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复仇》 第1章 早已知道 许织坐在地板上,蓬头垢面,血腥味直窜进鼻腔。她冷漠地看向倒在地上的男人,血液从男人的身体里缓慢流出来,渗进地板间的缝隙里。 房中漆黑如墨,熟练地摁下电话。电话接通,她沙哑地开口:“你好,我……我犯罪了……” 没有回答电话里急促的提问,她果断挂断电话,眼角的泪水滴到了地板上,混于血中。 看着一地的混乱,她瘫软地坐在地上,不停地喘气,望着一动不动的男人,她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身边带血的烟灰缸静静倒扣在地上,在黑夜中闪烁诡异的色彩,刺痛了她。 “都是你逼的我,都是你!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不是好色就是好色!”她边哭边骂,声音嘶哑,愤怒:“为什么你们都要骗我!骗我!” “我只是想结婚,哪怕是你这样烂的人,我也想……结婚。” 许织崩溃大哭。她想不通为什么所有说爱她的人,最后都会抛弃她…… 为什么他们总是心口不一…… 她上辈子是不是万恶不赦的罪人,这辈子要这样对她…… 她哭着哭着笑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憎恨,用尽全力怒吼道:“你们……就是喜欢骗我是吧!说话啊!欺负我……很好玩是吗!”双手用力拍打地板,胸腔起伏。 她恶狠狠地盯着倒地男人:“为什么答应了却要反悔?喂,为什么你要反悔?是老婆发现了吗!哈哈哈哈哈,你知道她怎么发现的吗?” 许织靠在墙上盯着烟灰缸,表情扭曲道:“是我啦,我故意让她发现的——没想到我在你眼中就是一个婊|子,所以你可以随意打我,欺负我……” “没想到这次我反抗了,是不是?不然你也不会躺那儿,我用你最爱的烟灰缸砸头,感觉怎么样?很爽吧……喜欢吧……毕竟这可是你最爱的……” 男人晕厥在地,一动不动,呼吸微不可见。 她一个劲地发泄着所有的委屈、怨言。 她不在乎男人能否听见。 这一刻,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畅快……活着的畅快。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警铃大作,她摇摇晃晃地起身,推开门,外面的警官举着手似乎正要敲门。 她举起双手,眼神空洞地蹲在墙角,有气无力地说:“是我,警官。电话是我打的,人也是我杀的。” 一名年轻警员看到自称凶手的女人已经乖乖蹲下举起双手,他只能换一种说法:“保持不动,双手给我。”说完,小警员从左手伸向身后。 许织突然感到双手一沉,手腕处冰凉。看着自己被拷起来的手,眼泪滑落,似乎已经窥探到之后命运,害怕起来。 她低下头,害怕被人看到这份懦弱。 一双黑白相间的帆布鞋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鞋的主人递过来一张洁白的纸,音低却温暖:“想哭就哭……别害怕。” 她双手接过纸巾,泪珠一串串滑落。 许织目光停留在眼前的黑白相间的帆布鞋,帆布鞋一直就站在她身前,这人身边一直有人同她说话,似乎在经过她同意,好像是个领导,许织想着。 周边有无数的声音,她听不太清,脑袋已经宕机,感受到时间流逝,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了面前帆布鞋对她说:“跟我走。” 茫然无措的她,身边熙熙攘攘,就像被人罩了塑料袋——嘈杂,却与世界存在壁障。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清晰的声音,她不作任何思考,跟随帆布鞋下楼。看到红蓝灯光交替闪烁,心里既难过,也知道了即将面对的惩罚。 见她动作迟疑,年轻小警员提醒:“进去吧。” 她脑海里不断地闪回,那个也曾美好的自己,泪水滴落。 到了警局,许织还是浑浑噩噩的,出声提醒她的警员在她身边来忙碌奔跑,她静静地坐在座椅上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领导又来了,和另一位面生的中年警察一起。俩人表情严肃地交流,时不时向她看过来。 领导和年轻小警员把她带进了审讯室。 坐在许织对面靠右的领导开口:“我们是清平市公安局警官,我是主审人胡筝初。你因涉嫌故意伤害犯罪被我们调查,请你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姓名、年龄、职业……” 那个年轻的小警员坐在电脑前,面无表情道:“我叫张阿乔。” 许织盯着正在说话的警官:“我叫许织,25岁,职业蛋糕师,家住河宴区鑫苑花园小区二单元302。” 胡筝初核对许织的身份信息无误后,进入主题:“你与被害人是什么关系?” 许织靠在椅背上,如实回答:“是暧昧对象。” “暧昧对象?再具体点。” “情妇……”许织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对面坐着神情严肃地警官。她试图想要从俩人的眼睛中找到一丝鄙夷,可是她找不到。 情妇……她自己想想都会笑。是个人都会唾弃的词,自己却承认了。 她感受到自己像被人扒光一样扔在大街上,被人细细举出罪孽,被世人唾弃……被自己抛弃…… 胡筝初皱眉:“那为什么你要打他?” “他骂我婊|子。”许织看向了胡筝初的身后,眼眶发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镇定片刻继续说道:“……我最讨厌被人骂婊|子了。” 阿乔:“就这样,你就把人打成那样?” “你喜欢被人骂婊|子?” “不是我把他打成这样,是他逼我的!”许织双手握拳,大喊,眼眶却越来越红。 泪水积在眼眶里,最后不争气地流下来。 “怎么逼的你?”胡筝初直勾勾看向许织。 “我要是不打他,我会死……的!” “当时我俩正吃饭,突然他说……他说他老婆好像发现我们了,叫我这一段时间不要联系他。我不答应他就发疯一样骂我是贱|人……” “我扇他一巴掌,然后、然后他就开始打我!把我从餐桌打到客厅,我一直试图还手……警官你知道的,男的就是力气比女的大,我肯定打不赢啊。他边打我边骂我,他还骂我是婊|子……我看到地上的烟灰缸,我抓起来就打过去了。” “你想杀他?” “我没有!警官!我只是……只是想让他不要打了……谁知道……就那么巧,打中头了——”许织身体颤抖,很害怕。 “为什么又照着头多打两下?” “他痛得倒在地上,叫着要把我杀了……我很害怕……害怕他再继续打我——” “我真的……只想把他打晕,我真的……没想杀他!”许织泪流满面。 “为什么要做他的情妇?” “他说他爱我,要和我结婚。”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已婚的事实?” 许织低头,抬手擦干泪水,整理情绪:“大概交往一个月左右,他洗澡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微信。” “看了以后我就知道了。” “你没有结束这段关系?” “没有,我没问他。他知道我看过他的手机,见我没有找麻烦,他自然不会解释。” 许织自嘲道:“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靠不住——” 说着说着,她傻笑起来,笑容越来越难看:“我吧,就是贱!明知道他就是个烂人,却依然希望……他真能娶我。” “为此……我还故意让她老婆知道我的存在。” 许织抬头看着头顶的白炽灯,眼睛被照得刺痛,无力感爬满全身。 “你做了什么?”胡筝初打断许织。 “我在他衣服里放了耳堵。” “警官,你我同为女人,应该知道在自己丈夫身上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挺……令人抓狂。” “就这样想嫁给他?”胡筝初不解。 “是啊……我是不是病了?大概我也是一个、烂人。” 她在笔录上签完字,就被带到看守所,她找个地蹲下来,看守所警官锁上门离开。 她敲了敲身后的墙壁,很厚实。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也没有其他声响。 蹲累了她就慢慢移动到简易床上躺下,毫无气力,一动也不想动。这一晚发生了太多事,她已经反应不了。眼睛一闭上,鲜血留在她手上的温热感,把她吓醒,再也睡不着。 第2章 拼图 胡筝初从见到许织的那一刻,便一直观察她。 许织麻木地坐在她的对面,眼神无光地坦白自己的罪行,好像灵魂已经被强行抽走般…… 吴认好像是开关,冷漠麻木的许织会变得痛苦、不停地哭泣,眼里充满了恨意。 这股恨意足以支撑着许织完成反杀—— 她见过极凶之人,犯罪会让他们亢奋与快乐;也见过那些被情绪所左右的人在犯罪之后会感到害怕、哭泣、逃避等心理活动…… 但许织没有。 从始至终都没有。 胡筝初走出讯问室,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许织正在签字确认,叹了一口气。 她见过无数个类似的悲剧,大多数是男性坐在她的对面。他们理所当然地描述事实,凭借自己身理优势而沾沾自喜,将女人视为自己的所有物,自认为能够支配其一切,包括身体。 面对这样的男性,她全程黑脸、语气不善地审讯,强忍着心里的焦躁。恨不得赶紧把这些人送上法庭,关进监狱。和这种人多说几句,她怕自己当场呕吐起来。 但许织是她第一次在现实里努力反抗,保住性命。看到她坐在自己对面,满身伤痕、浑浑噩噩、目光呆滞却强装镇定,她的心也被扎痛几分。 胡筝初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被害人保住性命,她想帮帮她。 看着许织离开讯问室的背影,胡筝初感受到了剧烈的悲伤,浓烈的破碎。 这会儿同事疑惑了:“胡队,怎么叹气了?案子有问题?” 胡筝初摇头:“没有,就是觉得有点怪。” “怪?”同事挠头:“不怪啊,现在所有都能够证明是许织把吴认打进了医院,她也自首了,证据链挺完整,没啥奇怪的。” 胡筝初一直打量手中关于许织与被害人的身份信息,心里十分惊讶。许织曾经获得物理竞赛第一名,并以第一名成绩考入新晨高中! 她虽然不是清平市人,但是新晨高中远近闻名。在上高中时,老师们经常借阅新晨高中考试资料,嘴里也常提及这所中学。 许织毕业于新晨中学火箭班,学习成绩异常优异,国家重点大学毕业生……胡筝初看着资料上这些荣耀与事迹,她满腹疑问。 一个化学高材生居然转行当一个蛋糕师,甚至看上了吴让这种人,简直是匪夷所思。 如果不是精神病,那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隐情。 胡筝初思绪越来越深,问题层出不穷。突然,手机振动了一下,中止她的思绪,是和吴认一起上医院的依然打来的。赶到的时候,吴认还有微弱的呼吸,他们赶紧联系救护车。依然送吴认到医院后,一直在等待救援结果。 “依然,吴认怎么样了?” “命是保住了,醒不醒得来得另说了……”对方语气无奈:“医生说大概率会成为植物人……吴认老婆听完这个消息,直接就回家了。” 她原本准备审讯结束后去走访吴认家,但是手中的这份资料也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她很想知道许织真正的隐情是什么,想再次回到现场找找相关线索。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下班了……走访和回案发现场,自己时间根本来不及。 “依然,你去走访下吴认家。” 她放下电话,松口气,还好结果没有更严重。 看着手中这份优秀的身份资料,她替许织感到惋惜。就像一个精美的瓷器在某个显眼的地方有个缺口,令人感到遗憾。 她能够感觉到许织有个秘密,但是许织不会说出这个秘密。 她想更加了解许织,去窥探这个秘密。她想知道许织坐在这里最真实的理由—— 胡筝初将手中资料收好,看向阿乔,挑眉道:“阿乔,跟我走一趟。” 两人驱车再回到许织家楼下,此时已是午夜,居民楼外围观的群众早早散了。 许织家的门没有关,胡筝初带着阿乔走进屋里,灯还开着。血腥的味道已经减弱许多,地上被圈起来的范围是昨天被害人倒下的位置,倒在被害人身边的烟灰缸已经被作为证据拿走,屋子里锅碗瓢盆都碎在地上,装饰品也倒在了地板上,明显是打斗过的痕迹。 俩人套上鞋套走了进去,胡筝初环绕了一圈房子,经过混乱的客厅、餐厅走到整洁的卧室,她只是粗略观察便能知道许织是一个喜爱整洁的人。 叠的方正的被褥,干净得梳妆台,护肤品都整齐归置,她打开梳妆台的柜子,化妆品序列规整,按照化妆顺序摆放。 胡筝初走出干净整齐的卧室,回到了混乱的客厅,她感觉到了割裂感,极强。 一门之隔,门外遍地碎片、玻璃渣子,饭菜被打翻在地上,天气炎热的原因导致味道刺鼻,混着血液的味道,让人胸闷气短。而门内干净整洁、井井有条,散发着淡淡香味,她在许织身上也闻到过。 一个对自己有要求的人真的因为一句粗语而将自己置于混乱之中? 阿乔感叹:“真够激烈的……胡队,依然发信息过来。” 胡筝初并未接话,直接问:“被害人的家属说了什么吗?” 阿乔立刻将刚接到的消息转达:“被吴认的老婆说他老公人很老实,从不和其他人吵架的,也并没有对她动过手。” 胡筝初站在混乱之中,回想阿乔说出的关键词:老实,温和。 这位“老实温和”的男人居然和自己的情妇互殴,反被重伤入院,,听着就让人发笑。 “老实?温和?就这!”阿乔指着一地狼藉,质疑惊讶道。他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字了,揉几下眼睛,再看,没看错。 “靠,这货真是……一言难尽。”自从成为警官后,阿乔才知道原来并不是所有的家庭关系都很和睦,简直是四分五裂。 胡筝初离开卧室,来到最里打开那扇紧闭的门,堆放一大堆杂物,依然整整齐齐,令人看得心情舒畅。这里没有灰尘满仓的味道,也没有潮湿阴暗的冷气。 阿乔探头探脑地观望一圈,感叹道:“真干净,比我卧室还要干净一百倍。” “走吧。”胡筝初关上杂物间的门,有点失望,看来这里没有什么线索了,除了干净还是干净。 回到客厅,她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来回踱步,希望想起点什么—— 她的视线掠过客厅到卧室,最后是杂物间。 她眼睛直直盯着杂物间的门,发现了自己的遗漏。干净和杂物间放在一起,简直匪夷所思。 胡筝初折返回去打开门,用力呼吸一口,十分确定没有任何杂质潮湿的味道。她走进去,伸手摸了摸箱子表面,抬手一看,干净无比。 干净得过头了。 她打开箱子,装满了书籍,整齐有序。 她小心翼翼拿出几本,随手一翻,书页间偶有娟秀有力的字体在一旁标注,写下当时的感想。她看完之后,小心地放回原位。 她打开另一个箱子,里面依然是整齐码放的书籍,也依然有许织亲笔写下的感想,随笔。 她接连打开了四五个箱子,装的全是书。 每一本都有许织翻阅的痕迹,都有那娟秀有力的字体。 阿乔震惊:“我去,看这么多书,真厉害啊!怎么不弄个书柜,好好摆放起来啊?” 胡筝初将打开的箱子搬回它们之前呆的地,气喘吁吁道:“那边还有一个,去看看。” 俩人一起走向那个最大的箱子,摆放在最角落,箱子折痕比其他箱子都要深,看来是许织经常打开的。 她想估计是许织常看的书籍都在这里。 箱子一打开,她有点惊讶。 拿起最表面的一个金牌,金牌袋子上印着物理竞赛四个字。 这估计是许织在高中物理竞赛第一名的奖牌了。 她小心翼翼将奖牌放在一旁,虽然已经高中毕业多年,但平平无奇的自己从未在学业上有过建树,光是努力将物理考及格就已经很不容易,更别说物理竞赛这等级别了。 无论是高中还是现在,对于她都是天方夜谭。这是值得仰敬的荣耀。 再往下看,她看到一张相片。 相片上有个高高扎起丸子头的小女孩穿着练舞服劈叉,神情认真,目视前方。 这个女孩和现在许织长得很像,特别是那双眼睛。 只是一个明亮、充满自信……而另一个暗淡、沉寂。 这照片应该是她的妈妈隔着玻璃拍摄的,玻璃贴了小心玻璃的提示。 箱子里还有一个玻璃瓶,里面装满了折好的星星,五颜六色。她也有一瓶,当年为了折这个星星,躲在被子里折,就怕被老妈发现。 看到星星瓶,她笑了,原来学霸也和学渣有一样的青春。 最下面是一个拼图,这个拼图是个人……一个男人——没有脸。 为什么不拼脸呢?她伸手在箱子底部寻找,都没有找到剩下的卡片,这是掉了?所以没有完成? 但是只有脸的拼图没有,其他位置的都已完成,掉得这么巧合? 胡筝初拿出手机拍下拼图,打开购物软件进行图片识别,希望能够找到有用的线索。 识别失败,她再试一次,心里祈祷一定要成功。 识别成功,她还没高兴就再次失望,识别出来一大堆不相干的东西,竟然还有气球娃娃,真无语。她放下手机,盯着这张拼图,开始回忆有哪部影视小说男主能够匹配起来。 她注意到男人脖子部位有一颗红痣!位于下巴阴影处,太小了,以至于没能一眼就看到。 这到底是谁? 阿乔看着拼图好奇道:“怎么不拼完?带回去问问?” 她摇头道:“与案件无关,带回去也没用……拍下来就好。” 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她将箱子恢复原样放回去,转头对阿乔说:“走吧,已经找不到新的线索了。” 俩人走出许织家,楼下烟火袅袅,叫卖声不绝于耳。烧烤炒饭摊的香味扑鼻而来,肚子饿的声音传来。 阿乔一大小伙子,正是饭量大的时候,不经饿,此时早就过了饭点了,他简直被饿狠了,急道:“胡队,咱们吃点再回警局呗,饿死了。” 可怜巴巴的样儿。 胡筝初忍不住笑着答应道:“好,我请你!” 俩人找了一家炒饭摊子坐下来,阿乔对着摊主的小孩点餐:“两份酸菜肉沫炒饭。” 小孩写完,递给阿乔一张号码牌,然后跑回去,将菜单递给自己的爸爸妈妈。 片刻不到,饭就被小孩端上来了,阿乔笑着说:“谢谢。”迫不及待大口刨起来,真是饿得狠了。 迅速解决完这顿饭,俩人各自回家了。 第3章 伪装 次日清晨,她骑上小电驴,风风火火赶往警局。她很好奇许织这样一个井井有条的女性,真的会为了一个粗口而打破自己的原则?那个没有脸的男人拼图中男人是谁?为什么拼图没有继续完成? 一到警局,她就带上阿乔再次讯问许织。 早上的许织头发稍乱,脸部带点水肿,眼眶依旧发红。胡筝初微笑:“早上好,昨晚睡得怎么样?”就像与老友闲聊一般,随和。 “睡还行,就是床有点硬。” “昨天我和张警官再次去你家看了看,我发现你是一个很规整的人。” 许织歪头:“规整?” “你的房间井井有条,富有秩序,人看了都会觉得很赏心悦目。” 许织苦笑:“第一次见这么夸人的,但我不喜欢。” “就像不喜欢婊|子一样。”胡筝初微露一点刀芒。 许织想了想,随后点头:“是的,一样不喜欢。” “为什么?” 许织明显不想回答,转移话题:“胡警官,你不会一大早就是来和我讨论我喜欢什么词语修饰我?” 胡筝初依旧保持微笑,“那不是,认识吴认的人都对他的评价是——” “老实、温和。”许织道。 还不待胡筝初恢复,许织就大喊:“他是装的!警官,她是装的!” 胡筝初挑眉:“为什么这么说?你眼中的吴认……是怎样的?” “好色,小肚鸡肠。” 阿乔开口:“证据呢?” “我就是证据。”许织继续:“他要是老实,怎么会和我在一起?我家里……我家里怎么会一团糟……” 胡筝初沉默地看着,点点头,认同许织的理由,但是却不会说出来,“那你能再回忆一下你们的打斗过程吗?” 许织无奈:“好吧,当时我和他正在餐桌上吃饭,他说她老婆好像发现了一点端倪,他准备这一段时间不再来了。我肯定不答应啊,他就开始骂我贱|人,然后就扇他一巴掌,他就开始打我,把我从餐桌打到客厅,我一直试图还手,但是警官你知道的,男的就是力气比女的大,我肯定打不赢啊,他边打我边骂我,最后就骂我婊|子了,然后我看到地上的烟灰缸,我就打过去了。” “我哪知道……我那一打那么巧就打中了他的头。” 胡筝初询问:“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补了两下?” 许织停顿了一下,明显这是之前讯问没有的内容,她想了一下,抿了一下早已干裂的嘴唇说:“因为我看到他挣扎着站起来再打我,我会死的。” “对了,昨天我们还进了最里面的杂物间……”胡筝初语速很慢,杂物间三个字她加重了语气,“我们看到了很多东西……一张照片、一枚奖牌……还有、一幅未完成、的拼图。” 许织听到拼图时,身子定住,眼神闪躲:“是吗……里面我很久没去过了。” “我拍了照片,你看一下,熟悉吗……”胡筝初起身将照片放在许织面前。 “不用看了,就是一幅拼图而已!” “你怎么没拼完?” “不想拼了,警官,拼这个很累的……拼图和案件有什么联系吗!” “那倒没有,单纯是我好奇。” “那我也有权利不回答。” 她似乎踩中许织的逆鳞,许织十分不悦。 “警官,还有其他问题吗?” 胡筝初没有放过刚才许织的变化,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微笑:“你确认一下笔录,签个字,今天问话结束了。” 回到办公室,胡筝初接过依然抬过来的早餐。揭开盖子,冒着热气的面片汤,好香! “谢了,依然。” “随手的事!” “阿乔,走,走访一下受害家属。”胡筝初刚把碗里最后一点面汤喝完,就拿起外套走了,阿乔赶紧放下手中的大辣片跟上。 “队长,怎么还啊。”阿乔哀嚎。 “一会就知道了。”胡筝初骑着小电驴载着阿乔咻地跑出去了。胡筝初叮嘱:“你小子给我戴好帽子,上次就是你没扣带子害我扣了200块钱。” 阿乔不好意思:“那是意外,真忘了。” 小电炉停在车位上,胡筝初按照地址找到了吴认家,,一打开门是一个身材有点微胖的年轻女性,脸上带点愁容,胡筝初出示证件:“你好,我是清平市公安局地警察胡筝初,这是我同事阿乔,我们想再了解了解情况。” 吴认老婆点头,将他们引到沙发上,为两位警官倒了两杯茶:“警官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全力配合,只要严惩凶手就好。” 胡筝初点头:“吴认与许织的感情你了解吗?” 吴认老婆有点尴尬,她感受到面前这位警官眼睛有点犀利,她点点头说:“我知道一点,我发现他可能有外遇大概是在一个星期前,那天我刚从医院回来,我就看到他躺在沙发上,笑着发微信,我就问了他在和谁发消息,他说没和谁,就一客户。” 吴认老婆喝了口水继续:“当时我也没在意,第二天我给他洗衣服的时候发现在衣服口袋里有个耳堵。” 阿乔疑惑:“耳堵?那是什么东西。” 胡筝初:“耳环的配件。”顺便看了一眼吴认老婆的耳垂。 “我没有耳洞,这东西肯定不是我的,从此我就多了心眼,发现他经常看手机,我想偷偷看一眼时,他就会起身去卫生间躲着,而且还老是应酬,不着家。”吴认老婆声音哽咽。 胡筝初赶紧抽纸巾递给她,“那你没有做点什么吗?” 吴认老婆接过纸巾擦拭眼角的泪水,平静了一会开口:“我当时脑海里想到离婚,我感觉到了背叛,十分的背叛……我已经准备给他打电话说我们离婚吧的时候,我听到孩子……孩子的哭声,我赶紧挂了电话,先去照顾孩子。” 见吴认老婆情绪又要激动,胡筝初递过事先准备好的纸巾,握住女人冰凉的手,温声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深呼吸……来,跟我做……” 吴认老婆情绪慢慢控制住了,她继续说道:“孩子好不容易睡了以后,我冷静下来了……大学一毕业我、我就和吴认结婚,没工作、没钱,去招聘网一看我连个工作经验都没有……更何况我还要照顾孩子呢?我不想离开孩子,但是带着她一起生活,我就没法工作……我没有选择……” “后来我加了一个群,里面都是老公出轨的女人。” “我跟他们说了我的情况,她们都建议我先别离婚,让他好好挣钱,然后我死劲给自己和孩子花……她们还让我找个时间敲打一下老公,不用太刻意,就随口说一下,显得我已经掌握你的动向,让他收敛点。所以我、我在前天早上他穿衣服时候就点了他。” 胡筝初追问:“你说了什么?” “我说你衣服里的女性物品我给你放回原位了,家里必须干干净净。”吴认老婆眼睛通红,情绪激动:“警官你知道吗,吴认真的不是个东西,我大好年华嫁给他,结婚生子,我才出月子期,就知道他出轨……我怀孕期间他就不着家,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他努力赚奶粉钱,结果他给我在外面找小三!我生孩子身材走样,整宿整宿睡不着,我连尿都憋不住,现在还得去医院修护盆底肌,警官,你说我为什么这么倒霉……” 胡筝初叹口气,做基层工作,难免遇到这种场面,她已经习惯了。伸手抱住女人,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为了这种男人不值得,你也别往心里去了,往后过好自己的日子。” 这个有点壮硕的年轻妇女听到这话,一下哭出了声,她倒在胡筝初怀里泪如雨下,胡筝初摩挲着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人,低头就能看见那些白发,心里百感交集。 她递给女人几张纸,女人一边擦眼泪一边咧嘴露出一个有点难看的笑容,抽泣着说:“谢谢你,警官。” 胡筝初展现出一个温和笑容:“那你现在能说说你对你丈夫的真实评价吗?” 吴认老婆顿了,随后眼眸低垂,苦笑:“他外强内干,油嘴滑舌。对外人倒是随和得很,大家都觉得他是老好人。我当初和他恋爱,就是图他细致贴心,警官不怕你笑话,那时候我连鞋带都不用自己系,购物车里的东西,节日的时候给我全买了,我生病了他还会放下工作跑回来照顾我。结婚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哪里让他不满意,就会对我又打又骂,我生病了,就没再关心过……对领导倒是笑脸相迎,对客户倒是有求必应……警官,他真的是一个超级自私的人,他只要有利可图,就算是让他跪下,他也不带忧郁的!他太可怕了……” 阿乔气愤:“咋不选择离开呢当时。” 吴认老婆啜泣:“我当时已经说出要离婚了,结果没过几天我就怀孕了,我想估计生了孩子,他就会对我好吧,没想到更是灾难。” “吴认这种人就算死了,我也不意外,我其实很多次想过杀了他,但是我不敢,有了孩子后更不敢了,我不想我的孩子有案底,我得照顾好我的孩子。”语气里带着恨意,也有一丝松懈。 胡筝初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很坚强,加油!谢谢你的配合。” 二人离开吴认家,回去路上,阿乔叹气:“这种人还能找到老婆,也是蛮意外的。” 胡筝初见怪不怪:“善于伪装的人更容易获得机会。” “胡队,那你说为啥他老婆一开始不说实话啊。” “有谁愿意承认自己眼光的差,你愿意吗?”胡筝初拿起录音笔从车上下来。 走进警局,她就感受到同事们齐刷刷看过来,眼神不太对。 好像在等着看戏…… 她半天摸不着头脑地走进办公室,身子僵硬,很想撤回一个自己。 “王局,你怎么……有时间过来” 阿乔听到胡队叫王局,拐了一个弯进了打印室,装作要打印文件的样子。 “小胡,许织故意伤害案证据链都完整,怎么还不移送检察院?” 胡筝初心想原来是来催进度了,“王局,快了,只是有些地方需要再问问,这不怕遗漏什么关键证据嘛。” “那你说说你又查到什么新线索。” 胡筝初站在王局面前,活像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的学生。 “我和阿乔在许织家的杂物间里发现了一幅……只缺脸的拼图。” “只缺脸?” “是的,这一点我还想对许织再次审问。” “那你快点,别耽搁太久。” “王局慢走……”她松一口气,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来打开笔记本,整理自己的思绪。 看到王局离开办公室,他才乐呵呵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笑嘻嘻地从桌子下的掏出一包薯片吃起来。 阿乔才刚吃几口零食,看到胡筝初拿着笔记本和资料站起来,朝他挑眉示意。 “咋了,胡队?”他想装傻。 “先别吃了,干正事……再审讯一次。”她带头走出办公室,阿乔一脸委屈。 俩人再次来到审讯室,看守所同事已经将人带到,二人进去将门关上。 “又见面了。”胡筝初先开口,语气和善。 许织挑眉:“下午好,警官。”如同胡筝初早上的开头。 胡筝初瞬间明白,这是在模仿她,她毫不介意,微笑道:“你故意让吴认老婆知道,就为和吴让……结婚。” 她看向许织,眼神如鹰一般。 许织很淡定,点头:“是,我就是想让他娶我。” 胡筝初想不通的地儿就在这,她很清楚许织知道吴认是什么样的人,许织很聪明……既然如此,但还是想和吴认结婚,不符合人类趋利避害的常理。 “为什么你会想嫁给他,你应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许织低头,肩膀内扣,整个人颓了下来,就像一朵鲜艳的花突然就枯萎了,“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想嫁给他,可能我的人生就挺烂的,配他正好吧。” 胡筝初叹气,“我看了你的经历,你是重点大学高材生,怎么毕业突然转行?” “还能为什么,不喜欢这个专业而已……没人规定学习好就一定要读书吧。” 许织满身是刺、表情扭曲,胡筝初却感受到她的悲伤,似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胡警官,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后悔的事?” 胡筝初愣了一下,旋即又恢复正常。 她摇头:“没事,结束的挺及时的,我对这个案子想不明白的地儿都查的差不多了,可以移交了。” 胡筝初头疼,不停地揉太阳穴,有气无力的样儿,引起了同事的注意,同事就赶紧把她催回家,让她好好休息,别太累了。 洗完澡,吃了一颗褪黑素的她终于睡着。可在梦里她一直反复看到倒在地上的女孩,身下满身是血,眼睛却在哭,嘴里不停地骂自己是jianren。她想跑过去抱住女孩,却怎么也动不了。 女孩一直哭…… 等到她醒来时,头发衣服已经汗湿了,脸上挂着泪珠,枕头也已浸湿。 第4章 顾芸芸案 “这个案子终于移交成功,检察院那边也接收了,总算告一段落,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王局在会议桌前发表感言,领导讲话模板都大差不差,主要是失常得够,还得有玻璃杯。胡筝初盯着那王局杯里深绿色的茶水,牙齿发酸,这得多苦啊。 一个多小时的会议终于结束了,每一个从会议室出来的人都会时不时捶腰,人都累了。 阿乔垂头丧气:“我宁愿和胡队出外勤啊……” “那你以后别叫唤。”胡筝初戳穿。 阿乔不好意思的笑:“低调低调,各有各的累,嘿嘿嘿~” 胡筝初没有任何心情搭理他,沉闷地发呆。想到昨晚做的梦,复杂的滋味就会反上来,做啥事都不来劲,当时她师傅对他说大多数刑警心里都有一个坎,回想起来常常后悔。 “这坎真不好受。”胡筝初低语。 一连好几天,晚上做梦,早上被汗醒。整天浑浑噩噩、精神恍惚,白天醒不过来,晚上睡不安稳。 白天去警局,同事都看出她状态极差。老孙作为她师傅同期,自然知道一些内情,看到胡筝初,就招手让她过去。 “阿初,你还在意许织的话?”他见胡筝初不语,继续道:“别胡思乱想,那件案子你已经尽力了,各人有各命……” 胡筝初点头,她自己也知道这事只能自己看开,自己跨过去,才算完,别人说再多也只能算是安慰。可是要是真这么容易就解开了,还算是坎吗? 她一想到那天女孩哭着道歉,她的心就就揪着疼。 晚上,她正准备吃褪黑素时,接到警局电话,麻利地换衣出门,精神一振。 一到医院住院部三楼,她就看到一对夫妻在那哭,在路上时她了解了一下大概案情。 一个妙龄少女周五放学回家,晚饭时感到恶心想吐肚子疼。父母心大,以为她在学校吃坏肚子了,就让她先睡一下。她父母再次去她房间看看情况时,她烧得意识已经清楚,这才赶紧送医院。幸亏送得及时,保住了一条命。却检查出女孩怀过孕。 阿乔见到胡队,对夫妻俩介绍道:“这是清平市公安局刑警队队长胡筝初。” “胡警官,我的芸芸命好苦啊……你、你一定要找到那个杀千刀的……”顾芸芸妈妈激动地抓住胡筝初的手,泪流满面地祈求道。 “芸芸妈妈,你先别太……激动,我们一定会尽全力调查的,你放心……”胡筝初握紧芸芸妈妈的手,眼神坚定。 “好……” 她透过门窗看向里面躺着的人,安静地沉睡,像睡美人一般。 她看向女孩父母,轻声问道:“你们平时有注意到孩子有没有早恋迹象?” 女孩爸爸疲惫不堪:“没有……我跑大车,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家一次,更别提注意这些了。” “我女儿住宿,家离学校太远,我们就给她申请住宿。周末芸芸回来都是先写作业,她也心疼我,作业写完了就会帮我做下家务。家里不富裕,就靠孩子爸一个人跑车赚钱,我们也没余钱给她买手机,她每次都是用学校通给我们打电话。早恋什么的,我们从来……没想过。就是今天她回来给我说肚子疼,我们就以为吃坏东西了……”芸芸妈妈越说越激动,声音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大。 胡筝初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心里也心疼这个懂事的女孩,她温声道:“相信我们,芸芸妈妈。” 护士几次过来提醒小声点,阿乔在一旁道歉:“我们会注意的,真对不起!” “校园卡只能打通你俩电话吗?” “对,这个卡限制有号码限制,最多只能绑定两个号码。”芸芸爸爸抱住妻子,他尽力保持住精神。 “好,我去找下主治。”胡筝初看向阿乔,阿乔心领神会。 医生找了一间没人的会议室进去,胡筝初和阿乔出示警官证后,医生才开口:“我叫刘江,是我接收的顾芸芸。这个女孩送来时,已经神志不清。我们就对其进行了检查,检查出来她是过敏症状,特别是这个女孩某几个指标不正常,符合怀孕的指标,所以我们怀疑药物过敏……顾芸芸应该是害怕父母知道她怀过孕的事实,特地穿了安睡裤,估计是想着流血了伪装是经血,这样父母就不会发现。” “幸好顾芸芸送医及时,再晚点可能会休克,那时候就严重了。但是顾芸芸年满17周岁,还属于未成年,不知道她让她怀孕的人的年纪是否一样大,不一样大那就性质可严重了。” 医生继续道:“而且这个药……肯定不是在正规医院能买到,这是管制药。” “阿乔,我们去查一下顾芸芸放学回家的监控,先查查她是在哪买的药。” 胡筝初和阿乔看着监控里的顾芸芸,从5:30出校门坐上了12路公交车,通过沿路的探头,最终锁定顾芸芸在古茶站下车。随后顾芸芸往前走一段距离,右拐进一个小巷,消失在了监控里。40分钟以后,顾芸芸再次出现,此时已经6:40了,她在古茶站搭乘5路车,到家7:30。 “阿乔,待会我们走一遍这条小巷,注意电线杆或墙壁上的小广告。”胡筝初提醒道。这种违禁生意不会大张旗鼓地宣传,大多都是人带人模式,极少数的还会通过路边随机张贴广告,广告里大多以保健品作为幌子。 “好的,胡队。” 两人在古茶路站下车,还原顾芸芸的行动路线。顾芸芸消失的40分钟是去干嘛了?买药……还是见什么人? 站在那个巷口,俩人往里走,四目张望,看看有没有什么隐秘角落贴着小广告。走到巷尾,小广告的影子都没发现。穿过巷尾,有一片老式居民小区。小区的红砖外墙因年代久远而发黑,与巷子另一边的高楼大厦望衡对宇,古茶巷将两者紧密相连。小区院里大多都是老年人在活动……喝茶、象棋。偶尔有几个年轻人穿插其中,大概是谁家孙子孙女放学回来看老人,要不就是租客。 城市里新房固然很好,但房租却让刚毕业的大学生们望而却步。要是贪图便宜,又得担心成为甲醛净化器。 而老房子是年轻人毕业最好的选择,虽然地理位置偏,但胜在租金较便宜,也不用当赔钱的甲醛净化器。 胡筝初:“你看,那里有个餐馆,过去看看。” 率先走向餐馆,餐馆门外有安装摄像头,她顿时一喜:“老板,看一下监控,这是我的证件。” 阿乔紧跟其上也拿出证件,老板赶紧点头:“好的……好的。警官。” 胡筝初来到电脑前,点击鼠标调到6点,也就是顾芸芸下公交车时间,仔细观看,压根没看到顾芸芸出现。 第二遍……没有—— 第三遍……还是没有…… 她来来回回倒腾好几遍,始终没有发现顾芸芸的身影。 阿乔奇怪,挠头:“去哪了呢?” 老板在一旁紧张地站着:“警官,不会是凶手来咱们这片小区了?这可大多是老年人啊,吓不得啊……” 阿乔:“没有,老板……别自己吓自己。” 老板看着阿乔的眼睛,仔细辨认这话是不是真的。看到对面这位年轻警官一脸相信我的模样儿,他刚提起来的心,这才放下,松口气:“有警官你的保证,我就放心……” 胡筝初见现在看不出啥,只能让老板将视频拷贝一下,俩人收兵回府。 去顾芸芸学校调查的同事也回来了,两边人马交流了一下各自的调查进度。 “胡队,我们走访了顾芸芸的同学和老师,班级里同学对她的评价很极端。好的……很好,坏的……就是极坏。”齐耳短发的女警说,“而且特奇怪好的评价大多都是男同学给的……说人很漂亮、很安静、性格挺好的。大部分女同学则都觉得她很会讨好男生和老师,不喜欢她。唯独顾芸芸的同桌说她人很温柔,却很内向。这也是女同学里为数不多的正面评价。” “班主任顾天说顾芸芸学习很认真,但是成绩并不优秀。她总是安安静静呆在座位上,遇到不懂的问题也会主动问老师,这点让人挺放心的。”短发女警翻看记录本,“这些大概是顾芸芸在学校的人际交往情况,没发现她和谁走得很近。” “依然,辛苦你了。”胡筝初拍了拍黄依然的肩膀,“快去吃饭吧。” “好,胡队。”依然和阿乔放下记录本,转头看到胡队正在开启电脑,并没有打算吃饭的意思。 “胡队,你不去吗?” “嗯,我看看刚刚送来的监控录像……你快去吃吧。” “那我给你带一份回来。” “谢谢啊,依然。” 胡筝初坐在座位上,手上的笔来回转动,学校里没人和顾芸芸有特别亲近,不知道小然刚拷贝回来的学校监控会不会有新的信息。 显示屏开始播放,屏幕左上角时间显示2027年6月1日早上6:50,顾芸芸独自来到教室开始学习,从早到晚,她只有课间30分钟休息时间才会离开教室,去往洗手间。中午放学后独自离开教室,过了30分钟后,她再次回来。胡筝初点开食堂监控记录,找到6月1日这一天,在12点10分的时候,顾芸芸走进食堂。身边有不少同班同学经过,但几乎没人注意她。 回到教室后她会靠在书桌上午睡15分钟,醒来后再次前往洗手间。知道下午放学,她都没在离开座位半步。胡筝初仔细看完顾芸芸在校一整天的动线,她都是独自一人做任何事……也没有和同桌有过交流。 她点开下一个视频,顾芸芸的动线、时间都很稳定,她一定会在6点50出现在教室,一定会在12点50的时候回到教室……就像个机器人一样,有人设定好了程序,每天按时重复每个步骤。 依然和阿乔吃完饭回来,看到胡队还在看,也不好打断。依然将饭放在胡队桌上,轻轻拍一下胡队,小声道:“胡队,记得吃饭。” “好,看完这个就吃。” “你先吃,我和阿乔也来看监控。” “嗯嗯。”她眼睛还是盯在屏幕上,本能地回应。估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啥…… “啊……”阿乔揉眼睛:“我的眼睛、太涩了!”对屏大叫。电脑里正在播放新晨高中高二(五)班教室的监控录像。 他最害怕这种一动不动的工作模式了,当初报考警校就是不想大学毕业后整天对着电脑一动不动……一坐坐一天的下场。还想着当了警官,能到处巡逻……便衣抓嫌犯…… 没想到啊……没想到……今天他还是看了一天的电脑,获得了曾经最讨厌的工作模式限时体验卡。 依然嘴里含着棒棒糖,双目紧盯电脑:“我都看到第十天的食堂录像了,目前顾芸芸都是独自一人吃饭,独自一人回寝室。” “我怎么感觉顾芸芸像个机器人啊……每天这么规律……” 胡筝初眉头微皱,看着屏幕里站在教室外走廊背诵课文的顾芸芸,在学校沉默、安静、独来独往,偶尔会和同桌交谈,与异性毫无交流的人,怎么会怀孕呢? “阿乔,你看到哪天了?”依然摁下暂停键,眼睛酸得不行。 阿乔:“我看到6月11号了。还有10天的量,哭了。” 依然翻白眼:“这还是一个月覆盖一次的,不然你更得哭。” 胡筝初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晚上7点了,招呼道“你俩点外卖,想吃啥,我请客。” 俩人感受到极大的人文关怀,纷纷称赞胡队人格高光! 胡筝初也有点累,但是一看到这么多文件夹,还是得坚持看完,只能趁吃喝拉撒时间休息,点开下一个文件夹,想着等外卖来再休息,结果看到第二十分钟的时候,顾芸芸坐在教室里发呆,什么也没干,就坐在那发呆,甚至还有泪珠。她调大监控画面,的确有泪珠。 胡筝初赶紧记录疑点。再顺着看下去,能够感觉到顾芸芸不对劲了,她会有意识地避着人走,走路时候头也会更低。 看完这18号监控,顾芸芸在这一天露出与以往不同的状态,或许是知道了什么。 依然手机来电,激动道:“饭来了,你在警局门口等我,我立马来提。”然后拉上阿乔:“走,提外卖!” 阿乔摊了:“能让我休息会吗?姐姐。” “不行,胡队出钱,我们出力。”毅然把人拉走。 第5章 顾芸芸案 “饭真好吃啊……现在只有吃饭能够慰藉疲惫的心灵了。”阿乔一口一口往嘴里送。他口齿不清道:“胡队……你慢点吃啊,好不容易休息。” “没事,你慢慢吃。” 胡筝初三两下吃完,把外卖盒子收拾好丢进垃圾桶,回到电脑前继续看。领导都这么努力,阿乔和依然也不好吃得太慢,但又觉得眼睛真酸,还是想多休息一下。 俩人左右脑开始互搏,吃饭的速度却已然加快。 看完后面几天的监控,她有点失望。原本以为能够发现点端倪,结果不如人愿。这十多天的监控愣是一点异样都没发现,顾芸芸的一天如既定程序,按部就班发生。 “等等,顾芸芸今天好奇怪啊!”依然激动,赶紧拉动鼠标拖动进度条。屏幕中的顾芸芸来到教室后,脸色微白,神情恍惚地坐在位置上发呆,给人一种无助的感觉。上课时也没认真听课,靠在桌子上,看向窗外。 新晨中学的老师上课从不会特别注意某个学生是否认真听讲,并不会为了极个别学生而浪费其他同学的时间,除非你特别优秀。要在全是优秀的学生中鹤立鸡群更难上加难。很可惜,顾芸芸并没那么优秀。 进度条快速跳转,顾芸芸突然起身,急速离开教室,跑向厕所。她在这之前从未有过的状态。走出洗手间的她一脸担心与害怕,眼眶发红,嘴角有水珠。 这是吐了吗? 18号的顾芸芸一反往常,打破了好像被人设置好的程序一般。 “胡队,顾芸芸在18号那天很奇怪,她站在寝室门前,好像擦眼泪,然后才进去的。”依然大叫胡队,声音急促。 胡筝初腾地起身快速来到依然身后,屏幕停在顾芸芸站在寝室门外的画面上。 依然拖动鼠标,点击播放。视频里的顾芸芸手擦拭眼角,整理好情绪,推门而入。整个画面不到一分钟时间,却让几人十分振奋。 阿乔指着电脑急道:“18号那天顾芸芸很呆板,心不在焉的,好几次上厕所都很急,跑着去的。” 胡筝初也将自己看到18号顾芸芸从寝室到教室的途中监控拍到的画面讲了出来,18号那天顾芸芸的反应与平时不一样。 阿乔靠在椅背怀疑:“是不是……已经发现自己怀孕?” 依然翻白眼,十分无语:“老铁……18号星期四啊!她连校门都出不了,怎会自己怀孕?” “就算她能出去……她17岁!去医院检查的话,她父母能不知道?医院会不报备?她连验孕棒都买不到!” “不是,她是年纪小不是啥都不懂……没吃过猪肉总该见过猪跑啊,电视剧怀孕情节又不是没看过……”阿乔反驳:“验孕棒一定要她亲自买吗!” 胡筝初没有否定俩人的观点:“我感觉顾芸芸这么小的年纪,情绪过于稳定。” “回想一下,我们看到现在的录像,除了18号那天顾芸芸状态不对,其他时间她就像个机器人一样。既不会因为要突击考试而紧张,也没有因为成绩进步而高兴。尤其是8号那天她去水房接水,被热水烫到。她抽回手后用水冲一下,很淡定地擦干。眉头都没皱一下。”依然回忆道。 阿乔:“她真的有着这个年龄没有的情绪稳定……我被烫一下都会国粹一声……” 三人整理并汇总自己的发现,走出警局已经0点了,第二天已经到来。 “哈~~~~~啊”阿乔打哈欠,朝俩人摇手:“拜拜,胡队、依然——” “胡队,早上见。”依然拖着疲惫身躯也离开了。 胡筝初看着俩人都上车了,这才骑着小电炉往家赶,脑袋里还全是监控画面。 风飕飕的,直往她脑子里灌。 小电炉刚跑一半,胡筝初就调转方向回警局。刚回忆到餐馆的监控,她当时好像没注意到一些细节。 她快速挺好小电炉,拔腿狂奔,风都被她冲散了,刚跑到警局门口,就遇到值班同事。 “胡队!你不是刚回去吗?咋又回来了……” “忘了东西。”她已经快速抛进电梯,声音却还在同事耳边。 值班同事感受一道残影飞啸而过,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呢。 她掏出钥匙,钥匙孔就在那,却放不进去。心里越来越急,头上已有汗珠。她都快要爆炸,钥匙放进去了。 “靠……”她吐槽,推门而入。 打开电脑,她迅速点开餐馆监控视频,反复观看,电脑的光打在她疲惫的脸上,黑眼圈都亮了。 她最终看到监控视频的边缘闪过一只手臂,这只手臂手上带着红色手串,顾芸芸也带了红色手串。 很明显监控的范围只能监控到餐馆周围加上小区右边一楼,既然拍到了顾芸芸的手,就说明她的确走进小区了。 胡筝初来回观看这一段画面,不断猜想顾芸芸怎么经过这里的,让监控只拍到一只手臂。 顾芸芸从小巷出来以后,就直直走进二单元……还是为了进入一单元,特意躲避了监控? 她不断假设、不断模拟,眼皮子越来越困。她看时间已经三点了,索性就在办公室沙发上对付一晚算了。 早晨8点,警局里的人渐渐多起来。 依然一进办公室,就看到歪着头倒在沙发上的胡队,惊讶:“没回家?” 她看还有半个小时,让胡队多睡会,先去烧热水泡奶茶,正好给胡队一杯。等上班时间到了在叫醒胡队,奶茶也刚好温热,完美! 阿乔一进来就看到睡得香拽了的胡队,指指胡队,看向依然,张口无声道:“胡对昨晚没回家?” 依然点头,将手放在嘴前,做出嘘的动作,示意安静。 8:30一到,她端起完美温度的奶茶,来到胡队身前。 她弯腰,小心地摇醒哈喇子流出来的胡队:“胡队……胡队……快醒醒……” 胡筝初迷迷糊糊睁眼,本能地拿起手机看时间,眼睛一下瞪大,一下坐起身道:“上班了!” 依然递给她一杯奶茶,这奶茶还是依然的奶茶粉一包分出去的半包:“没回家啊,胡队。” 她接过这杯奶茶和看着依然,这才意识回归,想起来昨晚没回家,就在这里对付一晚,“嗯,突然发现了一个被遗漏的小细节。” 胡筝初放下水杯:“阿乔、依然,顾芸芸昨天的确出现在老小区,很有可能进去……” “那岂不是……”阿乔声音劈叉。 胡筝初刚准备说话,电话铃响了:“好,马上来。”边打边走,示意依然和阿乔一起走。 “顾芸芸醒了,我们先去一趟医院。”三人看着面前的那粉色小电驴,表情都不自然。 第6章 顾芸芸案 依然仔细端详,询问道:“胡队,你说我们怎么坐?” 阿乔:“想不出,不管怎么坐,那场面不太美好——” 胡筝初也怪不好意思:“我和阿乔不会开车没驾照啊……” 依然摁下手中的车钥匙,听到滴滴两声,提议:“要不跟我走?” 胡筝初二人刚系好安全带,依然回头笑得可开心了:“胡队你们人真好。”咻地一下,车上路了。 车刚到医院,胡筝初和阿乔连滚带爬地下车,他俩感觉自己终于得救了。 “哪有你这样开车的,停车咔一下就停,我俩都要飞出去了,安全带都要把我两勒裂了!”阿乔捂了一下被勒的肩膀和肚子。 胡筝初一阵恶心,只想找厕所,“我要去……厕所……” 她赶紧跑到医院住院部一楼,着急忙慌地寻找厕所的位置。万幸在最紧要地关头,她找到厕所。随便一个坑,蹲在地上就吐。 刚喝地奶茶全给吐出来了。 她刚出来就听到阿乔在那蛐蛐自己。 “你看,胡队都被你吓尿了!”阿乔指着女厕所道。 “胡说,明明是被安全带勒的。”胡筝初甩甩手的水,顺道在衣服后面摁了两手印。 依然自知车技烂,不好意思地跟着俩人往上走,看到坐在病床上的顾芸芸,收起了可爱小表情,假装成熟的大人。 胡筝初先和顾芸芸的父母在病房外交流:“芸芸身体还好吧?” “送来及时,没留下后遗症。要是在晚送来几分钟……芸芸子宫就保不住了!”芸芸妈妈努力克制自己地情绪和音量,怕芸芸听到。 “是啊,我都不敢想在晚发现几分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芸芸爸爸眼下发青,一晚估计没怎么睡,神情疲惫。 胡筝初拍拍夫妻俩的肩膀,安慰道:“没有后遗症是最好的结果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你们放心,我们会全力找到黑心诊所。” “我们现在可以进去和芸芸说说话吗?”她看向夫妻俩。 芸芸爸妈迟疑了一下,互相对视,芸芸爸爸叹气点头:“可以的,警官。” 胡筝初打开病房门,看到芸芸靠在床头,看向窗外,不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 胡筝初来到床边,弯腰微笑,表现出善意:“你好,芸芸,我叫胡筝初,是一名警官。” “你好,警官姐姐。”顾芸芸脸色发白,刚醒过来,眼睛水汪汪的。让人看了很有保护欲。 “身体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不难受,警官姐姐。” “你可以叫我阿初姐姐,芸芸,你的手好了吗?” “手?”顾芸芸歪头。 “你被热水烫到的那里,当时很疼吧。”胡筝初给她整理被角。她想故意提起这件事,想看看顾芸芸的反应。她以为顾芸芸会说不疼了或者忘记了等类似回答,没想到她的回答让胡筝初感到意外。 “是顾老师给你说的吗……已经完全好了。”顾芸芸原本没有波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你还记得顾老师当时说了什么吗?”胡筝初很惊讶,依然走访学校带回来的笔录里,压根没提到顾天老师有说过这个情况。但她没有表现出惊讶,而是顺着她的话继续问下去。 “顾老师是在第二天上课的时候看到我手被烫伤了。” “然后下课了,他带我去办公室,拿药膏递给我。还嘱咐我接热水的时候小心点。” 胡筝初在顾芸芸的话语中得到一个信息,顾天老师心挺细,是个好老师。她看向顾芸芸,女孩一提到顾老师,眼睛里水汪更明显,低头含笑。 本应笑容而舒展的眉眼,反而一直皱起。 她很奇怪,顾芸芸提到顾老师会害羞地笑,眼睛明亮,应该是很喜欢的这位老师,可能还有一点青春期的懵懂。 但紧缩的眉头却让这份喜欢掺了点别的东西……愁绪、烦闷…… 她担心地看着含笑的顾芸芸,试探地问道:“芸芸你很喜欢顾老师?” “嗯,他讲课很幽默,我能听懂。” 胡筝初看到芸芸舒展的眉眼,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 “芸芸,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去古茶路老机械厂家属院?” 顾芸芸脸色紧张,身子僵硬。她知道警官姐姐想问什么——醒来以后,妈妈就抱着她,边哭边说:“芸芸,吓死妈妈了……你怎么这么傻啊……” 爸爸守在她的身边,神情疲惫,眼角湿润,却沉默不语。 医生检查完离开后,妈妈想给她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拐了弯,支支吾吾地。警官姐姐来了以后,她能感受到爸爸妈妈紧张起来。 顾芸芸死死捏紧白色被子,眉头再次紧索起来,脸色发白,不敢看向警官姐姐的眼睛。 胡筝初伸手覆在顾芸芸用力的手上,真诚鼓励道:“芸芸不要害怕,有我们呢。你的爸爸妈妈都很想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你只有说出来,我们才能够好好地帮你。” 顾芸芸稍微抬起头,小心地盯着阿初姐姐的眼睛,渐渐地,被里面的真诚打动。她看向妈妈,眼泪冲出眼眶,啪嗒啪嗒地流:“是……是我男朋友赵岚金。” 胡筝初转头看了依然一眼,依然收到指令,趁机出去打电话。 “你们发生了什么。”胡筝初耐心十足,语速缓慢。 顾芸芸害怕,低头小声说:“我在班里人缘不好,女生都不爱和我玩,只有赵岚金会主动和我说话。一来二去,我就喜欢上他了。” “我们在一起时约定了每个星期五放学去约会,其他时间都不说话,好好上课。然后、然后在一起一个月我俩就发生关系,我很害怕。我知道我们做了不该做的事,但已经晚了……这件事就成了我俩心照不宣的秘密。” “我以为这事只会发生这一次,没想到4月初,有一天下晚自习,他给我写了纸条……约女厕所见。” “我等人全走了以后走进女厕,他一上来就抱住我,说好想我,边说边到处摸……”顾芸芸的泪水打湿了被褥,断断续续:“然后他就问我爱他吗,我说爱,他就说他也爱我,然后……” “明明说好在学校不联系的,我当时很反感,也反抗了……他感受到我的拒绝,停下来问我不爱他吗……” “然后、然后他说没事的,不做了,回去吧。看到他伤心的表情,我就心软答应了。事后我很害怕,他安慰我不要害怕,没那么……容易会怀孕,而且他、他最后关头也出来了,没……” 顾芸芸妈妈想到女儿发生的事,心疼得不行,一把抱住女儿,嚎啕大哭道:“你怎么这么傻啊……芸芸……你应该、应该给我们说的啊……”她的父亲也双眼通红,默默站在门边,无助。 胡筝初先出病房,留给一家三口互相安慰的时间,她看向依然,依然挂断电话:“老孙说赵岚金承认他和顾芸芸是情侣关系,他知道顾芸芸怀孕时很害怕,吓得他当场就和顾芸芸说分手了。” “诶”依然摇头:“这都什么事儿,学校的性教育课就干什么去了。” 俩人在门外站了良久,病房里的哭声才渐渐息弱。 “走,进去。”病房里哭声已经停止了,二人再次进去。阿乔站在床边不敢动,看到胡队二人进来,松了口气,他真怕胡队把他扔在这。 “芸芸,情绪好点了吗?”胡筝初语气轻柔:“我能继续和你说说话吗?” “你怎么知道自己怀孕的?” “我月经没来……我月经每个月都来的!推迟一天两天我都不会在意……但是一个月都没来,我很慌。” “我给赵岚金说,他还在侥幸说不可能的,让我别多想……可是我越来越困,精神也不好,我……” 顾芸芸哽咽:“后来我、我上网查了,我嗜睡、胃口不好、月经没来,我就知道、知道怀孕了……” 见顾芸芸点头,胡筝初继续问:“那你和赵岚金说了你怀孕的事吗?” “我说了,他不承认是他的,执意要和我分手……”顾芸芸伤心地低下头:“……他还到处诽谤我,班里女生就更加讨厌我。被热水烫到的那天,我在厕所听到了有女生说我……坏话,太难听了……我又很害怕赵岚金把我怀孕的事捅、捅出去……我走路都不敢抬头,怕看到别人的指指点点……” “那你是在哪买到的药?” 顾芸芸有些许紧张:“我是偶然看到的墙上广告,当时没在意,然后我发现怀孕后,我就按照记忆找到了。” “那你能给我们说这个地址吗?”胡筝初摸摸她的头。 “古茶路老机械厂家属区3栋3-2室。” “好的,云云早点休息,今天不打扰你了……下次见。”胡筝初站起身,向顾芸芸弯腰道别。 三人离开病房,快速朝楼下跑去,胡筝初发短信给小华:“小华,顾芸芸说了卖药的地址,带人去古茶路老机械厂家属区3栋3-2室。” 依然启动车子,胡筝初和阿乔默契地抓好把手,正襟危坐。 车子咻——一下冲了出去。 第7章 顾芸芸案 车子到了老机械厂家属区楼下,胡筝初二人从车上下来,胃里一阵翻涌,还是比第一次的表现好点。 他们车子前方不远处有辆纯黑的车辆,车牌号很熟悉。 这时,她的手机突然振动,有微信:已经布控,等待指示。 胡筝初抬头看到远处有几个熟悉的面孔,分散在小区各处,看大爷下棋,玩健身器材…… 她微微点头示意,小声对阿乔二人说:“已经布控,注意配和。” “上楼!”她举手往前一挥,警员们通通跟上,走向了三单元。 爬上三楼,看到了3-2室的黑门,他们停下身子,放缓呼吸。阿乔踮脚看了眼外面的电表箱,确认道:“走表,有人在家。” 阿乔敲门:“……有人在家吗……□□的。” 他们听到里面悉悉率率的声音,椅子拖拉的尖锐声。 “怎么还查,月初才查过。”一个女人打开门看到一群男男女女站在自己家门口,神情庄严谨慎。她迟疑了片刻,想赶紧关门,已经来不及。 胡筝初右手抓住门,左手出示证件:“警察,是徐英女士吗?” “是、是的。”徐英被这场面吓到,支支吾吾道。 “你涉嫌违规销售药品,跟我们走一趟吧。” 徐英听到这句话,双腿一软,摔倒在地,哭了起来。 依然将她扶起来,铐住她的双手,带下楼。 楼下的居民注意到这边情况,围了过来,指指点点。 “这不徐英吗!她怎么了?” “哟,还真是……小警官,她犯啥事了?”一老太太抓住阿乔的衣服,好奇道。 阿乔被拉住,不好挣脱,板起脸道:“奶奶,我们在执行任务,保密。” “哦哦,打击坏蛋是吧……”老太太有自己的理解。 阿乔没有回应,趁老太太不注意,快速脱身。 徐英听到周围的指指点点,被铐住的手快速遮挡自己的脸,却发现怎么也挡不住。 一路上熟悉的街坊邻居全在交头接耳,时不时朝徐英看过来,好奇、讥笑、幸灾乐祸…… 徐英被带进车里坐着,夹在两名警员中间。 “警官,我这事……大不大?” 坐在副驾驶的胡筝初回头深深看她一眼,一脸严肃:“你觉得呢……” 徐英声音颤抖,害怕极了,拼命摇头:“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回到警局,徐英面如死灰地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看着一名中年警员昂头阔步地走进来,看了她一眼,随后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她正对面。 胡筝初站在审讯室外,隔着玻璃看着老孙讯问徐英。 “我是清平市公安局警官孙海,你姓名、年龄、职业……” “徐英,45岁,没工作……” “你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儿?” “不、不知道。”徐英不敢承认。 “不知道!你确定?徐英,我这是给你机会。你主动坦白和我拿出证据来……你的后果是不……一样的。” 老孙眯着眼看向徐英,劝告:“你自己掂量掂量……孰轻孰重。” 徐英瘫坐在椅子上,瞬间老了好几岁,眼眶发红:“我、我就是想通过卖药赚点生活费而已。” 老孙拔高音量:“而已!你知不知道你的而已害了一个小女孩的生命!” 徐英听到小女孩差点出人命吓傻了,迫切狡辩道:“警官,我、我不知道啊!我卖、卖的药都是真的啊!” “我、我没想害人啊……警官……”徐英急了、哽咽。 “你有医师资格证吗,能乱卖药吗?人家在你这吃出问题了,你就得负责!”老孙抬起水杯喝一口有,继续道:“你知道你的罪有多重吗!” 徐英眼眶通红,真不知道卖药后果的严重性:“我真就只是想赚生活费啊……警官!” “大家都想赚钱,都得去害人吗!” “说说吧,你卖的什么药?” 徐英迟疑道“打、打胎药……” “卖给谁了?” “不知道。”徐英摇头,看到警官怀疑的眼神,她慌了:“警官,我……真不知道。那些女孩子来找我,都带口罩的……” “你为什么卖药?” “三年前……我被裁员了,家里一下就少了一半收入,光靠孩子他爸的工资养活我们一家……每个月都过得紧巴巴的。” “有一天,我洗衣服发现孩子的袜子有个破洞,他也没给我说……我当时心里难受得不行,觉得对不起孩子!”徐英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们当父母的苦了自己,也不能苦孩子……对吧,警官……” “我就想找个赚钱的法子……我就想起来之前王大妈说她朋友女儿真不要脸……才二十几岁就打胎了……我回家一琢磨,觉得里面大有商机,我可以卖打胎药……” “大多年轻女孩子都不愿意去医院打胎……怕被人指指点点,要脸。我就想着我隔几天去买点药,真的打胎药我弄不到……就、就买的避孕药。想着应该……也能有效果,我就当打胎药卖了。(虚构内容,请勿相信)” “第一次卖出去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怕出大事……我、我担心的不行,想着卖这一单我就不卖了,越想越害怕……后来、后来又有一个小女孩来找我买药。” “我问她怎么知道我地址的,她说是上一次来我这买药的女生给的,那个女生是她朋友。我心想药……应该起效了,没出大事,我就放心了。我给她说我不卖了,让她回去。她就哭了,让我帮帮她。她说、她说家里要是知道她就完了……然后、然后她从包里拿出来一沓钱,我看到她哭我就心软了……我想家里还有上次剩的,我就、我就卖给她了。” “等她走后,我数了那沓钱,三千块!这可是我之前一个月拼死拼活的工资。我、我想这是去正规药店买的,肯定不会有假药。不是假药那肯定不会出人命,那一瞬间我就放心了……决定把这个生意做起来……” “人家是酒壮怂人胆……你这是钱壮怂人胆!” “你有买药女孩名单吗?” 徐英摇头:“当然没有!我们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都是不敢去医院打胎,才来我这儿买药的……我肯定不能问名字啊……” “你一次赚多钱。” “我按颗算,一颗300,三颗起卖。” “确认无误后,你在这按手印吧。”老孙将笔录递给徐英,等徐英签完字后,他才出来。 看到胡筝初,老孙直摇头:“胡队,这就是法盲的危害啊!这回案件结束后,我们真得加强法制宣传……都什么事儿,这种方法也能想出来……越想越生气,我出去透透气。” 胡筝初看着审讯室里的徐英,质朴的脸上有岁月无情的痕迹,眼泪也改变不了她犯罪的事实。 自己的无知走错了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第8章 顾芸芸案 离开审讯室后,胡筝初接到了顾芸芸妈妈的电话,对方声音很急切:“胡警官快来医院啊!害我女儿的凶手找上门来了!” 胡筝初赶紧叫上依然、阿乔,拔腿就跑。 三人迅速驱车赶到医院,飞快跑到顾芸芸的病房,吃瓜群众把病房外的国道围得水泄不通。 三人隔着人群的嚷嚷声,依旧能清晰地就听见顾芸芸妈妈的哭喊声、她爸爸的怒吼声,以及陌生的声音。 “让一让!让一让!警官办案……让一让!”阿乔是几人里身形宽阔高大的男性,很自觉地上前疏通人群,劈开一条路来,让胡队和依然进去。 胡筝初二人顺着阿乔的路线,终于挤进去了。 顾芸芸的妈妈泪流满面,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儿,眼神却愤怒地看向站在最后面的罪魁祸首。 顾芸芸爸爸挡在母女二人身前,对面前中年夫妇怒吼:“这就是你们家的家教吗!你们的家教就是让孩子随便欺负人吗!”胸前起伏巨大。 有名男护士一直拉住他顾芸芸爸爸的胳膊,防止他情绪不稳定上前打人。 这对夫妇穿着讲究,男的身姿挺拔,女的容颜姣好。二人身后站着一个与顾芸芸同龄的男孩,高大帅气。 胡筝初走上前,站到两家中间,打断两家人的战火。 “依然,关门。” 胡筝初先缓解顾芸芸爸爸的情绪:“芸芸爸爸,先消消气……有什么事,我们来解决。吵架解决不了问题对不对——” 阿乔和男护士将芸芸爸带到了陪护床坐着,安慰着。 胡筝初这才转向中年夫妇这边,出示证件,严肃道:“我是清平市公安局警官胡筝初。” 夫妇二人结果证件仔细检查,点点头:“警官,你好。” “你们是赵岚金的家长……”她看向站在最后的男孩道:“你是赵岚金。” 男孩唯唯诺诺道:“是……” 胡筝初来到他他的身前,询问道:“你是否和顾芸芸是情侣关系。” “是……但是我和她分手了!” “为什么分手……” “因为……因为她骗我!”赵岚金向后退一步,不敢抬头:“她说怀孕了……是我的……” “怎……怎么可能!我又……又……”赵岚金小心地看向不远处的父母,眼神带着祈求。 胡筝初挪动身子遮挡住赵岚金的视线,问道:“继续说。” “我又没在里面……”赵岚金声音越来越小。 “你的意思是你们发生关系,却没在里面完成最后一步,不会怀孕。” “嗯嗯!”赵岚金点头如捣蒜。 胡筝初微笑,反问道:“那你知道就算不在里面完成最后一步,也是能怀孕吗?” 赵岚金瞪大双眼,不可置信:“根本不可能,你是骗人的!” 赵岚金妈妈帮腔:“警官,这根本不可能啊,你别看我们家小金年纪小……就忽悠他。” “你们不信我,没关系。那医护人员的话总该信吧。”她看向顾芸芸爸爸身边的男护士:“护士,没在里面完成最后一步,是不是也有怀孕的可能性?” 男护士在全屋人的注视下,点头:“是的,就算在最后一步撤出来,也还是会导致怀孕。因为在过程中,精子也会有遗漏。” 赵岚金呆在原地,眼里噙满泪水,求助地看向父母。 赵岚金爸爸来到胡筝初面前,微笑道:“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了解了……但是……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孩子是小金的?” 不卑不亢,身子舒缓,神情依旧放松。 “是啊,警官,怎么证明孩子是我们家小金的?”赵岚金妈妈附和道。 “你们这一家子真不要脸!”顾芸芸爸爸从床上站起来,情绪激动,手指着这对夫妇,眼里恨意满满。 “这位先生,我们做事得讲证据。如果你们能提供的确是这个已经流产的孩子的确是小金的,我们一定负起应有的责任!” “但是,就这样空口白凭地说孩子就是小金的,我不相信。”赵岚金爸爸笑着看向怒火中烧的顾芸芸父母。 “你这是污蔑!污蔑……”顾芸芸妈妈哭喊道,怀里的顾芸芸一直在哭。 “您先别激动,我承认他们这种情况是有怀孕的可能,护士这个几率有多大……” “这个手多方因素影响……” “那通常情况下?” “大概有20%的概率。” “谢谢护士的帮助。”赵岚金爸爸看向胡筝初,询问道:“警官,这怀孕的几率依然没有高达一半,您还觉得这孩子一定是小金的吗……” “不是你孩子的,那还是能是谁的?”顾芸芸妈妈怒目相对,泪痕印在其脸上。 “那您得问问您女儿……” 胡筝初看着这个能言善辩的男人,心里暗叹言辞逻辑完美。 赵岚金爸爸从一个观察者瞬间击破了她们的攻击,掌握这场对弈的上风,他始终保持精英的风度。 顾芸芸的父母想要尽全力保护女儿、讨回公道,却被人居高临下的言辞羞辱。 顾芸芸爸爸突然冲破阿乔护士的保护,满脸通红,怒火中烧地抓住赵岚金爸爸的衣领,怒骂:“你们这一家混蛋!小杂种!我揍你丫的……” 一拳打在赵岚爸爸脸上,再一个顶肚,赵岚金爸爸跪在地上呕吐。 赵岚金妈妈被吓到大叫:“老公!老公!”她赶紧上前扶起老公,却突然被扯住头发。 赵芸芸妈妈心里难受得不行,看到自己家老公动手……她放开顾芸芸,冲上去帮自己老公,扯住死女人的头发,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赵岚金爸爸这种社会精英可扛不住顾芸芸爸爸天天抡大车方向盘的拳头。 一瞬间,赵岚金夫妇被摁在地上揍。 胡筝初三人和男护士赶紧把顾芸芸父母拉开,刚分开几人,就又挣脱冲上去。在拉扯中,赵岚金爸爸的手肘撞上了阿乔的肚子。 “啊!”阿乔疼得叫出来,混乱的场面派突然安静下来。 胡筝初大吼:“当着我们的面斗殴,是想进去吃牢饭吗!” 她愤怒地看向闹剧的主人公们:“你们都是当父母的人了……动不动就打架的行为能解决目前的问题吗……还是当着孩子的面!” “赵岚金爸爸你可以说你的想法、观点,但你不能故意推卸责任!” “警官,我只是就事论事……他们不能证明孩子是我们家的……” “你找死……”顾芸芸爸爸怒吼。 “顾芸芸爸爸,请你冷静!” “赵岚金爸爸,目前我们的确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赵岚金让顾芸芸怀孕,但是并不代表赵岚金和你们没有任何责任。” “什么意思?” “你们也证明不了赵岚金和怀孕没有关系,不对吗?” 顾芸芸坐在病床上,看到自己父母为了自己被人如此欺负,妈妈那么瘦弱,却义无反顾去撕扯比她高大的男人,大哭:“妈妈、爸爸,对……对不起,我……我做错……我不该、不该不听你们的话……” 这一声啼哭,顾芸芸妈妈眼中的斗狠消退,她跑回去紧紧抱住女儿瘦弱的身躯,安慰道:“乖……没事的、没事的……只要爸爸妈妈在,什么都伤害不到你……” 顾芸芸哭着抬头,看向胡筝初:“警官姐姐,我有、我有证据……” 她厌恶看向赵岚金和他的父母:“你们不是要证据吗……我给你们……” “就在我书包的夹层里面。” “依然,你通知家里一起去顾芸芸家拿到证据。” 依然点头立马离开。 赵岚金不可置信道:“你怎么、怎么会有——” “我的确证明不了孩子是你的……但是——我能够证明我不提哦那个一发生关系!” “第一次发生关系后,你答应我就这一次……我很害怕你、你会反悔并以此威胁我……我就买了录音笔偷偷放到我书包里……” “果不其然,你反悔了……你威胁我不从就把你和我的事传播出去……” “对不起……警官姐姐,我之前骗了你。我想他应该还是爱我的,不会这么懦弱!我害怕他坐牢……” “可是现在我真的很庆幸……我买了这支笔!我原以为你不会这么无耻……你的父母一直在咄咄逼人,你欺负我就算了……你爸妈还欺负我爸妈!你们真的、真的太……过分了!” 天黑下来,病房里一片寂静,等待着依然那边的消息。 之前稳操胜券的赵岚金父母,脸色发白地坐在顾芸芸对面,神情紧张。 电话铃声打破寂静,她接起电话:“喂,依然,结果怎么样了。” “胡队,找到证据了,是一支录音笔。痕检同事检验后确定没有剪辑、拼接等二次改动,这是原件!” “里面清楚地记录着赵岚金威胁顾芸芸的事实!”依然快速说道。 “赵岚金威胁赵芸芸,如果不愿意就把他们睡的事说出去!” “胡队,我们到楼下了,马上上来。” 胡筝初挂了电话,深深地看向赵岚金,高大帅气的皮囊下藏着一颗恶毒的心。 她上前摁住赵岚金,将他拷起来。 依然带着同事们打开病房门,把赵岚金押回警局。 赵岚金妈妈抓住胡筝初的手,恳求道:“警官、警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小金不会做这种事的啊!他是我的孩子……我很了解的——” “证据确凿……如果您不相信,请提供证据……您也跟我们走一趟吧!”胡筝初转身离开。 第9章 新晨中学 赵岚金父母坐在审讯室里,看着自己儿子供述自己罪行,之前咄咄逼人、傲慢的态度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垂头丧气、不敢抬头…… “我、我错了……妈、妈,救我!”赵岚金泪流满面,朝自己妈妈哭喊,求救。 老孙打断他的哭喊,摇头道:“就算你叫玉皇大帝都没用了!小小年纪不学好,欺负女孩算什么本事!” 他看向坐在一旁的赵岚金父母,语气不善:“做错事了,就挨打立正、道歉、补偿……你们做父母这一点都不知道!” “亏你们还是读过书的、有文化的人……书里的道理全丢了?” 赵岚金爸爸脸色惨白,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一句反驳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你过来签字吧!” 赵岚金父母从审讯室室出来,看到胡警官在等他们。 胡筝初看到哑火地二人,心里毫无同情之感,严肃道:“接下来法院会对赵岚金的罪行审判,是不公开审理。判决结果下来以后,积极对受害者进行赔偿……你们是赵岚金地监护人,他的伤害行为,你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们知道了,警官。” 胡筝初不再理他们,径直走向老孙:“这件案子终于查清了。” “是啊……从警这么多年了,这种学生真不多见……我得看好我闺女!” “莹莹读高中了吧!” “是啊,最近成绩排全校前10,厉害吧!”老孙得意洋洋道,一脸我家闺女天下最厉害的模样。 “厉害!” “你啥时候找男朋友?我和你师傅还等着吃你喜酒!”老孙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时间,你给分配一个。”胡筝初无奈。 “说说要求。” “体贴、温柔、帅气、多金……我想想……还有会做家务!” “你自己找吧,我无能为力,要求太高。” “啧,那为啥这些要求放我们女性身上就是合理……” 老孙想说话,但是又说不出……想半天,发现还真是不合理,为什么一定要女性温柔、体贴、会做家务、有事业……他一想到自己闺女以后也会被如此要求,心里就贼不得劲!自己辛苦养的明珠,凭什么要让其他阿猫阿狗指指点点,呼之喝去…… “以后我闺女要自由自在生活,只要不伤害别人就成!温柔体贴去他妈的!” 和老孙告别后,她回到办公室,刚一进依然就一脸要说话的样子。 她挑眉:“依然,有事吗?” “我发现顾芸芸的口供逻辑有点问题……顾芸芸说她偶然看到的墙上广告,问她在哪看到的她记不住,但是那么一长串的地址她却记住了,这不很奇怪?” 阿乔附和道:“是啊,当时我两找了半天的小广告都没发现有关这个的。” “胡队你说呢。”依然看向胡队。 胡筝初摇头道:“案子目前已经结束,这个问题不会对案子的正确有任何影响……如果再贸然去询问,顾芸芸可能会感到我们的不信任……对于未成年人的保护要特别小心。” 每次办完案子,她都会感到腰酸腿疼,还很困。一回到家只想躺在床上美美睡一觉,妈妈叫她的声音都虚无缥缈的,听到了就是反应不过来。 见到几天没回家的女儿,胡妈妈也没忍心折腾她,由她睡吧。 周日,好不容易睡到自然醒的胡筝初一睁眼,就是拿起手机开始玩游戏,给手机里的虚拟女儿换各种美美的服饰。 由于自己每天工作都忙,压根没有机会规律上线。她看着在竞技场只能停留在巅峰二的段位,叹气……没钱氪金,也没时间肝——撕心裂肺啊,尤其是新活动的衣服没抽着,自己竟是描边大师…… “啊!!!!!!” 胡妈在门外:“发什么疯,醒了就起来吃饭。” 任务做完退出游戏界面,她突然脑子一抽,在浏览器上搜索了新晨高中,仔细阅读起来:新晨高中创办于1980年,是江庆省清平市重点高级中学,2001年被确立为江庆省十个示范性高中之一。校训为:重德、博行、自律、自强。从创校至今,多次获得市级、省级奖项,已有300多位学子考进京华大学…… 胡筝初手指快速划拉,惊呼:“这学校真厉害,好多奖项。”她不是清平市人,她虽然在老家也是就读于最厉害的中学,但是和新晨比起来就差远了,毕竟他们那一届就只有一个考进京华的,对于清平市当地的高中还真没啥了解。 她大学毕业后,在家待了两年才考上警察。妈妈就退休后,老两口想着要不跟着女儿走吧,就在清平市买房。爸爸还没退休,只能周末过来住,一家人团聚,她当上警察第5年爸爸也退休了,一家人正式定居在清平市了。老两口也不爱和其他同龄人聊八卦,妈妈每天都会在书房里看看书,爸爸重拾年轻时候的爱好,经常拿起画笔一画就是一下午。 三个人各有各的事,各有各的世界。 胡筝初坐在餐桌边:“妈,新晨中学您听说过吗?”她随意一提,没想着老妈能知道。 “知道啊,不就是那个贼拉厉害的高中吗,听说一年能考上京华七**十个吧。”胡妈放下书,喝水。 胡筝初意外:“哟,你居然知道?” 胡妈挑眉:“能不知道吗……楼下那个刘大妈,她孙子前年考上京华。每次遇着她,打完招呼,起手就是京华哪哪儿好。遇到带着小孙孙一起买菜的,还得来一句你要好好学习,以你小新哥哥为榜样……考上新晨高中,跨进京华校园。”说着说着就笑了。 “你没呛她?”胡筝初问,她小时候只要有人敢在她妈面前这么得瑟、这么炫耀,她妈一定会呛一下的。她小时候考了一百分,高兴地告诉妈妈,让妈妈有面,然后下次再见到那个人,也给他得瑟回去。 当时妈妈摇头:“不需要。” 她不懂:“为什么?那个叔叔可讨厌了,每次都故意给你炫耀的……” “因为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不是给别人看的。自己好,咱一家人知道就好……说出去不好,容易被惦记。” 这句话一直深深烙进胡筝初的心里,小时候不明白但是越长大越会觉得妈妈真厉害,这句话她一直铭记与践行。 胡妈还没说话,胡爸开口了:“你妈肯定呛了……对那小孙孙说……乖,咱考国防大学,这才牛。你妈一说完,我就拉起她往前走,就怕刘大妈发火……” 她没懂为什么老爸会害怕刘大妈发火。 胡爸笑了:“刘大妈的孙子差0.5分考进国防大学。” 胡筝初竖大拇指:“妈,您嘴真毒。” 胡妈笑了:“我已经忍很久了……她已经说了三年,从考上到现在……一开始来问我你大学在哪,我说本省。她可开心了……就开始各种说华京有多好,那里是三中心,好大学更多。说我们不应该让你在本省读的,我当时可是忍了的。” 胡筝初点头表扬:“章睿琴同志,你成长了,祝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新晨中学 第10章 考公 周一8点,胡筝初刚走进办公室,依然直呼:“胡队,你状态好太多了!黑眼圈都淡不少。” 阿乔趴在桌子上,听到这话,也抬起头来瞧一眼,还不忘往嘴里塞橘子:“胡队,我之前都不敢说——你前几天熬得脸都黄的很,今天一看你白回去一点儿,看来休息十分重要!” 胡筝初想一耳刮子给他扇太平洋上淹死算了。 刑侦二队办公室意外的所有人都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这段时间大家神经绷得太紧了,这会儿松弛下来都年轻几分。 “今天真是幸运的一天!”依然靠在椅背上,悠闲地盯着墙上的时钟,还有几分钟就要下班…… “下班!”5:30一到,她提着早已收拾好的背包跑了。 警局一天难得没有什么事,风平浪静的感觉十分舒服。阿乔为人活泼,喜欢接梗。 只要他在办公室里,空气都充满喜气,人还挺大方的,喜欢买很多小零食,同事经常得到他的零食招揽。 胡筝初刚准备下班,阿乔递给她一袋零食。 “小时候的辣条!好久没吃了……真挺想念的。”胡筝初拆开袋子吃了一块,满满的香味,是青春的感觉。 阿乔得意:“那肯定啊,这口水鸡我最爱了。” “依然跑太快,替她可惜……” 胡筝初很快吃完辣条,在青春里回味很久,朝还在加班同事打招呼:“走了,拜拜。” 回家路上,她骑着小电炉逆着风,慢悠悠地回家。 她不经意抬头看向天空,湛蓝湛蓝的颜色,赏心悦目:“真蓝啊!” 当上警官后,这种怡然自得的生活恍如隔世,特别是在案子刚结束的时候,这种感觉特别强烈…… 刚到家门口,家里隔着门传来欢声笑语。 一进门就看到楼下的刘大妈带着一年轻小伙坐在沙发上,刘大妈和胡妈聊得火热。小伙安静地坐在一旁,神情局促,时不时推眼镜,双脚并拢,双手抱着水杯也不喝。 “哟,阿琴的女儿回来了。”刘大妈眼睛直直盯着胡筝初,笑得合不拢嘴。 胡妈赶紧起身,笑道:“阿初来这边,这是刘大妈,就住咱家楼下……旁边这个是刘大妈孙子,叫小新。” 胡筝初礼貌问好:“阿姨好,小新弟弟好。”她也挺局促的,好久没和工作以外的人聊天,她本能地坐在胡妈身边,表情严肃。 “阿琴,你们都来这里四五年了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女儿,双眼皮大眼睛,鼻子像你,可挺了……长得真可爱。”刘大妈打量了一下胡筝初,夸得胡筝初自己都不好意思。 胡妈笑着接下这夸赞:“是啊,当初生下来皱皱巴巴,难看死了……像他爸,结果长长越来越好看了,像我。” 胡爸在厨房炒菜,不敢说话。 胡筝初看着俩人你来我往地互吹,真有意思极,想拍下胡妈现在的表情,之后打趣她。 吹了一会,刘大妈就转向胡筝初,逐步展露自己真正的目的:“小初啊,你上班累不累啊……我以前都只是远远看到过你上班的身影,都没来得及和你说话。” “阿姨,我不累。” “小初,阿姨我、我就想问问你……公务员好考不——我家小新也想考。” “阿姨,实话给你说现在就业压力大、竞争也大、市场环境不好,大家都在考公……考公压力真挺大,我也是考了好几年才考上……” “这样啊——那、那我家小新京华毕业,应该会更好考……小新现在也有几家好公司想签他。” 胡妈听到对方在好公司三字上加重语气,表情不爽,想怼回去……被胡筝初拦截了,随意回道:“那我不知道,毕竟大家都是实打实考进来……当然也有人才引进等其他通道,但那也是得看成绩……这与哪个学校关系不大。” “当然,小新弟弟这么优秀,走哪条路都会很顺利……考试更不在话下……不像我们必须准备很多年。”她堵了刘大妈的退路,刘大妈半天说不出来话。她功成身退:“妈,阿姨……我去帮帮我爸,他挺忙的。” 胡妈接上话茬:“小新,加油啊……说白了读书就是为了以后养活自己。以后工作稳定,家里也放心些……是吧,刘姐。”温柔的声音给刘大妈再来一层堵。 “饭好了!”胡爸在厨房大喊一声。 “刘姐,小新,吃饭吃饭。”胡妈张罗道。 胡筝初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桌,胡妈又和刘大妈聊得火热,心想这是为了她宝贝孙子暂时忍了。 吃一半,刘大妈脸上堆满笑容:“阿初,你当年的学习资料还在不?我……我是想替小新借来看看。” “在的在的,阿姨……待会我拿给你,不过小新弟弟也得买最新的资料……毕竟我这资料已经挺老的,只能当作参考。” “好的,谢谢阿初姐。”小新小声道谢。 “小新,你有阿初姐微信吗?”刘大妈装模做样转头问道。 小新刚松一口气,又被他奶奶推着走,迟疑片刻:“没、没有,奶奶不用麻烦阿初姐,我自己能学的。” 刘大妈忽略小新后来的话,回过头看向胡筝初。 “阿初,大妈在麻烦你一下……我也知道这挺难为情的……”她讨好地笑着说:“你能和小新加个联系方式吗?你考上公务员,是我们家小新的榜样儿……我就一没文化的老太婆,小新爸妈文化也不高,在这方面我们帮不了小新……” “我就想着小新加个你的微信,以后也好请教你……不会耽误你的正事儿……没空你就不回,有空再回……你说呢?” 她看着刘大妈不安的样子,这人就是在大家都吃得高兴的时候才提出来,自己不好拂面。还很义正言辞善解人意地说不会打扰到自己,真是什么好话都说全。 她真想拒绝,但是之后场面肯定不好看…… 小新一直低着头,耳根子都红了 她心里叹一口气,道“行,小新我们加个微信。” “谢谢啊,阿初!太谢谢你了。”刘大妈脸上的肉都笑开了。 胡筝初在饭桌上,越吃越快,吃完就回屋。 9点15,刘大妈这才带着小新离开,胡家三人热情用完,胡妈叹气:“这人脑筋真多!好赖话都给她说了……” 胡爸无赖:“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这喜欢贪小便宜的性子。” 夫妻二人收拾收拾睡觉,抚慰自己的心灵。 刘大妈一出电梯门,笑脸一收,破口大骂:“天哪……以为自己有个工作拽上天!这家人真不合群,女儿没礼貌,都是父母的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荒唐。” 熟练地走向自家。 小新在后边不想听她吐槽,好言相劝:“奶,别生气了。” “我能不生气吗!我平生第一次这么被人欺负……要不是因为你,我能受这气?小新你争点气,考一个工作给他们看看……”刘大妈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扇蒲扇。 小新烦死了,不想在说话,敷衍道:“好,奶奶。” 明明给他奶说过,不用去问,自己能够在网上找到学习资料,上网课。他奶非要拉他去问,说是你怎么了解,你得问问熟人其中门道……起码你能少走弯路,有关系为啥不用。 小新还想说话,他奶继续骂他读大学不努力,挂科不学好,真是让她丢脸。 小新这才厚着脸皮跟着他奶去找胡筝初。 洗完澡出来,他奶一看到他又开始絮絮叨叨:“真是求人办事不得不低头……你什么时候也能让你奶这么硬气,让别人也来求你奶啊!回学校补考一定要过,听到了吗!” 小新关上门,甩出一句:“知道了。”他拿出手机给爸妈发信息:我想回去了,不想在奶奶这里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考公 第11章 学校 “哈~嗯……”阿乔打哈欠,擦完眼角,嘴里念叨:“……最近真挺闲的。” 依然拿着马克杯从背后路过:“只有你闲,别人可不闲。” “你就老怼我。” “我可没啊。”依然双手举高,以示清白。 胡筝初已经习惯两人幼稚的对话,眉头微皱,正专注地看着桌面两份资料,手中的笔来回转悠,一脸思考的模样。 依然赏了阿乔一个白眼,转身来到胡队身边,伸头一看:“胡队,看什么呢……要不要喝奶茶。” 胡筝初头也不抬,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份资料道:“要,你多给我放点奶茶粉,不然没味儿……回头我再给你买。” “好嘞,谢谢胡队。”依然笑着离开,只要奶茶粉能够续上,泡多浓都没问题。 胡筝初不停地来回翻看这两份资料,除了学校一栏,其他都不同。 新晨高级中学,许织和顾芸芸就读地高中。 当时知道顾芸芸就读于新晨高中时,她立马想到了许织。 再次想到那个麻木、绝望的女人,也曾是新晨的优秀学生。原本有着更加光明的未来,却走上了与之相悖的道路…… 新晨中学估计也没能预料到自己优秀的毕业生沦为杀人犯、阶下囚。 “胡、胡队!” “啊。”胡筝初吓一跳,转眼一看依然给她泡的奶茶放桌上,她才反应过来:“谢谢哦。” 依然摇头:“你在看什么?这么入迷。” “依然,你是本地人的吧,那你觉得新晨怎么样。”胡筝初吸上来一颗珍珠,她最喜欢这个奶茶粉里面的珍珠了,比奶茶店的还好吃。 她才想起来依然就是清平市区的人,对于江庆省这所厉害的老牌高中肯定知道的不少。 依然拉过来凳子,想想:“新晨啊……这学校应该是本地最好的高中了,在省里能排前4吧……从小就听周围大人说考上新晨,你两只脚都踩进一本大学了……你只要垫一垫脚、努努力,就能进211。再跑一跑,985妥妥的。” 阿乔捧着一袋薯片走过来,吐槽道:“听说新晨里面都是书呆子,一进去里面就得拼命读书……好像、好像他们有个传统——考试都是比赛,要进入最好的班级,成绩就得保持在前50名……一旦你掉出去了,你就得滚出这个班级,该去哪班就去哪班。”嘴里塞着薯片。 依然点头:“这个学校竞争很激烈。这个比赛,就像游戏排位一样,有四个等级——火箭班、特快、快、普通。每个班大概50个人,具体班级多少不知道……假如你一开始排20名,但是下一次你排51,那你就得去特快班……你从20名掉到500名的话,那你就直接去500名应该在的班级。” 胡筝初愕然,双目瞪大:“竞争这么激烈!也太狼性……要是我我也不想回忆。”她突然理解了上次审讯许织,一提到她高中时期,许织眼里就会充满攻击性,双眉紧蹙,嘴角下拉。 很明显,许织不喜欢这个话题。 “什么?”另外俩人疑惑。 胡筝初将顾芸芸和许织的资料给他俩看,阿乔随便看几眼:“胡队,他们没啥交集啊……差好多届。” “她们都就读新晨高中。”依然注意到学校一栏相同 “但是吧,没啥问题。”她对比了两份资料,除了学校外在没有相同的信息。 胡筝初放下奶茶:“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对新晨感兴趣。” 优秀如许织这样的学生就读于新晨中学,很普通的顾芸芸也就读于新晨中学…… 许织成为了别人的情妇,顾芸芸却被威胁…… 她看着许织资料上的新晨中学四个字,陷入沉默。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某个细节,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直觉莫名地指向新晨中学……感觉越靠近新晨中学,离被自己忽略的信息越近。 现在的感受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一样,不得劲儿。 下班后,胡筝初骑车来到水西路。新晨中学校门透露着庄严的气息,大门紧闭。 此时正是下午放学的时候,校门口围栏旁站着许多高中生,渴望地看向对面小吃店,眼巴巴的。对面的小吃店店主马不停蹄地来回送餐,应该是学生提前预定……拿到餐的学生兴高采烈地往回跑,手中一大袋饭盒,沉甸甸,应该是一群学生一起订,几个学生一起拿。 她想看来学校食堂也不咋好吃。 门口的学生越来越多,都在望眼欲穿地等待自己的饭。有的时机巧妙刚来就拿到,好像这些新晨学生表情也不是阿乔说的书呆子脸啊…… 保安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但没阻止。学校应该也是知道这个情况,也没来抓人,看来还是有点人性化的。 胡筝初走进一家小吃店内,店内老板手忙得飞起,小工在麻利地装饭打包,老板娘提着打包好的袋子送餐。 她趁小工还没开始下一轮打包前点一份酸辣粉和锅盔,老板边炒菜边回头道歉:“不好意思……得等一会,我先把这一锅饭炒好……马上就给你煮,现在有点忙……” “没事没事,慢慢来……”胡筝初连忙摆手。 她看到小工刚坐下没多久又站起来打包,满头大汗的老板将炒锅放下,就去另一边开始煮粉。 很快,酸辣粉和锅盔已经端上来了。 “真不好意思,久等了……”老板微笑:“这是我家自己做的腊肉,尝尝。” “太客气了,老板……”她看着碗里多出的腊肉,心想老板该是太实在了。 她一边吃一边往后看,门口学生慢慢减少。保安也回到保安室坐着,没再出来。 她刚吃完,老板也刚忙完,夸赞:“老板,你家粉真好吃。” “多谢夸奖……你放心我家很干净,面对学生嘛……” 胡筝初微笑,打探道:“这学校学生怎么一拿到餐就拔腿跑,这不下课了吗?” 老板习以为常,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额头的汗:“新晨这样好的学校,学生时间都很紧……孩子5:30下课,6:30就开始晚自习,一个小时的时间不得抓紧点。” “学生还真是辛苦……” “苦,一点也不苦……要想以后舒服,现在就得努力!我儿子也在里面读书,我经常给他说高考完,就都轻松了。”老板一提到儿子,笑得更加灿烂……他很赞同学校的教育模式。 她向老板道谢后付账离开,学校围栏那已经空无一人,远远能够看到一些灯光亮起,天全黑下来。 回家路上堵车,胡筝初索性按照导航往另一条道上开去。路过一个小区,她放慢小电驴的速度,停在小区门前。 她抬头看向小区名字,念出声:“兰苑花园。” 随着记忆熟练地来到小区最里面的一栋房子,她抬头往上看,一片黑黝黝,啥也看不清。 但她似乎看到一个人,轻飘飘地坠落。她本能地伸手去接,却直直摔进绿化带里,鼻子里有一股血腥味。 疼痛让她反应过来,挣扎起身,擦拭手上被树叶划的伤口……她还清晰地记得血迹蔓延地场景,以及那张面目狰狞的脸。 她无力地蹲下身,哭泣,“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学校 第12章 回忆(1) “报到,我叫胡筝初,刚考进来的,前辈们好。”23岁的胡筝初一脸清澈地看向办公室里的人。 “小胡,这是带你的师傅,邓榆。”王局领着她,穿过三张桌子来到一个女警面前停下,介绍道。 “邓榆师傅好。”胡筝初满眼星光,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 “快、快别这么叫我……叫我邓姐就好,邓师傅不好听。”邓榆为人飒爽,马尾辫显得人很干练,身材高挑匀称,身边磁场很强,让人感到很信服。 邓榆带她来到工位上,指着对面的电脑:“小初,这是你的位置。我坐你对面,你先看一下这些资料,熟悉熟悉工作。” 邓榆自从有了徒弟,一有案子就带上胡筝初跑案子。 胡筝初第一次见到案发现场时,被血腥味、腐臭味给熏吐。第一次看到尸体,那是一个星期都不想看到肉,一看到肉就吐。 有次在食堂正好遇到一个男子,瘦高瘦高,看到邓榆就过来打招呼:“老邓,新徒弟?” 这个男的一看到胡筝初那焉巴样儿,餐盘里全是绿色,大笑,哪壶不开提哪壶:“出现场了……吃不下饭啊……” 邓榆护犊子,将他撵走:“够了啊,老孙!不准欺负小初。” 胡筝初想开口问好但是不知道对方叫啥,总不能跟着师傅喊老孙,那太自来熟了…… 老孙看出胡筝初心里小九九,直言道:“叫我老孙。” 胡筝初立马接话:“老孙前辈好,我叫胡筝初,邓榆前辈的徒弟。” “挺乖的,难得。”老孙友善地看她一眼,扒完最后一口饭:“我和你师傅是同期,我是预审,以后咱们都是同事。” 胡筝初发现师傅在局里很有声望,别人一听她是邓榆徒弟,眼神都变得不一样。同事们总觉得她一定很有能力,对她态度温和得太多。她去找某某部门签字,人一听是邓榆的徒弟,很爽快地签字。 但是她知道自己也就那点墨水,恰好成为邓榆徒弟。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师傅不只是厉害,那可是超级厉害!师傅竟是省内闻名的足迹专家,通过足迹破获许多案子。 那几年跟在师傅身后,胡筝初学到了很多破案的能力。 “邓队,死者为一对夫妻,男性叫张雨,45岁、女性叫杨丽,40岁。大概昨晚8点左右遇害,家里贵重物品没有丢失。没有翻找的痕迹,没有发现凶器。”邓榆一边听,一边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存在的痕迹。地上的鞋印错综复杂,能够来出活动范围很大、杂乱,她蹲下仔细辨认鞋印。观察良久后,她抬头看向身后的同事,肯定道:“一共有五个人的脚印,35码、36码、42码、41码、42码。” “35码鞋印外侧实,可能是O型腿,印痕宽,脚跟圆,判断40-50岁左右。36码脚跟稍圆,重心较35靠前,年纪在30-40岁之间,足迹均匀,职业应该是较为轻松非体力活。” “35和36码两者较其他三组鞋印足迹浅,弓压较宽,压力均匀,判断是女性,另外三个为男性。”她不停地转动身子,更好地观察鞋印的细节。 邓榆将放大镜对准剩下的三个鞋印:“这三个鞋印都落脚有力,且步宽较窄,跨步大。41码鞋印最深,靠右42码鞋印稍浅,左侧42最浅。我们可以发现体重41码最重,依次向下。左42码主人年纪年轻,其脚后跟为椭圆形,青壮年。”她看到两位受害人,身上致命伤为腹部,鲜血已经氧化,开始凝固,她对照了两者的鞋印:“35码和靠右42码属于这对夫妻。” 法医拿着记录本来到邓队身边,简单说明目前的发现:“初步判断应该是锐器伤人,从张雨背后捅入,从杨美正面捅入,伤口小且深,伤口宽大约4-5厘米,有可能是刀之类的凶器。” 邓榆回眸看向被白布盖住的两具尸体,蹙眉叹息,旋即做出决策:“一部分人在全村摸排一下是否有4-5厘米的弃刀。” 胡筝初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邓榆,眼里写满了崇拜。从师傅迅速准确地分析脚印的时候,她感受到浓浓地震撼。现场这么多脚印交杂,她一眼看过去除了大小之分,在没有其他的不同之处。但是她的师傅却用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分析出这么多信息,缩小了办案范围。更让她惊讶的是师傅冷静、肯定地眼神,这是一种对自己的自信……这是对自己所做出的分析、判断为准确的自信…… 邓榆转头看向自己徒弟,发现她两眼放光看向自己,她真是有点担心这个小徒弟。 “邓队,村民说两名死者在村里人缘很好,二人为人老实,没和其他人有冲突……张雨在板厂上班,杨丽卖豆腐。二人有一个孩子,正在读大学。村民还说……这对夫妻昨天休息,杨丽和她们聊家常时说家里来亲戚了,所以昨天没卖豆腐。据说是杨丽的妹妹和妹夫一家来串门。” “小初,你打听一下杨丽的妹妹一家。” 胡筝初闻言立刻去问站在杨丽家门口的青化村村长:“村长,我想问问杨丽妹妹家在哪?” “在哪啊……”村长摘下草帽挠头,想了片刻道:“我、我想起来了……杨丽有次过年去探亲,我遇着就和她聊了一会,她好像说……说……在阿部村。” “确定吗?” “确定!警官,我、我有阿部村村长的电话,到乡里开会的时候碰着了……”村长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一直翻,快速地找到阿部村村长电话。 “好的,谢谢村长,我去打个电话。”胡筝初在手机上记下这个号码,道谢后离开。 她来到另一边人少的地儿,拨通刚记下的电话。电话接通,她深呼吸:“是阿部村的村长吗……我是清平市公安局的警官,有点事想问你。” “我是、我是……警官。”阿布村村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请问村子里有姓杨的女性吗?” 村长无语:“你真是警官吗?姓杨的哪没有……我们村就有好几十个!” 胡筝初手紧紧捏住衣角,额角有密密麻麻的汗水,心里紧张得不行,却要强壮镇定。她索性不想怎么问了,直截了当道:“请问杨丽的妹妹住在哪一户?” “杨丽妹妹?” “哦,警官,你说杨美啊……她家住在75号。”阿布村村长反应过来,如实回答。 她挂断电话,转身回到案发现场。 “师傅,杨丽一家住在阿部村,大概25分钟的路程。” “走。” 警车在蜿蜒的路宽上颠簸,胡筝初死死抓住把手,稳住身形。其实已经被晃得很想吐,她拼命吞下涌上来的酸水,嘴里一股酸涩。 车内气氛紧张、严肃。给人温和感觉的师傅,此时也一脸严肃。在这个气氛下,她不敢有多余的动作,端坐在一旁,闭眼休息。 到阿布村后,村长早已等在村门口。见警官们下车后,他跑上前来,询问道:“警官,杨美家出事了?” “没有,村长……麻烦您带一下路。”邓榆走上前来,与村长握手。 “里面路窄,警车开不进去。”村长侧头看向一旁的警车。 一行人穿过青石板路,两边房屋靠得极近。胡筝初看着前面的小路,窄而长,只能两两并行。 顺着泥泞小路往前走,村长指着200米远的平房说:“那个就是杨美家。” 一行人加快步伐,来到村长所指的房屋前停下。邓榆上前敲了两声门,询问道:“是杨美家吗?” “是的,我是杨美。”门被打开,一个质朴的妇女站在门内回答。 “你好,我们是清平市公安局警官,请您配合我们。”邓榆拿出证件递给杨美。 杨美看到证件封面的警徽,神情紧张,说话磕磕绊绊:“警、警官,找我、我有事儿?” “方便进去说吗?” “啊……方、方便。” 邓榆带人跟在杨美身后,走进主屋。村长见屋内人多,索性就靠在主屋门框,听听这是有啥大事发生。 杨美紧张,指着身边的两个人说:“这是我、我的男人……黄海冰,这是我儿子黄元一。” 邓榆闻言示证件,顺便扫了一眼三人的鞋:“我是清平市公安局警察邓榆,这些是我同事……你们去过杨丽家?” 黄海冰点头:“昨天去的……她是我媳妇的亲姐姐。” 男人随着嘴巴的一张一合,脸上的褶子也一张一合。 杨美眉头紧皱,不解的闻道:“警官,是我姐家……犯事了?” “那你们几点到的,做了什么,又是几点离开的?”邓榆没有回答,反而是继续提问。 见警官没有回答自己的疑问,杨美很识趣地没有多问。她回忆道:“我们是昨天……11点吧出发的,坐村门口的公交车到新华村。我就、我就想着那天新华村正好赶集,正好在集上买东西去我姐家……买了一袋20块钱的苹果和一箱45块的纯牛奶。” “11点40左右,我就看到我姐站在门口等我们……我当时看了一眼墙上的表。”杨美继续回忆:“这不正好是饭点,我们、我们就先吃饭了。然后、然后……我姐洗碗,我想着碗多……我就和她一起洗。” “……三个大老爷们在那聊天、抽烟,我们出来的时候海冰和姐夫在、在院子里下象棋……儿子在屋里玩游戏。我姐说天、天热,买点儿凉菜晚上吃……我就和她上街了……回来的时候应该已经快3点。” 黄元一站在杨美身边,补充道:“我当时玩游戏玩得有点累,排位一直输……越打越生气,我就不打了。他们在院里下象棋,我想着没事干就去看看……我爱出声,没看多久,他俩就、就把我赶走了。” “……我坐半天,真的太无聊了……我就看电视,一打开就是《洛洛历险记》,我、我就一直在看这个。我妈他们买菜回来后,叫我去洗菜。吃了饭,他们一直在聊天……六点半我们就走了,但是公交车已经没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回忆(1) 第13章 回忆(2) 问询结束后,杨美拉住邓队的袖子,担心道:“警官,您行行好……我姐到底怎么了?犯啥事了?”她声音颤抖。 邓榆深深地看她一眼,然后避开了她的视线,看向地面,惋惜道:“昨天你们走后没多久杨丽夫妇遇害了。” 杨美瞪大眼睛,迟疑片刻,怀疑道:“不、不可……能吧?昨天我、我们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她看向身后的年轻女警,求助地问道:“你们骗我的吧……对不对……” 胡筝初被她看得移开视线,她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被害者的家属,不知道该对他们说什么话,能够稍稍宽慰他们。 看到年轻女警的表情,杨美向后退了几步,泪水横流:“姐啊……姐啊……你的命好苦啊……” 黄元一上前想撑住自己的妈妈,杨梅的身子却如无骨一样,摊在他的两手之间。他一个没站稳,两个人都朝地上倒去。 杨美倒在地上,闷声大哭,哭声从她的胸腔发出来,令人悲寂。 黄海冰勉强扶起悲痛的杨美,他试了几次扶她站起来,最终都失败了。他索性坐在地上,抱住杨美,一言不发,眼角的湿润。 突如其来的噩耗,击穿了杨美的心:“我姐不是文化人……也不富裕……人特、特shan良,没做啥天理不容的事,怎么就……就……被人害了啊!” “妈,你别哭了……我看你哭……我难受得很”黄元一袖子不停地擦眼泪。 他看向身边的邓队,祈求道:“警官……警官,一定要抓住凶手……我、我大姨太可怜……” “我们一定会的,你要多安慰你妈妈……这不好受……”邓队看着哭到喘气的杨美,蹲下来抱抱她。 “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杨美。”邓榆紧紧握住她的手:“节哀。” 警方从杨美家离开后,邓榆带上胡筝初赶往交警支队,查看监控。 监控一帧一帧地播放,二人看得很仔细。监控也证实杨丽一家三口所言属实。 杨美家三口6点40出现在青化村大路视频监控里,而从杨美家步行到这里刚好需要十分钟。现场的另外三个脚印与这一家三口一致,36码为杨丽,家庭主妇,符合非重劳动者。儿子瘦高,衣服肥大,年纪25周岁,属于左侧42码鞋印的主人。黄海冰体型微胖,是三人之中最为壮实的,41码相符。 “邓队,看出什么名堂了吗?”交警支队队长站在一旁,看到邓队蹙眉。 “没,监控和证言没有冲突的地方。”她看到6:40分出现的三人,这就表明杨美一家是没有作案时间的,五分钟后三人打出租离开了。 “赵队,我们拷贝一下监控。”邓榆从裤兜里掏出U盘递给赵队。 “行。” 回警局的路上,胡筝初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不敢说话。车内气氛很严肃,她吞口口水,瞟一眼开车的师傅,试探地问:“师傅,那个、那个……你饿吗?” 邓榆侧过头来看她一眼,没说话,背过手从后座的袋里掏出一包饼干塞给她:“先吃这个垫垫。” 她看着手里的饼干,汗颜:“好……” 她只是想缓和气氛啊! 车里在警局门口停下,二人大步跑进刑警队办公室。 二人一进去,同事们默契地围过来,面对着投影幕布,等待着案情分析会。 她接过U盘,插在电脑上,迅速点开拷贝的视频。 “这就奇怪了……现场虽然脚印混乱,活动范围大……却没有打斗痕迹。很明显是熟人犯案啊……杨美一家却都没有作案动机,那是谁做的?”小何看着监控里杨美一家的动线。 “会不会他们三个又返回来?” “这也太麻烦了……”大胖不赞同小何的猜测。 “这不就怕回马枪吗?” “会不会是同村的人?”老孙慢悠悠说出自己猜想:“你们看,杨美一家是作案时间的。要是他们三个人返回来再杀人那么死亡时间就对不上,基本上是能够排除杨美一家三口的。” “现场脚印很多,行动范围大……但是却不杂乱。” “甚至现场只有死者二人的血迹……这说明了凶手是在死者二人毫无警惕的情况下动手的。” 邓榆双手环胸,仔细观看现场照片,不停地点头,眉头微皱。 “小何,明天你带人再去杨美家,让他们回忆……回忆细节,可能有疏漏。阿初,你去找杨丽的孩子询问知不知道父母和谁……有过冲突。” “好。” 次日一早,小何带人再次来到杨美家,碰巧见他们刚出门出门。三人神情疲惫、悲伤,特别是杨美眼皮红肿,估计哭了一宿。 小何出示证件:“杨女士你们好,我是清平市警察小何。请你们再回忆一下2号那天的事情,仔细回想一下有没有一些漏掉的细节。” 黄海冰看着警方,叹气转身,拿出钥匙开门:“警官,请进。” “打扰了。” “那天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人跟踪。” “没有。” “那天有没有任何异常。” “没有。” “杨美女士,你和杨丽一起去买菜的时候,有发生什么突发事件吗?” 杨美ren不住流泪,不停地用发旧的手帕擦眼泪,越擦越多:“那天、那天我们就只是上街买凉菜……然后、然后我姐说再买点猪头肉……说、说……我们难得来一趟,得吃好……” 杨美越说情绪越崩溃,肩膀发抖:“我姐这么……这么好的人,咋就……没良心啊!” “真的、真的没其他发现……警官……你们一定要、要抓到凶手啊……我姐姐他们这一辈子太苦了,好不容易儿子考上大学……这儿还没毕业,他们还没享福……就没了!” 杨美双手抓住小何的手,就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祈求得眼神出小何的心。小何收起记录本,严肃地覆上这双粗糙、颤抖的双手。 “我们一定会的。” 小何和同事走出杨美家,步行穿梭在这弯弯绕绕的乡间小路,各家各户大门紧闭。 他边走边看每户人家的门,整个村庄除了狗吠猫叫,再也没听到任何声音。 心情低落到谷底。 “回去吧。”他和同事来到村门口的警车旁,再次回头看一眼阿布村的大门,叹气离开。 每次一遇到受害者家属的祈求,他都会感同身受。 很能体会到家属的悲伤与痛苦,他们除了哭泣与相信警方,什么都做不了……无法如同大侠世界亲手手刃仇敌,也没有办法突破法律与心中的道德律。 可却有人突破法律的防线,来伤害他们的亲人、爱人、朋友…… 小何眼中有氲气,吸吸鼻子,咒骂:“真是操蛋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回忆(2) 第14章 回忆(3) 胡筝初和同事来到警局周边的一个快捷宾馆里,爬上三楼,左拐走几步站定。她敲了敲301的门:“你好……张余兮,我是胡筝初,清平市公安局警察。”话还没说完,门打开了。 “这是我的证件。”她掏出证件。 抬头看到面前这个男人胡子拉碴,黑眼圈眼袋极重,眼眶红肿。不像一名神采奕奕的大学生,更像一个被生活折磨得没了精气神的大叔。屋里黑暗,烟味极重。站在门口的她被扑面而来的二手烟味熏倒不停咳嗽。男人听到两个女警咳嗽声,转身去到窗边,拉开窗帘打开窗子,通风。 光从窗口洒进来,肉眼能够看到灰尘在空气中浮动。 今天天气阴沉,连绵细雨,风很大,风透过窗吹进来,冲淡烟味。 胡筝初俩人坐在椅子上,张余兮坐在床边,低头佝背,沉默不语,突如其来的灾厄压垮面前这位不过20岁的大学生。 风没能带走灾厄,没能吹干潮湿,没能带来太阳。 “你父母生前有没有与谁有过冲突?”胡筝初先打破沉默。 “没有,我记忆里他们人很好。从小到大……我爸我妈对人和善,没和谁吵过架……尤其是我妈。她老说、说外面的话听听就好,咱们不要、不要出去和人吵,不值当……也是积德。” “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哪怕一个吐槽都好,很可能会成为这个案子的突破口。” 张余兮颤抖地拿起桌上的烟和打火机,风太大导致怎么也打不燃火。火不停地灭掉,最终他用力地把手里的一切都扔在地上:“……警官,你们让我不断回忆……可是、可是我能想起来的已经给你们说了!我现在大脑里面什么也想不到了!想不到了!!你们有这个时间来问我……不如、不如多去找找线索……” “我、我要一直呆在这里……直到你们找到凶手。我不会离开……我要一直……一直住在这里,我要你们看到我的时候一刻也不能停息地查案!” 他眼泪纵横,愤怒地嘶吼。 胡筝初沉默地看着他,案发第一天……他刚回来,那时的他还是一个白净学生的模样儿。一天不见,他脸颊凹陷,面色蜡黄。 此时看到他的人很难相信这是只有20岁地年轻人。 她弯腰捡起他扔在地上的烟和火机,轻轻放桌上,安慰道:“请你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找到凶手的!也请你照顾好自己身体……吸烟有害健康。看得出来你的父母把你养得很好……刚见到你得那一天,白白净净的……能够感受到你的父母对你的爱。” “你这吸烟量是在害自己,你知道吗……你都说要死死盯着我们查案,你要是身体垮了怎么盯?你要记住……你是你父母……生命的延续。”她指着垃圾桶里的一堆烟盒,蹙眉。 张余兮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突然掩面痛哭:“我、我、我很、很难受……” “照顾好自己,请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胡筝初拍拍他的背,从裤兜里拿出一颗奶糖,放在桌上。 “如果想到什么,打我电话……这次我们就不打扰了。”二人起身离开。 “师傅,张余兮没有新的发现。”胡筝初回到警局,已经看到小何一脸惆怅地坐在座位上。 邓榆点头叹气,那只能选择最累人的方式——挨家挨户地走访村民。 警车在阴雨里穿梭,路上行人看到几辆警车经过,好奇地看过来,表情都在写着有大事情。车子开了一段时间,终于到了。 邓榆和胡筝初二人想从案发现场周围的住户走访,一边往里走,迎面遇上一对背背篓的夫妻。 “老乡你好,张雨夫妇俩人平时有没有与谁有过节……”邓榆站在青石小道上,胡筝初站在一旁记录。 “他们夫妇两人善良……就没、没见过他俩和谁红过脸……真是造孽啊。” “好的,谢谢老乡……” ………… 小何和同事来到第一户人家门口,这户二层楼高的房子长满了爬山虎,郁郁葱葱,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他轻轻叩响门铃,一名老妪开门,手里拿着水杯:“警官,有什么事?” “你好……老婆婆。您了解杨丽夫妇生前与谁有过冲突?” 老妪放下水杯,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小雨这孩子老实得很……我看着长大的。” “杨丽人勤快……她卖豆腐……你知不知道卖豆腐有多累……” “……光是点豆腐就是技术活——点不好难吃,点得好豆腐才好吃……” “老、老人家……” 老妪见小警官想打断自己的话,那表情简直在说老人家我没问怎么做豆腐啊! 她侧头叹气:“俩人做活很很认真,杨丽卖豆腐很快就卖光……你、你以为光是豆腐好就行吗?” “还得人品啊……”她撇一眼小警官:“做生意,诚信最重要……小警官,还有事儿?” “没、没了。” 门一关,小何挠头。 “我们去下一家……” 他俩转身向第二户走去,正准备敲门,门就开了。 “你们干嘛?”门内得人看到警官突然站在自家门口,警惕道。 “你了解张雨和杨丽平时有和谁结怨吗?” “不知道。警官……我还要下地。” 小何看到第二户的男人冷漠地转身关上门,径直离开。 他俩顺着这一排的人家进行走访,走访的人家户要不是赶着去下地……要不就是提供不了任何新的情况,还会拉着他俩袖口问。 “警官,是不是凶手就在俺们村?”一个开朗的大男孩站在身后,学着电视剧上说“俺”。 “不要胡乱猜测,还没找到凶手。” “哦……那你们会带手枪吗?”男孩两眼放光。 “不会。” “骗人,电视上警官都会携带枪支,与坏人战斗!” “那是电视……”小何汗颜。 …… 小何和同事二人席地而坐,拿着刚在村里小卖部买的矿泉水仰头直饮,满头是汗。 走访完这一排的人家户,就花了两个小时,口干舌燥。二人大口喘着气,小何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等待着其他同事走访的情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回忆(3) 第15章 回忆(4) 老孙提着保温杯带着和胡筝初一起进队班铭一起走访,二人径直走向田野方向。 远远看到四五个村民蹲在田野间的小路上聊天,锄头随意倒在路两边。 “今天中午太热了!” “感觉今年比去年热是不是……” …… “中午好。”老孙爽朗地笑着走过来,身后跟着班铭。 “中午好。”村民们异口同声,神情紧张。 老孙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和大火机递给村民,他也蹲下来:“今年太热,把人都烤干!” 离老孙最近的村民,点燃香烟,吸了一口点头:“再热下去,北极都得化了。” “这地里种的是辣椒。”老孙从另一个村民手里接过自己的烟盒和打火机,看着面前这块地。 递烟过来的村民点头:“是啊,朝天椒。” “哟,那、那今年……这辣椒辣得很哦!” 老孙看向另一块地“这块地种的是空心菜?” “是啊。” “这菜好啊!绿油油的……一看就是没打药!” 老孙侧头见几个村民笑望着地里的作物,这是他们的经济来源,眼里再没有之前的防备:“老乡,这杨丽和张雨是和谁结仇了?” 气氛瞬间沉默。 班铭蹲在一旁,手心出汗,中午的太阳直射在头顶,感觉头都要热炸了。汗珠不停地流,浸湿外套里面的衣服。 “警官,我们真不知道。” “老乡别紧张,我们就是走访情况——说白了就是再多了解一下张雨夫妇,没有怀疑你们任何人。” “真的?” “真的。” 村民的面部表情慢慢放松,叹气:“……警官,说实话……我们就是一个外人,张雨一家和谁结仇结怨,我们真不知道。” “我们几个能保证就、就是……没有和张雨他们有过冲突……” “谢谢配合啊!”老孙站起身,腰却半天直不起来,一股酸疼劲儿上来。 “没事吧,孙哥?”班铭上前扶着老孙。 “没事没事,你先给群里发消息……汇报一下。” 邓胡二人从案发现场周围开始问,问了一圈,没有得到任何有效信息。 “师傅,凶手到底是怎么逃脱的……怎么能一个人都没瞧见呢?” 闷热的天气,让人身上黏黏哒哒。邓榆站在村里的沟渠旁,沟渠里的水倒映着阴沉的天,她蹙眉沉思。 “小初,我们再去现场看看。” 二人再次回到现场,推开院门,里面依然保持原样。地上血液凝固,受害人倒地位置已经被标出。 屋里混乱的脚印已经清晰明了,胡筝初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想象着杨丽和杨美两家人有说有笑的画面。她顺着脚印,小心翼翼从客厅走到厨房……从厨房走到院中……从院里的圆桌再次回到客厅。 动线十分合理。 邓榆穿上鞋套、手套走进屋里。墙上的合照只有这对夫妇和张余兮,一家人笑得很灿烂。屋里几天没人打扫,客厅桌面已经有少许灰尘,院中种的几坛鲜花也有萎靡的样子…… “师傅,我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你说。” “张雨是背后中刀,杨丽的正面中刀……要是俩人都是背后中刀,凶手没有留下痕迹,我能够理解……” “但是杨丽正面中刀,理应是能够留下凶手的皮肤或者其他痕迹……却、却没有被检测出来……这一点我就很奇怪……” 邓榆围着院里的桌子踱步,顺着胡筝初的想法,猜测:“杨丽正面中刀,她的双手很有可能是碰过凶手的,但是她的指甲里没有其他生物残余……要么是凶手全副武装,这就是有预谋的犯罪。” “师傅,要是突然性……这、这凶手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的?” …… 二人把现场每个角落都搜了一遍,依然没能找到有关凶手的新线索。 胡筝初跟在邓榆身后走到院门,站在院门后往回看。她低头看到院门右侧腌泡菜的坛子上放着袋装的切成条的白萝卜。 她来到清平市定居以后才知道……这是这里居民的生活习惯。他们喜欢在夏天晒萝卜条,制成麻辣萝卜条,早上配粥吃。 她看着口袋里堆在一起的萝卜条,还想着萝卜不能用塑料袋子装在一起晒,会发霉……得平摊开来,这样萝卜条干得快。 邓榆发现胡筝初一直盯那袋萝卜干问:“有什么发现?” 胡筝初摇头,她觉得自己的这点发现已经偏离轨道。萝卜干装袋还是摊开并不能说明什么。她眼睛再次看向那混乱的脚印,想起之前师傅专业分析脚印的画面,心里依然感到惊讶! 是怎么做到用放大镜在混乱的鞋印中仔细分析出有用信息的! “没有,师傅,师傅你之前侦查太厉害了,一下就分析出高矮胖瘦,职业种类也能分析。” “经验……我爸也是刑警,他教我的……对了,你还记得老孙怎么评价你的。” “……他说我很乖。” “对啊,很乖。”邓榆走到胡筝初身边,严厉道:“乖到连自己的想法都不敢说。” 胡筝初立马狡辩:“没有,师傅,我……” “你敢说真没发现什么?没觉得什么奇怪吗?”邓榆生气。 “你作为一个普通人,你可以隐瞒自己的想法、观点……但、你、不、是……胡筝初,你现在是一名警官。” “作为一名警官,我们要对人民负责!”邓榆直直盯着她,义正严辞:“面对生者,我们要给案件相关的每一个人交代、正义、公平……面对死者,我们还原案件事实……还原真相……哪怕是一个很小的发现,也能撬动真相的支点!” 师傅犀利的眼光就像巴掌一样,打在了她的脸上,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羞愧地低下头小声说:“我、我就是按照、按照常识觉得晒萝卜条应该摊开来晒……这样容易干。如果全……全放一个塑料袋里晒,有可能发潮,或者发霉,不容易干。” 邓榆犀利稍减,肩膀放松:“阿初……做警察太乖不好。我们虽是你的前辈、领导,但我们也会犯错、疏漏。你不敢说、他不敢说、大家都不敢说……我们怎么敢说‘尽力破案’四个字!” “你说出来……虽然不一定有用,但是也是给我们提出另一个方向啊!万一真有用呢?” 胡筝初自惭形愧:“……对不起,师傅……我、我就是怕扰乱刑侦方向,我也怕说错话。我就是不想——惹麻烦。” 邓榆拉起自己徒弟的手,小手冷冷的,手心有汗:“阿初,你记住办案子就得敢说敢做,这条线失败,那就换另一条线。这样才能尽快给受害者以及家属交代啊。办案子别怕说错话做错事……我们要尽责尽心尽力。” “我明白了……师傅,我以后会及时说自己的发现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回忆(4) 第16章 回忆(5) 邓榆看向那袋萝卜条,走到院子中间环视周围。花坛、石桌、水缸……视线再次回到这袋萝卜。 如果是晒萝卜,这量太少…… 按照小初的说法,这晒的方法也不合适…… 这袋萝卜条出现在这里,放在坛子上——十分的不合理。 她斟酌半天道:“阿初,你有可能立功了……取证,回去开会。” “嗯?”胡筝初一愣,手上却赶紧将那袋萝卜条拍照取证。 二人谨慎地将萝卜条连塑料袋装进物证袋里,身形加快地朝村口走去。 胡筝初边走边在群里通知村口集合。 “师傅……你的意思是说……这不是要晒的萝卜,是给人的萝卜条?”胡筝初看着物证袋里的萝卜条。 小何站蹲在村门口柱子下,觉得邓队的脑控太大了。 “万一是准备要晒的呢,你看口袋里的萝卜还有水分,没晒干。” 邓榆摇头:“我们回来的时候向萝卜条摊主确认过——这是返潮的萝卜。返潮的萝卜条会呈现干、皱……但是软绵绵,带着水分。这是已经晒好但是储存不当导致的现象。如果还未晒干,那就是表皮不会这么干和皱,也还会有硬度。” 老孙站在车旁喝口茶:“所以这……本来要给人的萝卜条还在坛子上放着……那收萝卜条的人来过现场没有……如果来过了——这人是谁,我们需要查清楚。” 胡筝初看着手里的照片,若有所思道:“那现在的焦点就在这袋萝卜条要给谁……这人去没去过现场将会决定我们调查的方向……” “这个很可能是本案的突破口——萝卜条放在院门口,凶手就大概率不会进入院里……院落和屋里自然不会出现凶手的鞋印或者其他的生物痕迹。现在我们调查方向就围绕萝卜条展开,调查清楚谁收过杨丽的萝卜条。” “是。”一队人马再次走进青化村。 老孙和小何看着在村口坐着的老大爷,蹲下大喊:“大爷……向您打听个事,行不。” 大爷慢悠悠睁开眼,看到两个男的蹲在他身前,一身正气,后面还有警车,点头:“原来是警官啊……你问呗。” “是、是,大爷”老孙赶紧掏出证件:“大爷您知道这村有谁爱吃萝卜条吗?” “都挺爱吃。”大爷双手放在把手上,手里蒲扇一摇一摇:“这里小丽家萝卜是最好吃的……晒得好,做得好,村里甚至是隔壁好几个村那都是出了名的……” 大爷边说边竖起大拇指。 “那他家卖这萝卜条吗?”老孙顺势坐地上,拉近与大爷的关系。 大爷摇头:“不卖……没市场啊,这萝卜大家地里都有。自己家都吃不完……还去买……钱烧啊,悖时壳子。” 小何在记录本上边写边问:“那大爷,杨丽家有送人萝卜条的情况吗?” 大爷摇头:“有啊!邻里乡亲的,送几碗萝卜条那肯定是会发生的……” “那您知道送谁了吗?” “……那就不清楚。虽一个村住着,杨美家在村里最里面,我家在这最外面……交集少。” “好的、好的……谢谢大爷。”老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向大爷告别。 俩人往村里走去,准备敲响下一家询问时,就听到大爷朝他们这边大喊:“我想起来了……警官……我想起来了!” 二人立刻往回跑,老爷子还在起身时,他们已经在跑到老人身边,气喘吁吁:“大爷,想起啥了……”说一句话,倒灌两大口气。 大爷见二人坐在地上大喘气,他又坐回去:“我常常在这坐就是一天……有人来找我下象棋,我就走象棋。没人找……我就听收音机。” “有时候收音机半路就没电,我也懒得起身换。刚刚我怀里的收音机突然没电……我就想起来了。”大爷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收音机,在而人面前晃了晃。 他拿起地上的陶瓷缸喝一口,小何往里一瞅,顿感牙齿苦涩。只见陶瓷缸里的水黑黢黢,茶叶得有半缸,甚至大部分茶叶已经很软、很软,一看就知道大爷没倒茶叶就又加上新茶叶继续泡。 这得多苦啊,小何光想象身子都要抖上一抖。 “然后……我就想起来……大概去年吧,我的收音机也是下午没电。吃完晚饭,大约七点半出来继续坐着。老伴还提醒我拿外套别冻着……” “那时候,我刚坐下就看到张雨的侄子张笑这小孩……提着一袋萝卜条走到村口,低头走得挺快。他估计没看到我,没和我打招呼。我也没出声,就、就盯着他走到垃圾堆那儿……将袋子扔了,还踩好几脚。” “大爷,你怎么确认是张雨的侄子张笑?” “嘿!都住一个村里……还能不认识?我、我天天坐着村口,路过的村里人都给我打招呼!人隔老远我都能分清楚这是谁……” “大爷,那你怎么知道他提的是萝卜条呢。” 大爷又不急不慢地喝一口茶,放地上,继续说:“你们没吃过……不知道杨丽腌的萝卜条可舍得放料,可香!隔老远都能闻着味儿,是一股青花椒味儿。这个村只有……杨丽腌的萝卜条有这个味,她家请我吃过饭。” “大爷……我们已经了解,谢谢您的配合。身体健康啊,少抽烟。” 大爷点头致谢:“谢谢警官同志,一定要找出真相啊……” “死老头子……警官找你做啥?”大爷一看老伴过来,就掏出怀里的收音机,笑:“……老太婆,我收音机又没电了。” “没电自己不知道换电池!” 大爷笑得更欢,看着眼前老伴絮絮叨叨得样儿,他喜欢极了! 以前就老有多人说他耳根子软,怕老婆……他就对那些人笑着说:“你们不懂,被老婆管幸福得很!” 现在老了,更觉得这是真理。 老伴将手放他肩膀上,声音微颤:“欸……好好的一家人,就这么散了……杨丽张雨命苦啊,这到底是得罪谁了啊!” 大爷握住老伴的手,冰凉、粗糙……这是跟着自己苦过的手,摩挲着。 他心疼道:“老伴……这辈子真的委屈你。以前老觉得……生命一眼望不到头……现在日子每天过起来,却又一闪而过。老了、老了……可张雨他俩还没老,就这么没、没了……我就祈求真相大白,给还活着的人一个公道……” 他语气深长,眼角湿润道:“……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萝卜条,可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回忆(5) 第17章 回忆(6) “老邓……你在哪?我们这里有情况!”老孙边走边打电话,小何小跑在其身后。 “村门口集合。” 邓榆和胡筝初正在村子中部走访。 一接到电话,二人赶紧回头朝村门口集合。 “什么情况?” 邓榆二人路过坐着的大爷,刚到村门口,看到站在警车旁来回踱步的小何,气定神闲的老孙。 老孙和小何闻声转头,脸色严肃。来到邓榆身边,尽力压低声音道:“杨丽曾经给侄子张笑送过萝卜条,有目击者看见张笑愤怒地将这萝卜扔垃圾车周围……践踏。” “这得多大仇……”胡筝初听完后,觉得太过荒谬。 一个人因为萝卜条这不值钱的东西会……丢了就丢了…… 太荒谬! “了解,继续走访村民,全部汇总。”邓榆记下情况:“走访时询问一下张笑和杨丽一家的关系。” 下午三点,走访结束。警官带着信息马不停蹄地回到警局。 会议室的黑板上黑笔写下三个名字,分别是张笑、邻居王建国、还有杨丽儿子同学。名字下贴着对应的照片。 杨丽总共送给三个人萝卜条。 邓榆站在会议桌前介绍着目前的掌握的情况。 村民们都说杨丽一家对张笑挺好的,时不时还会给张笑买衣服。 杨丽儿子张余兮还和张笑年纪相仿,玩得也好。 简而言之,就是张笑与杨丽夫妇二人没有什么恩怨。 邻居和同学都只送过一次,均是碰巧。 当时杨丽正在腌制萝卜条,恰巧邻居串门,正好就送一些。 儿子带同学回来吃饭,也送一些萝卜条。 杨丽却经常送给张笑腌萝卜。 会议室里所有警官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看向黑板上张笑的照片。 按照之前的猜测,很可能是熟人作案。张笑在三人之间明显是与杨丽一家更为熟悉的一个。 杨丽经常赠送萝卜条给张笑…… 村口大爷曾经看见他将杨丽赠送的萝卜条用力地扔在垃圾旁,并且泄愤地踩踏。 从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张笑与杨丽夫妇之间有没有争端目前不得而知,但张笑一定对杨丽夫妇心怀不满。 “张笑现在人在哪?走访张笑家的人员看到没。”邓榆看向一众队员。 众人摇头,其中一个男子出声:“我走访张笑家的时候,只有他的父母在家,张笑人不在。他父母说张笑听到二婶家出事后变乖不少,7点以后不怎么出门……” “之前张笑还去他二婶家提萝卜……回来的时候没有说是……等了一小时都没等到人,回来的时候气喘吁吁的。” 技术人员班铭看着电脑打断队员地话,急道:“张笑买了5点的火车票,有可能要逃。” “追!一定要拦住他,阿初你带人去张笑家找凶器……凶器应该还在他家里。”邓榆拿上车钥匙跑出去,他们摸排了全村都没找到。 一辆辆警车在机动车路上驰骋,警报拉响。其他市民车辆均有序让路,行走的行人驻足,盯着咻一下闪过的警车,好奇道:“这是咋了,有啥大事发生?” 停个1秒钟,行人继续行走、聊天,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身边是一阵阵夏风,灿烂无比。 火车站里,邓榆等人四处寻找张笑的身影。张笑带着鸭舌帽不停地拉低帽檐,低头盯着自己的火车票。 广播提示开始检票,他一溜烟冲到检票口。第一个检票进站,原以为要逃出生天的他瞬间被摁在地上,地面的沙粒与冰凉成为了他现在唯一能感受到的存在。他被老孙压在地上,手被手铐铐住。邓榆和小何来到他面前,眼神如炬,举起证件,严肃道:“张笑请配合调查。” 讯问室内,老孙按照惯例先来一口老浓茶。当然没有大爷的黑,也就深褐色吧……他喝完并摆好资料:“说说吧,姓名、年龄、学历、职业、家庭住址……” “张笑,23岁,高中,无业,家住新华村程光组36号……” 老孙:“与被害人什么关系。” “张雨是我的二叔,杨丽是二婶。”张笑不敢抬头。 老孙:“你7月2号那天干什么了。” 张笑假装回想,眼睛斜视地面,声音有点颤抖:“我睡到中午起来吃饭,玩游戏,然后吃饭。” “没出过门?” “出过,去二婶家拿萝卜条。” 老孙步入正题:“你是干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回家的时候跑得气喘吁吁的?” “我怕黑啊……警官。我肯定得跑回家。” “怕黑啊,咋不进院子看看光?” “我就是在院子里等了二婶一个多小时,都没看到人啊!” “哦,在院子里啊,在石桌那坐着的?” “对。” “那我们怎么没检测到第三方痕迹呢?” “……啊,那我、那我应该记错了……记错了……对,我没进院子。” “但你怕黑啊!等一个多小时,你胆挺大……” “院子里有光、有光……” 老孙用力拍桌:“张雨夫妻俩死于8点,你给我说你没看到人?你八点才走你能没看到?张笑……说谎要学会逻辑!” 张笑这才抬头,一脸无辜:“真没看到啊……可能、可能人在地上……我才看不到。应该没人特别注意脚下吧。”说完还笑起来。 “是不是你杀的张雨杨丽,如实交代,别打哈哈。” “警官,我不知道啊,我就没见到他们人,你非要说人是我杀的,拿出证据啊。” 这时,胡筝初回来了,手里还拿着证物袋,交给证物科。 “师傅……证据找到了,正在核验。”胡筝初在邓榆耳边说道,递给邓榆照片。 讯问室内张笑依然不松口,老孙也不着急,刚刚他耳机里传来了邓榆声音:“放缓。” 张笑身体舒展,十分放松。在安静的环境下以为自己刚才唬住警官,正洋洋自得。 他感觉自己再次胜利,所有人都不会知道真相,刚准备笑出来,门开了。 胡筝初走进讯问室,严肃地递给老孙一张照片。老孙接过照片一看是把刀,心里秒懂……老邓节奏不错啊,先让这小子以为自己赢。再让人送一张图,这小子肯定慌。 果然,张笑看到胡筝初进来,手里还有一张照片时,他开始慌。放松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还未上扬的嘴角僵住,眼睛死死盯住那张照片。刚刚胜利的表情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眼神的左顾右盼。 老孙继续沉默,心里掐着表。一分钟后,老孙开口:“怎么样……想好怎么说。是主动供述还是……被动交代。你得仔细想想,这结果会不一样啊,主动供述或许会有减刑的可能……” 张笑慌张,不相信会在这里功亏一篑……心里一横赌一赌,赌他们没找到证据:“我没什么可以说的,不知道。” 他看到老孙亮相那张照片……赫然是一把刀。这把刀他太熟悉,熟悉到上面残留的血液在哪都一清二楚。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神情激动:“不可能,你们不可能找得到。” 老孙眼神可怜他:“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实说吧。” 邓榆看向胡筝初,眼神问在哪找到。 胡筝初挠头:“我们没找到,都准备离开……然后我看到张笑屋里有一面墙壁的左下部分墙壁颜色不太一样。” 说着,她拿出两张现场照片给师傅看,手指着其中一张远景说:“墙体颜色都是荔肉白……其他部分颜色陈旧、暗沉,说明颜色氧化,已经有一定时间……而左下部分那一块荔肉白亮得许多,应该是新刷的。我就给班铭合计,我们两就撬了墙面,然后里面一块砖没有水泥,压着一把刀。” 邓榆拍拍胡筝初的肩膀,竖大拇指:“干得漂亮,就得这种敢说敢做得精神……犯罪嫌疑人很多都很狡猾,我们要更细致、细心。燕过留痕,就看能不能被我们发现。” “小初,你能注意墙体颜色深暗,很棒!” 得到肯定的她嘴角压不住,心里成就感充实了整个心脏,挺起胸膛:“没什么,我爸是业余画画爱好者。” 张笑盯着眼前照片里的刀,笑不出来,仰头叹息:“是我干的。”他抬头看了眼审讯室里的灯,松了口气。 老孙眼睛眯起,身体前倾:“你怎么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笑失去所有力气,机械地回忆:“我是1号晚上联系二婶,告诉她说想吃萝卜干,但是我不要腌的。” “二婶问腌的不好吃?我说我想自己试试怎么腌,以后打算在外地卖这个。二婶听了很高兴,爽快答应。我就约她明天晚上8点我去拿。” “我到的时候,院门是开的。二叔正在院子里扫地,二婶在屋里看电视声音很大……二叔看到我就准备将二婶放院门口的装有萝卜条的塑料袋提给我,我、我……趁机用我放在身后的刀刺过去,二叔大叫一声倒地……我就跑出去,躲、躲在巷口里。一开始……我很紧张,二叔倒地后突然不紧张……甚至……能听到在自己的心跳声。我听到二婶出来的声音,她一来到院门口我就冲出去刺她。” “我都没想到就这么成功了!我还预想着如何不让他俩求救……如何抹去我的痕迹……这下我连院门都没进去,我就成功。当时我觉得天助我也,他俩真是恶有恶报。” 张笑大笑,笑声在审讯室内响彻,不绝于耳。 老孙看着发癫的张笑,严肃道:“安静!为什么说恶有恶报,你二叔二婶欺负过你?村里人可是都说他俩人很好的。” “好?呸,装货!他俩好个屁!” “那你倒是具体说说!” “我堂弟张余兮小我三岁,二婶把他当个宝一样,生怕脏了……还是坏了。她是不让张余兮和我这个辍学的人玩的。” “张余兮考上大学后,二婶头就更没低过,更宝贵她的儿子……我跑步不小心碰了她宝贝,张余兮自己没站稳摔倒,就破了点皮儿……她就跟我杀她儿子似的……在那唧唧歪歪的,眼睛瞪我、骂我。” “时不时阴阳我,当着亲戚朋友的面说打游戏浪费人生,不值得……人啊还是得上进……警官你说,这不就是**裸打我脸吗!她杨丽想说什么挑明了说,有必要这么讽刺人吗!” 张笑十指交叉紧握,关节泛白,眼神里充满憎恨:“是!咱们高中毕业生?……无业游民,自然比不上她家大学生儿子!命不金贵,人不值钱……张余兮就是个懦夫,面对他妈一个不都说不出来……我看啊,没女的会喜欢这种男的。网上不是有个形容词吗?叫、叫、哦对,叫妈宝男。” 张笑拼命贬低他用力瞧不起的人。 “我二婶人精明的要死,别看经常给我送萝卜条……那是我家经常给她家送新鲜的鸡蛋。她就拿萝卜条敷衍,萝卜条能、能值几个钱啊!她就是觉得咱家没人有文化,随便糊弄糊弄就行……” “我妈、我妈还得陪笑送鸡蛋……每次看到她丫的欺负我妈,我就来气,更想把他家全杀了!要不是张余兮那小子在学校……他肯定也逃不了,这小子命真大。” 张笑聊到自己母亲,眼角湿润,声音哽咽。 老孙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越说越激动……被铐住的手不停地动,手铐发出声响刺耳得很。眼睛里有泪水、有疯狂、有憎恨…… 结束问话,张笑摁下手印,离开审讯室。邓榆手中拿着法医报告,里面写着与两位死者DNA一致,认定为凶器。 胡筝初站在审讯室玻璃窗旁,思考良久,感觉很滑稽。 她感受到身后来了一个人,那人先开口:“想什么呢?” “师傅,这明明都是小事啊,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她不理解。 邓榆叹气:“这就是人性……你做得好事越多,就会被要求的越多。一旦做坏事,你做再多的好事都抵不了那一件坏事。也不是每个人会有原谅的心胸。” 第18章 探监 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请更换代理。 代理一代理二代理三代理四代理五 深渊复仇来源更新 文学城 第18章 探监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 第19章 006号 次日8:00,她带着轻快的心情,哼着歌:“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当家~”,逆着风,嗖嗖嗖地骑着小电驴去警局。 刚进局里,依然眼神瞬间锁定她,小跑过来,试探中带着期翼道:“胡队……你买了吗?” 她疑惑:“要买什么?” “奶茶啊!你答应的……不能反悔的啊!”依然急了,嘴巴嘟起,不满她的回答…… “哦、哦、哦,我忘了……我今天中午吃完饭就去买……最近事情太多,就给忘了。” “好。”依然确定今天奶茶能续上,开开心心蹦回工位。 她一坐下就开始写结案报告,都拖好几天。 她看着一片空白的文档,脑袋都大……真的一点也不想写。但是王局已经不耐烦,明显不想等……她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写出来交给他。 正在憋字中……她慢慢感受到后面有一双期待的眼睛注视她。转头一看是依然,她再看看手机,都已经12:30…… 胡筝初放下笔,对上依然眼睛表示我现在就去。 “老板娘,一箱奶茶里有几种口味啊?”胡筝初走进警局对面的便利店。 “胡队来了!我这里哪种口味都有……来一箱?”老板娘极力推荐,非常希望胡队买一箱——这年头奶茶粉不好卖,基本没人买,大家都喝现做的。 “拿一箱。”胡筝初调出付款码。老板娘快速拿出未拆封的奶茶,身形利索地来到收银台扫码,边扫边夸:“这奶茶是真的好喝……我也爱喝。下次还得多进。胡队……还要买点其他的东西?” 胡筝初抱起箱子就走,“不要了……没钱了……” 看着胡筝初抱着的大箱子,黄依然同学眼睛瞪得老大,赶紧跑过来帮把手,惊喜道:“胡队,这里面全是奶茶?” “嗯。” 王依然展露笑颜,眼睛眯成一条缝:“我这不是只要一杯嘛……您买这一大箱,我多不好意思!”手还很自觉的从胡队手上接过箱子。 “没事,我也能喝。” 她看着依然大眼睛滴溜转,忍不住笑道。 “那必须的!”王依然赶紧拆开箱子,拿出一包平均倒进两个杯子里,给她亲爱的胡队泡上一杯。 “真的很好喝……特别是里面珍珠!”她喝上一口,闭上眼感叹。一天没喝,十分想念。 阿乔也来蹭一杯,这小子贪心得很——把一整包全倒进保温杯里,第一口下,鼻子皱起:“我去……这么甜!胡队、依然小心血糖受不住!” “傻子。”依然吐槽,不想理他。 下午3:00,她终于把手里的结案报告全写完,顺利交给王局。王局那一脸还知道交给我的样儿,和高中化学老师一摸一样……胡筝初赶紧给关上门溜之大吉,不然又得听他废话。 一想到高中化学老师,就会联想到许织……她这么想了解我?胡筝初脑子里琢磨一下昨天的情况:“这个许织不会……别有目的吧,要找人诬陷我?不对……她出不去。难道要等她出去弄死我?应该不会……我又没冤枉她。” 她实在想不出自己一个平凡普通的小警察,有啥好了解的……想着想着,她就开始想歪了。 许织高中时期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很厉害……厉害到上课都不用听就会那种?上课睡觉老师也不管,点她回答问题也能对答如流?是不是在学校人人都羡慕? 胡筝初脑海里的学霸就应该是上课睡觉不做作业还能考试科科满分,每当有其他同学说:“为什么某某都能玩,我就不行时”,老师会回:“人家能考第一,你能吗?”不来一下这个桥段,都不能太算是学霸。 ………………………………………………………… 在女子监狱里,许织正在上课学习技能,这是国家对囚犯的教育改造,以及让囚犯以便于以后可以很好的回归社会的教育培训。 她正专心学习编程,学习速度很快。只要老师讲过一遍,她就能领悟,成绩也是这一批学员里的第一。 这份优秀在这里显得她尤为特别,鹤立鸡群……一时间这里的其他女囚都默默的与她疏离,甚至是冷漠。 她也不在乎……自己学习、自己看书、自己吃饭,很沉默。 她在休闲时间里基本不讲话,没有任何表情,和昨天与胡筝初聊天时的模样大不一样。见到胡筝初的那一刻她好像生动起来。 她的聪明在这里形成了许织和其他人的区别。 真的很奇怪,许织好像很容易就会变得很特别,无论她在哪。 也很容易被孤立,无论她在哪。 结束学习课程后,女囚们都需要在操场上集|合跑圈。有的女囚会故意在教官的视觉死角踩、踢、掐她,直到跑操结束。 “006号许织”狱警点名。 “到!”许织回。 狱警继续接下来的点名,人全到齐:“开饭!有序打饭。” 等许织打好饭找座位时,她明显感受到眼神的区别……来自一小部分人讨厌、一大部分人的事不关己,你别过来就行。 恍然隔世,似乎很久以前总有一小撮人讨厌她,其他人也都如此忽视。 她端着餐盘,身体笔直,昂首挺胸,如高中时的她一样,无视这里的一切,走到教官旁边坐下吃饭。 这一举动无疑在那些敌视她的人眼中是满满的挑衅,怒火、讨厌无形中燃烧。 她坐在狱警的影子中,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着饭,丝毫没有在意刚才那些人的刁难。 下午有30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许织站在栅栏边上,看向探监室的方向,期待着下一次的见面。 其实她早就见过胡筝初,见面的场景却十分不好,十分……。当时她也只能在远处看向稚嫩的胡筝初。 当时,她看着对面的她在哭,眼睛里的自责与难受,她见过一次没再忘过……常常在午夜梦回时梦见那双眼睛。如果她死了的话,这双眼睛会不会也这么悲伤。 许织每次醒过来都会自嘲,还没有人与我关系这么好过。 记忆力的胡筝初穿着休闲服,稚嫩阳光……完全看不出是一名警察。 更像是一个大学生,真诚、毫无技巧。 自己却看到太多的人性与虚伪……那时远远看到的那双真诚的双眼,也想要她看看自己,但终究海市蜃楼。 思绪被打断,“喂,你挺拽的。”声音低哑。 她回过神来,看向声音的主人。 她记得这个女人,个子不高、皮肤发黄还有点高原红、声音低哑。这个人经常在狱警背后做小动作,以欺负别人为乐。每当别人看她的眼神带着躲避害怕时,她会笑得更欢。 “006号,你和黑衣服的人们啥关系啊……说出来让我开开眼啊!”此人眉飞色舞,话里讽刺极了,一脸你敢告状试试的威胁摸样。 许织看向她的左胸口:“028号,看你后面。”许织努努嘴,示意后面。 028号回头一看,就看到背后的黑衣服正在用鹰一般的眼神盯着她。只要她再嚣张点,黑衣服就准备过来。 在狱警的警备的视线下,028号恶狠狠留下一句话:“走着瞧。”她立刻就走回自己的小团里去,那小团体的其他人边听028的转述,边不爽地看向许织。 许织站在原地坦然接受这场恶意的视线盛宴,小团体、其他囚犯的眼神汇聚在她身上,她微笑以对。 等休息结束后,收队离开操场……刚来的年轻女狱警对许织关心道:“有事找狱警。” 这是这座监狱里为数不多的善意,这份善意却让许织受到的敌视更为严重,也让本来事不关己的其他囚犯更加远离。 捧着这份善意的许织,不停地心里叹气……她没做任何回应离开操场,去活动室做伞。 在这里地几个月,许织已经能够很熟练地做一把雨伞,手脚很麻利。 刚开始做伞的时候的很久才能做出一把,现在速度翻倍。她喜欢这份工作。这份工作能够静下心来,让她很专心地做一件事。她不用管现实如何、他人态度,完全沉浸在工作学习里……此时的她大口呼吸,感受着呼吸的快乐…… 许织再次想到了最初见面时,胡筝初哭泣的模样。 再次见到胡筝初时,她这才知道她的名字,当时心里觉得名字很好听,声音也很好听,清脆悦耳。和她交谈时,心里也会平静很多……就像再给教父做祷告忏悔般,心里各种坏情绪都能够得到平复。 时隔六年后的再次见面,胡筝初成熟很多,眼神里多了几分沉稳与游刃有余,与六年前的她相比瘦上许多。她坐在审讯室内悄悄地观详对面的胡筝初。 虽只有两面之缘,但是知道由胡筝初来审讯时,她心里轻松了几分,问讯很快,过程很顺利。 每当她透过审讯室头顶的白炽灯的光看向胡筝初时,都会在想:如果她能够很早与胡筝初认识,她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经历? 看着每一次审讯,胡筝初认真仔细地模样,关注细节的方式……她很想把自己的遭遇都给她说,可是她不能…… 她无数次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要伤害其他人,也不要让他人的心血白费…… 在最后一次审讯时,她感觉到这应该是快结束了,心里很好奇一个问题:其实她很想知道那件事,胡筝初有过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