的话也在理,毕竟肖盼盼和顾青青是要进宫的舞女,很多事情还是需要收敛的。 一众人最终还是无可奈何,恼火的陆续散去了。 边散还边有貌似有点背景的公子哥上来放狠话, “今天姑且让两位姑娘歇息,明日若再见不到人,小心爷掀了你笑香楼!” “呵呵……客官走好!”关系户还真吓不倒她,谁让笑香楼的后台是顾野呢,请问谁的后台能有顾野大?除非是皇子了,然而朝中就一个三皇子,然而那厮也并没有来呀! 磨磨叽叽的折腾到了大半夜,堵在楼里的嫖客才尽数被打发完去。 一帮嫖客交了茶钱都走了,愣是没有留宿的,有气无力的看了眼一个个因为挣了点茶钱的而开心不已的丑女们,纪无锦揉了揉太阳穴,娘的,这生意太难做了。 纪无锦走到门口,拿起门板正要关门,突然,门口安静停着的一辆漆黑的马车落入了她的视线。 顺着那高头大马看去,纪无锦微微一愣,那车头坐着的“马夫”不是林云是谁? 第三十四章夜会1 纪无锦小跑过去,对着门帘恭敬的作了个揖, “主子您来了……” 大晚上的还跑过来凑热闹,这让不让人睡觉了! 眼巴巴的盯着那厚厚的门帘,却见那帘子并没有半分撩动的意思, 林云瘫着木头脸,动也不动的坐在车头, “主子没来,我来接人的。” “接谁?” “你不知道?”林云面无表情的问她,刚刚主子让他来接笑香楼接人,说是来了那人自然知道是来接她的。 纪无锦好奇的看向他,看这呆子的样子,不是连自己主子让他来接谁都不知道吧? “主子说那人知道会来接她。”看出纪无锦的鄙夷,林云又面无表情的补充了一句。 纪无锦一顿,脑子里飞速一转,立刻心领神会了,原来如此,一定是为了打赏她金子的事情! 想到这里,纪无锦暗自一喜,想不到这狗官如此靠谱。 今天白天才赢了花魁大赛,连夜就来实现给自己赏银的承诺了?而且待遇的上升了一个档次,再也不是被这木头拎着飞来飞去了,而是派了辆像模像样的小马车。 思及此纪无锦呲牙一笑,脑子里想到顾野竟也莫名亲切起来,一千两金子可不轻,这狗官着实想得周到啊,还知道派个小马车帮自己托运。抬头,只见漆黑的夜空正挂着一轮精致的圆月,在这样的月黑风高不眠夜,果然是敛财奖赏的好光景呀! 激动万分的拎起裙子,纪无锦迈开腿,二话不说地就钻进了马车, 林云皱起眉,一回头就看着已经端坐在马车里的纪无锦。 “你干嘛?” “走呀,让主子久等你担得起这罪么?” 林云额前顿时一根黑线, “你确定是你?” 不怪林云怀疑,要知道主子可是包下了整个东湖,准备了最豪华的花船,居然是为了见这个女人? “废话,我骗你做什么,我跟主子的正经事,你懂什么!” 林云嘴巴狠狠一扯,相当无语地举起马鞭,扬起来却迟迟落不下去, “你想清楚,如果不是你,小心……” “诶,废话那么多呢,是我是我是我,哼,不是我还是谁,赶紧的,主子该等着急了!” 林云扬鞭的手一抖,接着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车欢快地跑了起来。 车轮骨碌碌…… 漆黑的描金马车从长乐街飞驰而过,车前的两落随风而摆的绯红流苏随风扬起,像一排盛夏的长夜里,妖艳开出的暧昧玫瑰。 此时笑香楼楼上,肖盼盼在自己的厢房里,正对着镜子,安静的梳着妆。脸上是如何也挥不去的红晕,她的脑子里此时全是白天跳舞时,顾野的眼神。 那样侵略性的眼神,他是喜欢自己么?是因为姐姐么?还是就是喜欢自己呢? 今天这样的日子,一切都如他的意思进行着,自己如他的安排能够进宫,或许今晚,他会见上她一面吧…… 抬眼望向窗外,一辆黑色的马车疾驰而过,募的,心中的向往仿佛也更加急切了,她想见到顾野,他会给她机会吗? 那一边,月明湖畔。 花前月下,一艘巨大的船坊静静地飘在临岸的湖面,精致无比的雕花和五彩斑斓的绘画在灯火通明的油灯照应下显得熠熠生辉。 湖里初春的荷叶才出了叶子,一朵一朵漂亮的绿,一簇簇洁白的夜来香在月色下争相开放,浸人心脾的香气让人为之一阵沉迷。 强压下心中有些激动的感觉,纪无锦跳下马车,两手捂着莫名跳个不停的心脏,边走边东张西望,这是哪儿?俗称有钱人消金库的明月湖? 这样大的阵仗摆出来,这贪官今天看来是高兴坏了。 心花怒放的踏上比她衣服还干净的船板,迎面而来的就是泛着暖暖黄光的船厢散发出的淡淡酒香和花香。纪无锦狠狠的吸了口气,嘴已经早笑到了耳根子后面,这狗官,太隆重,太靠谱了! 小碎步快步走进小船里巨大的木质房间里,只见一个金碧辉煌的屋子里头又是一个迷你的小屋。 撩起一个接一个厚重的门帘,穿过层层叠叠的木门,里头的人没出声,纪无锦越走越深。 只见越往里走,那烛火就越亮,连带那蜡的颜色也跟着换成了红色,终于走到紧里头,就见那别有番风情一番天地里。 一帘似火一样绯红的卷帘之后,一个人着月牙色长袍正背着手,临窗望着天上一弯月亮,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好湿啊,美中不足就是有点不押韵,不过她岂是拆台的主,纪无锦笑当即乐呵呵的走了进去,两手一合,巴巴掌狠狠的拍了起来, “主子好才华,真是好湿,好湿啊……” 闻声,正仰头望着夜空中的圆月若有所思的顾野浑身一僵,他猛然转过身,在清纪无锦的一刹那,脸直接绿了, “怎么是你!”低沉的声音带着类似野兽的咆哮。 门外的林云狠狠的低下头,看来他是带错人了! 纪无锦还在鼓掌的双手活生生顿在了半空中,满脸笑意活生生被扑面而来的压迫力定格在脸上,她眼皮一跳,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顾野平时都虽然时长生气,眼睛也是长在天上的从来不惜得多赐她一眼,但最多就是嫌弃地打发她滚,大不了就是瞪她几眼。 而此刻,她明显感觉,空气中弥漫起了浓浓的杀气! 狠狠的把一手心的冷汗蹭到裙子上,纪无锦拉下脸上的笑容,尴尬的支支吾吾道:“林,林云接我来的……” “滚出去!”顾野的声音彻底拔高。 纪无锦踉跄的一个退步,腿软的简直都要跪下,顾野这突如其来要杀人的势头,她根本无力招架。 小心翼翼的退后了一步,来都来了,刀山火海想怂也没有路走了。 纪无锦结结巴巴继续开口, “主,主子息怒,不,不是您找奴家的,的么……” “我找你?”顾野难以置信的指向她,那眼神仿佛下一刻就能削开她的脑袋,看看她脑子里在想些啥,“你觉得老子凭什么要找你啊!”“……”居然爆粗了,纪无锦吓得敢对膝盖一曲,生生的跪倒地上,手足无措道:“奴,奴家不知道……” “……”顾野的脸彻底黑了,一个拳头捏的噼里啪啦作响,他简直巴不得立刻把这个每句话都会让他忍不住杀人的女人掐死。 “林云!” “在。” “把这女人拖出去投湖淹了,你自己去型司放领棍一百杖。” “是!” “诶,主子?!”抬头看到面无表情走过来的林云,纪无锦尖叫着爬向顾野,一手死死抱住了他大腿, “主子饶命呀,奴家是有正经事来的呀,奴家是来履行与主子的约定的呀……” 一脚踹开死皮赖脸抱着他大腿的纪无锦,顾野的脸更绿了。 本来今天晚上他是想见肖盼盼的,因为她赢得了花魁大赛,这也算自己替她实现了梦想的第一步。 本来他今天心情很好,因为肖盼盼的缘故,他今天回忆起了许多关于那个故人的往事来。肖盼盼太像她了,尤其在今天跳舞的时候,正是因为这样,他才生出了晚上于她见一面的想法,因为他犹豫了…… 可是,这个一切都被这个该死的女人给搅和了,而她居然胆大妄为到跟他谈什么约定? “约定?”顾野咬牙切齿的把那两个字吐出来。 纪无锦被踹得胸口一紧,一口血喷了出来,捂着胸口半趴在地上。 顾野这一脚毫不留手,以至于她直接纪无锦喘气也变得困难,她艰难的抬起头,眼巴巴的看向居高临下的顾野, “主子贵人多忘事啊,奴家不负主子嘱托,让笑香楼赢得了花魁大赛的冠军,我以为,主子是要履行约定,给奴家,那一千两黄金的……” 顾野顿时咆哮, “谁告诉你今天就是要把赏金给你的,立刻滚!” “来都来了,您就把金子给奴家吧……”鬼使神差的,纪无锦双手摊开,伸到顾野面前。 怪只怪她死皮赖脸惯了,何况她最担心的是夜长梦多,是她该拿的,天经地义,她今天必须要争取!“而且小马车都在外头了,运起来也是方便不是……” 自觉善解人意的找了个不知道能害死她的理由! “砰!”顾野狠狠的把月光杯砸到地上。 林云站在旁边,嘴巴狠狠的扯了扯,这个没眼力劲女人是傻子么? 难道看不出来主子已经想杀她得心慌了?而且今天主子的心情好像不太好,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而纪无锦居然还敢虎口拔牙,强行要钱? 他都不知道是说纪无锦是傻还是执着了,这女人一口血喷出来那么多,气都喘不上来了,居然还知道揪着金子不放?! 酒杯被砸到地上,没有意料中破碎的声音,那月光杯反倒是骨碌碌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径直滚到了纪无锦的脚边。 纪无锦鬼使神差的顺手拿起那杯子,手脚异常麻利的将那东西揣进了怀里, “这杯子您扔了是不要了么……?” “什么?” 纪无锦虚弱的呲了呲牙, “要是您金子不够拿不出来的话,这杯子也可以抵点银子不是……” 顾野死死的盯着她,足足有半分之久,才在那几乎能压死所有生物的恐怖气氛中,慢慢的露出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怒极反笑! 看到那紧紧抿着的嘴角陡然勾起的诡异弧度,林云在一旁狠狠的打了个寒颤,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最清楚,主子每每露出这种表情,一定是大事不妙了! 低头沉声笑了片刻,顾野抬起头,瞬间,一道巨大的无形力量狠狠的打在了纪无锦胸口。纪无锦飞身而起,竟然活生生被拍飞到层层叠叠的船厢之外的甲板上。 不等她晕头转向的要爬起来,面前已经紧紧落下一双漆黑的靴子,一个瞬息间,她整个人被高高的拎了起来,抬眼只撞见一双盛怒的眸子, “咳,你,你想做什么?” “你猜?” 顾野的声音突然阴森无比。 纪无锦狠狠的打了个寒颤,这才觉得不妙,她开始疯狂的挣扎起来, “放开,放开我!” “哼!”顾野的脸上露出一个冷酷至极的笑意,“放开?你让我放开就放开?你不是想要金子吗?还有这个月光杯?” 一只手探进纪无锦胸前的口袋,拿出那只漂亮的月光杯,纪无锦心悸的打了个冷战,一股深深的恐惧从她的心头袭上来,不对,这个狗官是来真的! “不,不要了,那金子我不要了……” “不要?这话说的,本官怎能不遵守和你的,约,定?” 咬牙切齿吐出来的两个字,听在纪无锦耳里,只觉得周身顿时如坠入了地狱,巨大的恐惧压在头顶,她眼里陡然滚落出大颗大颗的眼泪来, “放了我,不给银子就算了,放了我,我再也不来打扰你了……” “呵呵,谈打扰呢。”顾野更加诡异的一笑,一伸手,一边的林云就飞快的呈上一个沉甸甸的箱子,顾野拿着那箱子径直递到纪无锦眼前,金灿灿的一片顿时晃得纪无锦的眼睛也是一片金色。 “看,你要的一千两黄金,本官都给你,加上这额外的月光杯,超额实现了我俩的约定了。” 纪无锦生生的吞了口口水,慌张的看着顾野,他就这么简单的给自己了? 看纪无锦那眼中陡然放出的疑惑光芒,顾野更加鬼魅一笑, “这个约定是实现了,下一个约定,本官也要实现刚刚说过的一个约定了。” “是,是什么……” 话音未落,纪无锦狠狠的坠到船板上,惊恐的抬头,却只见那一箱黄金笔直的砸到了她的面前,不等纪无锦张开嘴倒吸一口凉气。顾野嘴里已经吐出冰冷无比的一句话, “把金子绑到她腿上,一起沉湖。” 沉湖! 第三十五章夜会2 不敢有半分迟疑,纪无锦直接爬起身来,转身就往船下飞快的跑,浑身的伤仿佛顿时都没了痛感,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脚步没有跑出两步,身后的衣领就被狠狠拽住了,不等她挣扎,纪无锦就感到腿上就是一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噗通…… 冰冷的湖水席卷她的全身,腿下沉重的黄金飞速的拉着她往湖底坠去,巨大的水压和憋气让纪无锦绝望的看穿了一个事实--顾野真的要杀她! 认清了这个事实,纪无锦疯狂的在水中挣扎起来,然而她越是挣扎,湖水就越是带着无比的寒冷像洪流般冲进她的五腹六脏。她拼尽全力的向上扑腾,可脚下的千两黄金让她根本没有力气,渐渐的她失去了力气,过度缺氧的脑袋里只剩下一个深深的疑惑。 为什么?为什么顾野要杀她? 是他毫无人品?言而无信?要杀人灭口? 还是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他要等的人不是她?不是她就要杀了她么…… 或者干脆就是他喜怒无常,惹怒了,想杀就杀,毕竟,一条人命在他这样的大官手里,不值一文…… 眼睛越来越模糊,纪无锦眼中奔腾出不知是恨还是怨的眼泪,她只知道,如果这次死于非命,她一定做鬼都不会放过顾野! “哗啦啦……”身体突然被一股大力拽起,头晕脑胀,都来不及睁开眼睛,纪无锦就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满脸的水花,还有胸腔的积水,纪无锦无力眨着眼睛,坐起身拼命的咳嗽, “咳咳咳……” 不等她庆幸捡回一条命,头顶上紧跟着继续响起顾野那阴森的冷声, “你不是花无娇。” “咳咳咳……”惊恐地抬头,纪无锦飞快的拨开脸上海藻一样的碎发,这才真切的看清了顾野的神情,冷傲的,讥讽的,不是开玩笑的! 纪无锦一愣,二话不说扑到在地,这情景,硬碰硬死定了,必须改变策略! “主子别开玩笑了,咳咳……奴家不是花无娇是谁!”边咳边哭天喊地的往地上磕头。 看到纪无锦那表情的飞快变化,顾野的眸子浮起更多的怒气,这个女人,敢在他面前撒谎? 描金的漆黑袖口一挥,一双强有力的手狠狠的挑起纪无锦的下巴。 冰凉的手指刺得纪无锦猛的打了个寒颤,那手臂的力道之大,纪无锦几乎是直着脖子被拉进了他的视线里,强行仰望! 那瞬间,触到顾野那鬼魅一样视线的瞬间--顾野--这个让她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男人,纪无锦真的怕了! 冷眼扫过手里那张突然变得惊恐无比的脸,顾野冷哼了一声,托着纪无锦的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刮过她整张下巴,简直就是要削下去她半个下巴来。 “哼,没想到这易容的皮还挺厚。” “啊!” 纪无锦一声尖叫,眼皮一番,眼泪顿时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易容?这要扒皮抽筋一样的虐待仅仅是因为怀疑她易容了?这不亚于活剐的痛苦简直还不如刚刚淹死来的干脆。 眼泪横飞了整张脸,尖锐的痛感几乎在瞬间蚕食了她所有理智,尽数的委屈,所有的新仇旧恨,这一刻通通的爆发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顾野的钱要多少有多少,区区千两黄金对你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为了食言就要杀我吗?还要怀疑我的身份,真是找不到借口了么!我这张脸还是易容的?皮厚?你还有什么把戏?顾大丞相!” 顾野收回手,听到纪无锦突然吼出来的话,却不以为然的扯了扯嘴,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他漫不经心的擦了擦手, “说了那么多废话,你好歹说对了一句,那就是,你这条命我是要定了。” 纪无锦面如死灰的往后一退,看着那说着要娶她性命都那样云淡轻风的顾野,深深的恐惧夹杂着无限的愤怒再一次袭上她的心头, “为什么!”她撕心裂肺的大吼,“死也让我死个明白,我就是晚上过来找你要钱而已!” “我记得上次我说过,我不叫你,你就不能出现在我的面前。” “可是是你让林云来接我的!” 林云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顾野冷冷一撇,林云陡然跪倒了地上, “属下该死。” “办事不利,确实该死。”说着,却依然冷眼扫到纪无锦身上,“不过他有罪,你却罪加一等,一而再的闯来见本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一次乱闯本官可以算你傻,二次乱闯,就只能用命尝了,不过死也让该让你死个明白,你知道你为什么不是花无娇吗?因为花无娇识水性,还擅长开锁!” 纪无锦一愣,紧接着狠狠往夹板上吐了一口口水, “以前会现在忘了不行么!再者说,你自己都看了,我脸上哪有易容,要是易容,这层皮早被你刮下来了!” 顾野冷冷一笑, “好,死到临头还敢嘴硬,那我就如你所愿,让你死也用花无娇的身份,因为,本官想杀的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狗官!”纪无锦直接红了眼,顾野那决然的模样,看来是不会给自己留生路了,她浑身发着抖大骂起来,“想不到你顾野贪遍天下,家产万贯,尽然不能容忍一个属下打你银子的主意!我一没偷二没抢,全靠着努力让楼里得了头筹,就像赚点银子花,过上有钱人的好日子,我哪里不对!” “银子?”顾野危险的眯起眼睛,这个女人居然混淆视听,说她只是为了银子? 她三番五次的来找自己,不就是想多在自己身边露脸,博得上位么?且不说月白那贱人居然让她担此重任,就单单凭她天天那恶心的眼神,他就早已经想将她千刀万剐了。 “满口废话,再沉。” 话音一落,林云听令大步走上前来,不等触到纪无锦就听到纪无锦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别碰我! 林云的头上也顿时溢出一层细密的汗来,偷偷看了一眼顾野。虽然这女人可恨,顾野平时也看她颇为不顺眼,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嫉恶如仇,非取她性命? 要知道,他曾经还一度认为这女人在主子眼里是不同的……难道是因为肖盼盼?想到这里,林云脸色一白,手里的力道顿时加大了。 错不了了,白天主子对肖盼盼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今天又挑了这样一样良辰美景的地方,这里的摆设,以及情调,哪一样都应该是为肖盼盼准备的。 看来自己误打误撞把这女人接过来,显然是坏了主子的大事,破坏了主子的心情。 “噗通!”纪无锦半身落在水里,一双手死死抓着林云的胳膊,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死到临头,刚刚所有的愤恨都化作了云烟,她只想活下去。 眼泪纵横的望向顾野,她的嗓子酸的几乎都说不出话来 “算我错了,我不该觊觎你的银子,你大人有大量行不行……” 顾野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让林云继续淹死她的意思,纪无锦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嘴巴一张,噼里啪啦的不停认起错来。 “我更不应该天天跑到你面前碍您的眼,你天天日理万机,要处理的事情千千万,我不应该给你添堵,有没有银子我都该好好替主子做事,就算心里想要银子得慌也不能硬闯,原先我的目的就是跟着主子赚银子花,现如今一天真是肤浅至极!我保证,以后就算主子一分钱也不再给,我也一定尽心尽力,替主子排忧解难……” 林云下意识看了看顾野,这女人虽然杀了容易,可她毕竟是主子留着反将月白的一枚重要棋子,难道今天真的要意气用事? 顾野冷哼一声,丝毫没有被打动的样子, “继续沉。” 第三十六章夜会3 湖水再一次大口大口的灌进纪无锦的嘴里,耳朵里,这回她扑腾了没几下,脑子就涨得意识模糊了。 眼眶里除了水,就是水面之上,月光之下,在那船上鼻挺挺站着的,手里悠闲摇着折扇的顾野。他傲慢的微微挑起头,手里摇起一把不知道何时拿到手里的折扇,居高临下的,用他最特有的,漫不经心的,挥之不去的冷傲眼神,斜睨着她,看戏一样的等她被淹死。 只有纪无锦自己知道,那一刻,就要彻底要昏过去的那一刻,她的心传来一个尖锐的刺痛。那刺痛从未有过,在心中最软弱的部分,以一种措不及防的汹涌之势,几乎是要让她在溺亡之前,就直接痛死过去。 从来不知道,溺水的人心会痛,会很痛…… 别去眼中的最后一抹画面,纪无锦紧紧闭上眼睛,不看了,一眼都不看了。 水中的纪无锦,一张被水波遮盖的脸上,一对眉毛从未有过的轻微皱在一起,仿佛被某种无名心事陡然缠绕。 微不可见的,顾野皱了皱眉。 纪无锦却没能变成鬼。 醒过来,她整个人像落汤鸡一样被仍在甲板上,两次浸泡早就使她的衣服湿了个透,入夜的冷风挂得她浑身止不住在战栗,环视四周,她像被抛尸一样扔在了甲板上等着风干。 抬眼,船头站着顾野和林云,此刻,林云正背对着她对顾野汇报着什么。 “主子,刚刚探子来报,月白去了笑香楼。” “现在?” “是。” “哼!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那花无娇?” 顾野回过头,看到地上转醒的纪无锦,嘴角又一次诡异的勾了起来, “既然他要找人,当然是给他送过去。” 顾野的眼神,像一股剧烈的寒风,瞬间让纪无锦彻底醒过神来。 她瞪大眼睛,脑海中思及刚刚经历的一切,一瞬间,莫大的委屈席卷了她的所有感官。 那是连顾野这样见过大世面的人都没见过的那种委屈,以至于他有一瞬间的愣神,一直皱着的眉头竟也一时间舒展来,愣是像是看到了什么奇闻。 纪无锦血海深仇的看了他一眼,紧接着死死的闭上了眼睛,她真是一眼都不想在看到这个草菅人命的狗官了,今天晚上出来就是个错误,按照他的习惯,自己一定会继续活生生折磨死她吧。 “要杀来个痛快的。” “忽然又这么想的开了?” 纪无锦直挺挺的躺着,没有说话,经过了这么一晚,她还不知道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狗官的性子的话,就白白被淹了这两回了! “可是本官最讨厌,听别人的要求。” 纪无锦陡然瞪大了眼睛,这话什么意思? 顾野阴森森地笑了, “所以,你今天晚上死不成了。”接着,他又吩咐林云,“把她应得的一千两黄金送到笑香楼。” 说时迟,那时快,纪无锦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是什么意思?又不用死了,还给金子?自己不会是已经死了,在天堂产生的幻想吧? 林云听令走上前来,二话不说解下了纪无锦脚上的一盒子黄金,纪无锦下意识朝那箱子看去,却惹来顾野讥讽一瞥, “看来你真是喜欢金子得紧,险些要了你小命的东西你也不嫌弃。” 纪无锦呐呐的收回手,刚刚忍不住就探出了手,平添让这个狗官看了笑话! 反正也被鄙视了,纪无锦索性明目张胆的伸出手,触到那冰冷冷满是水痕的盒子,她这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还活着。 “为什么?”她抬头,沙哑着嗓子问顾野,为什么又不杀她了? 顾野眉头一皱,纪无锦那憔悴非常的模样忽然惹他非常心烦。 “不为什么。” “这就是伴君如伴虎么?”纪无锦继续没头脑的蹦出一句。 正在水边牵马的林云脚下一虚,险些就要摔倒。夸张的斜纪无锦一眼,眼睛又下意识看向顾野,只见顾野脸上竟然也扬起奇怪的笑意,那样子像是想笑,可又在有意的压制着。 顾野一双眼睛看在纪无锦身上,竟真是半点怒气也看不出了。 “口无遮拦,小心这话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可要杀头的……哼,不过这也好,倒省了本官脏手了。” 听到杀头两个字,纪无锦浑身又打了个冷战,不知道是身上冰冷的水冻的还是顾野的话吓得。 总之,今天一过,她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再招惹这个狗官了,今天之后,拿钱就老死不相往来吧! 顾野好似看穿了她的想法,讥讽一笑, “别担心,你有的是机会见到我,花魁大赛之后,你不是还要带着你们楼里的节目进宫么,到时候,连着皇上一并也见了,你再把这句话告诉他……” 看到顾野那诡异的笑,纪无锦瑟缩了一下脖子,难看的呲了呲牙, “主子说笑了……” 天寒地冻,能不能让她这个侥幸活下来的落汤鸡先回去,要不然不是淹死,过一会儿一定也要被冷死了。 林云这时候正巧把马车赶到了桥头, “主子。” “恩。” 顾野直接大步走了上去。 纪无锦赶忙冲顾野做了个揖, “主子走好。” 说完,自己就蹭蹭的踩着船板,下到了地上,脚步飞快,就要走人。 “去哪儿?”刚走出没几步,马车里就传来顾野的声音。 纪无锦飞快的回过头,只见顾野正挑着车帘的一角看她,纪无锦脑袋一热,险些倒地,糟糕,这头晕脑胀的症状,莫不是感冒了? 强稳住身形,纪无锦扯出个勉强的笑来, “回主子,我回笑香楼。” “上来。” “啊?” “赶紧的。”不耐烦的掩了帘子。 纪无锦云里雾里的挠了挠头,娘的,这还虐没完了? 吃不准顾野的意思,纪无锦抬头向林云看去,眼睛里写着疑惑:顾野这个贱人,脑子该不会也发烧了吧? 林云面无表情的撩起身后的车帘, “快点,别耽误主子的时间。” 纪无锦狠狠的瘪了瘪嘴,不再顾脑子里再有什么顾忌,提裙子冲那马车走去。算了,都死过一回了,还怕什么。 马车不小,可是对面坐着顾野这尊大佛以及那方圆百里都装不下的气势,让整个车厢里充满了紧张的气味。 纪无锦上到车里,浑身上下的冷意还有她那颗拔凉拔凉的心都让她忍不住的瑟瑟发抖。 缩在一个角落里,纪无锦狠狠的将身体团成一个球,一边让自己尽量保持一些温度,一边费劲的拧干衣服上的水。虽然今天晚上没有死成,她也早被折磨得半条命都没了,但是,只要顾野还在她命中的一天,她的日子就不会安生。 要知道,这个狗官不是怀疑自己不是花无娇么?为什么她醒过来之后,这贱人就对这茬只字不提了?难道是给她验身证明过了? 想到这里,纪无锦心中一阵恶寒,狠狠的驱赶开心中浮现的龌龊想法,畏畏缩缩的抬起头。 谁知不等她眼睛捕捉到顾野的身影,眼前就突如其来的飞过来一件宽大的衣服,带着体温的暖意瞬间包裹了她的全身,让她如坠火炉。 下意识紧紧的拉住那衣角,裹紧身体的同时,纪无锦诧异的抬起头。 只见顾野正随意的坐在对面,一派神闲气定的模样,只是身上紫黑色的长衫却不见了踪影。纪无锦头皮一麻,飞快的看向身上披着的衣服--赫然就是刚刚顾野身上穿的那件! “……主,主子这,这是何意?” 贱人你又玩什么把戏! 顾野眼皮都没动,只管静静的闭目养着神。 纪无锦心惊胆战的盯着他看了他半响,拳头狠狠的撰着身上那暖和的衣衫一角,这难以抗拒的暖意实在让人舒服,但是这背后的意图…… 不想还好,一想,纪无锦更加胆寒了。 太反常了,顾野这煞神,能有这么好心?大有可疑! 强忍着浑身上下寒冷的抗拒,纪无锦生生的把那衣服从身上扯了下来,强忍着身上瞬间又坠毁冰窖的感觉,她颤颤悠悠的把那衣服往顾野面前递去。 “主,主子,您的衣服掉了……” “不想冻死就穿着。” 眼皮也没抬,腔调也完全是不痛不痒的! 纪无锦伸出去的手生生顿住,一个瞬息间,仿佛再也忍不住身上的寒意,手一缩,便飞快的又把那衣服重新裹到了身上。 “谢,谢主子。” 不管了,比起冻死,她宁愿吓死,有什么损招她想躲也躲不过,还不如及时行乐呢! 而且,看顾野这态度,难不成是想收买人心? “你该不会,以为本官是在对你示好把?” “呃……不是么?” “当然不是!”顾野抬起眼睛,多变的眼神里,怒气刚消下去,又因为纪无锦这句话有回升的趋势。 纪无锦头皮一麻,真特么不会说话! 眼皮一翻,加上本来就头晕,一个马车好巧不巧的颠簸下,她就淬不及防的像个圆球一样滚落到了车厢板上。 “哎哟……” 纪无锦连喊带哭的爬了起来,一摸额头,那里赫然鼓出了一个大包。 泪汪汪的回到原来的位置,就看顾野正淡定的睨着她,大有看你怎么演的意味。 看着那目中无人的一张脸,纪无锦强忍着扑上去挠花他的冲动,纪无锦异常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虽然她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顾野看到她额头上的大包,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 “林云。”他突然冲车外喊。 “是。” 车外瞬间递进一罐药来,顾野接过来,二话不说扔到纪无锦怀里。 “涂上。” “啊?” “不想毁容就赶紧涂。” 这么好?望着顾野那目不转睛的注视,纪无锦再没时间诧异,手忙脚乱的挖出药,往额头上抹了厚厚的一层。 一边抹,纪无锦一边忍不住打量对面,刚刚还在死死盯着她的顾野,这会儿已经无所事事,闭上眼睛都懒得看她了。 今天真是奇了个怪了! 如果说在今天之前,顾野的脾气乖张狂傲,行为处事却也没有太过夸张,那时候他给自己一件衣服,一罐伤药,自己估计也不会这样奇怪。 今天晚上的事情一过,顾野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完全清楚了,就是个看心情杀人的变态,他会这么好心看自己冷就给衣服?看自己受伤就给药?拉倒吧,信他的话,估计最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涂完药,纪无锦死死的盯着顾野,无端端全身都戒备起来,这样诡异的气氛里,她总感有阴谋要发生。 马车咕噜噜的往前跑着,时间过了不知道久,久到纪无锦忍不住眨了眨瞪得酸涩的眼睛,狠狠的打了个哈欠, “还没到么……”说着,下意识撩窗帘想看外面。 这时候车外正赶车的林云却突然发出了声音。 “主子。” 闻声纪无锦瞬间看向顾野,却只见顾野低着的头深藏在阴影里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这瘆人的笑意,果然有阴谋! 纪无锦瞪大眼睛,却不自觉一股困意袭来,这种时候她竟然想睡了!鼻尖陡然钻进一股异香,纪无锦心中一震,不等她张大嘴说出一个字,就在顾野慢慢抬起的诡异脸庞中,慢慢迷失了视野, “有迷药……” “砰”! 纪无锦倒头躺在了软榻上,马车几乎是同一时间停了下来。 车外有声音传来,竟然也是马蹄的声,两车似乎是同时当街对上了,便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顾丞相,夜深出行不知是要去哪儿?” “月丞相去哪儿,本官就去哪儿怎么样?” 帘子撩开的同时,对面的马车也拉起了帘子。 那朱红相见的方正马车中,月白魁梧的身材几乎占据了整个门框,一张脸凌厉的紧绷着,上面是挥之不去的愤然。 看了顾野片刻,他紧皱起眉,深深的看向街边的一处。 顾野假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诡异的笑容便更加肆无忌惮, “原来是笑香楼,月丞相真是好雅兴啊。” 第三十七章渗人的夜色 这瘆人的笑意,果然有阴谋! 纪无锦瞪大眼睛,却不自觉一股困意袭来,这种时候她竟然想睡了!鼻尖陡然钻进一股异香,纪无锦心中一震,不等她张大嘴说出一个字,就在顾野慢慢抬起的诡异脸庞中,慢慢迷失了视野, “有迷药……” “砰”! 纪无锦倒头躺在了软榻上,马车几乎是同一时间停了下来。 车外有声音传来,竟然也是马蹄的声,两车似乎是同时当街对上了,便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顾丞相,夜深出行不知是要去哪儿?” “月丞相去哪儿,本官就去哪儿怎么样?” 帘子撩开的同时,对面的马车也拉起了帘子。 那朱红相见的方正马车中,月白魁梧的身材几乎占据了整个门框,一张脸凌厉的紧绷着,上面是挥之不去的愤然。 看了顾野片刻,他紧皱起眉,深深的看向街边的一处。 顾野假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诡异的笑容便更加肆无忌惮, “原来是笑香楼,月丞相真是好雅兴啊。” 月白黑着脸看着面前那个与自己深夜“偶然”的顾野,心情几乎到了暴走的边缘。 一天下来,他早已经被花魁大赛的无数个问题困扰了很久,为什么白天花无娇看到他像根本不认识一样?而今天花无娇获得花魁大赛的头筹这件事也也完全在他的控制以外,这样大的事情发生之前,花无娇从没有与他商量过半分,显然,他手中的这枚一直以来的重要棋子出了大问题。 前几日飞鸽传书的鸽子竟然也全让她吃了,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都太过反常,他是精挑细选了时间,等到这夜深人静,亲自上笑香楼来见花无娇的,哪知道,顾野这个奸人竟然得着空子在这里下绊子! 横眉冷眼的瞪着顾野,他向来说话直来直往, “顾丞相闲事管的也太宽了,本官去哪里,劳你跟着真是费心了,不过还真没必要!” “呵,丞相这就见外了不是,这么好的月色,竟然是机缘巧合同游至此,作伴而行岂不也是美事一桩么?月丞相有些害羞啊,莫不是第一次来逛青楼来?” 话音刚落,就见月白瞬间气的涨红了一张脸,直指着顾野,勃然大怒,“顾野你休得胡言,你哪只眼睛看见本官逛青楼了?” “哦?”故作诧异的又看了看四周,“倒是我的过咯?这笑香楼原来不是青楼?哦,也是,看本官这记性,这笑香楼这两年丑女云集,确实很久没有碰到过什么风尘生意了。只是今天这笑香楼杀出顾青青和肖盼盼两匹黑马,莫非月丞相也……” “胡说八道!” “啧啧,别生气啊,瞧给月丞相给气的哟,天天火气这么大,也不怕哪一天气死么?”不等月白怒目骂过来,顾野笑盈盈的继续道,“不过这两位花魁姑娘月丞相还是仔细点的好,您不会忘了吧?这两位女子过几日可是要进宫献舞的,碰不得啊!” 这时候,房间里候到深夜仍未眠的肖盼盼听到了楼下的动静,心中一动,悄声起来,推开门疾步往前楼走去。 越往前厅走,那对话的声音越清晰的传到她耳朵里,肖盼盼脚步越走越快,最后,在二楼拐角的窗口站住,轻轻推开窗户的一角,顾野的身形便落入她的眼帘。 看清顾野那轮廓分明,又在和人侃侃而谈的模样,肖盼盼顿时吸了口气,他来了,他果然来了。他说她们碰不得?果然他是护着她的! 顺着顾野正对的方向看去,肖盼盼又吸了口凉气,月白?这从来都刚直不阿的朝中铁腕丞相,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笑香楼?还跟顾野撞上了? 那一边,楼下的顾野说完,说着暧昧的勾起一个笑来。 月白狠狠的拂袖下了车,听到顾野说话他从来不会有好脾气,面色不善的走到顾野的马车前, “顾丞相多虑了,打女色的主意向来不是我月白的作风,顾丞相把自己的习惯加到本官身上,此事甚为不妥。还有顾青青和肖盼盼二人,既然本官是皇上亲命的主考官,我当然知道二女的价值和重要性,顾丞相的担心是多余了。” “呵!”顾野跳下马车,堵在月白面前,“看来本官确实是多虑了,所以说,月丞相来笑香楼,不找那两个花魁,想来就是要在剩下的那堆歪瓜裂枣里选了?太委屈了吧月丞相,要是缺钱的话,我倒是不介意请月丞相上春娇阁那明月台快活一圈。” 楼上的肖盼盼莞尔失笑,眨了眨眼睛,微红着脸盯着顾野,顾野调侃道得月白横眉竖眼的,他果然还是那样,骨子里喜欢调侃自己的对头啊。 “哼,这就不劳顾丞相费心了!” 说着,绕过顾野,拂袖就朝笑香楼大门走去。 哪知顾野手一抬,一把折扇生生的就拦在了月白的去路上, “别着急啊,月丞相,先说说您这是要找谁呀,说出来我也开开眼不是,看看是哪位姑娘这么有幸得到您的垂青啊?” 月白根本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径直抬头,胳膊蛮横一挥,顾野手中的折扇便被拨到一边,脚步一抬,月白就要走到门前。 “呵呵……”顾野却忽然一声冷笑。“月丞相藏着掖着有什么意思,我猜,你是要找花无娇吧?” 月白迅猛的转过头来,微瞪的眼眸放射出不容小觑的威严之气, “是又如何?”既然顾野把话抬到了明面上,那他也不必要再藏着掖着,反正花无娇要随着两个花魁进宫的事情,已经棺盖定论了。 看到月白摊牌,顾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是的话,我就不得不提醒月丞相一句,我的人,可不是什么时候想见,就能见的。” 楼上的肖盼盼听到这里,脚下一软,手下意识去扶窗户的把手,只听“砰”的一声,楼下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 肖盼盼慌乱的掩了窗框,哒哒的踩着木板铺成的台面往屋里走去,她脑子里来回回荡这顾野最后的那一句话,“我的人,可不是什么时候想见,就能见的。” 越走肖盼盼越心惊,本以为她已经是顾野那里一个不得了的秘密,没想到,花无娇竟然也跟他有瓜葛,而且,顾野还说她是他的人…… 三个字像魔障一样困住了她的心,一晚上从兴致勃勃到心灰意冷的等待,似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顾野,你不见我,是因为花无娇吗? 那一边,楼下。 两人听到那脚步声远去直到再没有声响,均是慢慢回过了头,月白微微眯起眼睛,接过去顾野那句让他刚刚就很恼怒的话, “你的人?” 看到月白那明明烦死他却又拿他无可奈何的模样,顾野更加开心的笑了,捉弄常年气不顺的月白,向来是他的日常消遣。 马车里,纪无锦迷迷糊糊的从昏睡中醒了过来,摸了摸额头,上面竟然已经毫无痕迹,这时候外面一个男人的声音正好传进她的耳朵里。 “不是我的人,难不成是你的?” 这声音?分明是顾野!这漫不经心的调侃,他在跟谁说话? 抬手撩开帘子,站在马车前的顾野回头瞥了她一眼,好像早已经料到她会在这时候出来一样。 看着顾野那堪称和颜悦色的一眼,纪无锦眼皮一跳,大感不妙的猛的抬起头,看向顾野身边那个正死死盯着自己的人,月白?! 月白一双圆鼓鼓的眼睛因为某种诧异于怒意而变得扑所迷离,纪无锦狠狠的甩了甩头,在看过去,月白依然在那样看着他,错不了了,自己在花魁大赛上也感受到过这个视线,毛骨悚然! 一阵凉风吹过,纪无锦浑身一个战栗,四周出奇的安静,包括一直一动不动的坐在马车头的林云,一轮明月下,四双神态各异的眼睛,无一不发着财狼般的诡异光辉,看着她,那一刻,她竟然觉得自己像个被狼群围观的羔羊。 “呵呵,真是缘分,这么晚还能碰上月大人真是巧啊……” 一句话一出,四人表情皆是各异,眨了眨眼睛的林云,对面马车上陡然皱眉的月白车夫小黑,嘴角勾起玩味笑意的顾野,眼中骤然掀起飓风的月白,他眼眸陡然瞪大,那滔天怒意升腾而起的气势简直是要将纪无锦生吞了, “你说什么!” 正准备跳下车的纪无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喝吓得险些丧了胆,脚下一空,四肢一扬,眼看就要脸先着地。 “啊……” 噗通,竟然扑到了一个柔软的身体上,飞快的抬起头,这回她就是没摔倒就忍不住要尖叫了,眼疾手快,接她满怀的人竟然是顾野! 看到落到他怀里,四仰八叉望着他看呆了的纪无锦,顾野扶着她的手微微一僵,嘴角的弧度僵硬的维持着,侧脸对着看到这一切的月白,顾野有些涩涩的开口,从喉咙里发出悦耳无比的低沉嗓音, “这么冷出来干什么,也不怕冻着了,身上的衣服也不披紧了……” 纪无锦顿时通红了一张脸,低头一看,她身上赫然罩着顾野的衣服,这本来没什么,可是…… 扭头看向旁边,脸色已经不知道为什么变得铁青的月白!那眼神,莫名充满杀意的眼神,简直,吓,死,人,了! 转头顺着纪无锦的眼神看过去,顾野状似歉意的笑了, “诶,让月丞相见笑了,无娇,还不快起来?” 闻声,纪无锦一个瑟缩,脸红飞快的传到耳根子,触电般弹起来,板板整整的低头站好。 触到月白充满敌意的视线,她莫名的飞快低下头。 她脑袋里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面对月白时,总是有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这是为什么?难道是被正义之光照得蒙羞了?果然是正义的左相。 正在纪无锦低头看脚尖,四肢不知道如何放好,面前陡然逼近了一个强大的气压,那通透的正义压强,用脚跟想她也知道是谁,月白! “花无娇?” 飞快的抬头笑笑, “月丞相好呀,哈哈,竟然认识奴家,真是荣幸之极,荣幸之极啊。” “花无娇!”巨大的吼声险些穿破纪无锦的耳膜,抬起瞬间变得嗡嗡的脑袋,纪无锦浑身一凉,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抹呆滞,傻傻的朝面前这个陡然愤怒的月白, “怎,怎么了?” “你!” 月白抬起手臂,一双大掌眼看就要落下来,纪无锦忘了躲闪,她眨了眨眼睛,脑袋里全是伤人的困惑:她怎么到哪里都要受到欺负? “月丞相,你怎么又忘了?这是,我的人。” 呆呆的视线中,插入一幕浅白色,衣服给了她,所以只穿着中衣的顾野。 纪无锦猛然醒过神来,顾野刚刚说的什么?他的人?什么意思?为什么他要一直跟月白强调这个,而月白为什么又是一副对自己仇大苦深的样子? 透过缝隙看到月白,一闪而过的伤神划过他的眼底,纪无锦心中一窒,鬼使神差的开了口, “月丞相是来找我的么?夜来笑香楼可是有何事要说?” “月丞相?何事要说?” 越过挡在面前的顾野,月白面若寒霜的走到了纪无锦面前,眼神里带着某种看不懂的深意, “花无娇,你最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我……” “呵,”上下看了纪无锦一眼,月白打断了她的话继续道:“夜凉如水,这身衣服倒是穿得着实够暖和了。” 伸手,就要挑起她身上披的顾野的衣服。 一把折扇打断了他的动作,顾野漫不经心一笑, “月丞相这样似乎不妥吧?” 一声冷笑,月白顺着纪无锦的脚底看去, “只是本官很奇怪,这天好生生的也没下雨,地上怎的像是发大水了似的?” 纪无锦低下头,顿时了然,自己从湖里起来,本来一身水就没干,这会儿站在这里久了,衣服上的水竟然把地都浸湿了。 “呵呵……”顾野暧昧的笑意更浓,“还是月丞相眼尖啊!” 月白却全然没有听顾野说话的意思,一双眼睛死死的盯在纪无锦身上。纪无锦尴尬的扯出个笑容,弱弱的回视过去, “月丞相可是有什么事么?” 比起刚才磅礴的怒意,月白脸上多出了更多的狐疑,下巴紧紧的咬合在一起,拳头因为攥紧而青筋鼓鼓的, “你,不认识我?” “呵呵,月丞相说笑,当然认识,您可是大名鼎鼎的……” 话说一半,月白脸越听越黑,最后干脆听不下去,手一挥,背手径直走了。 “诶?月丞相怎么就走了?” 顾野笑盈盈的问道,月白一声不吭的越过他,走进来时的马车,直到车帘撂下,他也没再看纪无锦一眼, “走。” 车头赶车的黑衣人得令,赶着马哒哒的掉了头。马车经过纪无锦身边,黑衣人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来,纪无锦顿时像被电流击中了一样定在原地,这个黑衣人好熟悉! 那始终带着三分怒气的眸子,分明就是前几天晚上差点劫持自己最后跟林云在屋顶大战三百回合的那个人,上次他虽然蒙面,但是这眼神纪无锦怎么也忘不了。他是月白的人,那上次要深夜要找自己的人,是月白?! 再想起刚刚月白跟自己说话时的种种快要杀了自己的表情,纪无锦不禁背后腾起一股冷汗,莫非,这花无娇跟月白真的有关联? 看着那远去的马车正惊疑不定,背后顾野玩味的审视打在了她身上, “舍不得了?” “……”迅速低下头,“主子哪里话。” “哼。”顾野一声冷哼,刚才还一脸玩味的笑容瞬间都消失了,“本官哪里的话你听不懂?” “……”纪无锦低下头,一口银牙在口中咬得噼啪作响,狗官,没了外人就不装了,果真是八字不合! “这回没话说了?刚刚不是跟月白说的很欢么?” 错愕的抬起头, “跟月丞相初次见面,奴家寻思着懂礼貌一点是应该的。” “初次见面?”思索在他眼底一闪而过,接着又像从没发生过一样的不以为然, “那样最好。” “诶?”纪无锦疑惑的向他看去,顾野刚刚的神情,分明是知道什么,正欲张口问问月白的事情,顾野却彻底没了再跟她耗下去的意思,转身也走了。 小跑的跟上去,从身上把衣服拽下来,递到正在上车的顾野面前, “多谢主子的衣服。”呸,都是拜你所赐,丫欠我的! “扔了。” “啊?”环顾四周一圈,“扔在这里么?大街上的,人来人往的让人践踏不太好吧?” 林云不禁也朝她纠结的看过来,这女人,脑子果真有问题吧?敢问这种问题,想到这里,偷偷的看了顾野一眼,果然,气又不顺了。 “烧了。” “您还活得好好的,烧了不太合适吧……” “真是劳你费心替本官想了这么多。”顾野咬牙切齿道。 “呵呵,应该的……” “那就把它团成团。” “啊?” “堵上你的嘴。” “……”果真是贱人! 第三十八章夜谋 安静的长夜已经到了后半段,黑金描边的马车快速疾驰在长乐街空旷的街道上,寂静无声的马车里,顾野半躺在舒适的软榻里,单手轻轻支着下巴,如魅如幻的俊脸在昏暗的空间里,只看得清棱角分明的轮廓。 一双星眸出奇明亮的盯着虚空中的一处,今天晚上前前后后的事情在他的脑海里一一闪过,画面定格到最后他上到马车绝尘而去时,那女人还抱着他的衣服,目瞪口呆的站在路中间的傻样子。 想到这里,顾野平静的一双眸子瞬间放射出几分孤傲的冷意,这个女人,越来越有本事让他恶心了,恶心他还不够,居然还要在自己的脑子里留下烙印,岂有此理。 强行挥去脑袋里那张他一点也不愿意想起的脸,顾野在脑海中重新想起一个人来,那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他无比熟悉感觉的女人。 “今天你接错了人。” 冷冷的一句话飘出马车,正在赶马的林云微微一愣,随即认罪般低下头, “属下该死。” “确实该死。”说到这里,顾野刚刚温和起一点的脸庞又再次陷入了黑暗的深邃里。 “奴才斗胆,敢问主子要接的,可是肖盼盼?” 短暂的沉默, “你话越来越多了。” “属下该死!” “不过,说出来也无妨,就是她,至于理由,就是你想的那样。” 车外的林云身体一僵,一口气提上来几乎都不敢再动。 “属下,罪该万死!”没想到,他内心一直所想的,竟然早就被主子看穿了,主子最讨厌人揣摩他的意思,自己今天犯了大忌。 长时间的静默,车骨碌碌在长乐街疾驰了很久,车厢里才若有若无的传来一声叹气声, “算了,也许不见,才是注定的。” 闻声林云惊愕的回过头,看到的却只有那厚厚的车帘,那厚重的隔断之后,再度传出的声音已然恢复了平日的冷傲,仿佛刚才那一声叹息只是夜色下的一次玩笑。 “她既然求到我让她进宫,想来她也是什么都想好了,确实没有必要再见了。” “可肖姑娘她……”她对你其心可表! “至于你,回去过后,到司刑库领罚。” “是。”无声的垂下眼帘,林云不再说话。 长时间的寂静过后,仿佛是在一个不经意的思想风暴瞬间,顾野那不太开心的脸上又勉强露出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不过阴差阳错的,能看到月白那副吃瘪的嘴脸,也算是没有白走一趟。” 听到那状似心情好起来的声音,林云暗淡了眸子,主子位极人臣,可以说要什么都有什么。可其实并不尽然,他若不是寂寞,又怎么会这么多年,以跟月白斗而为乐子呢。 “而且,那女人演技也越来越好了,刚刚月白那快要气血攻心的样子,哈哈,赏心悦目……” “主子的意思是,刚才花无娇只是在做戏,而月白竟然没有看穿?”林云疑惑的问道。 “哼,那女人演的活灵活现的,估计这月白是怎么也没想到,再加上本官做的局,岂是那么好看穿的。” “主子英明。” “哼,给她上好的伤药就是为了不让月白起疑,至于那件衣服,她身上像落水狗一样,再不遮掩起来,月白这厮一定会怀疑,索性,还算成功。” “不过,属下斗胆困惑,这花无娇看上去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闻声顾野眉头一皱,也陷入了沉思, “你说的这件事,我也怀疑过,毕竟,花无娇最近性格大变,所有的举动都很异常。不过,今晚在明月湖你也看到了,她确实没有易容,而且就是差点淹死,她也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哼,倒是块硬骨头。” 赶车的林云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马车疾驰,黑夜中,魅惑的夜色让一切都显得那样阴谋重重。 “罢了,是花无娇又何妨,不是又何妨,左不过是月白意图埋伏在我身边的一颗棋子。不管她是谁,她既然有能力助肖盼盼夺得花魁,也确实也有几分本事,她这颗棋,我还都用定了。况且,一个唯财是命的奴才,才是真正的好奴才。” “主子英明。”说到这里,林云又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来。“另外,您让一直盯着的人,今天有点动静了。” “哦?这么快?看来他消息倒是也灵通啊,这几天盯紧了他的动作,等了这么久,他也该活动活动了。” “是,他们一帮人等已经在城外郊区休养生息了近半月,昨天探子回报的意思看来,是知道了这次花魁大赛的结果了。” “真是心急啊,看来,这回三皇子又要操碎心了,终于可以好好陪月白玩一玩了。呵,月白,你可不要让本官失望啊。” 城门外的郊区,一个朴素的农家里。 清寂的篱笆院落里,一袭白衣盘腿坐在院子中间的一块巨大石台上,陈列在他面前的,是一架陈旧的古筝。 那古筝纹理晦涩,琴弦暗沉,只见他十指力道尽发,一声声铿锵有力的筝声便绵绵不绝的传出。 那白衣男子的相貌在黎明昏暗的光线里,模糊难以看清,只依稀嘴角轻佻,一抹似有似无的温暖笑意挂在脸上。 他抬头,眺望向远方的地平线,一声吐出,若叹息,若欢喜, “东方鱼肚渐白了。” “公子,一切皆以准备妥当。”一锦衣侍从出现在院子的一角,头微微低着,双手恭敬的合起。 “恩,知道了。。”一根音弦挑起,清泉般的音乐再次流进周围微润的空气之中, “只是……” “但说无妨。” “是,只是昨晚顾野夜会了笑香楼的老鸨花无娇,最后他亲自送花无娇回了笑香楼,并且,在笑香楼前偶遇了左相月白!” “偶遇?月白?哈哈……锦风,你这样措辞,是在考我理解力么?” “属下不敢。” “呵呵,你是说,这花无娇是个香饽饽,不但有本事让快要倒闭的青楼夺得风城的花魁大赛,还有本事引得朝中权势尽占的左右两相为之争夺,恩?” “回主子,就目前的情况看,确实如此。” “呵,这倒奇怪了,这花无娇是顾野的属下,顾野傲慢固执,因为无聊才找花无娇玩弄玩弄,打发时间,这倒情有可原。不过这刚正不阿的月丞相都会这么反常的?竟然作出深更半夜去笑香楼这样失体统的事来?月白的清廉可是出了名的,想来这么心急作出这件事情背后理由一定不简单了,嘶……这花无娇,可有什么反应?” “回主子,此女世俗谄媚,贪财如命,看上去与普通青楼老鸨并无异样。” “恩?这样普通么?呵呵,这样普通又怎么会有资格在顾野的手下做事呢,你小瞧她咯,锦风。” “属下愚钝。” “哈哈,也罢,马上就要见到了,就让我亲自查证一下吧。花无娇,拿下花魁大赛的头筹,同时牵扯到顾野和月白,还有三皇子,想来,你的本领是不小了……吩咐下去,进城的路过长,时间提前,天亮之前就动身吧。” “是!” 第三十九章说要长住的美公子 艳阳高照,长乐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花魁大赛刚刚结束,风城便开始期待新的一轮热闹的盛世到来。 这次花魁大赛选舞女进宫,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前来朝贡的番邦献舞,而朝贡,是金云王朝每三年才有一次的巨大盛会。在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各地番邦不仅带着各自的贡品,更带着各个地方的顶级商队,齐齐汇聚风城。 在这短短的待朝贡的几天时间里,大量的经济贸易来往在风城的街头巷尾发生着,风城,这座名副其实的中心皇都,正迎来三年一度最是热闹贸易盛会。 高高的撩起车帘,慕容长风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穿着花哨华服的女人们,身体瘦弱却异常爱美的男人们。吹糖人,描纸画,一切娘亲从小就跟自己讲的东西,那些在脑海里始终模糊的东西,终于有了具体的样子时,淡淡的感动席卷着全身。 “唔,原来风城长这个样子啊……” 马车突然减速下来,抬头看去,原来是前方一个说书的,因为围观的人太多而把道路堵住了。 “啪!咱一言说不尽天下大事,今儿就来说一说这番邦朝贡的大事情,诸位走过路过可别错过……话说这皇城有一个长乐街,鼓楼大街住路西,便是那太极尊殿紫云宫。此番盛世皆因他,殊不知,今年的盛世远比往年强,这皇帝的私生子,要回朝认亲了!” 一段顺口评书霹雳巴拉的在街边的一栋临时支起的下小茶铺前说的欢脱,围观的百姓早已兴致勃勃,里三层外三层将那说书的围个水泄不通,只见他话说了一段,下面便轰然反应, “李瘸子,都说你说书从来不信口雌黄,今天说的这等大事,世面上可是从没听说,莫不是你无中生有瞎说的吧?” “是啊,李瘸子,这种事情,瞎说可是要掉脑袋的。” 只见那长着八字胡的精瘦男子猛的喝了口大碗茶,便拿起扇子一声大喝, “客官们别着急啊,带我李瘸子细细说来与你听呀……” 马车这边,车前站的一名侍卫样的锦衣男子听到这里,提刀就要走上前,车里却突然传出声音阻止了他, “慢着,锦风,不可妄动。” 锦衣男子不甘的回过头,愤然道:“公子,朝中事情,岂是任由这帮无知平明妄论的!” “呵,你都说是妄论了,且听听又有何妨?还是你忘记我说的话了吗?”车窗里,白衣男子说话温温柔柔,似乎没有一点生气。 不过那锦衣男子却是再没有多半分反驳的意思,点了点头,虽然愤然,却也立在马车边上一动不动了。 “说起来,这朝中共有几位皇子?诸位可是知道?”那说书的继续道。 “嗨,多新鲜呐,朝中共两位皇子,大皇子痴傻,唯一的三皇子是继承人,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人群中有人大喊。 说书的大笑一声, “没错,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今儿我要为诸位说的这事,奇就奇在,这人尽皆知的事情,恐怕是要变了呀!咳,谁都知道,当今朝中,皇帝年老,膝下原有大皇子承曦,三皇子承旭两个皇子。大皇子是长子,本来顺位是继承人,谁知后来,因为一次出游狩猎,被毒物咬伤,虽大难不死,却也落得痴傻的下场。皇帝当时震怒,欲追究此事,但时至今日,仍旧是没有结果。于是这大皇子的继承人就形同虚设,三皇子成为了唯一的大业继承人啊。几年来,三皇子可谓是高枕无忧,事事顺心,只是,这最近,他却要迎来他的同父异母的亲生弟弟啦!要说这一位,就不得不提到,江南那烟雨楼中,盛名在外的九红阁,谁不知道天下风尘出九红,当年那九红楼,可谓是男人的销金库,温柔窝啊。那里的姑娘可谓是风城里的红楼九牛不及其一毛,而在这其中,当年最有名的,便是这慕容九儿。那一年,当今皇上还在年少轻狂,去到江南,少不了就是去这人人口中的九红楼。然后,就自然而然的结识了这令多少人魂牵梦绕的慕容九儿,想那一段风花雪月,那可是……” 人群跟着兴奋的议论起来,锦衣男人再次欲上前阻止,马车中的白衣男子摆了摆手,指着不远走来的一众侍卫, “不用你动手了,有人来管咯。” “城管来啦……” 人群中有人一嗓子喊出来,那说书的便惊慌的收了扇子,钻到人群里跑了, “站住!”一众侍卫紧跟着追上去,“光天化日,目无王法,给我站住!” 人群太过拥堵,白衣男子轻轻放下了车帘, “热闹倒是热闹,只是听太久容易乏了,还是赶紧过去落脚的好。”车厢里传来男子轻柔的声音。“切记,去到楼里,不可放肆。” “是。” 车轮转动,横穿那一条条人满为患的街道,最后一辆马车,十来个护卫齐刷刷停在了一栋临街的朱红色二层阁楼面前。 白衣男子从车上下来,仰起头轻笑起来, “呵,这便是笑香楼么?比起九红楼,虽说小了些,不过还是漂亮呢。” 这时候,小花正在门口叉着腰,指挥着虎子和狗蛋拿着钉子和木板补修笑香楼大门,自从昨天晚上来了那么多闹事的,纪无锦便吩咐她把这门修整结识些,做好自保工作。 一边大呼小叫的监着工,一边斜眼瞄到街边突然出现白衣男子一众。上下打量那为首的看上去气度非凡的白衣男子一圈,小花这回也学精了,搓了搓手,三两步上前来,客气道:“几位客官,小店白天不做生意呀,烦请各位晚上再来吧。” “劳烦姑娘方便则个。”白衣男子温柔一笑,顿时让那清晨的微风也仿佛充满了暖意,“我等自江南而来,是经营丝绸的纺织商,此番到风城来朝贡,路程耽搁,来迟几日,哪知,风城竟然人满为患,客栈也四处满员,实在是无处落脚……” “这……”小花一时间竟然也拿不定主意了,这男人,当真是温柔到让人不忍拒绝。 “姑娘若能行个方便,在下愿意将携带的丝绸分出部分上品,赠与贵店。” 看了看那白衣男子身后紧跟的一口口精致无比的箱子,小花更加犹豫了。 “怎么啦怎么啦?是不是又是闹事的啊?说了多少次,直接撵……”纪无锦听到动静,骂骂咧咧的从里面走出来,一面说着,一面抬头看向那阳光下站着的人,白光打在那雪白的白衣上,映射出让人晃眼的光辉,柔软的五官带着舒服的笑意,让人如坠春风之中,那含笑不威的眸子,落在她身上仿佛在看一个久违的故人,那样亲切,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亲近。 纪无锦惊愕的张大了嘴,这个人,是天神么? 华服锦袍,不威不怒,不骄不躁,自来一股贵气。 慕容长风遥遥的看向那个几米之外,站在高高门槛上,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涂着浓艳的妆容,眼睛却清澈如水的女人,她就是花无娇吗?那个身份是顾野属下的女人。 扬起一个温柔的笑意,白衣男子抬手轻轻一拱, “见过老板,在下乃是江南丝绸纺织商,前来风城进贡,奈何没有住处,可否请老板方便则个?” “……”纪无锦仍然在发呆,小花扭头,看她这样,连忙狠狠怼了怼她,悄声道:“娇妈妈,问你话呢!” “则个则个则个!”她突然回过神,接着猛回过头,一脸可疑的绯红。一回头,见虎子和狗蛋还在修补大门,二话不说,一把将他们拨到一边,将大门四敞八开的空出来,迫不及待回头道:“请进,客官们快请进啊!” 慕容长风温柔一笑,大步走了过去,走到门口却不着急进去,看着门口面红耳赤的纪无锦, “在下慕容长风,不知老板怎么称呼?” “她是娇妈妈!”小花大喊,这样贵气又接地气的男子,饶是她这样的小丫头也想套套近乎。 白衣男子诧异的看过去,纪无锦见状顿时绯红了一张脸,反手一把堵住了小花的嘴巴, “呵呵呵,客官可别听这小丫头片子胡说,我叫花无娇……” “哦?那在下便叫老板无娇姑娘可好?” 纪无锦简直要融化在那腻死人的温柔里,声音也几近要跟着酿出蜜来, “好,极好。” “嗯,这几日风城太挤,在下这带来的随从过多,恐添麻烦,这几日先叨唠些时日,待我的随从找到可以落脚的客栈,定会及时搬离。” “哪里的话!来了风城就是客啊,哈哈,去哪里住不都是住,我笑香楼容纳公子这二十来个人的地方还是有的,只要公子不嫌弃,尽管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可是娇妈妈……”小花难为的出声,这楼里可是还要趁着花魁大赛的名气,做点生意捞点银子的,就这么把这帮人安置了,哪儿还有地方当客房啊。 纪无锦却全然不想那问题的样子,一双眼睛黏在慕容长风身上,简直要笑傻了。 “不碍事!” “如此,如果不方便的话……”慕容长风歉意的说着,看了看身后的锦衣侍卫,侍卫会意,抱拳道, “我等粗人,有个遮风挡雨的马棚即可,娇妈妈不必管我等,只要公子有房间住即可。” 纪无锦为难,但想到接下来还要做到生意,还是一咬牙,点了点头。视线重新回到慕容长风身上,只要这位公子能常住,她可没那么多功夫管其他人, “恩恩,也好,这天气,住马鹏,正好通风凉快,倒是也冻不着就是了。” 慕容长风与她对视一笑,她便又是迷醉的险些晕了过去, “盼盼,青青,出来接客啦!” “无娇姑娘这是何意?” “哎呀,长风公子初来风城恐怕不知道吧,这两位姑娘可是我们风城近日一次花魁大赛中选出的两位最是出类拔萃的女子,人人想见都见不上啊,哈哈……” “那为何?” “哎呀,您这不是贵客么!” 说着,喜滋滋的带着慕容长风往里走去,边走边继续大喊, “快点诶,青青,盼盼,出来见贵客咯!” 小花跟在后面目瞪口呆,娇妈妈这说法,别人不清楚,她可是清楚,娇妈妈明明就是觉得楼里的歪瓜裂枣无颜拿出手啊! 看她那眼睛黏在那慕容长风身上,笑得简直只差丧失理智了,难道是被色诱了? 想到这里,小花忍不住暗暗一笑,这个温暖的不像话的男人,指定是娇妈妈的真命天子了,自己一定得识趣的帮助娇妈妈! 想要以后升官发财,成为娇妈妈的左膀右臂,就等从这些细微的事情做起,要知道,她可是励志将来也要做妈妈的人! 第四十章闹事 为了给慕容长风最好的住所,纪无锦拿出了笑香楼最好的厢房,二楼东侧的天字号。 一面临街,推开窗就能看到长乐街的车水马龙,出了屋门,还有一处一览大厅的单独看台,这看台正对着笑香楼一楼大厅里的舞台,平日里,有节目表演的话,在这里看视角独好。 顾青青和肖盼盼听到纪无锦的叫唤,纷纷都走了出来。 “何事啊娇妈妈,不是说这两天我俩不用接客么,况且这大白天的……” 顾青青正说着,抬眼间就看到正在里屋圆桌旁坐着的慕容长风,声音顿时就卡在喉咙里了。 肖盼盼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同时也是一呆。 正坐在慕容长风旁边殷勤的煮着茶的纪无锦抬起头,笑意满满的连忙招呼, “终于出来了啊,来来来,过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慕容长风公子,是从道远江南过来进朝献贡的丝绸制造商。长风啊,这两位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青青和盼盼了。” 长风?顾青青和肖盼盼面面相觑,这么一时半会连名字的姓氏都省了? 慕容长风已经站起身来,丝毫没有架子的行了个礼,颇有涵养的温柔一笑, “旧闻二位姑娘大名,今日得见,实在有幸。” 顾青青和肖盼盼连忙回礼。 “慕容公子客气了。” 顾青青忍不住上下打量他一眼,穿着不俗,气质更是不俗,此人是自称纺织商,显然这要不是非常有名的纺织商,要么就是掩饰了身份的达官贵人。 与肖盼盼交换了眼神,显然两人都想到一处去了。笑香楼名声大噪,会引来一些有身份的人不足为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二人与慕容长风继续寒暄了几句,就见刚刚还在煮茶的纪无锦不甘寂寞的凑了上来, “茶煮好咯,赶快来品尝品尝。” “恩,好。” 慕容长风温柔一笑,纪无锦便如沐春风般笑得更傻,走路也跟着连蹦带跳起来, “嘿嘿,这可是花,不,我珍藏了多年的西湖龙井,用了清晨刚采的露水煮的,据说提神醒脑,厉害着呢。” “噗……”闻言顾青青忍不住喷笑出声,纪无锦那肚子里没几滴墨水还非要强装有文化的样子,真是好笑极了。 纪无锦置若罔闻般,眼睛只管黏在慕容长风身上,慕容长风轻轻一笑端起茶来轻抿了一口。 “恩,好喝,果然很香,还不是很苦。” “嘻嘻,是吧是吧,没想到你的口味跟我一样啊,我也不太喜欢那些太苦的东西。江南呢,有些什么好喝的茶你能说说么?”跟着慕容长风落了坐,纪无锦双手托腮,大有好奇心爆棚的意思。 慕容长风颇有耐心,反而像是偶遇知己,倾述之意滔滔不绝。再加上他那嘴角始终挂着的温柔笑意,让人忍不住的想围在他身边。 顾青青和肖盼盼相视一眼,均是笑了,纪无锦这模样,分明就是喜欢这慕容长风得紧啊。 二人被晾在一边,半响,见根本插不进去话的样子,顾青青笑道:“娇妈妈,你们且聊啊,我俩早上还没有吃饭呢,这就先下楼进食去了昂。” “恩恩,也行……这半天我都忘了你俩了。”从忘我的聊天中分出神来,飞快的看了她俩一眼,算是目送了。 肖盼盼一愣,又深深看了一眼慕容长风,接到他毫不介意的一眼后,低垂了眼眸,与顾青青退了出去。 “诶,盼盼,你说这娇妈妈,是不是发春了?分明是刚认识的人,就已经叫的那么亲密,还非得把咱俩拉出来给她长脸。这一回,娇妈妈真是热情得过头啊。” “嗯。”肖盼盼跟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顾青青看着肖盼盼,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她总觉得肖盼盼从早上起来精神就有点恍惚。 “你说这娇妈妈也是,大清早的平端的叫我俩起来干嘛,过去了也没我俩什么事,嘻嘻,不过这个慕容长风确实招人稀罕。比起顾野,他对娇妈妈的态度可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想来娇妈妈这辈子也没被这么温柔的对待过啊,难怪这么欢喜得紧了……” 听到这里,肖盼盼一怔,脚步也忘了提起。 正说的起劲的顾青青,走出去几步的才发现肖盼盼没跟上,回过头,就看到肖盼盼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 “怎么了,盼盼?”顾青青不解的走过去,“我看你你今天早起气色就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肖盼盼回过神,失落的神情在眼底一闪而过, “没事。” 说完,独自朝房间走去。 “咦?今天这怎么一个个今天都这么反常?”一脸不解的顾青青摇了摇头,脑袋里又想起那张面瘫一样的脸,顿时也愁上心头,“哎呀,说起来,那个呆子还能不能来笑香楼了,哼!” 中午吃饭的时间,新遇“知音的纪无锦喜不自禁的从笑小金库里毅然拿出了一个金元宝,打发给了后厨,交代务必要做出最丰盛的饭菜来款待慕容长风这位贵客。 正午时分,她乐滋滋的纠集出顾青青和肖盼盼二人,在大厅里摆了宽大的桌台,亲自布上花无娇珍藏的瓷碗银筷子。 四人围坐在一起,慕容长风看到这一桌的饭菜,轻笑道:“无娇姑娘,这未免太丰盛了。” “啊哈哈,长风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这就是家常便饭普通得很呀哈哈,你远道而来,来到风城,这顿饭就当给你接风洗尘了!你的随从们呢,把他们叫来一起吃呀!” 顾青青在旁边轻轻地怼了怼她,不动神色的劝道:“娇妈妈,这一桌子山珍海味,咱几个吃是多,可再多吃二十几张嘴,不得吃穷你啊娇!” 闻声纪无锦脸色一白,顿时面露犹豫,要知道,这桌子饭菜她可都是下了血本了,要是再…… “无娇姑娘的美意长风心领了,只是他们自由惯了,这吃饭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顾吧,不用再管。”慕容长风温柔的说道。 那站在一旁的锦衣侍卫跟着点了点头,抱拳紧跟着道, “侍奉主子吃完,我等再自行出去吃不吃。” 话音刚落,纪无锦正要点头,却听楼里的大门突然“砰”的一声,竟然被踹开了,一帮人浩浩荡荡的人涌了进来。 不等纪无锦站起身来,那帮人中为首的就眼尖的看到了桌上的肖盼盼和顾青青, “好你个花老鸨,昨日口口声声说,两位花魁要进宫献舞,不方便见客,这会儿倒是明了一套,背着另一套,都能两个一起出来陪酒了!”哼!说罢,他给了多少钱,老子可以出双倍的价!“ “哼,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想我爹堂堂礼部侍郎,风城岂有给老子受气的地方,快点把人交出来!不然老子掀了你这笑香楼!” “哼,这两位姑娘今天是跑不了了,我倒是觉得先惩戒一下这走了后门的小白脸合适!” 原来是昨天晚上就过来闹过的嫖客,这大中午的,来得够早了! 锦衣侍卫听到那人说的,面露怒色,提步就要上前,却被慕容长风淡扫一眼,便顿时停住脚步。 不等疑惑,却见纪无锦已经第一时间起身护在了慕容长风面前, “哈呀,奇了个怪的!”她袖子一抡,叉腰高声宣布了立场:“我笑香楼大白天的,关起门来迎个贵客吃个饭碍着各位哪点了?哼,至于这青青姑娘和盼盼姑娘,出来会会朋友想必也没有必要向各位请示,至于还想对我的客人动手,也要先问问我花无娇同不同意!” 一语既出,四下皆是一惊,顾青青和肖盼盼相视一眼,小花则是嘴巴张得巨大,平时都只见过纪无锦猥琐谄媚的一面,谁知道她竟然会有这种豪气了?难不成,是守护的力量? 一桌子人不约而同的用暧昧的眼神扫向坐上的慕容长风,只见他没有一丝慌张,只管淡然的坐在原处,嘴角含笑,微微仰头,思量的看着纪无锦。 这个挡在他的面前,一人面对着一众涌进来的人,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的女人,莫名的与他脑海中一个多年来的身影无声的重叠了。 九娘,你看,这个女子,像不像你? 温情的笑容再次袭上他惯来就上扬的嘴角,一股从心底升起的愉悦让他倍感开心。 撇开她是顾野属下的身份不谈,这样洒脱而率性的女子,慕容长风发自内心的喜欢。 “哼,好个公正不分的老鸨!今天我等就让你长长教训!”说罢,一众人就要冲上来,千钧一发,纪无锦一声大喝, “慢着!” 众人不明所以的停下脚步, “你还有何话要说!” “哼!当然要说。”说着,回过头快速的找到小花,眉眼一瞪,附耳上去就是飞快的一句交代, “快去顾府请求支援!我撑不了太久一定要快!” 闻言小花猛的一点头,哒哒的窜进了后院,抄小路朝顾府狂奔而去。而这一边,一触即发的局势中,纪无锦一改刚刚的强势,眉眼一松,突然勉强扯出个笑来,连带腔调也跟着急转直下, “哎哟哟,各位客官~干什么把气氛搞得这么僵嘛,要说这一切就是个误会啊,诸位且听妈妈我把话说完呀……” 千转百回的嗓音一出,四周的人瞬间都掉了层鸡皮疙瘩,锦衣侍卫犹豫的看了看慕容长风。 慕容长风没有看他,只是轻笑的盯着纪无锦不转眼,对于她忽然改变的腔调也不觉不妥,反倒觉得十分新奇的瞪大了双眼。 这个可爱的小女人,又会使用什么计策,带给他接二连三的惊喜呢? “哼,少在这里打太极,花老鸨,有什么废话赶紧说!” 哼,赶紧说完好让你们上手么,死嫖客!纪无锦心中暗骂一通,脸上却扬起更谄媚的笑意, “哎哟哟,柳公子诶,看给您今天气的,这副模样再伤了身体不值当的啊,呵呵,其实啊,今天青青姑娘和盼盼姑娘出来接客,实在是有苦衷的啊……” “什么苦衷,你倒是说啊!” “唔……这不正说着呢么,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半个时辰后…… 一众人愣是从刚开始的怒发冲冠听成了昏昏欲睡,再加上这本来就已经到了午后,人容易困乏,已然有几个坚持不住的眼皮子开始打架了。 “花老鸨,你这老东西,说这么半天,你倒是说到重点啊,谁要听你说什么江南丝绸织造的渊源啊……” “咳咳,客官别急啊,这不马上就讲到今天了么,话说,这样好的丝绸,即使是在金云王朝那也是极少的佳品,故而,趁着这三年一度的番邦朝贡,这丝绸便随着来到了风城,说起番邦朝贡,相信诸位最近都听说了吧……” 正欲继续滔滔不绝,困眯了眼的柳员外的小公子在一个醒盹的功夫忽然觉得不对劲来,眼睛一瞪,大嚷, “唧唧歪歪说了半个时辰,谁要听你说什么番邦朝贡的事情,老子来这里是听你废话的么,别废话了,把人交出来!” 第四十一章林云保卫战 那一边,顾府。 林云等在顾野的院门外,主子午睡的时间任何人都不能打扰,所以,自从他听到小花的报信后,已经在院子入口暴晒了半个时辰了。 在一只叫哑嗓子的瞬间,一直紧闭的门终于有了动静,门被推开,顾野漫不经心的走了出来。 林云立刻健步走了上去, “主子。” “何事?” “花无娇那边……” “又是那婆娘!”不等林云说完,顾野眉头一皱,气不顺的打断了他。 林云语塞,定在那里,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看到林云难为的样子,顾野眉头一松, “说吧,那婆娘又怎么了?” “她派人过来,说要见您。” “派人?哼,好大的架子,撵走。”转身要走。 林云心急,“主子,您还是出去见见吧!” 顾府门外,小花带着虎子和狗蛋打头,一帮小叫花子助阵,愣是将顾府门前的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来往看热闹的人更是里三层外三层。 “哎哟哟……顾丞相呐,您可快为我们笑香楼做做主吧!诸位乡亲父老快看看呐,咱们笑香楼不容易啊!”人群中央,小花已然像是摆摊说起书来, “前几日,我笑香楼千辛万苦夺了个花魁大赛的头筹,使得楼中两位头牌有资格进宫面圣献舞,此等大事是多么荣幸啊!我们笑香楼上上下下都为这过两天两位姑娘进宫献舞的事情而一心一意的准备啊!可是,人心难测,偏偏有些个有权有势的大爷,要找我们两位姑娘的麻烦!这不,昨天开始,两位姑娘想练习个舞都成了奢望,非得被逼迫着出来伺候,不是我说啊,这好歹也是要给皇家献舞的,顾丞相是朝中的左膀右臂,万万求顾丞相出来做主啊,可别让我楼里两位大好的姑娘给平白受了委屈去呀……” 正在扯破嗓子嘶喊着,一直紧闭的顾府大门开了,人群顿时议论起来, “是顾丞相,真的是顾丞相啊……” “诶,你说顾丞相能替笑香楼做主么?” “不知道啊……” “哎哟,顾丞相,您可算出来了,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见到顾野,小花更加激动的喊道,顺便双手在背后一比划,一众小叫花便得到暗号,哭天喊地的磕起头来, “顾丞相做主啊……” 人群正在议论纷纷,顾野却站在门口,冷笑一声。 如果他没记错,这个把他府门前当成了说书地方的小丫头片子,就是花无娇身边的跟班吧?身后还跟着一堆小叫花子?哼,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都是一副穷酸要饭的样子。 斜眼看了一眼站在旁边面色铁青的林云,顾野的口气是说不出的不爽, “你让我出来,要给我看的就是这个?” “奴才知罪!” “呵,什么罪?想要去笑香楼的罪?” 林云紧闭着嘴,低下头,咬牙不再说话。 环视一圈周围,顾野冷冷一笑,继续开口, “林云,本官让你去笑香楼坐镇,你可愿意?”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小花能听得清清楚楚,她激动的赶忙站起来, “去啊去啊,林大侠一定要去啊……” 闻声林云脸一黑,对着顾野低声道:“全凭主子吩咐。” 顾野眼眉一挑, “这么说你不想去?” 声音传到小花耳朵里,小花眼珠子一转,二话不说就往地上一坐,哇哇大哭起来, “唉哟,可怜我的青青姐姐哟,一个弱女子在风尘之地,无依无靠的,本来以为靠着自己的努力能过上好一点的生活,谁知道……呜呜呜……我可怜的青青姐姐哟,难道真要应验了姐姐说的那句话了么,左不过一个脏了的身子,这辈子也许就活该在红尘里打滚了,呜呜呜……” 看到那一哭二闹三上吊,做戏做得相当足的小丫头,顾野嘴角斜斜的勾了起来。有意思,果然是那个臭女人的奴才,不要脸的劲头都如出一辙。 林云铁青着脸,一动不动的立在旁边,那模样,分明已经巴不得长了翅膀飞过去了。 “行了。”顾野别开眼,摆了摆手,“赶紧去吧,别可怜了我那一千两黄金换来的两个娇滴滴的大美人。” “是!” 眨眼间,林云就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了身影,围观的群众一阵惊呼, “哇,好厉害的功夫……” “轻功吧,我刚刚明明感觉有股风从耳边飞过去了。” “顾丞相的手下可是一般的人,个个都是高手啊……” “是啊是啊!” 那一边,笑香楼。 顶着巨大的压力,站在一众闹事的人面前,纪无锦后背早已经流了一背的冷汗,完了,过不了三句话,这帮不要脸的嫖客指定就要强上了,自己能拖延的时间已然到了极限,死小花,让她去叫救兵,这么半天,难不成是迷路了不成! “花老鸨,你休要再拖延时间,我等岂是那么好骗的,哼,一中午白白在这里听你这个死女人胡诌乱扯!依我看,咱们大伙儿直接上吧,反正顾青青和肖盼盼就在眼前,还能跑了不成!” “好,大伙上!” “慢着!!!”纪无锦用尽全力的一嗓子再次吼出来,终于还是让躁动的人群又一次停了下来, “你还有何话要说!” 慢慢的抬起头来,纪无锦那谄媚无比的表情已经不再,反而是一个诡异的笑容莫名的爬上了她的勾起的嘴角, 众人皆是皱眉, “臭老鸨,你还想搞什么鬼!” “呵呵,各位想要亲近我楼里这二位姑娘,先问问我楼里的保镖同不同意!” “谁?!” 纪无锦眼睛慢慢的看向二楼刚刚被“风”吹开的一扇窗户,众人的视线跟着看去,一个黑影赫然抱剑立在那里。 “木头!”顾青青兴奋的大喊。 慕容长风一挑眉,依周围陡然大增的士气看来,楼上这位刚刚轻功飞进来的武者是个高手。 纪无锦直起身版,清一清嗓子,大手一挥,豪气道, “废话我也不多说了,诸位今天来的意思我也明白了,只不过,诸位也看到了,我们笑香楼就这两位拿得出手的姑娘,正儿八经是僧多粥少啊!为了公平起见,娇妈妈我今日就在这里立下个公平的规矩,我笑香楼今日起,派出一名保镖,设置擂台赛。想要见青青和盼盼任意一位的,只要交十个铜板,便有机会打擂,只要打擂成功,就可以见到二位姑娘!” “哼,武夫之勇,你可曾想过我们这些读书人的感受!” 一滴冷汗狠狠滑过,纪无锦斜眼狠狠瞪了眼那唧唧歪歪的酸秀才,娘的读书人就特么好好读书去啊,嫖娼不成还讲感受,谁特么管你什么感受! 费劲的扯出个耐心笑容,纪无锦继续道:“此言差矣,读书人,虽说力气差点,但是可以动脑子啊,自古文人智取武夫的例子也不在少数,这位客官你这样说,莫非对自己脑子不自信咯?” “你!” “好了,别废话了,要打雷就打,把人叫出来,嘿嘿,老子第一个来!” “好嘞客官,这十个铜板呐……” “拿去!” “好嘞,林云,下来接客咯!” 第四十二章色诱 笑香楼大厅正中央搭起了一个不大的擂台,一个冷若面瘫的黑衣人站在擂台中央。 左侧的擂台入口处,前来打擂的人弯弯曲曲的排成了一条长龙,紧邻着上台位置的地方是一套小桌凳,一个小厮正在朝登台打擂的人收着钱。 “诶,十个铜板入账,这位客官今天已经挑战第二轮了啊,哈哈,再接再厉,这守擂的武夫就是功夫再好,也不是铁打的呀,没准您这回上去就给她撂倒了!”小花一边数着刚刚收进口袋的铜板,一边笑眯眯的为那人打气加油。 “哼!”那大汉大喝一声,两步飞奔上擂台,直扑台上的林云而去,“呆!小子看招!” 只见林云眼皮也没抬,壮汉眼看就要扑上来,他轻巧的一个侧身,躲过来袭,紧接着蹬出一脚,大汉瞬间被飞身踢出场外。 “挡!”擂台一侧的狗蛋敲响铜锣,顺便打了个哈欠,“下一位……” 二楼天字号的最佳观赏台上,纪无锦陪着慕容长风围坐在登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兴致勃勃的看着比赛, “无娇姑娘这位帮手武功真是了得,一连守了一个下午,竟然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慕容长风的视线也紧紧放在楼下的林云身上。 旁边全身都趴在栏杆上的顾青青,正双手撑着下巴,望着擂台上那抹绚丽的黑色身影如痴如醉, “那是自然,慕容公子不知道吧,林大木头他可是顾野身边的第一侍卫,更是风城一顶一的高手,可以说,除了紫云宫里皇上身边的锦衣卫,就要数他的功夫好了。” “哦?是那位朝野之上无比有威望的顾丞相么?”慕容长风惊讶道。 纪无锦赶紧头点的像捣蒜, “是呀是呀,长风你不在风城所以有所不知啊,顾野这厮啊,可不只是有威望,他更是无恶不作,见财就贪的大奸臣一个,你看呐,他身边为什么能跟个这么厉害的保镖呀?估计都是花银子砸出来哒!” “是么?”慕容长风若有所思的一笑。 顾青青听得不乐意了, “娇妈妈说什么呢,哼,那呆子是只认银子的主么!” “不认银子认什么?难不成认顾野啊?那厮大奸臣一个,还天天草菅人命的,谁会心甘情愿的跟着他做事!”就像她,要不是因为钱,哼! “哎哟,拉倒吧娇妈妈,顾丞相可没你说的那么大奸大恶,上次来楼里,就连珍珍那样的顾丞相看着了,也都是好言好语的打发她走的,对我们更是别提多和善了。当然,除了对你……” 说着,顾青青捂嘴轻笑起来,“他仿佛就只看娇妈妈你一人不顺眼而已……” “哼!”纪无锦顿时气鼓了腮帮子,“说吧,你这是吃了他的多少好处,这样处处帮着那厮说话。” “呵,我哪能吃到什么好处,还不是因为他是木头的主子,将来说不定……” 说着,顾青青娇羞的红了脸。 纪无锦正被她说的不爽,连忙猛泼冷水, “你羞个屁,没看木头是一分钟也不想呆在笑香楼么,他可是一心一意想跟他主子长相厮守!” “……”慕容长风听到这里,愕然愣了愣,诧异的看向纪无锦。 这小女人,说话也太大胆了,长相厮守,想到这里,他又是忍不住轻轻一笑。 纪无锦看到这笑容,顿时又要被融化了, “嘿嘿,长风你说是不是?” “啊?要我说么……” 顾青青也希冀的看向他, “好,就让慕容公子说句公道话,这木头云跟我有没有可能!” 对于顾青青的直言不讳,慕容长风惊讶片刻,又笑了,是了,红楼里的女子,不都是如此洒脱自由的么。 盯着擂台上的林云略作思量,慕容长风缓缓开了口, “依我的看法,这林云对顾姑娘想必也有意的,救笑香楼于千钧一发,又凭一己之力强行守住擂台不倒,即使是他功夫过人,没有足够的意志力支撑,想必也很难坚持下来。况且刚刚无娇也说了,去顾府求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既然他能来,想必是有非来不可的理由了,至于这理由……” 说着视线看到顾青青身上,顾青青瞬间懂了,一下子脸便红到了耳根子, “慕容公子此话当真?” “都是在下一点推测罢了。” 顾青青顿时又有些犹豫, “万一不是呢……” 纪无锦再看不下去的样子,挥挥手, “哎呀,疑神疑鬼还没完了,实话告诉你好了,刚刚小花回来的时候就跟我说了,说这木头一听到是青青姑娘你有危险,当时脸又绿了,顾野本来没想管我们,但是他坚持了一下,所以,才使轻功飞过来的,不然你以为顾野那良心早被狗吃了的能有这么好心?” 顾青青顿时脸更红了,转身重新趴会走廊扶手上,一双发春的眼睛死死的盯住林云不放。 一旁的慕容长风轻轻一笑,看向纪无锦, “我听无娇的口气,仿佛对顾丞相有些成见?刚刚顾青青姑娘说的意思,顾丞相还是笑香楼的常客?” “哼!哪是什么成见呐,分明就是血海深仇!哎,算了算了,一提到那厮我就有点浑身要掉鸡皮疙瘩,都是被他害出的阴影!” “阴影?什么阴影?” “额……”总不能说自己深夜上门讨债,差点被顾野灭口吧?这话说出来也太丢人了,眼睛一转,纪无锦跳过了这个话题,一把抓起一个橘子开始剥皮, “哎呀,咱们不提他了,平添晦气,来,吃瓣橘子,给。” 呆呆的接过纪无锦强塞过来的橘子,慕容长风愣了愣,紧接着又了然笑了,把橘子放进嘴里,也跟着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好,你说不提咱们就不提。” 纪无锦笑得开心, “橘子真甜呐是不是?” “恩,很甜!” 守在看台边上的锦衣侍卫不禁皱了皱眉,自家主子跟这个老鸨似乎有些过分亲密了。看主子这个态度,似乎对这个女人很是喜欢,他不明白,这个一看就没什么内涵的女人好在哪里? 从第一眼看到主子就彻底黏在主子身边,跟个跟屁虫似的,而主子竟然默许了,听之任之? 可恶的女人,就是仗着主子好脾气,越发蹬鼻子上脸了。 那一边,顾青青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楼下的擂台,经过一下午加一晚上的奋战,林云楞是一场都没有败过。 “嘻嘻,这木头果真厉害,这风城没人是他的对手。” “呵!”正在不爽与纪无锦跟自家主子套近乎的锦衣随从不以为然的哼出声,“厉害是厉害,不过到没有姑娘说的那么夸张。” “哼……”顾青青趴在栏杆上头也没回,“不管夸不夸张,他就是我心目中最厉害的人。” 锦衣随从语塞,尴尬的闭上了嘴。 纪无锦嘻嘻一笑,打趣道:“好了顾青青,情人眼中出西施,你丫非得搞得全世界都知道你喜欢上了一块木头是不?” 顾青青甜蜜一笑,看着林云更加深情了, “没错,我就是喜欢这木头,啧啧,越看越顺眼……”说着她回过头,对着纪无锦娇嗔道:“怎么办,娇妈妈,我已经忍不住了……” “噗!”正在喝茶的慕容长风生生的喷出一口茶来,纪无锦一愣,连忙抽出怀里的丝绢递过去, “哎哟,这给长风吓的,青青你丫说话给我注意点。来,长风,好好擦擦……” “嗯,谢谢。”一边接过纪无锦的丝绢,一边毫不介意的试了试嘴角,慕容长风一双眼睛更加好奇的放在顾青青身上, “青青姑娘的意思是说,你是想对林云告白?” 顾青青娇羞的点点头,纪无锦却忍不住拆台, “诶,长风你可把这丫头想的太单纯了,她哪能是告个白那样简单的,她打的可不是什么省油的注意,那口味,重着呢!” “呃?”慕容长风错愕的瞪大了眼,“什么口味?” “嘻嘻,娇妈妈,你怎么什么都跟长风公子说啊……”顾青青状似娇羞的掩面。 慕容长风却轻轻的笑了, “怎么,青青姑娘是不愿把在下当朋友,一起分享这份感情么?” “嘿嘿,傻青青,别把长风当外人,他现在已经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顾青青捂嘴笑得更厉害,纪无锦那护短的模样让她一下子想到了“母鸡护小鸡”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 “这,这么半天,你们就?”就成最好的朋友啦?! 纪无锦喜滋滋的看了看慕容长风,慕容长风也同时看向了她,二人颇为默契的一笑,异口同声道:“相见恨晚。” 接着,两人因这默契的思维碰撞而哈哈大笑,顾青青一阵无语,看来,娇妈妈真是找到知己了。 纪无锦跟着慕容长风从今天才认识开始,就没干过别的,就是黏在一起,分分钟黏在一起! 南来北往,聊古通今,会的不会的,统统都聊。按理说,娇妈妈的文化水平很低,说起话来也总是档次很低,跟慕容长风这样惊为天人的贵气环身的人是两个世界的。 但是完全不是,慕容长风很仙气,但同时又可以任意自如的切换的很接地气,只要是娇妈妈聊的,他都能聊,而且,他俩的思维总能莫名的在一个频道上,你说一句,她说一句,就能不间断不溜号的一直聊下去,说是知己,真不为过! 比起纪无锦以前接触过的人,顾野傲慢,三皇子阴狠,月白严肃,而慕容长风,就像一缕温柔的春风,一束明媚的阳光,让她趋之若鹜,让她忍不住想靠近取暖。 在慕容长风面前,纪无锦仿佛才能真的感觉到自己是一个个体,被平等对待着,肆意的抒发自己的内心世界。从不用担心权势压迫,也不用畏惧什么时候会冷不丁出现的暴力,更不会被轻视,被鄙夷。 她被尊重着,倾听着,述说着,这一定是最最最好的朋友吧…… 纪无锦想着,又露出个傻乎乎的笑来。 顾青青也笑得迷离, “既然这样,跟慕容公子分享也无妨了,我啊,今晚准备要跟这木头切磋一番!” “嘻嘻……”纪无锦瞬间懂了她的意思,要知道从第一天见到林云,顾青青就已经在打这主意了,“终于忍不住了,你要怎么做?” “色,诱,术!” 楼下正在专心守擂的林云顿时浑身一冷,莫名的抬头看向二楼,却没看到什么特别的。 奇怪,刚刚他分明感受到了一股滔天的恶意从二楼传过来,不是杀气,而是别的十分恐怖的东西,是什么? 木头构造的脑袋顿时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第四十三章听说你对我属下做了点什么 深夜,守了整整一天的擂台,笑香楼终于等一众嫖客耗光了体力之后,艰难的关了门。 林云筋疲力尽的回到后院,人是铁,饭是钢,何况他还守了一天的擂台,一直没有进食他,早已经饿的头晕眼花。 走进后院,便下意识的循着厨房的方向走去,香喷喷的食物让饥肠辘辘的他加快步伐。 哼,好歹这花无娇还算有点良心,知道给自己准备吃食。 疾步走进厨房,林云却是一愣。 只见顾青青一身薄纱包裹着玲珑身材,无限妩媚的坐在厨房里满满的一桌饭菜前,见到林云,便起身像水蛇般贴进了,一手揽过林云僵硬的胳膊,往桌子边拉去, “累坏了吧,快坐下吃饭,这一桌子饭菜都是我为你做的,有你爱吃的炸肉段,烧里脊……” 林云身体僵硬的刚刚落了坐,手里便飞快的递过来了一碗米饭和一双筷子。 林云愣了愣神,还是接了过来,抬手就要扒一口饭,却见一双筷子夹着一块肉段飞快的放进了他的碗里, “呆子,就着菜吃饭呐,不然能吃饱么!”顾青青一边往他碗里放下菜,一边娇嗔的笑道。 林云浑身一僵,吃饭的手活生生一动也不动了。 “嘻嘻,呆子,吃饭呀,傻看着人家做什么!”顾青青娇羞的红了脸。 林云脸色顿时飞快的别过眼,二话不说,飞快的吃起手中的饭来。 “诶,别着急呀……来,再吃块肉……”筷子夹着肉又伸了过去,谁知林云身体一转,躲了过去, “不用你,我自己来就行。” “诶诶……”伸长手的顾青青一个“不小心”,整个身子都扑倒了林云身上,林云顿时触电般飞快的站了起来,这一回,顾青青防不胜防,整个人生生的就往地上倒去, “啊,救命啊!” 眼看她的脸就要落地,顾青青尖叫着发出哀嚎。 一直有力的手飞快的揽住了她的腰,在脸离地面毫厘之间时,把她拉了回来。 随着那力道顾青青扑进一个宽大的怀抱里,那身体因为她的接触而顿时僵住,顾青青心中也是一颤。 说是平时大胆,但是真的在她喜欢的人面前,她竟然也像未经世事的少女一样,一颗心飞快的跳动起来。 玲珑的身体趁机紧紧的贴在面前那铁柱一般的身体上,炙热的热情像是一团火顿时点燃了周围的空气,顾青青嘴里溢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喘息来,那个她紧靠着的胸膛分明也传来了鼓点般急促的心跳。 她大胆的抚摸上去,媚眼如丝的望向林云下巴上青色的胡渣, “呆子,你明明也与我一样……” 院子对面的二楼一处视野独好的窗沿上,纪无锦正直勾勾的厨房里发生的脸红心跳的一幕,狠狠吞下流到嘴边的口水,纪无锦口干舌燥的搓了搓手,口里呐呐自语, “快点呀,切入正题啊!” 那一边,厨房里一触即发的两个人,空气中的热度已经到了极点,两人都不是懵懂的少男少女,这样干柴烈火的气氛二人均是心知肚明。顾青青身上那薄薄的一层轻纱已经滑到了肩膀,眼看就要彻底落到地上,那令人喷血的身材更是让人想入非非。 “木头……”顾青青娇嗔的发出呻吟,“你就从了我……” 那铁壁般的胸膛顿时更加僵硬,突然肩上一个力道推来,顾青青毫无防备的被推开,整个人狠狠的倒在了地上, “你!”顾青青吃痛,趴在地上委屈的眼泪顿时满了眼眶,“你推疼我了!” 林云冷着脸,笔直的站着, “风尘女子,生性放浪,当真不检点!” 冰冷的几个字,像一把尖刀,顿时将顾青青浑身上下捅了无数道,周身的热气竟在瞬息之间变成了透人心骨的寒气。 豆大的泪珠如急雨般迅速的滚落出眼眶,顾青青一双明亮的眼睛顿时也变成了黯淡的灰,她绝望的抬起头,从喉咙里重复着林云说的那几个字, “风尘女子,生性放浪,当真不检点……” 这句话仿佛把她困入了一个深渊的魔咒,她坐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也不再动。 见状,那站着的人仿佛也在那瞬间失去了所有耐心,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远处,纪无锦见状,一边捶胸顿足的一通谩骂着,一边飞快的冲向了厨房,这死心眼的丫头,终究还是被那个没良心的木头伤了! “青青!” 冲进厨房,纪无锦一把抱住地上的顾青青, “娇妈妈,他,他果真嫌弃我,他嫌弃我脏……” “傻丫头!”一边心疼的抹去顾青青眼中不停溢出的眼泪,纪无锦一边拉着她往凳子上坐,“你先起来,地上凉。” “他,他不要我,哈,这地上凉不凉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也没人在乎,他根本不在乎……” “傻子!他不在乎我在乎!你给我起来。”纪无锦一边死劲的把顾青青拖起来,一边喘着气把她安置在了凳子上,“坐好了,不许再到地上坐着。” 闻声,顾青青散漫的视线慢慢集中起来,缓缓的看向正皱着眉,为她担心不已的纪无锦。一瞬间,所有的委屈就像找到了倾诉的出口,她一把扑倒纪无锦怀里,撕心裂肺的哭声顿时响遍了整个笑香楼, “啊……他不要我,他真的不要我娇妈妈!呜呜呜……他不要我!” 听到那歇斯底里的哭声,纪无锦心中一颤,深深的悲伤也袭上了她的心头。 顾青青心中的苦她何尝不知道呢,从顾青青第一眼见到林云开始,她就一路见证着顾青青对林云的感情变化。 一个风尘女子,敢爱敢恨,她这样洒脱的性格,一直让她钦佩不已,然而就是这样火一样的女子,今天做出这样飞蛾扑火却落得这样的结果,实在让人心疼。 “恩,都是他的错,都是那木头的错,青青,这不怪你,一点都不怪你!” “呜呜呜……娇妈妈,他就是嫌我脏,我也嫌弃我自己,我为什么要这么脏,为什么!” 顾青青说着,哭意更凶了。 纪无锦心中狠狠的叹了口气,是啊,谁让她们是青楼女子呢? 自从她投胎过来到花无娇身上,这样的歧视还见得少么? 嫖客的眼神永远是色欲熏心中带点鄙夷,街坊四邻也总是在背后议论她们,还有顾野,那个看到自己就会觉得恶心的大贪官,林云也是,自己摸过的银子他也嫌弃的不会再碰。 是啊,好像她们青楼的人从来都是这么低人一等,受尽各种冷眼与鄙夷。 “青青,不怪你,很多事,一开始都是我们无法选择的,会有青楼的女子,又有几个没有苦衷呢。” “呜呜……娇妈妈,我好恨,我好恨我自己,过成了这样的一辈子……” “别恨,我们不欠谁的,青青,那些看不起我们的,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就都是对的么?你就说林云,他不喜欢你么?不,刚刚他明明对你也有感觉,可是他还是因为心中的偏见推开了你,那他这样就高人一等了么?不是!他那是自欺欺人,你不觉得他更加可悲么,可悲到连喜欢你这件事都不敢承认,他才是真正的懦夫!你才是敢作敢当的真女子,爱了就是爱了,哪儿有什么对错!” 闻声顾青青抬起头,一双泪眼仿佛看到了某种光辉, “娇妈妈,你真的是这样想的么?” “当然,青青,妈妈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娇妈妈……”顾青青感动的再次扑进纪无锦怀里,纪无锦的这番言辞让她的心里多少好受了一些,但是,赤果果的现实很快还是让她绝望, “可是娇妈妈,他,他确实已经拒绝我了,我们永远都不可能。” “哼!拒绝你又怎么样。”纪无锦激愤道,“他不敢直面你的感情,就用那种不要脸的话伤你,此仇咱们不得不报!” “报仇?”顾青青从纪无锦怀中离开,睁大泪汪汪的眼睛,困惑的看向纪无锦。 纪无锦点点头,拉住顾青青的一双手,注视着顾青青眼睛道:“青青,事已至此,你愿不愿意再赌上一切,冒一次险?” “娇妈妈的意思是,还有机会么?”顾青青瞪大了双眼。 纪无锦郑重的点点头, “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做法,很冒险,成功了,你可能会有机会跟他在一起。不成功,也许就是成仁,代价不小……你愿意试一试么?” 顾青青微微一阵怔,片刻后,渐渐风干的泪眼在迷茫之中再次绽放出花火般的魄力,夜色下的寒气也仿佛静止, “我愿意,不成功,便成仁!” 纪无锦附耳到顾青青耳旁说出了计划,顾青青先是一愣,然后牙一咬,重重点了点头, “不过你放心,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了不可收拾,我就是拼了命也会护着你的。” “谢谢娇妈妈,不过既然想要置之死地而后生,这点风险,我顾青青还是担得起的!” “唉,青青,其实你眼光不错,看上个木头脑袋,你要他从了你,还不如杀了他投胎比较快。” 看到顾青青恢复斗志,纪无锦不禁说起了风凉话。 确定了最后一搏的计划,顾青青眼睛也不红了,反而是露出平常那样恶狠狠的凶光,像猎人看猎物一样看了眼对面空无一人的屋顶, “那我就给他两刀,我再殉情。” 看她那真的做得出来的疯狂劲,纪无锦扯嘴一笑, “用不着死,你要是连弄死他都舍得,那让他吃点皮肉之苦也无所谓了。” “嗯,尽管来吧!” 第四十四章兵行险招 第二天晚上,新一轮打擂就要开始,顾青青却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出现在了擂台正上方的阁楼上。 只见她身着昨晚那身魅惑的轻纱,脸上描着细致的妆容,一朵火红的牡丹别鬓角,再加上朱红的嘴唇遥遥辉映,她今天看上去妖艳有余。 “诸位……” 顾青青这酥到骨子里的声音一抛出来,一个个本就跃跃欲试的嫖客,此时更是像打了鸡血,所有视线都亢奋异常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青青姑娘,可有什么话,大可直说啊!”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开口。 顾青青轻笑一声,斜眼看了看擂台上笔直站着的林云,那一动不动的模样,好似已经僵硬到了极点。 昨晚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顾青青眼中划过一丝神伤,继而便露出更妩媚的笑容,迅速将那情绪掩饰下去。 “今儿个青青想立个规律,一来,方便与各位更加容易与青青见面,二来,也是见昨天各位打擂太过辛苦,青青于心不忍。青青决定,今天但凡上台打擂的,只要能打到这守擂脸一拳,青青便脱一件衣服,打到两拳,青青便脱两件,哦,不对,我今天就穿了一件……” 大厅里的男人们瞬间被点燃了,个个脸上涨得通红,那赤裸的眼神仿佛已经想到了在青青在众目睽睽之下,赤裸全身的销魂画面。 一两个脑袋想的充血厉害的,鼻血都流了出来,对面楼上坐着的慕容长风听闻,眉头忍不住一皱,不解的看向纪无锦。 “青青姑娘为何作此决定?” 纪无锦也是狠狠的吸了口气,这便是昨天她替顾青青想出来的苦肉计。之所以出这个主意,一方面是想借机看林云是否对顾青青真的有意,另一方面,也是对林云的功夫有信心,毕竟,在风城,他这个第一侍卫的头衔并不是白来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字不识几个的纪无锦文绉绉的解释道。 慕容长风听得又是一愣,纪无锦时不时冒出来的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总是让他得反应半天才能明白出意思。 “你的意思是,兵行险招?” “恩恩,这厮昨天欺负了青青,我们就赌这一把了,赌他对青青是有感情的。” “可这实在太过冒险。” “嗯……”纪无锦也担心的揪起了心,风险她是一定知道的,但是,既然她能想出的奏效办法只有这一种了,如果到时候真有意外发生,她也一定会拼尽全力阻止这件事的。 “阻止?这些人色欲熏心,你又能拿什么阻止?”慕容长风旁边的锦衣侍卫淡淡的嘲讽道,这个女人做事头脑简单,不计后果,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我!”纪无锦眼睛一瞪,一时竟也语塞,是啊,她拿什么保护青青! 见状,慕容长风淡淡的扫了那锦衣侍卫一眼, “金安,不要无理。” 那叫金安的低下头道了声是,心里头却明白了慕容长风的眼神,那意思分明就是告诉他,如果有情况,要他第一时间出手。 哼,这女人何德何能得主子如此庇护! 那一边,擂台上站着的林云,听完顾青青的话,愣是头也没抬,依旧是一动不动的站着。要不是纪无锦眼尖,看到他那快捏碎的拳头,她都险些要以为林云是真的不在乎了。 “好,青青姑娘爽快,这筹码加的,果真是痛快!今儿个爷倒要第一个上来试一试了!” 随着一个不高不低的男中音响起,一个身着锦袍,头戴玉冠,手摇折扇的,笑意中带着些许诡异的男人在众人的视线中走来。 只见一个弓背驼腰的小斯在他面前开着路,那小厮左手一拱,左边的人就退出半米,右手一推,右边的人又散去一大半,速度之快,就像个蛮横的清道夫。 就这样,那男子旁若无人的穿过人山人海的嫖客堆,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大厅中央。 擂台中间面色铁青的林云慢慢扭过头,看向那人,只见那林云身体一颤,下一刻人影便从台上消失了。 再见到他,他已经悄无声息的落到了那男子面前,有礼的拱手行了个礼, “三爷。” 男子见到林云,嘴角的笑意越发玩味, “巧了,顾野的保镖什么时候给流放到这三流妓院当打手了,啧啧,免礼了。” 没错,此人不是别人纪无锦初见他在野和,复见险些被杀,再见又在春娇阁与那茜茜活色生香的放荡形骸阴冷狠角色,当今皇帝的小儿子,唯一的皇位继承人,三皇子,承旭! “娘的,这瘟神怎么挑这时候来了!”纪无锦暗叫不好,站起身,下意识回头对慕容长风交代,“长风,你先待着,我得去……诶?人呢?” 环视看台一圈,刚刚还在跟自己一桌子煮茶聊天的慕容长风愣是半个人影也不见了。 “主子有事,一会儿再回来。”留在原地的金安淡淡的向纪无锦解惑道。 “哦……”压下心头的奇怪感觉,纪无锦没时间多想,便提起裙子哒哒的往楼下跑去。 费劲的扯着脸皮做出一个笑来,纪无锦扒开人群,抽出兜里的丝娟一晃,做足了风骚味道,扭着屁股地迎了上去, “哟,三爷,欢迎欢迎啊,今儿我这三流地方真是开门见喜了,硬是把您这大贵人迎来了……” 纪无锦愣是忍住想跑的冲动,手绢狠狠挥着的朝三皇子身上凑去,这么多次经验她可算看懂了,对付这样就喜欢作的无良大官,最好的办法就是上赶着,因为上赶的他们一定不要! 果然,三皇子见她贴上来,一下子收了折扇,直把扇子的一头抵上她的额头。 纪无锦顾不上吃痛,故作委屈,打俏道:“哎哟,三爷好坏,奴家脸上今儿可是扑了五层上好的胭脂的,您这一下子,扇子就生生给奴家挂下去不少了~” 那扇子立刻撤了下去,打开猛扇起来,好像要把她吹走。盯着纪无锦的脸他笑意也越发诡异, “几天不见,越发不要脸了,呵,不是要打擂么?速度走起,本爷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说着,眼神戏虐的看向楼上的顾青青,像是看着盘中餐。 “这位公子这样就不讲究了吧!”大厅里的人群渐渐闹出了不满,刚刚他们被拨到一边已是不爽,这会儿过神来,更是怨声载道起来, “毕竟是我们先来的,凡事总讲个先来后到吧?” “是啊,爷可是巡捕房的主管官,娇老鸨你眼睛应该还没瞎吧?” “呵,巡捕房总没有邢事监牛吧,不巧家父正是邢事监侍郎……” 这几个小子开了头,大堂就乱成了一锅粥,什么大官啊富商啊就像个臭虫一样,遍地都是,争论声越来越大。 三皇子却置若罔闻,一双毒蛇样的眼睛锁在纪无锦身上,那高压的注视在无声中刮了她几千刀,再让这样下去她就得憋死了,当老鸨,真难! “嘻嘻……”关键时候,一声轻笑从楼上传来。 三皇子虚眯看去,就见楼上梯口扶着栏杆笑声像银铃一样的顾青青。 顾青青本来就美,平日的美是张狂的,而今天她那张狂的红妆里,额心描的一点白梨花,平添了十分温柔,让人一边觉得魅惑,一边又觉得柔弱,薄薄的一层红纱扶在她姣好的面容上,却挡不住她那魅惑人心的声音, “诸位莫慌呀,老规矩,排队,交银子,一个一个来不就成了么!” 她那糯米一样的声音一出,人群就浑身从上到下抖了三抖,真是酥到骨子里了! “好!就听青青姑娘的!” 今天打擂的气氛因为有顾青青的加码,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一个接一个挑战者往擂台上爬,然后一个又一个的被打飞下去,林云依旧战无不胜,然而,这些人都不是纪无锦担心的。 她此时正站在那该死的三皇子身边伺候着,刚刚这厮看到长风的这个看台,二话不说就坐下了,让人泡了杯龙井,坐那儿就看起戏来,还好长风正巧不再! 眼睛时不常紧张的看向挑战擂台的队伍中,排在最后的那个老实站着的驼背小厮,他就是这个三皇子刚刚带来的随从,他也要挑战! “放心,爷的这位小厮,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好似背后长了眼睛看出了纪无锦的担心,三皇子忽然阴沉沉道。 纪无锦暗骂一句不要脸,却努力把声音调成了欢喜的模样, “那是自然,三皇子身边的人都是藏龙卧虎,随便一个人拉出来也能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呵呵!” “哼。”三皇子似笑非笑的斜他一眼。 纪无锦赔笑着,娘的,天天这窝囊气就受个没完了,果然还是长风好,这个世界估计就没有比长风更好的人了。 激烈的擂台赛持续不断,一直打了将近一个时辰,纪无锦也一直揪着心不敢放下,虽然这一晚上打下来,林云看似都没有问题,但多少有了一点倦意,但排在队伍最后的驼背小厮--三皇子的跟班还没有上! “下一位……”狗蛋敲着锣,抱着号。 纪无锦顿时醒了精神,因为轮到那个弓腰驼背的三皇子侍卫上场了! 只见那小斯走到擂台前,瞬间直起了背,刚刚还矮小非常,一下子变成了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只见他矫健的一点地,使了个像林云那样的招数,一眨眼落到了擂台上。 他一身黑衣,对着林云用力抱了抱拳,声音如洪钟, “将青,赐教。” 林云正色起来,往三皇子望了一眼,顿了顿抱拳回了礼, “林云,赐教。” 两个人迅猛的刚过了一招,纪无锦就正色起来,这小黑果然不简单,也是,皇帝的儿子带的小斯也不能拿来打酱油的。 几十个回合下来,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大堂里的台上败将和书呆子们这下子来了劲,呜啊呜的吼叫着给那小黑助威起来,青青在楼上急得慌了起来。 纪无锦也吓出来一背的冷汗,这个林云该不会如此不争气吧,这卑鄙的三皇子随从看上去武功跟他旗鼓相当,这下子要是把青青输出去了,她岂不是要成千古罪人了。 “砰!”正当纪无锦和顾青青均是焦头烂额的时候,擂台上传来一声闷响,二人手对手对推发力了! 众人屏息看去,只见小黑仿佛力亏一筹后退了一步,蹲地木头台子发出刚刚的闷响,鲜红的血刚从他嘴角溢出来,就被他黑衣袖子一抹,消失无踪了。 紧接着他像刚开始那样低头抱了拳,林云也抱拳回他, “承让” “承让。”说完,小黑飞身下了擂台。 这一边,三皇子手里那把刚刚半天没动的百褶扇子这会儿又打开来慢悠悠扇了起来。 夜深了,这骤然起的风却不如刚来时那样像春风,配着他那莫名其妙的笑意,显得更凉了。属下打输了,他就扇着风笑,这不吓人什么吓人! “属下无能。”小黑走了下来,在他面前直接跪下了。 三皇子手中的扇子轻轻一抬,挡住了他下跪的趋势, “没你事了。” 那小黑就势站了起来,腰一弯又变成刚刚那卑躬屈膝的小厮模样,毕恭毕敬的站到了三皇子身后。 “呵,风城第一高手?顾野身边的好东西还真是不少啊……”一句话说出来,纪无锦机警的揣摩起其中可能的深意,却见三皇子眉眼不善的扫了过来,“你说是不是?” ……这让她怎么回答! “呵呵,三爷说是,那就是!” “呵,越发怕死了,这种官腔也终于学会了,嗯?” “三爷谬赞!” 冷冷的背手站了起来,声音不大不小的传到了对面擂台上, “既然是美人的规矩,输了当然就要输得起。 “对了,哪天爷碰到顾野,可要问一问,他怎么舍得把自己的保镖给放到这地方当护花使者的,他惜那朵花,是哪一朵?”说着,若有似无的看了眼对面正临窗站着的顾青青。 擂台上的林云脸色白了白,却依然挺直着身板站着,没说话。 顾青青叹了口气,啪的掩了窗户。 “咳!”清了清嗓子,纪无锦觉得,是时候推着瘟神一把了, “三爷啊,您看这夜也深了,要不就在笑香楼歇了,我这就麻溜的给您找个姑娘伺候如何?” 小黑弓着腰抖了抖,纪无锦斜他一眼,猜他是刚刚内伤又犯了,在吐血。 三皇子却不管他死活,竖起眉毛问:“就你楼里那些丑女?” “哎哟……四爷您这话说的,太对了,笑香楼跟春娇阁比那确实都是些不入眼的丑女了……” “不用跟春娇阁比,她们的本质就是丑女,歪瓜裂枣的东西。” 那你来这儿干嘛,吃饱了撑的麽! “啊哈哈,丑女别看丑,心灵美呀……” 纪无锦虚伪的打着哈哈,冷不丁被折扇猛的拨到一边,天色已晚,楼中的热闹也早已散去了不少,再加上属下输了,这三皇子显然也有了要走的意思。 “林云你最近可要撑住了,别等到将青来下次再来,你却已经累死了。” 戏虐的甩下这句话,走了。 纪无锦看了林云煞白的一张脸,轻叹了口气,抢下狗蛋的锣鼓,拉长了嗓子,吆喝道:“看官们,天色已晚,要打擂的明儿个请早嘞……” 晚上,纪无锦悄悄来到了顾青青的房间, “青青,今天实在太险,我看,要不明天还是算了……” 今天这突然杀出来的三皇子,险些就坏了她们的计划,而且今天林云也受了内伤,纪无锦实在害怕,林云若是继续以这样的带伤身体上阵,明天会吃不消。 顾青青眼中也尽是心疼,她狠狠咬了咬牙,居然摇了摇头, “不,娇妈妈,明天我还是要这样加筹码,既然这件事情已经做了,不试出个结果来,我是不会甘心的!日复一日,直到事情救无可救的那一天,我也一定要得到一个结果!” “可是青青,你这又是何苦……”纪无锦犹豫极了,昨天做这决定,是因为她心中有胜算,可是今天三皇子这事一出,她一时也胆子小了。林云带伤险胜,让她看明白了风城这地方藏龙卧虎,不容小觑,万一明天再来一个有真功夫的,岂不是将顾青青置于火坑了。 “青青,你现在既然已经得到了进宫献舞的机会,他日借机摆脱红尘也并非不可能,你就非要在这里,用这种冒险的方式求一个结果吗?”纪无锦心疼的问。 顾青青清凉的眼睛在月光下印出些许泪光来, “是啊,娇妈妈,我原本以为,能够夺得花魁大赛的头筹,进宫献舞,然后攀上个把权贵,然后与人做小,从此光明正大的成了小主子,便是我最最指望之事了。可是,遇到他,从遇到他那天起,我就动摇了,努力的比赛,想要获得花魁大赛头筹的意图也没有那么简单了。我想向他证明,证明……说实话想向他证明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就是喜欢他,我想让他正眼看我……除去头牌这个身份,哪怕是以看一个独占头筹的舞女身份也可以啊……” 顾青青越说着,声音越哽咽起来。 纪无锦心中一酸,伸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就是爱情吧。为了爱,顾青青才会这么拼命的想要摆脱自己曾经不堪的过去,想要用新的模样向心爱的人证明自己。 “反正我意已决!”顾青青突然擦干了眼睛,异常坚定道,“飞蛾扑火,我大概是不扑进那火里,便不会罢手吧,娇妈妈你别劝我了……” “唉……”纪无锦一声叹息。 黑夜里,屋顶的某处,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同时响起,又悄无声息的,消散在深夜的雾气中。 一轮圆月映衬着一个黑影一动不动的坐在屋顶上,刚刚屋瓦之下的“秘密”对话传到他的耳朵里,只见他仰视的目光里,有一丝难言的迷惑。 明天,后天,日复一日的飞蛾扑火么? 若真有那飞蛾碰到了火的时候,自己会是什么选择呢? 第四十五章教训 打擂已经足足进行了七天。 整整七天,愣是没有一个人打到过林云的脸,来打擂的人数却有增无减,再加上经过这两天的造势,闻声前来打擂的人水平也渐渐高了。再加上林云本来就有内伤,这日复一日的守擂,让他已经开始变得艰难。以前一脚能踹翻的,现在也得用一脚半了。 顾青青依旧每日在那高阁上,依着窗户坐着,时时刻刻的刺激着看客们的眼球,增加他们打擂的欲望。 “哼,这小子已经受了七天,听说前两天还受了伤,我看啊,只要咱们再使使劲,一定能打过他!” “你傻丫,没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么,这小子身手不凡,我听说,还是顾丞相手下的人,哪儿能是那么好对付啊!我看呐,你还是安分点跟我一起喝喝茶看看热闹得了……” 大厅里除了擂台边排队的人,平时空无一人的桌子也有了人气,因为看擂台赛这个噱头,每天来这里喝茶看热闹的人也不少。 纪无锦这几日也天天都在紧张的看着,林云的状态明显的一日不如一日,而顾青青也越发像在钢丝上冒险的人。 眼看着一个壮汉经过十来个回合,终于被踹下楼去,纪无锦紧捏着的拳头才松开了一点。 “哎……” “无娇你这几日怎的老是叹气?” 慕容长风在一旁,一边雕琢着一块白橡木,一边若有所思的看着纪无锦。 纪无锦回过头,撑着下巴,沮丧的盯着慕容长风手里不断去着木屑的细刀。 “长风,你天天雕着木雕也真够心静的,我就做不到啊!你说我这个馊主意出的,顾青青这分明就是铁了心要把林云往绝路上逼,可是林云又是个倔驴,我估计他就是被打死在台上,也不会向顾青青开口,让她不要胡闹了的。” “你是说青青姑娘在等林云妥协?” 纪无锦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是啊,这种承诺又不是一定要长期有效,她说了,只要林云的一句话,让她不闹,她就立刻收回这疯狂的承诺。” “没想到青青姑娘也是性情中人,不过,索性林云的功夫,整个风城也确实少有人敌,他之所以没妥协,想必也是有自信的。” “但愿吧……” 正说着,楼下却传来不同以往的喧闹声,要说那其中不同,大概就是人群好像从这七日的沮丧变为兴奋了! 纪无锦忙探头往下看去,却只见门外的大路边上似乎来了一辆马车,那马车是什么模样纪无锦还没看清,就见大门里飞快走进一个黑衣武者。 那人步伐似风,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再加上他那目空一切,从进门开始,就直勾勾锁在林云身上的视线,这一切,似乎都在昭示着,这个角色不简单。 头皮瞬间传来一阵疼痛,纪无锦纠结的抱住了脑袋,完了,这人的气质跟那三皇子身边的驼背小厮变身后的气场不相上下,甚至还隐约有胜过前者的意思! 只见他徒步走上台,每走一步人群就多发出一阵呼喊,看来这几天的擂台赛下来练就了众人的一双火眼金睛,谁厉害谁不行一看便知。 “哇,好厉害的轻功……” 黑衣男子掠过人群,轻飘飘落到了擂台中间,人群顿时屏住了呼吸。 擂台上的两人对视一眼,瞬息之间,两人同时动了。 相同的一掌硬碰硬在空中对接成一股剧烈的气旋,仅此一招,林云就明显处在了下风! 林云虽然没有后退,但明眼人一看就能发现,他小腿微颤,感觉十分吃力,一张脸更是瞬间苍白的毫无血色。 “啊!”募的,楼上的顾青青一声惊呼,纪无锦也同时紧张的站了起来。 那前来挑战的人没有停顿,而是步步紧逼,每一步都咄咄逼人,招招直取林云命门。 林云渐有后发无力之势了,而来者看上去依然进退有余。 纪无锦一颗心悬到嗓子眼里,时不常看向顾青青,她也早已经红了眼眶,见状纪无锦心里一酸,这两只嘴硬的死鸭子,还有自己这个不嫌事大的搅和,果然都是作孽! 林云继续勉强支撑了几个回合,只见来者突然发出一掌,直拍在他胸口,林云竟然直退了三四步,身子一顿,口里猛然冒出一丝鲜血。 青青陡然双手掩面,发出一声尖叫,那声音却被迅速淹没在人群的欢呼声中,无影无踪。 那人却没有收手,而是厚积薄发,大有趁胜追击之势,一个凌厉地攻,一个狼狈地守。 林云败了,在那样被动的情形下苦守了近二十个回合,倒地不起! 身上的血涓涓的流了一地,他终于倒在了血泊中。青青早已泣不成声,黑衣人见大势已定,走到林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已经站不起来的林云, “风城第一高手,不过如此。” 说完,他抬步往台下走,脚步刚抬起,就顿在了原地。 黑衣人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踝,那里正有一只血淋淋的手死死地嘞在那里,他猛地用力想抬脚,那手却像长在了他腿上,纹丝不动。 黑衣人缓缓转身,台下的看众声音爆发的更大了, “打断他的手……” “对!废了他……” 几天来,这些看客和挑战者早已经对林云积攒了莫名的敌对,现在虽然不是他们赢了,但是黑衣人就像帮他们复仇了一样,让他们兴奋,疯狂。 “狗娘养的,死到临头还硬气个什么劲,打死他!” 混乱中,有人开始爬上台,泄愤般在林云的手上疯踩。 那黑衣人也慢慢扬起手,而林云却任然死死地拽着,丝毫不动。 “不要,住手,你住手……”顾青青声嘶力竭地喊,而人群兴奋的喊声几乎废疯狂地掩盖了所有。 “够了。”声音不大,却明明白白地穿透看人群,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像一个咒语,黑衣人闻声直接放下了手,并且立刻垂下了头。 “将这擂台拆了。”那威严的声音继续传来,“笑香楼,不好好准备进宫事宜,却在这里哗众取宠,再让本官看见,就不是今天教训一下这么简单了。” 人群纷纷向声音方向看去,只见楼外街道中央,一辆马车停在静静停在那里。 而众人头顶一阵风过,就见刚刚还站在擂台上的黑衣人已经落在了那马车前,他手一扬鞭,马车便绝尘而去,车顶一枚精致的锦旗上黑子白字地书着一个“月”字。 是月白月丞相! 人群发出阵阵惊呼,且不说着月白作风清廉从不过问烟花之地的事情,今日竟然亲派属下来过问这笑香楼的事情! 不过看那马车去的方向像是往宫里去的,想必是途经此处,便让属下过问了这事情。 趁着人群注意力转移,纪无锦借势赶紧下了楼,双腿得得嗖嗖的都要站不稳,刚刚的局势她差一点都以为无法挽回了,千千万万没想到,居然半路杀出个月白!果真是青天白日,大好官,大清官! “诸位也看见了,是月丞相发的话,这就散了吧……” “哼!”有几个地痞流氓样的,还在擂台上,伺机要报复重伤在地的林云。 这情景被冲下楼的顾青青看到了,瞬间她狰狞了一张脸,飞速的冲下楼梯,响亮的一巴掌竟然就生生甩在了那流氓脸上, “谁让你动他的?” 流氓吃痛,下意识顿时扬手就朝顾青青打去。 那流氓力气不小,出手也快,顾青青一时躲不过,脸上也生生的挨了一巴掌。 她又岂是吃亏的主,二话不说,带着长长指甲的细手又飞快的反手扇了回去。 “嘶!臭婊子,还敢打老子!”那流氓彻底上来了火气,旁边几个跟班见顾青青势寡,也迅速的围了上来,三两个人竟然直接控制了顾青青, “大哥,我看着小婊子还想立牌坊,看来咱哥几个得给她长长记性了!” “哼,说的对,不过,这婊子想护着这小子,我就先把这小子打死,再让她长教训!” “住手!”纪无锦大喊想冲上去,可看热闹的人太多,又突然跟有某种默契似的,拥挤的让她几乎是寸步难移。 小花带着楼里一帮叫花子演变来的打手想冲上去,也需要时间。 “哼哼,好,老子让你天天打遍天下无敌手,兄弟们,上,趁着小子中伤,踩死他!” 随着那带头的流氓带头,其余一众顿时纷纷起脚,猛地发力,死死的往林云身上踢去! “住手!”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顾青青挣开控制,飞身扑到了林云身上,而那已经到了咫尺的暴力,便丝毫不犹豫的尽数落到了她的身上! “噗……”浑身被踢了数脚的顾青青,一口鲜血喷出了嘴巴。 “(顾)青青!”与纪无锦声音重叠的,是林云的声音。 小花带着人终于冲上了擂台,很快地痞流氓就被控制了。 林云用尽力气,坐起身,将虚弱的顾青青紧紧抱进了怀里。 顾青青睁开眼,艰难的冲他扬起一个笑容,眼角却无声的滑落了一滴眼泪。 林云眼睛一闭,顿时将她抱得更紧。 纪无锦站在后面,看到林云那颤抖的背影,心中难受的简直不敢多看,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馊主意给害的。 “狗蛋,把这几个闹事的给我送衙门!当众闹事,重伤我楼里的人,一定要让他们得到惩罚!” “是娇妈妈。” “哈哈,臭老鸨,一楼的婊子还立什么牌坊!顾青青,出来卖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能蠢到舍身救情郎,哈哈哈,笑死小爷我了!也不看看自己样子,这种死心眼能看上她?死了这条心吧!” 被狗蛋一众压着的流氓还在叫嚣,纪无锦怒火中烧, “好,看来你这嘴贱的病真是不治不行了!来人,给……” 纪无锦正要让人教训,突然嘴边多出来一把手指轻轻堵住了她的嘴巴。 “长风?” 慕容长风温柔一笑,只扬了扬下巴, “无娇,这种闹事的事情,官府一定能处理的很好,我们就不要多生事端了。” “可!” 纪无锦还想说什么,可慕容长风却轻笑的冲她眨了眨眼睛,仿佛在对她进行着什么暗示。 纪无锦困惑的瞪大了眼睛,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慕容长风,她点了点头, “好吧,就把他们送官府!” 人群顿时议论纷纷,说纪无锦不敢得罪地痞,说纪无锦势小人微之类的。 感受到林云忽然看过来的视线,纪无锦惭愧的低下了头,没能替他们报仇,她无地自容。 慕容长风走到她身边,安抚性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靠近她耳旁悄声道:“放心吧,一会儿他们一定会在去官府的半路上得到应有的教训,这里人多嘴杂,做这种事还是不要在明面的好。” 纪无锦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不解的看向他,长风这话是什么意思? “谁敢走?” 突然,一个狂狷的低沉男声闯入喧嚣的议论声音之中,像是涛涛大海中突然刮来的一股龙卷风,迅速的让所有人为之侧目。 纪无锦眼睛看过去,死死的盯着来者那张脸,声音活活卡在嗓子,酸得她莫名眼睛一红。 “主,主子?” 在她最是无助,最是委屈,最是难受的时候,这个以不容分说的霸道强势走进笑香楼,一声令下,无人敢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顾野!只见他穿着紫金官袍,不紧不慢地走进来,他没带扇子,手里却把玩着朝服上的玉珠子,一颗一颗得在手里打转,周围刚刚看热闹的顿时大气也不敢出的围在一旁,顾野环视一圈,最后把视线定在了纪无锦的旁边,慕容长风身上! 第四十六章要抗旨拿命扛 “听说,你快要把我的保镖折磨死了?”明明在目不转睛的看着慕容长风,这话却是实实在在对纪无锦说的。 纪无锦鼻子一酸,眼睛顿时就泪汪汪的不受控制,这是她第一次真心觉得自己错了, “是奴家的错,都是我出的馊主意!” 顾野像是没有听到纪无锦的话一样,若有所思的看了慕容长风半天的眼睛,慢吞吞的移向了地上的林云,看到他怀里的顾青青,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 “谁伤的他们?” 问题青青一抛出,小花便浑身一个机灵,一脚踹在身边正被五花大绑着的流氓腿上,那流氓吃痛,踉跄的被推出来,噗通跪在了顾野面前。 “回顾丞相,就是这几个小流氓,这帮人在这一代无恶不作,是臭名昭著的地痞!” “哦。”顾野应了一声,在众人好奇的注中,随意指了那地痞中的一个,“你,出来。” 那被点到名的地痞惊慌失措的站出来,一个嘚瑟就跪在了地上求饶连连, “丞,丞相饶命啊,都是王二怂恿的,我只是一时糊涂,才会跟着他犯了这天大的错啊。” “给他松绑。”顾野道。 人群顿时疑惑的面面相窥,纪无锦更是摸不透顾野的意思,一双溜圆的眼睛盯着顾野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人注意到,一向只有温柔笑意的慕容长风,嘴角的笑意渐渐隐了去,这些人都不明白,他却不会不明白顾野想做什么。 比起狠辣,他不喜欢把血腥的事情做到明面上,所以刚才他其实是准备等这几个流氓被压出去后,再让人再半路上把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了。 但是突然杀出来个顾野,这件事情就完全是不同的样子了,顾野,可是最喜欢把血腥的事情做出来让众人一起分享的。 被松了绑的地痞以为获得了饶恕,喜出望外的在地上连连磕头, “谢,谢顾丞相,谢谢顾丞相!” “不用谢这么快,把接下来的事情做完了,你就不欠本官什么人情了,放过你,也是你自己争取的。” “丞,丞相所谓,何事?” 顾野挑起嘴角,讥讽的指向地上刚刚被小花踹跪下的“主谋王二”, “上脚踢他,踢到他肋骨没一根完整的,你就自由了。” “丞,丞相……”那被松绑的地痞顿时吓的不知所措,腿软的又要跪下去求饶。 顾野这时候像是猛然想起来什么, “哦,忘了告诉你,不踢断他所有的肋骨,你就要替他受过,作为小小的惩罚,还要附加挑断脚筋。” “啊?”人群倒吸了一口气,素闻顾野手段狠毒,却不曾想这么厉害! 纪无锦脚下一软,要不是旁边人群密集,她险些都要摔倒。 慕容长风即使扶住了她, “没事吧?” 魂不守舍的摇摇头,纪无锦再次把目光紧紧盯在了不远处,正在“施行公义”的顾野身上。 正如身边人们的窃窃私语,顾野他狠毒,草菅人命,血腥,残暴。 纪无锦站在原地,心中莫名的打着寒战,可同时,身体里仿佛也有一个嗜血的引子被发掘了。 很奇怪,在那一刻,在林云和顾青青都还虚弱的倒在擂台上的那一刻,她看到顾野站在那里,手握惩戒的权杖,站在人群的至高点,藐视着枉法的跪拜求饶。 那一刻,他像一个神。 “听不见?”没有立刻看到吩咐下去的行为发生,顾野淡淡的扫了一眼那被松绑的流氓。 只见那流氓微微一愣,呆滞的目光转向王二,收到那视线,王二顿时激烈的反应起来, “畜生,你敢打老子试试,忘了是谁天天带你出头,吃饱饭的了!” 王二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那流氓倒是像想起什么凄惨的往事来。阴狠在他眼底狠狠划过,被松了绑的流氓突然接过旁边小花手上递过来的棍子,大叫着就朝那王二打去, “啊……啊!畜生,啊……丞,丞相饶命啊……啊!!!” 随着那棍子的一起一落,王二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最后整个人仿佛都变成了涂满辣椒酱的白菜,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再没了半分气息。 “咣当……”随着那木棍掉在地上发出闷响,人群的心也仿佛跟着被狠狠敲了一敲,这血腥残酷的一面,在他们这样的百姓中,还是难有遇见的。 毕竟在风城,敢这样能不顾任何人的看法,恣意放肆的人,除了顾野,很难再找出第二个人了。 纪无锦牙关紧紧的何在一起,不受控制的上下颤抖着。 那血腥的一幕活生生发生在她的面前,她害怕,可是她却没有眨眼,一眼都没有眨。 直到那棍子掉到地上,她的眼神才从地上的王二身上,慢慢的移到了前面那道冷峻的背影上。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注视,那背影慢慢的回过身来,直直的看向了她。 电光火石间,她眨了眨眼睛,却是从未有过的平视过去,丝毫没有胆怯。 “还愣着?” “啊?”纪无锦恍然回过神来。 “叫大夫来。” 看到林云和顾青青,纪无锦这才想起来,他们一身重伤,都等着大夫呢! “娇妈妈,我马上去!”小花第一个跟着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就往外跑去。 “丞,丞相,我,是不是自由了?” 刚刚那个打完了王二的地痞走了上来,单方面的施虐让他有些疲倦可同时又有些异样的兴奋,刚刚顾野给予他这个权利,让他在血腥中体验到了无以名状的快感,他甚至迫不及待的想找以前那些看扁他的人,一个个报复了! “当然,本官说话算话。” 那瘦瘦的地痞一喜,正要磕头谢恩,地上还被捆着的最后一个流氓慌忙的开了口, “丞,丞相,还有我啊,我也是无辜的啊,刚刚要是您给我这个机会,我也可以做到的啊,丞相……” “哦?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求丞相也给奴才一个机会。”那地痞头发一缕一缕的耷拉在头上,看上去十分邋遢。 “好。”顾野吩咐人也给他松开了绳子,脚一踹,刚刚那根打死了王二的棍子便滚到了那邋遢地痞和那瘦瘦的地痞中间, “能打断他的腿,你就能活下去。” 说着,顾野冷峻的笑容再次袭上嘴角,看向明显不甘心的精瘦地痞, “当然,你有本事的话,可以再打断他的腿,自由始终是你自己的。” 此言一出,四下皆是一惊,顾野的意思,分明就是让他们相互厮杀!两个地痞在平日里就没少干那些亡命之徒的事情,现在生死存亡面前,为了自由,他们一定会互下狠手,谁也不会留情。 果然,一炷香的时间过后,血淋淋在地上躺着的不再是王二一个,而是他们一伙三人! 那两个地痞斗到最后,不出意外的,落得了两败俱伤,两人的脚都是断了。 第四十七章一波三折 几个地痞被拖了出去,看热闹的也终于在顾野的一个威严的扫视中,慢慢的散去了。 顾青青和林云由于伤势严重,就近挪到了一楼的一个小屋里,请来的大夫一边替他们俩诊脉,一边摇头发出叹息声, “这位姑娘浑身上下多出淤青,其中腰侧吃了大力气,伤到了筋骨,恐怕不躺床将养十天半个月,是很难恢复的了。” “什么?”纪无锦纠结起来,“可是青青过段时间还要进宫献舞呀!” 顾青青虚弱的抬起头, “娇,娇妈妈,我,我不想进宫献舞了……” “啊?”纪无锦诧异的张大了嘴,“青青,你可想好了?你真的不想进宫献舞了么,这可是你梦寐以求的啊……” “恩。”顾青青点点头,看了看在她对面的软榻上躺着的林云,嘴角浮出温情的笑意。 纪无锦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顾青青是铁了心要跟林云在一起了。 而且,今天这件事情发生下来,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正发生着某种质变。 林云一动不动的躺着,任由大夫替他看身上的伤势。 顾野在屋子正中的一把太爷椅上气定神闲的坐着,跟他同坐一张桌的,却是慕容长风。 “顾丞相的侍卫身手了得,这几日长风在笑香楼,看得不可谓不钦佩。” 慕容长风嘴角依旧挂着如沐春风的微笑,即使顾野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的考究眼神一直若有似无的黏在他身上。 对于慕容长风的话,顾野讥讽一笑, “长风公子说笑了,我这属下都被打得躺在那里,半条命都去了,这等好身手,真是得长风公子错爱了。” 林云那边闻声,身体有轻微的挣扎,可奈何身上的伤势过重,他只能浑身僵硬着,低头闷声闷气地说了声:“主子。” “嗯。”顾野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别担心,你被月白那孙子的赶马小厮打成这样,我已经替你把风城第一高手的称号送给他了,月白今天也在我面前长足了脸,你高兴了?” 训属下就训属下,干嘛在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扫到我!触到那隔了三丈远还精准的击打到自己脑袋上的眼刀,纪无锦浑身一个激灵。 缩了缩头,继续跟顾青青说着话,还有意无意的把声音拉高去, “青青啊,你既然受了重伤,不能进宫献舞了,这件事情我想,皇上一定也会宽宏大量,不要责怪你的。你就将养着,权当因祸得福好了。” 顾青青狠狠的点了点头,她心中亦是开心。 顾青青因为今天晚上这件事情,算是彻底相通了。什么皇亲国戚,什么攀高枝,她一心所爱既在身边,她就什么权贵也不想攀附了,这进宫献舞的意义自然也没有了。 “因祸得福?”顾野听到这话,阴阳怪气的也拔高了声音,“皇上会体谅?花无娇,本官看你,上次投湖投的多了,是脑子进了太多水吧?” 闻声,慕容长风轻轻挑了挑眉,也朝纪无锦看去。 纪无锦笑起一半的嘴角尴尬的抽搐在了脸上,顾野这个贱人,是不是每次见到她,都要给她点颜色看看的习惯!而且,今天长风也在,扫自己面子真不是时候! “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家听不太明白……” “进了水的脑子自然听不明白的。” “……”心底问候了顾野全家一万遍,纪无锦“求知若渴”望向顾野, “还请主子解惑!” 主子?再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慕容长风眼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他没有记错的话,今晚顾野刚刚出现的时候,花无娇第一反应也是这么喊他。而现在,再一次称呼依然没有改口,看来,顾野是他的幕后主子这件事情毋庸置疑了。 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花无娇对这个关系似乎从来不知避讳,而更奇怪的是,顾野也对这种事情毫不掩饰。 这对于手段向来不一般的顾野来讲,明目张胆的宣布他与笑香楼的关系,想必不是太自大,就是另有阴谋了。 余光淡淡扫过慕容长风思索的侧脸,顾野嘴角斜斜的再次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继续冲纪无锦道, “看你这么无知,本官今天正好又有点闲工夫,就勉为其难的解救一下你好了。” “……”娘的,有粪快喷! “你刚刚说,顾青青因为受伤,可以不进宫献舞,还因祸得福?可你知不知道,还有一句话叫,抗旨不尊,杀无赦?” “啊?” 看到纪无锦顿时吓傻的样子,顾野得意的笑了,看来这女人还算有点怕的东西--怕死。 “顾爷!”顾青青突然不顾身上的伤,从床上坐起身来,愣是下了地,跪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太快,纪无锦回过神,只来得及去地上扶她, “青青,你干什么,快起来,你身上的伤那么严重,不能这么折腾。” 那边林云闻声也是一怔,大夫回过头来,也是连连摇头, “姑娘好生修养,这伤势不清,如此随意下地,恐怕落下病根啊!” “你起来。”林云冷冰冰的说道。 林云的声音一出,顾青青脸上顿时梨花带雨的了,却任然跪在顾野面前不肯起来,声泪俱下地凄惨到不行。 “不,我不起来,丞相,丞相青青求丞相,我不想再去劳什子皇宫献舞了!以前是我好高骛远,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如今奴家真的知道错了,顾爷求你,我现在只想跟林云在一起……” “顾青青,念在你跟我一个姓的份上,本官提醒你,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主子,青青这也不算骗皇上啊……”纪无锦也在一旁干着急。 “这骗与不骗,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可,可青青的身上受了伤,青青无法去跳了!”青青捂着腰伤,疼痛让她额头溢出一层细密的汗来,纪无锦见状更加揪心。 “是啊,主子,青青这受伤是事实呀,她就是想跳,也是心语有而力不足啊,您跟皇上关系那么好,只要您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不就……”纪无锦又开始出起了新的点子。 “闭嘴!” “……”娘的,凶什么凶,跟所有人说话都是不慌不忙的,冲她就铁定用吼的,以为老娘耳背听不见麽,气死了! 青青哭声小了,因为她直接变得歇斯底里地嘶喊了,趴在地上,重重地往地上磕了个响头, “顾爷!青青求您,青青求您……” 纪无锦心头狠狠一痛。 顾青青对林云的感情她一路见证过来的,顾青青此举想来对林云的情意当真是到了难舍难分的程度,否则断不会断了自己进宫攀高枝的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也白白的放掉。 而林云那木头这两天默不作声的那份为青青的坚守,她也都看在眼里,这分明就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一对! 想到这里,再看到顾贪官那棒打鸳鸯的损样,纪无锦就气不打一处来。 “哼,丞相您说,就算青青可以坚持进宫献舞,这样的伤势在身上,到时候跳得难看,再扫了皇上的雅兴,那样岂不更是大罪过!” “哼,这事倒不用你多想。顾青青,你身上的伤,只要用了宫里的凝露膏,不出十天,就可以恢复,你大可不必再打以这腰伤做文章。况且……” 说到这里,顾野又狠狠的瞪了纪无锦一眼, “别以为本官不知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你们自己捅出来的幺蛾子,既然当初敢冒这个险,今天你们就得自己食这个果!” 顾青青和纪无锦顿时惨白了一张脸,顾青青绝望的瘫坐到地上,纪无锦却几步扑到了顾野面前, “主子,您就给青青一个机会吧,青青对林云是真爱啊,他们俩互相之间,都是有意的,或者,或者您到时候在朝上看完青青他们的献舞,帮林云就收了青青行不行……” 说急了,纪无锦开始语无伦次的想各种办法。 没办法,顾青青如果进宫献舞,凭她的姿色,被选走成为小妾,或者是单纯的陪睡一晚的话,她和林云之间可能就真的再无可能了! 火辣如顾青青的性子,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讲,比杀了她还要惨烈吧。 顾野听到纪无锦这胆大包天的言论,眉毛一竖,立时就扬起手来。 纪无锦一边脸色惨白的继续说着,一边下意识向后一闪,千险万险地躲开了那迎面甩来的一巴掌。 “主子,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您手下的人找到真爱也是好事一桩不是么,您成全了林云,他也一定会一辈子感激您的……” 顾野愣神地看着自己打空的手,听到耳朵里那没有一点被打断的话语,难以置信地看向纪无锦,顾野的手还保持着那样打空的姿势。 这臭女人,敢躲开他? “门都没有!”顾野怒上心头,连带没打到纪无锦那巴掌的不爽一并吼出来:“当了老鸨还想行善事,省省吧!” 顾野态度坚决得再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 “哼,既然当初鬼迷了心窍,选了这条路,今天就是跪着,也得给本官走完了!否则,自己拿命来抗旨吧。” 青青顿时像是被抽空了灵魂,面若死灰地保持着空手立在那里的样子,忽然,她落寞地笑了, “我明白了,我只是一个妓女,丞相怎么会让我跟林云呢……林云又怎么会要我呢,呵呵,终究我只是一个身子脏得不能再脏的妓女……” “不要胡说!” 纪无锦冲上去,想拉她起来,却怎么也拉不动。 她万念俱灰的样子让人看上去几乎是生无可恋。 这场景让纪无锦前世今生的感受瞬间全部涌上心头来,不知怎么想的,她就站起来,双手挡在青青,以维护又挑衅的姿态面对着顾野大喊, “青青只是从小因为好赌的父亲败光家产,才卖进妓院还债的,每个人的出生并非自己可选!谁人都有身不由己,出身高贵并非就高贵,出身低微也并非就低微!” 就像自己以前当叫花子,现在当老鸨都是身不由己。 纪无锦大声喊完一通,整个楼里空空地就剩下安静。 小花和她的几个跟班呆呆地攀在二楼的廊上看着热闹,圆溜溜的眼睛一会儿看看瞪眉竖眼的纪无锦,一会儿看看紧绷着脸的顾野。 慕容长风听到这话,温柔的脸上也浮现出几分动容。 他看了看顾野,眼神中却少了几分温度,几分若有似无的寒气悄悄在他的眼底滑过。 轻视青楼女子的人,他从来都不喜欢。 青青也彻底愣住了,她没想到,纪无锦会说出如此维护她的话来。仰头望着面前那个瘦弱的背影,那一刻纪无锦看上去无比的高大。 肖盼盼此时闻声也慢慢走出了房间,从顾野出现开始,她就一直在听到大厅里的动静。 可她心中不知道在介意什么,下意识就留躲在了一个屋子里,并没有现身,而是静静的听着楼下的对话。 花无娇跟顾野说了很多话,很多很多。 顾野虽然对她的态度很恶劣,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顾野的很多注意力确实也放在了花无娇的身上。 楼下因为纪无锦的这惊世骇俗的一段宣言,而变得寂静无声。而肖盼盼也突然都觉得身上发冷。 短暂沉默压得她的心里出现一丝慌乱,她也忍不住走出门来,在小花的诧异眼神中,静静的扶住走廊的一角,冷清的朝大厅对面的那个拥挤的房间看去。 纪无锦保持着那母鸡护小鸡的姿态,虽然昂首挺胸,但她额头上却已经有了明显的一层细密的汗。与顾野对视这么久,她几乎要被他的威压压的喘不过气来。 在这万物具无声的时候,房间另一头,躺在床上的林云,突然发出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主子……” 就这样简单的两个字,却让顾野整个人变了脸色,他收回死死盯在纪无锦身上的视线,募地看向林云方向。 他的脸色在那瞬间,说不上难看,也说不上生气,倒像是一种染上了奇怪情绪的奇异神采, “你想好了?”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仿佛是主仆二人之间的什么暗语。 “愧对主子。” “无碍。”顾野不可思议的飞扬了眼角,“我提醒你,那承诺可只能兑现一次。” 林云再没说话,只是用坚定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盯在地上的顾青青身上。 顾青青泪痕未干,头发也因为刚刚的激动而凌乱不堪,触到林云的视线,她浑身一震,仿佛在一瞬间感受到了某种力量,让她仿佛看到了阳光。 顾野原地静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那是纪无锦第一次看见顾野这样笑。 讥讽淡一些,奇异多一些,非要形容,那是个正能量远多于负面的健康笑容。 林云世代都是顾氏的家臣,每一个家臣一生都有一次机会对顾氏提出任何不违常理的要求。 一般的林氏家臣都会等到年老,提出要自由,但是林云却摒弃了那唯一的自由机会,用来给了顾青青自由。 平时里以最有原则为表现的林云,突然作出这样没有原则的事情,怪不了顾野他要笑了。 纪无锦看着那笑得恣意的顾野,看得愣神。 冷不丁被顾野突然斜过来的一眼看得一个激灵,只见他二话不说扬起手,尽管隔着八丈远,纪无锦还是下意识护住了脑袋 “……” 顾野伸出手,无语的扶了扶袖上不存在的尘土。 “你当本官的手有多长。” 远远的吐出嘲讽的一句,冲着地上的青青摆了摆手, “罢了,你自由了。” 顾青青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丞相!” “呵,别着急谢,事情还没有完。既然要抗旨,又不想拿命扛,就只能找一个命硬的被这个黑锅了。” 说着眼神又轻飘飘的到了纪无锦身。 你又要干什么,贱人! 纪无锦瑟缩的往后退了一步,跟了顾野这么久,还看不懂他那算计的眼神意味着什么的话,自己也白遭那么多罪了! 轻蔑的扫过全身都在抗拒的纪无锦,顾野状似心情更好了。 “给顾青青打扮一下,能坚持的话,拿马车送她到月府走一趟吧。既然林云守擂失败了,你们笑香楼也该做个信守承诺的主。” 纪无锦顿时跳起来,“主子,青青她……” “花无娇,再让我听到你聒噪一句,我就让你死都再看不到一个银子。” “……” 这是怎么回事,纪无锦发现她越来越看不懂了,刚刚这狗官还说要给青青自由,这会儿怎么又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顾青青却想也没想的点点头, “一切听顾丞相安排。” 第四十八章还没完 给顾青青打扮完,纪无锦都还在浑浑噩噩中,没有反应过来。 刚刚顾野跟她说了一通计划安排,让她的脑子一时间有点发蒙,演戏?找月白演戏??! 而刚刚还旁边唧唧歪歪对她一通唆使的顾野,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没时间多想,纪无锦就扶着顾青青上了马车,马车一声吆喝,他们便马不停蹄的往月府奔去。 马儿哒哒地一路小跑,不一会儿就跑到了月府门前。 马车刚停下,看门的小厮就机警的上前来问, “谁人到此?” 纪无锦按照顾野刚刚的吩咐,撩开帘子,扯出兜里的丝绢,眼睛一笑,久经风尘的老鸨味道顿时铺满了整个夜色, “哎哟,小哥啊,是大喜事啊!麻烦小哥开门方便则个,我这是给月丞相送姑娘过来呢,这可是月丞相钦点的青青姑娘呀……” 那小厮狐疑地看一眼纪无锦, “等着。” 小跑进去报信了,不一会儿出来,不耐烦地招手, “滚滚滚,什么青青紫紫,再在这儿撒野打断你的腿……” 月白当然不会收,纪无锦早有心理准备,连忙把顾野交代的说辞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月丞相今日派手下来我楼打擂,我笑香楼力不能敌,甘拜下风,如今愿赌服输,奉上擂台美人顾青青,请开门方便则个。” “嘿,你这老妈子!没完了是不是,走走走……” 几个看门的也过来赶人,纪无锦眼睛一转,连忙按照顾野的吩咐,趁机继续大喊大叫,拼了命的造出大的动静来, “哎哟哟……这官家的心思就是让我们平民百姓揣摩不透哟!明明是月丞相为了青青姑娘派手下来我笑香楼打擂,把我们守擂的打得牙都掉了,这会子怎的又不收了呢!是不是老妈子我不懂规矩走错了门啊,麻烦小哥给我指个偏门我这也好称着月丞相的心意呀……” 呸呸呸,月丞相呀,不要怪我这样黑你呀,都是顾贪官教我这样说的,谁让我这会要帮的是我家青青呢!改天我一定到你面前跪下请罪,你还是我心中的忠义清官的!--纪无锦罪恶的想。 那一边,小厮听到纪无锦喊的,肺都要气炸了,上来要动手。纪无锦手疾眼快,狠狠揪了一把他的头发,那小厮疼得眼泪,追着四处乱窜的纪无锦一通跑, “臭婆娘!” “哎哟哟,打人了,月丞相的小厮打人了,灭口咯……快来人哟……” 纪无锦一边跑一边也不闲着,一来二去地喊,街上的人就越来越多地围了过来。 “让开让开……” 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一辆比纪无锦她们的小马车大了两倍不止的挂着深蓝色锦旗的大马车从街上直冲而过。 马夫嚣张地挥着马鞭,两匹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不停地抬着蹄子,冲撞得围堵的人群赶忙让开。 人群才把路开完,就见那宽大得过分的马车活生生停了下来,挡路的,正是还装着顾青青的小马车。 车上慢悠悠传来熟悉的声音, “谁人挡道……” 纪无锦心里狠狠地忒了一口,真是无奸不官,这贪官太能算计了! 让她带着青青来这里闹事,还要她把人招来看热闹,说要越热闹越好,这会儿人都围了四五层了,他才慢悠悠的,不知道从哪个阴暗的角落装腔作势的跑出来收网了。 一把折扇撩开了帘子,就这会儿功夫,顾野就换上了他以一惯穿的米白色钳银丝的长袍,拿回了他走到哪儿摇到哪儿的青墨题字折扇。 帘子全部撩开,他款款走出来,扇子却继续撩着帘子。 紧跟在他后面从车里慢慢走出来另一个人,玉冠束发,面容阴冷,金色衣袍上秀一只四爪飞龙盘旋云端,不是那常年与顾狗官狼狈为奸的三皇子承旭又是谁! 二人看到纪无锦皆是面色疑惑的一皱眉,纪无锦心中一呸,却飞快的朝二人虚伪一笑, “哎呀,二位大爷,真是好巧啊!” “怎么回事?” 贪官装模作样地问她,三皇子也阴测测的笑着看向纪无锦,刚刚纪无锦在这里哭天喊地的乱嚎,他们可都听得真切,这女人,真是个演戏的好手啊。 瑟缩的躲过两个“贱人”脸上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纪无锦凄惨的一拂面,哭天喊地地抹起了着眼泪, “两位大人,可要为老身做主啊……” “老身”两个字一吐出来,顾野脸上顿时奇怪的拧在一起,再看着纪无锦也带上了无比的纠结,这再平常不过的两个字怎么从这个女人嘴巴里蹦出来就那么奇怪呢。 纪无锦毫无察觉,盯着三皇子和顾野那充满内容的眼神威逼下,声泪俱下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字不落的说了一遍。 周围大晚上还出来看热闹的顶级八卦百姓都是纷纷咋舌,听到了大新闻的样子, “诶,这月丞相没想到还是个风流人物啊……” “顾丞相要为我家青青做主啊!”纪无锦继续卖力的演着,“这月丞相本来就是打擂,青青为了遵守承诺,说什么都非要过来,这会儿月丞相却是见也不见,可叫我们青青以后怎么做人呐……” 顾野扯了扯脸皮,算是满意地笑了,可那笑容里怎么看都有几分嘲讽的意味,他若有所思地同三皇子对视一眼,义正言辞道:“月丞相做出这种不合时宜的事来,恐怕要三皇子与我明日亲自向皇上禀明了。” 三皇子就像在看戏,肆无忌惮地笑两声。 纪无锦心中咒骂,老娘这里正在演的是苦情戏码,声泪俱下累了半天,你特么这么笑是来砸场子的吧! “顾丞相所言极是,顾青青乃是本宫亲自督选出来的出色舞女,月丞相如此不和适宜,明天上朝,必当禀明父皇,严肃处理!” “哇……顾丞相这样表态,而那一位,是皇子么……” “诶,听上去好像是啊,月丞相这次摊上大事了!” “是啊是啊……” 人群议论纷纷,纪无锦有些自责,她配合顾野演这出戏,这下子月丞相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顾野还在假装义正言辞的和三皇子讨论着如何行那“正义”之事,纪无锦心里更加忐忑。 一个老奸巨猾的奸臣,一个阴冷专权的三皇子,这两人没事大半夜的出现在月府门口就为了配合她演出戏来帮着顾青青?打死她也不信! 这其中一定有阴谋,而她自己也在无意之中成为了帮凶! 月白清廉,纪无锦心中是真的很敬重他,不过看了眼身后的轿子,纪无锦轻轻叹了口气。 看她叹气,正在谈论的二人不约而同地投来一瞥。 “娇老鸨,你速速把顾青青送回楼里,好生看好,再生出今天这样的事端来,拿你是问!” “是是是,知道了两位大爷!” 干了坏事,纪无锦心里十分堵得慌,巴不得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呢!手绢往怀里一踹,屈身行了个拜礼,“奴家愚昧,这就带着青青回去了!” “站住!”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纪无锦吓得回头看去,只见那一直紧闭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月白跨步正从里面走出来,完了,自己从这里做的坏事要被发现了! “月,月丞相。”那直勾勾的注视惹得纪无锦一头冷汗,她干巴巴的打了声招呼,下意识朝顾野发出个求救的眼神。 月白脸色一沉, “花无娇,你来这里做什么!” 月白威严的气势就像个不容侵犯的关公,做贼心虚的纪无锦迅速的低下头,要不是为了青青,她真想立刻跪地上给月白磕头认错:月清官,我的过啊! “我,我……” 纪无锦支支吾吾半天吐出话来,顾野这时候摇着扇子走上前来, “哟,月丞相,怎么的,迫不及待出来迎美人来了?” 被那扇子刮出的冷风整出一身的鸡皮疙瘩,纪无锦咬牙切齿的攥紧了拳头,眼神在面前的顾野背影上恨恨刮了几眼。贱人,这么凉的还特么扇什么扇子,风全刮老娘这儿来了! 三皇子也阴测测的走了上来,三人顿时形成了三角位置。 “诶,顾丞相这话说得也太直白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月丞相也是凡人,有这喜好也没什么错呀!”三皇子怪腔怪调的说。 月白面无表情的对三皇子拱了拱手, “三皇子深夜到此,不知所谓何事?” “诶诶,路过,路过而已啊。” 月白冷眼看了看一旁的顾野,还有那街边停着的宽敞马车,显然不相信三皇子“路过”的说法。 “果真是赶巧到了极点,哼,就不知道这位笑香楼的花老鸨也是赶巧路过的么?”月白哼了一声,又看了看纪无锦。 纪无锦浑身又是一抖,月白出来之后看她的眼神都别有深意,看样子,自己龌蹉的诬陷行为已经惹怒了这位清官大人。 纪无锦羞愧难当正要低头,却受到顾野暗示的视线。 僵住脖子,纪无锦狠狠一咬牙,张嘴又结巴的把在大街上演过的台词说了一遍。 “月丞相今日派手下来我楼打擂,我,我笑香楼力不能敌,甘拜下风,如今愿赌服输,奉上擂台美人顾青青,故此……” “一派胡言!”月白突然一声暴喝。“花无娇,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颠倒黑白!” “我,我……” “你不顾皇家威严,私自设擂台,顾青青还走出伤风败俗之戏码,简直是恬不知耻,本官路过,教训你等,你却不知悔改,竟敢找上门来反咬一口,谁给你的胆子!” 纪无锦下意识看向顾野,顾野神闲气定丝毫不乱。 “做什么啊月丞相,跟一个老鸨置气至于么。”顾野口气中带着笑。 三皇子却打了个哈欠, “困了困了,本宫要回去睡觉了。” 月白还欲说什么,也活生生憋回了嘴里,他恶狠狠的瞪了眼纪无锦,纪无锦忙飞快的行了礼, “告辞了,月丞相。” “你!” 月白伸手似乎要拉住她,顾野突然横到了他的面前, “啧啧,月丞相,休要这么无礼啊,说了多少次,不是你的东西,不要乱碰的。” 月白顿时勃然大怒,伸手直指顾野脸庞, “顾野,你!” 顾野的折扇轻轻扫开了那面前的手, “气急败坏也无济于事呀,月丞相好生休息,明天去了朝堂上,在皇上面前再生气也不迟,昂。” 三皇子怪笑一声,似乎毫不掩饰他看乐子的心态, “诶,顾野,走了走了,别废话了。” 说着拉着顾野就往那马车走,临近纪无锦身边,又似笑非笑的又赏了她一眼。 纪无锦虚伪的微笑赶忙挂上, “三皇子好走。”瘟神,赶紧滚! 顾野悠然的坐回了马车,帘子撩起一半,他回过头,看到向狗腿的凑到月白跟前准备恭敬道别的纪无锦, “啧……”他责怪般开口。 纪无锦做贼心虚生生的顿住了脚步, “诶?”玛德,你怎么还没走! “大晚上的,你一个老鸨就别再月丞相门口停留了,再侮辱了月丞相一世清白,你可担不起那责任。” 闻声,道旁一直看热闹的百姓,又是一阵窃窃私语,一边窃笑着对着纪无锦指指点点。 纪无锦脸上一红,再也不敢去看月白,飞速一拜, “告辞了月丞相。” 纪无锦飞快的钻入车内, “走走,回楼里!”马蹄顿时提起,转向,“哒哒”的朝长乐街西头飞驰而去。 顾青青在轿子里一脸好奇,纪无锦那气急败坏的模样,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的,真是少见得很。 “怎么了,娇妈妈?我听你们刚刚在外面争吵……” “诶诶……”纪无锦抱着头狠狠的顶在了马车的木桩上,“青青啊,我内疚啊,今天我冤枉了月大清官,是要折寿的呀!没有被抓现行还好,关键他还亲自听到了!作死啊,以后我再也没有脸见月丞相了……” “额……”顾青青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纪无锦那纠结的样子可不是装出来的,“真的有这么内疚么?” “嗯……”纪无锦叹了口气,听到顾青青的语气,她不禁抬起头来,“算了,做都做了,不后悔了,都是顾野这个奸人指使我的,他这是借刀杀人!哼,我只不过是被他利用的一把菜刀,聪明的月大人,一定会明白的把……”想到这里,纪无锦竟然奇异的从那纠结的感觉中解脱出来了。 “……”顾青青无语的看着纪无锦,不忍心让她继续难过,便跟着点点头,“娇妈妈说的对。” 得到肯定,纪无锦更加开心起来。 “嘻嘻……” 真是能自我安慰啊! 那一头,月府门前的热闹渐渐散去,谁也没看到,月白那藏进夜色下阴影里那张狰狞到极点的脸。 “主子,花无娇今天的行为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居然联合顾野和三皇子来给你下套,难道她真的叛变了?”身后阴影里的侍卫不解的问道,月光下,只见他正是晚上去打擂重伤了月白的那个人。 月白两个拳头捏在一起噼啪作响,下巴上狠狠凸起的青筋显示他已经在隐忍的极限。 “花无娇,无论你要怎么玩,我都陪你玩定了!” 第二日。 一大早,纪无锦就没闲着,她一心都在青青的伤势上,此时正在给受伤的顾青青喂粥。 两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只听楼下小花一声“大官爷来啦”,纪无锦迅速和顾青青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她赶忙朝楼下跑去。 只见笑香楼大门全敞着,外头阳光明媚,顾野正下朝回来,朝服在身,圣旨在手,大步走进笑香楼,笑容可掬,一副人摸狗样的好官味道。 “顾丞相,稀客啊稀客。”纪无锦谄媚道。 顾野一挑眉,这脑残女人永远只会说这一句话么? 顾野今天心情大好,并没有逮着纪无锦的过错不放。 “笑香楼听旨……”懒洋洋的一句话,纪无锦一众顿时五体投地的跪到地上,顾野满意一笑,抖开圣旨,扬声念到:“本官奉皇上旨意,特来督办笑香楼花魁献舞一事。恣以舞女顾青青不守礼节,逾越舞女身份私自作出打擂之事,实属有伤风化,现取消其献舞资格,限笑香楼务必重新挑选人选,切不可耽误献舞大事。” “遵旨……”纪无锦匍匐在地上,虔诚无比的磕了三个响头,圣旨啊,这可是圣旨啊! “遵旨。”肖盼盼清冷的声音在一众人的声音中,有些突兀的响起,顾野闻声看去,片刻便不约而同的对上了肖盼盼刚好抬起的眼睛。 第四十九章情意 “诶诶,仔细了,别撕破了……轻点轻点,弄坏了小心掉了脑袋!”一众人在门口围着一卷圣旨挤来挤去,无意中,纪无锦转过头寻顾野而去,却见顾野却是笔直的朝后院走去了,跟在他身边的,竟然是肖盼盼!二人一眼万年般对视了片刻,便相携一起,默契的朝院内走去了。 纪无锦一愣,小花看着圣旨,顺着纪无锦的视线一看,顿时露出八卦的笑容,揶揄的怼了怼纪无锦的胳膊, “诶,娇妈妈,我看呐,顾主子跟盼盼姑娘肯定有奸情!” “恩……恩?”纪无锦缓缓的点点头。 说起来,在花魁大赛时,她就已经发现顾野对盼盼的企图了,只是这两天忙着擂台的事情,一时间竟然忘了。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她险些被淹死的那个晚上,顾野分明说了是林云接错了人,今天看来,莫非那天顾野等人其实是肖盼盼?! 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寒意,纪无锦甩甩头,赶走身上因那恐怖回忆袭来的阴霾,她握紧圣旨,突然有些心不在焉的驱散开身边的姑娘们,快步跟进了后院去。 顾野看上去心情不错,跟肖盼盼一路谈笑,最后在院中的亭子落了坐。他那时不时落到肖盼盼身上就再移不开的眼神,似乎在昭示着他好像今天并不急于离开。 肖盼盼今天也显得清冷少了几分,而女儿家特有的娇羞矜持多了几分。 在亭中给顾野看了茶,肖盼盼跟顾野对坐交谈了一会儿,便看到肖盼盼唤来丫鬟依依抱来了她平日常用的古筝。 肖盼盼弹古筝向来一绝,指尖刚刚波动琴弦,那如流水般的乐声便顿时传遍了整个院子。 楼里的女人们听着音乐的声音,纷纷八卦兮兮的跟着钻进了院子里,一个个都乖乖的待在院子旁边的回廊里,没有人敢去拿院子里打扰。顾野不是第一次来笑香楼了,他喜欢安静,不喜欢被打扰,尤其不喜欢被丑女打扰,这一点,笑香楼的姑娘们心里都是有数的。 “嘻嘻,瞧瞧,顾丞相对盼盼那含情脉脉的眼神,盼盼真是有福气啊!”一个姑娘羡慕道。 “是啊……”其他姑娘跟着羡慕起来,“说来这个世道也真是残忍啊,先是青青,跟林大保镖眉目传情的,现在又是盼盼,得到了顾丞相的亲睐,这个看脸的时代啊……” “呜呜,就是呀,咱们这么磕碜的,老天爷根本都不带要管的。” 一个个女人们在回廊一边窃窃的议论着肖盼盼和顾野可能的关系,一边偷偷的笑着,有的在自艾自怨感叹着。 纪无锦却无心参与她们的讨论,她手里紧握着圣旨,心急如焚的在院外的走廊上徘徊了十来圈。 院子里顾野和肖盼盼你侬我侬,盼盼那娇羞的样子,自己如果过去,岂不是太没眼力劲了!再加上顾野身上那生人勿近的气场,分明就写着“打扰者死”。 “唉!”纪无锦挠了挠头,继续徘徊! 正在和肖盼盼说话的顾野,终于在纪无锦唉声叹气的转到第五十圈的时候,不耐烦的甩了她一眼。 “花无娇,你在那里干嘛?”碍他的眼! 顾野不满的朝原地打转的纪无锦看去,他却没有看到,在他转头的那一瞬间,肖盼盼眼中陡然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 纪无锦转得快晕的脑袋闻声瞬间抬起来,猛的接到顾野的注视,她浑身一个激灵,简直感动的热泪盈眶,娘的,终于盼来了曙光! 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困惑,纪无锦二话没说,飞快朝院子里跑了过去。 她先歉意万分的冲肖盼盼一通挤眉弄眼,收到肖盼盼宽容的笑容后,她才微松口气,紧接着急不可耐的朝顾野做了个揖。 “主子,奴家心中困惑!” “长话短说!”这个女人废话怎么越来越多了,果然自己就不该搭理她。 “是!主子,我想问您,您刚刚在前厅宣读的圣旨,是啥意思?” 亭子中安静了一会儿,呆愣的肖盼盼,和眉头瞬间纠结成团的顾野。顾野的手指头在石台上烦躁的敲了一会儿,眼神纠结无比地看着那一脸求学好问的纪无锦。 “你刚刚没听懂?” “呵呵,奴家不曾读书啊……” “……”他当初是瞎了哪只眼,会收了这么个脑残为自己做事。 顾野眼底流露出无意掩盖的嘲讽和恶意, “那你怎么数银子的?” “额……那个,生来就会啊,您看人都有十个手指头,呵呵,算数也方便么不是……” 顾野笑得更加嘲讽, “十个手指头不够用怎么办?” “嘿嘿,还有脚趾头呢,再不行,还有称嘛!”看顾野仍然不以为然的样子,纪无锦连忙给他举了几个例子, “主子您别不信呐,像隔壁包子铺的老板娘,她也不识字的,不照样会数银子,啧,那算术算的才叫一个麻利!” “……”见纪无锦开了话匣子,顾野立刻把脸拉了下来,“别那么多废话!” 纪无锦尴尬的收回笑容,瞅了瞅旁边也有些愣住的肖盼盼,飞快的冲她眨了眨眼:嘿嘿,没事! 肖盼盼又是一愣,紧接着内心划过一阵暖流,有些冷清的脸上渐渐也流露出一些笑意。很奇怪,纪无锦那毫无心机的眼神,总能让她放下一些成见,感受到一些安心。 “娇妈妈虽然不识字,不过娇妈妈的心却很巧,算账可是从没有失误呢。”肖盼盼也忍不住笑道。 “这话倒是不假。”顾野嘲讽的挑眉,纪无锦有多爱财,他可谓是清清楚楚。 “咳……那主子,您刚刚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纪无锦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那内容,于是往前进了一步。 顾野折扇一开,立刻嫌弃的把她凑过去的脸推到一边, “一米之外。” “啊?什么一米之外?” “站得离我一米之外。” 纪无锦狠翻了个白眼,却只能老实巴交的往后退,直到退出亭子, “这回够远了么?” “哼。”顾野这才舒心了一样,磨磨叽叽地说出了那圣旨的意思。 “皇上因为月白参与打擂的事情震怒,勒令月白在家反思半月,还取消了青青进宫献舞的资格。” “哇!”纪无锦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意思是青青真的逃过这劫了?接到肖盼盼也肯定的视线后,纪无锦再也忍不住激动,直接疯跳了起来,一眨眼功夫就欢天喜地绕院子飞奔了一圈。 “青青,青青……”她边跑边雀跃地欢呼,“你不用进宫啦,圣旨说你不用进宫啦……” 五彩斑斓的裙子在也跟着在风和光中偏偏飞扬,直到她最后脚步轻盈,飞步窜上二楼顾青青的阁楼去了。 “咚咚”的踩踏木板声仿佛敲在庭院里的二人心上,顾野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这么老了还这么能跑……” 肖盼盼愣了愣神,看着那早跑没了影的空荡荡楼梯,忽然心好像也空了一大块。 “怎么了?”顾野问她。 她回过神,抿嘴笑了笑, “没事,只是看娇妈妈今日这样高兴,青青的将来也不必再进宫,心里有些感慨罢了。” “感慨什么?” 顾野有些疑惑,肖盼盼眼底那抹若有似无的怅然,他看得心中也有些微微异常,她很像她的姐姐,但是有的时候,又不是那么像。 顾野没有问出心中的话,但是那意思却一目了然的通过眼神传达到了肖盼盼的心里。 肖盼盼一怔,嘴角的笑意也变得分外苦涩。 “丞相……” “恩,你今天欲言又止,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肖盼盼低下头,思索良久,却没有再选择多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些想念姐姐了……” 顾野身体一僵,紧绷的下巴顿时能看到那陡然紧咬的牙齿,眼底的阴霾深深的聚集到一起。 亭子里的气压顿时低沉下去,顾野不再说话,只是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杯,有一下无一下的拨着茶叶。 果然,他还是对姐姐念念不忘。 肖盼盼苦涩一笑,脸上尽是凄然,琴弦重新波动,亭子里的琴声又重新响起,古筝还是那把古筝,情却不再是那段情。 少了几分情意,多了几分怅然。 ’姐姐啊姐姐,他爱你如此,你当初怎么舍得那样决绝呢。‘ 艳阳高照,亭子下的阴影里,各怀心事的男女,各不相同的愁情。 第五十章她不去你就得去 纪无锦钻进顾青青的房间,把消息告诉了顾青青后,想也不用想,两个女人顿时开心成一团。顾青青更是感动的险些落泪,不顾身上的伤,起身就要下楼去向顾野谢恩。 “诶,你身上有伤,还要下去,这是不要命啦!放心放心,我会帮你多磕几个头,谢谢他的!”看顾青青不顾一切的要下楼,纪无锦连忙拉住顾青青。 顾青青却是前所未有的坚持, “这样的大恩,我自然该亲自谢过,娇妈妈,你可别拦我!” 顾青青坚定异常,纪无锦也不再坚持, “那你小心下楼。” 顾青青还是风风火火地赶下了楼,院子里的低气压还在淡淡的弥散,可这气压在激动的顾青青和傻傻开心的纪无锦面前,简直是直接被无视了。 “顾丞相大恩,青青没齿难忘!”刚冲到亭子口,顾青青就跪在了地上,四肢伏地朝顾野谢恩。这样身心都恭敬的一拜,对于从来都是骄傲一身的顾青青来讲,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纪无锦一边心疼着顾青青那一身的伤,一边又有些傻傻的开心,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顾野那样顺眼又靠谱过。 “你并不傻,也应该明白,这件事情本官并不是因为你。” 顾野变成了平静地做派,那面无表情的样子,让纪无锦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么一会儿不见,这厮又变成了这副死样子。 纪无锦下意识看了看一旁仍然在弹着古筝的肖盼盼,很奇怪,盼盼竟然没有停止弹琴,也并没有要跟青青祝贺的意思,仿佛自己沉浸在某种难以言状的痛楚之中。 见状,纪无锦心中一抖,不动声色的挪开眼睛。却在一个抬眼间,又对上了顾野那有意无意朝她投来的一瞥,她顿时眼鼻观心,做贼心虚办,再不敢东张西望了。 顾青青仍然在感激万分的谢恩,顾野态度却很冷淡,三言两语的说了些废话,大概就是说,他只会帮这一次,至于以后,他与林云他盖不再管之类。 纪无锦闻言,对顾野的说法不以为然,这狗官,果然无情无义。 可是青青显然不这么想。 “丞相义薄云天,青青感激不尽!” “嗯。”顾野理所当然的接受了顾青青的再次三叩首,最后终于良心发泄般摆摆手,打发了顾青青, “你身上有伤,各自回去养着吧,我的人因为你受的伤,务必让他痊愈了。” “青青明白,青青一定让林云身体恢复得比来时候还要好!” “噗……”纪无锦忍不住失笑。 顾青青埋怨的瞪了她一眼,却还是一脸幸福的小女人样,朝顾野又行了礼,起身,在小花的搀扶上,心急的上了楼,那架势,是迫不及待的想养好伤,去照顾林云了。 纪无锦看着顾青青的背影,不自觉笑裂了嘴。看到顾青青和林云跨过险阻,开了这样一个好头,她的心里简直比蜜还要甜。 ’青青,你在争取幸福的路上跨过了艰难的一步,我发自心里替你开心。‘纪无锦在心中暗暗说道。 “自己楼里的姑娘要跟别的男人跑了,你就这么高兴?” 顾野冷飕飕的问道,纪无锦回过神,心中习惯性咒骂了一句狗娘养的,才回答道:“当然高兴,青青能离开这风尘之地,还找到了自己的爱情,奴家真是太高兴了。” 纪无锦笑得开心,顾野却脸色突然一沉, “所以你这个笑香楼不开妓院是要做善堂了?” 纪无锦一愣,娘的,一时高兴过头,她险些忘了,这笑香楼好像幕后真正的主子是这贪官啊! 开这青楼是干啥的?不图财就不是顾野了!他一定是不想放过青青,而让青青在楼里将来继续为他接客赚银子,现在青青因为林云的缘故,得到了一时的自由,难怪他不高兴的很。 顾野像是看穿了纪无锦的想法,冷冷一笑道:“还有工夫管这些,朝贡还有三日,顾青青不去,你找好替她的人选了吗?” “啊?”纪无锦直接蒙圈了,这接二连三的问题,已经问得她觉得世界都黑暗了,她忘了这献舞还得献,而二娇戏珠需要两个人! “主,主子,你的意思是?” “本官的意思?哼,本官传达的意思你还听不懂?皇上是要节目保留!” “可这么短时间我上哪儿找人去!就算是找到美人也来不及了啊,那舞蹈并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学会的,她们俩练习的时候自己可是看了大半个月才勉强把那些动作全记住了,现在朝贡只剩二日,只剩二日啊!” 纪无锦急的语无伦次,这接踵而来的问题,让她有些措不及防。 “不行就你上。” “什么!”双手抱胸退后十米。 顾野鄙夷至极,那极度嫌弃的样子赤裸裸地在说:一个年老色衰的老鸨,还装什么贞洁牌坊。 “不去就等着杀头。”顾野懒得废话,简单粗暴的扔出一句话。 纪无锦犹豫了一下,依然头摇得像拨浪鼓。 顾野的脸彻底黑了下来,看纪无锦在贞洁和生命之间,选了贞洁,他就像看到了天大笑话。 他茶也不喝了,一口牙咬得切切作响。 “你害怕个什么劲?” “你,你懂的!” “……”顾野一口牙齿几乎都要磨碎了,要不是他手里头还有个杯子撰着,他真的担心自己现在已经把纪无锦掐死了,这个女人真是有分分钟找死的本领。 “没人会看上你的,你不用担心!” “为什么?” “……”顾野头疼地扶额,极度阴郁的看着面前的茶具,冷飕飕的说:“因为你丑,所以你不用怕!” “……不会吧?”纪无锦难以置信的捂住了嘴。 顾野的脸更加黑了,“难不成你还觉得自己美?” “……”纪无锦很想点头,但是看顾野那样“真诚”的看着自己,她真的有些怀疑了,难道花无娇这长相真是丑的? 自信心受到巨大挫折的纪无锦,机械的抬起手臂,指了指院子边回廊里,仍然在扎堆看热闹的丑女们, “跟她们一样么?” 顾野一时竟不知是笑是怒,只是默不作声的坐着,不说话。 纪无锦无助的看向肖盼盼,顾野与纪无锦的这一番唇枪舌战下来,她也终于停止了拨琴。 “盼盼……”纪无锦难过的简直要掉眼泪,她可是一直以花无娇的美貌为荣啊…… “娇妈妈……”肖盼盼先是一愣,随即安慰性的喊她。 她还要说什么,纪无锦却低下头去,在顾野和肖盼盼疑惑的眼神中,从兜里费劲的掏出一面随身带的小镜子。 只见她瞪大眼睛,直勾勾的打量着小镜子中的自己,一张脸说有多忧郁就有多忧郁。 “这就叫丑么,我还一直还觉得这样挺美的,茶馆说书的不都那么唱么,浓妆淡抹总相宜,我这胭脂,早上还抹了五层,忒白了,还有这朱砂,还是白宝斋今年新上的颜色,这明明是白皙又红润的脸蛋,怎么就是丑的呢……” 纪无锦对着镜子喃喃自语着,仿佛坠入了某种魔障。 她的脑子里全部都只剩下顾野刚刚说的那句话,因为你丑,因为你丑…… “娇妈妈,你没事吧?”肖盼盼担心的问道,纪无锦却仍然只盯着镜子不放。 顾野却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他单手扶额改成了双手抱头,显然已经烦躁到了极点,只听他惜字如金道:“去把脸上的东西洗了。” 纪无锦置若罔闻,小花却机灵的冲上来,二话不说跑去打来了满满一盆水, “娇妈妈,醒神了!” 纪无锦悲壮的抬起头, “为什么?”人都这么丑了,为什么还不让化妆! “再废话就让顾青青去献舞!” 顾野使出杀手锏,纪无锦再顾不上伤心,一脸扎进了面前那巨大的脸盆,虽然她的心仍然是拒绝的。 在顾野的监视之下,纪无锦被强制性卸了装,那洗脸的水足足换了三盆,才彻底把她脸上的脂粉洗尽了。 看着那一盆盆煞白煞白的洗脸水,纪无锦一阵心疼,这些可是足足废了我一多半在白宝斋新淘的极品胭脂才抹出来的姣白面容,在贪官看来那可能就是一盆盆面粉团子打浑的水,可在她眼里,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 小花相当利索的帮纪无锦擦干净脸,又把湿头发擦干了,纪无锦被摆弄半天。过了许久,她才发现,周围好像过分安静了些,因为顾野已经好半天没说话了。 纪无锦朝他看去,就看到一双深邃的漆黑眼眸。 那双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略带些诧异,还有些思索。 对视了一会儿,莫名其妙的,纪无锦觉得有些难为情挪开了眼, “怎,怎么了,主子?”说着,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肖盼盼。 视线相处,两人皆是一愣,纪无锦猛然把头低下,肖盼盼却仍然错愕在那里,刚刚纪无锦那一眼,仿佛道出了心中许多不舒服的源头。 “美人胚是个美人胚,可惜年纪大了点……”顾野的话语恢复了漫不经心,可肖盼盼却在那瞬间“唰”的一下白了脸,他们,他们…… 顾野状似随意压了口茶,没有再说话,纪无锦也死死的低着头,虽然对“年纪大”这几个字不服,但是她见鬼的不敢再抬头跟顾野理论了,天知道她在怕什么! 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纪无锦代替顾青青进宫献舞的事就这样不由分说的定了下来。 纪无锦隐约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并且此行会有大风险,然而,知道也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顾野离开笑香楼的时候,对她说:“跳好了,就再给你一千两黄金。” 跳跳跳,不跳白不跳! 第五十一章明媚如画 楼上,临街的一扇敞开的窗户前,慕容长风迎风站在窗口,楼下的风景一览无余。 “跳好了,就再给你一千两黄金。” 顾野随意扔下的一句话,却像太阳般顿时照亮了纪无锦的脸庞,素来浓妆的她,今天卸去脂粉,别有一股脱尘的风情。 她一向活泼,抹去红唇,回归到那淡淡的粉色,让她小嘴一笑起来,更是动人,脸上的酒窝也仿佛跟着深了几分。 “主子放心,一切都抱在奴家身上了!”清纯的脸蛋加上她那本就清澈如许的声音,让人感觉十分的舒服。 顾野却仿佛看不见她脸上那动人的光彩,也没有因为她的话做一丝停留,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一眼,反而是将视线转向身旁的另一位清冷脱俗的女子。 “你回去吧。”低沉的声音平白竟多出几分温情。 肖盼盼垂下头,也是罕见的十分怜人,“丞相走好。” “嗯。” 马蹄声渐远,那贪财小女人脸上却已经忍不住要笑开了花,可是她的笑容里仍然有些顾忌。 肖盼盼冷清的从她身边走过,她便僵住笑容,干巴巴的叫了一声“盼盼”,却只换来一声冷清的回答, “进去练舞吧。”肖盼盼从她身边冷清走过,小女人沮丧的拉拢下脑袋。不一会儿,一声叹息后,她转身走进了楼里,彻底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公子,顾野让纪无锦代替顾青青进宫献舞,此举看来有深意。”锦衣侍卫也一直在跟着慕容长风看着楼下,此时恭敬的发出声音。 “她十分可爱,不是么?” “啊?”锦衣一时跟不上慕容长风的想法,“公子为何……” “原来顾野喜欢肖盼盼这样的冷清美人。”慕容长风继续自言自语的笑道。 锦衣彻底禁了声,面色有些尴尬,搞半天,自己主子关心的侧重点是那女人。 “对了,无娇会跳舞吗?” “属下不知……” 楼上二人正说着,楼下的后院里就像感应到一样,一个兴奋的声音拉长了调调,遥声在喊, “长风……” 锦衣浑身一僵,对纪无锦这样“不要脸”的腔调他向来反感,这女人越来越放肆了。成天粘着自家公子不说,还老是一有事情就找公子,他可以肯定的说,那女人自从见了他家公子那天起,打得心思就已经不安分了! 但偏偏…… 锦衣僵在原地,呆滞的看着慕容长风瞬间也笑得开心从他面前走过,只见他一边向外疾走,一边也学着纪无锦那样遥声回答, “诶,来了。” 偏偏公子吃她这套! 院子里,纪无锦被一堆女人围在院子中间,只见她衣袖轻抚,竟然在翩翩起舞! “哇,娇妈妈,不简单呐,这舞姿,啧啧……” “是呀,娇妈妈,原来一直深藏不漏,这舞技,简直是不差青青的!” 丑女们一边艳羡的看着纪无锦跳舞,一边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慕容长风嘴角含着温柔的笑容,不紧不慢的走向人群,眼睛也不约而同的放到了所有人眼光聚焦的地方--纪无锦。 今天的纪无锦,素颜朝天,却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服,几乎让慕容长风都要看迷了眼睛。 她穿着喜欢的花裙子,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她笑着,跳着,像一只快乐的蝴蝶。 “哈哈,长风,快看,我会跳舞诶……” 慕容长风微微错愕,其余看热闹的楼里姑娘却已经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 “娇妈妈,你在逗啊,自己会跳舞,难不成是今天才知道的?哈哈……” 肖盼盼也站在旁边看着,不过脸上却没有什么笑容。 慕容长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笑着朝纪无锦走去。 “哈哈,长风!”见到慕容长风,纪无锦兴奋的朝他飞冲过去,几乎让人以为她要一头扎进慕容长风的怀里。 慕容长风微微张开了臂膀,纪无锦却在他很近很近的地方停下了,她又蹦又跳,高兴的不得了。 “怎么样,厉不厉害?我跳的厉不厉害?” “噗……”慕容长风失笑,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周围的女人们顿时艳羡的吸了口冷气。 纪无锦却好似一点也没有觉得这气氛有多不对,反而是笑得更加开心, “说呀说呀,跳的怎么样呀?” “无娇的舞,很美。” “哈哈,是吗?我也是没想到啊,我这么厉害!哈哈……” 慕容长风笑容更暖, “无娇说的话,我倒是听不明白了,无娇不知道,自己以前就这么厉害么?” “是啊,娇妈妈,这话说的,傻里傻气的!”小花也跟着凑热闹,学着慕容长风的调调,有模有样的对纪无锦说着。 一众人顿时被小花逗得哈哈大笑,纪无锦呆了呆,有些后知后觉的挠了挠头,再看慕容长风也有些不好意思。 “对昂,我怎么能忘了呢,我一直都会嘛!” 哈哈,赚翻了!纪无锦怎么也没想到,投胎到花无娇身上来,还有继承花无娇技能的好事。无师自通的就会跳舞,这样一来,她再也不用为进宫献舞的事犯愁了! “你要进宫献舞?”慕容长风听到花无娇说的,顿时有些诧异。 纪无锦点点头,告状一样,向慕容长风说了刚刚顾野来宣圣旨的事情。“诶,为了青青,顾野也算够意思了,只不过他心肠还是黑,不会白白给我好处,非得让我代替青青去进宫献舞,说要是我不去,就要砍我脑袋……” “他要砍你脑袋?”慕容长风更加诧异了,花无娇不是顾野的属下么?还能说砍就砍,跟玩似的? “娇妈妈严重了。”一旁的肖盼盼这时候出了声,“丞相今天带来圣旨,让娇妈妈进宫献舞,也是情非得已之决定,既然青青已被保全,想必我们再多做一些努力,把这件事情完整的过度过去,才是应该的,不是么?” 那冷清的声音顿时让纪无锦额头上溢出几滴冷汗,这半天她肆意说着对顾野的种种,却忘记肖盼盼的感受了。 “明白,盼盼,娇妈妈明白啊!刚刚说的,都是开玩笑的昂。”纪无锦连忙圆场。 肖盼盼依旧冷冷清清的,比起顾野刚刚在的时候,她现在看上去心情非常一般。 “娇妈妈不用多说,还有两日就要进宫献舞,你我二人抓紧时间练舞,找找配合吧。” “好好,听你的听你的!”纪无锦下意识放低了姿态,天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看到肖盼盼不开心就有点心虚! 肖盼盼没有说话,而是自顾走向亭子,纪无锦也赶紧跟上去,一边回头朝小花努努嘴, “诶,小花,给长风看茶,再把厅里的太师椅搬过来,方便长风一会儿看我跳舞。” “诶?长风公子说了要看你跳舞么?”小花疑惑的挠了挠头。 姑娘们顿时又被逗笑了, 珍珍呲着一排龅牙,推了推小花, “傻孩子,忒傻了,万一长风公子要看呢,是不是?长风公子?” “咳,还是叫在下慕容吧。”看到那一张丑脸嘴里蹦出自己的名字,慕容长风实在是浑身难受。 “嘻嘻,是是是,不是长风公子,是慕容公子……”珍珍一边揶揄的改口,一边又瞅了瞅纪无锦的背影。 慕容长风难得有些尴尬的别开了眼,丑女们便又不约而同的笑作一团。 那一边,纪无锦跟着肖盼盼要开始练舞了,看到慕容长风还没有坐下,又远远的大喊, “小花,太师椅怎么还没搬来?” 紧跟着来到院子的锦衣闻声脸色又黑了,慕容长风却笑得更加暖了,他冲锦衣摆摆手, “锦衣,你去搬把椅子过来吧,我在这里看无娇跳舞。” “公子!” “小花,劳烦你为我沏杯茶来可好?” “啊?哦!”小花终于醒过神来般,点点头就飞快的跑了出去,看到慕容长风那态度,她心里那个喜啊:妥了,这情况,娇妈妈跟着慕容公子妥妥的要有一腿的节奏啊! 锦衣在一边黑着脸,远处丝竹响起,伴随着纪无锦时不常乐开花的笑声,锦衣更加脸黑了。 自家主子,跟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接触之后,整个人都不同了! 慕容长风仍然站着,锦衣无奈,咬咬牙,还是去大厅搬椅子去了。 亭子里,正在一边跳舞,一边跟纪无锦讨论的肖盼盼,眼光若有似无的看向慕容长风,眼底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 她今天很不高兴,不,应该说,从那一天顾野夜半送纪无锦回来开始,她就再也无法高兴起来了。 肖盼盼的目光再一次冷清的看向笑得开心的纪无锦,正好纪无锦也看向她, “怎么啦,盼盼?你看我这个动作能跟你搭上么?” “嗯,这个转弯慢一些就更好了。”肖盼盼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恩恩,好,我试试!” 远处正在看着她们的慕容长风,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肖盼盼,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肖盼盼在忧郁么?那眼神落在无娇身上,不太友善呢。 第五十二章猜忌 “丞相息怒,花无娇此举虽然怪异,不过,刚刚属下探到消息,顾野上午去了笑香楼,宣读了圣旨免去了顾青青的进宫机会,却让花无娇替补顾青青进宫献舞。” “什么?!”月白猛的冲向地上那人,“你说什么?花无娇要进宫献舞?!” “是,属下刚刚探知的,花无娇此时已经在笑香楼和肖盼盼开始练舞了,说是两日之后,二人要一起进宫献舞。” “此话如若当真,花无娇这是在打什么主意!”月白的表情顿时变得极度复杂,愤怒,疑惑,不解,还有一点惊喜! 原本,他两年前救出花无娇,并且将她安排在顾野身边,就是为了让她在合适的时候,出来发挥她的价值。 此次缙云王朝一年一度的番邦朝贡,他又早已经得到消息,借着番邦朝贡的机会要一起回朝的,还有皇帝流落在外多年的私生子--四皇子! 只要四皇子一旦回朝认亲成功,三皇子多年独大的局面就会立刻改变,而他筹谋多年的事情也终于等来了机会,是时候将当初那件旧事拉出来说了! 他最近一直在试图联系花无娇也是这个原因,原意就是想让花无娇借此机会进宫,可是不知道花无娇那边是什么情况,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避开了他! “丞相,花无娇此举,可是在对丞相做出什么暗示?”黑衣人有些疑惑的问道。 月白背着手,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花无娇最近的行为太过怪异,我本以为,两年的时间过去,她因我与她联系时间过少,再加上三番五次的都装作不认识我,以至于我都要相信,她是真的投靠了顾野!可是,现在她又要进宫献舞,事情阴差阳错的竟然也走上了我既定的安排,我一时间,也拿不准这花无娇的心思了。” “丞相,您说,会不会是顾野那边看得太紧,花无娇无法跟你沟通,所以变相做出这样安排,与您遥遥呼应?” 月白背着的一双手紧紧的捏在了一起,这些想法他都想过,可是,没有问,谁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他此时比谁都想要知道花无娇脑中的真正想法! “丞相,您有何打算?难道就听任花无娇继续这样我行我素?不做联系?” 黑衣属下的话让月白心中的怒火重新升腾上来,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顾野屡屡从中阻拦,花无娇也跟着变得让他完全乱了计划,事关重大,他必须要在花无娇进宫前,见她一面! “花无娇,无论如何,你都该好好跟我一个解释了!” 月白冷冷的声音在昏暗的书房传出,幽幽的传的很远,远到离得好多条街道以外笑香楼里,正沉浸在“初次”跳舞的纪无锦身上,艳阳高照,她愣是莫名的打了个寒战。 娘的,这种不好的预感一旦出现,必定是不祥之兆啊! 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情,她的第六感已经越来越灵敏了。 第二天。 离进宫只差最后一天,纪无锦练舞的时间也只剩下这短短的一天,这天之后,她就要和肖盼盼一起提前进到宫中,等候次日的朝贡大典。 偏偏在纪无锦最是紧张的时候,不速之客,却如同有意找茬一样,找上门来。 “娇妈妈,娇妈妈,月丞相来了!”小花惊天动地的尖叫声传到院子里时,纪无锦本来轻快的舞步愣是吓了个趔促,步伐凌乱间,她径直就往地上栽了下去。 一双温暖的臂弯在她脸贴到地上前,轻轻的揽住了她。 “小心。”问声细语的两个字,带着无限的温柔,近乎要将人的心都融化了。 纪无锦攀着他的手踉跄的站起来, “长风……”她的眼泪顿时都要流出来了,“刚刚,我的脸差点就着地了,我的脸啊!” 纪无锦陷入了深深的后怕,肖盼盼奇怪的看着她,最近这段时间,纪无锦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 在慕容长风面前,纪无锦似乎就会变得像花一样娇贵,舍弃了在顾野面前那打不死的小强模样,转而竟也变得会有小女人的心性。 “呜呜,长风,要是没有你,我就毁容了,太惨了!”纪无锦仍然陷在自己的小女人情节里无法自拔,没办法,她好像难以自拔的依赖上了慕容长风那化人的温暖。 “那个,无娇。”慕容长风突然暖声喊她。 “嗯?” “小花说,月丞相来了。”照样是温柔的化人的声音,却让纪无锦生生停止了所有言语,定在了原地。 “啊!!!”巨长的反射弧反应过来,纪无锦全身的毛孔瞬间都炸开,一下子松开了慕容长风的臂膀,她脚下生风就直奔外厅而去。 月白?大晚上的,来笑香楼逛游?! 纪无锦惊恐得飞腿跑出去,迫不及待的要一辩真伪, “娘的,最好是假的,死小花,天天报愁不报喜的!” 心中碎碎念着,脚下却一步不耽误的来到了前厅。 笑香楼半个月不迎客了,笑香楼的姑娘们却在此时不约而同的围在了前厅,而那大厅中央,冷面威严的魁梧身影,不是大清官月白又是谁! “哎哟喂,是月大人呐,稀客啊稀客!” 兜里的丝绢娴熟的抽了出来,纪无锦扯出发抖的微笑,恭敬的走到月白面前。 月白回过头,瞪眼看着纪无锦,扑面而来的不善加上吓得纪无锦当即就想扭头就走,但是,并不能! 前两天才做了坑害月白的事情,今天月白就是来寻仇的,她也只能甘心承受。 “那个,月大人,不知道夜来笑香楼,所谓何事呀?” “嘻嘻……”珍珍不但丑,还喜欢不论场合的开玩笑,“娇妈妈这话问的,月大人挑这个时间过来,自然是来玩的咯……” 作死!纪无锦狠狠瞪了珍珍一眼,转眼看到月白脸色已经非常难看,连忙扯出笑脸, “月大人不要理她……” “本官是来找人的。”月白盯在空中的一点,仿佛谁也不能入他那清廉的法眼。 “是是,月大人是来找人的。”纪无锦语无伦次的重复到,月白这气势,太吓人了。“不,不知道月大人要找的人是?” “找你。” “嘻嘻……”一众丑女仿佛吃错了药,不合时宜的又纷纷窃笑起来。月白的脸上黑了又白,白了又黑。 “娇妈妈,娇妈妈……”珍珍推了推彻底呆傻了的纪无锦,“月丞相说找你呢,娇妈妈!” 纪无锦回过神来,看了看仍然在看着空气的月白,她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找她?! 纪无锦一双眼睛呆傻的看向一动不动的月白, “不,不知月大人有何事?” “找个安静的地方。”被一堆丑女叽叽喳喳的围着,月白的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更是烦上加烦了。 他只想安静的找个避人耳目的地方跟花无娇谈一谈,却完全忘了这句话中滔天的歧义。 “安,安静的地方?!”纪无锦脚下发麻,对上一双双色欲熏心的丑女暗示的笑眼,冷汗顿时哗啦啦流了满背。 “怎么?这么大个青楼,找个安静的地方这么难?”月白眉头锁得更紧,盯着纪无锦简直要把她吃了。 今天他亲自找上门来,已经是破天荒的无奈之举,而这个女人还要在他面前装傻? 触到月白那“侵犯”般的视线,纪无锦下意识捂住胸口,往后退了一步,娘的,这节奏,月白是要对她做点什么?! 第五十三章找上门来的月白 在月白的“威逼”之下,纪无锦就义般带着月白到了二楼,她实在怕的紧,所以选的房间位置正好挨着慕容长风所在的天字一号房,要是月白真的要“禽兽”她,她也好呼救! 门刚刚掩上,纪无锦就二话不说,直接“扑腾”一下,五体投地的跪倒了地上,负荆请罪般的冲着月白大喊大叫起来, “月大人饶命呀,前两日的事情,并非奴家本意呀,那一日丞相好意施救,奴家和青青可都是感念丞相的好呀,丞相为官清廉也一直是奴家心中偶像!之所以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奴家实在也是情非得已的呀,月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原谅了奴家吧,月大人……” 纪无锦心里头本来就内疚,按照顾野宣读的圣旨的意思,她将顾青青送到月府的事情直接将月白置于被皇帝责罚的地步,这笔账,月白来找她算简直是合情合理! “你还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看到跪在地上哭天喊地的纪无锦,月白愤怒之余,眼中突然闪过几道疑惑。 “不不不,不是好事,是错事啊,月大人,奴家知错了呀,奴家做的是大错事啊,呜呜,……” “知错?” “恩恩!您是为官清廉的大好官,咱们老百姓谁人不说,谁人不知呀,这次害的您被处罚,奴家真是罪过啊……”纪无锦一边哭天喊地的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一边贼眉贼眼的偷偷看了看月白的反应。 完,被发现了! 飞快的低下头,纪无锦又是一个五体投地的磕头, “哎哟哟,月大人饶命呀……” “花无娇!” 纪无锦正哭喊的厉害,不料月白突然一声怒吼,吓得她顿时哑口,头也不敢磕了,哭喊也不敢了。 纪无锦窃窃的抬起头,才看到月白那铁青的脸,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不好,月白怎么比刚来的时候还要生气了! “怎,怎么了,月大人……”纪无锦弱声弱气的问道,莫非是她刚才诚意不够,毕竟她的眼泪真的没有掉下来。 “你!”月白气急,他怎么也想不到,事到如今纪无锦为什么还是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你在跟我演戏?!” “……奴家不敢!”纪无锦诚惶诚恐的低下头,这回她真是半点再哭天喊地的勇气都没有了,演技浮夸被月白看出来了,再演就是作死了! “丞相就是给奴家一百个胆子,奴家也不敢在丞相面前演戏呀,奴家字字真心,丞相明察呀!” 月白死死的看着她,像是要从纪无锦那死死低着头的头顶看出朵花来。 “花无娇?” “在。” “你是什么意思?” “……奴家什么意思都不敢有呀,月大人,上次的事情真的是……” “废话连篇!”月白怒喝,“你给我抬起头来!” 纪无锦缓缓的抬起僵硬的脖子,就淬不及防的看到,月白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纪无锦脑子瞬间发出嗡嗡的声音,一片空白。 “花无娇,你跟我说,我是谁?”月白严肃至极,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说,说一个假话,就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你,你是月丞相。” 闻声月白眼眸狠狠一颤,下一秒,纪无锦就感觉下巴被死死的勒住了。 “你不认识我了?” 这段时间,萦绕在月白脑中的千百次的疑惑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出来。 花无娇,这个两年前被他救下,放到顾野身边的暗棋,这段时间失控以来,一直在打乱他的种种计划,以至于他今天不顾被暴露身份的风险,直接来到了笑香楼,就是要一问究竟,却不想,花无娇还在装作不认识他! 月白的眼眸里泛出几道骇人的血丝,那简直要夺目而出的眼珠带着无限的恐怖席卷纪无锦的四肢百骸。 那一刻,空气都要凝固成冰。 千钧一发的时刻,纪无锦脑中闪过最近以来发生的无数事情,瞬息之间,她竟然生生的点了点头。 “认识的。”巨大的紧张让她的嗓子也干哑,但她的声音却异常的冷静下来,“无娇怎么会不认识丞相,只是最近情势变化过乱,无娇不敢和丞相轻易相认。” 下巴上的力道瞬间撤了下去,月白双手重重的扶住了她的肩膀,他那血红的眼睛也跟着生出了兴奋的光芒, “果然,我就知道是如此!” “咳咳……”劫后余生般的狠狠咳了两声,纪无锦不动声色的收敛了眼中的惧意,一个转眸间她避开了月白的热切过头的视线,指着冰凉的地面沉声问:“丞相,可容无娇起来说话。” 月白仿佛这才注意到她是一直跪在地上的,纪无锦态度的转变,似乎也让他找回了从容,他站起身,顺带扶了把纪无锦, “快起来。” 纪无锦顺势站起来,站定了,便对月白恭敬的行了个礼,整个人看上去内敛又得体, “谢丞相。” “无碍。你且把最近的情况详细与我说说,这段时间,你这边的情况太过奇怪了,我一直不能与你取得联系,是不是顾野从中作梗?”看到纪无锦重新恢复了“以往”的样子,月白顿时疑心消了大半,毕竟,因为当年那件事,花无娇绝无背叛他的可能! 那一边,“冷静”的纪无锦此时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娘的,花无娇是做了什么孽,要自己这个投胎的在这里替她斗智斗勇! 刚刚跟月白对视的时候,她串联起前段时间来过笑香楼想劫持她的黑衣人,还有月白派人来打擂的事情,她大胆的做了一个猜测--花无娇是月白的属下! 果不其然,她按照这个逻辑一说话,月白顿时就对她态度逆转了,看来她猜的没错! 不过,猜对了还不算完,紧接着来的疑惑更让她不知道怎么应对了,月白会主动提到顾野?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俩不是死对头么,花无娇在他们当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她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无娇?”月白喊她。 纪无锦回过神,连忙回答, “丞相神算,这段时间的事情,却是因为顾野的缘故。” “他已经警觉你了?” “……也许是吧,这段时间,他确实有些警觉。”娘的,顾野警不警觉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继续这样鸡同鸭讲,简直是剑走偏锋,一个不小心被看穿就要送命的吧! “那你此番要进宫的事情,可是他一手安排?” 纪无锦错愕了一下,见月白又要起疑,她赶紧老实点点头。 算了,顾奸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到底是为谁做事的她自己也不知道,抱住性命才是最要紧的,自己就实话实说好了, “没错,这件事情皆是他一手安排。” “果然是他?”月白脸色一沉,思索片刻,脸上的困惑却越来越多,“那你之前,为何没有暗书提前通知我?” 又是这种问题! 纪无锦手心顿时捏了一把汗,眼睛越发不敢去看月白, “这,这是因为……” 见纪无锦欲言又止,月白更加疑惑,张口又要盘问。突然,紧闭的房门发出吱嘎的响声,走廊挂的红灯笼光芒顿时照进屋内。 纪无锦和月白同时抬头看去,却看见那一张张狂又肆意傲气的脸。 “怎么,我的人,就这么招月大人惦记呢?” 纪无锦张大了嘴巴,想喊出来人的名字,声音却活生生卡在嗓子里,顾野! 第五十四章四个人的战争 “顾野!”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月白的怒火彻底的爆发出来。 顾野三番五次这样挑衅,今天却偏偏挑在他跟花无娇单独见面的时候出现,用脚趾头想也不会是“巧合”了。事到如今,月白反倒不想再多顾虑,索性把事情抬到明面上,不再畏手畏脚的,省的他再受顾野的气! “我与笑香楼的老鸨谈话,想必还没有你能够随便闯入打扰的道理吧!” “诶?月大人要是不说,我还正想说呢,这大半夜的,月大人不在府里好好’思过‘,却出来这种三流妓院,找一个老鸨鬼混,我这是,替月夫人心寒呐。” “噗……”紧跟在顾野后面,又一个天青色身影走了进来,那笑得脸抽筋,眼睛里却是闪烁着幸灾乐祸光芒的,不是那蛇蝎之主三皇子又是谁。 “顾野,说着这么直白,你自己不也来这三流妓院了么,怎么,你还要二哥笑大哥啊?” “嘶,三皇子误会微臣了,本官皇命在身,负责全权督促笑香楼明日进宫献舞的重要事宜,此时前来,纯属责任心太重了的缘故。” “嗯嗯,顾丞相所言甚是,是本宫误会了。不过话说回来,丞相的责任心太重也是应该,前两日这笑香楼才出了岔子,这时候就是该盯紧些!” 二人一笑一傲,一唱一和,人模人样的摇着画扇,颇有狼狈为奸的风采。 月白紧锁着眉头,在顾野和三皇子这噼里啪啦的一顿混合攻击面前,他势单力薄,再加上三皇子的身份,他根本没有半分说话讨好的余地。 纪无锦早已经手心手背都是汗,今晚月白一个人来,她就已经够头疼了,现在一次性又出现两不要脸的瘟神,她简直巴不得地上挖个洞躲起来! 再看月白,一双拳头捏的噼啪作响。 纪无锦更是冷汗淋漓,照这样的节奏下去,她早晚在这种夹缝中窒息而死。 “咳,那个……” “花无娇,你最好是跟月白大人当面说清楚,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别惹得勾引得月大人成天对你日思夜想的,到时候再闹出误会。” 顾野不咸不淡的丢出一句话,打断了纪无锦想说点什么缓和局面的意图。 他小扇子依旧摇得潇洒,全然不管纪无锦在月白那高威的注视中,已经忍不住想落荒而逃了。 月白本来就是直脾气,这么多年在朝堂上跟顾野没少明争暗斗,今天被逼急了,也根本不想再忍让。 “顾野,你无须在此扭曲事实,言辞用意刻意,又想做出什么栽赃嫁祸的勾当!” 说完这一段,月白又毫不避讳的看了看三皇子,显然,三皇子跟顾野是一个阵营的。 多年来,他从来不妥协投入三皇子阵营,没想到却无端招致三皇子联合顾野的合力打压。 顾野傲慢目中无人,位及权臣,贪赃枉法无恶不作。三皇子阴狠,不是他党营的人,他向来不管生死,只管铲除。这两人在一起,常常被冠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称号,可他月白,却从来不信! “且不说前两日之事是怎么回事你心中有数,就说今日,我月白就是闲来无事逛一逛青楼又如何,难不成,本官事事都要经过你的同意,还要在你的监视之中过活?” “哎,月丞相,你看你,又激动了,本官也不过是好心提点一下你,这花无娇可是本官亲自推选,明日要进宫献舞的女子,岂是谁都能说见就见的?” 顾野神态轻松,似乎根本看不到月白有多气急败坏一样。 三皇子在一旁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管看好戏的模样。 纪无锦心中激荡万千,这短短的时间里,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却相当明了。顾野跟三皇子是一伙儿的不说,还是一伙来处处坑害月白的。 不过纪无锦想不通,月白的清廉是出了名的,就算是他行为处事不讨三皇子喜欢,可是也犯不着欺负一个忠臣玩吧? 难怪月白那张脸万年都跟别人欠了他钱没还一样,天天受到这样的折磨,会开心才怪了。 不过自己还是关心自己吧,刚刚月白那架势还把她当自己人,她现在无论如何也得做做样子,好不让月白疑心。 “三皇子,顾丞相,其实,月丞相此番过来,只是听闻奴家舞跳得好,过来捧场的,并没有什么别的过分举动。” 顾野立刻沉下了脸,不高兴的横了纪无锦一眼。三皇子却笑意更甚, “啧啧,听你这话的意思,是真真的舞跳得不错了,连从来不沾染这种风花雪月场所的月大人都钦慕你的美名吗?” 纪无锦顿时大囧,娘的,她刚刚说的话会给人这个意思吗?简直是自取其辱!不等她辩解,顾野已经嘲笑的发了声, “果然没见识的井底之蛙,这种大话也敢随便说,自知之明这四个字,想必你是不会写吧?” 三皇子也狠狠的笑了,月白却紧锁着眉头,他向来看不惯顾野那眼睛傲到了头顶的样子。 “顾丞相也是心胸宽广,竟然对一个弱智女流恶言相向,还颇有成就感?” 月白正义的言辞顿时让纪无锦心中一热,自己被顾野是欺负惯了的,今天突然被人庇佑,她心中亦是少有的感动。 “哦?”顾野玩味的朝月白投去注视,“月丞相这般护短,不会真的对这老鸨用情至深吧? 月白眼睛一瞪,又要发火,纪无锦却在此时出乎意料的站出来,挡在月白和顾野中间,破天荒从容的开了口。 “顾丞相严重了,出来逛青楼的大爷不都是来消遣的么,像奴家这种年老色衰的女人,早就已经自觉的艺身两不卖了,免得招人嫌弃。至于丞相刚刚说的自知之明四个字,奴家打小也不识字,当然是不会写的。” 话音落下半天,房间却再没有半点动静。 顾野阴沉着脸,一双眼睛盯在纪无锦身上,恐怖至极。 这是纪无锦第一次顶撞他,不,好像不是第一次了,在湖边那次,她就已经顶撞过他一次。现在想来,当时没把她淹死,果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现如今,她竟然敢帮月白? 顾野想将纪无锦千刀万剐的心情,纪无锦最是明白不过,在顾野的注视下,她的后脑勺不停的冒着冷汗。 不过她却破天荒的不觉得后悔,月白是忠诚,顾野是奸臣,而现在花无娇的身份还有可能是月白的属下! 如果真是这样,她的心是毫不犹豫的偏在大清官月白这一边的! 就连月白也有些诧异看了看纪无锦,他印象中,从前花无娇可不是会这样跟顾野莽撞说话的人。 三皇子笑意未减,在沉寂了片刻后,他颇有闲情打趣顾野道:“啧,顾野,看来月大人和花老鸨的情谊,你是比不了啊。” 顾野并没有说什,纪无锦却莫名的心中一悸,下意识看向身后的月白。在那一瞬间,顾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花无娇。”森森的寒意从背后袭来,纪无锦硬着头皮朝那声音的主人看去。 娘的,刚刚还正义凌然,这会儿这厮一变脸,她又立刻心虚的要死是怎么回事?果然,你只是一副单纯的软骨头啊纪无锦! 正在纪无锦等着英勇就义,回头准备承受顾野的怒火爆发时,突然,一直大敞着的屋门陡然又走进一个身影! “长风!”看到来人的样子,纪无锦脱口而出的大喊。 三人视线皆向那门外的人的看去,那瞬间,三人脸色皆是一变! “阁下是?”三皇子几乎是立刻开口,脸上的嬉笑却是早没了半点影子。 纪无锦诧异的一挑眉,这陡然变化的气氛实在太诡异了! 能让顾野和三皇子这种狼狈为奸党在一秒钟之内变脸的事,长飞的气场绝非等闲! 慕容长风却像是没有感受到那诡异的气氛一样,笑得温柔又和气的冲屋里的三个人行了个礼,才有条不紊的曝出了自己的名字。 “在下慕容长风。” 第五十五章暗斗 纪无锦戒备的要往慕容长风身边靠了靠,自从慕容长风出现,屋里的气氛变得诡谲极了。 看到纪无锦像一只趋利避害的乌龟一样挪向慕容长风,顾野有意无意的挡在了她前进的路前。 纪无锦白眼一翻,只能原地停住,眼鼻观心的站定。 “哼。”顾野微不可闻的冷哼一声。 纪无锦心下暗骂:丑人多作怪! 那一边,慕容长风还站在门口,三皇子挡在他的面前,两人身高相当,身材也相近,相视而立,却莫名给人以对峙的危机感。 “三皇子这是不欢迎在下么?”慕容长风微笑的打破了那紧张的气氛。 不等三皇子答话,屋里的月白已经三两步走了上去,抬手冲慕容长风行了个礼。 “久闻大名。” “这位是?” “月白。” “原来是声名在外的月丞相,今日得见,在下荣幸之至。” 月白又拱了拱手,脸色却是好看了许多。 这时候被凉在了一边的三皇子意味深长的笑了, “慕容公子的逻辑倒是让本宫奇怪了?” “奇怪?三皇子何出此言?” “依照慕容公子的眼力,本宫深居简出,在外鲜有露面,刚刚阁下见到我便开口就是三皇子,而月丞相则是青天父母官,与百姓更加相熟,阁下却不认识,这难道不奇怪么?” 三皇子问的咄咄逼人,慕容长风却仍然从容。 “三皇子说笑,放眼风城,谁不知道三皇子好雍风雅是头一份的,巧的是,在下也对这些略有兴趣,故而对三皇子大名有一些耳闻。至于月丞相,在下常年在江南,不曾在风城居住,虽然对月丞相早有耳闻,但真正说见到,今天却是第一次。”说着,慕容长风又冲月白投去诚挚的一眼,对于清官,他向来佩服。 月白点点头,看起来心情好了许多,“慕容公子过奖了。” 三皇子却仍然像瘟神一样不依不挠。 “嘶,慕容公子这话,我又有些听不懂了。” 那故弄玄虚的奸佞样子,一看就没安好心! 纪无锦暗暗又是一通咒骂,顾野却有意无意的瞥了她一眼,她赶忙狗腿一笑,顾野扯了扯脸皮,立刻转头忽视了她。 纪无锦冲顾野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不过很快她又有些疑惑,顾野这厮,今天怎么这么安分,那三皇子跟慕容长风都已经开撕的节奏了,而月白也和慕容长风大有亲近的意思,而顾野,却可以说完全在置身事外。 那一边,三皇子堵在门口和慕容长风的对话却仍然火药味十足。 “既然慕容公子从未在风城住过,没有见过月丞相自然合理,只是,没有见过他,你又怎么会见过本宫呢?” 一时间,包括纪无锦在内的四双眼睛都齐刷刷的放在了慕容长风身上,是啊,长风是怎么认识三皇子的? 慕容长风从容一笑,抬眼扫了屋里的四人,视线最后停在顾野的身上, “诸位,难道我们就一直这样谈话吗?” 三皇子侧身回来,看了看顾野,月白也同时看过来,鬼神神差的,因为慕容长风的一个眼神,话也没说过一句的顾野突然成为了焦点。 纪无锦站在顾野旁边,只觉得那三双眼睛里带着数不清的味道简直要把人灼伤,她连忙往边上挪了一小步,远离顾野才是正道。 谁知她刚挪了一小步,顾野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一句话叫住了她, “花无娇,你这老鸨当的真是失职啊,你楼里来的客人,难道还要本官亲自教你怎么好好招呼?” 一句话说的又好像她跟他又什么关系似的! “呵呵,丞相说的哪里话,长风公子是我们楼里的贵客,我这不正要招呼么。” 刚刚得罪了顾野,这会儿自己还是怂的低了头,果然没出息啊! 月白的脸色顿时骤变,三皇子又阴测测的笑了,他侧过身,让出路来, “巧我这记性,见到慕容公子一时高兴,都忘了请公子进来细聊了。”纪无锦正往外走的脚步又是一个踉跄,娘的,这里好歹是她的“闺房”好不,三皇子这口气是把这儿当自己基地了? 慕容长风顺手虚扶了纪无锦一把,温柔的笑容多出几分关心, “小心。” 纪无锦心中一暖,僵了半天的脸终于舒展的笑开, “我没事啦,那个,长风,别站着了,进来吧。” 慕容长风却摇摇头,没有走进来,只是在门外,冲屋里的三个神态各异的人迎了个请的手势, “隔壁是在下的厢房,正巧有一处宽敞的茶台,请各位过来煮茶好叙一番,不知可否赏光?” 那一刻纪无锦眼中的慕容长风,彬彬有礼,温柔有余,再看一眼屋里站着的那几个,顾野思索,三皇子算计,连月白也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一个个都像是心怀鬼胎。 一想到这里,纪无锦又紧张的往慕容长风身边靠了靠。 感受到她的依靠,慕容长风冲她微微一笑,纪无锦脸上一热,顿时感觉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顾野抬步走出房间,路过慕容长风时,停住了, “慕容公子说笑,你我二人既不相识,又何来煮茶好叙的说法呢?” 说完,还斜了眼那看他过来就躲到了慕容长风背后的纪无锦。 “顾丞相此言差矣,你我已非第一次见面,已然算是旧识,何况,刚刚丞相叫的在下的名字也没有错,还谈不认识,岂不是略显生分?难道,顾丞相就如此不愿意赏光?” “哈哈,慕容公子有所不知啊,顾野的性子可最是由不得别人说什么的,你让他往东,他就肯定要往西,慕容公子这样相劝恐怕要碰壁啊。”三皇子的话锋突然一转,像是维护起顾野来。 顾野笑了笑,却并没有再说什么,像是默认了三皇子的话一般,月白也没有说话,气氛顿时又僵了。 纪无锦只觉得这三个人明里暗里都在较着劲,却说不上来他们到底在较什么劲。 慕容长风却不尴尬,他抬起的手慢慢放下,笑容在脸上丝毫不减, “原来是在下唐突了,不曾想顾丞相有这般讲究,在下只是想着,在笑香楼这风雅之所,遇见了即是缘分。再加之看各位有话要谈,可这里又是女子的厢房,论场所自不是最佳的谈论之地,所以才生出了相邀之心,如若触犯了哪里,还忘看在在下初入风城,得罪之处请谅解一二。” “哎呀,长风,你说啥呢长篇大论的,倒像是说的你有多大罪过似的。”纪无锦忍不住开口,“顾丞相不想喝茶那是因为他忙,他忙就先走就是了,不碍事的,还有三皇子,也是日理万机的,皇子嘛,是吧,哈哈忙也正常,你别伤心,就让他们去忙国事吧。” 娘诶,顾野和三皇子这种瘟神想撵都撵不走,岂有往楼里留的道理?而且慕容长风好心相邀,这厮却心高气傲得很,她可不能眼见着长风受气。 慕容长风诧异的愣了愣,没想到纪无锦会在这时候说话,过了片刻,他回过神,却点了点头,正要再开口,却不想顾野抢在他前头开了口, “本官说话的时候,谁允许你插嘴了?” 慕容长风一愣,还不等他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顾野继续道:“更何况,本官的去留还轮不到你来多嘴,至于慕容公子盛情相邀,我本也是好茶之人,一起煮茶叙一叙,有何不可?” 纪无锦瞪着他哑口无言,这厮,故意的吧? “如此,在下谢过顾丞相赏脸了。” 顾野勾了勾嘴角, “慕容公子客气了。”说完,径直向天子一号房的方向走去。 “两位是否愿意赏光一同前去呢?”慕容长风又问剩下的三皇子和月白。 三皇子望着顾野的背影,刚刚还嬉笑的脸上露出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寒意。 纪无锦眼睛一转,打了个哈哈又接过话, “哎呀,长风你有所不知呀,三皇子跟顾丞相的交情,那可是相当过硬的,既然顾丞相都要去,三皇子自然是不能少了,是吧,三皇子?”哼,三皇子是跟顾野一样的倔骨头性格,老娘使出一招激将法,你赶紧表示不服,快甩个脸色滚粗吧! 三皇子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一眼纪无锦, “本宫的事情你倒是清楚得紧,说的不错啊,我跟顾丞相的交情实在过硬的紧,这煮茶叙事的消遣,本宫又怎么舍得错过呢,慕容公子,请了。” 慕容长风微微一愣,却很快笑了,抬手有礼的朝隔壁迎了迎, “三皇子请。” 三皇子阴笑着走出门来,路过纪无锦身边,甚至带起一股冷飕飕的凉风,配上他那毒蛇般的实现,纪无锦浑身上下又抖了个遍。 “怎么了,无娇?”察觉到纪无锦在发抖,慕容长风诧异的回过头。 纪无锦赶紧摇摇头, “没事没事,既然你们要煮茶,我先去准备炭火去了。” “恩,谢谢了,无娇。” 纪无锦飞快的点点头,转身要走去,却发现月白欲言又止的看了过来。 糟糕,她竟然忘了月白今天来找她的事情,要知道,月白好像还在等着跟她“相认”呢。 好在长风就在旁边,并且很快跟他攀谈起来,看上去也一时抽不开身,估计月白一时半会儿也没机会再跟自己说话了。 见状,纪无锦暗舒口气,悄悄的退开了。 第五十六章懒梳妆 那一天,慕容长风和顾野,三皇子,还有月白四人在天子一号房外的阁楼煮茶叙谈了将近一个时辰。 他们谈话的内容纪无锦不得而知,四人在一起便气氛古怪,虽然喜欢粘着慕容长风,但是有另外三个惹不起的人物在,她还是不得不敬而远之,免得惹火烧身。 但是和楼里那一大堆丑女一样,她还是好奇啊! 远远的躲在那天字一号对面的房间里,稀开一点门缝,她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半天,不看还好,越看她越是心惊。 早在慕容长风出现时,就已经看出三人反应不对。 四人聊天时,长风给顾野递过的茶水,顾野竟然是双手接的!且不说他对长风的态度如何,单是这分尊重,就已经说明了许多问题。 而那个三皇子,神色间对长风貌似都充斥着一些敌意和防备,奇怪,他向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妄之人,怎么会对一个商贾后裔如此忌惮? 还有月白,跟三皇子与顾野可谓是宿敌,今天见面时,他所受的打压可说是显而易见的。可是自从见到长风,他整个人仿佛都陷入了某种思索中,而在面对顾野和三皇子时,也少了几分怒气,多了几分从容,这种改变,是长风的出现而带来的? 团团疑惑在脑袋中绕成了难以解开的团,纪无锦却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多想,夜幕降临,明日,就是进宫献舞的日子了! 次日黎明。 笑香楼正在一片忙碌,纪无锦也在一堆女人的簇拥中,起床,穿戴,上妆,一众事情都堆在了一起,笑香楼上下,几乎所有人都在围着她和肖盼盼转。 珍珍和小花正在争论一个镶花的头簪用哪个颜色,突然,厢房外款款走入一个人影。 抬眼,纪无锦便笑眯了眉眼, “长风,你也起这么早呀?” 慕容长风被那逆光而起的微笑晃花了眼,那被众人围绕,正在镜前浓妆淡抹的女子,巧笑焉兮的在喊他, ’长风,你也起这么早呀?‘ “长风,长风……”见慕容长风突然愣神,纪无锦笑的更厉害,晃了晃手,拉长了声音又唤他。 慕容长风猛然回过神,看清纪无锦,又愣了片刻,便失笑了。 “无娇,今日你要进宫献舞,此番打扮,很漂亮。” 纪无锦开心的笑了, “真的吗?可不要哄我。” “我几时哄过你了?” “嘻嘻……慕容公子,这一大早上的过来,说话像灌了蜜,我看呀,您在说下去,娇妈妈一会儿该迷得找不到北了。”珍珍捂嘴笑道。 纪无锦大囧,埋怨的瞪了她一眼,赶忙朝慕容长风解释, “长风你可不要听她的,这妮子向来喜欢瞎说!” 慕容长风笑意越发温柔, “无碍,珍珍说的话,向来讨喜的。” 纪无锦耳根微微发热,还想说什么,却见门外又走过来一行人,正是慕容长风的随从,锦衣还有一众侍卫。 “公子,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锦衣恭敬道。 慕容长风点点头,纪无锦诧异的张开嘴, “这么早就要走么?”早知道慕容长风要随着番邦朝贡,今日便要上朝,却不想比她还要早。“天都还没有大亮呀。” “朝中的上贡是大事,我们需要进宫先在殿外候着,等待传召。” 锦衣眼皮一跳,抬眼看了看慕容长风,他不明白,公子为什么那样有耐心像这个女人解释。而真相最晚在今晚,这个女人怎么也会知道了,到时候不知道这女人会是什么反应,一定会比现在的巴结姿态厉害一千倍不止吧。 小翠正在为纪无锦描画眼线,正巧听到这里,却见纪无锦眼眶红了,小翠立刻慌了, “娇,娇妈妈,是不是刺到眼睛不舒服了……” 纪无锦摇摇头,伸手要揉眼睛,却连忙被珍珍劝住, “哎哟哟,娇妈妈,好容易画好的远黛青山眉啊,你可别糟蹋了!” 可是珍珍手慢,纪无锦已经三两下将眼周的妆容尽数都揉散了,湿哒哒的泪珠混合着棕褐色的眉线,让她看上去像个没洗脸的花猫。 慕容长风有些错愕的看着她,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立刻捂住了脸, “别看了别看了,你不是赶时间么,快走吧快走吧……” 她捂着眼睛念叨了半天,周围却渐渐安静下来,她有些疑惑的睁开眼从指缝看去,却见慕容长风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触到她偷偷睁开的眼睛,他又笑了, “好了,时间真的不早了,不要闹了。”他从珍珍手里拿过来一条湿毛巾,纪无锦迟疑的顿了顿手,慕容长风干脆拉开了她的手,不等纪无锦脸红,毛巾已经轻轻附上了她的眼睛。 纪无锦只感觉那毛巾带着温温的热感,在自己的眼眶游移,时而泛起些痒,忽而,她的心好像都融化了。 毛巾拿开,她眨了眨眼睛,勉强在光亮中看清慕容长风的样子,却见他的手又执着眉笔朝她的脸过来了。 “公子,您……”锦衣忍不住出声,公子尊贵之躯,竟然会为这般风尘女人亲自画眉! “坐稳了,不要乱动,画花了,可真的成花猫了。”慕容长风温声细语的说道,正紧张乱动的纪无锦顿时安静了下来。 慕容长风的手在她的眼前轻轻的移动,眉上渐渐画出明媚的色彩,铜镜里映着一个傻傻瞪着眼睛的她,和一个专心致志的慕容长风。 “长风。”纪无锦感觉嗓子有些酸,尽管知道早晚要离别,却没曾想在真正离别到来的时候,她会这般不舍。 “恩?” “我们还会再见吧?”她真怕,怕离别成永别。 “哈……”慕容长风笑了,“傻话,当然还会再见,你忘了,你今晚进宫献舞,我还会在一旁观看的么?” “不,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今天以后,朝贡结束了,你是不是就……”纪无锦再也说不下去,嗓子酸极了,天知道她怎么这么讨厌离别。 慕容长风举着眉笔的手久久的举着,半天,他轻轻的放下了,对着铜镜里纪无锦那双有些难过的眼睛,声音异常的坚定, “不会的,无娇,我不会离开风城。” 第五十七章献舞 虽说是晚宴,可选派的舞者歌女们却早早就被接进了宫,纪无锦和肖盼盼被宫里来的马车接进了宫中,和其他舞女戏子等集中安置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庭院里。 虽说安置他们是的皇宫里一个偏僻的院子,但宫里那些见所未见的琼楼玉宇,金碧辉煌的宫宇还是让他们初次进宫的一众人们叽叽喳喳地说开了, “原来皇宫长这样啊,当真天家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这哪一样不是能工巧匠的大手笔,诶,你瞧那灯,真是好看呢……” 几个说话像黄鹂鸟一样清脆的女子讨论着,听说是晚上要唱歌的歌女。 纪无锦顺着她们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盏接一盏高悬在每个屋宇之下的八角灯,她突然想起了顾野府上的四角放灯,相比之下,还是那样的好看一些。 “好看么,我还看过更好看的呢……”闲来无事她忍不住插话道。 那堆姑娘不以为然的看了看她,嘲笑道:“有什么东西是能比皇宫里的东西还好看的,这宫里的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了。” “哼哼,我可是在顾府看到的那种灯,一串一串的四角方灯更好看,方方正正的形状,不大不小,夜里总闪着微黄的光芒,就像是灿烂的金子!” 想到这儿,纪无锦不禁想到当初摸黑去找顾野时,顺着那灯走的感觉。 纪无锦正在发呆,却没发现一旁的肖盼盼眼中掀起的重重波澜,那几个歌女听到她的描述,也有些激动起来, “顾丞相?你去过顾丞相的府上,莫非顾府的人?不对呀,这次进宫演艺的,除了宫里,便是江湖上的散人了,没听说过顾丞相府里会派人来啊……” 纪无锦回过神,顿时后悔,自己这是在瞎说什么,还嫌别人不知道自己身份乱么。 见纪无锦慌神,另一个歌女嘲笑道:“别听她的,吹牛谁不会啊,顾丞相的府上岂是谁想进就能进的,你看她姿色平平,还一把年纪的,还说自己晚间的时候进过顾府?谁信啊!” 旁边的人跟着讥笑起哄, “就是,你倒是说说呀,你那么晚去顾府,干啥去了?莫不是去顾府后厨收泔水去的吧?哈哈……” 周围的女人笑得肆无忌惮,纪无锦却偷偷松口气,刚刚自己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险些说漏了,好在这帮女人不信,她也乐得,于是跟着呵呵傻笑起来。 “呵呵,是啊,我在说什么呢,收泔水?呵呵,对呀对呀,收泔水……” 那些歌女们笑得更加厉害。 却没有人发现,站在纪无锦身边肖盼盼,视线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纪无锦的脸,她分明看出,纪无锦在撒谎! 肖盼盼的眼中陡然闪过一道阴霾,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傲慢又狂狷的人来,他竟然在晚上的时候,允许她入府见过她? 想到此,肖盼盼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的捏成了拳,牙齿也紧紧的咬合在了一起。 似乎感受到身边有什么异样,纪无锦转过头朝肖盼盼看去,却只看肖盼盼心事重重的样子。 “盼盼,你……”纪无锦刚要说什么,这时一个尖嘴猴腮的年轻公公却走了进来,晚宴开始了! 那公公的话像一道催化剂,让本来就有些忧思的肖盼盼顿时脸色惨白,纪无锦忍不住更加担心。 从进到皇宫开始,盼盼的脸色就一直这样, “盼盼你没事吧?是不是紧张了,没事,有我呢……”纪无锦安慰道。 肖盼盼勉强扯嘴笑了笑,抽出纪无锦紧握着的她的手, “我没事,娇妈妈。” 虽然她说着没事,但纪无锦却感觉她想要流泪一样。 “盼盼……” 纪无锦明白,盼盼心中有心事,但是她不愿意向任何人说。而且当初顾野安排她进宫献舞也是有目的的,想必她今天的担心便是因为那个不为人知的目的。 “盼盼,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不要难过,做什么事情,只要让你自己开心就好,好么?” 肖盼盼眼光一闪,躲开了纪无锦担心的视线, “知道,娇妈妈,我只是有些紧张,没什么的。” “快点快点,后面那两个,跟上!”那边监督的公公摇着浮尘催促起来。 纪无锦叹了口气,拉起肖盼盼的手,快步朝那公公往外走去,一边走纪无锦一边轻声继续道:“盼盼,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事情,你不说可能有你的隐情,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站在你身边的,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虽然我没什么能力,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娇妈妈!”肖盼盼突然低喝一声,纪无锦生生的顿住。 她惊愕的朝肖盼盼看去,却只见肖盼盼微微低着头,几滴眼泪飞快的掉落到了地上,她哭了。 半响,盼盼的声音带着哭腔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 “娇妈妈的心意盼盼明白,都明白!” 清冷如肖盼盼,看上去对什么都毫不在意的盼盼,竟然哭了。 纪无锦心中陡然一酸,狠狠低下头,她再也不多说什么了,多说无益! 各地番邦虽然有机会三年一次进朝献贡,但是皇帝却没有让他们进入皇宫过深,宫宴举行的地方是在太和宫,位于整个皇宫靠近前门的位置。 一应要表演的人都被齐齐的带到了太和殿后面的内殿里候着,几个回来事的戏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银子贿赂了受着进出太和正殿侧门的太监。 受到太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他们纷纷都挤到了那门口,纪无锦也跟着挤上去凑热闹。 她个子矮,又站的靠后,只能一蹦一蹦的,勉强观到那太和殿的冰山一角。只见整个礼堂处处装点得美轮美奂,一盏一盏精致的灯高悬在头顶,琳琅画柱,飞龙走凤,到处金碧辉煌,果然是天才才能拥有的富丽华贵。 身边时有宫女匆忙走过,个个身着绫罗绸缎,那姿色果真如顾野所说的,个个都是极美的。 此时已经天黑,太和殿里已经坐满了人,白天早朝时,番邦就已经朝贡过了,晚上这一场,想来是皇帝设宴款请。 纪无锦跳的脚都酸了,才勉强看到几个眼熟的,三皇子,月白,顾野,都坐在大殿靠殿前的位置。 而让纪无锦有些意外的是,挤在门口看热闹的人口中聊的却不是惯有的顾野和三皇子,而是一个前所未闻的存在--皇帝刚刚相认的私生子,三皇子同父异母的弟弟,四皇子! “诶?哪个,哪个是四皇子?”纪无锦越发好奇,正要更厉害,却冷不丁脑后狠狠挨了一棍子。 含着泪花回过头,却只见一个老太监横眉竖眼的正站在面前, “都是干什么吃的,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你等还有心思在这里议论,一个个可都小心了舌头!” 众人纷纷散开,纪无锦吃了这一闷棍,正要哑巴吃黄连,自觉的也要走开,却被那太监一个尘拂又挡住了去路, “宫外来的果真都是没规矩的东西,没听见皇上驾到了么,你二人还不快快准备上场!” “啊什么啊!” 纪无锦和肖盼盼对视一眼,她傻眼了,顾野可从来没告诉过她,她们是第一个献舞的! 肖盼盼眼中却划过一丝决然,似乎对这个情形早有心理准备。 “走吧,娇妈妈,该我们上场了。” “额,好,好。” 殿里的乐司抬手一示意,屋内的太监便放了行。 纪无锦和肖盼盼盼盼同时一甩袖,转着轻盈舞步碎步快步移到了正殿。 太和殿里的烛光比纪无锦想象中亮了太多,金碧辉煌的,上千盏烛火同时找到脸上,晃得纪无锦眼睛一花,下意识用手挡住。 等到光线适应过来,她已经不知不觉配合这盼盼的移步来到了宴席中央。一舞开始,她飘然将遮眼的袖子挥去,睁开眼,溜圆的双目所及的,竟然就是正上方台阶上,穿着明黄龙袍的皇帝! 这皇帝五十三岁出头,身材微胖,下巴上浓密的胡须上零星有几根白须,威严中带着几分让人心安的慈祥,看上去是个和善的人! 纪无锦嘴角微微勾起,一个转身,衣袖轻轻遮住一半的脸庞,随着舞步轻摇,她的视线游走,陡然便又触到一个陌生的男人身上。 只见那男子身着华服,看上去明明贵气十足,但神态间却总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他被身边的一个宫女服侍着吃一块酥饼,可他却张着嘴巴,一动不动的呆呆望着纪无锦不动。 不等纪无锦多做思量,她视线斜上方,刚刚皇帝位置边上的的一个宫妃,就大动静的掉落了一个牛角杯。 “爱妃怎么了?”纪无锦听到皇帝出声问那女子。 只见那身着盛装的宫妃模样的女子就着急地抽出丝绢,一边慌乱擦去衣裙上的酒水,一边摇头说没事,间或还有意无意的又看了纪无锦一眼。 纪无锦心中一惊,赶紧趁着跟盼盼的一个换位,将脸转向了别处,这一个三百六十度转身,就把整个厅堂尽收眼底了。 顾野坐在皇帝位置下方的左边第一个,他今天看上去兴致缺缺,就连盼盼在跳舞他也有些兴意阑珊的不太关心,一门心思的饮着酒,其余什么都入不了他的法眼一样。 紧挨着他位置的,便是在朝中跟他平起平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月白,说来奇怪,经过昨天一场惊心动魄的谈话后,月白今天的态度发生了逆转。一看到纪无锦,他平日里习惯性连在一起的两根浓眉竟然破天荒舒展开来,甚至还有意无意地冲纪无锦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笑容虽然很迷人,但纪无锦却更加胆战心惊了,怎么回事,今天果然是有大凶险之事要发生吗?顾野那瘟神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清廉的月白都这么奇怪? 又转了半圈,目及的都是些不认识的穿着深蓝朝服的官员在同穿着各种服饰的番邦在吃吃喝喝,聊天热议了,时不时有惊艳的眼光落到盼盼身上。 不是说这宫里的宴请当官的吃饭都很谨慎么?莫不是因为今天朝贡结束了,他们都已经放松下来了。 舞还再继续,皇帝却开了口。 “众位爱卿,今日入风城来即是朝贡,也是走亲戚。今晚不同于白天,是国宴,也是家宴,尽管放开,当做在家里就是了。” “哈哈,如此,肖乐便不客气了。”在座的一位铁奎银甲的武将样人物大笑着站起身来,手里举着角杯往前恭敬一推,一汪清酒斟得很满,险些都要洒出来,“今日,皇上与四皇子相认,此番喜事实在高兴,臣敬皇上一杯,恭喜皇上喜认皇子。” 大殿的气氛因为这个肖乐的声音,而变得有些安静,不过这安静只有片刻,便顿时又有更加喧嚣的声音升腾了起来。 “是啊,恭喜陛下……”更有甚者还挪开了席位行了跪礼。 “哈哈,诸位爱卿免礼,朕说了,是家宴,不必拘礼。”皇上乐得合不拢嘴,端起酒杯饮了一口,便放下杯子,乐呵呵的看向了右侧的一处,高声道:“承锦,今日你回朝,父皇高兴,来,父皇跟你喝一杯!” “谢父皇。”那温润的声音让纪无锦背后一惊,这么熟悉的感觉,这人是? 纪无锦好奇十分,却碍得舞还要继续跳,心像被猫爪一样不安分,脚步却仍似轻盈的继续舞着,没有谁看出她这陡然的走神,除了顾野。 那不耐烦的眼神看过来时,眼睛里就写着一句话:跳不好,杀了你。 纪无锦暗暗翻了个白眼,身后的方向却跟着有声音响起。 “四皇子温润有量,南宁使谢成敬您一杯!” “谢大人客气。” “诶,四弟酒量不错呀,这一杯接一杯的,看来是要不醉不归了。”另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响起,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这朝堂之上,除了一个传说这呆傻的大皇子,还有谁能有有资格叫一个新来的皇子四弟呢。 “皇兄如此说,我倒是不敢多喝了,酒量本来就浅,再喝多了,可害怕的紧。” “哼,怕什么,一两杯酒也怕?” “咳。”皇帝突然一声有意无意的咳嗽打断了二人的对话,“承锦,你和承旭是兄弟,说话不必站着,虽然他是兄长,但同为皇子,你倒不用多有担心。” “是,父皇。”那温润的声音谦卑道。 三皇子的声音此时又响起来, “诶,四弟啊,父皇让你坐下,你还磨蹭什么?难道这歌舞就勾不起你一点兴趣,你不看也就算了,挡着也不让为兄看么?” “皇兄严重了,我并无此意。”那声音的主人好像坐了下来,“今日这支舞,想来是整个风城里挑选出来的民间极品,自然是要好好赏一赏的。” “哈哈,承旭,这支舞就是你参合着,选出来的那一支么?”皇帝发问。 “回父皇,正是,此二女皆是由儿臣监督,月大人和顾大人亲选出来的,请父皇评审。” “嗯,好,好。”皇帝看到肖盼盼的脸,笑意莫名的更浓了。 纪无锦憋着一口气,又跳了半天,好一会儿,终于有机会转身向刚刚一直想看的方向。 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一个身影便映入纪无锦的眼帘,慕容长风,他旁边坐着的就是三皇子,无疑刚刚跟三皇子说话的就是他了,他是皇帝刚刚相认的皇子,四皇子?! 片刻的视线交集却仿佛过了天长地久,清晨慕容长风为她擦拭眼睛,执笔画眉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这一刻他却摇身一变,成为了高高在上的皇子,耳畔犹然响起他凝望镜中的她时,柔声细语的那一句承诺:无娇,我不会走。 虽然对视只有短暂的片刻,但三皇子却还是像毒蛇一样,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纪无锦按下心绪,皇帝和百臣面前,做好自己的本分,把舞跳好才是正理。 音乐渐渐停了,纪无锦放缓了舞步,最后和肖盼盼一起,冲着老皇帝做了个华丽的收尾亮相。 殿里鸦雀无声,没什么反应,可是老皇帝一双眼睛却亮晶晶地死死盯在肖盼盼身上,而且居然双手一合,拍起手来, “好……” 中气十足的声音一出,那皇帝身边的宫妃却不知何时脸色变得惨白,大厅安静了一刻,不一会儿,厅堂里更多的掌声就响起来。 顾野也跟着合手拍了拍,刚刚看也不看,这会儿拍手倒是一点力气也没省,好像是有多生气,无名的怒气全部变成了响亮的巴巴掌。 月白就更诡异了,拍掌就拍掌,老看着她笑个不停做什么,纪无锦扯扯嘴角,难看的冲月白笑了笑。 而盼盼这时候也看到了月白的目光,可是不同于纪无锦的莫名其妙,她竟然全身忽然颤抖起来,纪无锦诧异的朝她看去,不等她想问什么,皇帝发话了。 “好,跳的好,来人,重赏……” “谢皇上。”跪下,磕头。 “嗯,这一位是?”皇帝手指向肖盼盼。 他身边的老太监打了个千往前站了一步, “殿下何人,抱上姓名来。” “民女,肖盼盼。” “哦?肖盼盼?好名字,传旨,收拾锦绣宫,赐留宿。” 纪无锦还没琢磨过来这话的意思,就听几声桌椅挪动的声音,顾野和月白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 “皇上,万万不可……” 第五十八章朝局 月白抢先拱手说了话:“皇上,此女乃是风尘女子,臣斗胆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顾野也紧跟着说。 月白面色严肃,却根本没有多听顾野多说一句的意思,他继续抢过话语权,语重心长道:“皇上,且不说此女身份太低,再加之她来自民间,身世背景一应都不清楚,请皇上明察。” 纪无锦和肖盼盼都是笑香楼所出,肖盼盼这样的绝色会出现在笑香楼已经是离奇,现在皇上突然说要留她在宫中,月白只担心这件事情又是顾野的什么阴谋。 可顾野却仿佛并没有此意,而是破天荒的跟月白站在了同一边,竭力劝阻, “皇上,此二女本就是挑进宫来跳舞助兴的,能得到皇上夸赞已经是他们天大的荣幸,其余的殊荣,恐怕她二人福气单薄,难以消受的。” 顾野意有所指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陷入了短暂的议论之中。 反应最大的当数皇帝身边的那个宫妃模样的女人了,她此时左手捂着胸口,好似有些难受的样子, “皇上,臣妾身体有些不适……” 皇帝本来就被顾野和月白突如其来的进言搅得有些心神不宁,这会儿那宫妃说身体不适,他便立刻挥了挥手。 “谢皇上。”那宫妃慢慢的站起身,两个宫女连忙上前搀扶,看上去十分恭敬,想必她一定是皇帝宠幸的妃子了。 不过她说话的声音,纪无锦却总感觉有些熟悉,但细细想去,却总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冰冷的殿堂玉石板上,纪无锦和肖盼盼埋头跪着,顾野话说完便不再多言,月白的争论却还在继续,这时候皇帝的神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呵……两位丞相,今日是番邦朝贡的大好日子,留宿个把舞女这种小事,就不用如此纠结了吧?”座位靠后的一个武夫模样的人开了口。 随后就有其他人跟着帮了腔, “是啊,知道的,当然说两位丞相思想周全,这是在替皇上排忧解难,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位权限过大,事事都要抢在皇上前头做主呢!”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来使挑衅道。 皇帝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有的有眼力劲的大臣连忙互相暗暗使了眼色,紧接着一个身着红袍,看上去品阶不低的文官站了起来, “陈节时有所不知,风城的朝政跟西凉的地方官政自然不同,在我朝,陛下英明果断,朝风开明大度,君臣敢言敢谈,如此朝局,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盛世之庭,西凉消息闭塞,官政严苛,看到今日此番光景,会有如此感言,也不足为奇了。” 文官就是文官,咬文嚼字大半天,愣是把那快人快言的络腮胡大汉说的是哑口无言。 皇帝顿时笑开了怀, “哎呀,苏卿家说这话,倒有些重了。西凉荒芜,官政落后也是情有可原之事,虽然快人快语,说了些少见多怪的话来,可是朕又怎么会怪罪呢!都是我朝的番邦附属,哪里会这么严厉。” “皇上圣明!”顾野顺着这茬下了台阶,皇上满意的对他笑了笑。 顾野做事之所以符合皇帝的心意,就是他跟其他人不同,说,但是不会一直说。说,却又不全说。 适时的尽到一个丞相的本分,比如刚刚的进言,不说,是不行的。但是他从不会揪着不放,有杆子送过来的,就顺杆子下来了,绝不恋战。 但是月白在这一点上,就是出了名的脑筋转不过弯的。 “皇上,那肖盼盼……” “诶诶,月丞相,您和顾丞相今日如此齐心,想必父王该高兴坏了”一个笑嘻嘻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一众眼光望过去,就见坐在皇帝右侧第一顺位的一个身着青色蟒袍的男子没什么坐相地倚着垫子。他嘴角的笑意也充斥着调笑,不是那三皇子又是谁。 “不过,既然父皇已经下了旨,做了决定,就断没有再改的道理了吧?你的本意,大概不是想要左右父王的打算,让父皇食言吧?” 他这样说着话,又斜了眼身边的白袍男子,扬声道:“皇弟,你说呢?” 他旁边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白袍男子正正地端坐着,跟他那随性而坐样子形了鲜明对比。 白袍男子坐姿挺拔,微微抬起的下巴显得他那样坦荡,让人最有好感忍不住想亲近的,就是他脸上那挥之不去的温柔笑容。 四周顿时议论纷纷,却只见他施施然起身,朝皇帝行了个礼, “父皇,秋冷地寒,想必两位姑娘家在地上跪得久了,也伤身体。有何事也并不是急于这一时商量的不是?” “恩,承锦说的有理。” “皇上……”月白还要说什么。 “好了。”皇帝的声音彻底低沉下来,瞬间有了让所有人闭嘴的功能。 他深深地看了肖盼盼一眼,却再不看不出喜乐, “来人,带肖姑娘去锦绣宫先行歇息,至于另一位……” 皇帝缓缓的看向纪无锦,这时候,所有人的眼睛仿佛也才注意到了绿叶一般的纪无锦,只见她脑袋低着,浑身上下是恭敬到不能再恭敬的感觉。 “舞跳得不错,就赐金珠十颗,锦缎两匹吧……” 皇帝的话音刚落,左侧的临近皇帝位置的地方就闹出了大动静,不等纪无锦抬头去看热闹,就见几个宫女公公正手忙脚乱的扑了上去, “哎呀,殿下,这支舞跳完了,还有下一支呢,您且坐着等一等吧……” 一个年长的资深公公一边安抚着,一边迅速的指挥着宫女压住了那人。 纪无锦好奇的瞪大眼睛看过去,却只看见一个穿着玄衣金丝秀边蟒袍的贵气大公子模样的男子。 他的脸英俊异常,眼睛却没有什么神采,因为周围的人按压,他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张嘴便不依不挠的大喊大叫, “我不要看下一支,我就要看这个,我要看她跳,我就要看她跳!” 纪无锦只感觉后脑勺像是挨了一记闷棍般,一片麻…… 娘的,这个吱哇乱叫的祖宗,手指头指谁呢?她?! 周围各种眼神顿时向她扫射而来,纪无锦下意识低下头,膝盖在地上悄悄一挪,往边上靠了一大段。 这厮一定指的是漂亮的盼盼吧,自己可别在这里凑热闹! “你,就是你!还敢躲,啊!父皇,我要她,我就要她!”那傻气十足的男子手指头跟着纪无锦移动着,赌气似的冲着皇帝大喊。 等等,他喊皇帝什么?父皇?! “哎呀,大殿下,您别闹了,先坐下好不好,这儿有您最爱吃的酥油饼,您瞧……”见四周的注意力都看了过来,老太监急的额头上直冒冷汗,使劲了浑身解数的想要安抚下那个他口中大殿下。 三皇子离那大殿下最近,却不见他上前劝解,而是朝皇帝拱了拱手道:“父皇,大哥向来没有对什么东西有过偏执,今天难得见到个顺眼的,既然他要,不如就给他吧!正好到后殿当个使唤丫头,既能让大哥高兴,还能多个人照顾大哥,岂不是双赢么?” 刚刚就说身体不适的宫妃,这时候却还没有走,她起身过后,这边便发生这样的事。 这时候三皇子说出话来,她刹时浑身就像散了架,一个丫鬟忙上去扶她, “娘娘你没事吧……” 老皇帝立刻摆摆手, “萧贵妃累了,扶她下去休息。” 几个丫鬟慌忙冲上前扶住那女人,只见那萧贵妃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临走却又无缘无故地向着纪无锦的身上投来一眼,好巧不巧的,纪无锦正好也看着她。 纪无锦下意识狗腿的笑了笑,那宫妃却全身就立刻像见了鬼一样狠狠一抖,她慌忙的别开头,用手捂着胸口,在两边的丫鬟搀扶下,匆匆走了。 第五十九章迷惑 那傻气十足的贵气公子还在大喊大嚷,而纪无锦再傻也反应过来了。太监们喊他大殿下,三皇子喊他大哥,他喊皇帝父皇,再加上着痴傻的模样,想必他一定就是多年前,据说外出狩猎被蛇咬后,脑子变得痴傻愚钝的皇嫡子--于承袂。 皇帝见状,有些头疼的摆了摆头, “好了好了,既然袂儿喜欢你,你也留在宫里几日吧。” 纪无锦:“……民女谢主隆恩。” “恩。”皇帝揉了揉眉心,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他身边的老太监连忙冲大皇子身边的太监摇了摇尘拂,那太监会意,立刻又招呼着旁人搀扶起了大皇子, “哎哟大皇子,才饮了一杯酒就有些乏了,奴才这就扶您会后殿歇息吧。” “不,不,我要她陪着,她陪着!” “好好好,陪着,陪着。”说着那太监转身朝纪无锦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跟上去。 纪无锦愣了愣,却下意识看了眼顾野。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可都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期的安排,她难道从今天起,真的就要进入皇宫,从此过上伺候那傻皇子的丫鬟生活? 顾野手里端着酒杯,斜眼睨着她,却并没有什么表情,更没有要开口为她指点迷津的意思。 纪无锦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通暗骂,该死的狗官,出了事情,就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都怪自己为了一千两黄金,被这厮卖了还没办法喊冤…… 等等,黄金? 刚刚自己因为跳舞,而被财大气粗的皇帝赏了几个金豆子吧?那意思是不是,皇宫的金子比在这狗官手里好挣呢?再看这个大皇子,痴痴傻傻的模样,人傻钱多,再天天给自己打赏的话,那岂不…… 想到这里,纪无锦踉跄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脚步飞快的朝那傻皇子走去,有脸上无意识的又挂上了那老鸨的招牌笑容。 “哎哟,大皇子呀,怎的这般不小心哟,还喝迷糊了呢……” 话音一落,大殿里瞬间安静得落根针都能听见。 纪无锦脚步生生顿在了离那傻皇子一步之遥的地方,动也不敢再动了。娘诶,她这是在说什么,跟一个大皇子说话,还是在这种场合,简直作死! “皇上,此女言行着实有伤风化,臣恐……”一个文官义正言辞的开了口,那腔调,势必是要对她长篇大论的说教一番了。 “哈哈哈……”大皇子却突然大笑起来,他根本不管那文官说不说话的,只见他三两三推开周围簇拥着宫女太监,伸手直指向纪无锦, “你,好玩!跟我来。” 纪无锦脑袋上一层冷汗冒出来,眼睛怯怯的朝高高在上的皇帝瞅去。 因为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整个殿上早已是议论声一片,本来是好好的番邦朝贡的宴请,却没想到发生这么多的事情。饶是皇帝再慈祥,看到这样的场面也有些不高兴了。 “下去下去,赶紧陪着大皇子下去!” 皇帝单手抵着额头,大皇子身边的太监慌忙的点点头,上前猛的一推纪无锦,她就扑倒了那傻皇子面前。 抓到纪无锦的手臂,大皇子满意的笑了笑,接着二话不说,拉着她就往外跑去, “走,陪我出去捉蛐蛐!” “诶诶,殿下慢点……” 这分明就是正宗的熊孩子啊,还是个巨大版的! 纪无锦被生拉硬拽着往外跑着,殿上的人朝她射来一道道奇怪的目光,讥笑的,讽刺的,疑惑的,还有羡慕的! 纪无锦想不通,她只是一个老实本分的老鸨啊,不拐卖妇女儿童已经仁至义尽了,为什么还要沦落到皇宫这个动不动就要掉脑袋的虎狼之地,陪一个毫无心机的傻皇子玩耍啊! 而且,顾野也完全对她不管不顾,还有月白,刚刚在殿上也没有为她辩解半分。 肖盼盼被皇帝留宿,顾野和月白就百般阻挠,可是她被大皇子留在宫里,就无人替她申辩,更有甚者,三皇子还是推波助澜的! 纪无锦越想越心惊,太奇怪了,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那一边,肖盼盼也在宫女们的带领下,谢了恩,下了殿,往所赐的锦绣宫去了。 风波似乎刚刚过去,一切却又在悄然间开始,纪无锦一等人里去,有了新的谈资,殿上的议论势头却才刚刚开始。 “这个肖盼盼貌美如此,又的皇上亲赐锦绣宫留宿,看样子,他日封位,入住后宫,指日可待啊。” “宁尚书此言甚是,不过,我到觉得这肖盼盼是小事,今日四皇子认亲成功,三皇子多年独大的局面必将打破,这风城的天啊,又要变了……” “是啊,最近发生的这些事也是奇了,刚刚那个被大皇子看中的女人也是个奇人,齐大人一定不知道吧,她的身份,可是笑香楼的老鸨呢……” “啊?这,难怪看这女子跟那肖盼盼比起来,姿色如此普通。一个老鸨竟然能够进宫献舞?这事可不像是左相会做的事啊。” “可不是么。”另一个在一旁听了良久的年长官员也悄悄凑了过来,“要说左相那死脑筋,是无论如何不会选一个老鸨入宫的,诸位可别忘了,这事,还有一人也参与监督呢。” “顾野?是他?” “嘿嘿,谁知道呢,不仅是顾野,还有三皇子,你们没看刚才,大皇子死活要那女子时,三皇子可是第一个站出来为大皇子要人的。” “诶?三皇子?黄大人这话,下官越听越迷糊了。” “蔡大人迷糊就对了,在下也是迷糊得很呐,哈哈……” 低声的议论断断续续的传到皇帝的耳朵里,他眉头微微皱着,却没有多言。 风城之中,朝堂的风气向来开放,他从来不因为朝臣议论而知罪,所以导致了朝风明快,朝臣们也没有太多忌讳的局面。 虽说天下皆说,言论自由这样的局面是盛世的征兆,可是真的要一直听下去,皇帝还是有点烦心起来。 “节目呢,下一个节目是什么,怎么还中断了?”皇帝不耐烦的出声问道。 老太监连忙点点头,朝后殿使了个眼色,铮铮的琴音又渐渐响起来,新的舞曲在大殿上继续上演…… 顾野和三皇子遥相对坐着,杯酒之间,有意无意的相识一眼,皆是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一幕被月白看在眼里,只见他眼睛狠狠一颤,下颚明显的咬在了一起。 这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四皇子,远远的冲他举起了酒杯示意了一下,又把目光望向了皇帝。 “父皇,素问月丞相清廉公正,是百姓心中的大清官,今日有这个机会对杯推盏,我想敬月丞相一杯。” “好!皇儿有此番心意,朕很是高兴,月卿,锦儿要敬你酒,你可要多喝几杯啊!”皇帝龙颜大悦。 闻声,月白恭敬的站了起来,端起酒杯遥遥的冲着四皇子鞠了躬, “四皇子谬赞,臣愧不敢当,在这里先干为敬。”说着,便仰头将酒一饮而尽了。 喝完酒,月白有意无意的看了看紧邻着他的顾野,顾野嘴角一勾,起手拍起了掌, “好舞,恩,这段群花争艳真是跳的美轮美奂呐!” 月白握着酒杯的手骤然一紧,怒火顿时从他的眼中升腾起来。 自从大皇子痴傻以来,朝中三皇子一直是唯一的皇子,顾野素来与他交好。多年来,他因为跟顾野不和,而处处受到顾野和月白二人的联手打压。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四皇子回朝,朝局必然会大改。而四皇子对他的拉拢之意也十分明显。 他本想借着四皇子敬酒,向顾野昭示四皇子对他的招揽之意,却没想到,顾野竟然无视了他,只顾着看殿中艳俗中的舞女! “月大人,别只顾着发呆呀,这四皇子都敬酒了,您怎么的不得回敬三杯啊?”旁边有人打趣道。 “是啊是啊……”周围的人附和起来。 皇帝也露出满意的笑容,月白回过神,沉下心神,示意旁边的侍女斟满酒,抬手遥遥对四皇子躬身一敬, “四皇子如此赏识,臣之幸也!臣敬四皇子殿下!” 承锦微笑的点点头,仰头也将酒一饮而尽。 在殿的朝臣顿时又陷入了新一轮的议论,这一回,谁都能看得出来了。 风城的天,已经开始变了。 第六十章开启黄金时代 让纪无锦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傻傻的大皇子对她的热情并不是一个熊孩子对待玩具的态度,他的热忱持续的时间显然要比她想象的持续的久得多。 大皇子显然是傻的,有着英俊的脸庞,挺拔的身材,却天天黏在她身边,左一个花花,又一个花花,这种感觉是无比奇特的。 本以为这上天入地,只要他愿意都有人惯着的傻皇子对她只是一时好奇,没想到,已经一周了,纪无锦所受的的“恩宠”简直是只升不降…… “诶,多亏了无娇姑娘,大皇子这几日能日日吃完午饭乖乖的睡上午觉,全是无娇姑娘的功劳啊。” 午后,大皇子身边的老太监从大皇子寝宫里出来,拉着纪无锦又是一顿寒暄。 几个院里打扫的丫鬟,看到纪无锦和那老太监,都纷纷低眉顺眼的行了礼。 “海公公,无娇姑娘。” 纪无锦笑得春风得意,左手摸着脖子上挂着的上午跟大皇子打弹珠赢来的一串珍珠项链,右手拇指轻轻蹭着食指上的翡翠扳指,再低头瞄一眼这一身的绫罗绸缎,她的笑容更加明朗了。 “哪里哪里,海公公客气了,我们做下人的,都是为大皇子办事,应该的嘛!” “哟,无娇姑娘客气了,这老奴是下人没错,可是无娇姑娘的身份可不一样呀,大皇子对您的恩宠,老奴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呢,无娇姑娘可非常人呐。”说着,眼睛羡慕的在纪无锦周身上下扫了一圈。 这几日,自从这女人进入了大皇子的宁远宫,就一天天的刷新着宁远宫所有人的认知。先是大皇子走到哪儿都必须把她带到哪儿,就是如厕也得让她在外面守着。 日日将她待在身边也就不说了,大皇子对她更是百般的喜欢,金银珠宝,琳琅首饰,但凡是这个女人看到眼睛发亮的,他就二话不说,一个字, “赏!” 别看大皇子人傻,但是这样随随便便的赏赐下人,以前可都是闻所未闻,就连他这个跟在他身边伺候了五年多的老人,也从没有得到过如此殊荣。而这个女人进宫才不到十天,就已经得宠到如此,她将来会有什么可能,包括海公公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敢轻视。 想到这里,海公公的态度越发恭敬了。 纪无锦此时心中已经笑翻了,要不是这里人多眼杂,她的嘴巴才勉强抿着,看上去只是个含蓄的笑容。要是周围没有人,她现在估计牙槽都要笑出来了。 这一周以来简直太爽了,这大皇子是正经的人傻钱多,对她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就喜欢粘着她不说,还喜欢给她各种金银珠宝。 她昨天晚上还特意算了算,就这短短的十天,她收到的赏赐,初步估价也有五千多两了! 比起以前在顾野手下处处讨不到好果子吃的日子比起来,现在她只需要每天哄哄这个傻皇子开心,就能大笔大笔的赚银子。 天家就是不缺钱,可以说,她的黄金时代,已经开启了! 跟那海公公打了半天太极,互相都把对方抬了有抬过后,两人这才相互道了别。 “如此,姑娘就去歇着吧,这会儿大皇子午睡,你还能穿个空休息休息,下午,还要继续辛苦您呐。” “公公客气,那我就先走啦!” “诶,您小心台阶。” 纪无锦并没有回去睡觉,而是悠悠达达的在四处闲逛起来。 在这宫里呆了一段时间,也算是摸清了些宫里的规矩,一般饭后这个时间,个宫的主子们都不怎么出门。春困秋乏么,他们大多在这个时候午睡,而纪无锦今天则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去找肖盼盼。 进宫十天了,她只听说肖盼盼在锦绣宫住着,却不知道她到底如何了。 一路上走过曲曲折折的花园,纪无锦走了好一段路才远远看到了锦绣宫的宫墙, “哎,这么老半天,才走到这里,这御花园也忒大了吧。” 纪无锦一边嘀咕着,一边在望了望这座诺大的花园,正要抬步继续走,却忽然发现了不远处一座假山后面的竹子下,好像坐着一个人。 那地方比较隐秘,若不是纪无锦凑巧从这里站了一会儿,才透过那座假山的缝隙看到了那人。只见那人穿着藕荷色的衣裙,头上的发饰也并不多,只带了一直朱红色的红木簪子,纪无锦不由得却顿住了脚步,那发簪,明明就是盼盼的呀。 纪无锦心中一喜,没想到半路上还能和盼盼巧遇了,真是缘分呐! “盼盼!”还未走近,纪无锦便迫不及待的喊道。 闻声,那女子慌张的站了起来,匆匆瞥了纪无锦一眼,便背过身去,抬步就有要走的意思。 纪无锦见状,连忙跑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盼盼,你怎么了,你怎么在哭?” 肖盼盼更加慌张了,挣扎着想要摆脱纪无锦的手,纪无锦更加疑心,一使劲,强行冲到了肖盼盼的前面,就看到一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 “盼盼!”纪无锦一阵心疼,“发生了什么事?你被欺负了么?被谁,你跟我说!” 纪无锦这一连串问题问出来,肖盼盼一直憋着的泪终于再也忍不住,一张嘴,哇的哭了…… 静静的陪着肖盼盼在竹林中坐了半天,纪无锦才终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听了一遍,而肖盼盼的情绪也慢慢从一开始的眼泪决堤,到慢慢的平静下来。 “所以你其实是不想待在宫里的,但是迫于一些逼不得已的原因,你不得不这样做,而你其实,在宫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肖盼盼神色黯然的,有些恍惚的点点头, “是……我想过很多种可能,他好像也知道我的犹豫,你知道吗,就是在进宫的最后一天,他都还差人来问过我,如果不想进宫,还来的及,但是我……” “哎……盼盼,没想到你……”纪无锦心中百感交集,从在笑香楼第一眼看到肖盼盼起,她就明白肖盼盼是个身上有故事的人,到后来顾野安排她进宫献舞,这一系列的事情,也都预示着她的身份有多特殊。 “盼盼。你的性情,我不说了解全部,但也多少知道一些。你绝对不会因为荣华富贵进宫的对不对?能令你犹豫至此,就是伤心难过也仍然要进宫,你的难言之隐我想一定是非常重要,但是,就像你说的,一切都还不算晚,你三思啊……” 纪无锦越说越难过,最后眼睛也泛起一点泪光来了。 投胎到笑香楼以来,顾青青和肖盼盼是跟她一起经历最多的两个人,感情也是最深的。 沦落到青楼的女子,又有几个没有苦衷呢,青青喜欢林云就已经受了不少的罪,今天又看到盼盼这样,纪无锦实在于心不忍。 肖盼盼寂落的看着假山上某一处,思绪似乎已经不再转动,对于纪无锦说的话,也好似听不到。 半响,她突然转过头看着纪无锦,痴痴的问:“娇妈妈,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呢?” “啊?”纪无锦被问的一愣。“打算?” “是啊,难道你对未来没有打算么?还是说就是把笑香楼开下去,发展壮大?” 纪无锦挠了挠头, “诶,没想过呀。”忽然她低头看到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串的圆润的珍珠,顿时脑子里就像看到了未来的路,她猛地把那串珍珠碰到了手里细细端详, “对,我想要做的事情就是不停的赚钱,这次进宫来,我可摊上了一个正经有钱的主子!” 说着,纪无锦一顿,糟糕,盼盼还在伤心呢,自己却在这里不分场合的财迷! 尴尬的放下那珠子,纪无锦又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看着肖盼盼, “盼盼,你别生气啊,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肖盼盼抿嘴勉强的笑了笑,一双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看着纪无锦,好像在细细打量什么。 “怎,怎么了盼盼?”纪无锦尴尬的问。 看到纪无锦那一双因为疑惑而瞪得圆溜溜的眼睛,肖盼盼的眼中划过一丝失落, “娇妈妈,”她直勾勾的盯着纪无锦,气氛莫名的凝固了,“除了钱,你难道,不想找一个能托付终身的人相守一身么?” “诶?”纪无锦傻傻一愣。 紧接着,她眼睛溜溜的一转,生平第一次,郑重的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虽说她的灵魂还小,但是花无娇这个身体确实也到了这个年纪,相守一生么?什么样的男子会跟她相守一生呢? 想到这里,一张傲慢又狂绢的凌厉侧脸出现在她的脑袋中,她越走越近想看清那人,然后,那人就像明白了她的心思一样,忽然转过脸来…… “呃……”纪无锦活生生被自己脑子里出现的那个人吓得一愣。 刚刚她脑子里冒出来的那个人,居然是顾野…… “呸呸呸!”纪无锦使劲晃了晃脑袋,将顾野那张脸从脑袋里赶走,“晦气晦气!” 第六十一章找茬 “你怎么了娇妈妈?” “啊?”纪无锦一回头,发现肖盼盼还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是想到了谁么?”肖盼盼探究的眼神闪过某种隐晦的隐忍。 纪无锦连忙打了个哈哈, “没有没有,没有想起谁,我刚刚就是想到了大黄,哈哈,我居然想到大黄会陪伴我一生,唉,被自己恶心到了!” “大黄是谁?”肖盼盼狐疑的皱起眉。 “哎呀,一只狗呀!不用管它!”纪无锦胡乱的瞎扯着。 肖盼盼慢慢的收回了视线,问完纪无锦这些话,她又低下头,重新陷入了寞落之中。 见肖盼盼不再追究,纪无锦暗暗松了口气,看着肖盼盼那低垂的头,心里却闪过一丝内疚。 盼盼喜欢的那个人就是顾野吧?她说临进宫以前那人还问过她,如果不想进宫还来得及,看来,顾野也必然是喜欢她的。 可是既然如此,顾野为什么还是让顾青青进宫了呢,难道那段难言之隐真的那么重要么? 纪无锦迷茫了,莫名的,她也像是受到了肖盼盼的感染,陷入了一种酸楚的难过情绪之中。 纪无锦,你在替盼盼难过吧?对,你怎么对那个狗官产生同情呢,你只是心疼自己的姐妹而已! 在御花园别过盼盼,天已经有点阴了,这个时候那个傻皇子估计也该醒了,微微叹了口气,纪无锦提步向宁远宫的方向走去。 “哎哟哟,无娇姑娘,可是找着你了!”还没出御花园,就远远看见大皇子身边那个老太监朝她奔了过来, “姑娘赶快跟我回去吧,大皇子这会儿起来了没见着姑娘,又闹起来了老奴是怎么劝都劝不住呀!” 纪无锦额前划过一条黑线,这老太监也忒精了,看到大皇子买自己帐,就事事都把她往前推,一个“我劝不住”就轻轻松松的置身事外了! 不过算了,谁让大皇子人傻钱多,就喜欢打赏她呢,哄他玩一天就能收入不菲,何乐而不为呀! 乐呵呵的点点头,纪无锦快步随着老太监快步朝宁远宫走去。 她低头只顾走路赶时间,一边心里头还想着刚刚盼盼的事情,却没注意半路突然“长出来”一块绊脚石,事出突然,到反应过来,纪无锦已经活生生朝那“绊脚石撞了上去。 “哎哟!” 纪无锦捂住鼻子泪汪汪的抬起头,就看见一双毒蛇般似笑非笑的眼睛。 纪无锦眼皮一翻,扑腾一下就跪倒了地上, “奴家该死,没有看到三殿下,竟然冲撞了三殿下……” “抬起头来。”三皇子阴测测道。 纪无锦僵硬的抬起头,才抬到一半,下巴上顿时被一只手大力气的勒住了。 “咳……” “啧啧。”三皇子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瞧瞧这一脸,到了那傻子宫里就是不一样啊,恩?过去那穷嗖嗖的样子不见了,一身的珠光宝气也就不说了,这脸水灵得都能滴出水来了,看来那傻子没少雨露恩泽给你啊,嗯?” 下巴上的力道陡然勒紧,纪无锦脸涨得通红,在这巨大的蛮力和刻薄的语言面前,她一时也分不清是下巴痛还是耳根子红了, “你,你胡说什么……”她忍不住辩解道。 这毒蛇向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如此直接的被他诟病,纪无锦势必是要抗争的。 “我胡说什么?哼,到挺会装傻。” “放开她,放开花花!”一个傻里傻气的声音突然的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纪无锦眨了眨眼,心中竟然有些感动的心酸,“花花”,在这宫里,会这么叫她的就只有那个傻皇子了。 “哎哟,大殿下,慢些跑……”一堆宫人紧赶慢赶的跟着那呼呼而来的大皇子跑到了纪无锦面前,看到三皇子,众人面面相觑片刻,顿时都跪下了行礼, “三皇子。” 三皇子却仍然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加重了手下的力道,紧紧掐着纪无锦的脖子, “啊,你放开花花!” 大皇子怒极了,张牙舞爪的就朝三皇子扑去。 三皇子眼疾手快,松开纪无锦,一个侧身,便躲过了过去。 大皇子扑了个空,整个人噗通一下,载到了地上。 “哼,傻子!”三皇子阴冷的讥笑道。 纪无锦才刚脱身,见状连忙上去扶起地上的大皇子, “大殿下,你没事吧?” “花,花花,我没事,你有没有事?”大皇子从地上笨拙的爬起来,看到纪无锦脖子上绯红的嘞痕,顿时红了眼。 只见他拳头一握,恶狠狠的瞪向了正在看他笑话的三皇子, “你!为什么这样对花花!” “大殿下,大殿下,奴婢没事昂,你别闹!”纪无锦连忙拉住他,努力的冲他呵呵笑着,证明着自己没事。“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嘛?刚刚是三皇子跟奴婢开玩笑呢!” 这傻子虽然傻,却向来看不惯她受欺负,平时帮她收拾其他人还行,对面这人可是毒蛇,没事还是别招惹的好! 三皇子冷笑一声, “哼,郎情妾意,真是碍眼。” “是是是,奴婢这就走,不碍三殿下的眼了。”纪无锦唯唯诺诺的行了个礼,拽着还要不依不挠的大皇子的手,生拉硬拽的往宁远宫走,“走了走了,大皇子,咱们回去捉蛐蛐了,太阳快要落山了,再不去捉,可就误了最好的时候了!” “哼,好吧,捉蛐蛐!”傻子就是傻子,一听到她提到好玩的事,立马就把刚才跟三皇子的“恩怨”抛到了脑后。 只见他边走还边蹦蹦跳跳的,一边跳一边大力拔下一朵小径旁边的红花,邀功似的在纪无锦眼前挥舞, “花花,你看,这是你!” “……恩恩,是我是我。” “嘻嘻,好看!”他傻里傻气的笑着,拿着那花笨拙的往纪无锦耳朵上别去。好不容易别稳了,他就像大功告成似的,拼命的拍起了手, “花花,花花,好看!” 纪无锦应付的笑着,一边偷偷朝后面瞄了一眼,见那三皇子还站在原地,她暗暗松了口气,毒蛇没跟上来就好。 不过那厮虽然没走,视线却仍然是动也不动的锁在他们身上,想到这里,纪无锦的背上就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殿下,咱们离宁远宫不远了吧,我好像都听到了蛐蛐的叫声了……”纪无锦有意道。 大皇子瞬间来了精神,哈哈一笑,再不看花丛里的“花花”了,拉起纪无锦就欢脱的跑了起来, “哈哈,花花,咱们快点吧,我都听到蛐蛐在叫了!” 第六十二章谈话 望着那一男一女欢脱的跑出自己的视线,三皇子阴冷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毒。 “百无一用是傻子。” 他冷冷的说着,却有意无意的扫了眼御花园口的石头拱门, “月丞相什么时候也这么好听墙根儿了?” 半响,空无一人的石门外慢慢的走出一个男子,他身穿深蓝的朝服,头上带着乌纱帽,手里提着朝礼的令牌,一身的正气,正是月白。 “三殿下误会,臣只是下朝回府,路过这里,并非有意听到什么。” “哦?所以月丞相的意思是,你无意中,还是把刚刚的事情都听到了?可是我为什么还看见,你也’无意‘的偷看到了呢?”三皇子讥讽道。 月白脸色微微一变,站定了却没有再申辩的意思。 “此事由三殿下定夺,臣不敢多言。”意思就是随你怎么说,我反正不承认。 要是放在平日里,月白肯定早就生气了,可是今天他偏偏没有。 三皇子却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他紧紧盯着月白嘲笑道:“月丞相今天的气质果真不同凡响,看来这老四回皇城认了亲,你又重新有盼头了,恩?” 月白顿时浑身一僵,脸色也霎时变得有些难看, “三殿下这话,恕臣下听不懂。” 三皇子哈哈一笑,见月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仿佛更加高兴了。 “听不懂?哈哈,月白啊月白,想不到你也有装傻充愣的一天,什么时候开始,你说话也这么含糊其辞,不敢直言了?” 月白隐隐的握起拳头,咬着却牙还是没有说话。 “呵,看来老四的出现,真的给你吃了一个安心丸。”三皇子一直笑着的脸也慢慢冷下来,看着月白的眼睛突地闪过一丝阴狠, “月丞相。”他凑近了月白身边,声音也跟着压低,“你这回可一定把队选好了再站,昂?别又像上次那样,挑错了主子,傻的傻,孤立无援的孤立无援,怪可怜的,你说是不是?” “你!”月白彻底火冒三丈! 如果说,以前他对三皇子还在面子上留有余地,那是因为从前他和顾野怎么联手针对他,都不会把话挑的这样明了。而今天,三皇子说的这番话,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三殿下还请自重!” “诶,这才对嘛,你看看啊,月丞相,你就是个暴脾气,何必藏着呢,是不是?” 三皇子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那调侃的声音也渐渐换成了透彻心扉的冷。“你让本宫自重?月白,不要怪本宫没有提醒你,上次你选择了那个傻子,本宫事后放过了你,那是我心善。这一次,你如果还不识好歹瞎站队的话,就别怪本宫不留情面了。” 月白一双拳头捏的劈啪作响,狰狞的表情几乎都要扭曲,显然已经气到了极点。 三皇子却好似看不见一样,冷哼一声,越过月白身边,还有意无意的冲撞了一下月白的肩膀。 月白险些被撞到,强行稳住身形后,他回过头,只见三皇子已经走的很远了。他脸上的怒气在没了遮掩,凑巧几个宫人路过,纷纷给他行礼。 “哼!”他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朝宫门的方向走去。 才走出去两步,他又陡然顿住了,思索了片刻,脚步突然又改变了方向,朝宫里的西面走去。 被凉在原地一头雾水的宫人们纷纷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权倾朝野的月丞相又怎么了。 见月白渐渐走远,跪在地上的几个太监才慢慢起身, “诶?这月丞相又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在宫里也能有人惹他生气不成?”一个年纪不大的太监疑惑道。 另一个看上去资历稍老的太监甩了甩手里的尘拂,笑道:“嗨,还能怎么了,三殿下一向爱挤兑月丞相,这是满朝皆知的事情,刚刚我看见三殿下往前头去了,估计这月丞相啊又挨了一顿训。” “这月丞相赤胆忠心,虽说脾气是爆了点,但是也却是有口皆碑的清廉好官呐,三殿下为何……”小太监正要说出疑惑,却被旁边刚刚搭话那太监捂住了嘴。 “哎哟,小林子你可长点心吧,在宫里,有些话可不能乱问啊,要是触到上头的忌讳,小心你的小命!” 那小太监吓的脸都白了,连忙向那老一点的太监请教宫里的生存法则,那老太监叹了口气,脑袋一摇,拿着尘拂继续朝来时的路快步走去,一边走一边跟那个小太监继续在聊, “你呀,只要记住,多听多看,少说话,就行了……” 那一边,月白慢步走到了一座宫宇楼前,这座宫宇前,处处是宫人忙碌的身影。院外的围墙散发着新漆的味道,看上去几株盛开在院门外的桃花也有新移栽的痕迹,显然,这个宫院是最近刚刚翻修过的新楼。 门口一个眼尖的小厮远远看到在一颗桃树下静立着的月白,三两步就走上前来,恭敬的打了个千, “月丞相,可否是来找四殿下的,容小的这就进去通报一声?” 月白点了点头,那小厮便喜不自胜的又行了个礼,飞快的往宫宇里跑去了。 “四殿下,门外,门外月白来了。” “哦?快请。” “是!”那小厮开心一笑,又飞快的朝门外飞奔而去。 其实这个小厮是一路跟着四皇子承瑾进宫来的,对于四皇子进宫后的境遇和未来的目标心中也相当明确。 自家主子自从进宫以来,其实也没有少向朝堂上的重臣抛出橄榄枝,奈何,三皇子多年来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根基之深,难以撼动。 现在月白这样的大人物亲自登门,想想就已经不是寻常举动了! 月白被恭敬的迎进内室时,承瑾正在一个临窗的矮榻上跪坐着,浅蓝的袍子规整的穿在他的身上,头上戴一顶白玉礼冠,阳光温和。他整个人安静的坐在其中,旁若无物的煮着茶,周身都充斥着安详温润的感觉。 听到月白的脚步声,他徐徐的抬起头,触到月白的眼睛,便温柔一笑,颇有礼貌的比了个请的手势。 “来者是客,月丞相,请坐。” 看着那稍微冒烟的茶,月白犹豫了一下,还是撩起衣摆,盘腿坐在了承瑾对面。 静静坐了半响,月白却并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只是盯着桌上正在小火慢煮的紫砂壶。 突然,月白视线之中的那壶盖被打开,一直白净修长的素手持着几朵茉莉扔进了那炉里,接着,那壶盖又被轻轻盖上了。 “呼……”被壶盖上的热度烫到,承瑾轻轻喝了口气,两只手合在一起揉了揉。 月白终于眉头微微一皱,开口了, “四殿下平时都这样煮茶?”滚烫的盖子说揭开就揭开,还把自己的手烫到。 “诶?”承瑾奇怪的抬起头,看到月白正看着他的手一脸疑惑,他顿时笑了,“月丞相误会了,承瑾适才往里加茉莉并不是惯例,只是刚刚看月丞相进来的时候,似是心中有些烦心的思虑,故而加了几朵。茉莉清香最适合安神,想来一会儿月丞相饮一杯,能有一些舒缓心情的效果。” “哼。”月白脸上的表情一时变化莫测,“四殿下从江南繁华而来,果真是有那风韵才子的雅致,谈起这茶道来倒是颇有建树。只是,四殿下恐怕有所不知,风城和江南还是不一样的。四皇殿下千里迢迢进宫认亲,如果殿下只是想换个地方煮茶,那微臣以为,这风城的水煮的茶未必有江南的水煮的那样好喝了。” “月丞相的意思是,建议我回江南去煮茶了?” “微臣不敢。” 不敢建议,不过确实是这么想的吧。 承瑾也不恼,只是拿起钳子,从炉下检出来几块炭火,此时茶已经开始沸腾了,他把火调小了准备慢火再煮一会儿。 月白席地坐着,看到承瑾这慢条斯理的样子,本来就带着火气,这么一会儿工夫,火气又慢慢升腾上来了。 “月丞相不喜欢喝茶?”承瑾笑着问。 月白微微的皱了皱眉,半响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为何不喜?” “耗时耗力,不讨好。” “哈哈,果然附和月丞相直爽的性子,那月丞相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 月白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直直的看着承瑾,似乎在确定面前这个笑得温润无害的人,是否真的是那天在朝堂上荣耀归来的认亲的四皇子。 承瑾抬眼迎着他的目光,笑意丝毫未减。 两人对视而望,一时无语。 “呲……”滚开的茶水翻涌到炭火上,月白回过神,伸手要去提那茶壶,却被一只白净的手抢在了前面。 承瑾用叠好的布盖在茶壶上,不紧不慢的提起那杯子,在月白愣神的间隙,悠悠的斟满了一杯茶,推到了他的身边。 “月丞相怎么比我还要糊涂,这么滚烫的茶壶,竟然直接上手了?” 月白愣了愣神,顿时,他眼神中爆发出某种惊异的神采。 “四殿下的意思是?” “越是心急,越是急不得,不是么?” 承瑾脸上的笑明明没有任何改变,但是看在月白眼里,却已然是另一番意味了。这一语双关的话,分明在与他意有所指的谈论着那件和三皇子有关的密不能宣言的事情。 月白心下骇然,看来他果然没有猜错,这位四皇子看似温润无害与世无争,实则还是有野心的,而且,野心或许还不小。 月白神色微正,随着承瑾的话,意有所指地说出心中的疑问, “那四殿下就不怕,放任这茶不管,到最后茶水把炭火扑灭了,而壶里的茶水也空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么?” “浪费一点茶水和炭火有如何呢,只要有行之有效的手段,慢慢来总比强行去拿的伤害要小得多。” “那四皇子可知,这茶水烧的太厉害,炭火是扛不住太久的?”月白说着,端起面前的茶,一口饮尽了。 承瑾说的话,月白听得懂。 当年,大皇子与三皇子争储,却落得个痴傻的下场。自己这个站错队的臣下没有被抓住大过错,不过在朝中也备受三皇子打压和欺负,再加上顾野与三皇子向来蛇鼠一窝,合力坑害他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 大皇子当年变得痴傻,朝中就剩下三皇子唯一一个成年的皇子,基本上,他就已经是内定的太子。朝中的大臣个个见风使舵,这些年,处处也都孤立他这个“得罪”过三皇子的人,皇帝对此事心知肚明,却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打压他,却也没有照拂他。 想到这些年所受的气,月白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剧烈的起伏起来。 这些年受的气,他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报复,这次四皇子回朝,便是他所有计划铺开的契机。有了这个四皇子,一切都成了未知数,只要三皇子不再是理所当然的未加冕的储君,他就有机会! 承瑾静静的品着茶,似乎没有因为月白的沉默而有半点着急,他像是一个极有耐心的倾听者,在等着面前这个心绪翻涌的人爆发或者重归平静。 “啪!”月白重重的放下了手里的茶杯,那闷响声似乎同时也砸到了承瑾的心里。他微微一震,正色看向月白,这样的反应,看来月白的决定并不是平静的。 “四殿下,即使要冒伤己的风险,我也在所不惜。”月白神色异常坚定,“您只需要回答我,如若我有一击即中的把握,硬是要徒手要拿下这滚烫的茶壶,你可否也愿意配合?” 承瑾轻轻的放下杯子,略作斟酌后,继续道:“丞相当真如此心急如焚?” “时机错过,很难再有。” “什么时机?” “一个三年前结下的因,是时候结果了。” “如若月丞相真的等不及,那我自然不会阻拦。”承瑾突然态度一转,立场没了一开始的坚决。 月白眉眼舒展开来,他双手朝承瑾一拱,行了个礼道:“谢四殿下。” “月丞相客气,不过此事既是月丞相策划了三年之久,想来处处周全也不由我多做帮忙。月丞相想来也知道,我初入宫内,时日尚少,有些事也不方便太早主动……” 月白神色微微一暗,他从矮几上站了起来。 “四殿下的话,微臣明白。届时,只要四殿下袖手旁观,就已是对微臣莫大的帮助了。叨扰良久,臣告辞。” 承瑾没有起身,只是点了点头,冲他微笑着道了别, “丞相好走。” 月白没在多言,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一边,月白前脚刚刚走出四皇子的宫宇,这一边,一直潜伏在暗处的承瑾的贴身侍卫锦衣就出现在了内室。只见他眉毛皱着,很是不满的样子。 “公子,我看这月白是狼子野心,您何必还要同意和他结盟?” 承瑾轻轻笑了笑,慢悠悠的又给自己斟了杯茶, “月白动手心切,想必是多年来受的三皇子的气太重,这次我回朝,他早已经坐不住了,能等到现在,跟我商量了再动这手,他已经算是很有耐心了。” “可是,现在动手,他分明就是想满足他一己私欲而已。且不说您进才进宫,一切正是要蓄力发展的时机,他倒好,非得要弄个近功急利的一出!这分明就是坑你,而不是在助您!” “呵,锦衣啊,你不会真的以为月白是真心要助我吧?”承瑾好笑的挑了挑眉,锦衣义正言辞的一番说法,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难,难道不是?” “哈哈,你呀你,他当然不是真的要真心助我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回朝,反而是在助他一臂之力。多年来他受三皇子打压而无力翻身,说到底还是因为以前三皇子是皇上唯一的储君,无人能够撼动。然而我现在回来了,你说,他不动手,什么时候动手?” “那也不急于现在动手啊!”锦衣依旧觉得月白是头脑简单少根筋。 承瑾笑得更厉害了, “唉,锦衣你还是没有听懂,月白之所以急于现在动手,就是因为我刚刚回朝,根基未稳。他想尽快趁着这样的局面,先把一直高高在上的三皇子拖下来,然后又不至于受我节制……” “既不跟您战队,又想要扳倒三皇子,那,他到底想干什么?”锦衣越发疑惑了。 “谁知道呢。”承瑾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却并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朝局的纷争,向来不会宁静。 他只希望,他喜欢的人,能少受一点伤害,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中突然好像又多想起什么,放下杯子,他朝窗外望了望, “这个时间,她已经回宁远宫了吧?” “是。”锦衣有些不太乐意的答道。 这两天主子一直让他暗中看着笑香楼那个老鸨,还说要随时注意保护她的安全。他就搞不懂了,这女人只是一个恶俗的老鸨而已,她何德何能能得到自己主子的眷顾! “嗯,她最近怎么样?” 不问还好,一问,锦衣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联想起这两天看到的,他毫不掩饰的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那个女人视财如命,宁远宫的大皇子又人傻钱多,天天给她各种打赏。各宫的宫人也因为这一层缘故,对她恭敬有余,她现在每天都围着那大皇子转,那模样,看上去是巴不得永远呆在宫里呢。” “哈哈……”承瑾忍不住大笑起来,“她倒是挺会随遇而安,皇宫这种地方,她也能混的如此风生水起。” “主子……”锦衣黑着脸喊道,天知道他心里是有多么不情愿再去暗中保护那老鸨。 “嗯,锦衣,你继续保护她。”笑罢,承瑾渐渐的正色起来,“今天月白所提之事,虽说没有指明,但是我总感觉此事可能会牵扯到她。顾野和月白同时将她推入宫中,这个中的原因在弄明白之前,你都务必将她看好了,切勿有半点损伤。” “……是。”锦衣无可奈何的应道,说完,一个飞身,“嗖”的一下不见了。 第六十三章坐马车还是骑马这是一个问题 九月,番邦朝贡的时间渐渐接近尾声,各地番邦在朝贡之后,在风城进行了为期半个多月的商业贸易。秋意渐浓,临行之际,皇帝特意下旨,一年一度的秋狩,各番邦可一同参加,各皇亲贵族也都在出行狩猎的名单之列。 一时间,风城的贵族都跃跃欲试的准备着,这其中,也包括着纪无锦正在当差伺候的傻傻大皇子殿下。 清晨,秋风肆意,风城的树木仿佛在一夜之间变得金黄。纪无锦穿着五彩的锦衣群子,外面还搭了个赤红兔毛小坎肩,头上戴着内廷新出的海棠宫花,脸上的妆容更是精细可人。 “哟,无娇姑娘今儿个真漂亮,刚刚撒家从远处看到你,还误以为是哪家亲王的小郡主来了呢!” “啊哈哈……”正在帮着一众丫鬟清点出行马车的纪无锦笑着回过头,看向那笑得无比灿烂的老太监,“海公公这话说的,可真是折煞民女了呀!” “哈哈,姑娘谦虚了。”海公公挂着老道的笑容快步走了上来,看了看马车上一应的东西,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姑娘在这宫中半个月,做事真是越发周到了,我看着马车里的东西样样都齐全,连大殿下秋日来需要备上的皮毛毯子都不曾落下,姑娘果真是心细之人呐!” 纪无锦嘿嘿一笑,对海公公这夸奖也不推辞。这半个月在这傻皇子身边伺候,虽说他有时候有些小孩子脾气不太好哄,但是真真是对她极好的。 就连纪无锦自己也对自己相当的佩服,大皇子的吃穿用度,一应喜欢她这段时间都已经摸得清清楚楚,再这样下去,她都要怀疑,自己不是个做老鸨的料而是个做宫女的好手了。 “花花,花花!我要骑马!”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从身后的响起,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纪无锦顿时挂上了笑脸,颇有耐心的回过头,只见那大皇子已经飞快的冲到了她面前,脸上是傻里傻气的兴奋笑容。 “花花,走,我们不坐这马车,去骑马!”说着,他拽着纪无锦的手就要往后院的马棚跑。 “大殿下,万万不可呀!”海公公顿时慌了,上来就要拦住他。“这秋意渐浓,您身子最近又有不适,实在不宜骑马出行呀!” “去去去,我要去打猎,当然要骑马,不坐马车!” 大皇子像个赌气的孩子,一通大喊后,又冲还要苦口婆心个没完的海公公做了个鬼脸。不等海公公和一众宫人冲上前来阻止他,他便嘿嘿一笑,拉着纪无锦拔腿就跑。 “大殿下,大殿下呀……”身后的宫人急的都快要哭了,这大皇子脑袋痴傻,能跟着出行狩猎已经是皇帝对这个儿子的眷顾了,若是他们没有照看好,让大皇子骑马再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可是一万个脑袋也赔不起呀! “无娇姑娘,您劝劝大殿下呐,您劝劝大殿下呐……” 听着身后一片哭丧一样的哭天喊地,纪无锦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要在宁远宫发生十几次。 这大皇子别看傻乎乎的,倒是个任性的主,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但是她进宫,好像带来了例外…… “大殿下慢点跑,奴婢的腿要跑断了……”纪无锦故作脚疼的大喊道。 闻声,跑的正欢实的大皇子立刻停下了脚步,因为身高差太多,他猛的蹲下身,眼睛瞪得老大的看向纪无锦的脚, “腿,断了?”说着,还担心的要上手去抱起纪无锦的脚一看究竟。 纪无锦莫名的心一揪,不知为何,看到大皇子对自己随口说的谎言如此紧张时,她竟然有些于心不忍。 “断了?”大皇子大气也不敢出的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她,眼睛里还泛着晶莹的泪水,活像个犯了大错的小孩。 “噗……”纪无锦顿时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这会儿又好了。” 大皇子顿时也跟着笑了,蹭的一下站起来,欢呼雀跃道:“好了!好了!” 欢呼一通,他又想起刚才他那重要的事情来,二话不说,拉起纪无锦的手又要走, “骑马,骑马!”他大嚷。 纪无锦一把拉住了他要撒欢跑开的步伐,故作遗憾道:“咳,大殿下,我的脚断了才刚刚好,没办法骑马了,要是大殿下执意要骑马而不坐马车的话,奴婢恐怕就无福陪殿下去猎场秋狩了……” “不行,你要去!”大皇子赌气的嘟起了嘴,拽着纪无锦的手更紧,死活不愿意松开。 海公公这时候终于紧赶慢赶的追了上来,一把年纪天天伺候这个爱跑爱跳的傻祖宗他也不容易。只见他一边气喘吁吁的喘着大气,一边又苦口婆心的出声劝道:“是啊,大殿下,无娇姑娘是一介女流,别说是骑马不雅了,估计姑娘连骑马都不一定会了,您要是非要骑马,这无娇姑娘就只能留在宫里了。” “哼!不要!” “哎……”纪无锦故作忧伤的叹了口气,“既然大殿下就想骑马,海公公还是莫要阻拦了,我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去不成狩猎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我本就是个福薄之人,这样好的秋狩赏景机会,本就只有皇亲贵族和番邦重臣有资格参加,我还是不要心比天高的想去了……” 纪无锦话未说完,手上那被抓的力道却猛然一紧,她吃痛抬起头,却只见大皇子正双唇紧闭,异常坚定的看着她。 “坐马车!”他大喊。 见大皇子改变主意,海公公重重的舒了口气,连忙回头招呼宫人赶马车过来,生怕这大皇子一会儿一变又反悔了。 身边的宫人们顿时又手忙脚乱的忙开了,纪无锦却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大皇子依然拽着她的手不放,她不动,他也不动,仿佛他一切的中心都在她的身上。 看着那张充满了傻气又异常执着的脸,纪无锦心中狠狠一颤,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在内心的某个地方蔓延开来。她想去抓住那情绪的源头,却无论如何也都抓不住。 不知道为什么,进宫见到这个大皇子以来,花无娇这个身体就经常会蹦出些让纪无锦琢磨不透的情绪。她一直搞不清楚这其中的原因,就像她也始终搞不清楚,这个大皇子为什么会对她如此执着。 在殿上见到她就嚷着要她一起回宫,每天更是要时时看到自己,谁说话都不听,但偏偏就听她的。这一切,要说跟以前的花无娇没有半点关系,纪无锦说什么也不信。 但是那关系到底是什么呢?花无娇身上的谜团一个接一个,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第六十四章打狗熊又是什么梗? 折腾了大半个清晨,大皇子终于乖乖的坐上了马车,跟着大皇子一起坐进马车的,还有纪无锦。 由于今年的秋狩加上了番邦等重臣,加上个卷宗家属,队伍比往年要壮大许多。大皇子的车队按照例数,是紧跟在皇帝的车队之后的。 再往后面的,自然就是三皇子和四皇子,其余的才是宫里的公主嫔妃们。 一应随行的宫女太监们,都步行跟在马车外。 不过由于队伍太过庞大,难免比较临近的几个车队的宫女太监便能打上照面。 路行了一半,几个好事的太监一前一后的碰巧凑到了一堆,便讨论起各宫里的事情来。 “诶?我听说,半个月前进宫来的那个大皇子相中的那个女人,竟然在大皇子的马车里,跟大皇子一起呢?” “嘘,小声些,这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可是听说,这大皇子对那女人的喜欢程度,已经是到了吃饭睡觉都要带着的地步了,估计啊,只差如厕不能跟着了。” 立于人堆外缘的锦衣黑着脸,静静听着这些八卦,出宫随行,他也免不了要徒步跟在人堆里,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机会,能听宫里的人讨论这种小道消息。 “哼,不知检点!”他讥讽的哼哼道。 没想到,同一时间,身边另一个声音也异口同声的响起。 两人抬起头,相识一眼,皆是沉默。 随从的队伍还在向前缓缓移动,半响,觉得气氛尴尬的锦衣,抱拳朝身边刚刚那位“知己”行了个礼。 上下打量那“知己”一圈,只见此人腰间也带着刀,看来也是随行的侍卫。能在秋狩御前带刀的,想来身份跟他一样,定是不低的。 “二品带刀卫,锦衣。” 那人像木头一样呆呆的,没什么表情,不过却也回了他一个礼。 “二品带刀卫,林云。” 报完名字,二人各自沉默又随着队伍往前,默契十足的听着那几个八卦的太监继续谈话。 “诶,你们知道吗,这三皇子还跟那个女人是旧识呢!” “是嘛!怎么回事,说说,说说!” “咳,那天我们去宁妃娘娘宫里送入秋供奉的时候,在御花园撞见的,啧啧,你们猜怎么着?我竟然看见三皇子正捧着那女人的脸!” “哇……”其余太监发出一阵惊呼,“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当时我们也不敢多看,跪下去就行礼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三皇子根本就毫不避讳,该捧还捧,理也没理我们,捧着那女人的脸说了好半天的话呢。” 走在边缘的锦衣脚下一歪,险些摔倒,他强行稳住身形,却发现旁边那个自称林云的人也跟他一样,摇晃着身体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要摔倒的趋势。 两人再一次相视一眼,锦衣再次尴尬笑笑。 林云那木头一样的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只有那眼角微微挑起的眼皮,暴露出他此刻无语的心情。 “诶,你们说,这事也奇了怪了,那女子明明姿色平平,比起跟她同一天进宫那位盼盼姑娘,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呐。可是偏偏就惹得大皇子对她爱不释手,素来眼界颇高的三皇子也对她有意,啧啧,真是越发看不懂了……” “诶,是呀,宫里的事情哪一天不是瞬息万变,各种复杂,参不透呀……” “我要果子,我要拿果子!”前行的一辆马车里突然传到大喊大叫的声音。 众人随声望去,只见是大皇子的马车里,锦色的车窗大刺刺的拉开,大皇子半个身子都要从那马车里扑出来。 一众宫人的心顿时悬了起来,这时候,马车里的一个人伸出手一把将他拉回了车里。没等众人惊讶谁有这么大力气和魄力,就见那双手的主人一手掀开了窗帘。 大朵的牡丹翠绿烟沙碧霞罗,绯红的银线勾边小红袄,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淡扫蛾眉眼含春,而灵活转动的眼眸狡黠的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打趣。 灵动可人,入艳三分。 这样一个女人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刚刚还在议论的几个太监瞬间看傻了眼。 走在人群边缘的锦衣和林云也齐刷刷的一愣,纪无锦这般模样,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 只见她随性一笑,远远冲着这边正聊得欢的一个小太监招了招手,那小太监连忙撒腿跑了过去。 “小俊子,大殿下看着路对面那颗树上的旱橘子不错,你去摘几个过来,给殿下解解馋。” “诶,姑娘稍稍等,奴才这就去摘。”说着,小俊子转身就要朝那边跑去。 纪无锦点点头,正要放下撩起帘子的手,突然看到路边的一处,便生生的顿住了手。 林云和锦衣脸色同时一黑,因为纪无锦看到的,不是别的,正是他们。 不约而同的,两人一声冷哼,皆是甩出个难看的脸色。 纪无锦也跟着脸一黑,这两个瘟神,自己这是招他们惹他们了,见到自己就不给好脸!锦衣也就算了,对自己积怨已深,纪无锦早就知道。可是林云呢?她记得在从笑香楼出来的时候,林云还在养伤,这会儿就已经能够出来遍地溜达了? 不,这好像不是重点,青青呢?他跟青青到底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纪无锦急迫的想要问个清楚,谁知她再抬头,却只看到一堆太监,哪里还有锦衣和林云的半点影子。 小俊子这时候哒哒的跑了回来,怀里抱了一堆橘子,笑容满面的冲纪无锦邀功般道:“无娇姑娘,橘子摘回来了……” 纪无锦只能点点头,接过橘子,马车里早已等不及的大皇子已经嚷嚷半天了, “花花,剥橘子!” “好好好,大殿下,我这就给你剥一个又甜又香的桔子,昂!” 车队行了将近一个上午,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紧赶慢赶的终于到了狩猎的营地--西郊狩猎场。 下了马车,刚走进狩猎行宫的范围,海公公便滔滔不绝的跟大皇子讲解着这次狩猎的事情。 按照惯例,皇亲贵族们是要先在此处安营扎寨,把各家的住处落实妥当了,再统一出行打猎的。 这里四处群山环绕,几乎是常年封山,只在春猎和秋猎的时候,供皇亲贵族专用于打猎。这里密林茂盛,又因为常年封山,所以猎物的种类繁多。 为了照顾皇亲国戚的安危,山中会伤人的猛兽也早被剔除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麋鹿之类的珍贵又没有什么攻击性的动物。唯一留下的比较凶狠的,就是熊了。 “既然这么怕伤害到人,为什么不干脆把熊也清理干净呢?” 纪无锦跟在一边听着,忍不住发问。 海公公笑着摇了摇头, “姑娘有所不知,这熊,可算的上咱们缙云王朝的国宝了。别的不因为,就因为咱们圣上喜欢此物,在往常,但凡有人狩猎到熊献给圣上的,都会使圣上龙颜大悦。”说着,海公公颇为骄傲的看向一边呆呆的大皇子,“想当初,大殿下也曾经……” “曾经什么?”纪无锦好奇的问。 海公公高昂的性质却陡然一落,整个人黯然下去,他轻轻的叹口气,摇了摇头, “没什么,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收拾住所,一会儿也好跟随皇上的大部队出行狩猎。” 纪无锦挠了挠头,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不同,不过那困惑的感觉只抓到一点苗头,就被迎面走来的一个人打断了思维。 “大殿下。”月白恭敬的朝大皇子行了个礼。 大皇子这会儿刚到了行营,正是好奇的时候,对于月白的出现似乎并没有多关心。 他看也没看月白一眼,只顾着看着行营一侧木桩子上拴着的一匹骏马。 “马,马。”他伸手指着那马儿,“我要马。” 纪无锦这回可犯了难,刚才出门好不容易劝住了,没想到他还惦记着骑马呢。 “海公公,这怎么办?大皇子一会儿狩猎能骑马么?” “坦荡男儿有何畏惧,区区一匹马难道害怕大殿下驾驭不了?”月白突然出声打断了纪无锦的话,同时眼睛若有所思的深深看了纪无锦一眼。 纪无锦只觉得被那一眼看的,后背直发凉。她费劲的眨了眨眼睛,努力的想要冲月白挤出个微笑来, “月丞相有所不知,大殿下他……” “大殿下当年的神勇谁人不知,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致使今天大殿下如此。但是,大殿下神勇之势岂是说没有就没有的,我朝的皇族哪一个不是骁勇之士,大殿下既然有意要去行猎,你等又何必阻拦,如此拘谨大殿下的天性,想必皇上知道了,更会伤心!”月白说着,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双眼陡然瞪大,似乎有些红了眼。 纪无锦莫名的呆呆站着,她不明白月白的情绪为什么会如此激动,但是更让她不明白的,却是跟着激动了的海公公。 “月丞相所言,奴才明白,当初大殿下骁勇无人能敌。以前,每一年行宫狩猎都是大殿下最是高兴的时候,年年猎得棕熊,皇上年年打赏,老奴对这些如今都还记得,虽然,虽然……” 海公公哽咽得说不下去,纪无锦莫名的跟着有些难过,她扭过头看向远处的大皇子,只见才这么会儿时间,他已经急不可耐的跑到那匹被拴着的马面前去了。 他站在那马儿旁边,一会儿拍拍那马的头,一会儿又颇有手法的挠挠它的下巴,一人一马,甚是和谐的样子。 月白和海公公也将此景看在了眼里,月白眼光一闪,继续道:“海公公,你奉皇上之命,照顾好大殿下的一应事物和安全,如若你今天执意为了避免所有的风险,而不让大皇子骑马,恐怕也行,只不过就是大皇子像往年一样落寞而归。可是,你想过大皇子的感受么……” 听到这里,纪无锦微微的挑起眉头,虽然月白的话听上去是十分有理的,但是她越听到后来,就越有种,海公公正在被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礼的感觉。 月白这是在试图说服海公公让大皇子骑马出猎? 三人正各怀心思的谈论着,忽然一声高亢的嘶鸣声响了起来。 三人同时看过去,纪无锦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那刚刚还在跟马屁温柔“交流”的大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那马的缰绳,翻身上了马背! 大皇子虽然脑袋傻了点,但其实算的上英俊潇洒。这忽然一下人骑到一匹风姿不凡的马上,手握缰绳,眼跳远方,活脱脱一个顶天立地的血性男儿样子…… “哈哈!”只见他上了马后突然来了精神,脚下熟练的夹了一下马腹,马儿便顺从的朝他们走来。 海公公顿时激动的湿了眼眶, “殿下……” 纪无锦这时候终于明白了海公公的情怀:他是大皇子身边的老公公,据说在大皇子没傻以前就一直跟在大皇子身边。大皇子变傻,他的心里想必也十分难过,今天看到大皇子忽然这般英姿,估计是勾起了一些过往的回忆来了。 “殿下,小心些……”海公公的话淹没在踢踏而来的马蹄声里。 “花花,我骑马!”大皇子稳稳坐在马背上,兴高采烈的冲纪无锦大喊道。 “大殿下神勇,想必一会儿后山狩猎,一定能猎到皇上最钟爱的棕熊,愉悦圣心!”月白走到马前,对大皇子拱手恭敬道。 海公公顿时要出声阻拦,却拦不住大皇子闻声眼睛已经发了光, “打狗熊?哈哈,打狗熊!去打狗熊!”他兴奋的大喊道。 第六十五章狩猎2 看着大皇子如此的势在必行,海公公为难的看了纪无锦一眼,希望她能再劝一劝。 而纪无锦却无暇去管大皇子,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月白,太奇怪了,今天的月白太奇怪了。会主动搭讪不说,还几乎是竭尽全力的在劝大皇子一会儿进山狩猎,而且还特意挑了难度最大的棕熊。 而且,看到大皇子如此兴奋,他的脸上居然有了笑意! 月白是出了名的黑脸一张,事出不同,势必又妖! 纪无锦眉头越锁越紧,被她紧盯着的月白却冷不丁的看了过来,她顿时脚下一软…… 娘的,怂! 月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眸一转,笑意十足的冲还在马背上兴奋的大皇子拱了供手, “大皇子英姿不减当年,只是想来多年不骑马,也有些生疏吧?一会儿山林路险,大皇子趁着这会儿行营宽敞路平,练习练习,一会儿狩猎棕熊,得手的机会岂不是更大些?” 大皇子听得迷迷糊糊,也没有听懂月白在说些什么,不过他早就迫不及待的想骑马去溜一圈倒是真的。 这会儿听到月白似乎在鼓励他,他便更急不可待的勒紧了缰绳, “架!” 他策马就朝着行营外的一片空地跑去,海公公顿时慌张的跟了上去,边跑边喊:“大殿下,小心一点,殿下小心呐……” 随行的各宫宫人们都在纷纷各自忙碌着收拾自家主子的帐营,一时间诺大的空地上就剩下了纪无锦和月白两个人,纪无锦莫名的头皮一麻,她总预感会有事情要发生! 果然不等她开口,月白就朝她走进了两步。 “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非要让他去狩猎棕熊吧?” 纪无锦被这没头脑的一句话问得一愣,不过依照月白跟花无娇那隐隐约约的不同关系,她还是随机应变的好! “是啊,确实很奇怪。”纪无锦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紧张。 “你也很奇怪。”月白突然改了口。 纪无锦惊恐的看向他, “怎,怎么了我?” 月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足足看了将近十秒钟,才高深莫测的扯出一个笑容, “都说女人薄情,看来是真的。” 纪无锦的脑袋简直要开花了,每次这个月白跟她讲话,都是鸡同鸭讲,而且,一个不小心,好像就会倒大霉。 以前她总觉得只有顾野这种没良心的奸臣才会给人这种感觉,没想到,现在连月白也是这样,当真是官民殊途呀! “月丞相何出此言。”不知道怎么说就只能打太极了! “呵,花无娇,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真的脑子里忘记了一些事情。” “月丞相说的,是哪些事?”纪无锦屏住呼吸轻声问。 月白探究的盯着她,似乎要通过那一双眼睛看清她脑子里的真实想法。 “比如,棕熊的事。”他一字一句道。 纪无锦的瞳孔顿时剧烈的缩紧,没错,棕熊的事情可能真的是个阴谋! 虽说她才认识傻皇子几天,但是她绝不想他陷入危险之中,刚刚她还只是怀疑,现在月白问了,她几乎都可以肯定是一定有事的! “你想干什么?”她压低声音紧张的问。 月白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来, “这回才对,你放心,大皇子不会有事。” “那你为什么让他……” “猎棕熊?这个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知道的是,他一定不会有事就行了,另外,你的任务可以准备完成了。” “任务?!” “怎么,不敢了?”月白突然冷下了脸。 纪无锦一愣,顿时闭了嘴巴,狠狠的摇摇头。 见状,月白却更加生气, “摇头是什么意思?时隔两年,你就已经安逸得贪生怕死了?你不要忘了,当初是谁让大皇子变傻的,又是谁将险些成为刀下亡魂的你救出来的!” 月白越说越急,最后活生生向她逼近了一步。 纪无锦吓得手足无措往后退着,娘的,这月白在说些什么她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花无娇,你说清楚,事到如今,你是不是改变了主意?!”月白眼神彻底冰冷,盯着纪无锦的眼睛一步步逼问,大有问出个结果就不休的意思! “啊!”纪无锦彻底崩溃,尖叫一声,抱着头落荒而逃。 不行了不行了,她这个脑子果然不适合演技派,本来还想打打太极糊弄过去,但是月白说的话她却越听越惊悚。再这样下去,要是被看出来是假冒的,估计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为今之计,只有逃了! 纪无锦抱着脑袋慌不择路的一路跑,身后分明有紧紧追来的脚步声,纪无锦吓得尖叫的更厉害,脚丫子蹬的更快了。 “噗通!”她冷不丁的撞进一堵人墙里。 抬起头,从凌乱的发丝缝隙间看到一张因为诧异而微微挑眉的俊脸。 顾野刚刚从箭场跟三皇子他们比完射箭回来,却没想到刚刚走回行营的草地,就看到这个女人疯了一样,吱哇乱叫的到处乱跑。最后好巧不巧的,还不长眼的扎进了他的怀里。 听说进宫这段日子她很是出风得意,从她全身是上下的穿着打扮也能看出一二,衣服首饰都是上上之选的好东西,以前那些穷搜的气息仿佛也都看不见了。 但是这只是幻觉,那女人顶着跑得乱糟糟的头发,惊恐万分的抬起头时,他发现,这仍然是一张俗气又难看的老鸨脸蛋。 没有来的及推开这个女人,面前又跑过来了一个人,今天真是奇了怪了,先是一个老鸨发疯,紧接着就看见朝中素来古板的月大丞相在追赶她? “顾野,这没你什么事。”月白追到顾野面前,口气不善道。 纪无锦顿时浑身一抖,慌张的要从顾野的怀里出来,那种那厮的手上却突然生出力气,愣是让她待在他的怀里不能动弹! 纪无锦见鬼一样的猛抬起头,却见顾野颇为诡异的勾起了嘴角,正漫不经心的盯着月白,而跟他一行的好像还不止一个人! “哟,月丞相,这是玩老鹰捉小鸡呢?”三皇子笑得痞里痞气的,大有看到了好戏的模样。 “诶,月丞相,你这样就有点过分了吧,要我跟你说多少次,我的人你不要成天动手动脚的,恩?”顾野慢条斯理的调侃道。 纪无锦一张脸顿时憋得通红,本来挨着这厮就像遇到了火炉,这会儿再听到他这句不要脸的话,直接浑身都火撩燎的! 纪无锦挣扎的越发厉害,顾野斜了她一眼,在她挣扎的最凶的时候猛然松开了手, “噗通!”纪无锦摔了个措手不及。 “诶,好好的,你闹什么闹,起来。”顾野居高临下的睨着她,颇有在说“又调皮”的打趣味道。 但是!纪无锦心里知道这个看似“友好”的话语里藏着多少梗! 她可是从此狗贼手里“死过”多次的人,对于顾野言语中可能的种种杀机,她一听便知! “顾野,你不要多管闲事!”月白说着,一把拉起地上的纪无锦,二话不说就要把她带走。 “慢着。”三皇子不满的声音响起来。 纪无锦趁机挣脱月白的手,瑟瑟的往顾野身边退了两步! 看到纪无锦这个小动作,月白的脸色霎时变得异常难看。 “月白,你当真是以为有几个脾气就可以任由谁都惯着你了?本宫在此,你的礼数呢?”三皇子背着手,讥讽的笑道。 顾野在一旁看着热闹似的也不忘落井下石, “啧啧,三皇子息怒,我看月丞相一心都在我这小奴才身上,哪有半点眼力去看到旁的,恩?我说的对吗,月丞相?”说着,他玩味的笑开了。 月白这时已经面如猪肝,纪无锦内心突然有点小内疚。其实月白一身正气,就是脾气火爆了点,却倒霉催的次次都能碰上这两个瘟神,给他气得半死,而起因,往往都是她害的! “额,那个……”纪无锦经不起同情心的折磨,突然弱弱的开口解释道,“月丞相,我俩刚刚谈的事情也谈完了昂。你说的话我也听明白了,我刚刚摇头的意思不是不敢,你误会了……别生气了昂……” 月白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瑟缩了脖子往顾野身后又躲了躲,哎,为什么她只要一遇到这几个人就准受欺负! “哼,你倒是会维护月丞相,恩?”顾野的语气突然变得冷飕飕的。 纪无锦赶紧谄媚一笑, “主子过奖了……” “谁在夸你?”顾野皱起眉头,这个死女人,自己做戏捉弄月白,她竟然敢给自己拆台,看来是几天没收拾,就已经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顾野那充满危险的眸子此时微微的眯成一条线,充满了考量的目光轻轻打到纪无锦身上,她就已经顿时觉得受了严重的内伤。 被一个眼神秒杀得想要下跪的心都有! “啧啧,顾野,你好歹考虑一下咱们月丞相的心情行不行?就顾着教训你的奴才,就不管管月丞相这见了本宫不行礼这罪状?” 顾野收回视线,懒洋洋的朝月白看去, “磕个头赔罪吧,月丞相。” “噗……” 三人神色各异的同时斜了突然失笑的纪无锦一眼,纪无锦瞬间捂住嘴巴,眼睛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顾野嫌弃的别开眼,她那鬼一样的头发真是让他多看一眼都倒胃口。 三皇子却好像觉得很有趣, “很好笑吧?”他压低眉,痞痞的问纪无锦。 纪无锦脑袋立刻晃成了拨浪鼓,散落一半的头发彻底松散的掉到肩上,活像个女鬼。 “微臣见过三殿下。”月白拱手咬牙切齿道。 “恩,月丞相有礼了。”三皇子淡淡的点点头,“说说吧,你们刚才在行营无故追逐所为何事?花无娇,你刚刚还大声喧哗,不知道皇上此时也在营中,不宜打扰么?” 纪无锦闻声再也不能当缩头乌龟,低着头弱弱的走出来了几步,正要回话,却听月白怒气冲冲的先开了口, “三皇子有时间在此处兴师问罪,还不如抓紧时间去过去内账行营,狩猎马上就要开始了,皇上左右等不到人,恐怕会龙颜不悦的吧!” 话音刚落,内账行营的方向果然传来鼓声,是狩猎集结的鼓声响了! 纪无锦颇为惊讶的看向月白,没想到他如此料事如神。 再看向三皇子和顾野,两个人闻到鼓声,也是微微的脸色一变。 “哼,月白,这次本宫就算你点正。”三皇子冷冷一哼,抬步就要往内营走去。 这时候哒哒的马蹄声又响了起来,依旧伴随着呼喊声, “大殿下,小心,小心一点呐……”跟着大皇子跑了一圈,海公公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马蹄声直奔四人而来,最好伴随着一声马儿好听的嘶鸣,骏马高高的抬腿,最后稳稳的停在了纪无锦的身边。 不等纪无锦吓飞的魂飞回来,她就已经双脚离开了地面,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已经稳稳的坐在了那匹大马的背上。 “花花!打狗熊!” 耳边大皇子兴奋的喊叫声似乎离她很远很远,远到几乎要听不到。 纪无锦整个人彻底呆滞了。 此时她身处那高头大马之上,只感觉一个人深处在一个漆黑的世界里,周围是万丈悬崖,而她则像是安静的悬挂在一只独木桥上。 慢慢的,她的脑袋动了动,低头看向了离她不知道有多远的地上,突然,脑子里死死绷着的某一根玄,断了。 “啊!!!” 尖锐刺耳的尖叫声响彻到了天边。 “花花!” 一阵无厘头的慌乱中,纪无锦活生生摔向了草地上, 海公公想要来扶,却倒霉的被她压在了身下。 “花花,花花!”大皇子心急的跳下马来,笨拙的将她扶起来,抱着她的肩膀拼命的摇晃,一双眼睛急的通红。 纪无锦被晃得晕头晕脑,好半天回过神,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看了看自己的四肢,没有什么问题,再看向抱着她正担心不已的大皇子。 纪无锦猛然眼皮一番,心中的害怕酝酿成邪火,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哀嚎:“祖宗啊,我不会骑马!” 上辈子就是被马踢死的,她是避之八百里都由嫌不够远的,今天这傻子居然好不防备的就把自己弄上去了! 她没吓死已然是命大了,还好地上够软和…… 诶?这地好像真的很软和啊? 纪无锦正在奇怪,身下突然传来一丝气息幽若的哀鸣声, “无娇姑娘,没事的话,能不能先起来,老奴,老奴……”要被压死了! 纪无锦嗖的一下爬起来,这才发现当了自己垫背的海公公。 “花花,花花!”大皇子不依不饶的拽着纪无锦的袖子不放,纪无锦有点生气了,他深怕她就不理他了。 可怜的海公公,被压得也不知道骨头断没断,偏偏他这个傻主子就跟看不见他的死活一样。 纪无锦颇为同情的叹了口气,推开大皇子双手将海公公从地上扶了起来。 “海公公您没事吧?” “没事的,老奴没事,无娇姑娘没事就好。”海公公凄惨的吸了吸鼻子,摇摇头,低头拨弄掉身上粘上的一身杂草,看上去要多可怜有都可怜。 “哎……”纪无锦实在于心不忍,帮着海公公揪下几根他悲伤的杂草。 大皇子仍然像个犯错的孩子,寸步不离的跟在纪无锦身后,一只手时不时的拉一拉纪无锦的衣角, “花花,打狗熊……” “你先别闹。”纪无锦没好气的说道。 “哦。”大皇子垂头丧气的答道。 这时候在一旁的看了半天“热闹”的三个人终于回过神来,三人难得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眼里尽是难以置信。 要不是亲眼看到,纪无锦和大皇子这样的相处状态,谁能想到,向来谁的话都不听的大皇子,会对一个宫外来的恶俗老鸨言听计从至此。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直到顾野开口打破了沉默。 “大殿下刚才说,要去打狗熊?”一丝若有似无的狐疑划过顾野的眼底,他问话的同时又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旁边的月白。 第六十六章狩猎3 内帐的行营中皇帝等了半天,神色间已然有些不高兴。 “承旭,你等怎么这么慢才过来?” “启禀父皇,儿臣刚才在打靶场与顾丞相还有各族宗亲练了一会儿箭,好一会儿如林狩猎时,不至于手生。”面对皇帝的问询,三皇子有条不紊的答道。 皇帝点了点头, “嗯,你们倒是年年都有这个习惯,下次,你去的时候,也叫上你的四弟才是。” 说着,皇帝看向了站在他身边的四皇子--原来的慕容长风,现在的皇帝新认的四皇子萧承瑾。 自上次朝堂见面之后,纪无锦便一直没有再见到他,今天知道他也会来狩猎,早就见他了,这会儿终于见到了,纪无锦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萧承瑾也看到她,脸上也是不由的微微一笑。 顾野将二人的表情收进眼底,眼光微微一闪,很快将眼睛重新放回到皇帝身上。 三皇子刚说完下次一定会带上四皇子,两个皇子顿时客气的寒暄了一翻。 朝臣和皇族宗亲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今天要狩猎的事情,这时候突然一直在一旁的大皇子又弄出了大动静。 “打狗熊,我要打狗熊!”刚刚纪无锦没有时间理他,这会儿他又闲不下来了,不依不挠的又嚷嚷着打猎的事情来。 海公公和纪无锦连忙把他拉住了, “大皇子,不要着急啊,狩猎还没开始呢……” 皇帝听到这边的动静,难得的开怀的笑了,他朝海公公和纪无锦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放开大皇子。 大皇子得到了自由,又见自己的父皇露出赞许的笑容,于是更加不依不挠的大喊起来了, “打狗熊,父皇,打狗熊!” 皇帝听了更高兴了,在场一个有眼力劲的番邦使臣连忙附和道:“早闻大皇子骁勇善战,勇气也非常人,能已一己之力,生擒一头成年棕熊。耳闻不如一见,今日看大皇子这番气势,想必今天又要凯旋而归,为陛下的收藏库里多入库一张上等熊皮了。” 另一个看上去异常凶猛的武士也站出列来,拱手豪迈道:“大殿下神勇,在下钦佩,去年在与北境羌族骑军对战时,曾缴获汗血宝马三匹,今日本欲特献给陛下。今日看到大殿下如此自信神武,微臣斗胆恳请,将其中一匹汗血宝马赠与大殿下,助大殿下完成猎杀棕熊的豪举!” “哈哈……好!秦将军有心了!朕准了,来人,将那汗血宝马替大皇子备好!” “是……”下人应命急退出去准备了。 皇帝却仍然笑得合不拢嘴,“哈哈,不愧是朕的好儿子,承诀,你能有这分心,朕甚是高兴!” 看到周围的人都在冲他笑,大皇子也高兴的笑了起来, “嘿嘿,打狗熊!” “父皇,皇兄多年未曾骑马,臣弟有些担心。平地草原尚且不敢保证,一会儿山路更是复杂崎岖,万一皇兄再像上次一样有个什么闪失……”三皇子脸色微微有些冷,说话也充满了低沉的压抑。 皇帝闻言,轻轻皱了皱眉,仿佛这才想起了大皇子已经变傻这件重要的事情。黯然的神色闪过他的眼底,他思索片刻,便看向大皇子身边的海公公, “大皇子这几年可曾骑马?” “回殿下,不曾……”海公公有些沉重的答道。 “哦……”闻声皇帝眼中更是犹豫,“那……” “皇上。”月白突然出言,打断了皇上正要说出口的话。 皇上一顿,将目光看向月白,“月卿要说什么?” 月白拱了拱手,眼睛看向大皇子,眼中却有些赞赏的神采, “陛下若是担心大皇子多年没有骑马,臣认为这倒大可不必。适才微臣之所以进来的晚了些,就是因为在外面行营的草地看大殿下骑马耽误了些时间。臣看到大皇子策马在草场上驰骋,立时都要以为,是当初的大殿下回来了,动作舒展,御马从容,殿下如今的马上能力,与当年相比竟是丝毫未减!” “哦?”皇帝眼中精光一闪,大皇子曾经本就是他最中意的儿子,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上次因为狩猎,大皇子被毒蛇咬伤,伤到了脑袋,后来才变得痴傻。皇上痛心疾首多年,今天忽然听到自己的儿子当年一身的本领都没丢的时候,他这个做父亲的,心中难免就生出了许多激动来。 “诀儿,你跟朕说,你可有把握狩猎棕熊?”皇帝希冀的看向大皇子。 大皇子却是早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 “哼,打狗熊!!!”他大喊着,手脚又开始了不安分的动弹。 皇帝见状一愣,接着连连叫了三声好,眼中尽是满意的神采, “看来皇儿有些等不及了,诸位爱卿恐怕也早已迫不及待了吧,朕宣布,东山秋狩,开始!”说着他的眼睛又闪着光看向大皇子,嘴角是属于父亲的专有慈爱笑容,“猎得棕熊者,重重有赏!” 众人闻言,皆是士气大振, “是!”一声应和之后,跃跃欲试的宗亲朝臣纷纷鱼贯而出,一时间马蹄声,嘶鸣声响彻了整个东山, “架……” 秋狩开始了。 大皇子兴奋的冲到了外面,那匹北境的使臣特意赠与他的汗血宝马正在帐门外候着,只见那马通体绯红,身形也比普通的马高出不少。 纪无锦不懂马,不过还是能明显看出来这匹“宝马”与别的马与众不同,相比去与其他马,这一匹第一眼看上去就是野性得多,自由得多。 大皇子看到那马,就像看到了至宝,连纪无锦都不粘着了,直接飞快的奔到了那马面前。 只见他抢过看守的宫人手中的缰绳,还不等海公公累死累活的跟上去喊一声“殿下小心”,他就已经翻身上了那马。 “哼,羌族的汗血宝马可是野路子来的,皇兄小心不要再摔倒了脑子才是。”三皇子紧随在大皇子之后快步走了出来,看到大皇子骑在那宝马上,眼中尽是阴沉。 顾野不紧不慢的也走了出来,看到草场中正骑在那赤红大马上驯马的大皇子,眼中闪过的是几分激赏。 月白此时也走出来,三皇子斜眼看到他,眼中的阴沉便更深了, “月丞相今天真是奇了怪了,你要让这个傻子去东山里猎熊?莫不是月丞相这么快就忘了,我苦命的皇兄当初就是在这片伤心猎场变傻的?如何?脑子丢了,月丞相是还想让我皇兄今天再在这儿丢点别的?” 月白目光如炬的盯着草场中驯马驯得正欢的大皇子,难得没有丝毫的怒气,面对三皇子不善的口气,他近乎平静的回答道:“三皇子该不是因为大殿下得到了汗血宝马而在嫉妒吧?呵,三皇子如若这样想就不对了。大皇子之所以能得到番邦馈赠,也是因为他确有能力能驾驭这样的至宝之物,然不成,三皇子自认自己有能力驯服这样的宝马?” 说着,他也不等三皇子是什么难看的脸色,抬步走向草场,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那匹桀骜不驯的马在大皇子的驯化下,竟然已经慢慢的变得安静顺服了! “大皇子的身手果然非同一般,不是么?” 闻声,纪无锦立刻扬起笑容回过头,只见那营帐中缓缓走出来的,连声音都带着温柔笑意的人,不是四皇子又是谁。 “长风!”纪无锦忍不住喊。 顾野和三皇子的视线同时打了过来,纪无锦一愣,连忙自扇嘴巴,呸呸两声改口道:“四殿下!” “无娇,私底下你可以照样叫我长风,以前我就是这个名字的。” “啊?”纪无锦挠了挠头,眼睛余光瞟了一眼顾野,遇到那瘟神不爽的的眼神后又连忙收回视线,“咳,那今天我还是先叫你四殿下昂……” “嗯。”四皇子点点头走进纪无锦身边,依旧笑得温柔,“一会儿山林狩猎,你可要去?” 纪无锦猛地摇摇头,正要回话,却见大皇子已经骑着马过来了。 “花花,打狗熊!” 纪无锦彻底头大了,这一整天,她已经听了多少次这句话了?打狗熊打狗熊打狗熊…… 狗熊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么招人惦记呀! “你真的要打熊?”三皇子阴测测的声音突然响起。 大皇子从高高的大马看向他,昂着头无比骄傲的点点头, “打狗熊!”他再一次斩钉截铁道。 纪无锦捂住头彻底投降了, “大殿下,您要是想打就尽管去吧……” “哼!”三皇子冷冷一哼,“那就看他的本事了,在那之前,他这脑子能找到熊窝再说吧!花无娇你最好把他看住了,别再迷了路,人丢了,你的小命也搭进去……” 三皇子阴测测的丢下这句话,回头看了一眼顾野,却见顾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再不多说,伸手一把拿过下人一直牵在旁边的马,利索的一个翻身上马。 “架!”马鞭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那马儿一声嘶鸣,便飞快的冲向了东山的密林方向看那样子,估计也是要冲着找棕熊去的。 顾野此时却不紧不慢的走出了草场,路过月白身边时顿了顿脚步,他眉头一挑,说不出的玩味口吻:“月大人,可曾听说过一句话叫事出无常,必有妖?” 月白的眼皮一跳,却是破天荒的没有露出任何情绪变化,他面无表情的看向顾野,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是吗?” “是啊。”顾野勾起了嘴角,眼神直直的看进月白的眼睛,笑得有些肆意。 月白的拳头微微的握紧,但脸上却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不再说话。 顾野若有所思的扫了一眼一旁的纪无锦,她正在跟大皇子纠结的说着话, “殿下你骑马我就去不了了呀,我不会骑马,你这马还是神驹,我就两条腿,跑断了也跟不上您的啊!”纪无锦哀嚎道。 她知道她够呛能去,但是她又很是犹豫!因为刚刚三皇子“诅咒”大皇子迷路这件事,确实是有可能发生的!这傻皇子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这个“失职”的老鸨还不首当其冲的被砍头啊! 自己到底要不要跟着去?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一起去,一起去!”大皇子着急的大喊。 这会儿的功夫,三皇子策马早就没了人影,大皇子虽然傻,但是还是隐约知道那三皇子是要跟他抢着捕棕熊的。此时要不是因为纪无锦,他估计早就已经策马飞奔往东山进发了! “大殿下如此着急,不如先行一步去吧,至于花无娇,若是大殿下担心,我可以为她安排马车。山路崎岖虽然慢一点,但是只要我的人跟在殿下身边,随时传递位置,马车跟上殿下应该不是问题。”顾野突然开口,不止是纪无锦,连同四皇子和月白都同时愣住了。 谁也没有想到,顾野竟然会主动提这个要求,要知道,向来桀骜的顾野,那傲气十足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而且还是上他的马车,这就相当与带着花无娇一同狩猎?! “顾丞相今天难道不骑马亲自去狩猎?”四皇子忍不住说出心中的疑问,饶是他再怎么想,也想不出为什么顾野会做这个打算。 顾野笑而不语,只是瞥向一旁还在愣神中的月白。 “月丞相好像很吃惊?” 月白猛然回过神,眼睛却第一时间也看向了纪无锦。 纪无锦心中一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来了,又是这种包含着无数信息量的暗示性眼神! “可是……”大皇子犹豫的声音想起,看上去他似乎不太想喜欢顾野的建议。 月白眼睛一闪,立刻接过了大皇子的话道:“可是终究是男女授受不亲!花无娇,大皇子执意要你跟着的话,你自行去挑一辆马车单独坐便是,其余的,我大皇子身边多派人手,方便传递位置,你好歹也能跟上,如此,可行否?” 说完,月白那暗示性的眼神更加强烈了,接到那视线,纪无锦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月白这下才仿佛松了口气似的。 转向顾野又要说些什么,却见顾野已经手袖一拂,什么话都没有再说,不紧不慢的,扬长而去了。 “呵,顾野这性格,果真是如传言所说,独来独往惯了啊。”四皇子看着顾野的背影,笑容里带着几分认真的思索。 半响,他再回过神时,月白正附耳在大皇子耳边说些什么。 只见他的话刚一说完,大皇子的眉眼就兴奋的完全舒展开来, “带路,快带路!打狗熊!” 月白拱手点了点头,手朝某处一挥,就见十来个家臣样的侍卫骑马不知道从哪里齐刷刷的冒了出来。大皇子看到他们,目光陡然亮了起来。 “走!带路!带路!” “是!”十几个侍卫策马就往东山的方向跑去,大皇子也调转了马头,回头交代了一声“花花,走!”,便长喝一声“架”,跟着那十几个侍卫疾驰而去了。 纪无锦留在原地急的一头雾水,她不明白月白到底跟大皇子说了什么,让那厮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她疑惑,可是偏偏又不敢问,因为,月白又朝她投来那莫名其妙的眼神了。 纪无锦忍不住撒丫子又想逃,此时四皇子却站到了走到了她的身边,温柔的笑容像是有着安抚人心的魔力, “无娇既然要乘坐马车,不如就同我一路吧,正好我也要坐马车,我顺便也为你安排一辆,咱们同走一路,也好有个照应。你觉得好么?” 纪无锦忙点点头,好啊,这实在是极好的! 四皇子在,月白显得欲言又止,显然,他是有话要对纪无锦说的。 纪无锦当然知道,刚刚自己在这个草场被追着抓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月白想做什么,她真是瘆的慌! 纪无锦悄悄的向四皇子挪了几步,月白见状,眼神微变。再看四皇子,站在那里也是铁了心要带着纪无锦一路的样子。 见到四皇子的态度,月白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他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四皇子的办法。 “狩猎的时间过去一大半了,要去的话,就赶紧出发吧。刚刚我派出去保护大皇子的人期间会随时回来传递位置,四皇子带着花无娇跟上就行。”月白有些着急道。 四皇子也点点头,低垂下眼眸,掩去了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思索。 很快,纪无锦便上了一辆精致小巧的马车,随着马蹄声哒哒的响起,他们这个最后一只出发队伍终于缓缓的驶向了东山深处。 “长风,你这样坐马车不打猎真的好么?其实我自己坐着马车去就行了的……” 隔着一前一后的马车距离,纪无锦撩开窗帘朝前面那马车喊。 因为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四皇子安排了两辆马车,纪无锦此时正单独的坐在其中的一辆里。 不一会儿那马车里的人也探出了头来,四皇子对着纪无锦远远的笑着, “狩猎的队伍已经进山很久了,我这会儿再去估计也很难有什么奇珍异兽能猎到的,倒不如坐在马车看看这东山的风景,也是极好的。” “哈哈,也是,你第一次来东山哇?我也是诶!咱俩凑巧一块游游山~”纪无锦忍不住笑开了怀,她发现,虽然慕容长风的身份变成了四皇子,但是他的性情一点都没有改变,还是那个温柔的长风,还是那个喜欢冲他笑的温暖男子。 正在前头赶着马车的锦衣听到自己主子的这番说辞,忍不住撇撇嘴。 自家主子明明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才舍弃了骑马而改坐马车的,而这么显而易见的谎话这女人居然想也不想就真信了! 锦衣的脑子里再脑补出纪无锦此时跟主子拉着嗓子聊着天,那憨笑开心的模样,锦衣的脸色更难看了。 还是那句话,一个难看的老鸨,不知道主子有什么稀罕她的! 第六十七章突变 马车在崎岖的山林里行进的速度很慢,加上杂草密林,他们又没有既定的方向,所以进程就更慢了。 纪无锦一路撩着帘子,头伸出窗外,好奇的看着这座外界人难有机会见到的皇家狩猎场。 这里的地势比风城的比起来,山岭的体积非常的大,山上密密麻麻的长着笔直的白桦树,还有一种她见也没见过的通身漆黑的树木。 山林里除了大片大片的树,低一点植物的便是千奇百怪的灌木。最好看的当数映山红了,初秋刚至,满山的映山红将山峦映得格外美艳。马车一路颠簸,四皇子在前面的马车,也撩着车帘,与纪无锦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在聊到那种她不认识的树时,四皇子告诉她,那是棕熊最喜欢的植物,只有在东山这种长着这种树木的山林里,才能有熊的踪迹。 “那这里岂不是会有很多的熊?”纪无锦忍不住后背有点发凉,以前她没少听说书的说“熊瞎子”的厉害,那可是一根舌头舔过来,半边脑袋都要没的猛兽啊! 四皇子摇摇头, “以前确实不少,不过因为以前皇上喜欢棕熊皮毛做成的衣服,所以东山的许多棕熊都被捕杀了,现在东山已经很难见到棕熊的影子了。说起来,以前捕杀棕熊最厉害的,就要数大皇子了。” “嗯,这个我这几天总在听你们说,那个傻,不,大皇子以前真的有那么厉害?” “非常厉害,传言他天生有神勇之力,力大无穷,而且整个人的胆量更是惊人,曾经有一年,他在一次春猎中,一个人就猎到了两只成年棕熊。” “哇……”纪无锦忍不住发出惊叹,成年棕熊,一只的个头就得有三个她那么大吧,这个傻皇子竟然一次就猎杀了两只?! “难怪皇帝刚刚提到他以往狩猎的事情时,那么满意了。”纪无锦不仅咂舌,她不禁又想到平时的时候,大皇子那呆呆傻傻,时刻都要黏在她的身边,分明就是个三四岁的大男孩的样子,那模样真是很难联想到他曾经这么骁勇。 “那他后来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变……”纪无锦想问他为什么会变傻,可是再提到那个字时,她竟然有些于心不忍起来,扼腕叹英雄,说的是不是就是她此时的心情? 四皇子也叹了口气,“当初的旧事,谁又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据说是因为一条毒蛇咬伤了他,最后太医赶来的不及时,所以毒素侵袭了脑部,导致了他现在的样子。不过……” “不过什么?” 四皇子摇摇头,眼中尽是难以言状的惋叹,“不过,这些都只是传言,当时的事情到底如何,无人知道。唯一知道些内幕的好像就是月丞相了,但他从来都是三缄其口,只是这毕竟是皇族的辛秘,不知道的话,不过问是最好的选择吧。” 纪无锦微微一愣,心中突然闪过难以言状的痛楚,这花无娇的心,又在莫名作怪了! 内心突然涌上来的难受让纪无锦伤心不已,她探出头,眨了眨眼,努力让眼中那跟着冒出来的眼泪随风散去。 四皇子发现了她的异样,忙问她怎么了,她只得是一边摇头笑着说没事,一边又控制不住的眼泪流的更凶, “诶,沙眼吧,这风刮的,眼睛有点不舒服……” 这边纪无锦正在纠结这“花无娇”的情绪,山林的那一边却突然响起了马蹄声,定睛看去,原来是刚才月白派去护送大皇子的侍卫之一。 只见那侍卫骑马疾驰而来,在四皇子的马车前停了下来,拱了拱手报告道:“禀四皇子,大皇子现在正朝东南方向的幽暗黑林去,请四皇子带花无娇随属下前去。” 听到那侍卫的话,四皇子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如此,我们便也去幽暗黑林,不知大皇子现在可找到了棕熊?” “大皇子已经发现了棕熊的足迹,至于它的具体藏身之处,目前还在寻找中。” 四皇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等他再说什么,只听那侍卫继续道:“月大人说,前方凶险,若是大皇子的侍女担心大皇子安危的话,就抓紧时间赶过去。” 纪无锦闻声,头皮也紧绷起来,凶险的话,还让她快点去干嘛?作死么? 正要吐槽,纪无锦脑子里顿时又想到了别的,等等,自己现在可是那傻皇子的侍女啊! 海公公年岁大了留在行营没有跟来,相当于除了月白的人,自己就是唯一一个大皇子身边的侍从了。 月白说的没错,要是那地方凶险的话,自己这个当差的好歹在场才行啊,要不然真出了什么事,再落下个失与职守的罪名,得不偿失! “好,那咱么赶紧过去吧!”想到这里,纪无锦也着急起来。 “可是无娇,若真的遇到了熊,情境倒时候必然无比凶险,你……”四皇子心生犹豫。 纪无锦咬咬牙,想到平日里那傻皇子赏的自己的金山银山,如果这时候自己贪生怕死,岂不是白白辜负了那些赏赐的情意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长风,这个时候我不能怂,怂了,就不道义了……”纪无锦咬牙切齿道,天知道她现在也万万不想去呀! 四皇子微微一愣,对于纪无锦这神来的一句话一时理解不过来。 这时候,那传话的侍卫紧紧盯着他,用唇语对四皇子又说了些什么,让四皇子顿时又陷入思索之中。 四皇子眼中的思索更加深沉,脑中不停的发生着挣扎,因为那侍卫对他说的是:’月丞相说,您说过会袖手旁观。‘ 见四皇子不再说话,那侍卫眼光一闪,调转马头,就要往前带路。正在他转马的一瞬间,纪无锦分明看见,一团灰白的锦布脱离了那人的手,朝着自己砸了过来! 纪无锦下意识抓住那近在咫尺的锦布,再看那侍卫,却已经不动声色的策马到了马车前列领路去了。 强压下心中的骇然,纪无锦立刻把头钻回车里,抖着手拆开那锦布,一摊开,便傻了眼! “……”她不识字呀! 纠结的拽着那一段写满字的锦布,纪无锦心中全是大祸临头的危机感。 那侍卫是月白的人,显然这东西是月白让她带给自己的。今天见到月白时,月白就一直有话要对自己说,奈何一直没有机会,再加上自己也怕露馅,一直不敢跟月白说太多。 可是现在月白却直接用这种方式联系自己了,难道他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自己去做?可现在自己不识字,又怎么知道他到底要对自己说什么呢?在这种时候联系她,想必是实情是跟今天的狩猎有关,而她唯一能想到的是就是那要去打狗熊的傻皇子了…… 不过别的抛开不说,现在能确定的是,花无娇和月白有关系这事基本算是坐实了。可是纪无锦心中却更困惑了,顾野呢?花无娇的主子不是顾野么?要知道顾野和月白可是死对头,这个花无娇总不能即使顾野的人又是月白的人吧?这根本就情理不通的…… 纪无锦越想越想不通,就在这时候,外面却突然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纪无锦连忙撩开车帘,定睛一看,顿时傻了眼,半路杀出来的兰璐哲竟然是林云,他此时正跟刚刚那个传“私信”给她的侍卫厮打在一起! 既然林云在的话,那…… “还不下来。” 纪无锦僵住脑袋,缓缓的朝那声音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顾野那张不耐烦的脸。 “主子……”她下意识的扯出个谄媚的笑来,“啥事呀?” 一边问着,一边在顾野的眼神威压下,老实的跳下了马车。 顾野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紧紧拽着的锦布,讥讽的笑容划过他的眼底,他摊开手,直直的伸到了纪无锦面前, “拿来。” 纪无锦犹豫了片刻,这东西毕竟是月白…… 她的犹豫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顾野已经一把将那锦布抢了过去。 他拿起那张锦布,径直摊开,低头便迅速的看了一遍。 纪无锦凑上去,眨了眨眼睛充满诚意的问道:“主子,这上头是啥意思啊?” 顾野飞快的看完那锦布后,抬起头再看向她时,却一笑得诡异无比, 纪无锦一脸希冀的目光看着他,他便笑得更诡谲了。 “关你什么事。” 他说完,便朝远处的打斗地方走去,那边林云已经将那侍卫强行制在了地上。 纪无锦连忙跟上去,这时候四皇子也不紧不慢的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他有意无意的拦在了顾野面前,脸上依然笑得温润。 “顾丞相这是何意?” 顾野二话没说将手里的锦布递给了他,他有些诧异的看了顾野一眼,却还是将那锦布接了过去。 同样是飞快的速度,他将锦布上的内容看完,随后便抬头看向了纪无锦。 纪无锦连忙摆手, “我都不知道里头写的啥,跟我没关系的昂!” 四皇子一愣,顾野却是嘲讽一笑。斜眼瞥了她一眼,二话不说抽过四皇子手里的锦布,解释般对四皇子道:“她没撒谎,确实不识字的。” 四皇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犹疑,识不识字这种事,恐怕不是能一句话轻易论断的。何况,这封手书既然是月白写给花无娇的,她若不识字,月白又怎么会派人传书于她呢? 顾野却笑得更加诡异了。 “这件事情,就得一会儿问问月丞相本人了。”顾野心中翁定,谁也不敢保证花无娇不识字,但他却敢。因为花无娇曾经是连看圣旨都要来问自己什么意思的人。更何况,在顾野眼里,纪无锦这样脑子被门夹了一样的智商,识字才是不合理的。 四皇子听不见顾野内心的声音,他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顾野重新拿回去的那锦布, “顾丞相现在打算怎么办?” “先把这个侍卫五花大绑了,四皇子看怎么样?” 三人朝林云看去,只见那侍卫正被林云按在地上,分毫也动弹不得。 四皇子点点头,但是他的重点显然不在那侍卫的身上, “那这封锦书呢?” 顾野没有答话,只是旁若无人的将那锦书放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四皇子脸上的笑意未减,却也看得出那笑容中并没有太多的笑意。 顾野这样的傲慢的态度,显然不是一个大臣对皇子该有的样子。不过谁不知道顾野是占据了半个朝野的重臣呢,当今的天下,毕竟还是皇帝的天下,只要皇帝在位一日,顾野的身份便依然在那个难以撼动的位置上。 况且他素来与三皇子走的近,会对他这个刚刚回朝的皇帝在民间的私生子疏远,也实属在常理之中。 纪无锦暗暗骂了顾野一万遍,心中替四皇子有些不平,顾野实在太过目中无人! 可是她也无可奈何,要知道顾野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形式不讲道理,只是随心所欲,除了皇帝,更是没见他把谁放在眼里,这样的人真是没谁了! 四皇子和顾野继续说了几句,但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内容,很快,两人便道了别。 “我还要去狩猎,就不跟四皇子多说了。” “顾丞相好走。” 一番诡异的交谈,随着林云压着那被五花大绑的侍卫离开之后而宣告终结。而让纪无锦不寒而栗的是那侍卫临走时候看她的眼神,分明是分分钟想活刮了她啊! “你……”那侍卫要喊出来什么,却被林云一记闷拳打的面容扭曲,看他那嘴里立刻淌出的血,纪无锦只觉得自己仿佛也腮帮子疼。 “还不上去,你不是还要去大皇子那边护驾么?” 顾野的话冷不丁飘进她的耳朵里,她回过神,猛的点点头,回身便钻进了马车里。 娘的,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是她误了月白和花无娇的什么大事,也没有办法,谁让她是一个啥也不知道的纪无锦呢! 纪无锦正襟危坐在马车内,她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她不是一个人在马车。 与她同在一辆马车,此时坐在她对面,正用那看奇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的人,是顾野…… “胖了。” 他莫名的吐出两个字,仍然是带着特有的嘲讽味道。 纪无锦顿时感觉脑子上开始冒烟,整张脸憋得滚烫。 然而不等她战战兢兢的要抬头去细看顾野的表情,顾野的声音就继续响了起来, “看来大皇子养猪很有一套。” “……”你才是猪,你们全家都是猪! “听说你在宫里天天没少捞钱,嗯?” “主子说笑……” “这一身云锦就已经能卖一千两白银了。”顾野不紧不慢的估价道。 纪无锦忍不住心中一喜,下意识低头就去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知道那傻皇子赏的东西没有便宜的,却没想到会这么贵! 看到她那脸上陡然闪起的老鼠看到米的兴奋表情,顾野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巴,继续道:“加上头上的发饰,你浑身上下的东西加起来最少也值个五千两黄金。” 纪无锦的眼中已经不止在放光了,如果现在有买家,她估计能立刻把这一身的东西扒下来变卖了。 都,是,钱! 都!特!么!是!她!的!钱! 纪无锦那眼中的精光照得她整张脸都像是金灿灿的,那种一夜暴富的难以置信挂在她的脸上,紧接着,她的嘴巴笑得咧开,嘴角直咧到后脑勺。 她抬起头,无不友善的目光朝顾野看去,还是这贪官懂行情啊! “但是。”顾野讥诮的笑了。 纪无锦一愣,不详的预感顿时席卷了全身。 “那个,但是什么……”她弱弱的开口问。 “但是,宫里的赏赐一律不许变卖,发现变卖者,斩。” 纪无锦如同糟了晴天霹雳的愣在原地,这特么跟活生生把她的致富之路断了有什么区别?! 半天,她回过神来,心中千方百计的找回一点安慰:没事没事,好歹值钱东西还在就行。 “并且。”顾野的话并没有说完。 纪无锦猛的翻了个白眼,她简直都要起身叉腰爆粗口了:贱人,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一节一节的吐! “并且什么……”千言万语到嘴边,只是大气都不敢出的四个字。 “并且,宫里的赏赐,不允许带出宫。” “……”这一次,纪无锦再也无法缓过来了…… “哼。”见到纪无锦彻底成了霜打的茄子--蔫吧了,顾野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他全身微微往后仰着,无不悠闲舒适的靠在椅垫上。悠然的笑意挂在他的嘴角,他居高临下的斜睨着已经万念俱灰的纪无锦,浑身都充斥着抹杀人全部希望后的快感。 纪无锦这会儿也再管不上坐姿了,万念俱灰的把头往马车上一靠,整个人像个一夜被洗劫一空的穷光蛋。她接受不了啊,根本接受不了自己刚才还一身荣华,现在却突然变得一无所有的事实! 她眼皮耷拉的着,偶尔瞥一眼对面坐着的顾野,那嚣张的万恶笑容,从来没有离开她身上。 说起来,顾野为什么会在她的马车里,这是一个问题。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以前,林云将那侍卫五花大绑后,他明明跟四皇子告了辞。却没曾想,马车继续向幽暗黑林进发,他却又半路突然悄无声息的进了她的马车。 有了这小半年来受到过的迫害基础,纪无锦愣是一声都没吱的默默看着他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今天的表现有进步。”得意的间隙,顾野突然百无聊赖的开口。 纪无锦没什么精神的眨了眨眼, “谢谢主子夸奖。” “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顾野看到她那要死不活的样子,继续讥讽道。 纪无锦继续半死不活,今天可真是她人生的一大打击,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失去了她的全部财产…… “钱没有了,可以再挣,人没有了,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就打算在那傻子身边呆一辈子了?”顾野挑眉问道。 第六十八章月白竟然是凶手 诡异而压抑的气氛持续的时间并没有太久,因为马车停了。 纪无锦伸手撩开帘子,只见四皇子已经下了马车正朝着她这边走来。 不出意料的,看到车里同坐着的顾野,四皇子微微的吃了一惊。 “顾丞相不是说,要去打猎么?”他脸上温润的笑意并没有因为诧异而落下。 顾野揣着手,对于自己这种“打脸”的行为,全然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打了一半猎觉得累了,顺路就借这马车捎了一程脚。” 四皇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 纪无锦早就不想带在那马车里,屈身探出马车,环视一圈周围的地貌。看到周围的丛林,她浑身忍不住一凛,这里黑压压的全是那种黑树,看样子,这地方可能就是那传说中盛产棕熊的“幽暗密林”了! “咱们这是到了么?”纪无锦一下子跳下车,朝四皇子问道。 “嗯,这地方的数目是全是这种树木,确实就是幽暗密林。” “嘶……”顾野也从马车里不紧不慢的下来,眼睛盯着四皇子有着说不出的考量,“微臣听四皇子这话,似乎对幽暗密林很熟悉?” 纪无锦也诧异的像他看去,也是昂,东山可是平常人进不来的皇家猎场,长风以前在江南,应该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的,他怎么会对这里这么熟悉呢? “呵,其实……”不等四皇子继续说什么,离纪无锦他们不远处的林中突然传来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嘶吼。 “啊……啊……” 那声音…… “是大皇子!”纪无锦大吃一惊,当即想也没时间想,拔腿就往那声音的方向冲去。 心中无限的忐忑和恐惧随着奔跑带起的狂风席卷了她的四肢五骸。该死的,那傻皇子真的出事了么! 一路狂奔到那声音的发出地点,只见一片茂密的丛林之中赫然有一头两人高的棕熊。纪无锦远远看到那熊,已是倒吸一口冷气,等她视线往下,看到那正在跟棕熊斯达在一起的人时,她完全傻了眼…… 是大皇子! 只见他手里正拿着一只箭不停的朝那个棕熊攻击,而那只陷入狂怒状态的棕熊也暴躁无比。它双脚站立着,两只前掌不顾一切的往它面前的那个拿着箭不停扎它的人身上拍。 好多次那熊掌带着呼啸的凌冽就要从他的脖子划过,寸许只见,但凡有一点动作点,大皇子便可能命丧黄泉! 纪无锦声音都卡在嗓子眼里,眼睛愣是看得发直,只见大皇子身手无比的灵活,而这时候他的力大无穷似乎也体现了出来。就着一支细细的箭,他就已经在那雄的大腿和腹部扎出了好多个血窟窿,那窟窿贯穿之狠,以至于但凡是被扎出一个洞的地方,都在涓涓不停的往外狂喷着血浆! “啊!”大皇子忽然又是一声爆喝,只见他趁着那熊血流过多后续无力之时,猛然一个跃起,手里的箭便狠狠的从那棕熊的耳朵扎入,随后只听“噗”的一声,长箭穿脑而过。 “嗷……”棕熊发出最后一声哀嚎,巨型的身体往前一倾,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树林里陷入了短暂的静默,纪无锦站在一个稍高的山丘上,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她的内心除了震撼,还有无限的酸楚! 又来了,这种感觉! 而这一次,她明显感觉到了这个身体的情绪产生完全来自于一个人,就是那个一个人打死一只棕熊的大皇子。此时他背对着站在那片空地一动也不动,周围的树木因为刚刚的激励打斗近乎全被夷为平地。 他默默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那倒在他脚下的棕熊,仿佛陷入了某种沉思。 “啪啪……”寂静中,一阵拍手声突兀的响起。 大皇子猛的回过头,只见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山丘之上的纪无锦,对视的片刻,纪无锦以为,他会欢呼雀跃的朝她邀功,说他打到狗熊了。 但是并没有,他看了看纪无锦,又转头看向了纪无锦旁边的四皇子和顾野。 顾野的手还悬在半空中,刚刚就是他在拍手。 这时候,大皇子突然眼睛充满了泪水,他用手指离熊倒下的位置不远的地方,无助又难过的不得了的样子。 “蛇,蛇。”他害怕的喊。 四皇子和顾野同是神色一凛,两人走下山丘,快步的朝大皇子的身边走去。纪无锦也赶忙朝那边跑去,随着距离的拉近,看到大皇子所指的位置,三个人都同时浑身一震。 “不好,三皇子在那里!”纪无锦大喊。 四皇子看清那地上躺的人身上的衣服,更是大吃一惊。 顾野神情更冷峻,三人迅速的朝那棕熊身边走去,大皇子仍然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他一边看着地上躺着的人,一边无助的看向纪无锦。 “花花,花花。”他看上去害怕极了。 三人冲到那棕熊面前,同时都倒吸了一口气。 “真的是三皇子。”四皇子惊疑的说道。 只见三皇子在地上昏迷的闭着眼睛,整张脸惨白的毫无血色,嘴唇更是紫的发黑。 “不好,他好像是中了毒。” 顾野眉头一皱,环视了一圈四周,突然,他的眼睛发现了不远处的密林中的一处。只见他飞快的屈身,捡起一块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了那里。 募的,一只雪白的小蛇便晃晃悠悠的从灌木中掉了出来,软哒哒的落在了地上。 “七寸蛇?!”四皇子见到那蛇,又是一声惊呼。 顾野听到他唤出那蛇的名字,眉头又是紧紧的一皱,眼神不自觉的看向了正躲在纪无锦后面瑟瑟发抖的大皇子。探究的思索划过他的眼底,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年,皇室里秘传的,大皇子被咬的那条蛇,也是七寸蛇吧?! 纪无锦早已吓得动也不敢动弹,她的眼睛不停的在地上那不知死活的三皇子和顾野只见徘徊, “他,他没事吧?”纪无锦发现声音都已经快要哑了。 顾野看也没有看她,只是径直走向刚刚那条被他击落的毒蛇,捡起那条蛇,只见他毫不迟疑的直接用手撬开了那蛇的嘴。端详半响,那蛇被丢弃的重新扔回地上。 “如何?”四皇子与他进行着纪无锦跟不懂的对话。 顾野冷冷一笑,眼里却忽然升腾起某种玩味。 “没有毒牙,这下子,想要靠这条蛇的毒来制作解药恐怕是绝无可能了。” “什么?”四皇子惊诧的喊道,快步走过去捡起地上那蛇又看了一遍。 在看清那蛇里口中的东西后,他的神色顿时也黯然下去, “果然……” 七寸蛇的毒性非常剧烈,轻则致残,重则要命。唯一的解药就是用它自身分泌的毒液来制作解药,方才奏效,可是,这条蛇已经没有牙了,那三皇子……“ 他不禁回头看向那躺在地上满脸惨白的四皇子,只见他的脖子间赫然有两个鲜红的细小圆洞,在不停的往外流着血。 看着那伤口,四皇子微微一愣。 “你终于也发现奇怪的地方了?”顾野讥讽的扯嘴笑道。 四皇子却认真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是的,大皇子脖子上的伤,明明就是七寸蛇用牙咬伤所致,现在这条蛇却没有了牙齿,是在是离奇……” “这有什么离奇,只要有人在事成之后拔掉了它的牙不就行了,还能得一个以绝后患的好处。”顾野说着,笑容更加强烈了。 “你说是吧,月白?” 树林安静的没有半点声音,纪无锦环顾一圈四周,结结巴巴道:“这里哪儿有月丞相啊……” 四皇子眼光微不可见的一闪,却也没有说话。 顾野玩味的看了看四皇子,半响,他慢悠悠的开口道:“不急,既然他不愿意出来,那我们就等。林云,将月大人看好了,别一个不小心,月大人脚底抹油,跑路上再滑到了……” “是!”密林中不知道哪里传出来林云的回答声,接着就听嗖的一阵风声过后,林子的一处响起了轻微的异动。 只片刻,那声音便销声匿迹了,丛林重新恢复了刚才的静谧。 四皇子温润的笑意若有似无的从脸上重新浮起,他直直的看着顾野,眼中有显而易见的某种激赏。 “顾丞相接着准备怎么办?” 顾野看了眼地上的三皇子,脸上的急迫却没有了刚才那么明显, “不急,两位皇子半天没了消息,就是那帮侍卫的马再慢,这时候也该赶过来了。” 话音未落,果然树林外围便响起了无数的马蹄声。 “殿下,大殿下……三殿下……” 一众侍卫呼喊着策马前来,远远看到这里的一片狼藉,变飞快的朝这边疾驰而来。 “启禀皇上,大皇子和四皇子在那边!”只听一个侍卫报道,紧接着,一大队骑行队伍便浩浩荡荡的朝幽暗密林这边奔了过来。 大队人马带着不可抵挡的威武之气齐刷刷的驰到了这片空地。 “皇上,是棕熊,大皇子好像捕杀了一只棕熊!”有宗亲眼尖,兴奋的喊道。“想必刚刚听到的喊声不是皇子遇险,而是大皇子在奋力杀熊所致的!” 只见一众人中,被簇拥而来的不是那皇上又是谁。 “旭儿在哪里?”皇帝的视线扫了一圈那空地,发现了刚刚回到朝中的老四还有那早年因故而变得痴傻的大儿子,却唯独没有见到他向来最为器重的三皇子承旭。 “父皇。”四皇子疾步走上前去,“皇兄好像中了蛇毒,此时正在昏迷。” “什么!” 皇帝险些要晕过去,在下人的搀扶下,他有些不稳的下了马,疾步走到了三皇子面前。 “承旭!”皇帝的一声哀鸣,包涵着无不让人为之所动的心酸。 同样的幽暗密林,同样的棕熊倒在地上,却也是同样的自己的儿子也昏迷不醒,上次是大儿子萧承诀,中了蛇毒,至今脑子痴傻如同孩童。万万没想到,这一次,历史就像重演了一般,只是这一次的人却是他的三儿子,他最最器重的三儿子! “太医!宣太医!”皇帝眼红的大喊,浑然没有了一点帝王的威严,他这一刻,只像一个无助的父亲。 随行的太医连滚带爬的冲到了三皇子面前,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拉出三皇子的手臂诊了诊脉。才摸到那脉象的瞬间,那太医便惊恐的放开那三皇子的手,五体投地趴在地上便不停的磕起头来。 “皇上,三皇子中的,中的是七寸蛇之毒……” “什么?!”皇帝眼睛一瞪,几乎都要昏过去。 当年大皇子也是中的这个毒! 皇帝抬起头,视线所及的却是大皇子,那一刻,他满身的悲伤都在一瞬间化成了更大的洪荒, “七步蛇,七步蛇!” 皇帝悲痛至极,众人均涌上来相劝,这时候顾野却没有丝毫悲伤的情绪走到皇帝面前,他拱了拱手, “皇上,且不比太过烦忧,三皇子的毒,未必没有希望解开。” 众人和皇帝的眼睛顿时集中在了顾野身上,顾野没有开口,只是双手合在一起,缓缓的击了击掌。 “啪啪”两声过后,林云压着一个满身颓败的人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纪无锦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瞪得溜圆,她没有看错吧,林云带着的那个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人,居然真的是月白! 正当所有人都在疑惑,不明白顾野怎么会派人将月白抓了起来时,顾野悠然的对月白道:“谋害皇子,月白,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树林中顿时一片哗然之声,顾野的话无疑是一块石头在一口古井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月白,真的是你!”皇帝早已怒红了眼,他起身走到月白面前,手颤抖的直指着月白的脸,如若不是月白这副沉默不反抗的样子,他真的不能相信,这件事情真的是他重用多年的一朝丞相亲手所为的! “朕在问你话!”皇帝暴怒的一脚踢到了月白的脑袋上,月白被踢得身体猛的倒在了地上。 皇帝却仍然在怒火中烧的关口上,他气红了眼,弯身一把揪起毫不反抗的月白,凑近他的脸就是一声咆哮, “解药,把解药拿出来!” “哼,一切都是他罪有因得!”月白终于开了口,不过一开口却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你说什么?!” 被皇帝揪着衣领的月白却突然笑了, “当年的事情,是时候揭开真相了。”说着,他眼睛缓缓的扫过树林中一片人,今天为了找大皇子和三皇子,几乎所有来参加狩猎的番邦和贵族几乎都过来了。 这样的时机,本应是最好的时机,只是没想到,顾野会来,他会被抓! 不过!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自己的处境也无所谓了,只要事情正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就行! 他的视线慢慢的移向纪无锦,此时皇帝在他面前的暴怒和咒骂他仿佛都听不见,远远的,他冲着纪无锦比了个嘴型。 ’行动。‘ 纪无锦看懂了月白说给她的两个字,但是听懂了这两个字的她却是半分也不敢动弹,她不明白月白所指的行动是什么,更不明白月白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对她发出这种指使! 她听不懂,也许这指使是给花无娇的暗语,但是,她不懂! 就算懂,她能做什么?三皇子害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皇帝也正拉着他的衣领暴怒不止,旁边还站着一个尽掌一切的顾野,而顾野,这时候也看向了她! 她下意识的别过头,别过顾野的视线,以及月白的。 这时候,皇帝的暴怒却还在空旷的山林里继续, “解药呢!啊!来人,给我搜!” 一众人蜂拥上去将月白死死的围住,一时间,搜查的搜查,用刑的用刑。 “月白,将解药交出来!” 搜遍了月白的全身都没有解药,,一个侍卫开始向皇帝回报, “皇上,他的身上没有找到解药!” “再搜!”皇帝暴怒的大喝,“抽筋扒皮也要给朕找出来!” “是!” 兵器割裂开皮肤溅出血液的声音出奇清晰的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月白被死死的钳制着,紧紧咬着,看上去整张脸已经完全变形,足以折磨人致死的疼痛从胸前被割裂的伤口传来。 “啪!”一根肋骨活生生的被刀截断! “啊!!!”月白再也忍不住,一声凄厉的嘶喊响彻了整个山林,紧随着那声音而来的,是一个诅咒,是一个对一直背对着他的纪无锦而言,最最致命的诅咒, “贱人,你背叛我!”月白冲着她的背影声嘶力竭的大吼。 刹时,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那个正背对着月白,肩膀瑟瑟发抖的女人。 “花无娇?”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她来。 顾野和四皇子皆是一惊,四皇子陡然挡在了月白看向纪无锦的视线之间,伸手直指着月白无不严厉的大喝道:“月白,死到临头,你休得胡言!” 被酷刑煎熬的已经理智尽丧的月白,嘶吼的更加疯癫,他狰狞的脸上透露着疯狂的杀意,声音也想来自地狱的杀戮鬼魄, “花无娇,贱人……贱人!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把真相说出来!!!” 第六十九章败露 “殿下,大殿下……三殿下……”远远的便有无数人的声音伴着马蹄声在喊。 一众侍卫呼喊着策马行在队列之前,紧跟在他们后面的,几乎是这一次来狩猎的全部皇室宗亲和番邦贵族。 想来刚刚这里遇险的事情传了出去,无人再有心狩猎,所以都往这边赶来。 远远看到这里的一片狼藉,一众人倒吸一口气,便飞快的策马,朝这边疾驰而来。 “启禀皇上,大皇子和四皇子在那边!”只听一个侍卫报道,紧接着,一大队骑行队伍便浩浩荡荡的朝幽暗密林这边奔了过来。 大队人马带着不可抵挡的威武之气,瞬间齐刷刷的驰到了这片空地,将这片不大的幽暗密林重重的围了起来。 “皇上,是棕熊,大皇子好像捕杀了一只棕熊!”有宗亲眼尖,看到地上的棕熊和大皇子,便兴奋的喊出了声。“想必刚刚听到的喊声不是皇子遇险,而是大皇子在奋力杀熊所致的!” 只见一众人中,皇帝下马,被左右簇拥着大步的走近了过来。 “旭儿在哪里?”皇帝的视线扫了一圈那空地,第一句话便是问那三皇子的去向。 他下马之后,发现这里有刚刚回到朝中的四皇子还有那早年因故而变得痴傻的大儿子,却唯独没有见到他向来最为器重的三皇子承旭。 “父皇。”四皇子疾步走上前去,“皇兄好像中了蛇毒,此时正在昏迷。” “什么!” 皇帝闻声险些要晕过去,在下人的齐心搀扶下,他有些不稳的走到了三皇子面前。 “承旭!”看到地上昏迷不醒的三皇子,皇帝顿时一声哀鸣,声音中包涵着无不让人为之所动的心酸。 同样的幽暗密林,同样的棕熊倒在地上,却也是同样的自己的儿子也昏迷不醒,上次是大儿子萧承诀,中了蛇毒,至今脑子痴傻如同孩童。万万没想到,这一次,历史就像重演了一般,只是这一次的人却是他的三儿子,他最最器重的三儿子! “太医!宣太医!”皇帝眼红的大喊,浑然没有了一点帝王的威严,他这一刻,只像一个无助的父亲。 随行的太医连滚带爬的冲到了三皇子面前,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拉出三皇子的手臂诊了诊脉。才摸到那脉象的瞬间,那太医便惊恐的放开那三皇子的手,五体投地趴在地上便不停的磕起头来。 “皇上,三皇子中的,中的是七寸蛇之毒……” “什么?!”皇帝眼睛一瞪,几乎都要昏过去。 当年大皇子也是中的这个毒! 皇帝抬起头,视线所及的却是大皇子,那一刻,他满身的悲伤都在一瞬间化成了更大的洪荒, “七寸蛇,七寸蛇!解毒,你快解毒!” “皇,皇上……赎罪啊……如若没有这七寸蛇毒制成的解药,七寸蛇之毒,无解啊……” “那便找那蛇来!” “这,这……”太医一时没了主意,这诺大的山林,他上哪儿找那七寸蛇去啊! “皇上!”有侍卫眼尖,发现了地上那被顾野打死的五彩小蛇,“皇上,这里,这里有条蛇!” 太医看向那蛇,脸上陡然一喜, “天佑啊,天佑三皇子啊,皇上,此蛇,此蛇正是七寸蛇啊……” 皇帝闻言浑身一震,悲痛的神色瞬间被希冀取代, “快,块取那蛇的毒液……” “是……”太医迅速的爬起身,接过那蛇,握在手里,像刚才顾野做的那样,将那蛇的嘴巴掰开。 看到那蛇嘴里的一瞬间,纪无锦心里跟着咯噔一下,如果刚才顾野说的是真的,,这蛇,定然是要让所有人失望的。 果然,看到那蛇口中没有牙齿,那太医兴奋的眼神陡然变成了一片难以置信,接着又成了惶恐万分。 他“扑腾”一下又跪倒了地上。 “皇上,这,这蛇的毒牙被人拔去了,无法取毒啊……” “什么!”两次大喜大悲大悲,皇帝悲痛至极,几乎是心力交瘁! 众人均涌上来相劝,这时候顾野却没有丝毫悲伤的情绪走到皇帝面前,他拱了拱手, “皇上,且不比太过烦忧,三皇子的毒,未必没有希望解开。” 众人和皇帝的眼睛顿时集中在了顾野身上,顾野说话向来不会没有把握,他的话,让皇帝的眼睛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顾卿知道怎么解?” 顾野没有开口,只是双手合在一起,缓缓的击了击掌。 “啪啪”两声过后,林云压着一个满身颓败的人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纪无锦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瞪得溜圆,她没有看错吧,林云带着的那个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人,居然真的是月白! 正当所有人都在疑惑,不明白顾野怎么会派人将月白抓了起来时,顾野悠然的对月白道:“谋害皇子,月白,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树林中顿时一片哗然之声,顾野的话无疑是一块石头在一口古井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月白,真的是你!”皇帝早已怒红了眼,他起身走到月白面前,手颤抖的直指着月白的脸。“旭儿中的毒,真的是你所为?” 如若不是月白这副沉默不反抗的样子,皇帝真的不能相信,这件事情真的是他重用多年的一朝丞相亲手所为的! “朕在问你话!”看到月白依旧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皇帝暴怒的一脚踢到了他的脑袋上,月白被踢得身体猛的倒在了地上。 皇帝却仍然在怒火中烧的关口上,他气红了眼,弯身一把揪起毫不反抗的月白,凑近他的脸就是一声咆哮, “是不是你!你给朕说!” “是又如何?”月白突然抬头怪笑的反问道。 皇帝瞬间红了眼,两手一把揪住了月白的衣领, “居然真的是你!解药,把解药给朕拿出来!” “哼,解药?一切都是他罪有因得,没有解药!”月白终于开了口,不过一开口却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你说什么?!” 被皇帝揪着衣领的月白却突然笑了, “当年的事情,你不想知道真相吗?”说着,他眼睛缓缓的扫过树林中一片人。 所有的人顿时都面面相觑,不过很快,众人便从疑问中跳了出来,七村蛇,大皇子,三皇子,这几个关键性的词语串联在一起,似乎在暗示着当年大皇子变傻的那庄皇家辛密! 一时间,丛林中的气氛都变得有些怪异,先是大名鼎鼎的忠臣月白谋逆,再接着又是他口吐狂言,扬言要揭露当年旧事的真相! 这一切,似乎都让今天到场的皇族宗亲和番邦贵族心中隐隐产生了期待,对于皇族秘闻,他们向来是少有机会听到真相,今天竟然能够身处现场,亲眼见到月白谋逆这一出戏,想起来还有些小激动! 月白将周围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更是多了几份笃定。 今天他算计这一场,就是为了有现在这个局面。 为了找大皇子和三皇子,几乎所有来参加狩猎的番邦和贵族几乎都过来了。 这样的时机,正是说出当年大皇子被谋害真相的最好时机。只要在所有人面前说出当初投放毒蛇咬伤大皇子的人是三皇子,就算三皇子再有天大的本事,也再难有机会翻身让天下人信服了! 谋害兄长,这样的罪名在皇帝眼里也不可能再有纵容的余地。如说当初皇帝对此事有猜忌却没有追查此事到底,是因为他只剩下三皇子这一个可以继承大统的儿子的话,那么现在,四皇子回朝,这种顾虑就足以打消了! 这一切的一切,本应是最好的时机,只是没想到,顾野会来,他会被抓! 不过!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自己的处境也无所谓了,只要事情正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就行! 想到这里,月白越发坚定的扬起头,他的视线慢慢的移向纪无锦,此时皇帝在他面前的暴怒和咒骂他仿佛都听不见,远远的,他冲着纪无锦比了个嘴型。 ’行动。‘ 纪无锦看懂了月白说给她的两个字,但是听懂了这两个字的她却是半分也不敢动弹,她不明白月白所指的行动是什么,更不明白月白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对她发出这种指使! 她听不懂,也许这指使是给花无娇的暗语,但是,她不懂! 就算懂,她能做什么?三皇子害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皇帝也正拉着他的衣领暴怒不止,旁边还站着一个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顾野。而顾野,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异样,这时候竟然也看向了她! 纪无锦吓得下意识的别过头,别过顾野的视线,以及月白的。 没有人看到月白对纪无锦的在这一个暗示,因为这个时候,皇帝的暴怒从未停息的在空旷的山林里继续, “解药呢!贼人,把解药叫出来!谁给你的胆子,谋害皇子,啊!来人,给我搜!” 一众侍卫顿时蜂拥上去将月白死死的围住,一时间,几双手在月白的身上蛮横的搜查起来。只见月白的脸被狠狠的压在地上,而他的衣服则很快被撕扯开去,愤然,耻辱,全然在他狰狞的脸上显露无疑! “月白,将解药交出来!”搜查的侍卫一边搜他身,一边狠狠的打像了他的脸! 月白咬紧了牙,额前暴起两根青筋,一双眼睛狠狠的瞪着纪无锦,就是不说话。 那侍卫搜遍了月白的全身都没有解药,,便迅速向皇帝回报, “皇上,他的身上没有找到解药!” “再搜!”皇帝暴怒的大喝,“抽筋扒皮也要给朕找出来!” “是!” 兵器瞬间割裂开月白皮肤,鲜血飞溅而出,那血液破皮而出的声音出奇清晰的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一时间,丛林中陷入了死寂。 月白被死死的钳制着,紧紧咬着,看上去整张脸已经完全变形,足以折磨人致死的疼痛从胸前被割裂的伤口传来。 “啪!”他胸前的一根肋骨活生生的被刀截断! “啊!!!”月白再也忍不住,一声凄厉的嘶喊响彻了整个山林。 紧随着那声嘶吼而来的,是一个诅咒,是一个对纪无锦而言,最最致命的诅咒, “贱人,你背叛我!”月白冲着纪无锦声嘶力竭的大吼。 刹时,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那个正背对着月白,肩膀瑟瑟发抖的女人。 “花无娇?”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她来。 顾野和四皇子皆是一惊,不等众人反应,四皇子陡然挡在了月白看向纪无锦的视线之间。 只见他伸手直指着地上那狼狈不堪的月白,无不严厉的皱眉大喝道:“月白,死到临头,你休得胡言!” 被酷刑煎熬的已经理智尽丧的月白,嘶吼的更加疯癫,他狰狞的脸上透露着疯狂的杀意,声音也想来自地狱的杀戮鬼魄, “花无娇,贱人……贱人!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把真相说出来!!!” 第七十章入狱 纪无锦傻傻的愣在原地,月白的声音不停的朝她的脑头刺来,她只觉得脚底下像是灌了沉重的铅,竟然是寸步的地方也挪不动了! 月白的嘶吼声在一通谩骂之后,彻底变成了歇斯底里的怪叫,众人皆是惊愕的看着他在地上的癫狂举动。谁能想到,向来严谨公义的月大丞相,会狼狈至此。 “月白,你说什么!”皇帝终于回过神来,眼神中也顿时爆发出恕不可止的怒气,“什么真相,你要她说的是什么真相!” “哈哈……”月白痛到了极点反而发出了狰狞的笑来。“好,你想知道,那个贱人不说,那我就亲口告诉你!” “月白。”顾野却突然叫住了他,“你口口声声说要说出所谓的真相,还牵扯进来这个宫外进来的花无娇,她都没有只言片语,你却在这里胡言乱语。你当真是觉得陛下有那么多时间,听你这个大逆不道的逆臣胡编乱造么!”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听这月白说话。 “顾野,奸佞小儿,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拦得住我?我就是要在今天,让天下人都知道,当初大皇子是怎么变成今天这般模样的!” 他的整片胸口不停的淌着血,脖子上也受了伤,此时分外狼狈的半趴在地上,却仍然喘着粗气大声的喊叫着,看上去真的像是怒到极点已疯魔。 皇上怒极,却也犹豫,因为月白口口声声要说的,竟然是事关当年大皇子的事情! “月白,你要说什么!”皇上皱着眉头怒问。 “皇上。”顾野回头对皇上拱了拱手,“臣以为,此时月白想说什么都没有必要听的,一来他已经疯癫至此,再说出什么信口雌黄的话来,有损皇家颜面就不好了。再加之,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将三皇子的毒解掉,臣担心,三皇子中毒时间越久,情况就……” 顾野的一番话,瞬间让皇帝的眼眸顿时瞪的巨大,所有人的眼光不约而同的再次转向了三皇子。 这会儿,他已经被转移到了一台软轿上坐着,却仍然是昏迷着,只见他眉头紧皱,嘴唇却比刚才更加黑了! “月白!解药,解药!”大皇子突然大喊大嚷起来,这么多人都在关注这三皇子,他也看懂了只有月白身上才有解药。 闻声,月白脸色猛的变得菜惨白,他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向大皇子,眼睛里尽是不甘心。 可是大皇子却是像看不见他那一眼的沧桑似的,奔上去,对月白身上骇人的伤势仿佛看不见一般,揪起月白就是一顿猛摇晃。 “解药,解药!” 月白浑身都是伤,再被这样一摇,更是血流透了全身的衣服。 那一刻,纪无锦分明看到,月白的眼神,是那世间的沧桑仿佛都写在他眼中,一种难以言状的苍凉和绝望混绕了他的全身。 一种无名的酸楚又一次从纪无锦心中忍不住升腾起来,这一次她隐约觉得,月白,似乎对大皇子是有情节的,即使大皇子痴傻了,月白对他仍然有着类似忠心的感情。 虽然这么说好像很奇怪,但是,纪无锦就是这样实实在在感觉。 月白眼中的悲伤浸润得人的心都要跟着流泪,纪无锦忙低下头,强行压下那奇怪的感觉,却听月白突然停止了喊叫,怪笑一声, “解药没有,要命,一条!成王败寇,废话不用多说了,杀了我。”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已经心如死灰。 大皇子不依不挠的仍然揪着他不放,他眼中闪过一丝自嘲,却并没有再反抗。 “世事弄人,没想到,最后连你也要维护他,果然是傻了……” 皇帝背手站站到月白面前,愤怒吼道:“月白,朕待你不薄。” “呵……什么厚不厚薄不薄的,早在我父亲在西北战场战死之日起,我就跟你不共戴天了……” 皇帝眉头一皱, “你都知道?” 月白惨白一笑, “你以为,一个四岁孩童什么都看不懂吗?我不仅什么都看得懂,什么都听得懂,还什么都记下了!当年你忌惮我父亲功高震主,在那次他率两千人只身在北境犯险,你却密令他的属下彭元按兵不动,最后我父亲,万箭穿心而死……后来彭元谋反,你平了我爹当年的案子,良心谴责你过意不去,还特意提拔我任命高位。你以为我稀罕那些权势?呵,我拼命活到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杀了你。” “你注定要败。”顾野说话了,比起皇帝的震怒,他看上去十分平静。 “呵,你早知道……不过那又如何,只要最该死的人死了,我的仇,也算报了。”月白看了看那任然昏迷的三皇子,眼睛里闪过几分愤然。慢慢的他抬头又看到了纪无锦,眼光中又陡然腾起巨大的情绪,只是这一次,那情绪里除了怒火,好像还有些悲凉。 他仿佛突然间明白了什么,朝着顾野嘲讽的问道:“因为这个贪生怕死的贱人?” 这一次,他连跟纪无锦多说一句话都不想了。她已然成为了他口中的“贱人”! 纪无锦虽然不明白月白为什么会如此生气,但是她也清楚,一定是因为自己今天没有听月白的暗示,说出他所谓的“真相”,所以他才说她贪生怕死。 纪无锦也觉得冤,毕竟她是个冒牌货,花无娇跟月白的什么计划她一概不知。话说回来,就算知道了她真的会选择帮月白么? 毕竟月白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她就是贪生怕死…… 这时老皇帝也看了过来,对于月白刚刚说的她没听懂的话,老皇帝却产生了巨大的反应, “是你?!”他气的一口气没窜上来,便猛烈地咳嗽起来,“你是跟月白是同党?!” 想到这半个月以来,自己的儿子天天都由纪无锦在照顾,皇帝气的开始剧烈的咳嗽! 几个奴才样的人立刻上前伺候,纪无锦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地任由一众人生生地盯着她,活像要刮了她。 那一瞬间,纪无锦几乎是想躲到顾野背后去,躲开那一道道凌厉的目光。 “呵,什么同党,不要把那个贪生怕死的贱人跟我相提并论。” “啪”,顾野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月白身边,顺势一脚朝月白踹去,他防不胜防的直接被踹到了地上。 胸前的伤口被半人高的杂草瞬间刺到,月白再顾不上其他,捂着胸口痛苦的呻吟起来。 “皇上息怒。”顾野平静的转过头,见皇帝还在止不住地咳嗽,便手臂一挥冷声道:“将罪民花无娇压下,回都后打入天牢,等候皇上发落!” “等等。”皇帝转过头,凛冽的眼神狠狠扫向纪无锦,“她是月白的同党,没准她身上有七寸蛇的解药,给我搜!” 纪无锦瞬间如坠冰窖,心里第一反应只有三个字:要死了。 紧接着她便被一堆钢盔铁甲打扮的侍卫押解起来,冰凉的盔甲顿时带着十足的寒意贯穿了她的全身。 月白看到她被捉,疼痛的呻吟间隙,更发出阴森的怪笑。 “贱人,我败了,你也别想活……” 刹那间,一股胜过刚刚被月白破口大骂时的委屈与难过席上了心头,比起怕死,这种感受甚至更让纪无锦觉得难堪。 刚才月白被搜身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有多么耻辱多么痛她完全清楚! “皇上且慢。”是顾野! 只见他飞快的拦在了纪无锦面前,拱手不紧不慢的对皇帝道:“此女从进山林开始,微臣便一直盯着,刚刚也已经搜过身,确实没有解药。” “那就给朕千刀万剐,朕就不相信她不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纪无锦彻底慌了,手足无措的大喊。 她无法说出那句她和月白不是同党的话来,因为也许事实真的就是如此,既然附身到了花无娇的身上,这样的罪名如何也逃不过。所以,就连她的申辩也显得那样苍白,她什么都不知道…… 平生第一次,她感觉自己是那样无助,被寒冰利器指着,身边是无数个随时等候皇帝一声令下,就会上来将她撕碎的侍卫。其余的皇室宗亲和番邦贵族,无一不在用看死人的眼光看着她。 平生第二次,她感觉又要死了。 第七十一章他为她挡下了整个世界 然而,在她要以为全世界都抛弃她的时候,有一个人,突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最不可能会挡在她面前的人。 但的确就是他。 顾野,他居然挡在了她的面前! 眼泪一瞬间模糊了纪无锦的眼睛。 那高高的背影那样宽,几乎为她挡住了她眼前的所有敌意,他笔直的挡在她前面,直面着皇帝。他的头却微微低着,这好像是第一次,纪无锦看到顾野,低下他那高傲的头颅。 “皇上想必也看到了,月白刚才似乎跟此女也有口径不通的地方,她身上定然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臣斗胆,先暂时留住她一条命,待问出东西来再……” “可是朕的皇儿现在需要解药!”皇帝暴怒的大吼。“你,知不知道解药在哪里?!” 皇帝直直的指着纪无锦,纪无锦呐呐的摇了摇头。 “我没有……” “放开花花!”大皇子这时候忽然冲了上来。刚才纪无锦被抓的时候,他便要闹,只是一直被禁卫军拦着。奈何他气力大,加上又有尊贵的皇子身份,禁卫军竟然最终没有拦住他。 他二话不说冲到纪无锦面前,十分愤怒的左右推开那些侍卫。 “走开,你们走开!” “诀儿,你休要胡闹!”三皇子生死未卜,皇帝已经是心急如焚,这会儿大皇子跑出来闹腾,他更是感觉无比的糟心。 “来人,将大皇子带下去。” 众人皆涌上来拉开了大皇子,他大哭大闹了良久,却终究抵不过人多,如此,最维护她的大皇子也渐渐没有了声音。 “花花,花花……” 纪无锦绝望的最终将视线收了回来,正要彻底的低下头,却发现四皇子正看着她。 纪无锦微微一愣,他脸上的一贯笑意不见了,有的,只有一脸严肃的沉重,和寂静无声的对视。 这一刻,纪无锦才恍然看清,宫廷也许并不是一个繁花似锦的乐园。傲气如顾野,温柔如长风,原来他们也是在那高高在上的阶梯里,是和那老皇帝一样,从天上,往下俯瞰她这个平民的。 相视只是片刻,却像相看了百年。 “压下!”有侍卫大喝。 紧接着,纪无锦肩上一紧,一阵天旋地转,在一众人居高临下的注视下,她重重的的被禁卫军一把推到了地上。 脸贴在草地上,刺人的草尖扎在她的脸上,她立刻疼的哭了。 眼泪流了满脸,一时间,她也分不清那眼泪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耻辱。 禁卫军的手开始往她的身上袭来,腰上,手上,然后是…… 纪无锦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住手!” 一声喝令让侍卫在她身上即将要进行的所有的动作都顿住,所有人都看向那声音的主人,包括纪无锦。 她挣开泪眼,她的脸贴在地上,她看得最清晰的是一双金丝勾边的黑色粘毛靴子。 那人很高,身上穿着藏蓝色的锦袍,腰间别着一把精致的折扇,袖口是莽纹刺绣勾的边,而那袖口边露出来的一段苍劲有力的手正紧紧的握着一只五彩斑斓的小蛇。 “顾野,你这是何意?”一群人不解的看着他,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顾野还没说话,却见四皇子猛的屈身跪倒了地上,朝皇帝行了一个叩头的大礼, “父皇,儿臣斗胆,想适配解药解救皇兄。” “你说什么?!”皇帝大惊,“你是说,你会解毒?” 四皇子点点头,眼神看向顾野手中的那条七寸蛇,眼中尽是纠结。 他是在纠结,今天若是他袖手旁观,三皇子十有八九是要没命或者变成大皇子那样痴傻。事到如今,他才终于明白了月白前几天对他说的那句话:只要他袖手旁观即可。 看三皇子中的毒,再联想当初大皇子几乎相同的遭遇,四皇子对月白没有机会说出口的“真相”心中有了数。 月白当初是站在大皇子那边的,这在当初众所周知。后来大皇子因故变得痴傻,而他又在朝中备受三皇子排挤,不难想到,当初大皇子在幽暗密林遭遇毒蛇而未被及时施救变傻的事情,也许是跟三皇子拖不了干系的。 在加上今天,月白放出这条毒蛇后袭击了三皇子后,还特意拔去毒牙,想来是不愿给三皇子一丝生还的机会。刚才他被折磨的已经那样,也全然不松口,看来是下了巨大的决心。 他本来对这样的场景是喜闻乐见的,诚然讲,三皇子如若出事,朝中便只剩下他这一个皇子,相当于,他毫不费力的就能取代这个难啃的“劲敌”。 无论如何,这样送上门来的好事,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是,世间总是充满了变数。 即使他熬过了与花无娇那艰难的对视,也终究没熬过顾野在拿出那条七步蛇时的最后机会,这是他能救下花无娇的最后机会! 丛林中,太医们围在四皇子身边,一边搭着锅,一边生着火。而四皇子则是找了一个树杈子,将七步蛇固定在上面,手执一把小刀,一刀刀精确无比的刮下了那蛇的皮。 众人屏气凝神的在他的身边站着,纪无锦仍然被死死的压在地上,没有被放开。 她拼命的睁大眼睛,时不时眨一下以关住那不争气的泪水滑落眼角。她死死的盯着四皇子的每一个动作,全身忍不住的在颤抖。 命运如何,或许全看这一举了。 半响,四皇子挑出那蛇身中的蛇胆,小心翼翼的移到了三皇子口前,太医们忙上来搀扶。旁边伺候的太监端着刚刚熬好的汤药给三皇子小心喂下,四皇子随即手法飞快的在那蛇胆上划了几刀,一时间,那黑胆里竟然溅射出几滴乳白的悬液。众人一阵倒吸气,只见四皇子眼疾手快的一手打开三皇子的下颚,将那汁液飞快滴入了他的口中。 片刻之后,三皇子“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哇……” 众人一阵惊呼,谁都能看出来,这口黑血吐出来,三皇子一直惨白的脸色顿时恢复了一丝血色。 “好,好,瑾儿,你做的很好!”皇帝也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四皇子耗费了大量的心力,这会儿终于松了口气,旁边的小厮飞快递上毛巾,他接过来擦了擦汗,才对皇帝微笑道:“儿臣以前在江南时,曾在江南的一品藏书阁待过一些时日,对于医术也甚是感兴趣。机缘巧合看过这七寸蛇蛇毒的医治之法。通常,要配置七寸蛇毒的解药,是要取此蛇的牙齿,激发其分泌毒液,然后利用以毒攻毒的原理,配以合适的草药便有奇效。只是这蛇被顾丞相发现时,已经被人拔去了牙齿,故而无法取毒,故而刚才儿臣并没有多言……古书上虽说还有其余的记载,即是将蛇胆中的浆液取出,再配以草药亦可,但是此举非常冒险,但凡下刀有一点偏差,混入了胆汁以外的蛇血,这解药便是致命毒药!万不得已,儿臣斗胆一试,望父皇赎罪!” “咳咳……”这时候三皇子听到声音,已然有了苏醒的迹象。 皇帝顿时由大悲变为大喜, “何罪之有,起来,地上凉,你且起来。”说着,皇帝伸手将四皇子生生的扶了起来,“来人,将朕的龙撵抬来,四皇子操劳,侍候四皇子休息!” “父皇,皇兄他的伤还需要静养,这地方……”他环顾一圈周围,这片丛林因为猎杀棕熊,还有刚刚血染月白的事情,早已经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月白身上的血越流愈多,刚开始他的喊叫声更是耗费了他许多精力,此时随着血几乎要流尽,他脸色苍白的连说话也变得气息幽若起来。 “好一个兄弟情深。”他看着四皇子虚弱的说道,眼中带着说不出的讥讽与悲凉。 “月白!朕没现在要了你的命,你还敢放肆!来人,押回天牢,朕回去要亲审!” 听到这话月白好似毫不意外,他惨白的笑容更加讽刺, “老东西,我身上的秘密你果然还是想听吧,想到天牢再听?哈哈……我怎么会让你得逞……我现在就要说出来,当年,在这片幽暗密林,谋害大皇子的人就是……”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月白口中的那个凶手,谁都想知道到底是谁! “砰”! 月白并没有机会说出那个名字,就晕倒在了地上。 顾野站在他的身后,手里握着一把折扇,刚才就是他用那把扇子将月白打晕的。 一众皇室宗亲和各地番邦均是眼睛怒瞪到了极致,如此皇家幸密的八卦,他们可都等着第一时间听到耳中呢! “月大人失血过多晕过去了,来人,把人绑回天牢。”顾野眼睛也不眨的说道。 皇帝的眼光一闪,却对顾野的行为默认了,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禁卫军却丝毫没有迟疑的上前,架起昏迷的月白,快步朝外走去。 走到纪无锦的身边时,锦衣卫的领头顿了顿,便转身向皇帝请示:“启禀皇上,这个花无娇怎么办?” “逆臣同党,一起压回去关押,这件事情,一个人都不能放过!”皇帝呵斥道。 纪无锦眼光一垂,随即,她被几个侍卫粗暴的从地上拽了起来,手上脚上顺脚被铁链拴住。 “走!” 随着那侍卫一声令喝,她踉跄被牵扯着走远。这一次她突然失去了再看他人的勇气,不敢看四皇子,更不敢看顾野。 将她一手推入天牢,险些受辱的,是顾野。 叫“住手”,将她从奔溃边缘强行拽回来的,也是顾野。 还有四皇子,冷漠如霜的也是他,为三皇子解毒保全她一时的,还是他。 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到底哪一个才是最真实的,她已经分不清了。 不过事到如今,她再想这些也于事无补了吧,月白亲自指认了她,皇帝也给她定下了“逆贼同党”的罪名,这一次,她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第七十二章隔壁监牢里的酷刑一直没有停 纪无锦平生第一次发现,眼泪流起来是可以停不下来的。 从被关在那阴暗潮湿的天牢里起,她的眼睛就像一条涓涓流淌的小溪,只要源头上那里有源源不断的委屈在发酵,眼泪就像开闸放水始终停不下来。 她呜呜地蹲在那漆黑的天牢哭到了一个晚上,然后,天牢外传来了声音。 皇帝来亲审了! 纪无锦所有的委屈在一瞬间变成了恐惧,她屏住呼吸,眼泪愣是一秒钟全吞进了肚子里。 悄悄的蜷缩进牢中最为阴暗的角落,纪无锦瑟缩的抱着双腿,一张脸深深的埋在双臂间,头皮却忍不住随着那越来越临近的声音而变得一阵发麻。 “索性三皇子的毒已经解了,太医刚才也说多做休息,不会有什么大碍,这次三皇子能够如此幸免,全靠四皇子医术超群。”顾野的声音首先伴着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起。 “恩……”一声苍老又威严的声音传来,纪无锦又是浑身一震,果然,皇帝老儿亲自来了! “这次的确多亏瑾儿,要不然,旭儿若有个三长两短,月白就是死一万次都补偿不了!” “皇上息怒,此次微臣私自做主,击晕月白,带回天牢,就是为了审出他嘴里剩下的东西。不过这厮顽固,当时在秘林时,旁人太多,实在不适合让他多言。” “你做的很对,顾野,还是你最懂朕心。” “月白怨气过重,想必一会儿出言定会不逊,皇上索性在隔壁静候,臣亲自前去审他,务必让他把该说的不该说的,一并说出来,再呈报与皇上?” “恩。”皇上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愤怒,“此时交由你全权负责,不用担心用刑的问题,朕只要他把肚子里的话一字不落的说出来!” “是!” “最紧要的,月白在朝中盘踞多年,家室又与墨家那边是至交。你也知道,北境那边的情况,这次事情发生突然,朕很不放心,这次朕要你务必审出来,他背后是否还有意图谋逆的党羽!” “臣明白。” 随着那声音的渐渐靠近,纪无锦在角落蜷缩的更紧,一道若有似无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视一圈后,又轻飘飘的飞走了。 二人交谈的声音由远及近,路过了她的牢笼,然后又未作停留的由近及远。 “审完月白,此女也不能放过,定要重审,朕要他们一个字都不能留在肚子里。” 刚刚以为暂时逃过一劫的纪无锦瞬间又坠入了地狱。 顾野的声音迟疑了一下,又坚定的响起:“臣遵旨。” 二人的声音渐渐消失,随着那对话消失后,立刻响起的,是冰冷的牢门被推开时的“吱嘎”声音。 顾野进入了月白的牢房! 牢房里隐约有人在大吼些什么,可是因为距离离得太远,即使纪无锦已经将耳朵完全贴到了墙缝边,也没听清那吼声的内容。 不过能有这动静的,多半是月白了。 顾野的声音更小,传到纪无锦的耳朵里,几乎只有蚊子般嗡嗡的感觉。 紧接着,有铁链摩擦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因为巨痛而发出的巨大嘶吼。 “顾野,没有结束,一切都没有结束!” 纪无锦终于听清了一句话,却是立刻吓得腿都发软了,月白这样的狰狞,想必面对顾野的审问,他要遭的罪不会小! 上午他已经断了一根肋骨了,这个时候,他只剩下二十三根肋骨,等等…… 她这是在想些什么…… 汗…… 纪无锦抬起冰凉的手颤抖着拂去额头上冰凉的冷汗,从那声豪言壮语之后,月白的惨叫声就从未间断的传来。 是的,没有再说过一句人话,全部都是惨叫声。 任性如月白,是遭受了何种非人的酷刑才至于一句骂顾野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啊! 越是这种心惊胆战的时候,纪无锦的脑子里越是诡异的想东想西,比如月白的肋骨到底还剩几根。 娘的,她又在想什么…… 又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纪无锦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牢门外正巧有巡逻兵走过,看到纪无锦顿在墙角,捂住胸口要吓死的模样。咧嘴一笑,“好心”提醒道:“别着急,一会儿就轮到你。” 纪无锦眼皮一番,直接浑身一软,瘫坐到了地上。她双手死死的捂住了耳朵,她什么都听不到,隔壁什么都没有发生…… 隔壁的声音突然消失了,纪无锦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堵住了耳朵所以听不到,忍不住好奇心,她慢慢的移开了一点耳朵的缝隙,仍然寂静无声。 “哗……”一大桶水泼到地上的声音。 月白的声音顿时又响了起来,相较于刚才的嘶吼,这次他的气息显得弱了很多。 “啊……” “继续。”顾野的声音。 隔壁牢房的严刑拷打像噩梦般,不停侵蚀着纪无锦的精神力,一想到月白一会儿要是彻底撑不住了,就要轮到自己…… “砰!”被那声音逼得接近奔溃边缘的纪无锦一头撞在了墙壁上,一阵天旋地转,她却只是疼的抱头倒在了地上…… 娘的,想晕过去都这么难。 巨大的精神压力突然让她变得有些躁动不安。甚至慢慢开始怨气滔天,她躺在地上,满脑子都想着死了过后怎么报复顾野。因为照这个架势,她一会儿是铁定要继月白的后尘,在顾野的酷刑之下,撒手人寰的! 想到顾野,她的脑子里又忍不住浮现出上午的时候,顾野维护般的挡在她面前,替她挡下了皇帝滔天的怒火,还替她挡下了她已经在劫难逃的耻辱。 一时间,复杂万千的情绪袭上她的心头。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顾野挡在她面前时,她居然会觉得这个世界没有再比他更靠谱的人了……但是,那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事情的前因后果给无情磨灭了。 听刚才顾野和那皇帝的谈话,当时没有对他们严刑拷打,是害怕人多口杂,他们说了不该说的东西! 再说说自己,自己被牵扯进月白这件事情,究其源头,始终是顾野啊,亲口下的命令让人把自己抓起来的…… 想到这里,纪无锦更是像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 这一次恐怕是死定了,一会儿顾野一定会拿着杀害了月白的那一套工具过来用相同的方式,让自己一边嘶喊,一边告别世界。 毕竟他刚刚是亲自向皇帝老儿保证过的,一定会问得他们肚子里一个字都不剩,自己该不会把投胎转世这事都招了吧…… 一想到这里,纪无锦便更加愤恨起来。 如果这次她还能重生的话,她一定要狠狠报复顾野! 可是怎么样才能报复他呢,想了半天,她却只想到他的银子。顾野这样爱钱的贪官,拿走他的银子无疑是对他最大的报复了!这样想着纪无锦又没那么难过了,不过很快她又更难过了。 因为有个问题,如果她无法重生了呢?于是她又抱头哭得更凶了…… “吱嘎”,牢门突然开了。 纪无锦措不及防抬起头,惊恐的看向拿着铁链笔直朝她走来的两个狱卒。 “干,干嘛?!”她的嗓子已经吓得不会说话了。 那打头的狱卒没有理他,而是递过铁链的一头放到了身后那狱卒的手里,吩咐道:“月白已经马上要审完了,那边一完事,这个女的顾大人指定是立刻就要提,先吊起来,一会儿方便行刑。” “是。” 那俩狱卒交流完,二话不说,上前就抓住了纪无锦的胳膊。 纪无锦这下子眼泪吓得又一次稀里哗啦的流了起来, “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奈何她全身上下都是手铐脚铐,根本无从反抗。 拳头大的铁链勒住她的脖子,然后迅速的绑住了她的全身,他们动作非常迅速,根本就不理会纪无锦的尖叫挣扎。 不一会儿,纪无锦就被吊了起来,整个人的脖子被死死的勒住,要不是她像鸭子般使劲的仰起头,她早已被勒死了! 死亡的感觉再次如此之近的临到她的面前,整个牢房顿时充斥着纪无锦凄惨的叫喊声。 “啊!!!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第七十三章用刑进行时 “顾野,你冤枉我,你等着,我要做鬼,我不会放过你……”纪无锦伸长着脖子,一双眼睛泪汪汪的望着漆黑的屋顶,嘴里满是不停的咒骂。 “谁冤枉你了?” “顾野,就是那个贪官……”一边谩骂着,纪无锦一边猛地低下头,就见顾野顶着冷冰冰的一张脸正站在牢门面前,尽管是自下而上的看她,却依旧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一颗泪珠活生生停在了睫毛上,纪无锦深深的吸了口气,所有的愤然和不甘在这一刻全变成了求生欲! “咳咳……”被巨大的铁链吊起来时间过久,她连喘气都有些艰难了,“主,主子,我真的是冤枉的……” 怨天尤人的抱怨是一回事,真的到了顾野站在她面前,要用刑了,又是另一回事!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月白的那些阴谋诡计,我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你也看到了,在秘林的时候,他让我说什么,我是什么都没说的……” 听到纪无锦的称呼,顾野眼中不经意闪过一丝思索。 事到如今,这女人还在叫自己“主子”? “刚刚月白可是说了,他才是你的主子。” 纪无锦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胡,胡说,我的主子分明就是您啊,月白那厮,我并不认识哒!” “……”听着纪无锦睁着眼睛说瞎话,顾野沉下眼眸,凉飕飕道:“看来嘴很硬嘛。” “丞相,要不要用刑?”刚刚把纪无锦提前绑起来的狱卒,这时候又相当“懂事”的搬着乱七八糟的刑具凑了上来。 纪无锦朝那那些刑具才看了一眼,顿时就全身发麻,脑袋蒙圈了。 板凳,白布,铁索,弯钩,各式各样的刑具,无一不是泛着血光,其中好几道血还非常的红,估计就是刚才月白受刑时留下的! 这一回,纪无锦彻底奔溃了。 “冤枉啊,大人,我是真的冤枉啊,实不相瞒,我在小半年以前,有一次出门,突然被马踢坏了脑子,醒来之后就,就失忆了呀!” 除了投胎的事情,纪无锦打算事无巨细全部交代,没有什么比活命更重要的! “失忆?被马踢了?”顾野狐疑的压低了眉毛,这女人果真脑子有毛病么,编个谎话都这么离谱。 “那你说说,你既然说你失忆了,那你为什么还能认识我这个’主子‘,恩?” “那,那是因为,那是因为……”纪无锦一时语塞,难道要说是因为自己机智才记得的么?! 娘的! “恩?”顾野逼近她一步,眼睛若有似无的掠过牢里的刑具,似乎在考虑先对她用哪一种。 纪无锦顿时慌了神, “那是因为,我什么都忘记了,却唯独记得主子您啊!” “既然如此,那你说说,你与本官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忘记了。” “你耍本官?”顾野语气陡然变冷,旁边的狱卒会意,立刻在旁边将铁链一拉,纪无锦脖子上被勒住的力道便陡然增大。 出,不,上,气,了! 纪无锦一张脸因为充血而憋得通红,她死死的拉住那铁链,脑子里只重复这一句话,要死了,要死了…… 就在她眼皮一番,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那链子陡然松了。 “咳咳咳……”纪无锦猛烈的一阵咳嗽,血一口一口的从嘴里咳了出来。 “这回想起来了吗?” 纪无锦眼皮一翻,几近绝望, “你杀了我吧,要杀就来个痛快的吧……我真的不知道,我他娘的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一回,旁边的狱卒相当自觉的又拉紧了铁链,新的一轮窒息又席上了纪无锦的脖子。 如此反复了将近十次,纪无锦简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条骇人的沟壑,要不是她还有一口气在喘,她几乎已经感觉自己的脖子已经断了。 “丞相,这女人嘴还挺硬的,这么半天依然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那月白刚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磨,早交代了。此女刚烈,要不,我们换一种刑具?”旁边的狱卒气喘吁吁道,这么半天他们在一旁拉铁索,手也酸了,却没想到纪无锦是这样的硬骨头。 顾野危险的眯起了眸子,他直直的盯着那奄奄一息的纪无锦,脑中翻腾着无数的疑惑。 刚烈?这种东西可从来在这个女人身上看不到,说她是贪生怕死第一人,他倒是相信的。 看到纪无锦那垂死的样子,顾野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一次在湖边,纪无锦险些淹死的样子。那一次,他是怀疑她的身份可疑,因为她跟月白的来往变少,又对他态度骤变,所以让他疑心。 等等,刚才这女人说,她失过忆? 那那个时候他对她的怀疑似乎又找到了解释的理由,因为毕竟花无娇的这张脸,他亲手试过,没有易容的痕迹。 一盆冰凉的水泼到纪无锦身上,纪无锦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脖子上的伤因为那水的冲力,更加巨痛难忍。 她瞥了瞥面前那狱卒,很想碎他一口,告诉他:我特么还没有昏过去,泼什么泼! 但是她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了,也没有那个勇气。 被折磨至此,她唯一的一个希望,就是给她来个痛快的,一了百了! “杀,了我……”她带着怨愤又有丝乞求的眼睛看向顾野时,顾野的眼皮下意识微微跳了跳。 不是第一次,这女人这么看他,上一次,她在被淹在水里,就要丧命的时候,她也是这么看他的。 不管有多大仇多大怨,她却是没有丝毫的反抗力气,不,她反抗过,用尽她一个卑微的弱小姿态全力反抗过,挣扎过。但是没办法,她实在太弱小了,弱到所有的挣扎在他眼中都是徒劳可笑。 他总是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抹杀她,欺压她,让她的姿态低到尘土里,却仍然不死心要挣扎的样子。 但是她总有灰心丧气的时候,而通常这个时候,也是她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的时候,就是快要死亡的时候。 “你刚才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顾野盯着她的眼睛,莫名的重复着她最开始说的这句话。 纪无锦微微的抬起眼睛,听到这句话,她莫名的觉得,似乎,生机又有了一线……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她几乎就是这么肯定的感受到的, 她想使劲点头,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是。”她沙哑的声音气丝幽若的回道。 那声音很小,小到几乎让人听不清。 “你确定?”顾野直视着她的眼睛,相比起以往看她一眼就要厌恶地扭头,这次他看纪无锦的时间长了很多。 莫名的,纪无锦也不敢转眼的回视着顾野。因为在此情此景下,这种探视般的视线,仿佛是一种考究,一种辨明她说话真伪的方式。 半响,顾野还是扭过去了头,接着他募的得转过身去,带着一种不良情绪,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外面的狱卒吐出了两个字:“放人。” 两个狱卒手拿着各种刑具,等在一边就等顾野发话他们上型,没想到等了半天却是’放人‘这两个字。 两人面面相觑,却仍旧不敢多言,低头答了声“是”,便放下刑具走进了牢房里。 纪无锦就像做梦一样,看着锁在锁眼里捣了几下,铁链就松开了,她“噗通”一下掉到地上,却全然不觉得疼似的。 尽管脖子上还有险些让她丧命的骇人伤口,尽管她被折磨得连喘气都跟不上了。但是,她还是在极快的时间里,用飞快速度连滚带爬的爬出了牢门。 看到她这突然的举动,两个狱卒的表情已经不是惊骇了,他们面面相觑,继而又看了看手里刚刚拽了半天的铁索。要不是这铁链实打实的重量和寒气传到手心,他们真的要怀疑刚才嘞这个女人的只是个假道具,而没有真受到伤害了! 这个女人果然是打不死的小强。 顾野的眼里重新升腾起淡淡的嘲讽,刚才因为这个女人的的死气沉沉而压在心里的某团气,在看到她依然如此“活蹦乱跳”的一幕后,陡然散得干干净净。 他为这种说不出的轻松感到疑惑,但只是片刻,他便将那疑惑撇到了脑后。算了,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想那么多干嘛。 爬出牢门,纪无锦艰难的环视了一圈四周,强行忽视掉脖子上剧烈的疼痛,她缓缓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向顾野,仿佛看一个天神:“我自由了?” 顾野微微一愣神,半响,他别开头。 “……算是吧。” 两个旁观的狱卒再次面面相觑,无数的的问号和八卦在他们本来就不聪明的脑袋里开了花。顾野这微妙的态度,是在别扭? 感受到那两个狱卒八卦的视线,顾野心里头瞬间又窜上了某种火气。 “咳!”他猛的干咳一声,头转回去,再看向纪无锦时,又变成了那种居高临下斜睨。 看着纪无锦那因为逃出生天而感激涕零的模样,莫名他心中一动,讥讽再次滑过他的嘴角,这女人,果然怎么看都是俗到家啊…… “那我,我先走了?”纪无锦爬起来,看上去已经巴不得立刻就脚底抹油开溜。 “不行。”顾野冷冷道。 她开溜的脚步生生顿住,纪无锦小心翼翼的双手合十,祈祷般的虔诚的再次望向顾野:“您还有什么事吗?” 要是这时候有面镜子,纪无锦就一定能看到自己现在眼睛里闪烁着无数的光芒,一闪一闪的,要多楚楚可怜就多楚楚可怜。 顾野眉头一皱, “在这儿呆着,等我。” 冷冷的丢下这句话,他就在纪无锦巨忐忑的眼神中,快步走远。 浑身的用来逃生的力气在这一刻似乎彻底透支,纪无锦眼皮一翻,眼前陡然一片昏天黑地,昏死过去。 看着地上那昏过去的纪无锦,旁边站着的两个狱卒同样有些傻眼, “这,顾丞相是什么意思?”其中一个傻傻的问另一个。 两人面面相觑,半响另一个傻傻的回答:“我怎么知道。” 第七十四章请命 那一边,顾野走进了一间密室,这里,一个威压十足的中年人正在一个太师椅上斜坐着,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手中茶杯的盖子。 见到顾野进来,中年人手中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倾身往前微探,语气有些迫切道:“审的如何,他说了什么?” 顾野拱手行了个礼,才缓缓的开了口。 “禀皇上,该查的不该查的,已经,都查出来了。” 坐在太师椅上眉头紧宁的皇帝,因为这句话神色间更加严肃。 顾野这一句话,已经把审讯的大概告诉了他,该查的和不该查的…… 皇帝握着茶杯的手狠狠一紧,顾野这句话其实是在问他,这不该查的怎么办吧…… 一时间,皇帝皱着眉头眼中尽是挣扎。 “事关皇子,却不该查。”半响,皇帝重重的放下了那茶杯,再没有要喝的意思。 说完这句话,皇帝仿佛一下子又苍老了许多。当年大皇子遇害变傻一事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而现在,这块心病又牵扯出了他最心爱的一个皇子,如何让他不痛心,如何让他不心酸! 顾野微微台眉,看到皇帝那沧桑的模样,心中也微微有些异样。 刚才他亲自审问出月白口中关于当年的真相,那真相在他听来都十分难以接受,何况是这样一位年过半百的人,何况这两个人都是他的亲生儿子。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皇帝真的对三皇子宠爱致此,连大皇子当初被害的事情都不予以追究。 到底是皇家的事情,很多事情总是这样不讲道理。 “皇上。”顾野没有揪着那件事情,而是转了话题继续开口。 做了这么多年的丞相,他最懂要让伤痛快速淡化的办法,就是用另一件事情覆盖。 “北方战事吃紧,月白又是出生武将世家,过不如皇上所料,据臣刚才的拷问,月白已经供认,他在北方,确有余孽叛党。” “什么!”皇帝勃然大怒,气的陡然站了起来,“谁,是谁有这个胆子!” “月白所供述之人有三个,但皆是不足挂齿的小足,臣担心,他并没有说完所有的同党。” “那就继续再审!” “皇上息怒,”顾野斟酌了一下措辞,继续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月白一直死咬着口不松,其实属下心中已经有了可疑的人选。刚才审问之时,臣向月白说出心中猜想那人的名字时,他便二话不说,咬舌自尽了。” “他死了?”皇帝大惊,月白是最重要的逆犯,如若他真的死了,岂不是死无对证,顾野做事向来不可能这么没有轻重,“你……” “皇上放心,当时臣事先发现了苗头,后命人及时给他止血,索性他舌头还没有彻底咬断,他也并没有死,只是暂时昏死过去了。” “嗯。”皇帝凝眉点点头,“如此朕才放心,月白的余党,朕一个都不能放过,你刚刚说的,怀疑的那人是谁?” “此人身处北境,手握兵权,地位甚高,与月白也是故交……” “他?!”皇帝会意,立刻惊骇的瞪大了眼睛,毕竟,在在北境,又符合这几个条件的,少之又少! 怒气又一次袭上皇帝的五官,他猛的拂袖将手边的一套热气腾腾的茶壶打到地上,刹时,密室里的气压降到了冰点,“逆臣贼子!” “皇上息怒!”皇帝暴怒,顾野却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依旧淡定的站着,一句一句的说着自己的想法,“目前此贼参与月白同党,还只是微臣的猜测,即使月白因为他的名字而选择了咬舌自尽,也只能说此人有重大嫌疑。若要用这一点东西治他的罪,恐怕难以服众。” “服众?他的胆子可真是大了,朕要拿他还需要什么服众!”皇帝越说越气,一口气几乎要喘不上来。 这一天接二连三的事情不断的发生,老皇帝又上了岁数,这一会儿就已经说不上话了。 “皇上息怒,龙体要紧。”顾野不卑不亢道。 皇帝气的坐回太师椅上,整个人仰躺着,一边大喘气恢复着力气,一边朝顾野挥了挥手, “你继续说。” “是,臣以为,此贼在北境多年,又颇有城府,再加之世代为将。他在北方的势力,如若没有绝对的把握,臣担忧,贸然擒人,恐怕会适得其反。” “你说的没错,这么多年,他手里的兵权已经太大了,十万兵马,不是小数目。”皇帝说着,眉头又是一皱,一想到月白跟北境的重臣勾结,有这样大的势力,他就有些后怕。再想到上午看到他最疼爱的儿子奄奄一息的样子,皇帝的怒意更盛了。 “逆贼之心,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皇上……”皇帝这一连串的怒火下来,顾野这时候也觉得是时候切入正题了。 听到顾野欲言又止,皇帝摆摆手, “顾卿你说,朕相信你有办法。” “是,皇上,臣却有一计,不过要行此计,还需要像皇上借一个人,一个人死囚。” “死囚?” “没错,就是今天上午同月白一起擒获的,月白同党,花无娇。” “她?!你要借那个女人做什么!”皇帝顿时困惑不已。 “皇上且听臣言,臣刚才在对月白进行拷问的时候,问出了此女的身份。想必皇上还记得,半个月前,番邦进贡的宴席上,此女同肖盼盼一同献过舞。后来肖盼盼得皇上垂青,留在了宫中,而这个花无娇,则是被大皇子一眼相中。” 皇帝微微虚了虚眼睛,想到了当日的情景, “不错,朕记得却有此事,当时诀儿看见此女后,就一直嚷嚷着要这个女人,朕是无奈,才将此女留在了宫里……难道,你是说此事与诀儿有关?” “确实与大皇子有关,据月白的供述,此女在当年大皇子风华正好的时候,便与大皇子认识。她与大皇子在西山的白鹿寺意外结实,后两人暗生情愫,长此往来数度后,两人甚至私定终身。不过此女身份只是一介草民,身份悬殊过大,大皇子一直对外保密的很好。有一年狩猎,大皇子暗暗带着此女去了幽暗密林,想要通过猎得两头棕熊,再向皇上您请功,顺便要替此女要一个名分,谁知,那一次大皇子遭遇了不测,此女便从宫中逃了出去,下落不明……” “忘恩负义的东西!”提起当年的旧事,又想起自己的大皇子,皇帝眼中又微微有些泛红。 顾野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向自己汇报过,有“不该问的”也问了出来。也就是说,当年诀儿遇害,是因为,是因为…… 本来他以为自己可以将这个事情强行抹去,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 但是,当这件事情整个完整的再被陈述出来时,皇帝发现,他心中那杆天平,还是倾斜了。 “皇上。”顾野拉回皇帝的思绪,此时正是说出他计划最重要的时候,皇帝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走神。 “你继续说。”皇帝回过神,压低声音道。 “是,正是由于此女跟大皇子曾经的种种,所以才会有大皇子在看到花无娇时那样激动的原因。” “可她是如何跟月白扯上关系的?!” “皇上您细想,当初月白跟大皇子的关系,是最近的。大皇子跟此女的诸多事情,月白也都是清清楚楚,后来大皇子遇险,此女得以逃出,也全是因为月白。想必,从逃出之日起,他就有了这个逆反谋害皇子的心了,而花无娇也成为了他手里的一枚重要棋子。今天上午,月白想必是要让花无娇在皇上您面前,说出当年的事情。到时候再有大皇子庇护,番邦宗亲皆成见证,此事若成,对四皇子的确百害而无一利,只是这花无娇却没有说出半个字来帮他……” “啪!”皇帝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怒气十足,“逆臣贼子!” 顾野的话已经清清楚楚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的都说了出来,包括那些“不该说的”,也隐晦的表达了出来。 其实,这些事实,都是顾野从月白口中一点一点挖出来的,隐藏了多年的皇家密史,已然因为月白的供述而重见天日。 当年三皇子为了争权夺利,在大皇子狩猎棕熊后最虚弱的时候,设计放出七寸蛇,咬伤大皇子,致使其变得痴傻。 当时,皇帝的膝下只有大皇子和三皇子这两个皇子,大皇子出了事固然让皇帝生气,可是三皇子作为朝中唯一一个皇位的继承人,自然也是无人敢查。 虽然刑部也曾奉命全力侦办此案,但终究因为这些不可触碰的原因,而让当年大皇子遇害一案成为了一桩皇室密案。 月白作为当初大皇子一党的首要支持人,大皇子的倒台,对他的冲击是最大的。而后三皇子试图拉拢月白却被闭门不见后,他乖张不羁的性格也铸就了他绝不会惯着月白。 朝堂之上,月白处处被三皇子针对,而朝臣们,也都是看得清形势的人。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失势的所谓清官,跟一个将来毕竟继承大统的皇子对立。诸多因素的影响之下,月白在朝堂上生存空间越来越窄。 皇帝对此事也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一边是他的儿子,一边又是难得的清官。皇帝就干脆不做理会,任其发展,因为他估摸着,只要他在位一天,三皇子也闹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然而月白显然心没那么大,处处受到欺压的他,早就已经忍无可忍。加之他父辈在还在老皇帝蒙过冤,他这口恶气,想必是憋了很久,早就想找三皇子报复了。 想到这里,顾野的脑中又浮现起与纪无锦对视时的场景,那双眼睛透明的没有杂质,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铁证面前,月白也承认了她的身份,应该不会有假。亦或是,花无娇会不会是演技太好,把他也骗过了呢…… “你继续说,刚才说的计划,要借这个花无娇,要她何用?”皇帝此时烦躁的已经踱步在密室中来回走了起来。 听到这话,顾野回过神,飞快的甩掉脑袋里那挥之不去的一双透明眼睛,他眼眸一沉,认真道:“此女与月白大皇子皆是旧识,而在大皇子出事那年,北境战事未起,那将领也还在风城……” “你的意思是说,月白就是在那时候与那厮密谋了这件事情?” “没错,北境离风城千里,能有机会谋这样大的事情,单靠书信往来恐怕做不到。想必是在那个时候,他二人就暗暗密谋过此事,而花无娇,也应该与此人认识!” “为何?她不过一介女流。” “皇上有所不知,此女据说个性豁达,又非大家闺秀,常年在外抛头露面,对于结识豪杰这样的事情,她也是游刃有余。据月白讲,当初她跟在大皇子身边时,没少跟大皇子身边的人结识,她的人脉,应该不小。” “哼,倒是个有心计的女人!”皇帝不屑道。 “再有心机不谋正事,也只是害人害己。此女有此下场,也全是自己当初一念之差。” “勾结逆党,死不足惜!” “此女却是死不足惜,不过在她受死之前,也该为她的过错弥补最后一点贡献。” “如何贡献?”皇帝紧皱着眉头问。 顾野不卑不亢的又是一拱手,才徐徐道:“臣想向皇上请命,将此女暂行放出天牢,随微臣一同去北境,捉拿逆党!” “什么?!”皇帝大惊,“你要去北境?!” “是,”顾野点点头,“月白供认之事,事关重大,江山社稷,边疆安危皆系于此。臣斗胆请命,亲赴北境,查清此事,如若皆是月白所言,逆党属实,臣必亲手拿下逆贼!” 听到顾野一番说辞,皇帝沉默片刻,低头也尽是思虑。 毕竟顾野所说的,却是他心头一块大病。 月白供述的那个人,在北境的兵权太过大了。若是因为此事,幡然将他召回风城,一来可能会打草惊蛇,反倒让他有了理由起兵谋反!另一方面,如果他真是应召回来了,自己也断然不可能因为月白的一段供词就治他的罪。 终究,这件事情,还是缺一个调查得水落石出的步骤! “好,如此,朕准奏!”皇帝重重的一点头,当即应允了顾野所求,不过他的心头却仍然有疑惑,“可是这花无娇带着随你一起去北境,这又有何用意?” “北境之地凶险,臣只身前去,恐怕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和戒备。但是,如若我带上花无娇,让她来做饵,这样一来,那些隐藏在背后的人,一定会露出马脚,届时定能钓出大鱼来。” “嗯,此计甚妙,既然此女跟月白的同党皆有往来,想必他们一定能认出她来。届时看到她出现,肯定会迫不及待的找她问清事情的因果。再或者,问不出结果也会想要杀她灭口,总之,她当鱼饵,的确再适合不过。”皇帝捋顺思路,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就依你的计策,不过……” “尽听皇上吩咐。” “到时候找出了部余党,就杀了她。此女心有不轨,吾必诛之。” 皇帝果然还是有顾忌! 顾野低垂的眼眸微不可见的一闪,接着拱手沉声接了旨意,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