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蜘蛛傩城历险记》 第1章 众生佛相,佛生众相(1) 是夜。 阿云起身,屋头上的小蜘蛛掉落到她手中。 小蜘蛛在阿云的掌纹里来回踏步,怒气阿云把它的蜘蛛网戳断了一根丝。 眼眸中微光一闪,阿云抬手收回她的针线,有言道拔出萝卜带出泥,针线尾部带回来了一张面具。 那面具双眼紧闭,上扬的眼尾丝带着金光,煞白的脸庞配上黑红的嘴唇,在黑夜中散发出异样光彩,眉心一点红为这具慈祥的脸增添了些许佛相。 阿云捡起面具,阿云打开窗户,面具被丢了出去。 聒噪,世间为何会有如此聒噪的声音。 卖罗布咯,卖——罗——布——咯—— 清晨,正是赶集的好时候,毕竟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命之计在于生。 “穿上这罗布哟,衬得这位姑凉可谓是仙气飘飘美若天仙貌比西施沉鱼落雁!”,小贩面带掐媚,皮上浮着的这一副面具微眯着小眼似月牙,大咧着嘴角,脸颊两侧重重涂染着大地红,说着便将这鲜红的绸缎递给面前的小姐观摩。 小姐用扇子轻扶着自己的脸庞,像是被夸奖得脸红,需要用扇子来掩饰自己的娇羞。 身旁的丫鬟察觉到小姐的心情,轻缓着步伐走了上来,细细打量衣料后,抬起脸庞。 阿云稍稍抬起窗沿,摸着小蜘蛛刚补好的网,弹了几下,在小蜘蛛威胁的目光下,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摸了摸鼻子,说道:“今日不宜出门,绮绮莫要乱走。” 小蜘蛛听后,小发雷霆地绕着自己的蜘蛛网乱走。等小蜘蛛发完火后,才发现阿云方才已经沿着窗沿跳了下去,只留下敞开的窗口。 透过窗户,丫鬟抬着嬉笑的面具望向这件衣服,便转身凑到小姐耳边夸赞,惹得小姐加快了扇扇子的频率。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拉住这件罗布,竟是要强行抢先一步夺走,小姐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矜持,立刻伸手抓住罗布的另一边。 小姐一只手拿着扇子,另一只手抓着罗布,怎么能跟两只手抓着罗布的阿云抢呢? 现实是她确实能,手上的青筋都暴起。 嘶——拉 罗布刷的一瞬间被分成两部分,而两个人由于惯性的力量双双向后倒去,阿云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对方没握住手中的圆扇,呈现出眉心一点红的慈祥面具。 一日毕—— 第2章 众生佛相,佛生众相(2) 聒噪,世间为何会有如此聒噪的声音。 卖罗布咯,卖——罗——布——咯—— 阿云睁开眼,眼里满是半梦半醒的迷茫。小蜘蛛嘿咻嘿咻地爬过来,精贵地用一只最前面的金属蜘蛛腿点了点下阿云的额头,蜘蛛歪头。 阿云总感觉自己不对劲,好像忘了什么事情,再次躺下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我应该是要倒下讹人个八万八银两。 等阿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一会儿,外面卖罗布的声音消失了,但门外却传出一阵阵嘈杂声。 “救命呀,救命呀,有人青天白日下要谋杀大好青年了!”,青白衣服的男子径直地跑向阿云的房间门口,声嘶力竭地乱吼着。 后方浓眉大眼带着怒嗔的面具魁梧男,拿着一把大铁锤走了过来,铁锤身上的钢刺撕拉着地板。看着这金灿灿的银两从自己手里划走,一旁的老板娘拿着帕子遮捂着自己悲伤的脸庞。 “勿忘我,当诛”,魁梧男说完,举起自己的锤子要给这书生一锤。 门外便没了声响,忽然阿云感觉自己的脑门便是被沉重的物块锤了一下,直接昏迷过去。 半日毕。 “在这傩城中生存久的人,在自己的皮上会慢慢长出一张面具,这面具手摸不到,眼看不清,若要出这城池,便是要去那弥留之地找回你自己的脸。” 迷雾四起,眼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拿着三柱香对着祠堂里的香炉说道这傩城秘辛,阿云想用手刨开四周逐渐浓厚的雾气,抓住这老婆婆想问清楚,结果她却离阿云越来越远。 这时阿云身后飘来一根红发带,回眸看是一颗绑着红丝带的桃树,右侧一缕金光斜射在桃花上,纸扎的燕子朝着光来的方向随风起飞,也带着树上的铃铛叮铃铃作响。 阿云听到身后也有铃铛的清脆声,还没来得及转头,一只红缎包裹的手摸上阿云的肩膀,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响起,阿云身体不受控制地张开了嘴巴。 你为何而来 我为活而来 一梦醒,阿云伸手触摸到自己湿润的脸庞,惊恐地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祠堂里。旁边的男子看到阿云醒来,便开口说道:“姑娘莫慌,在下宁清,小生带了一张帕子,姑娘可请擦去眼泪,莫哭花了眼。” 阿云谢过宁清的帕子,将手放在身后召唤出自己的蜜针,织出一张布,然后装作从衣袖里拿出来说道:“多谢宁公子,我自带有。” 宁清叹了一口气,收回自己的帕子,说道:“既如此,我们还是早日找到出去的路吧。” 阿云看向宁清皮上并无面具,心想古怪之地还是小心为上。 宁清走在前头,阿云亦步亦趋跟在后头,推开祠堂,外面是同梦境般跑出来的迷雾,双眼望去看不到一片天。 待阿云她们开门的时候,雾气猛然向此处聚集,像是要强行撞击,宁清一下子就躲到阿云身后,阿云立刻反应过来双手召唤出蜜针,两根蜜针朝着门口的方向在空中迅速交叉,将大门缝了起来。 即使阿云反应迅速,但也让一些惯性大的雾气冲进了祠堂,灰蒙蒙的雾气控制不住自己的方向,径直撞向阿云,穿膛而过。 漫天火海,我看到每个人拿着火把走向我,听说邪祟会惧怕火,可我不怕,我会使用它在书房里点起灯火,即使现在我的双手被捆绑着,不能控制住它。但是母亲你为何会哭泣,父亲你为何不看我,是我织的布被人发现没经过官府审批,请原谅我年少不懂事,我才只有十岁。 阿云眼前的红色消失,只留下祠堂里孤身一人。 一重梦—— [摊手]没错,凌晨睡不着就是想发点文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众生佛相,佛生众相(2) 第3章 众生佛相,佛生众相(3) “姑娘可否有不适的地方”,宁清看着阿云微偏过身子,低垂着头,双手被丝线紧紧缠绕出痕迹,便伸手指向清扬殿的门,继续道:“我刚刚看到那奇怪的雾气跑到那个门里去了。” 残破的祠堂里,被蛛丝缝起的大门,走过阿云昏迷躺过的石柱,挡住清扬殿门口的是一个香炉。阿云驻足思长,双手合十,做出虔诚的姿势,便绕过它推门直入。 “哎,姑娘,姑娘慢点”,宁清举着双手上被阿云用蜜针缠绕的蛛丝。 阿云听闻,右手一扯动,宁清与阿云的距离被拉近,阿云对着宁清淡然一笑,但手中的蜜针却猛得往下一扎。 宁清脸上微愣的表情还没收回,双手立刻合十道歉:“好姑娘我知错,我不应该走路像磨洋工,我马上提速跟紧您的步伐!” 阿云在宁清面前抛起蜜针,在它落到地面的时候,手中针尖微光一闪:“宁公子,我也是为你好,万一又推开什么东西惹了祸,就不是绑住”,说完停顿一下,在宁清手上比划着,像是考虑着从哪处方便下手,“而是将你手筋轻轻拨开,然后把我的蛛丝紧紧扎入你的血丝,这样你的身体就听话多了。” 宁清立马老实,手也不抖了,腿也不疼了,人也立板正了。 “小小年纪,这么会威胁别人了”,宁清小声嘀咕着,眼神里流转着些许释怀。 阿云不满他在背后低声不知道说什么,总之不是好话,便将蛛丝再紧紧缠上好几圈。 与外面被迷雾笼罩得看不清天色不同,清扬殿里长明灯点燃每一处角落,抛开从屋檐上垂落的红丝带,经过两旁红木雕刻山水画的长柱,映入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雕像,其中惹人注目的是它的手臂被石匠染成红色的,雕塑前面的祭台上放着一些新鲜水果,牌位上隐隐约约浮现红色流光的字体,正中央一女子低垂着头跪在雕塑面前。 直到阿云走近她的身边,她也依旧保持这个姿势不动,阿云便伸手拍向她的肩膀,像是触碰到坚硬的石头一样。 把宁清束缚到一旁的木柱上,阿云便绕着这雕像前的祭台查看了几番,最终回到石头女的身旁,然后学着她的动作跪下,低头从她的视角查看,便听到沉重的东西移动的声音。 阿云一抬头便看到面前的雕像在哭泣,身上的眼泪化作小石头滚落下来,女子的灵魂被囚禁在石缝里嘶吼:“不要离开,不要离开。” 如火烛般灼灼的目光投射在阿云的左肩,一旁维持着低头的石头女脖子呈90度旋转到阿云耳边,呼气,呼气。 右边被绑着的宁清大喊道:“怪物呀,姑娘快离开,快离开!” 阿云捏紧手心的汗,反手准备抓住她时,石头女却碰上阿云左手的红丝带,将她没注意到松掉的蝴蝶结绑紧,阿云心头一愣,石头女却趁机向阿云的脸庞吐出一团雾气。 “娘亲,爹爹,阿云不是怪物”,小阿云双手拍打着面前紧闭的门,可是外面的大人却狠了心来装作没听到。 “肖家娘子,我早说当时你们捡她的时候,我就不同意”,站在愁眉苦脸的妇人旁边的大娘双手抱臂摇头道:“谁家孩子出生是从虫茧里爬出来的,我知你们也是无心之举,这次林大人已经确认她的邪祟能力,足以污染整个村落,难不成你不相信弥佛教的人吗?” “任大娘,我们也知孰轻孰重,只是我家娘子十年前因那场大变动失去一子,捡到阿云,现如今十年后又要亲手再葬送她”,任风说完这句话哽咽了一下:“再说我们已经把阿云当亲生女儿,这又何解。” 肖语擦掉自己的眼泪,细数道:“阿云这么小,她才十岁,而且这些年来,未曾害过一人,每次我磨豆腐累了,她会在一旁帮我捶背,阿风一回来,她便立刻抱住他要糖葫芦,她还会织布,卖了钱给我们买小玩意……”,说完便带着哭泣的哽咽声了,“阿风,我当时,我当时就不该让她去织布,都是,都是我的错。” 任风抱住肖语安慰道:“我们本没有罪,是怀璧其罪,谁曾想竟有人用阿云织的布去谋害大人物,让他至今都未苏醒,招来了一系列的事端。” 房门里的阿云似乎也受到外面悲凉的心情所感染,手上拍打的力气逐渐减弱。 下一刻,大门突然被一群人打开,林大人首当其冲,村长在一旁招呼着:“大人,这就是肖易云的家。” 林大人定眼看向面前的三人,伸手让后面身穿金丝白衣的佛徒们上前,说道:“不必多言,把肖易云带去地牢,三日后于望京台处火刑。” 肖语砰嗵一声直接跪下,“大人,草民斗胆一问,阿云她只是卖了一张会让人沉迷美梦的布,为何会判处她火刑。” 林大人挥一挥衣袖,带着从屋内绑出来的肖易云打道回府:“非我族类,其异必诛。” “阿云”,肖语双腿软弱无力地倒向一旁,肖易云听到自己的名字耳朵动了一下,但是没有回头。 二重梦—— [紫心]交叉一点过去的情节[紫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众生佛相,佛生众相(3) 第4章 众生佛相,佛生众相(4) ——十年前 “阿白,我的儿,你这是又干什么去了”,肖语看了看这临近黄昏的天色,手板心有点痒了。 任白挥了挥手上的纸张,试图给肖语看清楚,“娘亲,我去听弥佛教说大千世界,你看这东西就是开拓者他们从其他世界拿的,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当开拓者,去各个世界寻找宝藏。” 肖语一榔头把任白打下去,拖着他就往屋里走,说道:“十岁的孩子还是回家去在黄豆里寻找宝藏吧。” “哼,你们都是老古董,经书说过固步自封者只会原地踏步”,任白气得直跳脚,“邻居家大壮哥都已经成为开拓者,今年过年回来带了很多宝藏。我要是成功的话,阿娘就再也不用起早贪黑磨豆腐了。” 任白说完,抢过肖语手中的纸张就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这孩子”,肖语拿着叛逆期的孩子没办法,低声自问自答道:“天底下哪有这种机会,上天附赠的礼物都是明码标价的。” 第二天,肖语轻轻推开任白的门,发现屋子里没有人,桌上只有一张被蜡烛油滴落凝固的纸。 肖语手中攥紧纸,立刻冲出家门,撞到刚回来的任风后步伐不稳摔倒了,不顾递来的双手,立刻自己起身往前跑。 任风看着摔倒在自己面前的妻子,脸上满是泥土混杂着眼泪,滴滴无声落在大地上,任风顿感事情不妙,便放下食材在门口,往肖语跑去的方向追随。 “然后呢,爹爹,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张纸就带走了白哥哥”,小阿云托着自己的下巴,眼睛一动不动地望向任风。 任风看着这张已经被揉得字迹都不清楚的纸,但十年前的记忆却尤然清晰。 弥佛教牌匾前漫天飞舞的黄纸遮住了耀眼的阳光,世人围在这一亩三寸之地,向上面的人讨要说法,一夜之间所有拿着昨天发的纸张的人都凭空消失了。 “我只能紧紧拉住你阿娘,门口的佛徒手拿着法器,我怕刀剑不长眼”,任风摸索着纸张上的笔迹,停留在“生死弥留之地”的字眼上,“那天一位戴着神面墨敕[1]的白发女子走了出来。” 游柠言抬眸看向来自傩城的黄纸,眯了眯眼,黄纸变成一张张面具,心中暗自一沉,便抬起右手召唤出绘妄替命[2]。 周围的百姓被刺眼的红色给清退了一圈,林柏青这才从游柠言的身后绕出来,开解道:“诸位乡亲百姓莫慌,此乃我们弥佛教请来解决问题的高人,傩城城主游柠言大人。” 林柏青说完,将手中的扇子一展,“清心寡欲”四个大字暴露在众人面前,转头笑嘻嘻地看向林柏青道:“昨日傩城通缉的逃犯跑到这漠关城中,隐藏到这些个黄纸里,把大家伙都抓走了,试图来挑衅游大人。” “傩城是哪个城池,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现在世风日下,逃犯都溜进咱们沙漠之城了,这里背靠黄土,面朝黄天,真是想不开” “说什么我们城池的坏话,你个没眼睛的,报上名来” “欸欸欸,大家伙不应该注重点在有特殊能力的杀人逃犯身上吗” 游柠言撇了林柏青一眼,似乎对他乐子人的心理表示无语,随后便安抚躁动的人群道:“稍安毋燥,我可将离去之人召回,大家请排好队报上自家失踪人口姓名和生辰八字。” 面前的人群因为有了定心的大人物,便老老实实开始排起了队伍。 收集完所有失踪人口信息,游柠言一舞游龙照影将遮盖在太阳下的黄纸扫去,一束光芒斜落在她缪金的玄绎舞祓[3]上,点点光辉汇聚成一个人影,它飞到游柠言面前然后砰的一下散开,像是在嬉笑面前的人一般。 [师父] [如果有天我做下错事,你务必将我斩杀,我亦无悔] [倘若你为世人之不容,我也会扭转命格,为你寻一条出路] 此时金光大闪,天空飞着的那些黄纸掉落下来,变成一张张熟悉容貌的面具,似哀嚎似惊恐似狰狞。 游柠言立马用绘妄替命点上纸张上的名字,将这些名字临摹到每一个面具上,便出现了活生生的人。 “阿娘,好可怕,全,全是鬼!” “爹爹,那面具差点要扯下我的脸皮当宵夜吃了,呜呜呜——” “娘子,我回来了,我不敢走了我不敢走了” 随着一个一个的人被召回,肖语看着自家的黄纸没有半点动静,心下慌了神,连忙冲到游柠言面前,将这黄纸举出道:“大人,我的儿怎么没有动静呀。” 站在一旁的任风也焦虑地看向游柠言,说道:“我家小白也是被这黄纸吸走,怎么没有跟其他人一起回来。” 游柠言抿了一下唇,叹息说道:“你们说的可是任白,一个十岁大的小朋友,胸口带着一颗绣好的金豆子?” 肖语听完描述眼前一亮,立马回答道:“大人,正是犬子,他可好,在何处,何时归来?” 游柠言看着面前样貌憔悴的女人迫切的目光,不自觉地移走了眼神:“这位娘子,我并非神明,不能改命,逝者已去,死生难逆。” 肖语眼中的光慢慢黯淡下去了,口中喃喃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我的儿,我的儿啊。” 耳边是其他人失而复得的喜悦声,与自己痛失爱子的心脏搅碎感不同,无人可以共享悲伤,肖语一时气闷吐出了血。 任风扶持着肖语步履蹒跚地走回家中,肖语点着灯看着这张黄纸一宿,第二日清晨,任风醒来看到肖语目光呆滞,说话只会吱唔,全然没注意黄纸里金光一现。 避风堂里,任风耳边传来游柠言的声音:“时运流转,也许解开你妻子的心病可往东边的山采下织梦花,源于现实起于梦境。” ——梭风大峡谷 “娘子,这是游大人形容的织梦花,我们找到了”,任风看着眼前散发着紫色流光的花苞,生长在风暴眼的中心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浅绿色的根茎在焦黄的大地上显示出另类的春意,黛红半开未开的花蕾等待有缘人的到来。 任风望着目光呆滞的肖语满是担忧,自儿子去世后,妻子因心病而患上失魂症,多亏游大人的治疗方法,才能勉强托着这副身子存活。 任风将织梦花种在他与肖语结婚时的定妆瓶中,然后把花瓶放在肖语屋里的化妆台上,便轻轻关上房门,出去永安堂当大夫问诊。 太阳接近西边的山崖时,任风收拾好包袱就准备回家了。刚一推开前门,发现客厅的饭菜已经吃完并洗漱好放在柜台上了。 任风心里一惊,便走出客厅,左转到肖语屋前,双手握紧,刚鼓起勇气抬上又放下,最后还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用双掌推开了门。 床上已经没有躺着的女人了,倒是种着织梦花的花瓶从化妆台移到了桌子上,在月光的照射下它散发着纯洁的气息,而周围点燃的烛光却为此场景添加了些许暖色。 这时,肖语从帷帐后走出来,怀中抱着一个婴儿,随着她们离任风越来越近,桌上的织梦花慢慢绽放出它的花蕊。 此间无梦—— [1] 神面墨敕(chi)【一层面具】,来源于以闪亮之名,驱邪的神面. [2] 绘妄替命【笔】,点绘众生相,管它命格如何,皆为我所用。 [3] 玄绎(yi)舞祓(fu)【衣服】:我心唯愿——斩邪灭恶,救下着世间千千万万或将枉死的少女。 [紫心]阿云:我出来了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众生佛相,佛生众相(4) 第5章 众生佛相,佛生众相(5) “所以娘子,你是突然醒来后,发现自己抱着花瓶站在一棵树面前,然后在树洞里发现一颗虫茧,当你靠近的时候虫茧像是被人从里面撕开,一个女娃儿在里面哭啼着,她的小手旁放着一双针线”,任风听完肖语描述的画面后总结道。 肖语抱着新鲜出炉的小婴儿,望向织梦花说道:“当我抱着花靠近她时,我发现自己的意识无比清晰,像是虚空中抓住我的灵魂回到我身体,又能掌控自己的感觉。这时,织梦花忽然绽放,小婴儿渐渐没有了哭声,又安然睡着了。当时,外面天气逐渐变暗,我一人又不放心,将一婴儿放在野外,便抱了回来。” 屹立在用爱滋养的织梦花,于黑夜中铺盖。 “你阿娘在丢失小白后,神魂俱失,于一棵大树找到了你,也找到了灵魂”,任风坐在床头讲着,听着小阿云逐渐趋于平缓的呼吸声,便将烛火吹灭,轻轻退出去将房门一关。 ——望京台底下的牢狱中 倒计时:3天 肖易云清醒过来,看着乌蒙蒙的天气将心脏点上了重重墨水。这时,从牢口端进一个坚硬的馒头和一碗看不清大米的稀饭,除此之外就是一片寂静。 倒计时:2天 一晚上保持抱着自己头蜷缩在角落的肖易云在听到门口有动静时,便立刻站起来,想靠近门口时把自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结果却是隔壁的狱友要去行刑,牢头带着衙役来的动静。 “大人,我不要死呀,我知错了我知错了,我以后一定重新做人,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大人”,浑身脏乱的男人痛哭流泪地抱着衙役的腿,结果却被一脚踹开。 牢头在一旁冷笑道:“还重新做人,你拐卖那么多孩童去天域教献祭生命的时候,想过让ta们重新做人嘛。” 男人立刻爬起来反驳道:“你不懂”,紧接着用激动的语气惊呼道:“这是主的恩赐,天将降下灾祸,唯有信域才可得到救赎!” 衙役一击就将他敲昏,然后招手让手下将人带去望京台,疑惑道:“唧唧歪歪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牢头看着这头脑简单,但是四肢发达到可以打死十个像自己这般清秀身材的男子,便放缓了声音解释道:“回大人,这天域教是最近新起的邪教,秉持着只需献祭自己的灵魂方可解救众生的原则,到处进行仪式,这些受害者大多都是家境贫困、不被人疼爱的孩童。” 他们聊天经过肖易云的时候,衙役看向呆立在门口的小孩有感道:“这就是那个被林大人抓回来的小蜘蛛”,便伸手拍了拍牢门,把小孩吓得后退了好几步,轻笑道:“看起来是个胆小的,没想到还敢一个人跑去跟林璟交易,真不知道你那个时候没被献祭而活到现在是福气还是晦气。” 另一个凶神恶煞的衙役双目瞪大看向肖易云,哼了一声转头道:“林柏清作为林璟的兄长,不好好管教这小兔崽子,让xi”,刚发出一点声音便收回了嘴,冷眼道,“只有这小孩死去,应该就能解除,让一切回归”,说完怜悯地看了肖易云一眼。 某被评价四肢发达的衙役感叹道:“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看着肖易云说了这一句,“或重于泰山”,眼神却看向上方。 倒计时:1天 今日的一日三餐都是按牢狱的最高饭餐指标进行安排,牢头端着手中的烧鸡腿放在肖易云面前,诱人的香气只是让肖易云抬了一下眼,便再次闭回去,脑海里回放着林璟跟她的对话。 “你知道你父母是因为你救回了她的灵魂才收养你的” “你知道自己跟平常儿童不一样,没有人是从虫茧里出生的” “你知道你手中的蜜针可以织出让人一直沉浸在美梦的力量” “但你不知道你的出生跟你的哥哥任白的去世有着紧密关系,如果被你的父母发现这个秘密,ta们还会毫无保留地爱上你嘛?” 林璟看着肖易云惊诧的眼神,补充道:“我只要你织出这样一条这般图案的布,我就告诉你关于你哥哥的过去,小朋友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人的。” 只有九岁的肖易云看着这图案,三个重叠在一起的圆环,圆环的内部是密密麻麻的咒文,散发出来超出域内的力量让肖易云的眼睛暂缓了一会。 其实她已经在虫茧里呆了三年,尽管没有破壳但她是有意识的,从肖语抱着花瓶靠近她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破壳的机会来了,所以为了报答ta们的恩情,也是想知道哥哥的消息是否跟她有关,她闭上眼睛同意了。 ——望京台 底下的公告栏上贴着于正午望京台南处行刑火烧,行刑人为肖易云。围着的吃瓜群众们高声讨论着,妄想摸清这起案件的来龙去脉。 “诶,我听说是肖语家那个小姑凉,她是从虫茧里爬出来的,吓死,这让我以后的衣服生意怎么做” “你就说买你的衣服,是不会从里面爬出个孩子” “造孽啊,对一个小孩子进行火烧,慢慢感受自己变成炭灰的痛感,这也太残忍了” “这能怎么办,听说她是蜘蛛,她织出的布用火烧用水浇用手撕碎,还是半点效果不起” “所以说就听那天域教的狂徒说什么解铃还需系铃人,解决问题的关键就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直接把人给整没了” “那位林大人的弟弟,哦不对应该是林某人,被踢出祖籍了,那天猖狂道只有用火烧才能驱除邪祟,你敢用一个无辜孩童的命去换你家神明苏醒嘛” 微风拂过嘈杂的人群,径直走向少女的青丝,手中铃铛随着步伐轻轻晃荡,时不时敲击着身侧的纯白面具,像是孩童玩耍躲猫猫时在倒数着最后的时限。 正午时分,望京台火起,肖易云被捆在中央,身旁是肖语托牢头还给她的虫茧,十年前她在这里面等待离开虫茧的时机,十年后她跟哺育她三年的虫茧一起葬生火海。 太阳很刺眼,就像是三年没见过光明的人第一次出来感受到炽热的目光,如同被火融化一般。 肖易云身旁的虫茧在被烧焦后,竟从里面钻出来一条红色的丝线,在她意识模糊的时候渐渐绑上她的身体,从左手开始缠绕,绕过她拿着蜜针的手指,绕过她温度升高的手臂,绕过她流下的眼泪,绕过她紧闭的双眼,最后从烧焦的右手封上口,一阵风吹过火焰,只留下了虫茧火烧后的灰烬。 ——京南客栈 游柠言看向面前的夫妻,坦言道:“此后你们就当她已然在今天死去,莫要追来再看她一眼,这也是避人耳目。” 肖语苦涩一笑,“好的,游大人,我知阿云在你身旁方可活得久些,就当我们此生的母女情已断,愿她平平安安。” 任风牵起肖语的手,向游柠言鞠了一躬,“多谢游大人,救过我儿和我女,此中恩情永世难忘。” 倒计时三日的行刑,一日肖语长跪避风堂,二日任风知儿殇真相,三日游柠言于虫茧藏入她的红丝带,流在血液中的心结是解不开的红线。 二重梦·解—— [好运莲莲]一点过去的时光[吃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众生佛相,佛生众相(5) 第6章 众生佛相,佛生众相(6) “游、柠、言!”,阿云恶狠狠地吐字,反手就将这个冒犯自己蝴蝶结的石头女按下,抓住她的手臂,“你个坏女人,凭什么又抛弃我!” 说着眼泪便不受控制地往石头女手臂上砸去,而石头女身体似乎颤抖了一下,阿云继续哭道:“游柠言,我们回家好不好,游大人,游姐姐,师父。” 后面叫着她的称号明明一步步贴近,但现实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等了好一会儿,空灵的声音响起,“阿云乖”,阿云反驳道:“我不乖。” 似乎是被气笑了,空灵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从石头女身上传来,她盯着阿云的眼睛:“这还是我头一次带你来这傩城的生死弥留之地,没能好好带你逛一逛,是为师的过错。” “第一次还是最后一次你自己心里清楚!”,阿云激动地攥紧拳头拍在游柠言的肩膀上,“怎么说,难道你还要有第二次?还是说你要带第二个人,你是有第二个徒弟的人嘛!也对你是九尾狐,有九条命可以来这死亡海里跳八次,八仙过海都得跑到你这问安全航海路线。” 游柠言汗颜,“为师怎么说一句,你就顶三句”,说话的气势都弱了三分,便开口转移道:“绮绮怎么没跟着你?” “你还好意思说”,阿云抱怨道,“果然是谁锻造的脾气就像谁,她跟你一样的烦人,是一只每天都气鼓鼓只会织网的小蜘蛛,现在肯定在客栈里睡大觉。” 说完,阿云伸手就要将游柠言拉回客栈,然而这次却没有抓住她的手臂了,抬头看到游柠言对她似笑非笑道:“你该回去了,这里不是活人能够久待的地方,你还没迷失你的脸,从你十二岁那年钻出去的洞穴处出去,方可离开这傩城,现在傩城里的情形不是你我能够掌控的了。” 等游柠言说完这句话,石头女的身体渐渐恢复温暖,连告别都没来得及说清楚,就没有了后续。 祠堂里的长明灯又亮起来了,哭哭啼啼的声音从阿云眼前的女子身上传出,“嗷嗷嗷,造孽啊,我的客栈地板又要花好多好多银两”,说完对着空气中想象的男人身躯拳打脚踢,“该死的庞老三,找打,我的百万银两养成计划又泡汤了。” 阿云一惊,方才发现她原来是客栈老板,自己的头,清醒了许多。 这才思考起来到这里的起源,然后转头看向宁清。 宁清像是才从怪物的口中跑出来,获得劫后重生的感觉,一脸惊喜地看向阿云。 但阿云却满脸不爽地望向宁清,“林柏青”。 “哈,林白清是谁呀”,宁清一脸无辜地回答,“白清白清,清白清白,此人一听就知道是个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人儿。” 针尖上点缀着血滴径直砸向石柱,宁清脖颈上一丝血色流露,嘶了一声的疼痛便再也维持不住自己清白的脸庞,立马滑跪,“对不起小蜘蛛,这样吧你被烧过一次,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有一个主意”,他沉思片刻,又做出一脸舍身就义的坚毅表情,“我也骚一次吧,我可以不穿衣服在傩城裸奔!” “……你是在奖励自己吗?”,阿云只想打8.5分,因为要保留1.5语。 客栈老板闻着裸奔的字眼就来了,“什么裸奔,谁要裸奔”,说完装作不好意思地用帕子捂住自己的脸,“傩城中的万花街鬼流量是最大的,若是要出名铁定去那,庞老三就是那的东道主。” 林柏青貌似对裸奔这个词很敏感,在老板开口的第一句,就开始凹造型了,露出他自以为俊俏的脸庞,此时就差把双手从柱子那里解放,然后拿出他“清心寡欲”的扇子彰显美好品德。 老板用眼神审视了一下林柏青,撇嘴道:“这种白斩鸡身材就算脱光了,在万花街都不会得到一枚桃花金章。” 林柏青气得脸上直冒热气,阿云还在旁边补充道:“大叔,你还在为自己的身材焦虑吗,我这里有一条捷径”,说着便一脸严肃地摸着自己心口,“摸着良心讲,以我高超的织线技术可以为你在肚皮上缝个八块九块腹肌。” 林柏青感觉自己的心脏又不好了,果然上了年龄就是要注重一下自己的血压,不对我怎么就上了年龄。 林柏青在那边想着,又把自己气到了一下。 “阿云姑娘”,老板走上前问道,“要不您听一下游大人”,猛然间看到阿云微笑的表情,嗅到危险的气息,于是话音一转,“说到游大人,咱们是不是要去寻找游大人,刚刚她在这里借助过我的身体。” 老板发现自己这样讲话会对游大人产生不良的影响,便继续解释道:“因为我看到庞老三经常来此,我便跟着过来,发现此处是许愿的祠堂,我便想着既然来都来了,便许愿百万银两,然后我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人抓起来塞到一个地方,一睁眼周围全是银两,我直接沉迷在其中。不知过了多久,游大人出现在我面前,一脚就把我面前的银两踢出八里地。” 阿云看着老板命苦的表情出了一会儿神,便继续听她道:“我大哭着说银两啊,银两啊,不要离开,不要离开,离开了我谁还把你当宝。” 林柏清在一旁尝试用嘴撕咬自己身前的丝线,听到这里还分析道:“原来你那时候不想离开的是银两,而并非游大人,你完了,你的傩城进职计划已然无望,百万银两计划死于胚胎。” 看见面前的人发现自己在尝试逃跑,林柏清已经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地摆烂式挣扎,但看着阿云磨针霍霍地走过来,林柏清回顾三十六年的岁月还是想再努力一下。 “你们知道抓我过来的人是谁吗?”,林柏清首先抛出一个关键性问题。 “不想知道”,冷酷阿云。 “没兴趣”,淡然老板。 “没错,就是那个凶神恶煞的庞老三”,林柏清自顾自地回答。 “师父,为什么突然就离开了”,冷酷阿云灵魂离线中。 “游大人是我平生见过最慷慨无私的城主”,淡然老板为进职计划尝试亡羊补牢。 “当时我走在客栈,他自顾自对着我说勿忘我,必诛,拿着锤子就把我敲晕,然后就送到这里,实在是太可恶了”,林柏清想到又气了自己一下。 “我不会忘记师父,我也不会抛弃师父,我要把她找回来,然后一起回家”,冷酷阿云向灵魂捕捉器发送连接请求中。 “其实当初我和游大人第一次见面流下感激的泪,比你们这些人加起来还翻三倍”,淡然老板入戏到已经入职傩城上演甄嬛传的环节。 “所以我要找庞老三报仇雪恨,拿回属于我的高光”,林柏清直接在心里拍手叫好,为自己鼓掌打气。 “庞老三知道这座会出现师父的祠堂,他一定知道更多关于师父的事情,我需要找到他”,冷酷阿云连上灵魂热线。 “是的,就是庞老三当时破坏我的客栈,才让我走上了这么一条通往成功的路,也就是通往游大人的道路”,淡然老板成为职场成功人士后进行自我演讲。 三人一拍即合,一起踏上了寻找庞老三的道路。 阿云收回宁清身上的丝线,离开祠堂前回头望了望层层红丝带,便踏出了门。 屋外缠绵的迷雾终于消散,皎洁的月色趁着天空不注意,投影到一块石头上栖息。石头本是个呆在阴暗处不起眼的花岩石,被天上掉下来的东西给亮了一下,没等反应过来随即就被人一脚踢到路中间。 映入眼帘的是充斥着RGB像素堆积【1】的集市,长夜里散发着炫丽的色彩,像是像素小人冲进现实世界用玄青光照射过古色古香的木器。 高悬的长明灯让冷清色的大地添加了些许暖气,漫反射过来的光线投在悬浮天空中央硕大的牌匾上,红色的流光环绕在万花街三个大字上。 二日毕—— 【小剧场】 如果林柏清出现在现代社会,就可以用高光笔为他拿回属于他自己的高光。 【1】RGB:Red Green Blue 红绿蓝,图像的三颜色 因为我想尽量精简一下文章,本来呢是想七章解决这个单元,结果写下去越来越多,思考了一下,是ta们的故事太精彩了,所以几章的篇幅概括不了。so我就在结尾添加一些小剧场,讲述非线索角色的事件,嘿嘿(?︶?︶)[奶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众生佛相,佛生众相(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