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卒崛起:岁末狼烟照九州》 第1章 血与火 北风呼啸,大雪如泼墨。 苏长风睁开眼睛时,映入那双瞳孔的,是炽热的火焰,伴着滚滚浓烟,疯狂舞动着。 他茫然的看着周围。 这是一个正在燃烧的村子。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儿,还有,尸体烧灼的焦臭味儿。 这是哪? 苏长风记得,自己应该在打靶场打靶子才对。 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 “救……救……救……” 不远处,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 苏长风下意识的看了过去,一处燃烧的房梁残垣下,压着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老人正朝他伸着手,努力的想说些什么,那双眼睛,满是不甘和愤怒。 他赶紧爬起身,跑了过去,跪在地上,握住老人的手。 “你说什么?大声点!” 苏长风把耳朵凑到老人嘴边。 老人哆嗦着嘴唇,努力把一件冰凉的东西,塞进苏长风的手中,声音飘忽不定:“杀戎狄——!!!” 一口鲜血喷出,老人垂下了头颅。 苏长风看着手中的玉佩,更加困惑。 戎狄? 哒哒哒—— 密集的马蹄声骤然响起。 苏长风来不及细想,赶紧躲到一处火堆后面。 六个骑兵策马冲了出来,领头的骑兵,穿着锃亮的铠甲,后面跟着的五个骑兵,则穿着赤红的皮甲。 “xxxxx?” “xxxxxxxxx!” “xxxxx!!!” 这些人不断交谈着。 苏长风听了半天,也没听懂。但是,他知道一件事,这些人,就是屠戮这座村子的罪魁祸首。 因为他们手中的弯刀,还在淌血。 如果没有猜错,这些人,就是老人口中的戎狄人。 苏长风左右看了看,见旁边躺着几具穿着黑色扎甲的尸体,手里还拿着各色兵刃。 略微思索后,赶紧爬了过去,脱下身上的衣服,把扎甲穿在身上,顺手摘下长剑,挂在腰间,拎着长弓,几根长箭,摸到了一旁。 苏长风苦笑,自己一头雾水的,如果有可能,他真想找个地方,先理清楚头绪再说。 但是,他不能。 身为特种兵兵王,他从入伍那个时候,就牢牢记住了四个字:保家卫国。 正是这四个字,支撑他走到了今天。 这座村子发生的惨剧,老人的奇怪托付,一切的一切,他的良心,都不允许他置身事外。 虽然他习惯使用热兵器,但冷兵器,却是他最擅长的。 哪个男儿没有一个武侠梦呢! 虽敌众我寡,但敌明我暗。 苏长风暗道:冷静!优势在我! 戎狄头领缓缓下马,朝一旁的老槐树走去,老槐树下,坐着一个身上插满短箭的农户。 他蹲下身,伸出手,在农户身上摸索着。 苏长风绕到戎狄头领左侧,悄悄弯弓搭箭,对准了戎狄头领。 不料。 戎狄头领似乎有所察觉,竟是看了过来。 苏长风心中一惊,果断抬手,一箭射出! 咻—— 一个戎狄骑兵应声栽下马。 苏长风丢掉长弓,拔出长剑,扑向戎狄头领。 人有了戒备之心,就很难依靠偷袭取胜,所以,他也是选择了射杀其他人。 戎狄头领反应极快,拔出弯刀,一刀砍了过去。 锵—— 啪—— 长剑竟是被一刀砍断! 苏长风懵逼了,这把剑,看起来,寒光透人心脾,想着是把好剑,没想到,居然是纸糊的??? 戎狄头领狞笑着,反手一刀,撩向苏长风胸口。 苏长风退后两步,抓住戎狄头领的手腕,膝盖抬起,用力一磕,弯刀脱手,他伸手接住,用力一拽戎狄头领,趁势一刀抹了戎狄头领的脖子。 其他四个戎狄骑兵见状,大呼小叫着,策马冲了过来。 苏长风脚下一滑,钻进战马腹下,抓着马鞍,一个倒翻,把一个戎狄骑兵踢下马,弯刀抛到左手,一刀砍进戎狄骑兵面门,狠狠一夹马腹,快速拉开距离。 三个戎狄骑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个戎狄骑兵迎面杀向苏长风,另一个戎狄骑兵,却是调转马头,朝远处跑去。 苏长风一抖缰绳,冲了上去,身子一转,一个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一把弯刀。 一人一马。 两人两马。 瞬息间,交错而过。 刀光璀璨,血花狂绽。 噗通——噗通—— 两个戎狄骑兵栽下马,鲜血肆意流淌。 苏长风策马追了上去,弯刀用力掷出,逃跑的戎狄骑兵回头一看,赶紧趴在马背上,躲了过去。 第二把弯刀旋转着,飞了过去,狠狠扎进戎狄骑兵的后背,戎狄骑兵吃不住痛,险些栽下马。 苏长风策马赶上,抓住戎狄骑兵的肩膀,用力扯到战马背上,扣住咽喉,直接拧断。 回到戎狄头领的尸体旁。 苏长风蹲下身,仔细的摸索着,很快,就摸出一个小木盒,还有一个竹筒。 竹筒里,装着一份图纸。 文字虽是繁体,也不同于他认知中的繁体字,但大概意思还是能认出来的。 苏长风紧锁眉头。 大燕? 雁门城? 城防图? 他打开小木盒,里面也是一个玉佩,和他先前拿到的那枚玉佩,一模一样。 这又是什么东西? 苏长风百思不得其解。 正要起身。 两枚玉佩突然震动,化为青烟,钻入他的眉心。 苏长风恍惚间,看到一副奇异的画面。 幽暗的石窟中,横着一口锈迹斑斑的铁棺。 铁棺前,有一张小小的石桌。 桌子上,放着七枚玉佩。 画面消失。 一缕缕杂乱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像漩涡一般,撕扯着他的神经。 痛。 难以言喻的剧痛。 苏长风死死咬着牙,最后,还是没能挨过去。晕死了过去。 大雪呼啸,汹汹烈火逐渐熄灭。 村庄的残骸,慢慢被积雪吞噬,消失的一干二净。 朦朦胧胧的天空,一轮朦朦胧胧的大日,若隐若现。 嘭—— 积雪飞溅。 苏长风喘着粗气,从雪堆下爬了出来。 “亏大发了,竟是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他一边咒骂着,一边根据记忆,挖着积雪。 昏迷了一个晚上,做了不少光怪陆离的梦。也总算是弄明白了处境。 这里是大燕北疆三郡之一的雁门郡。 这座村子,名叫平枣村,位于边关北屋堡附近。 昨日,戎狄斥候摧毁一座烽火台,渗透了进来,北屋堡收到警讯后,立刻派了五个军卒过来,协助村民抵御戎狄斥候。可惜的是,戎狄斥候行军速度太快,等大燕军卒赶到时,为时已晚。 苏长风扒出戎狄头领的尸体,把脑袋一刀砍下,扔到一旁,然后,继续扒拉其他戎狄人的尸体。 一颗戎狄人的脑袋,可是三两银子,戎狄头领的脑袋,更是十两银子,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戎狄人的铠甲,弯刀之类的,也是好东西。 刚才他就领教过了,戎狄人的弯刀,又沉又稳,是真的好使! 相比之下,大燕的兵刃,就跟玩具差不多,一碰就碎! 苏长风正刨着雪。 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 “奶奶的,没完了是不是?” “刚走一波,你还来?!” 苏长风骂骂咧咧的,赶紧钻进积雪中。 不多时。 又是一队骑兵赶到。 第2章 飞雪弥勒功 江大安勒停战马,扫视着周围,目光落在苏长风扒出的雪坑。 他抬手一指,吩咐道:“围起来!搜!” 苏长风略微思索后,爬出雪坑,大声道:“将军!自己人!自己人!” 几个身穿黑色扎甲的骑兵,立刻围了过去,拎着长矛、长戟等兵刃,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苏长风。 江大安策马走了过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的人?在这儿做什么?” 苏长风回答道:“禀告将军,小人叫苏长风,是平枣村的村民,昨天几个戎狄的骑兵袭击村庄,小人外出,刚好不在,侥幸躲过一劫。” “回来后,正发愁怎么办,恰好遇到几个边军,就和他们一起杀死了那些戎狄骑兵。” “听说戎狄人的脑袋很值钱,就想着挖出来,换些银子。” 江大安审视着苏长风,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那几个边军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苏长风说道:“昨夜恶战,就剩小的一人侥幸活了下来。那几个边军,都在雪下面埋着。” 江大安一挥手,命令道:“三子,你们三个看着他,其他人,挖!”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头儿!” 十几个骑兵立刻下马,顺着苏长风挖出来的雪坑,四处挖着。 江大安走到戎狄头领的尸体旁,蹲下身,仔细的检查着。 很快,又一具戎狄骑兵的尸体被挖了出来。 江大安立刻走了过去,蹲下身,继续检查着。 苏长风蹲在一旁,看着那个一脸麻子的大燕军卒,讨好般的笑着,说道:“兄弟,有吃的吗?” “昨天饿了一晚上,肚子遭不住了。” 三子瞥了一眼苏长风,又看了看江大安,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块黑糊糊的饼,丢给了苏长风。 苏长风伸手接住,咬了一大口,费了半天劲儿,才撕下来,嚼了一会儿,伸手抓起一大把雪,塞进嘴里,混着雪水,拼命滚动着喉咙,好半天才咽下去。 即便是嚼碎了,吞咽时,还是磨的喉咙生疼。 苏长风脸色发苦。 好难吃的饼…… 一直到临近中午。 五个边军的尸体,所有戎狄人的尸体,都被挖了出来,排成两排,放在江大安的面前。 江大安摸着下巴,有些困惑。 根据昨夜收到的烽火台紧急军情,这些戎狄斥候,是来找东西的。并不是如往常那般,渗透进来搞破坏的。 可是,东西呢? 他们究竟再找什么? 平枣村,这么一个与世无争,平平无奇的村子,又会有什么东西,能吸引戎狄人的重视? 江大安看着那些尸体。 他很清楚,自己的五个军卒,是被戎狄人杀死的。伤口很明显是戎狄人的弯刀造成的,而且,伤口的痕迹,也符合戎狄人一贯使用的刀法。 而那些个戎狄人,伤口虽然同样是由戎狄人的弯刀造成的。但是,杀死他们的,绝不会是自己手下的军卒。 大燕边军的刀法,他是一清二楚的。 戎狄的刀法,他也知道不少。 从伤口的痕迹来看,这明显不是大燕边军的路数,也不是戎狄人的路数。 这种刀法…… 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几乎招招都是直指要害,出手必定就是一条命。 如此犀利,如此可怕…… 江大安思索片刻,猛的想了起来,那些专业的杀手,用的就是这种刀法! 他猛的回头,看向苏长风。 这人……难道……是杀手? 江大安拔出长剑,大步走向苏长风。 苏长风警惕的站起身,看着江大安。 江大安一言不发,一刀砍了出去。 苏长风就地一滚,抓起不知道谁丢下的弯刀,一刀挡了过去。 铛—— 火星迸溅。 苏长风虎口裂开,弯刀脱手飞出。 江大安踏出一步,一剑抵在苏长风咽喉。 他心里更加困惑了,很明显,就是眼前这人杀死了所有的戎狄骑兵,但是,这人不会武功,只懂刀法。 这人……到底从哪蹦出来的? 身怀一等一的杀人刀法,却不懂得武功? 哪个杀手组织栽培杀手,只传刀法,不传武功的? 江大安思索片刻,收剑,说道:“你愿不愿意加入大燕边军?” 三子看向江大安。 江大安没有解释。 在他的眼里,苏长风是一个好苗子,一块璞玉。 能杀死这么多戎狄骑兵,可见手头上的功夫是何等精湛,那等只为杀人而生的刀法,若是配合上武功。 江大安毫不怀疑,这将会是大燕一员难得的猛将! 苏长风犹豫了一会儿,见江大安确实没有敌意,反而带着些许的欣赏。索性,一抱拳,说道:“愿为将军效命!” 江大安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苏长风的肩膀,一挥手:“走!回北屋堡!” 一行人把缴获的戎狄弯刀、铠甲、首级等,悉数捆在马背上,这才骑着马,离开了平枣村。 江大安说道:“这些戎狄人的首级,我会拿到雁门城,给你请功,顺便,给你作保,以便登记造册。” “不过,赏银,你得分我九成。” “你也应该能看得出来,大燕的军队,腐败,非常的腐败,贪污成风。虽说雁门郡新上任的威卫大将军端木千寻,一直在竭力惩治不法之徒。但终归还是积弊太深,一时半会儿,难以扭转。” “不瞒你说,北屋堡地处大燕前线,急需各种军需物资,但是,很多物资,后头的雁门城根本没有,只能派人去更后面的丹阳城等地购买。这都需要大量的银子。” 说到这里,江大安停下话头,偷偷瞄了苏长风一眼。见苏长风神色平静,顿时又给苏长风加了几分。 这般稳重的性子,好! 但他却是不知,苏长风心里正在破口大骂。 刚到手的银子,就得被分走九成! 九成! 若不是打不过这老家伙,苏长风是真想给他脸上踹几脚。 一直走到傍晚,江大安才下令歇息。 路上,江大安也是知无不言,讲了很多苏长风不知道的事情。让苏长风越发了解了这个奇怪的世界。 当然,江大安也没少抱怨大燕的腐朽,军队的荒诞。 比如,大燕的军刀,按例,是要百锻的。可是,因为层层克扣,打造的工匠,通常都是差不多就行了。 这一个差不多,打造出来的军刀,就变成了纸糊的…… 苏长风的想法,倒是简单,杀敌,立功,弄清楚,那个铁棺材,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管怎么说,自己绝不可能站在戎狄那边。 一群人围着篝火坐下。 歇息了一会儿。 江大安把苏长风喊到了一旁。 “我看你刀法娴熟,但是,却没有修习武功。” “正好,我从戎狄人手里,曾经夺得一本武功心法,一直没有时间修炼,就交给你好了。” 说着,江大安掏出一本泛黄的破烂古书。 苏长风赶紧接过,激动的翻开,仔细的看了起来。 《飞雪弥勒功》 !!! 第3章 敌袭 《飞雪弥勒功》 ——“气沉涌泉根,神聚百会巅。呼吸合天地,吐纳应潮汐。松静为本源,自然作法度。意导气先行,劲随形未动。虚领顶劲时,涵胸拔背间。如云托日月……” 苏长风看的是云里雾里,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 江大安看着苏长风,嘴角翘起,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武道之路,很吃天赋。” “入武道,先过四关。一关气感,一关凝气,一关通百脉,一关活百窍。” “四关过了,就是武道九境的第一境,贪狼境。武道九境,对应北斗九星,意为:称皇。” “不过,这四关,寻常人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迈过去。不入境,再努力,也不过是比寻常人力气大一些罢了。只有入了境,才能发现武道的非凡之处。因此,这四关,又被称为:蜕凡。” “一朝蜕凡,入境如圣。” 一边说,江大安一边指点。 苏长风按照江大安的指点,盘膝坐下,内心空明,意识悄然散出,游荡天地。 突然。 眉心处,轰鸣不止。 可怖的吸力,直接把苏长风的心神拽了进去。 那是一片奇异的空间。 到处都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远处的高空,漂浮着两枚玉佩。 左侧的玉佩,骤然发光。 赤色的光芒,犹如烈火,散发着如同深渊一般神秘的磅礴生命力。 光芒之盛,宛若一轮浩日。 莫名的晦涩信息,涌入苏长风的脑海。 虚妄之瞳 ——堪破未来。 只有八个字。 短短的八个字,却让苏长风心神剧震。 恍惚间,他看到遥远的天际,突然生出一团火光,隐约间,滚滚浓烟犹如天柱,直达万里高空。 画面转瞬即逝。 苏长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有只大脚,狠狠踹在他的脸上。 然后,他被踹出了那处奇异的空间。 紧接着,他看到,自己的丹田处,有一团冰冷的气漩,状若雪花,缓慢的旋转着。 一缕缕冰凉的气流,从气漩中流出,顺着一条条经络,不断游走着,偶尔,会骤然加速,冲向某个不知名之处,在那里不断徘徊。直到气漩震动,才会回返。 这就是……内力? 那么,这算什么? 气感?凝气?通百脉?还是……活百窍? 苏长风意识到,那两枚玉佩,很可能,改变了自己的武道,把自己引向了另一条路。 江大安看着苏长风,嘟囔道:“小鬼,可别让老子失望。这么多年了,也就你一个,没武功在身,却连杀数名戎狄精锐。” “老子的大仇能不能报,可就全靠你了。” 他正嘟囔着,老刘头突然叫了起来。 江大安赶紧回头。 远处,一团火光摇曳,犹如一轮太阳。 隐隐约约,狼烟滚滚,犹如黑色大龙,直扑天际。 江大安骇然,惊呼道:“烽火示警?怎么可能?这都冬天了,戎狄人不过冬的吗?” 苏长风缓缓收功,睁开眼,看着远处,想起了刚才看到的画面,竟是如出一辙! 虚妄之瞳,莫非,可以窥探未来? 若是真的如此,这个虚妄之瞳,绝对是一等一的可怕。 只是,苏长风还是没弄明白,这玩意儿到底怎么用,又到底算是什么。 神通?术法?还是……邪术? “那个,老头儿,我忘了一件事。”,苏长风吞吞吐吐的说着,拿出了那个竹筒。 江大安愣愣的伸手接过,打开,脸色顿时惨白。 雁门城城防图? 戎狄斥候渗透进来,是为了这份城防图? 那么,就是说。 雁门城,有人私通戎狄! 江大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强烈的不安。 毕竟,他只是一个百户,算不得什么重要的军官,很多事情,他压根就没有插嘴的资格。 江大安说道:“所有人,立刻上马!” “三子,你带人先回去,加固城防,小心戎狄袭击。” “老刘头,你带着铁牛,铁柱。跟我一起去边境巡视。” “苏长风,你也跟我一起去!” “是!头儿!” 三子抱拳说完,调转马头,带着大部队迅速离开。 江大安带着老刘头、铁牛、铁柱、苏长风,快速北上,朝着烽火台的方向飞奔而去。 一行人跑了一夜。 天亮时,路过一处小树林。 老刘头鼻子抽了抽,赶忙说道:“头儿,不对劲,树林里有血腥味儿!” 苏长风抽了抽鼻子,什么也没闻到,不由得惊叹,这老刘头,鼻子真是比狗都好使! 江大安果断调转马头,拎着长矛,扑向树林子。 老刘头握着长矛,带着铁牛、铁柱,绕了一个半圆,从一旁杀向树林子。 苏长风拎着弯刀,趴在马背上,紧紧的盯着前方。 大燕边军的武器,除了长弓、长箭。就是长矛、长戟、长戈。近战,一般都是用剑,少数才会用刀。 江大安带了一把大燕的长刀,但是,苏长风没看上。 因为戎狄的弯刀,实在是太好使了,又沉又稳,虽说不像大燕的长剑长刀那般锃亮,但是韧度上,绝对达到了百锻的标准,甚至,都接近了千锻。 比起大燕的武器,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可不想一刀下去,人家没事,自己刀断了。 这样的事儿,一次就行了。多来几次,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江大安率先冲进树林子。 迎面,冲过来三个戎狄骑兵,清一色的赤色皮甲。 江大安怒吼着,挥舞着长矛,一矛挑飞左侧的戎狄骑兵,躲开两把弯刀,长矛往后一捅,右侧的戎狄骑兵吃痛,一头栽下马。 苏长风赶上,内力灌入刀身,弯刀嗡鸣,声音刺耳。 唰—— 刀光亮起,犹如一挂天河! 不等落地,那个倒霉的戎狄骑兵就被砍成两段。 剩下的那个戎狄骑兵,挥舞着两把弯刀,诡异的一跳,犹如一颗流星,一头撞在苏长风胸口。 两把弯刀顺势劈了下来。 江大安脸色大变,赶忙掷出长矛。 “快躲开!!!” 长矛快,戎狄骑兵更快。 戎狄骑兵快,苏长风更快! 不等两把弯刀劈下,苏长风一刀率先捅进戎狄骑兵腹部,犹如热刀入牛油。 随后,抓住戎狄骑兵的腰带,直接扔下马。 苏长风抬手抓住江大安丢过来的长矛,没好气的说道:“老头儿,偷袭啊!” 江大安不可思议的看着苏长风。 “你……你……你凝气了???” 第4章 伏击 苏长风果断摇头:“没有,只是感觉到了气。”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他却是心里清楚,那些戎狄人,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那份城防图,而是那两枚玉佩! 否则,又何必跑去平枣村呢? 江大安能在第二天就带队扑到平枣村,说明这一片防区,在江大安这位百户的指挥下,几乎是一座庞大的蜘蛛网!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江大安第一时间察觉。 戎狄人也必然清楚这一点,既然清楚,还要跑平枣村,那就很明显了,玉佩,更加重要! 在不清楚这七枚玉佩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前,贸然说出来,绝对是不明智的举动。 江大安看着苏长风,微微叹息,说道:“吓我一跳,不过,你这已经很快了。” “京师里有些天才,从小就吃各种天材地宝,八岁学武,一刻的时间,就能破四关。” “你没有那般条件,但能一个多时辰破第一关,也算是天赋不错了。” 苏长风吃了一惊,这么猛?一刻钟破四关? 不过……自己好像……更猛。 因为玉佩的关系,刚开始修炼,就直接破了四关…… 苏长风估计,第二枚玉佩亮起来的时候,就是自己正式迈入武道第一境——贪狼境的时候了。 到时候,除了虚妄之瞳,极有可能获得第二种特殊的能力。 江大安带着苏长风小心翼翼的摸了进去。 没走多远,就看到前面的雪坡下,一片狼藉。 横七竖八躺着一地的尸体。 看衣服,似乎是一个商队,但却没有看到商队的马车,也没有看到车辙印。 不多时,老刘头带着铁牛、铁柱也过来了。 江大安摸着尸体,对苏长风说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绝对不是一个好士兵。所以,你不仅要武艺高强,还要有足够的智慧,知道如何从蛛丝马迹中,找出真相。” “只有找到真相,行军布阵,才能力破强敌。” 苏长风蹲下身,摸了摸尸体,说道:“根据尸体的情况,对比平枣村戎狄人的尸体,这些人,应当是半个时辰前,被杀的。” “另外,他们的手掌,尤其是虎口附近,多是硬茧。丹田处,也微微鼓胀。应当是军中之人。” “戎狄人宽额头,高鼻梁,个头一般比较雄壮。因此,从外貌来看,这些人,应该是大燕边军。” 江大安吃惊的看着苏长风,暗道:好敏锐的观察力!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虽说他也怀疑苏长风的身份,但他还是决定,相信苏长风。 因为在江大安看来,这个年轻人,绝对算不上是坏人。 只要不是坏人,在大燕边军,那就是好人。 一个纯粹的好人,是没有资格从战场上活下来的。 江大安深深看了一眼苏长风,扭头看向老刘头。 老刘头抽着旱烟,笑呵呵的说道:“头儿,除了一行马蹄印,什么都没有发现。” “马蹄印是往南去的,估计,有三十多人。根据马蹄铁的形状,马蹄印的深浅。应当都是戎狄人。” 江大安皱眉,说道:“你的意思是,大燕边军有人化妆成商人,跑来和戎狄人接头,结果,起了内讧,戎狄人把那些边军的叛徒杀了?” 老刘头吧嗒了几口旱烟,神情有些严肃,说道:“我可没这样说。” “这事儿,是有点邪乎。” “大冬天的,按例,戎狄人早就迁走了。可是,如今,却跑进来四五十个戎狄人。” “头儿,你说,会是什么样的鱼饵,才能让这些戎狄人不顾自家的牛羊,跑进大燕的土地呢?” 苏长风低声问道:“会不会判断错了?是边军起了内讧?” 江大安还没来得及开口,老刘头就说道:“小鬼,教你一个乖,听好了。” “在大燕,不管是边军,还是京军。只有百户以上的军官,才能穿玄甲,军卒只能穿扎甲。” “在戎狄,军卒只能穿皮甲,头领以上的军官,才能穿铁甲,军职越高,铠甲越是精美。” “戎狄的铁匠,从不缺斤少两,打造的铠甲,都是一等一的沉,寻常人穿上了,跑都跑不动。” “我大燕的铁匠,则是能偷一两是一两。” “因此,同样是骑兵,由于重量的缘故,若是没有戎狄的军官带队,我大燕骑兵的马蹄印,是要比戎狄人的马蹄印浅一些的。可是,若是有戎狄的军官带队,那么,戎狄人的马蹄印,就会比我们大燕骑兵的马蹄印,深得多的多。” 苏长风拱手,佩服的说道:“多谢老哥指教!” 老刘头嘿嘿笑了几声,看向江大安,问道:“头儿,现在怎么办?追不追?” 江大安来回走着,思索了很大一会儿,才挥手说道:“上马!追!绝对不能让他们逃出去!” 五个人立即上马,在老刘头的带领下,沿着马蹄印一路追了下去。 江大安解释道:“老刘头是本地的猎户出身,最擅长的,就是追踪。尤其是针对戎狄人,比最好的猎犬都好使!” “这一次,我们面对的戎狄人比较多,你自己多注意。别被戎狄人给砍死了。” 苏长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出乎众人的意料。 这伙戎狄骑兵,行军速度格外的惊人。 竟是一路追到晚上,才在一个山谷中,发现戎狄骑兵歇脚的痕迹。 江大安和老刘头商量了一会儿,决定休息。等后半夜再出发。 寒风逐渐刺骨,阴云再次笼罩夜空,夜色如墨水一般,染尽天地万物。 漆黑的山谷,寸草不生,峭壁犹如刀斧,隐隐闪着锋锐的幽光。 四周都是静悄悄的,犹如死神的领地。 只有篝火,微微晃动,竭力想要撑开这片寂静的天地。 苏长风猛的惊醒,一身冷汗。 刚才。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一双双眼睛,狼一般的眼睛! 嗜血! 疯魔! 江大安坐在篝火旁,看着苏长风,低低的笑道:“怎么?想媳妇了儿?” 苏长风没有理会,略微思索后,脸色大变,急忙说道:“快把大家喊醒!戎狄骑兵要过来了!” “不是我们追击他们,是他们要把我们引到伏击圈!” “我们上当了!!!” 第5章 血战 江大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立刻起身,环顾四周,顿时浑身如坠冰窟。 没有丝毫犹豫。 “都起来!灭火!” 一声令下,老刘头等三人瞬间惊醒,抓起兵器,立马起身,快速用雪扑灭篝火。 江大安钻到一块石头后面,谨慎的打量着周围。 老刘头摸了过来,苦笑道:“打了一辈子猎,却被猎物给耍了一遭。” 他也看出来了。 山谷,入口窄,里面宽,犹如一个葫芦。四周的峭壁,寸草不生,一下雪,光滑如镜,不仅高耸入云,更是难以攀爬。 这等地方,最是适合……伏击! 苏长风握紧弯刀,扫视着周围。 杀气,犹如寒霜,又如潮水,铺天盖地而来。 江大安骂道:“追了一天,脑子都冻僵了,愣是没发现。戎狄崽子,果真是小看不得。” 苏长风摇头,说道:“不,我们都错了。这地方已经深入大燕,戎狄人不可能这么熟悉。” “所以,我们追的,不是戎狄,是大燕的边军!” “老头儿,看来,大燕边军中,有人要杀你!” 江大安怔了怔,快速思索了一会儿,摇头,说道:“想不起来,这些年,得罪的人太多了。鬼知道哪个混蛋玩意儿要弄死老子。” “不管了,过了这一关,老子去找端木大将军说道说道!” “这群狗娘养的东西,也该收拾收拾了。” 没有等待太久。 咻咻咻—— 无数短箭,闪烁着寒光,犹如暴雨一般,从山谷两侧的上方,射向众人! 哒哒哒—— 密集的马蹄声,震得山谷瑟瑟发抖,回声犹如雷鸣! 轰! 无数的火把骤然亮起! 幽暗的山谷,顷刻间,亮如白昼! 一群身穿赤色皮甲,蒙着脸的骑兵,挥舞着弯刀,杀向江大安一行人! 江大安趴在石头后面,见箭势趋缓,立马抓起长矛跳了出来。 “杀——!!!” 这是苏长风第一次见到江大安全力出手。 江大安说过,他修炼的武功,是大燕边军的大路货,名叫:铁血功。 只见铁血功全力运转下,江大安身上,腾起一簇簇赤红的火焰,整个人,犹如沐火的神灵! 一步落下,就是一个一尺多深的脚印。 一矛刺出,虽缓实急。 破空声凄厉刺耳。 一道血光划过! 噗—— 两朵血花绽开! 两个骑兵被一矛刺穿,挑下了战马! 江大安站在原地,犹如急流中的磐石。 一根长矛,带着血影,每次刺出,至少杀一人! 老刘头带着铁柱、铁牛,挥舞着长戟,不断游走,避开骑兵冲击的锋芒,从侧翼不时偷袭。 苏长风深吸一口气,运起飞雪弥勒功,内力灌入弯刀。 噼里啪啦一阵碎响。 弯刀镀上一层寒冰,冷光森森。 三个骑兵挥刀杀向苏长风。 苏长风一跃而起,一刀挥出! 光! 璀璨的光! 犹如一道长虹! 不等众人看清,三颗头颅就已经飞起! 苏长风身形一转,抓住缰绳,翻身上马,调转马头,一夹马腹,冲向那群骑兵。 弯刀上下翻飞,犹如死神掌中的蝴蝶。 灵动、优雅、致命! 雪亮的刀光,伴着妖艳的血花,不断的绽放! 寒风呼啸,乌云慢慢散去,一轮血月悄悄探出头,无情的洒下漫天血光。 浓郁的血腥味儿,彻底化为实质,就连那洁白的雪,也变得猩红。 苏长风出手狠辣,一刀挥出,绝不留半分退路。 那般拼命的架势,看的江大安和老刘头心惊肉跳。 只觉得,这是一个疯子! 不! 是天生的杀胚! 江大安自问,自己从军二十多年,不断打磨武艺,不断去除大燕边军招法中的虚招,力求招招致命。 但即便如此,也无法做到每一招都是致命的。 他不禁叹息,果然,有些东西,就是天赋,不是你想做,就能做得到的。 苏长风面无表情,不断挥舞着弯刀,镀上寒冰的弯刀,不仅更加沉重,也更加锋锐。 一刀落下,哪怕对方抬刀去挡,也会被立刻震开,当场身首异处。 慢慢的,他也发现了。 铁血功,一旦全力运转,气血就会空前活跃,具有极强的爆发力,恢复力。 而飞雪弥勒功,却是大幅提高身体的全部素质。反应更快,速度更快,力量更强! 苏长风暗道,难怪老刘头说,武功不分高下,决定胜负的,从来都只有人。 虽说铁血功是大路货,但也有着不少值得称道的地方。 一个魁梧的骑兵,突然杀出,一把大剑,门板一般,狠狠砸向苏长风。 苏长风挥刀斜撩。 嘭—— 两人都是连连后退,战马吃不住力道,悲鸣着,吐着血沫,栽倒在地。 大汉跳起,再次一剑砍落。 苏长风脚下一转,避开大剑,一刀砍在大汉胸口。 锵—— 竟是金石之声! 苏长风手腕剧震,这一刀,居然没能砍进去? 他大吃一惊,这家伙,练的莫不是金钟罩,铁布衫? 还能刀枪不入的? 大汉漠然的弹了弹胸口,傲然的说道:“金刚不倒功,水火不侵。” “小鬼,死在我的神功下,也不枉你来世上走这么一遭。” 苏长风不信邪,运起飞雪弥勒功,连着数刀,砍在大汉身上。 但不管是胸口,肩膀,还是脖子,甚至是脑袋。 全都硬的发指。 愣是连个白印都留不下! 江大安冲了过来,大吼道:“小心些,他是贪狼境!” 大汉扫了一眼江大安,讥笑道:“同是贪狼境,亦有高下之分。” “江疯子,你也该下去见见阎王爷了。” 江大安怒吼着,一矛刺出。 啪—— 长矛竟是直接折断!!! 苏长风诧异的道:“老头儿,你没吃饭吗?” 江大安啐了一口,说道:“入了贪狼境,骨骼异变,犹如白玉。身体的强度,会大幅提高。” “金刚不倒功,本就是能大幅提高身体强度的硬功夫,二者叠加,在贪狼境,不说数一数二,也算得上头一档。” “哪有那么好对付?” 大汉举起长剑,手一松,长剑坠落,退后半步,猛的一躬,以背负剑,以腰运剑。 门板一般的大剑,硬是舞的旋风一般。 积雪飞扬,裹着剑身,锐风无孔不入,犹如刮骨一般。 江大安捡起一把弯刀,快速退开。 苏长风就地一滚,落在侧翼,死死的盯着大汉。 大汉哈哈大笑:“任你如何花招,今日,也是难逃一死!” 江大安运起铁血功,扑了上去,犹如一颗血红的大星,硬是砸进风漩,一刀砍向大汉手腕。 大汉手一抖,大剑一偏,斩向江大安面门。 江大安侧身躲开,一刀砍在大汉腰部。 大汉腹部一收一放,硬是震开了江大安。 苏长风眼睛一亮:原来如此! 这老家伙,果真毒辣! 这都能找到破绽! 第6章 破功 什么是杀人的刀法? 什么是致命的刀法? 其实很简单。 一刀出,只死无生。 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 绝不留任何退路! 很久之前,有个老兵,专门对苏长风讲过。 人的本能,就是趋利避害。所以,任何的招式,一旦用出来,就会不可避免的留下几分余地。 有了余地,也就有了破绽。 最完美的招式,就是十死无生! 而这,也是无数老兵一生的追求! 苏长风闭上眼睛,双手握紧弯刀,飞雪弥勒功全力运转,冰凉的内力悉数灌入刀身。 弯刀嗡鸣,刀身的寒冰骤然增厚,寒气森森,三尺之内,万物皆覆上一层寒霜! “杀——!!!” 苏长风怒吼,飞扑而上! 身形如电! 刀势如雷! 刹那! 只是刹那! 弯刀狠狠劈在大汉的腹部! 江大安那一击,势大力沉,大汉根本不敢凭借金刚不倒功硬抗,只能借助吞吐之时,发功逼退江大安。 旧力已尽,新力为生。 这就是最好的破绽! 嗤—— 弯刀狠狠切入大汉腹部! 滚烫的鲜血尚未喷出,就被凝结成冰! 一缕缕冰凉的内力,趁机涌入大汉体内,所到之处,气血运转无不停滞。 大汉瞪大了眼睛,硬是咽下血水,怒吼一声,金刚不倒功全力运转! 瞬息间。 整个人金光大放! 犹如一尊黄金铸造的雕像! 可怖的劲力,硬是把弯刀逼出。 苏长风大吃一惊,这家伙,也太猛了吧? 这都能行??? 大汉狞笑着,猛的一转,大剑狠狠拍在苏长风身上。 苏长风口吐鲜血,倒飞出去五六米远。 就在这时。 江大安拎着长剑再次杀来。 一剑挑在大汉手腕! 剑断! 江大安没有丝毫犹豫,握着断剑,反手狠狠刺进大汉腹部! 直入没柄! 大汉飞起一脚,踹飞江大安。 苏长风爬起身,再次扑上,抬手把弯刀丢给江大安,一脚狠狠踹在剑柄,身形落下,双手抓着剑柄,死命的往里捅! 江大安大吼道:“老刘头!帮忙!” 大汉用剑柄,狠狠砸向苏长风。 老刘头握着长戟,江大安拎着弯刀。 两人铁血功全力运转,周身血焰腾腾,一左一右,硬是架住了这一击。 苏长风就地一滚,抽出大汉腰间的短刀,反手握着,绕着大汉不断游走,一刀一刀不停的捅着。 锵锵锵—— 金石交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铁牛和铁柱,各自抢了一匹战马,左右冲杀,硬是把试图救援的蒙面骑兵给挡了下来。 蜕凡有四关,但是,只要不入境,差异,绝不像入境和不入境那般可怕。 就像苏长风和大汉。 即便苏长风过了蜕凡四关,就因没有入境,对上大汉,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老刘头眼珠子一转,猛的一脚踢在大汉膝盖上。 大汉腹部被重创,金刚不倒功虽说没有被破,但也运转缓慢,挨了这一脚,竟是险些摔倒! 老刘头趁机一跃而起,抱住大汉手腕,两腿死死剪住大汉的脖子,大吼道:“快点!我这把老骨头,撑不了多久!” 大汉大口吐血,疯狂的把老刘头往地上砸。 江大安挥舞着弯刀,不停的砍在大汉身上。到处都是铿锵有力的金石之声。 苏长风累的满头大汗,无奈的道:“老头儿,这乌龟壳,是破不掉吗?” 江大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说道:“按理来说,腹部被捅,应该破了功才是。” “这家伙,有点太硬了。扎手!” “继续磨吧。” 言语间,也是无奈。 贪狼境,本就是提高身体强度,配合上同样是提高身体强度的金刚不倒功。 竟是硬的连江大安都想不出破解的办法。 老刘头听了,气的直骂娘。 苏长风退了几步,一咬牙,一刀捅向大汉的裆部。 “我就不信了,你还能练出两颗铁蛋蛋!” 江大安闻言,眼睛一亮,立马转到大汉身后,朝着大汉屁股捅了过去。 “上面的眼,你有眼皮,下面的眼,你可是没眼皮的!” 大汉大惊失色,大骂江大安和苏长风下流、卑鄙。可却死活甩不开老刘头。 无奈,只能飞起两脚,踢开两人,快速朝峭壁下退去。 只要背靠峭壁,那就安全了。 这俩人总不可能跑峭壁里面,捅自己一刀。 大汉暗暗盘算着。 江大安和苏长风也看出了大汉的打算。 当然,大汉这一举动,更是让他们看出了,金刚不倒功的罩门! 江大安大骂道:“奶奶的,这罩门,竟是在这种地方!太恶心了!” 苏长风快走两步,跳起身,踩着老刘头,一刀捅向大汉的眼睛。 大汉急忙闭上眼睛。 老刘头猛的用力,配合着苏长风,往下狠狠一坠。 大汉猝不及防,脚下踉跄了几下。 江大安趁机绕到大汉身后,大吼道:“乖孙子,爷今天给你开开眼!” 一刀! 直接捅至没柄! “啊——!!!” 大汉惨叫,声音凄厉,不似人声! 听得众人都是寒毛直竖! 苏长风飞起一脚,狠狠踢在大汉下巴,双手握紧短刀,狠狠刺在大汉咽喉! 噗嗤—— 大汉丢掉大剑,捂着喉咙,颤抖着,指着远处,踉跄着退了几步,栽倒在地。 苏长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老刘头擦了擦嘴角,吐了一口血沫子,捡起长矛,用力捅进大汉心窝。 “小鬼,以后,别这么快放松。一定要确认对方真的凉透了,才能松上这口气!” “有些邪门的武功,即使心脏被捅烂了,还能保下半口气。说不定,就能拉上你同归于尽!” 说着,老刘头拔出长矛,又用力捅进大汉的眉心。 江大安砍下大汉的头颅,用力丢给铁柱。 铁柱伸手接过,高高举起,怒喝道: “主将已死——!!!” “尔等还不快快投降——!!!” 粗旷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犹如雷鸣。 苏长风诧异的看向江大安,江大安一脑门子黑线,嘴角直抽搐。 老刘头苦笑道:“别惊讶,这小子,最近迷上看戏了,戏文里,都是这么个唱法儿。” 四周的蒙面骑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却也没有散去。 铁牛骑着马冲了过来,挡在三人面前。 江大安低声道:“赶紧调息,抓紧恢复。说不定,还有一场恶战!” 三人盘膝坐下,不断运转着各自的功法。 “呜——哈——萨——!!!” 随着一声怪异的呼号。 蒙面骑兵快速收拢尸体,犹如潮水一般退去。 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 月光,再次探出云层,洒落在寂静的山谷。 寒风吹起,浓郁的血腥儿快速消失不见。 一切都恢复如常。 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梦。 江大安看着大汉的头颅,困惑的道:“老刘头,你认识他吗?” 老刘头吧嗒着旱烟,摇头,说道:“雁门城的军中高手,我都认识。雁门郡的军中高手,我也都见过。” “可这家伙,从哪冒出来的?” 苏长风扒掉大汉的军靴,仔细看了看,笑了。 “老头儿,有发现!” 第7章 梅朵三卫 苏长风在碰到大汉的军靴时,心里莫名一突,眼前出现一幅幅杂乱的画面。 又是虚妄之瞳! 但这一次,他什么也没有看清。 不过,已经足够了。 因为很明显,军靴有问题。 他赶紧脱下大汉的军靴,仔细检查。 果然! 苏长风话音刚落。 江大安和老刘头立马围了过来。 苏长风用短刀割开军靴,露出内侧的一个奇特的印记。 那是一朵梅花,只有三个花瓣,而且,漆黑如墨,不仔细看,很难察觉。 若是仔细去看,就会发觉,整个梅花图案,透着一种可怖的狞恶。 犹如一头饥饿待食的凶兽! 江大安看清后,顿时吓得一个哆嗦。 老刘头手一抖,烟锅“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声音打着哆嗦:“额滴亲娘哎,咋是这么一个东西咧?” 月光下,不论是江大安,还是老刘头,脸色都是比雪都白,冷汗更是浸湿了衣裳。 苏长风困惑的道:“这东西很可怕吗?” 江大安吞了一口唾沫,苦笑着,解释道:“这是梅花三卫的标志。” “梅花三卫,是天子爷的亲兵。每一个卫兵,不仅都是一把好手,更是来历神秘,完全查不出底细。” “自大燕开国至今,二百多年的时间里,所有重大事情的背后,一定有梅花三卫。” 老刘头补充道:“这些蒙面的骑兵,估计,也就这个领头的,是梅花三卫出身,其他人,可能是临时从边军中抽调的。梅花三卫的权力很大,非常大,别说临时抽调了,哪怕是直接调兵攻打京师,领兵的将领也必须服从。” “梅花三卫曾经在朝堂之上,公然杖毙过三位侯爷。朝中大臣,无一人敢出来说句话。” “代天巡狩,这就是,梅花三卫!” 老刘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江大安神情格外凝重,语气中,也夹杂着他都不知道的恐惧:“梅花三卫出手截杀我们,而且,还是暗中行事,这里头,文章大了去。” “老子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但是,老子敢拍着胸脯保证,这些人,都是边军的人,绝对和京城无关!更不可能招惹到梅花三卫!” 苏长风坐在地上,使劲抓了抓头皮,说道:“我们先捋一捋,别急。” “现在呢,是冬天,按理,戎狄应该迁移,但是,戎狄却闯了进来。” “然后,你们过来追捕,发现这伙戎狄骑兵,手里拿着雁门城的城防图。” “紧接着,烽火台示警,戎狄大军南下。我们去烽火台的路上,发现戎狄人劫掠商队。” “老头儿,这就是第一个问题了。我们可以确认,商队不是戎狄人,是边军假扮的。劫掠商队的,也不是戎狄人,也是边军假扮的。”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戎狄人?又为什么没有撤离?而是呆在原地?” “我们顺着踪迹,一路追过来,结果,意外发现,他们是故意把我们引诱到这里,想要一网打尽的。” “那么,他们为什么会选择撤退呢?山谷两侧,埋伏着大量的弓箭手,由此可见,他们的兵力绝对不少,即使这个领头的死了,也不至于直接溃败吧?” “这就是第二个问题。” “同样,还有第三个问题,那就是,他们为什么要伏击我们?” 苏长风看向江大安的胸口。 江大安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说道:“雁门城的城防图,假设,这个是关键,是一切的核心。” “那么,戎狄人南下的目的,就是接应,拿到这份城防图。嗯,边军中有人勾结戎狄人,这是明确的事实。因此,那个车队,十有八九,就是边军中的叛徒,特意伪装的。目的,就是和戎狄人接头。” 老刘头打断道:“不不不,这里面有几个问题。” “首先,端木大将军为了重整军纪,大开杀戒,那些贪污的人,为了活命,可不是只有投靠戎狄一条路。他们也可以投靠某些朝臣,只要赶走了端木大将军,一切都会风平浪静。” “其次,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 “杀死车队那些边军的,究竟是谁?” “戎狄人?还是……梅花三卫?” 江大安自言自语道:“莫非,我们都搞错了?” “梅花三卫知晓了城防图泄露一事,特意赶过来,杀死边军中那些勾结戎狄的叛徒,然后,撤退时,戎狄人恰好摸到了那里,跟我们碰到了一起?” “我们一直追的,是梅花三卫?” “梅花三卫误以为我们是勾结戎狄的叛徒,才对我们大开杀戒,后来发现认错了,就赶紧收兵了?” 苏长风冷笑,说道:“老头,你脑袋冻傻了?我们才几个人?他们又有几个人?” “若是梅花三卫真有那么可怕,还会设伏吗?” “怕是早就停下来,堂而皇之的迎上我们了。” “敢朝堂上公然杖毙侯爷,吓的众臣不敢言,这等势力,会把我们放在眼里?” 众人都不说话了。 想不明白,完全想不明白。 任何猜测,总有不合理的地方。 最大的谜团,还是梅花三卫。 这群人,素来是大事才会出没,区区一个城防图失窃,真的会惊动他们吗? 苏长风低着头,轻轻摸了摸眉心。 他隐约觉得,这一切,未必就和玉佩有关。 神秘的梅花三卫,神秘的边军叛徒,神秘的戎狄人。 这些人的目的,看似是城防图,看似是玉佩,但是,真正的目的,恐怕,是其他东西。 玉佩绝不可能牵连出这么多人。 苏长风感慨,大燕,真乱啊! 江大安一拍大腿,站起身,果断说道:“不想了,把这个人的尸体带上,立刻上马,返回北屋堡!” “等回到堡里,先退戎狄,事后,再找端木大将军,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 “我们不知道,但端木大将军肯定不会也是一无所知。” 一行人快速打扫战场。 随后,在老刘头的带领下,穿过山谷,绕了一个圈,朝着北屋堡飞奔而去。 苏长风好奇的问道:“老头儿,不去烽火台巡视了吗?” 江大安脸色阴沉。说道:“不去了,当务之急,是保证北屋堡的安全。” “北屋堡是老子花了十多年打造的铁龟壳,到了北屋堡,老子心里才踏实。” “他奶奶的,这一趟,竟是一头栽进去了。” 江大安很是不安,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能惹上麻烦了,比当年那件事,更加的麻烦! 苏长风听出了江大安的恐惧。 望着远处黝黑的群山,莫名的,他也是一阵的不安。 那副铁棺材,那七枚玉佩,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一切,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梅花三卫,边军叛徒,戎狄人。 究竟在找什么东西? 第8章 回北屋堡 天空阴沉,好似一方大印,摇摇欲坠。 又下起了雪,雪虽然不大,但是,北风却很是无情,卷着雪粒,像刀子一般,狠狠刮在众人脸上。 疼,刺疼,钝疼,生疼,难以忍受的疼。 一行人沉默着,朝着北屋堡的方向,策马狂奔。 江大安紧紧抿着嘴唇,心里头,思绪犹如潮水,不断冲击着,翻卷着。 过往的记忆,一遍又一遍的在眼前浮现。 梅花三卫! 如果有可能,他宁愿直面成千上万的戎狄骑兵,也不愿意跟这群人打交道。 这些人,不属于规则。 这些人,本身就是规则! 他们凌驾于权力之上,是任何人都无法抵抗的绝对力量! 江大安很不喜欢这种随波逐流的感觉。 他不想再做一次浮萍! “这……就是……宿命……吗?” 江大安苦涩的低语。 随即,他又猛的抬起头,目光锐利犹如刀斧。 “加快速度!必须尽快赶回北屋堡!” “哪怕跑死马,也别慢下来!都给老子往死里抽!” 江大安的声音有力,穿透了呼啸的北风。 但却难以掩饰那种强烈的焦躁和不安。 老刘头趴在马背上,眉头紧锁,浑浊的双眼,不断扫视着周围。 苏长风看着两旁黝黑的山峦,绵密的树林。不由得轻叹,时代的洪流下,个人的努力,总是那么的悲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天际。 浮现出一抹轮廓。 起伏不定,肃杀之意直卷云霄。 北屋堡! 灰黑色的护墙,满是斑驳的血污,刀斧的痕迹,清晰可见。 护墙上,值守的军卒拿着长枪、长戟、长矛。不断的走来走去,警惕的看着周围。 高大厚重的护门两旁,是两座高高的箭楼。 箭楼上,插着一面黑色的大旗。 隐约可见,一个金色的“燕”字。 众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到了北屋堡,就安全了,这段诡异的旅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就在这时! 一支弩箭毫无征兆地从侧前方一片乱石堆后射出,撕裂雪幕,速度极快! 只见得寒光一闪,一道残影,直指江大安! 江大安大惊,赶忙低下头。 铛—— 弩箭狠狠撞在江大安的头盔上,发出一声脆响,溅起一串火星。 老刘头反应极快,立刻大吼道:“敌袭!” 众人纷纷拔出武器,加快了速度。 江大安又惊又怒。 惊的是,敌人居然跑到了北屋堡的前头设伏! 怒的是,敌人都摸到眼皮子底下了,北屋堡居然毫无察觉! 只见乱石堆后,冲出十几个戎狄骑兵。 领头的戎狄骑兵,身材瘦削,铠甲穿的松松垮垮,一动,浑身便是叮当作响。 甚至,还要不停的去扶头盔。 戎狄头领弯刀一指,戎狄骑兵犹如一条赤色大龙,露着獠牙,凶狠的向众人扑杀而来。 江大安啐了一口,骂道:“真他娘的活见鬼了,怎么到处都是戎狄的崽子?” “都冲过去!回北屋堡!” “绝不可恋战!” 他很清楚,众人跑了一宿,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纵然都是一把好手,可若是硬拼,也难免会有损伤。 更关键的是,他害怕这群人只是戎狄的先锋,万一恋战,戎狄大部队赶过来,那就真的全完了。 但江大安也不由得庆幸,幸亏自己决定返回北屋堡,若是执意北上去烽火台。 怕是就要被戎狄人关门打狗了。 苏长风也不得不佩服,江大安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兵,直觉果然敏锐。 若是换成其他人,肯定会选择北上烽火台,搞不好,就是一个全军覆没。 直觉,是不讲道理的,也是没有任何说服力的。 但有时候,直觉,就是这么的逆天。 锵—— 弯刀出鞘! 苏长风眼神冰冷,飞雪弥勒功全力运转,丝丝缕缕的凉意,唤醒了他麻木的神智。 没有犹豫! 没有丝毫犹豫! 苏长风跳起,在马背上一踏,借力飞出,落在一个戎狄骑兵面前。 唰—— 寒光闪烁,头颅飞起! 身形一转,一翻,避开数把弯刀,轻巧的落在马背,一勒缰绳,调转马头,朝着后面的戎狄头领杀去。 弯刀飞舞,裹着雪花,犹如一条朦胧的丝带。 没有寒光,没有可怖的杀意,只有最朴实无华的死亡。 北风也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唯恐惊扰了死神的赞歌。 没有华丽的招式。 只有最简单、最直接、最粗暴的杀戮技艺。 弯刀碰撞的声音,被寒风无情的吞噬。 弯刀碰撞的火星,被雪花无情的吞噬。 但是,绽放的鲜血,那死亡的盛宴,却更加的璀璨! 江大安挥舞长矛,逼退数名戎狄骑兵,硬生生杀到北屋堡下面。 值守的军卒,立刻弯弓搭箭,射退戎狄骑兵。 吱呀—— 厚重的木门被拉开。 江大安立刻冲了进去。 “人呢?都死了不成!” “戎狄都摸到枕头边了,还睡大觉呢!” “奶奶的,磨磨唧唧的,等死啊!” 江大安看着仍未集结起来的军卒,气的破口大骂。 三子苦笑,解释道:“昨天晚上,我们发现了三队戎狄斥候,追了半夜,才把他们都给杀了。” “大家伙累的不行,也都是刚睡下。” 江大安皱眉,没有再说什么。 三子看了一眼周围,一挥手,喊道:“兄弟们,冲!杀光那群戎狄崽子!” “后头的兄弟,抓紧跟上!” 他生性稳重,不愿意贸然出击,但他也清楚,江大安能回来,全靠老刘头他们拖着。 若是时间久了,难免会出意外。 看着兄弟死在自己面前。 这是北屋堡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 三子带队,一共十几人,骑着战马,挥舞着长剑,冲了出去。 “杀——!!!” 不等他们赶到。 戎狄骑兵一声呼喝,竟是丢下数具尸体,头也不回的跑了。 苏长风呆呆的看着那群逃跑的戎狄骑兵,有些摸不着头脑。 跟戎狄人也交过手,也听江大安和老刘头讲过不少次。 戎狄人打仗,素来是死战到底,除非劣势太大,否则,绝不会轻易撤退。 更不会跑的丢盔卸甲。 这群戎狄人怎么回事? 人数也不在劣势,怎么跑的这么狼狈? 和他交手的戎狄头领,更是跑的头盔都掉了。 三子也不敢追杀,急忙勒停战马,护着老刘头、苏长风、铁牛、铁柱。 缓缓退回北屋堡。 江大安站在护墙上,看着那群逃跑的戎狄骑兵,一脸的茫然。 “活见鬼了,这群戎狄崽子,说跑就跑?” “这是搞得哪一出?” 第9章 丧心病狂 北屋堡的演武场。 江大安背着手,走来走去,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不详的预感,像一道枷锁,死死锁在众人的心头。 苏长风蹲在老槐树下,望着江大安,不断思索着。 老刘头坐在旁边,抽着旱烟,满脸愁容。 江大安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三子,昨夜那三队戎狄斥候,有没有抓活口?” 三子抱拳说道:“没有,那些戎狄崽子,和往常一样,一见势头不对,就直接自己抹脖子了。” 老刘头低声解释道:“戎狄人最棘手的,就是他们的斥候,这些人,跟死士差不多。一见情况不对,就立马自杀。大燕跟戎狄打了二百多年,还真没有抓过几个戎狄斥候的活口。不过,戎狄人的军队,和大燕区别很大。” “大燕,都是由斥候开路。戎狄那边,只有大军出动,才会让斥候开路,平时,都是让小股精锐开路。” 苏长风好奇的问道:“戎狄人的头领是什么官?” 老刘头说道:“戎狄头领,通常带队十人到三十人,是戎狄军队最基本的作战单位。刺杀、情报收集、攻坚等等,所有的活儿都做。就像一只小型的军队。” “再往上,就是百夫长,千夫长之类的。这些军官,都是坐镇后方,只有戎狄大军出动,才会出现。通常,百夫长负责一个区域,麾下十个头领。千夫长,麾下十个百夫长,负责一段战线。” “戎狄斥候,是他们精锐中的精锐,寻常很难见到,其实,即使见到了,你也认不出来。” “戎狄军卒,穿皮甲。军官,穿铠甲。但他们的铠甲上,没有任何独特的标识。所以,你只能分清军卒和军官,认不出到底是头领,还是百夫长,千夫长。” 说到这里,老刘头不禁苦笑。 “正是戎狄人的这个习惯。我们不得不格外慎重。若是错把戎狄斥候当成了戎狄小股部队,可就大祸临头了。” “还是我们大燕好,军卒穿扎甲,军官穿玄甲,官职越高,铠甲就越精美。一目了然!” 苏长风讥笑,说道:“所以呀,一到战场,我们的百户,千户,动不动就被人家斩首!” 老刘头尴尬的笑了笑,低着头,继续吧唧旱烟。 江大安思索片刻,说道:“算了,大家都早点休息,三子,加派人手,我要你保证,堡外五百米,连个耗子出窝,都一清二楚!” 三子赶忙说道:“我这就把人撒出去,绝不让任何一只耗子摸到眼皮底下!” 江大安望着远处,头更疼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群伏击的戎狄人,根本就是在演戏!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一个接一个的谜团,压的江大安几欲窒息。 哪怕是回了北屋堡,他也没有任何的安全感。 总觉得,北屋堡这个他精心打造的龟壳,也是一碰就碎的玩具。 三子安排人,带苏长风到北屋堡东头的屋子住下。 一路走过去。 苏长风只有一个感觉,心在滴血! 难怪提起北屋堡,江大安一脸的骄傲。 这北屋堡,根本就是一个武装到牙齿的刺猬!!! 整座堡垒,依山而建。 护墙是就地取材,用的石料。其他工事,用的则是木料。 护墙,足足有三十多米高,宽的能跑马车! 那护门,更是要用两头老牛去拉绞盘,才能拉开! 堡外,由于积雪,看不出什么。 堡内,简直就是不要命! 到处都是陷马坑、拒马桩、各种陷阱。 能藏人的地方,都给掏空,安置了弓弩之类的。 那些土屋,根本不是住人的地方,而是一座座小型的堡垒。 放置着不少的粮草,兵器,弓弩。 所有的窗户、房门,后面都放着大石头,随时可以封堵。角落里,更是挖出了地窖。 钻进地窖,则是迷宫一般的地下通道,宽的能并排跑三匹战马! 通过地道,能直接抵达北屋堡的任何一个角落。 整个北屋堡,虽说只有六十多个军卒。 但是,依托这些工事,怕是几千人,都能挡上一阵子。 这些地道的入口,也都安置了机关,随时可以利用塌陷,进行封堵。 住人的地方,在北屋堡的东头。 是掏空山体,挖出来的简易洞窟。 住宿的条件,相当差劲。 一扇门,没有窗户,角落里,有个土床,丢着一大堆干草。 门口,有个土炉,可以生火取暖。 看着这些工事。 苏长风明白了。 为什么江大安说,他要九成的赏银! 布置这些工事,天知道要花多少银子! 怕是北屋堡这些年的收入,全花在了这儿! 苏长风毫不怀疑,日后,这些工事中,也将会沾满他的血汗! 丧心病狂! 他已经无力吐槽了。 这江大安,委实奇葩! 逛了一圈,回到了屋里。 苏长风赶紧把火炉点起来。 奔波了一天多,几乎除了赶路,就是砍人。 这一放松下来,困意就再也抵挡不住。 倒在床上,扯过江大安送来的破棉被,一闭眼,就睡着了。 苏长风睡得很死。 难得的没有梦,踏踏实实的一觉睡到醒。 乌云散去,风停,雪停。 暖暖的阳光,洒落在这片贫瘠的大地。 雪光格外明亮,犹如一面镜子。 整个北屋堡,也被映射的光怪陆离。 苏长风伸着懒腰,走到院子里。 空气冰冷,似乎带着冰碴,但也很是清新,吸上一口,肺里都仿佛充满了雪。 凉意一激,整个人瞬间清醒。 他抓起雪,搓了搓手,又使劲搓了搓脸。 长出了一口气。 难得的好时光啊! 啪嗒啪嗒—— 江大安踩着积雪,走了过来,顶着两个黑眼圈,憔悴不堪,人也仿佛老了十几岁。 苏长风取笑道:“怎么,老头儿,想姑娘了?” 江大安白了一眼苏长风,说道:“这事儿,太奇怪了。” 苏长风点头。 江大安又说道:“我觉得,还是要去烽火台看看。虽说烽火台十有八九,已经陷落。但是,不去烽火台,就不清楚戎狄大军的确切动向。” “不清楚戎狄大军的确切动向,我们就找不到突破口。” “现在敌我不明。我也不知道谁能信任。万一信错了人,可就万劫不复了。” “所以,我暂时,还不打算去找端木大将军。” 苏长风玩着雪,点头说道: “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如果这是一盘棋,谁动,谁就是棋子。” 江大安抓起一团雪,说道:“武功,有心法,也有招法。想不想学招法?” “你的刀法很可怕,但是,这还不够。” “你还能更强!” 第10章 势 苏长风一僵,猛的抬头,看向江大安。 “想!” 他回答的干脆,利落。 经过数次恶战,苏长风也很清楚,自己那套脱胎于生死搏杀的刀法,虽然可怕,但在这个武功纷呈的世界,还是远远不够看的。 别的不说,单是那个金刚不倒功的壮汉,若非机缘巧合,寻得罩门,怕是那个时候,就要死于非命了。 只有更强,才能生存下去。 江大安笑了笑,抓起一团雪,猛的捏实,搓成雪球,手腕一抖,雪球急射而出,嘭——,一声闷响,狠狠打在不远处一根用作箭靶的木桩子上。 随着啪叽——,一声轻响,雪球炸开,木桩子上,出现一个清晰可见的凹痕,入木三寸! “武功,严格讲,应当分为心法和招法。” “心法是根,是一切的根本,招法是枝叶,是心法的使用技巧。不同的心法,对应着不同的招法。” “光有招法,没有心法,华而不实。光有心法,没有招法,不过是蛮力罢了。” 江大安看着苏长风,神情很是期待。 “你的刀法,快、准、狠!每一招,都是直奔要害,是纯粹的杀人技,坦白说,无数军中老卒,做梦都想学得这么一套刀法。” “这很好,非常好。因为这种刀法,在战场上,就是最好的刀法!” “只有你杀的足够快,在战场上,才能活的更久!” “但是!” “你的刀法,没有对应的心法,这是最大的问题。” “因此,我打算交给你两条路。我也不知道哪条路才是最好的。但我相信,你能找到最好的那条路!” 江大安缓缓拔出腰间长剑,一抖手腕,长剑突兀的刺出,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的华丽之处,也没有任何的技巧可言。 但是! 空中,浮现出一道白痕! 白痕! 苏长风眼睛猛的亮了,兴奋的说道:“好快的一剑!” 江大安抚摸着长剑,静静的道:“这就是势!” “势?” “对,势。” “铁血功,虽说是大路货,别说大燕边军一人一本,就连戎狄人,也差不多一人一本了。” “可它仍然是大燕边军的基础,入伍者,人人都要学习,原因,除了易入门,更是因为它契合战场,能养出一股‘势’——铁血之势!” “不动如山,侵略如火!” 话音未落,江大安身上那股颓废疲惫之气骤然一扫而空,整个人仿佛与手中长剑融为一体。 他并未做出多么花哨的动作,只是简单的一个踏前,直劈! 嗡—— 剑锋斩开空气,发出一声沉闷的呼啸。 明明只是劈向空处,苏长风却感觉到一股灼热、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仿佛面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堵正在推进、即将碾压过来的血色城墙! 院子里的积雪,似乎都在这股“势”的压迫下,微微下沉。 “这就是铁血刀法的起手式,血战八方的势!” 江大安收剑而立,气息逐渐平复,那股迫人的压力,迅速消失。 “心法运转,内力灌注,精神意志凝聚于刀,便生‘势’。势成,则可压敌心神,乱其方寸。高手相争,有时,胜负,就在这‘势’的比拼上。” “势,需要养,更需要学!” “学习如何培养势,学习如何掌握势,学习如何使用势!” “势,也有很多种,你或许也能明白几分。常年杀猪的,眼睛一瞪,就有杀气流出,可止小儿夜啼,这也是势的一种,是人的势!” “但是,我们要学习的,是心法的势!” “以这种势为根本,才能让心法和招法,结合的更加紧密,才能心法运转,招法威力有如神助!” “简单说,心法的势,就是招法的灵魂!” 苏长风舔了舔嘴唇,站起身,期待的看着江大安。 江大安把长剑递给苏长风,说道:“飞雪弥勒功,是不错的武功心法,但是,它没有招法。你的杀人技,是不错的招法,但是,它没有心法。” “如果你能利用势,把飞雪弥勒功和你的刀法结合起来,那么,你就成功了。” “这就是第一条路!” 苏长风接过长剑,闭上眼睛,回忆着江大安刚才的举动,回忆着这几天的杀伐,回忆着自己以往经历的各种生死搏杀。回忆着江大安的话语。 飞雪弥勒功缓缓运转,冰凉的内力慢慢注入剑身。 江大安继续说道:“把你的精神意志注入剑身,让你的剑,成为你的精神,成为你的信仰,成为你的灵魂,成为另一个,真正的你!” “你就是手中三尺剑,剑就是你!” 苏长风深深呼吸一口冰凉的空气,慢慢抬手,举起长剑。 一剑挥出! 凄厉的剑鸣随之响起,有如布帛撕裂的声音! 虽是随意一挥。 但! 剑落! 刹那间! 积雪炸开! 一道数寸深的沟壑! 苏长风胸口突然刺痛,脑海也变得混沌,整个人犹如被扔进漩涡中一般,分不清天,分不清地。 “噗——” 一口鲜血喷出。 苏长风拄着长剑,跪倒在地。 “呼——呼——,真……真难受……难受啊!” 江大安摸了摸鼻子,慢悠悠的道:“势,是双刃剑,掌握不好,也会伤到自己。” “小鬼,你的路还长着呢!继续学吧!” “哈哈哈!!!” 苏长风喘息了一会儿,站起身,闭上眼睛,一呼一吸间,全身肌肉逐渐放松。 按照刚才的感觉,再次注入内力,再次把自己的心声,注入长剑! 他不再试图去驾驭这把越发沉重的长剑,而是尝试和长剑沟通。 以前,他有一次带队巡山,在山中,碰到一个采药的老汉。当时,老汉正在挖人参,挖出后,就赶紧用红绳捆上,还专门焚香祷告。 苏长风觉得有趣,就询问老汉为什么这么做。 老汉说,人参是会跑的,必须用红绳捆缚。 苏长风又问,人参又不是飞禽走兽,怎么会跑? 老汉回答说,万物有灵,人参亦然,他挖人参,是为了活命,但终归是伤害生灵,所以,才要焚香祷告,祈求山神爷宽宥。 是的,万物有灵。 长剑注入自己的意志,它也是有灵的。 对于生灵,一定要有敬畏之心。 征服,是不可取的。 苏长风又想起以前看的一本书。 书上讲,古人面对大自然,总是心怀敬畏,故而,主张天人合一,虽有征服之心,却不敢轻易触犯。 如今,人类早已失去敬畏,总想着征服大自然,可真正看到大自然的伟力时,才会发现,自己是那般的渺小,那般的可笑。 人类的伟力,在大自然的面前,什么都不是。 势,是自己的伟力,也是这一方天地的伟力,是自己的意志,也是这一方天地的意志。 势,是天地的力量! 苏长风猛的睁开眼睛,一剑刺出! 剑光森森照九州! 积雪卷如长龙,横扫而过,狠狠撞在不远处的木桩子上。 轰隆—— 木桩子直接炸开! 江大安咽了口唾沫,喃喃自语: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这么快,就掌握了势?” “不对,这是入境的征兆!” “他奶奶的,这才几天,就入境了???” 第11章 地狱十八刀 老刘头走出屋门,正好看见这一幕,傻眼了。 “我咋觉得,我这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生猛的吗?” 江大安苦笑,说道:“别说你了,我也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活的就是一个笑话!” “人比人,气死人啊!” 老刘头蹲在一旁,把烟丝塞进烟锅,掏出火石点燃,吧唧了两口,看着苏长风,笑呵呵的道:“势成,还要养,这条路,长着呢,可别自满。” “武道之路,没有尽头的。” 苏长风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刚才那一剑,几乎把他的内力掏的一干二净,整个人,也格外的萎靡不振,就像是跑了一晚上的马拉松,累的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若非他意志足够坚定,怕是那一剑挥出时,就晕过去了。 累,太累了! 老刘头抽着旱烟,站起身,走到苏长风面前,低低的喝了一声。 整个人气息瞬间大变! 可怖的杀意,犹如恶虎,狠狠扑向苏长风! 身周,更是血影重重,仿佛立身在万千尸骨之上! 可怕的杀气,无孔不入,犹如最锋利的长矛,不,是最歹毒的剧毒! 苏长风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慢慢的凝固,心跳,也在慢慢的趋缓。 耳朵旁,隐隐响起脚步声。 那是死神的脚步! 老刘头猛的一挺腰,铺天盖地的杀气犹如暖春下的积雪,迅速消融不见。 “这就是人的势,当你把心法的势养到一定程度,就能掌握这种势,掌握了这种势,才算是一个高手。” “势,其实殊途同归,掌握一种,就已经很难得。掌握了一种,慢慢养着,就能掌握更多的势。” “人的势,天地的势,心法的势,招法的势,等等等等。武道之路,可以说,就是培养势,掌握势的一个过程。” 江大安说道:“心法的势,对你而言,算是一条捷径,能让你快速变强。” “来吧,我再教你一套刀法。这可是老子杀了两个百夫长,才凭借军功,换取到的刀法。” “你的刀法,还有打磨的空间。世界上,没有完美的刀法,也没有最强的刀法。只有更强!更强的刀法!” 老刘头拔出挎刀,丢给江大安。 江大安伸手接刀,一跃而起。 “这套刀法,名为地狱十八刀,共有十八招,是杀手组织听雨楼的看家刀法。” “但是,这套刀法,不杀人,只伤人。” “刀下,绝无完好之理。” 话音一落,只见江大安身形微沉,手中长刀骤然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斜撩而上,刀风凄厉,仿佛恶鬼哭嚎。 “第一刀,拔舌!” 刀光一闪,不远处,一根悬挂杂物的绳索应声而断,断口平滑,仿佛被无形之物瞬间斩断。 那股决绝狠辣的意蕴,让苏长风头皮都快要炸开了。 “看清楚,内力走手少阳,贯刀尖,意要狠,心要毒!这一刀,专破横练!” 江大安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老刘头笑呵呵的说道:“这刀法,戾气太重,虽然不杀人,但是,歹毒之处,令人惊心。我们都不敢过于深入的去练习。唯恐把自己练成一条暗中伤人的毒蛇。” “但是,你小子……嘿嘿,天生就是练这个的料!” 江大安平息了下波动的内力,这才再次举刀。 “第二刀,剪刀!” “第三刀,铁树!” …… …… 等十八刀演练完,江大安也累的不成人形,坐在地上,叉着腿,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浑身汗如雨下,热气升腾。 老刘头解释道:“打磨刀法,最关键的,就是学习和你一个路子的刀法。” “我们的路子,不适合用这般刀法打磨。” 苏长风接过长刀,深深吸了一口气。 目光灼灼。 这刀法,太合乎他的心意了! 在他看来,战场杀敌,就应该是这般。 对敌人仁慈,那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不止一次听老兵讲过,战场上,就是因为一时的心软,结果,被对方抓住破绽,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生死搏杀,就应当是无所不用其极。 要么,你死,他活。 要么,他死,你活! 苏长风收刀,猛的挥出。 “拔舌——!!!” 一刀挥出,刀锋过处,空气似乎被割裂一般,发出绵密的细微声响。 虽然没有江大安那般凄厉的刀风,但一股阴寒、决绝的杀意,却是透体而出。 刀尖所指的方向,地面上的积雪,竟好似被无形的气劲划开一般,留下一道浅痕。 痕迹边缘,冰雪微微融化,又迅速凝结成更坚硬的冰棱。 “好!” 江大安眼中精光一闪,大喝道:“形似三分,神已初具!就是这股劲儿!记住这种感觉!” “地狱十八刀,练的就是这股有去无回、拉人下地狱的狠劲儿!” 苏长风吐出一口浊气,脸上压抑不住欢喜的神色。 “这刀法……果然……够地狱。” “老头儿,还有好东西了吗?” 江大安瞪了苏长风一眼,没好气的摆了摆手,说道:“吃饭!吃饭!累死老子了。” “奶奶的,贪多嚼不烂,你不知道这个理吗?” “真是个怪物!” 吃过饭。 苏长风回到院子里,继续练刀。 累了,就学习练势。 不用江大安多说什么,苏长风自己也能感觉到那种风雨欲来的压力。 若是不抓紧变强,一旦暴雨来袭。 大罗神仙怕是也救不了他。 江大安看了一会儿,拉着老刘头,去了北屋堡西侧的一间土屋。 老刘头看着摊开的地图,烟锅敲了敲一个地方,斟酌着,慢慢说道:“按照往常的习惯,戎狄大军拔除烽火台后,并不会立刻南下,而是会先行攻打落虎关,以免落虎关出兵,截断退路。” “可是,这一次的戎狄人,却处处透着诡异。我担心,他们并不会攻打落虎关,甚至,可能都不会真的南下。” “而是利用大军作为依仗,撒出去更多的小股部队,在我们附近,反复查探。” “寻找,那件东西。” 江大安点头,说道:“虽然不知道他们再找什么,但很明显,这件东西,连梅花三卫也惊动了。” “而且,梅花三卫也好,戎狄人也好,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这件东西,只能落在他们手中,旁人不得染指。” 老刘头挠了挠头,说道:“话虽如此,但都是猜测。” 江大安一指黑风口,说道:“我打算后天出发,老刘头,你看着家。” “我和苏长风,三子。分别朝西北,东北,正北。三个方向出发,穿过黑风口,查清戎狄大军的动向。” “只要摸清楚戎狄大军的动向,就能推测出他们的意图。究竟是,真的想南下,还是说,只是想找一样东西!” 老刘头眉头紧锁,说道:“这一路,可不好走啊!” “是啊,不好走,但是,我们是军人,我们没有选择。我们的使命,就是直面戎狄的弯刀!” 第12章 一锅粥 夜幕再次降临。 北屋堡灯火通明,军卒们往来奔走,有的在检查兵器,有的在加固工事,有的在四处巡视。 每个人的神情都很是凝重。 江大安的命令已经传下。 他们都知道,局势很是微妙,随时都可能爆发一场大战。而且,这场大战,可能,等不来后方的援军。 没有人选择逃跑。 北屋堡的军卒,或许在入伍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抱着得过且过的想法。但在来到北屋堡后,他们无疑,已经找到了自己入伍的理由。 杀戎狄。 保家卫国。 这是一次又一次巡视中,目睹戎狄劫掠惨状下,自发形成的决定。 它不是梦想。 只是决定。 一个甘愿舍弃生命,也绝不退缩的决定。 苏长风盘膝坐在屋内,腿上放着一把弯刀。 他闭着眼睛,静静修炼着飞雪弥勒功。 时间紧迫,能变强一分是一分。 白天练刀、练势。晚上练功。 时间就这般,迅速流逝。 这一天早上。 苏长风站起身,摸着眉心,低声喃喃自语:“虚妄……之瞳……” 他想起了,那三次短暂的、窥见未来的画面。 一次是烽火狼烟,一次是暗夜奇袭,一次是军靴上的梅花印记,都精准得令人心悸。 当然,梅花印记那一次,他只是知道了,并未看清。 可,这能力,该如何主动运用? 看到的画面,是必然发生的未来,还是可以改变的某种可能性? 这一切都还是未解之谜。 不论他如何尝试,如何努力,也找不到触发虚妄之瞳的方法。 至于那片奇异的空间。 不知为何,他始终无法再次进入。 每次尝试进入,都会被一只大脚狠狠踹出来。 这让他很是郁闷。 明明是自己的东西,自己却像是一个外来户。 感受着体内越发冰凉,越发茁壮的内力,苏长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入境。” 金刚不倒功大汉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入境和不入境的差距,竟是那般之大! 呜——呜——呜—— 沉闷、悲凉的号角声响起。 苏长风知道,该出发了。 这是决定北屋堡命运的时刻,或许,也决定着大燕北疆雁门郡的命运。 江大安拍了拍苏长风的肩膀,点了点头。 老刘头吧唧着旱烟,只是嘿嘿的笑着。 三子坐在马背上,默默的擦着长刀。 北屋堡沉重的木门,在绞盘的咯吱声中,缓缓被拉开。 江大安一扬马鞭,啪——,率先冲了出去。 三子紧跟其后。 三人冲出北屋堡后,立刻分向三个方向,疾驰而去。 老刘头站在门口,轻声道: “天才,注定是要牺牲的。” “能力,也是诅咒。” “祝你们,武运昌隆!” 苏长风伏在马背上,听着呼啸的风声,感受着一缕缕清晨的凉意,不断回忆着出发前,江大安的部署。 “苏长风,你从正北方向,直突黑风口,这是最近的一条路,但也可能是最危险的一条路。” “堡内,只有我、老刘头、三子,入了贪狼境,按理,是不能让你去的。” “但是,我们需要老刘头看家,剩下的人,只有你,脑子灵活,也经历了这一系列古怪的事情。因此,也只能让你参与这次的任务了。” “记住,抵达黑风口后,查明情况,立刻回返,绝不可恋战,更不可主动引战。” “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 黑风口,并不是一个具体的关口,而是落虎关东侧,一段位于两座绵延山脉的狭长谷地。 这里地势相对平缓,是戎狄大军南下的主要通道之一,但此处多顽石,开采艰难,又易攻难守。 难以构筑堡垒。 因此,也只能设置烽火台,进行预警。 由北屋堡,负责烽火台的支援,以及,当戎狄大军南下时,进行初步的抵抗,争取落虎关援军的到来。 通常,烽火台预警后,都会第一时间撤离。 这也是江大安没有急着出发的原因,他想等一等,看看烽火台的守卒能否顺利回返北屋堡。 但很明显,烽火台的守卒,全军覆没了。 换句话说,从北屋堡到黑风口的这一段路,很可能,潜伏着数量不少的戎狄骑兵。 苏长风根据自己记下的地图,遵照老刘头的叮嘱,尽可能避开大路,避开那些容易设伏的地段。 一路北上,越是往北,空气中的肃杀之气,似乎,就越发的浓重。 犹如一块巨石,死死压在心口。 几欲窒息。 第一天,没有任何的发现,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但第二天,情况陡然急转直下。 积雪覆盖的苍茫大地上,开始不断出现一些杂乱的马蹄印,新的积雪,也没能彻底覆盖。 苏长风蹲在几个马蹄印旁边,伸手比划了一下,心中了然。 这是戎狄骑兵的马蹄印,而且,半天前,绝不会超过一天。刚刚经过这里。 从马蹄印的方向来看,这些戎狄骑兵,八成是在巡视。 他们已经把黑风口和北屋堡,彻底隔绝。 苏长风紧锁眉头,正要站起身,突兀的看到,一旁的枯树林里,有一只手! 他赶忙跑了过去。 枯树林里,横七竖八,躺着四五具尸体。 几乎被积雪彻底掩埋。 有一具尸体,仍然竭力伸着手,似乎在求救,也似乎,在尝试发出最后的预警。 苏长风扒开积雪,拖出两具尸体。 身穿黑色扎甲,正是大燕边军的军卒! 这些人,几乎都是被乱刀砍死,而且,大多数刀痕,都是死后留下的。 苏长风摘下腰牌看了看。 没错,这些军卒,就是烽火台的守卒。 从尸体的情况来看,他们发出预警后,第一时间就撤退了,但是,刚走到这里,就遭到了戎狄的围杀。 北屋堡即使第一时间出兵驰援,也是来不及的。 戎狄骑兵,很明显,就等在这附近。 苏长风轻轻敲着地面,喃喃自语:“黑风口一共有三座烽火台,一座烽火台,由五人值守,那么,换句话说,这些烽火台的守卒,并不是沿着一条路撤回的,而是分头撤回。” “也就是说,他们也发现了情况不对劲。” 他四处搜寻,又发现了一些痕迹。 “这足印,不是戎狄的军靴,也不是大燕的军靴。梅花三卫吗?” “不,不对,这不是军靴,这是普通的靴子。” “奇怪,怎么会有普通的靴子?” 苏长风望着地面上的足印,一头雾水。 除了梅花三卫,戎狄,边军中的叛军,似乎,还有第四方势力,也参与了其中? 他摸着一旁树上的痕迹,越发肯定了这一点。 “戎狄的弯刀,刀刃偏厚。大燕的长刀长剑,锋刃偏薄。这等印痕,绝不是双方军中的武器。” “梅花三卫的武器,格外精良。若以戎狄人的弯刀作为参考,这些印记,又太浅了一些。” “刀刃厚,刀身轻。恐怕,是私人锻造的兵器。” 苏长风抓了抓头皮,莫名的一阵心悸。 这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牵扯进来这么多人? 还是说,这只是一场意外? 戎狄要城防图,梅花三卫也要城防图。 双方缠斗博弈时,又恰好撞上和戎狄私下交易的叛军,这才搅成了一锅粥? 苏长风望着北方。 答案,肯定就在,黑风口! 第13章 神秘的白袍骑兵 苏长风叹口气,再次上马,更加警惕的朝黑风口摸了过去。 现在已经不是敌我不明,而是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这是一盘大棋。 每个人都是棋子,每个人也都是执棋的人! 随着日头升高,风雪渐歇,视野也随之开阔了不少。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明晃晃的,犹如一方湖泊。 枯树林、杂草、山峦。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湖泊中的倒影。 天空依然有些阴沉,但也有了碧蓝的色彩。 风中,依然夹杂着冰碴,带着北方飞雪独有的味道。 战马一路疾驰。 到了下午。 远处,两座山脉出现轮廓。 一左一右,犹如两头俯卧的石狮子,看守着黑风口这座大燕的门户。 来到近前。 苏长风左右看了看,寻了一处凹地,把战马藏好,拎着刀,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 等他爬上一处高坡,借着枯木的掩护,朝黑风口的谷底看去时,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整个黑风口,煞云隐隐,血气如柱。 宽阔的谷地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戎狄人的营帐! 五颜六色的帐篷,就像是雪地中突兀长出来的毒蘑菇! 根本看不到边际! 淡淡的炊烟从营帐间升起。 战马的嘶鸣声、士兵的呼喝声,隐隐传来。 粗略估算,这里的戎狄兵力,绝对超过万人! 细看之下,这些戎狄人,兵强马壮,军纪森严,虽是万人之多,却毫无乱象。 每一个军卒,都是红光满面,精气十足。 每一匹战马,都是皮毛发亮,声音如钟。 更不用提那些正在操练的戎狄军卒。 这绝非寻常的劫掠部队。 这是一支随时准备发动大规模进攻的戎狄主力! 而且,是绝对的精锐! “果然……真的……南下了……” 苏长风神情凝重,一颗心,彻底沉入海底。 他趴在雪地上,仔细观察着。 慢慢的,他发现了不对劲。 这些戎狄人,似乎,并没有兴趣继续南下。 黑风口,之所以易攻难守,就是因为,两侧很容易被攻占。偏生,两侧又不易攀爬,想要支援两侧,就必须绕道。如此一来,一旦两侧遭遇敌袭,驻扎在谷底的大军,必然无法第一时间支援。 两侧敌军,居高临下,占尽优势。 即便人数处于劣势,也必定能重创数倍于己的大军。 因此,按理来说,大军绝不应该驻扎在谷底。 可戎狄人,不仅驻扎在谷底,甚至,两侧都没有多少军卒把守。 简直就是不设防! 如此诡异的行军方式,只能说明,这些戎狄人,虽说是主力部队。但却没有进一步南下的打算。 那么,他们的目的,就只能是一个。 撒出大量小股部队,深入大燕,寻找某样东西。 一旦东西到手,大军立刻出动接应,然后,回返。 值得这么一个精锐大军出动,这件东西,恐怕,不是一份城防图那么简单。 哪怕是那两枚玉佩,也绝不值得出动这么一只军队! 他们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苏长风努力压下心中的波澜,把戎狄大营的布局、旗帜的分布、巡逻士卒的行进路线,一一记在脑子里。 不管戎狄人想做什么,都要有最坏的打算。 不然,一旦戎狄人真的南下,面对如此精锐的主力部队,一无所知的话,必定会损失惨重。 这些情报,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发挥出重要的作用。 当然,也可能,派不上用场。 即便如此,苏长风还是竭力去记下更多的细节。 突然! 苏长风心里一突,下意识的看向远方。 只见几个黑点,快速冲来。 看那速度,看那行进方向,很明显,已经发现了他。 苏长风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一路跌跌撞撞,冲回凹地,一刀斩断绳索,跳上战马,一夹马腹,朝着北屋堡疾驰而去。 不料。 还没来得及跑出多远,左侧的雪坡下,突兀的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哨声! 穿着锃亮铠甲的戎狄头领,带着十几个身穿赤色皮甲的戎狄军卒,犹如鬼魅一般,骤然杀出! 苏长风不敢恋战,立刻调转马头,朝右侧斜地里冲出。 戎狄头领怪叫着,紧追不舍。 那几个黑点见状,也改变方向,加快了速度,竟是比苏长风还有戎狄骑兵都要快上几分! 不多时。 苏长风被围住了。 后面,是戎狄的追兵。 前面,却是五个身穿白袍,白布蒙面的骑兵。 白袍骑兵,腰间挂着弯刀,没有携带弓弩,也没有携带长矛之类的兵器。 眼神中,不仅没有杀气。甚至,连军卒特有的血腥味儿都没有。 很显然,这些人,不是出自于军中。 梅花三卫虽然也不是军队,但梅花三卫杀人不少,眼睛中,自然而然的带着杀气。 白袍骑兵,毫无疑问,就是这场乱流中的第四方势力,而且,极有可能,就是一切的幕后黑手! 苏长风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戎狄头领看着白袍骑兵,扛着弯刀,大声说着什么。 从语气中来看。 戎狄似乎和这些白袍骑兵有来往,彼此熟识,但对于在这里碰到白袍骑兵,戎狄头领也有些困惑和不解。 白袍骑兵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 突然! 毫无征兆! 左侧的白袍骑兵,猛的跳起,一伸手,一条燃烧着汹汹烈焰的长鞭,犹如巨蟒,缠向戎狄头领的脖颈。 戎狄头领大惊失色,直接滚下马,抬手去抓火鞭。 唰—— 一道光划过。 快的不可思议。 根本无法看清的一道光! 戎狄头领站在原地,但只有身子,没有头颅。 当那道光闪过时。 他的头颅,就已经滚落在地。 一直到他的头颅停止滚动。 鲜血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猛的喷溅! 像是一场凄美的烟花! 戎狄骑兵怔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杀向白袍骑兵。 白袍骑兵毫不畏惧,策马迎上。 几乎是瞬息间。 戎狄骑兵就被悉数斩于马下。 当然,也有一个倒霉的白袍骑兵,冲锋时,没有注意,战马脚下一滑,飞了出去。 半空中,被两个戎狄骑兵无情的砍成三段! 苏长风眼角狂跳。 这些白袍骑兵,竟然都是贪狼境!!! 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 怎么和戎狄人先打起来了? 朋友? 苏长风可不会这么幼稚。 瞅到机会。 他立刻一夹马腹,一抖缰绳,朝着远处夺路狂奔。 白袍骑兵顾不上打扫战场,慌忙追了上去。 苏长风在心里又加上了几条。 第一,这些高手,毫无配合。 第二,这些高手,毫无经验,不管是截杀的经验,还是和他人打斗的经验。 堂堂贪狼境,居然马失前蹄,被戎狄骑兵给砍了?! 对比金刚不倒功壮汉。 那个死去的白袍骑兵,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苏长风眯起眼睛,四处扫视着。 他需要一个适合自己的战场。 只有依托地形。 他才可能杀死这些神秘的白袍骑兵! 第14章 诡异,恶战 寒风呼啸,犹如刮骨之刀。 苏长风伏在马背上,耳畔风声呜咽,飞雪糊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身后,四名白袍骑兵如影随形,越追越近。 苏长风竭力瞪大眼睛,扫视着周围。 他很清楚,这四人都是贪狼境的实力,自己若是硬拼,根本不可能有胜算。 唯一的生机,就是利用他们实战经验不足,各个击破。 想要抓住这一线生机,就必须寻找一处有利于自己的地形。越是复杂的地形,越能放大自己的优势。 远处,左侧,一片怪石嶙峋、枯木丛生的斜坡,映入眼帘。 这等地方,由于积雪的覆盖,看似平坦,实则暗藏各种沟壑,马蹄极易打滑,稍有不慎,就是人马俱伤。 通常情况下,不论是戎狄,还是大燕,行军时,都会刻意避开,以免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苏长风急忙调转马头,冲了过去。 白袍骑兵毫不犹豫,立刻拨动马头,追了过去。 苏长风冲进斜坡,趁着枯树的掩护,赶忙跳下战马,用力一掌拍在战马臀部,让战马继续向前奔逃,以制造假象,迷惑白袍骑兵。 随后,迅速躲在一块岩石后面,蜷缩着身子,握紧长刀,耐心等待着。 四名白袍骑兵追进斜坡,由于地形的复杂,面对那些枯树、碎石。也是不得不放慢速度。 苏长风皱眉,若是这四人不分开,自己贸然出手,只怕,即使拼死一人,也会被立刻围住。 这些人,似乎,比自己想的要谨慎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目睹了同伴的死亡,让他们意识到,自身相较于那些常年刀口舔血的军卒,不论是实战,还是配合,都有着严重的不足。 白袍骑兵追了一会儿,停了下来,彼此低着声音,快速交谈着,不时比划着。 犹如苍蝇一般,只听得嗡嗡作响,却是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着些什么。 很快,一个白袍骑兵朝着那匹战马奔逃的方向,追了下去。 其他三个白袍骑兵,则是散开,在四周搜寻着。 一个白袍骑兵,朝着苏长风躲藏的方向,摸了过来。 苏长风屏住呼吸,疯狂运转飞雪弥勒功。 冰凉的内力,一次又一次抚平他心中的波澜。 机会,只有一次! 耐心! 耐心! 苏长风不断告诫着自己。 十米! 六米! 三米! 两米! 一米! 就是现在! 苏长风果断杀出。 “拔舌!” 地狱十八刀的第一刀,悄无声息的自下而上撩出! 这一刀,带着势,带着地狱十八刀的阴毒! 犹如一条毒蛇! 刀风阴寒,透着冷冽,透着刺骨,宛若黄泉的鬼风! 一刀出。 天地骤然一暗。 恍恍惚惚,竟是人影踵踵! 不似九幽,更似九幽! 这是可怕的一刀,也是必杀的一刀。 携势而出,斩人心神,断人生机。 焉能有幸存之理? 然而! 白袍骑兵一抬手,竟是数枚寒光,后发而先至,直扑苏长风面门! 苏长风大吃一惊,急忙抽刀去挡。 不料。 一刀挥出,竟是挡了一个空! 不等他反应过来,腹部汗毛突然直竖。 噗嗤—— 尽管苏长风竭力侧开身子,但是,这一刀,还是结结实实的中了。 尺许长的伤口,卷着边,鲜血肆意喷洒。 剧痛,犹如潮水,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他的心湖。 若非他本能的侧开身子,这一刀,怕是直接就能把他开膛破肚! 苏长风愕然的看着白袍骑兵。 这是什么武功? 路数也太诡异了吧? 那几枚飞镖,居然是假的? 还有,那一刀,他不仅没有看到,甚至,都没有看到这人如何出的刀! 同是贪狼境,不管是老刘头,江大安,还是梅花三卫的壮汉,都不曾有过这般的出手速度。 如此快的刀,简直不可思议! 这真的是人类的速度吗? 白袍骑兵缓缓拔刀,一刀劈向苏长风。 苏长风赶忙退后,骤然,眉心一跳,无数次生死时刻打磨出的本能,让他脚下一滑,凌空一个翻身。 铎铎铎—— 几声钝响。 数枚造型别致,酷似人头的飞镖,射在一旁的枯木上。 看着那几枚飞镖。 苏长风心中警铃大作。 不对劲! 绝对不对劲! 这人明明是双手握刀,一刀竖斩,绝不可能有第三只手,去发出飞镖! 即便他中途腾出一只手,再快,这砍出的一刀,也必定会受到影响,不管是速度,力度,还是其他,都会被削弱。 可是,他斩出的这一刀,却是……不见了…… 明明是双手握刀,一刀斩下。 可却突兀的……消失了…… 白袍骑兵坐在马背上,缓缓收回手,那是射出飞镖的动作,长刀,依然在刀鞘中…… 人类,哪怕是再高深的武功,也绝不可能有这般的速度! 这么快,绝非人力! 白袍骑兵摸出三枚人头飞镖,当着苏长风的面,缓缓举起手,猛的一甩! 苏长风正要躲开,心中又是一突,一咬牙,就地一滚,躲在了石头后面。 嘭—— 一颗枯树倒在雪地里,大片大片的积雪腾起。 朦朦胧胧中,白袍骑兵下马,拎着长刀,走了过来。 苏长风咽了口唾沫,一边死死盯着白袍骑兵,一边快速割下战袍下摆,草草在腹部缠了缠。 失血,已经让他有些眼前发黑。 苏长风苦笑,没想到,好不容易接近了真相,竟是会倒在这地方。 当真是死不瞑目啊! 啪——啪——啪—— 当白袍骑兵踩着积雪,走到石头近前时。 苏长风犹如鬼魅一般,从石头另一侧,贴地滑出,身形一转,一刀砍向白袍骑兵脚踝! 这必中的一刀,结果,竟是砍了一个空! 他猛的抬起头。 白袍骑兵面无表情,一掌拍向他的面门。 掌风凌厉,带着死亡的味道…… 苏长风一咬牙,没有选择躲避,没有选择硬拼,而是,反手一刀,砍向白袍骑兵的后腰! 他知道,身体已经发木,躲,是躲不过去的。硬拼,自己没有入境,更不可能拼的过。 既然要死,那怎么着,也得拉一个垫背的! 黄泉路上,怎能独行? 锵—— 火星绽放! 那瞬息间的光芒,让苏长风瞪大了眼睛。 这一刀,竟是被挡下了? 他不是用的掌吗? 何时换的刀? 明明是从背后出的刀。 他怎么知道的? 莫不是,背后长了眼睛? 白袍骑兵飞起一脚,狠狠踢在苏长风胸口。 苏长风大口吐血,接连撞倒四颗枯树,才栽倒在雪地。 鲜血,在雪地上,慢慢流淌,沿着神秘的路线,画出一副诡异的图画。 一副……生机勃勃的图画…… 白袍骑兵拎着刀,朝苏长风走了过去。 不紧不慢,很是悠闲。 苏长风哆嗦着手指,吃力的握住长刀。 终于……要死了吗? 好不甘心啊! 明明……明明……就要知道真相了…… 他们……到底……是谁? 第15章 贪狼,第二枚玉佩! 嗡—— 随着清脆的一声轰鸣。 苏长风体内的气漩,骤然炸开,无数冰冷的气流,散入四肢百骸,消失不见。 丹田处,一簇无形的火焰,慢慢浮现。 周身穴窍悉数打开,一缕缕凉意顺着穴窍,流入体内,沿着经脉运转一周后,落入丹田。 那簇无形的火焰,不断汲取着这些凉意,越发的茁壮。 苏长风明悟。 贪狼境! 他入境了!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飞雪弥勒功的不凡。 这门武功,竟是能吐纳天地寒意,融入内力之中! 若是修到大成,甚至不用跟人动手,光是内力散出,就能冻结人的血液! 相比于铁血功,飞雪弥勒功更加注重身体素质的提高,根源,也在这里。 身体素质不行,根本吃不住飞雪弥勒功的阴寒内力! 苏长风没有想到。 内力竟是会在入境后,发生质变! 难怪入境和不入境,差别会是那般的巨大! 不入境,飞雪弥勒功最多就是把内力悉数注入兵刃时,镀上一层寒冰。 可入了境,手一抚,就能镀上一层寒冰! 更能冻火为冰! 苏长风正要收回心神,应对面前的大敌。 不料。 一只大脚,狠狠把他踢进了眉心那处奇异的空间。 幽暗的石窟,一副锈迹斑斑的铁棺材,棺材前,有张石桌,石桌上,放着七枚玉佩。 视角拉伸。 幽暗的隧道,很长,很长。 像是一座迷宫。 隧道的入口,有一株酸枣树。 不等苏长风看仔细,画面消失。 奇异的空间中,两枚玉佩微微晃动。 他摸了摸鼻子,看来,只有收集到七枚玉佩,才能知晓,这铁棺材在何处。 不过,也不用心急。 通往那洞窟的隧道,比迷宫还要复杂,不知道正确的路径,哪怕是一万人进去,估计,也得迷路。 他抬起头。 右侧的玉佩,缓缓亮起。 昏暗的橙色光晕,散发着不详。 一缕缕复杂的感悟,涌入他的脑海。 ——破妄之瞳 明悟本我,洞悉本心。 无视迷妄,瞻台清明。 ——道衍之卜 推演之术,大道万千,归于一,始于一。 两枚玉佩,起起伏伏。 赤色光芒和橙色光晕,彼此交织。 苏长风盘膝静坐,慢慢摸索着。 虚妄之瞳,并不是第一枚玉佩的真正神通,只有入了境,才能让玉佩显现出真正的神通。 第一枚玉佩的神通,是破妄,当你因为某件事产生迷惑时,这门名为破妄之瞳的神通,就可能会自行发动,通过揭示未来的一隅风景,进行提醒。 不仅是被动触发,而且,还存在一个概率的问题。 虽说逆天,但也有些鸡肋。 第二枚玉佩的神通,是推演。可以根据你提供的信息,进行推演。比如,你提供了大量军情,它能推演出战争的每一步,以及,每一步的解法。你提供了一部功法,它能推演出功法的缺陷,以及,补救的措施。 看似逆天,实则,局限性也很大。 只有提供完整的信息,推演才不会出错,信息缺失越多,推演出的结论,就越是离谱。 他尝试推演白袍骑兵的来路,结果,推演出的结论是,这些人来自月球…… 苏长风苦笑着,尝试推演地狱十八刀。 他想把地狱十八刀融入自己打磨出的那套致命的杀人刀法。 打磨刀法,是水磨功夫,快不得。 可是,有了第二枚玉佩的帮助,加上地狱十八刀和自己的那套刀法,都是完整的。 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没花去多长时间。 一套崭新的刀法,出现在脑海中。 更加的阴毒! 更加的致命! 更加的诡谲! 比如。 第一刀,拔舌! 看似横挥,实则却是刀行半途,改横挥为直插,更是借手腕之巧力,转动刀身,形成一种独特的绞杀。 不仅防不胜防,一旦中招,不死也是残废! 苏长风长出一口气,有些失望,也有些欣喜。 地狱十八刀已经彻底打磨完成,这是喜事。 可是,飞雪弥勒功的推演,却是离谱的没边。 也不知道是这部心法已经没有了改进的余地,还是说,这部心法,缺失严重。 苏长风喃喃自语,这推演之神通,看来也不是万能的,也有极限所在。 若是一样东西,没有推演的空间,或者说,已经成了定局,想来,这门名为道衍之卜的神通,也是无能为力的。 回头,有必要把铁血功的心法要过来,看看能不能利用推演,把铁血功之长处,融入飞雪弥勒功之中。 没有空间,那就……创造空间! 苏长风伸了个懒腰,正打算仔细端详端详那两枚玉佩。 嘭—— 迎面就是一脚,直接把他踹了出去! “我踏马……” 这奇异空间,好生不讲道理! 进来时,是把他踹进去,出来时,是把他踹出来! 简直把他当皮球了! 苏长风骂骂咧咧的抬起头,看着举起长刀的白袍骑兵,神色顿时一僵。 白袍骑兵有些意外的看着苏长风,但是,手中动作丝毫没有慢下。 一刀,斩落! 苏长风瞪大了眼睛。 道衍之卜发动! 他竟是推演出了一个离谱的结论! 这一刀,根本不存在! 真正的杀招,是他踢出来的左脚! 不存在的一刀? 正当苏长风困惑时。 破妄之瞳随之发动,一副画面出现在他的眼前。 白袍骑兵跪在一个石像面前。 石像,是一位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母亲形象。 白袍骑兵不知道跪了多久,只见他伸出手,从石像前,拿起一个小瓷瓶,小心翼翼的藏进袖子里。 画面破碎。 苏长风怔了怔,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如果白袍骑兵这一刀不存在,就是说,自己看到的……是幻象! 那么,那个小瓷瓶,很可能就装着毒药! 类似于致幻剂之类的毒药! 也就是说,自己中了毒! 毫无察觉的,中了毒! 这人,不是武功诡异,而是下毒的手法诡异! 苏长风咬牙,决定。 赌一把! 他没有躲避。 无视砍下来的那一刀。 右手握紧长刀。 飞雪弥勒功的阴寒内力注入刀身,长刀轻吟,寒光大放! 森森寒意,散尽三尺之地! 积雪直接冻结成磐石一般的厚重寒冰! 白袍骑兵也在这可怖冰寒下,速度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 眼神中,第一次,出现惊慌! “地狱十八刀,油锅!” 一刀反转,划着诡异的路线,游走向白袍骑兵的咽喉! 可怕的杀意,犹如最犀利的长矛,刺向白袍骑兵的后背! 一刀出! 天地之间,皆是这一刀! 可怖的刀光,铺天盖地,卷向……白袍骑兵! 第16章 令牌 地狱十八刀,融合飞雪弥勒功的阴寒内力,灌注苏长风全部的精气神。 这是他迄今为止,最完美的一刀。 一刀出。 悄无声息。 一刀出。 快!精准!致命! 噗嗤—— 白袍骑兵浑身一僵,只觉得,一股锐不可挡的刀气,无情的撕开自己的皮肉,灌入自己的脏腑。 飞雪弥勒功的阴寒内力,瞬息间,冻结了白袍骑兵滚烫的鲜血。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 生命,就这样,悄然流逝…… 白袍骑兵倒在雪地中。 苏长风吐了口血水,坐在雪地上,小心翼翼的揭开捆在腹部的衣服下摆,伤口已经不在流血,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重新包扎后,站起身,掀翻白袍骑兵的尸体,伸手拽下蒙面的白布。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 嘴唇上,绒毛都还没有褪去。 这有些出乎苏长风的意料。 摸索了一会儿,找出十几枚铜板,几个小瓷瓶,还有一块令牌,外加其他杂物。 令牌,非金非木,通体银白,雕刻着一朵莲花。 那几个小瓷瓶,有的装着液体,有的装着粉末,苏长风没敢仔细去查看。 毒药这种东西,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休息了一会儿。 苏长风拎着刀,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还有三个人。 追出去的那个白袍骑兵,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回来。留在这里搜寻的那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必须先下手为强,主动找他们,各个击破。 一旦他们联手,一对二。 苏长风自认,胜算不大,毕竟,他已经受了重伤。 一个白袍骑兵坐在石头上,腿上放着长刀,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周围。 很是悠闲。 似乎,并不认为,苏长风能从他们手中逃脱。 也不认为,自己会碰上苏长风。 苏长风觉得好玩。 其他人都在干活,这人却在偷懒。 他慢慢摸了过去。 还不等来到近前。 白袍骑兵骤然一跃而起,抓起长刀,一刀砍向苏长风脖颈。 苏长风一刀斩出。 “拔舌——!!!” 长刀优雅的避开白袍骑兵手中的长刀,挑向白袍骑兵的手腕,白袍骑兵刚收刀,长刀便如跗骨之蛆一般,追了上去,借势削向白袍骑兵的咽喉。 刚才那个白袍骑兵,展现出格外诡异的下毒手腕,为了避免意外,苏长风也是道衍之卜全力发动。 幸运的是,白袍骑兵虽然警惕心很高,但却似乎,并不会用毒。 用道衍之卜推演,得出的结论都很离谱。 离谱,就是正确的。 白袍骑兵惊慌失措,竟是丢掉长刀,滚到了一旁。 苏长风的刀虽然快,虽然诡异,虽然可怖。 但毕竟要分心发动道衍之卜,因此,这一刀,也是落了空。 他急忙追上。 不料。 道衍之卜竟是提示他,对方杀招已出! 苏长风骇然,这人下毒的手腕,竟也是这般的不可思议! 他已经提防了,没想到,还是中了招! 来不及细想,苏长风果断朝后跃去,长刀护在身前。 白袍骑兵爬起身,冲了上来。 苏长风皱眉,这人到底藏了什么杀招? 信息太少,道衍之卜推演有限,破妄之瞳,时灵时不灵,竟是看不穿! 白袍骑兵捡起地上掉落的长刀,一刀劈向苏长风。 苏长风无奈的叹口气。 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头? 怎么都是这般的诡异? 铁树——!!! 长刀嗡鸣,刀光冰寒。 苏长风警惕的审视着白袍骑兵。 道衍之卜:左侧! 他毫不犹豫,身形一转,无视正前方的白袍骑兵,一刀砍向左侧! 噗嗤—— 长刀自下而上,撩开白袍骑兵腰肋,凶狠的刀气,直接把白袍骑兵五脏六腑绞的粉碎! 同时。 右肩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不知何时。 白袍骑兵的长刀,也狠狠劈在苏长风的肩膀上。 这一刀,险些让他手中的长刀脱手掉落。 不仅入肉,更是入骨! 若非他快上一步,这一刀,怕是就要把他的整个胳膊都给砍断了。 苏长风捂着肩膀,连连退后。 呜—— 刀风凛冽,犹如寒风一般刺骨。 最后一个白袍骑兵骑马杀到。 苏长风就地一滚,左手持刀,一刀砍向马腿。 锵—— 长刀被挡下。 白袍骑兵一拉缰绳。 战马猛的抬起前蹄。 苏长风来不及躲闪,胸部被马蹄狠狠踹中。 咔嚓—— 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 苏长风大口吐血,贴着雪地,滑飞出去数米。 白袍骑兵一夹马腹,再次冲了上来。 一刀斩落。 锃亮的刀光,闪烁着死亡的寒芒。 马蹄的哒哒声,也像死神的脚步声,踏着追命的节奏。 卷向苏长风那颗跳动的心脏。 苏长风吃力的握着长刀,按照道衍之卜的提示,一刀砍向身前。 锵—— 长刀被震飞。 战马狠狠踩在苏长风背部。 苏长风大口咳血,拼尽全力,猛的站起身,战马被掀的一个踉跄。 抬手! 噗嗤—— 白袍骑兵用力一刀,狠狠捅进苏长风的腹部。 苏长风无动于衷。 锁喉! 用力! 咔嚓—— 白袍骑兵的咽喉,也被苏长风捏的粉碎。 依靠道衍之卜,终归要分散心神,不适合生死搏杀。 如果不知道对方人在哪,那么,就让对方的刀,砍进自己的身体。 只要知道对方的刀在哪,就一定知道对方的人在哪。 自己不知道这些人如何下的毒,又是何时下的毒。可同样,这些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段。 破无可破,那就。 以命搏命! 苏长风倒在雪地。 风声呜咽,慢慢卷起积雪。 枯枝微微摇曳,点点雪花洒落。 一缕缕白云散开,朦胧的阳光静静的落在雪地上。 过了不知道多久。 三子骑着马,冲了过来。 手里拎着一个白袍骑兵的头颅。 他伤的也很重,身上的衣服,被鲜血浸染如墨。 三子一眼就看到了苏长风,赶紧冲了过去,勒停战马,爬下马背,踉跄着,走到苏长风身边。 “疯子?疯子?” “死了没?死了就说句话!” “呼——” “命可真大,这都没死,唉!” “这下麻烦了。” “但愿你能撑住,别死在回去的路上。” 三子唠叨着,扛起苏长风,放到旁边那匹白袍骑兵带来的战马的马背上。 随后,策马朝着北屋堡冲去。 “奶奶的,也不知道头儿那边怎么样了。” “北屋堡里头,肯定有内鬼!” “这一趟,真是亏大了。” 三子捂着胸口,脸色煞白。 第17章 白莲道,密辛 北屋堡。 房间中央,点着两个炭炉,明亮的火光,映衬的室内温暖如春。 “哈哈哈——!!!” 苏长风歪在床上,身上裹着厚厚的粗布,看着江大安,爆笑,即便一笑,身上就撕裂般的疼,但他还是忍不住。 江大安被包成了木乃伊,只露出一双无奈的眼睛,趴在床上,侧着头,那姿势,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老头儿,你这咋搞的?” “偷人家姑娘,被堵在床上了?” 三子也是裹着厚厚的粗布,和苏长风一般,歪在床上,看着江大安,嘴角也是直抽搐。 老刘头蹲在椅子上,吧唧着旱烟,忍着笑意,说道:“头儿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刚出门,就撞上戎狄两个贪狼境的高手,若不是巡视的军卒发现,怕是就死在雪地里了。” 苏长风问道:“戎狄人,高手很多吗?” 三子摇了摇头,说道:“戎狄不比大燕。大燕武学昌盛,每年都有数场武学盛会,彼此交流、切磋。因此,虽说不是人人习武,但互相争比之下,高手还是很多的。” “戎狄人虽说,能骑得上马,就要放牧,能拿得动刀,就要习武,但他们的武学,都被部落掌控,绝不外传,更是很少交流,这般闭门造车,武学自是进步缓慢。” “因此,高手并不多。” 老刘头补充道:“武功这种东西,就是得交流、切磋。才能进步。” “像铁血功,就是大燕一代又一代,不断打磨出来的。” “你武功不行,习武之人,先天起点就落后,自然,也就出不来什么高手。” 苏长风诧异的看着江大安,问道:“那,飞雪弥勒功怎么回事?这不是戎狄的武学吗?感觉,也不差啊。” 老刘头郁闷了,江大安也郁闷了。 三子黑着脸,没好气的道:“疯子,骂人的话,还是少说。得罪人。” 苏长风更加诧异了。 连连追问。 老刘头磨着牙,恨恨的说道:“飞雪弥勒功,最擅打磨根基,但是,打磨根基,也是水磨石穿的功夫。懂了吧?” 苏长风恍然。 三子很是憋屈,说道:“铁血功,修习速度是很快的。通常来说,一千人,花上一两年,就能走完蜕凡四关,此后,不断打磨下,理论上,都是能入境的,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可能,数年,也可能,数十年。” “但,飞雪弥勒功,修习本就缓慢,光是蜕凡,就要费去不少功夫,等入境,寻常人怕是这辈子,都没这个时间。你这疯子,才练了多久,居然都入境了!!!” “我当初修炼铁血功,七个多月,走完蜕凡四关,在大燕边军,也算是中上等,可入境,却花了五年多的时间。别觉得慢,五年多入境,在边军中,已经算快了。” 老刘头惆怅的说道:“老子三个月走完蜕凡四关,可是,却花了十几年,才入境。” “跟你一比,唉!” 苏长风吃力的挪动身子,抬起手,指着桌子上的令牌,问道:“那群白袍骑兵,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那么诡异?简直就跟鬼怪一般。” 老刘头拿过令牌,说道:“白莲道。” “白莲道?” 老刘头想了想,才说道:“白莲道,前身是前朝的白莲山庄,据说,是西域逃难过来的。” “白莲山庄的武功很特别,重视虚招,格外擅长用毒,尤其是迷幻药之类的毒药。” “他们下毒的手法,诡异非常,根本防不胜防。一旦中毒,就会产生幻觉,看不清他们的攻击方式。再加上,他们又喜欢玩虚招,即使你猜中了,也很难防得住。” “因此,单打独斗,他们几乎是无敌的。” 苏长风倒抽一口凉气,追问道:“难道,就没有破解的方法?” 三子说道:“要么,别落单,尽可能群殴,他们手段再诡异,也终归是取巧,而且,由于过度倚重毒药这种手段,他们的实力,往往和境界并不匹配。一个贪狼境的高手,甚至,正面硬拼,还拼不过一个走完蜕凡四关的。” “要么,凭借武功硬抗。比如我。” “我的武功,不是铁血功,是用军功,去雁门城兑换的罗汉经。这门武功,也算是横练功夫,筋骨很是结实,正面硬抗,可比你们这些人强多了。” 老刘头一脸的羡慕,说道:“这罗汉经,虽说比不上梅花三卫的金刚不倒功,但是,这门武功,也有它的妙处,内力具有很强的愈合能力。寻常伤势,睡一觉,就好的七七八八了。别看三子的伤势严重,过不了几天,就能下床溜达了。” “你?怕是得半个月喽!” 苏长风吃惊的看着三子,难怪这家伙伤成这副模样了,还能把自己带回北屋堡。 果然,天下武功,都有其妙处。 不可轻视。 老刘头磕了磕烟锅,继续说道:“白莲山庄,因为牵扯进前朝的夺嫡之争,被前朝连根拔起。后来,我大燕起兵开国时,白莲山庄的余孽,打出复国的旗号,以白莲道的名义,四处招兵买马。” “白莲道,是邪教,信奉的是无生老母,他们的教义,很是简单,易于传播,所以,二百多年了,我大燕怎么围剿,都没能把他们彻底铲除。” “梅花三卫,最初,就是为了围剿他们,才特意创立的。哪怕是今日,围杀白莲道,也是梅花三卫的首要任务。” 老刘头拿过一旁的瓷瓶,挨个说道:“白莲道的毒药,已经不比当年的白莲山庄,当年的白莲山庄,用的毒药,要更加的可怕。一旦中毒,根本无解。” “这瓶,叫梅花散,内功一运,就解了。这瓶,叫三步颠阳散,气血旺盛时,毒药不会发作。同样,气血过于衰败,毒性也会消失。这瓶,叫鹅掌青,毒性来的快,去的也快。” “唉,到底还是不行了。以前的白莲山庄,一瓶毒药,就能行遍天下,如今,却得带上一大堆的毒药。” “也多亏他们的用毒手法留下来了,不然,他们早就被江湖各路好手,围杀殆尽了。” 苏长风看着那些毒药,不断思量着。 若是再次碰上白莲道的人,估计,毒,还是会中,那般下毒的手法,实在是防不住。 但是,知晓了这些毒药的特性,却也不会再这般的狼狈,最起码,飞雪弥勒功,就能克制好几种毒药。 若是熟悉了道衍之卜,还有,新的地狱十八刀。 那些人即便给自己下了毒,真身也是藏不住的。 只要知道了真身的位置,他们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说到底,这次赢的这么艰难,还是因为自己刚刚突破贪狼境,还不熟悉。 又带着伤。 可,换句话说,自己都这般下风了,还能拼死他们三个贪狼境。 果然,借助外力,终归是不可取的。 打铁,还是得自身足够硬! 苏长风斟酌着,说道:“白莲道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说,这一切,都是他们搞的鬼?” 三子低声说道:“别忘了,北屋堡,也有问题。” 老刘头沉默片刻,说道:“等吧,等头儿好一些了,再说这个问题。” “这几天,我会盯着。” “北屋堡没那么容易被他们啃进肚子。” 三子偷偷朝苏长风使了个眼色。 苏长风一琢磨,明白了,顿时浑身冰凉。 第18章 战前阴影 三子什么意思呢? 江大安刚出北屋堡,就被伏击,还是两个不多见的戎狄贪狼境高手。 那么,很简单,这次的行动,泄露了。 但是。 江大安制定的计划,只有五个人知道。 苏长风,三子,老刘头,江大安,还有铁牛。 铁牛可以排除,这几天,一直在北屋堡后头挖地道。 也就是说,剩下四个人中,有一人,是内鬼。 三子可以排除吗? 苏长风没那么幼稚,除了他自己,哪怕是江大安,也有可能贼喊捉贼。 有时候,潜藏最深的,往往是最不可思议的。 苏长风以前有一次,和一个退伍转业的老兵闲谈时,老兵提过一件事。 他的部门里,有个副局长,出身相当贫困,按理,没有背景,是坐不到那个位置的,可奈何,人家战功赫赫,硬是靠着抓了几百个卖面粉的大鱼,升上去了。 后来,上头策划了一场雷霆行动,打算把所有的鱼一网打尽。不料,计划泄露,跑了三只鱼王。 当时,上头没说什么,只是称,这种事情,在所难免,就像女人的第六感一样,总是会发生的。 但暗中,却一直在调查。 最后,内鬼抓出来了,副局长。 当时,几乎所有人都不相信,这个靠着抓鱼,无数次出生入死的猛将,竟是内鬼。 可铁证如山。 所谓的抓鱼,只是帮着鱼王清理大鱼,垄断市场罢了。 过了五六天。 三子下床了,开始活蹦乱跳。 看的苏长风很是羡慕。 这罗汉经,日后很有必要去弄上一本。 他暗想。 恢复力太强悍了。 三子胸前那一刀,心脏都快出来了,结果,这般重的伤势,居然还真就五六天,就好的七七八八了。 又过了十几天。 苏长风总算是可以活动了。 这段时间,他也没有只是躺着。 三子的罗汉经,他是要不来的。大燕军中有令,不允许这种军功兑换的武功,私自外传。 一旦发现了,后果非常严重,甚至可能夷三族。 但铁血功就无所谓了。 他试着借助推演,把铁血功和飞雪弥勒功进行融合,失败了几次后,随着他转修了几天铁血功,总算是成功了。 虽说不是很理想。 但飞雪弥勒功运转时,那种天地阴寒,犹如潮汐一般,起起伏伏,隐隐藏伏着几分暗劲。 倒是也有了几分铁血功的模样。 就是没有实战过,不知道效果如何。 但想来,也不会差哪去。 每天练练刀法,修炼修炼新出炉的飞雪弥勒功。 这段时间,过得很是平静。 戎狄人也没有了动静。 白莲道,梅花三卫,也失去了踪迹。 好像一夜之间,一切都结束了。 又过了几天。 江大安总算是可以活动了。 转眼间,竟是接近一个月,都无事发生。 这让苏长风和江大安,都很是意外。 这一天。 傍晚。 江大安敞着胸怀,坐在炭炉旁,烤着火。 苏长风坐在桌子后面,看着地图。 三子蹲在门口,默默的擦着刀。 老刘头则坐在床上,吧唧着旱烟。 谁都没有开口。 因为大家都知道,要掀桌子了。 过了很长时间。 江大安率先开口了。 “白莲道,梅花三卫,叛军,戎狄,这四方,就是目前雁门郡最活跃的。” “其中,白莲道,应该是幕后黑手。” “端木大将军整顿军纪,白莲道趁虚而入,笼络部分叛军。同时,白莲道还和戎狄暗中勾结。梅花三卫,则是发现了白莲道的活动,才追了过来。” 老刘头点了点头,眯着眼睛,问道:“那么,白莲道的目的,是什么呢?” 江大安搓了搓手,神色阴沉,说道:“戎狄人的目的,很清楚,拿到城防图,收买叛军,在雁门郡撕开一道口子,为明年开春的大战,提前做好准备。” “梅花三卫的目的,也很清楚,绞杀白莲道。但由于叛军的存在,梅花三卫并不清楚,谁是白莲道的人,谁不是白莲道的人。我想,那一天在山谷,梅花三卫发现我们在追踪他们,应当是误认为,我们是白莲道的人。所以,才会伏击我们。” “后来,他们应该是收到了情报,确认了我们不是白莲道的人,才放过了我们。” “换句话说,我们北屋堡,有白莲道的人。否则,梅花三卫不会误会。” 苏长风抬头,问道:“落虎关,会不会有问题?” 老刘头一惊,急忙问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江大安也扭头看向苏长风。 苏长风说道:“我看了地图,落虎关很特别,三面环山,易守难攻。” “听三子说,前朝时常加固落虎关,大燕开国后,又专门扩建了落虎关,曾经,落虎关凭借一万守卒,挡住戎狄十万大军将近八个月,迫使戎狄不得不撤退。” “落虎关这等要塞,戎狄既然试过多次,就应该清楚,这不是他们能轻易啃得动的。” “可落虎关的位置,却又相对比较深入戎狄。戎狄若是想要南下,最好的路径,就是避开落虎关,从两侧进攻。但如此一来,一旦过于深入,就可能被落虎关的守卒切断退路,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凭借落虎关,雁门郡才始终屹立不倒。换句话说,只要没了落虎关,雁门郡,就是没了牙的老虎。” “若是落虎关的守将,归属了白莲道,或者,戎狄呢?” 江大安眉头紧锁,慢慢的说道:“落虎关的守将,是偏将军汪孝忠,这个人……” “若是我北屋堡都被白莲道渗透了,汪孝忠投靠白莲道,也不稀奇。” 老刘头一边吧唧着旱烟,一边说道:“若是落虎关成了白莲道的地盘,那么,戎狄为了落虎关,怕是什么条件,都是可能答应的。” 江大安拿过一旁的纸封,说道:“我给端木大将军写了一封信,把近段时间的事情,都写了进去,事无巨细。” “明天,长风,你去一趟雁门城,亲自把这封信送到端木大将军手中。” “我估计,这段时间的平静,是因为白莲道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白莲道目的达成,必定会撤出雁门郡,毕竟,他们不走,梅花三卫迟早会把整个雁门郡翻个底朝天,到时候,他们在雁门郡的部署,怕是会付之东流。” “梅花三卫一旦撤离,叛军就可能更加活跃,那么,戎狄,就可能掌握到更多雁门郡的情报。” “大战,在即。” 三子突然开口,说道:“白莲道,再找什么呢?” 第19章 雁门城 众人沉默。 苏长风摸了摸眉心。 戎狄人花了这么大的阵仗,不惜代价去帮白莲道,若是为了落虎关,一切就都能说得通。 梅花三卫的行动,考虑到白莲道,也是行得通的。 唯一解释不清的,就是白莲道。 戎狄屠杀平枣村,目的,很显然,就是玉佩。 但是,若是白莲道的目的,也是玉佩,那么,他们应当清楚,有可能拿到玉佩的,只有江大安,老刘头,三子,还有自己。 可白莲道却没有采取任何动作。 反倒是戎狄人,设伏江大安。 换句话说。 戎狄人的目的,除了和白莲道合作,取下落虎关,还有玉佩。 玉佩,是戎狄人瞒着白莲道,想找到的东西。 自己第一次到北屋堡时,戎狄人怪异的伏击,应当是试探。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误认为,玉佩在江大安手中。 玉佩,和戎狄。 到底有什么关联呢? 白莲道又想找什么东西呢? 还是说,他们的目的。 是调虎离山? 苏长风很清楚。 大燕围剿二百多年,都未能铲除白莲道。 这群人,必定做事周全、谨慎。 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即便,他们在雁门郡的活动,只是为了吸引梅花三卫。 哪怕,这场行动,代价如何惨重,也是有可能的。 关键,只是他们能得到什么。 比如说,通过调动梅花三卫,让大燕的京师,出现漏洞。 苏长风看着地图南边那个红颜色的城池名字。 去了雁门城,要想办法问一问。 若是大燕京师出了问题,白莲道的活动,就能解释的通了。 这盘大棋,怕是,梅花三卫都沦为了白莲道手中的棋子。 天下没有不朽的王朝。 大燕二百多年,腐败至此,白莲道必定会趁机大肆收买人心,一旦坐大。 对这群热衷于所谓复国的疯子来说,欠缺的。 也就只是一个机会。 一个机会。 一个,不论代价如何惨重,都很值得去创造的……机会! 苏长风叩了叩那个红颜色的名字。 站起身,说道:“行。北屋堡,就交给各位老哥了。” 江大安微不可察的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苏长风微微点头。 目光一瞥。 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第二天,天刚亮。 苏长风带着那封信,策马离开了北屋堡。 从北屋堡到雁门城,有条官道。 很早之前,很多商人,为了避开落虎关的查验,就是沿着这条官道,前往北屋堡,再借道去黑风口,跟戎狄人做生意。随着戎狄和大燕的战事逐渐频繁。 商人也就很少再来了。 时间久了。 官道,也就荒废了。 不仅杂草丛生,原本平整的路面,也是坑坑洼洼。 沿途的几个驿站,也大多都倒塌了。 只剩下些许断壁残垣。 苏长风正思索着,到了雁门城,如何打听有关大燕京师的情报。 眼前突然一黑。 一副画面突兀的出现。 几个模糊的人影,跪在一尊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母雕像前。 似乎在颂唱着什么。 他们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很像是大燕的铠甲。 但并不是寻常军官穿的那种铠甲。 似乎要更加的精美。 跪在最前方的那人,甚至,还披着披风。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其中一人的身形,他很是熟悉。 苏长风猛的勒停战马,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碟中谍。 谁说内鬼就真的是内鬼? 投靠白莲道,难道,就不能是为了打入白莲道? 苏长风暗骂。 这大燕,太乱了。 全是玩心眼的。 你以为你知道,实际上,你只知道你以为自己知道的。你以为自己知道的,实际上,你根本不知道。 苏长风掏出信封,毫不犹豫,果断撕开。 看了一遍。 阴沉着脸,直接撕碎吃进肚子。 啪—— 马鞭扬起,战马再次疾驰向雁门城。 作为雁门郡的核心,雁门城虽然比不上落虎关,但也算是一座雄关。 数十米高的黑青色城墙,满是刀斧的痕迹,有的痕迹,深有近一尺。 这些痕迹中,几乎都嵌着如墨的血污。 城墙上,站着一排军卒,手持长戈,面容肃穆。 身后,十几面大燕军旗猎猎作响。 城门楼下的门道,足足有近百米,很显然,这座城池,被分为了三层。 外城,依托城墙固守。 中城,怕是设满了陷阱。 进了内城。 整座城池,出乎意料的寂静。 所有的房屋,都是粗糙的石头堆砌而成的。 矮小,昏暗,潮湿。 散发着独特的岁月气息。 街道至少也有十米宽,路面相对平整。 两旁,商铺却是不多。 仅有的商铺,也多是铁匠铺之类的。 整个城池,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肃杀,阴沉如坠的可怕肃杀。 苏长风牵着战马,走到雁门城中央。 雁门城中央,是一座小型的广场,树着几十根原木。 每一根原木上,都吊着一具尸首。 一旁的木牌子上,则是写着他们的罪名。 贪污、通敌、盘剥、临阵脱逃等等。 苏长风经常听北屋堡的军卒提起端木大将军铁血整顿军纪的事情,没想到,这人竟是这般的铁血。 有个人,仅仅是克扣了三个军卒半个月的军饷,就被吊死在了这里。 由此可知,这场整顿军纪的风暴,是何等的残酷,大燕边军的军卒,昔日的处境,又是何等的恶劣。 苏长风不禁想到,江大安一直拿着北屋堡军卒的赏银,跑去买各种军需物资。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盘剥。 或许,举报了,真会把江大安也吊在这里? 一边想着。 一边走着。 过了小半个时辰。 终于是来到了雁门城的将军府。 门前,两头残缺不全的石狮子。 朱红大门,油漆脱落,斑驳的令人心酸。 大门两侧的对联,早已模糊不清,上方的牌匾,倒是还能勉强看出“将军府”三个大字。 府邸并不大,也并不气派。 反倒是给人一种荒废了些许日子的感觉。 苏长风拿出江大安给的令信,走到门口,递给值守的军卒,笑着说道:“北屋堡来的,有紧急军情,劳烦老哥通禀一声。” 军卒撕开令信,低头看了一会儿,才说道:“等着。” 随后,匆匆进了府邸。 过了快一炷香的时间。 军卒才走出来,示意苏长风进去。 苏长风把战马绑在门口石狮子的半条腿上,跟着军卒走了进去。 绕了几个弯,停在将军府的后院。 军卒漠然说道:“等着,大将军忙完了,会传你进去。” 苏长风道了声谢谢,乖乖的蹲在了一旁。 这一等,就是将近一个时辰。 终于。 一个婢女走了出来,看着手里的木牌,大声喊道:“北屋堡的,谁是北屋堡的?” 苏长风急忙起身,喊道:“这儿,这儿!” 婢女冷眼看着苏长风,语气充满了敌意。 “将军身体抱恙,今日,只处理紧急公务,若是有紧急军情,就进去面见将军。” “若是没有,问罪!” 第20章 端木千寻,内鬼是他? 苏长风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情况。 北屋堡的众人提起端木千寻,都是格外的敬重,对于端木千寻整顿军纪的事情,更是赞口不绝。 这等挖蛀虫的行为,苏长风也很是佩服。 因为军中蛀虫,根系复杂,牵扯众多,牵一发而动全身,从来不是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戎狄还虎视眈眈。 虽说从未蒙面,但对这位大将军,苏长风还是很有敬意的。 但婢女这般一开口,敬意烟消云散了。 身体不适,只处理公务,这很正常。 毕竟是坐镇一方的大将,人情世故,自是不少。 可,自己是从北屋堡过来的。 如今,戎狄大军叩关,北屋堡首当其冲,身为大将军,自是应该知道。 那么。 北屋堡的人这种时候过来,会是人情世故吗? 没有紧急军情,谁会跑这么远,找这位大将军唠嗑? 见面就是下马威。 这位大将军,看来也是俗人。 整顿军纪? 未必,就是强军。 苏长风躬身,声音也冷了下来。 “紧急军情,关乎北疆安危。” 婢女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冷哼一声,有些不情愿的说道:“行吧,跟我来。” 进入后院。 穿过几道回廊。 来到书房前。 书房门紧闭,里面静悄悄的,听不到半点儿声响。 “在此等候。” 婢女说完,推门而入,随后,轻轻关上了门。 苏长风站在门外,看着四周。 诺大的后院,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暗中似乎潜伏着好几个人,目光不善的盯着自己。 淡淡的杀气,始终萦绕在空气中。 苏长风仔细扫视着四周,试图找出那些暗卫。 过了一小会儿。 书房门再次打开。 婢女走了出来,示意苏长风进去。 苏长风赶紧走了进去。 婢女没有进去,而是关上房门,站在门外。 书房很暗,几乎看不清东西。 进门右侧,摆着几个书架。 左侧,是一张书桌,书桌后面,是椅子,屏风。 屏风上,贴着一张巨大的雁门郡地图。 脚步声响起。 一个穿着玄甲的将领走了出来。 面色蜡黄,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脸上萦绕着一层黑气。 不像是病重,更像是……中毒。 但! 她是女的。 女的?!!! 苏长风愕然。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 端木千寻,这位坐镇雁门郡,为了整顿军纪,月杀一千多人的铁血大将军,竟是女的?!!! 端木千寻吃力的在书桌后面坐下,拿起打火石,点燃蜡烛。 “北屋堡军卒苏长风,参见大将军!” 室内亮了起来。 苏长风偷偷瞄了一眼,刚才没看仔细,如今细看。 这位大将军,出乎意料的年轻。 估计,还不到三十岁。 这般年纪,竟是坐到了这般位置。 要么,背景深厚。 要么,军功惊世骇俗。 前者,酒囊饭袋。后者,绝对是名将。 苏长风虽说对这位大将军印象不怎么好,但还是倾向于后者。 他看的出来。 端木千寻身上的血腥气,浓郁的几乎实质化了。绝对杀敌不少。 大燕等级森严,阶级严重固化。 虽说如今的大燕,垂垂老矣,乱象频出,间接的,也就有了那么一些人,打破了阶级的束缚。 但,纵使是寒门,贵子也难以一现。 一个女流之辈,却能依靠军功,杀到大燕军将的顶层。 他对这位大将军,越发的好奇了。 端木千寻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黑风口,没了?” 苏长风愣了愣,赶紧说道:“没了。烽火台守卒悉数战死。” 端木千寻又问道:“江大安呢?还老实吗?” 苏长风沉默。 端木千寻揉着眉心,继续说道:“按例,黑风口出现军情,北屋堡需要第一时间核实,然后通知落虎关。” “即便是突发情况,暂时不能核实,也要第一时间通知落虎关。” “只要落虎关有所准备,即便戎狄真的南下破关,也无所畏惧。” “江大安,没有通知落虎关。落虎关已经送来十几封文书,质问北屋堡。” 苏长风依然沉默。 端木千寻瞥了一眼苏长风,淡淡的道:“说说吧。” 苏长风想起了那封被他吃进肚子的信。 江大安说,他在信中写了详细的军情。 但是,信中,却没有军情。 只有一句话。 ——此人来北屋堡后,戎狄叩关,白莲道风起云涌。 江大安说,信送到,雁门郡必定有所准备,对戎狄不利。因此,北屋堡的内鬼,一定会设法通知戎狄,或者,白莲道。只要内鬼动,就能抓出内鬼。 他是诱饵。 钓出内鬼的诱饵。 可是。 江大安却没有说。 若是内鬼,送的这封信呢? 苏长风知道。 这是一个局。 而且,几乎是死局。 雁门郡乱流涌动,正常人都很清楚,其中,必定有内鬼。 尤其是端木千寻,甚至有可能,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因此。 信到,他是内鬼,死。 信不到,端木千寻依然会怀疑他,他,依然是死。 只要江大安说,北屋堡没有找到内鬼。 端木千寻,会相信他,还是会相信江大安? 他,不过是一个新兵。 江大安,却是一个战功显赫的老兵。 书房,逐渐冷了下来。 刺骨的霜,犹如潮水,铺天盖地。 烛火微微摇曳。 两道人影,被拉的细长、扭曲。 端木千寻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苏长风。 语气依然平淡,没有任何波动。 “白莲道,目标,可能是京师。” “天子沉迷炼丹修道,拜了一位国师。” 苏长风吃惊的看着端木千寻。 拜了国师? 该不会……那位国师……是白莲道的吧? 端木千寻似乎看出了苏长风心中的想法,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天子,也开始信奉无生老母了。” “距离把白莲道扶为国教,只差一步。” “如今,是太子监国,太子最是憎恨白莲道。” “天子,已经近二十年,没有理会朝政了,估计,以后,也不会理会朝政。” 苏长风抽了口冷气。 果然,白莲道的计划,就是借戎狄之手,搅浑雁门郡,借此拖住梅花三卫。 只要太子死,白莲道,就能定为国教! 这简直…… 太邪门了!!! 一个邪教,居然……快要……洗白了??? 兵不血刃,就这么着……要……复国了??? 这简直…… 就是天大的玩笑!!! 思绪一转。 苏长风浑身冰寒。 这等事情。 端木千寻如此轻易的就说了出来。 她又是在谋划什么? 第21章 以身入局,伏杀 端木千寻叹口气,说道:“白莲道,比你想的更加可怕。他们做事,从来都是一个目标,多个方向,同时进行。” “一环扣一环,根本解不开。” “若是刺杀太子失败,朝野必定震动,届时,难免会有一场清洗,这正是戎狄南下的好时机。” “若是雁门郡丢了,大燕就没有了抵御戎狄的门户,太子难辞其咎,必定会被弹劾。” “对太子来说,这也是一场死局。” 端木千寻意味深长的看着苏长风。 苏长风心里苦笑,你们大燕,可真会耍心眼。 一个个的,都快赶得上那莲藕了。 端木千寻敲着桌子,说道:“梅花三卫,骑虎难下,他们和我商量过,决定大部队撤回京师,太子的安危,终归是最紧急的事情。” “但如此一来,雁门郡的白莲道,就可能兴风作浪。” “江大安,会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要不要留下,帮我解决雁门郡的白莲道妖人?” 苏长风躬身,说道:“承蒙大将军青睐,但,小人不过一寻常军卒,怕是难当大任。” 端木千寻笑了,说道:“江大安想要弄死的人,绝不会是普通人。” “你就不好奇,江大安,到底怎么回事吗?” “一个爱兵如子的老兵,一个对戎狄满怀仇恨的老兵,却,投了戎狄。” 苏长风说道:“未必,就投了戎狄。” 端木千寻点头,说道:“没错,也可能,投的是白莲道。” “未必,就投了白莲道。” “未必,投了,白莲道。” 端木千寻反复念了几遍,笑的更开心了。 “果然,你很聪明,知道了不少事情。” “不过,投了,就是投了,白莲道是染缸,进去的,都不可能干净。” “这雁门城,还有不少白莲道的人在活动。” “你多注意。” “过几天,我给你安排一个军职,你就负责暗中查探白莲道吧。” “不铲除白莲道,雁门郡,依然是危在旦夕。” 端木千寻很强势,根本不容许苏长风拒绝。 苏长风也很清楚,若不是江大安想要弄死自己,端木千寻也不可能把这件事交给自己来做。 敌人的敌人,虽说也是敌人,但,现在,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当然,苏长风也相信,端木千寻选择自己,肯定有别的,更加重要的原因。 苏长风无奈,只得应下。 端木千寻摆了摆手,示意苏长风退下。 苏长风正要走,又想起来一件事,困惑的问道:“天子,怎么会拜白莲道的人当国师?” “梅花三卫没有审查吗?” 端木千寻叹息。 “有的人,除非他自己暴露,否则,你是查不出来的。” 一句话。 很轻。 但在房间里,久久回荡。 是啊。 有的人,不自己暴露,是查不出来的。 端木千寻依然在怀疑自己。 可是,既然怀疑,为什么,还要选择自己呢? 端木千寻,又在隐瞒什么? 她和江大安,绝对不是萍水路人。 他们之间,又牵扯着什么? 白莲道,戎狄,梅花三卫,叛军。 这四方的博弈,已经清晰。 雁门郡和京师,都是棋盘。 两盘大棋。 白莲道执棋。 叛军只是被利用的工具。 戎狄有自己的打算。 梅花三卫也在想办法破局。 其中。 戎狄,也有更深的目的。 那七枚玉佩,那副铁棺材。 叛军是无能为力的,只能被利用。 可。 梅花三卫。 就没有更深的目的吗? 天子拜白莲道的人为国师。 梅花三卫,真的就没有审查出来吗? 端木千寻,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她在这两盘大棋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苏长风脚步沉重,离开了后院。 婢女突然追了上来,把一本泛黄的古籍,递给了他。 “大将军说,你呈递紧急军情有功,特赏赐你武功心法一本。” 苏长风接过,道了声谢,快步离开了大将军府。 牵着战马,溜达了一会儿,找了家酒馆。 要了半斤酒,一碟花生米,一盘烧茄子。 苏长风灌了一口酒,看着手里的武功心法,更觉得苦涩。 《青木亥经》 这本武功心法,颇为有趣。 内力绵厚,生生不息。 练到大成,与人交手,甚至能内力不泄。 算得上高深的武功。 通常来说,和人交手,一身内力,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在动手的时候,流出体外,自然消散。 越是寻常的武功,流失的内力就越多。 就像铁血功,十成内力,用于杀伐的,可能,只有五成左右,其他五成,都会在运功时,自行散去。 即便是飞雪弥勒功,也会散去三成多的内力。 赏赐《青木亥经》,算得上重礼。 可,只有勇夫,才配得上重赏。 什么时候会需要勇夫呢? 苏长风摇头,嘟囔道:“虎口未出,又被狼给盯上了,唉,日子越发不好过了啊!” 一边喝着酒,他一边利用道衍之卜,进行推演。 可惜,什么都推演不出来。 这也进一步说明了,这一盘棋,才刚刚开始。 喝完酒。 苏长风晃晃悠悠的走出酒馆,牵着战马,朝城北走去。 一边走,一边运转青亥弥勒功。 融入青木亥经的飞雪弥勒功,也是多出了几分厚重。 运转时,吐纳天地阴寒,也是更加的明显。 相比于铁血功,青木亥经对飞雪弥勒功的提升,无疑更加明显。 苏长风摸了摸下巴,这么倒腾下去,也不知道自己能倒腾出什么样的功法出来。 利用道衍之卜进行推演,把两部功法融合。 可能,是取长补短,也可能,是以短补长。 因此,苏长风不得不慎重一些。 上次,把铁血功融入飞雪弥勒功,他修炼了几天,发现新的飞雪弥勒功,虽说有了铁血功几分模样,但,吐纳天地阴寒的效果,也是大打折扣。 可以说,铁血功,并不适合飞雪弥勒功。 融合之后,有所长,也有所短。 而这青木亥经,倒是和飞雪弥勒功,相辅相成,长处更长,短处,也有了几分填补。 正走着。 路旁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 突然拔出短刀。 一刀捅向苏长风! 苏长风眼疾手快,扣住小贩手腕,正要一拳砸下。 小贩诡异的一扭手腕,犹如泥鳅一般,逃了出去。 此时。 苏长风才发现。 自己竟是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小街。 沿路,家家闭门落锁。 如此的不对劲。 他却是由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发现! 苏长风暗骂自己愚蠢。 明知雁门城危机四伏,还如此大意。 小贩一抖短刀,再次扑向苏长风。 苏长风抽出戎狄的弯刀,一刀砍了过去。 小贩身形一转,竟是一人分作数人,从不同方向,攻向苏长风! 苏长风大惊。 白莲道?! 第22章 财大气粗的杀手 雁门城北,狭长小街。 此刻,仿佛被遗弃的墓场,死寂无声。 苏长风握着弯刀,脸色格外难看。 青亥弥勒功运转,天地阴寒吐纳,酒意瞬间消散。 小贩狞笑,身形一晃,化为数道身影,杀了过来。 这些身影,虚实难辨,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苏长风一度以为,自己又中了白莲道那种诡异的毒药。 但是! 这不是幻觉! 这是一种极为特别的身法! 几乎是瞬间,苏长风就感知到了最具有威胁性的那一道身影。 这是常年生死搏杀锻炼出来的直觉! 若是白莲道的诡异毒药,再敏锐的直觉,也会被蒙蔽。 所以,这人,不是白莲道! 小贩的身影,前后左右,乃至头顶上方,犹如天罗地网,同时扑杀而来。 短刃破空,犹如毒蛇的嘶鸣。 “来的好!” “拔舌——!!!” 苏长风大喝,不退反进,脚下猛的发力,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迎了上去。 青亥弥勒功的阴寒内力,厚重绵绵,涌入刀身,刀身瞬息间,覆盖上一层淡青色的寒霜。 可怖的寒意,三尺之内,皆是覆上寒冰。 弯刀嗡鸣。 刀光乍起。 犹如九幽探出的勾魂之索,无声无息。 一刀。 穿过数道身影! 无视数道短刃! 狠狠刺在小贩的手腕! 妖艳的血花绽放! 刹那间,血花冻结,掉落在地,啪嗒——,碎成无数光怪陆离的粉尘。 小贩捂着手腕,匆忙倒退。 苏长风紧追不舍,又是一刀砍出。 “铜柱——!!!” 小贩咬牙,一刀砍掉手腕,猛的一甩,一捧鲜血撒向苏长风的面门。 苏长风担心有诈,也是立刻后退,拉开了距离。 小贩丢掉短刃,怒吼:“霸王拳!” 一拳砸向苏长风胸口。 拳风刚猛,犹如万斤枷锁,竟是牵引天地之势,锁住了苏长风! 这一拳,十死无生,带着惨烈的煞气,当真如同破阵的霸王! 能躲开吗? 能。 但是,即便躲开,也逃不开那拳势! 拳势霸道绝伦,一样可以攻击,一样可以杀伐! 拳风攻人,拳势攻心。 可以说,这是必中的一拳! 苏长风以腿发力,腰部一转,带动肩肘,同是一拳轰出! 嘭—— 气劲翻涌。 小贩一步未退。 苏长风倒退数步。 小贩欺身而上,又是一拳! 苏长风丢掉弯刀,左手握住右手手腕,以拳为刀。 “剪刀——!!!” 地狱十八刀和霸王拳,狠狠撞在一起。 同是十死无生的意境。 一个霸道,一个阴毒。 一个重势,一个重道。 两条起自于同一起点,却走向殊途的武道,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地狱十八刀。 刀风宛若九幽之地,鬼影踵踵,阴寒刺骨,更有绵绵厚意,仿佛无穷无尽。 霸王拳。 拳势刚猛,拳风刮骨,一拳出,置之死地而后生,陷于亡地而长存! 嘭嘭嘭—— 两人激烈交手,气浪犹如潮水,吞天噬地,脚下的青砖,悉数破碎,四周的矮墙,也处处裂痕。 转眼间。 已是近百招。 竟是不分胜负! 苏长风大口喘息着,这是他迈入贪狼境以来,第一次全力出手,没想到,对方竟是如此棘手。 明明已经重伤,却还是拿不下。 他惊讶。 小贩更是惊讶。 贪狼境,重在身体强度。 和霸王拳的意境,有着互通之妙。 在贪狼境施展霸王拳,威力要更添数分。 可小贩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凭借这门绝学,纵横数年,未曾一败。 今日,却是连一个刚入贪狼境的家伙都拿不下! 苏长风竭力运转青亥弥勒功,内力流淌,吐纳之间,迅速恢复。 他笑了。 霸王拳虽然威力可怕,但是,内力的损耗,也是惊人的。 即便小贩在贪狼境打磨多年,内力深厚,这么一番激战,也是吃不消的。 但。 他不同。 青亥弥勒功,犹如冰原下的青木,生机厚重勃勃。 内力的损耗,更是远低于飞雪弥勒功! 别看打的激烈。 可他不仅没有内力枯竭,甚至。 还有几分余力! 苏长风脚尖一挑,抬手接住弯刀。 小贩眼皮顿时狂跳,立刻掏出一个瓷瓶,一把捏碎,将一颗黑色的药丸,丢进了嘴里。 药丸入体。 轰! 无形的压力骤然扩散。 小贩的整个身躯,都仿佛高大了几分。 苏长风大吃一惊。 这是……巨门境? 武道第二境,巨门境。入境后,百脉轰鸣,内力奔涌犹如洪水。 若说贪狼境是身体蜕凡,那么,巨门境,便是内力蜕凡! 一如巨门境,内力浩浩荡荡,胜过贪狼境数倍之多! 最是不惧持久之战! 不过,很明显,小贩并不具备突破到巨门境的资格,因此,才不得不使用邪门的丹药。 这类丹药,苏长风没有见过,但是听说过。 原理都是大相径庭,以枯竭气血为代价,短暂破境。 事后,轻则百脉枯竭,武道尽废。重则,百脉破裂,当场暴毙。 联想到小贩断腕,强行破他铜柱一刀的举动。 苏长风了然,这是一位职业的杀手。 这般狠辣。 倒是和他的刀法一模一样。 难怪当初江大安会认为他是一个杀手。 杀手行事。 素来是只问金财,不问事理。 即便是活捉了,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 苏长风果断一刀挥出。 现在。 这人刚刚服药,药效尚未散开,虽说破境巨门,但后力未生,新力枯竭。 正是斩敌的良机! “剪刀——!” 刀光交错,化作两道冰冷的弧线,一剪咽喉,一剪腰腹!小贩奋力一拳,打碎刀光,一拳砸在弯刀上。飞起一脚,踹向苏长风胸口。 苏长风反手扣住小贩脚踝,一刀顺势砍了下去。 小贩凌空一脚,踢向苏长风手腕。 苏长风舍弃弯刀,避开小贩这一脚,左手一甩,右手一捞,接住掉落的弯刀,再次一刀砍向小贩。 小贩身影一转,落地,一头扎进苏长风怀里,双手抱拳,一上一下,同时轰向苏长风的胸口和腹部。 苏长风咬牙,青亥弥勒功全力运转,硬是吃下这两拳,用刀柄,狠狠磕在小贩头上,左膝抬起,撞碎小贩胸膛,趁着小贩后退。 再次一刀,撩向小贩腰肋。 小贩躲闪不及,腰侧衣袍被刀气划开,一抹鲜血顺着刀风喷出。 阴寒的内力涌入,小贩只觉半边身子都仿佛冻住了,动作顿时慢了下来,更是僵硬不畅。 苏长风反手握刀,一刀斜着砍了下来。 小贩正要抬手,动作却是慢了一拍。 噗嗤—— 冰冷的刀锋,犹如热刀入牛油,漠然的略过小贩的身躯。 动作彻底凝固。 小贩脸上的疯狂僵住。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茫然与难以置信。 他低头,突兀的笑了。 “下一次,我应该早点嗑药的。” “没有下次了。” 第23章 听雪楼,第三枚玉佩 破妄之瞳发动。 画面浮现。 一座形似宝塔的山峰脚下,几个白袍人横尸在地。 一个带着斗笠的男人,正弯腰捡起一枚玉佩。 第三枚玉佩! 苏长风怔在原地。 如果他没有看错,那几个白袍人,应该是白莲道的人。 玉佩随意的挂在腰间,想来,白莲道确实不知道玉佩的秘密。 但是,那个带着斗笠的男子是谁? 为什么要摘下玉佩? 他知道玉佩的秘密吗? 那个男子,会不会,和一个小贩一样,也是来自于同一个杀手组织? 不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拿到第三枚玉佩。 苏长风蹲下身,仔细摸索了一遍,甚至,把小贩的衣服都扒了。 正常来说,杀手身上都会带着某种信物,以表明自己的身份。 然而,这个小贩身上,却没有任何能代表身份的东西。 苏长风一头雾水,左右看了看,决定先回去。 既然这个杀手组织盯上自己了,就肯定不会只伏杀一次,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只要还有第二次,那就有机会弄清楚他们的来历。 “以后,要更加谨慎了啊。” “真是活见鬼了,怎么一个个的,都盯着我呢?” 苏长风叹口气,牵着战马离开了小街。 找了一家客栈,挑了一间面朝街道的房间。 等小二离开后。 苏长风立刻锁上房门,坐在床上,拿出了那三本秘籍。 他现在压力很大,能变强一分,就多上一分底气。 没有时间等他慢慢磨了。 武功的招法,对他来说,算得上一种捷径。 光有刀法傍身,明显还是捉襟见肘的。 这三本秘籍。 《霸王拳》刚猛无俦,最是适合正面硬撼,算是弥补了他刀法诡谲却稍欠磅礴的不足。《点石指》专破横练功夫与点穴制敌,堪称近身搏杀的利器。而《流云探梅步》则是一种极高明的轻身步法,讲究如流云无定,似踏雪寻梅,于方寸间挪移闪避,练到深处,更能分出幻影,扰乱敌人视线。 苏长风琢磨了下。 霸王拳和流云探梅步,是他最急缺的两样东西。 点石指,倒是可以缓一缓。 看了一会儿。 苏长风跳下床,握紧拳头,闭着眼睛,低喝一声:“霸王拳!” 回忆着小贩施展霸王拳的那一幕。 尝试着一拳打出。 嘭—— 一声轻微的闷响。 桌子晃了晃。 苏长风皱眉,这霸王拳,似乎,要更加重视势的运用,而不是单纯的依靠内力去使蛮劲。 看似是没有技巧可言,实在是大巧无工。 相较于大燕边军的破阵刀法,明显要更加的高深,但比起地狱十八刀,却又差上许多。 地狱十八刀,重视技巧,强调御势,二者相辅相成,共奏诡谲之效。 霸王拳却是强调以势御拳,形成陷阵之志。 虽说都是看重势,但使用上,却是背道而驰。 苏长风重新坐下,继续翻看着霸王拳。 这门拳法,对地狱十八刀的修炼,也是很有益处。 第二天清晨。 苏长风下楼,走出客栈,在街上逛了一圈,看到一家羊肉泡馍。 顿时馋了。 自己来到这里,算算时间,也有一个月了,几乎没吃过好东西。 北屋堡的主食,是用麦麸之类的,混杂少许粗面,烤制的黑饼。 不仅难吃,而且,难以下咽。 每次都是一口饼,半碗汤。 闻着羊肉的膻香味儿,更觉饥饿。 当即就跑了过去。 “老板,来碗羊肉泡馍!” “好咧,军爷,稍等!” 不多时,一个海碗端了上来。 苏长风沉默了。 他记忆里的羊肉泡馍,要么,给你一个碗,自己把馍掰碎了,再拿去给你做。要么,就是一碗羊汤,里面是提前掰好的馍。 这大燕的羊肉泡馍,无疑,更具异域风情。 一碗浓郁的羊汤,上面飘着几块羊肉,下面泡着一个拳头大的黑馍。 没错,就是北屋堡的那种黑饼,只是换了一个形状。 “羊肉……泡馍。还真是羊肉泡馍。” “地道啊!” 苏长风绝望了。 这大燕,就没有美食的吗? 正吃着,大将军府的婢女走了过来。 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一如既往的带着敌意。 “大将军传唤。” 苏长风赶忙灌了几口汤,一抹嘴,丢下三十个铜板,跟了上去。 “等等我!别急呀!” “我不认识路!” 婢女走的很快,仿佛,多看苏长风一眼,眼睛里就得长钉子。 苏长风暗骂。 大将军府。 书房。 端木千寻依然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不知大将军传唤,有何吩咐?” 苏长风抱拳。 端木千寻看着桌子上的公文,问道:“昨天下午,被伏击了?” 苏长风点头,说道:“一个杀手。很专业。” 端木千寻说道:“那是听雪楼的杀手,和白莲道,是死敌。估计,他们误认为,你是白莲道的人。” 苏长风诧异的问道:“听雪楼?他们是什么人?怎么会跑雁门郡?总不能,也是跟着梅花三卫过来的吧?” 端木千寻低低的笑了。 “我请来的,本来,是想让听雪楼帮着铲除白莲道,没想到,这些人,还挺侠肝义胆,竟是连戎狄人都不放过,这个月,可是没少杀戎狄的探子。” 苏长风心中一惊,有些明白了。 听雪楼,怕是,也知道了玉佩的秘密。 所以,才会杀戎狄的探子。 所以,才会伏击自己。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玉佩,到底关联着什么? 端木千寻见苏长风不说话,便自顾自的说道:“我跟听雪楼联系过,但听雪楼说,有人买你的人头。” “你觉得,谁会想要你的人头呢?” 苏长风说道:“大将军认为,是江大安?” 端木千寻点头,反问道:“还会有其他人吗?” 苏长风确定了。 端木千寻和江大安,有仇。 很明显,端木千寻就是在和江大安作对。 江大安要杀的人,她就一定要保。 江大安要做的事,她就一定要坏。 这俩人,肯定有恩怨。 不过,看江大安那样子,十有八九,没把端木千寻认出来。不然,怕是也不会整天赞口不绝。 好消息是,端木千寻对于公私,还是分得清的。 坏事,不会坏大事。 保人,不会只保不用。 估计,端木千寻,对自己也有试探的意思。 就是不知道,她在怀疑什么。 端木千寻叹口气,说道:“女孩子跟你说话,你都是这样吗?爱答不理的?” 苏长风淡淡的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还请大将军明示。” 端木千寻拿起一块令牌,递给苏长风。 “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卫,这是你的腰牌。” “城外七里,有座宝塔山,那里是听雪楼的临时驻地。” “我跟听雪楼打过招呼了,你带着这些银子,过去一趟,他们会把你的悬赏取消了。” 苏长风嘴里发苦。 这是上赶着去断头台啊!!! 第24章 小楼主,青衣 宝塔山,山势陡峭,形如宝塔,故而得名。 山体多为岩石,植被稀疏,仅有一些矮松,扎根在石缝之中。 没有猎物可寻,没有药草可摘。 因此,在雁门郡,此地素来是人迹罕至。 出了城。 半个多时辰后。 苏长风站在山脚下,抬头看去。 蜿蜒山路,起伏不定,慢慢消失在宝塔山的阴影中。 不见人影,不闻人声。 只有凛冽的北风,卷着沙砾,呼来喝去。 他低下头,又看了一眼端木千寻给的路线图。 随后,握着弯刀,大步朝宝塔山的半山腰走去。 “听雪楼……” 一个杀手组织,被端木千寻找来,对付白莲道。 可,他们却接下了买自己人头的买卖。 这可能吗? 敢跟白莲道掰手腕的杀手组织,必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这样的杀手组织,真的会接这样的买卖吗? 他可不认为,自己的人头很值钱。 端木千寻让他过来取消悬赏,真的是一无所知吗? 如果听雪楼真的再找玉佩。 那就不是羊入虎口,而是带着调料、铁锅,上赶着进入虎口了。 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文章? 半山腰。 一座废弃的山神庙,骤然闪了出来。 庙墙倾颓,门扉早已不知去向,到处都是枯黄的杂草。 庙内,幽暗阴冷。 仿佛真的被遗弃了多年。 苏长风站了一会儿,正要进入山神庙。 咔嗒—— 一声轻微的响动,随着北风,飘入苏长风的耳朵里。 这是…… 弩机上机扩的声音! 苏长风绷紧肌肉,一边扫视着周围,一边大声说道:“听雪楼的朋友们,在下是北屋堡苏长风,奉端木大将军之命,特来拜会!” 声音一脱口,便消失在北风中。 空旷的山间,依然只有风声呜咽。 过了一会儿。 庙内突然传出一个冰冷、沙哑的声音。 “哦?” “即是端木大将军的人,那就进来一坐,喝杯茶吧!” 苏长风一抱拳,说道:“在下军务紧急,就不叨扰诸位朋友了。” “听闻贵楼接下的买卖,关乎在下的性命。端木大将军有意化干戈为玉帛,特备下薄礼,还请贵楼行个方便!” 说着,拿出端木千寻早就准备好的银袋子,扔进了山神庙之中。 山神庙内,沉默了一会儿。 “听雪楼有听雪楼的规矩,帖子收了,就没有退还的道理。做营生,人无信,则不立。” 话音刚落。 破空声骤然响起! 一道乌光突然冲出雪地,带着漫天飞雪,直指苏长风后背。 苏长风猛的转身,一刀砍出。 锵—— 一根短矛掉落在地。 抬头。 一个女孩走了过来。 一身青衣,举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穿着青色的木屐。 她走的很慢。 脚微微抬起,缓缓落下。 每一步,距离都是刚刚好,多一分,则显得慌张,少一分,则显得拘谨。 平整的雪地上,没有留下任何足迹。 女孩抬起头。 青丝在风中起舞,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庞。 但那双眼睛,却犹如一头野兽。 只有纯粹的本能。 嗜血的疯狂! 疯狂的嗜血! 苏长风神情凝重。 女孩笑了,一抬手,一连串袖箭射出。 冰冷的寒光,闪烁着幽绿的色泽。 明显淬了剧毒! 咻咻咻—— 苏长风脚踏流云探梅步,身影变幻不定,犹如鬼魅一般。间不容发的避开了这一串袖箭。 女孩收起纸伞,一伞点向苏长风胸口。 苏长风大喝一声,一刀油锅,横扫了过去。 砰—— 积雪炸开,糊的人睁不开眼睛。 女孩一个翻身,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脚尖一点,犹如离弦之箭,青伞再次点向苏长风胸口。 苏长风连退数步,吃惊的看着女孩。 刚才那一击,他明显感觉到,女孩的内力,就像潮汐一般,起伏涌动,后劲绵绵。 柔能克刚。 这般绵厚的内力,果真是铜墙铁壁。 竟是连青亥弥勒功的厚重阴寒,都侵不进去。 巨门境! 这绝对是巨门境的高手! 苏长风双手握紧弯刀,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出,举刀。 “刀山——!!!” 一刀如山,势大力沉。 刀风犹如一方大印,笼罩八方天地。 一抹刀光,璀璨到极致。 就像一抹流星,瞬息间,归于永恒。 归于,不朽! 轰—— 整个地面都是猛的一震。 气浪卷着积雪,冲上高空。 两道身影冲出积雪,快速拉开距离。 女孩静静的看着苏长风。 苏长风低头,看着胸前那一抹血迹,暗暗点头。 巨门境和贪狼境,倒是没他想的那般,差距大的无法弥补。 女孩手腕一转,莹白的手掌,变得赤红,带着灼热的腥风,抚向苏长风的咽喉。 苏长风心中一凛,想起了出发前,从端木千寻那里拿到的有关听雪楼的情报。 这武功,名为赤练掌,走的是阴柔路线,需要以百毒淬炼,才能练成。 所用的百毒中,最重要的,也是最关键的,就是尸毒! 一掌,即便不中,单单是掌风,就能让人中毒! 赤练掌的毒性,跗骨如蛆,极难拔除。 在听雪楼的众多武功中,赤练掌,算不得高深,但却因太多高手死在这门武功下。 赤练掌反倒成了听雪楼最具标志性的一门武功! 苏长风握拳,闭上眼睛。 惨烈决绝的气势逐渐腾起,身后,鬼影踵踵,仿佛一片血海尸山。 霸王拳——!!! 心中低喝。 一拳骤然轰出! 嘭—— 女孩退后,依然如同蝴蝶一般轻巧。 苏长风追上,一刀拔舌,撩向女孩胸口。 女孩手掌一划,反倒抢先一步,扣向苏长风手腕,苏长风肩膀一抖,刀光诡异,竟是半途陡然加速、转向。 直刺女孩肋下三分! 眼看这一刀就要得手。 女孩右手抬起,青伞硬是千钧一发之际,挑开了弯刀。 赤练掌——! 霸王拳——! 一掌,一拳,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 女孩武功诡异,更是精妙。 一手赤练掌,横在身前,逼得苏长风不得不避开锋芒。 另一手,五象指、天阙拳、落雁爪、虎贲掌。各种武功,纷至沓来。 苏长风一把弯刀,愣是被打的挥舞不动。 只能凭借流云探梅步不断躲闪,以霸王拳,逼迫女孩回防,再以地狱十八刀,斩女孩破绽。 一刀一拳,此时,此刻,迥然不同的意境,竟是渐渐有了融合的迹象! 转眼间,已经近五十招。 虽说苏长风处于下风,可女孩也始终未能掌握胜势。 山神庙内,传出一声微弱的咳嗽。 随后。 女孩突然一抖肩膀,雄浑的内力犹如火山喷发。 硬是震飞苏长风数米之远! 苏长风落地,果断一刀铁树挥出。 背后一凉。 一把青伞,点在腰后…… 第25章 祸水东引,听雪楼的刺杀 “住手。” 一抹灰影从山神庙中飞出,落在苏长风面前。 那是一个中年人,穿着灰色书生长衫,一手拿着道士的拂尘,一手转动着和尚的念珠。 说不出的怪异。 中年人打量着苏长风,说道:“能跟青梅交手半柱香,不露败象,倒是难得。” “都说边郡没有高手,倒是谣传了。” 苏长风不敢动,只能僵硬的扯了扯脸部的肌肉,露出一抹比哭都难看的笑容。 身后的青伞,依然点着他的后腰,绵厚的内力随时准备吐出。 中年人摆了摆手,说道:“收招吧。” 女孩收起青伞,退到一旁。 中年人说道:“我虽然惜才,但听雪楼的规矩,不能破。这是祖宗传下来的。变不得。” 苏长风收起弯刀,问道:“那,阁下的意思是?” 中年人淡淡的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暗中动些手脚,让这桩悬赏,无人敢接。” “何事?” “很简单。” 中年人眼睛中闪烁一丝诡异的光芒。 “告诉我们,你从平枣村得到的玉佩,现在何处?” 苏长风闻言,心头剧震! 果然。 他们的目的,也是玉佩! 甚至,还直接点出了平枣村! 他们怎么知道的? 通过戎狄人? 还是,他们自己查到的? 苏长风皱眉,说道:“玉佩?什么玉佩?” “我在平枣村,就拿了一些戎狄人的铠甲弯刀之类的,没有见到什么玉佩。” 中年人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苏长风的内心,声音也冷了下来。 “年轻人,说谎并非明智之举。” “那两枚玉佩,关系重大,非你所能拥有。交出玉佩,或者,告知下落,我听雪楼还可欠你一个人情。” “否则……” 话语中,威胁之意分为明显。 苏长风心念电转,先是露出犹豫的神色,又露出挣扎的神色,最后,才仿佛下定决心一般。 咬牙说道:“玉佩……我确实见过。但不在我手中。” 中年人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问道:“那在何处?” 苏长风深吸一口气,说道:“端木千寻。” 中年人猛的瞪大了眼睛,仔细审视着苏长风,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过了好大一会儿。 才说道:“为何,在端木将军手中?” 苏长风无奈的说道:“我又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见端木大将军很感兴趣,就给她了。” “话说回来,那玩意儿,到底是做什么的?” 中年人沉默片刻,转身离开。 “你可以走了。” 苏长风看向青梅。 青梅一语不发,只是静静地站着。 苏长风等了一会儿,见青梅依然只是站着,这才转身离开。 玉佩,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不知道。 听雪楼可能知道。 但听雪楼不会告诉他。 玉佩在手。 听雪楼必然不会放过他。 交出玉佩,他又不可能剜出来。 那么。 只能祸水东引。 端木千寻的目的,根本猜不透。 她究竟在想什么? 又想做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却又要在端木千寻手底下谋生,这太危险了。 江大安要投石问路,问的是白莲道的路。 端木千寻也要投石问路,这个路,不可能是戎狄,没有必要。 那么。 要么,是京师,是梅花三卫。 要么,就是白莲道。 后者,可能性无疑要更大。 他们都在试探白莲道,试图从白莲道那里得到更多的情报。 目的,又是什么呢? 苏长风不知道。 但他知道,这俩人这么一折腾,白莲道迟早会对自己下死手。 同时招惹了白莲道、听雪楼。 这路,越走是越窄了。 既然如此,那就。 都别走了! 就让听雪楼找端木千寻去。 要是打起来了,那就更好了。 端木千寻肯定猜得出,是自己在搞鬼。 只要自己不说。 那么。 自己就有了一张牌。 回到山脚下,找到藏好的战马。 一扬马鞭。 一路疾驰回了雁门城。 刚到门口,就被值守的军卒拦了下来。 “口令!” 苏长风急忙拿出令牌,说道:“我是大将军的亲卫,奉大将军之命,出城办理军务。” 值守的军卒接过令牌看了看,回头说道:“放行!” 苏长风追问道:“老哥,城中,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出城时,戒备还没有这么森严啊。 总不能,这么快,听雪楼就出手了吧? 值守的军卒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白莲道的刺客,企图暗杀大将军,被活捉了。” “供出多位同党,现在正在全城搜捕。” “你多小心,那些人,逼急了可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苏长风抱拳,道了声谢,进了城。 城中。 十人一队,巡逻的军卒来来往往,很是密集。 远处,几个穿着玄甲的军官,正带着一群军卒挨家挨户的搜查。 苏长风左右看了看,在一家茶楼坐下,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街道。 他得琢磨琢磨,见了端木千寻,怎么回话。 若是能把白莲道和听雪楼捆在一起,那就更妙了。 虽说听雪楼和白莲道是死敌,但谁说死敌就不能同床共眠? 白莲道是邪教,听雪楼是杀手。 你跟他俩谈道德? 苏长风正琢磨着,突然瞥见,青梅进了城。 他大吃一惊。 这听雪楼,行动果然迅速! 简直太妙了! 前脚白莲道刺杀,后脚听雪楼刺杀。 要说这俩没勾搭,怕是傻子都不信。 苏长风格外畅快。 这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自己没怎么算计,结果,偏生,这事儿它还真就成了! 爽! 现在要琢磨的,就是怎么利用这件事,让端木千寻发兵,灭了听雪楼在宝塔山的据点,然后,趁乱偷出玉佩。 绝对不能让端木千寻和听雪楼联系。 两方一旦对账,这事儿,就彻底黄了,搞不好,自己命也交代了。 苏长风一边喝着茶,一边琢磨着。 破妄是没用了。 这玩意儿,随机性太大,需要的时候,从来没动静。 倒是道衍的推演,一次次把他的谋划给推翻了。 正当苏长风郁闷时。 轰隆—— 平地一声巨响。 简直跟山崩一般。 整个雁门城,都是剧烈的抖动。 远处。 将军府的方向。 竟是腾起一朵蘑菇云!!! 苏长风目瞪口呆。 这是刺杀吗? 听雪楼,也太狂野了吧? 为了玉佩,竟是如此不惜代价? 第26章 再现白莲道 街上乱作一团。 人们就像森林大火中的各种动物,狼狈的四处奔逃。 哭喊声、尖叫声、呵斥声、碰撞声,混杂在一起,直卷云霄。 苏长风看着远处的大将军府,紧紧握着茶杯,神色阴沉不定。 他虽然打算让听雪楼和端木千寻决一死战。 但他绝不希望端木千寻死。 戎狄虎视眈眈。 在这敏感关头,端木千寻一旦死去,雁门郡必将尸横遍野。 他猛的站起身,朝大将军府跑去。 穿过无头苍蝇一般的人群。 越是靠近大将军府。 空气中的硝烟味儿就越是刺鼻。 崩碎的砖石、断裂的房梁、焦黑的残肢……昔日的将军府,如今,一片狼藉。 几乎就是废墟! 触目惊心的废墟! 无数军卒往来奔走,有的忙着救火,有的忙着救人,有的忙着维持秩序。 十几个军官大声呵斥着,竭力想要让混乱的人群镇定下来。 苏长风放慢脚步,看着周围的惨景。 不对。 这不是听雪楼干的。 他记得很清楚,大燕是没有火药的,戎狄也没有。 听雪楼是杀手组织,杀手,都是暗地里做文章。不可能私底下研究这种东西。 梅花三卫可能私底下研究,但不太可能会使用,他们高手众多,权柄滔天。用火药,根本是多此一举。 因此,答案,呼之欲出。 白莲道。 只有白莲道,可能私底下研究这种东西,并且,去使用这东西。 当然,也有可能,是白莲道假借他人之手去做的。 比如,边军中的叛逆。 苏长风左右看了看,朝一旁的小巷跑了过去。 大将军府周围,全是人流,根本挤不进去。 也只能设法绕道,翻过去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由于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端木千寻身边的护卫,肯定又要翻一番。 听雪楼几乎不可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只要端木千寻没有死在这场爆炸中,那她暂时就是安全的。 巷子幽深,两侧的墙壁湿漉漉的,地面上,也是污水横流。 空气中弥漫的腐朽臭味儿,甚至,压过了那刺鼻的硝烟味儿。 走进小巷,浑身一凉,就像是酷暑季节,走进另一个秋天的世界。 不仅外面沸腾的喧嚣声,暗淡下来,就连心头的焦灼,也慢慢平复。 这里很静,很凉,很深。 苏长风警惕的走着。 刚走到一半。 五个黑衣人转出,三个站在墙上,两个站在地上,拦住了苏长风的前路。 苏长风皱眉,不断打量着这些人。 如今城中大乱,最是不缺浑水摸鱼的人。 这些人,会是谁呢? 白莲道? 听雪楼? 叛军? 还是,那些达官显贵的私兵? 亦或者,留在雁门郡的……梅花三卫? 黑衣人漠然的看着苏长风,也不动手,只是看着。 苏长风犹豫了下,朝后面退去。 刚退了几步。 黑衣人骤然扑了过来。 五个人,同时出手,配合的格外……一言难尽。 苏长风甚至看得出,只要自己不动,就会有两个人不得不撞到一起。 这五个人,武功不弱,但明显不常和他人交手。 出手虽然狠辣,却少了几分锐气。 苏长风拔出弯刀,迎了上去。 一招铜柱砍出。 破妄发动! 苏长风大惊。 这些人,果然是白莲道的人! 更让他惊讶的是,以往,中了白莲道的诡异毒药,看不出这些人的出招,只能靠着道衍推演,勉强算出他们的出招方式和出招的方向。 可如今,破妄自行发动,竟是让他看清了这些人如何出的手! 这是一副格外诡异的画面。 左侧的黑衣人,手持钢鞭,一鞭抽出,鞭影铺天盖地,犹如一方大印,来势威猛。 可在苏长风的眼睛里,这个黑衣人,却是端着一把手弩,正准备扣动扳机。 在常人看来,面对这一鞭,苏长风要么退开,要么一头撞进去。 可结果却是。 苏长风站在原地,一个扭身,数十道鞭影,便悉数落空。 格外的不合常理,格外的不和谐,格外的扭曲怪异。 苏长风握紧弯刀,心里雀跃。 跟白莲道虽然只交手过一次,而且,还赢了,但他也是吃了大亏,心里一直憋着气。 今天,正好。 出了这口恶气! 两个黑衣人,一人手持长剑,一人手持短矛,同时攻向苏长风上三路。 苏长风弯刀一转,一招剪刀横出。 两抹刀光,一抹挥向咽喉,一抹挥向胸口。 两个黑衣人吓了一跳,没想到,以往无所不利的毒药,竟是没能发挥出作用。 眼前这人,竟是看到了他们如何出的手? 缺了毒药的诡谲,白莲道的武功,也就没什么好可怕的。 既不高深,也不强悍。 苏长风脚踏流云探梅步,紧追不舍。 又是一招剪刀扫出。 一个黑衣人从一旁杀出,手中长剑刺向苏长风面门。 苏长风反手一刀,震开长剑,踏前一步,一肘击碎黑衣人的胸口,抬手扣住黑衣人的肩膀,甩了出去。 两个黑衣人急忙闪开。 刚抬头。 两抹刀光飞至。 犹如天外的飞仙,缥缈无踪。 两人对视一眼,一人果断掷出短矛,一人双手持剑上撩。 丢掉短矛的黑衣人,一跃而起,一掌拍向苏长风。 掌风刚猛,好似九天之上的罡风,凄厉刺骨。 四周的墙壁、地面,瞬息间,犹如被刀斧劈过一般,尽是白印。 苏长风手腕一转,刀光骤变。 两抹刀光诡异的合二为一,笔直的刺进手持长剑的黑衣人的胸口。 霸王拳——!!! 左手一拳轰出。 嘭—— 黑衣人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墙上。 不等起身。 苏长风追到,一刀从左肩砍下,从右肋砍出。 伴随着鲜血的喷射,黑衣人软倒在地。 剩下两人扭头想跑。 苏长风快步追上,在墙壁上一踏,飞身抓向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转身,端着弓弩,就是三发短箭齐出。 苏长风一刀震开,落地,反手一刀油锅,从黑衣人腹部,一直撩到黑衣人面门。 侧身接住手弩,用力砸向最后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凌空一翻,躲了过去。 苏长风正准备来上一刀。 一柄青色的油纸伞,犹如插进豆腐一般,轻而易举的破开黑衣人的胸口。 刺向苏长风! 苏长风赶紧竖起弯刀。 嘭—— 双手俱震,虎口生疼,手腕发麻。 一连倒退数十步,才堪堪止住身形。 青亥弥勒功全力运转。 消弭了那股醇厚的力道。 苏长风抬头。 青梅撑着伞,静静的看着他。 “你不去将军府,找我做什么?” “莫非,端木千寻死了?” 第27章 围剿白莲道 青梅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苏长风。 野兽一般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的好奇。 苏长风有些头疼。 这个丫头,看年纪,还不到二十岁,武功却是相当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出身的问题。 这般年纪,正是活泼的时候。 可这丫头,却是让人难以沟通。 不仅看不出她在想什么,甚至,都看不出,她想做什么。 好似,真的和野兽一般,行事全靠心情。 苏长风又问了几句。 青梅依然没有开口,只是好奇的打量着苏长风。 苏长风叹口气,转身朝将军府走去。 青梅跟了上去。 哒哒哒—— 清脆的木屐声,回荡在小巷里。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尖。 让人格外的难受,就像是被几个壮汉坐在胸口,又被掐住了喉咙。 窒息的令人烦躁。 苏长风越走越快。 青梅依然不紧不慢的跟着。 可偏生,不管苏长风怎么快,都甩不脱那令人不安的木屐声。 走了一会儿,翻过几堵墙。 终于是到了将军府。 青梅站在将军府外,没有跟着苏长风进去。 苏长风刚进将军府,没走多远。 几个军卒立马围拢过来,警惕的看着苏长风。 “什么人?” “来这儿做什么?” 苏长风拿出令牌,说道:“大将军亲卫,奉命出城办理军务。” “大将军怎么样了?” 一个军卒拿过令牌,仔细看了看,递给苏长风,说道:“大将军无恙,正在后院歇息。” 苏长风道了声谢,朝后院走去。 来到后院。 端木千寻坐在一张椅子上,依然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身上的玄甲,满是尘土和血迹。 面前,摆着几具尸体,盖着白布。 白布上,血迹尚未干涸。 苏长风走了过去,抱拳说道:“卑职见过大将军!” 端木千寻抬头,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苏长风说道:“听雪楼收下了银子,但不愿意撤回悬赏。” 端木千寻一怔,敲着椅子的扶手,陷入沉思。 苏长风低声问道:“大将军,这事儿,是谁做的?白莲道?” 端木千寻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不,是几个叛军,估计,狗急跳墙了。” “不过,他们的背后,应该是白莲道。” “现在全城封锁,偏将军江河宁正带队搜捕,白莲道,怕是也要狗急跳墙。” “我任命你为校尉,掌亲卫十人,立刻出发,协助江将军,围剿白莲道!” 端木千寻很是果断,丝毫没有受到这起爆炸的影响。 或许,她早就有所察觉吧。 或许,她就是故意在等这么一件事。 为了把白莲道从地下逼出来,一网打尽。 苏长风本想借机试探试探,看看有没有机会,利用这起爆炸,把听雪楼也给塞进去。 可惜,端木千寻说完,就摆手让他退下。 根本没给他机会。 苏长风找到亲卫小队长,领着十个人,离开了将军府。 他相信,听雪楼没有取消悬赏,一定会让端木千寻产生怀疑,不仅是怀疑自己,也是怀疑听雪楼。 或许,端木千寻对她自己,也会产生怀疑。 一个习惯了执掌全局,一切了然于心的人,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总是难免对自己提出疑问。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发芽就是迟早的事情。 谁也不知道,它会结出什么果子。 但是,只要听雪楼对端木千寻出手。 端木千寻就必然会认为,听雪楼是她掌控不了的力量。 出于对自身的怀疑。 端木千寻一定会铲除听雪楼。 一个幕后操盘一切的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棋盘上多出一枚不听话的棋子。 苏长风带队在城中巡视。 由于江河宁行动迅速,城中的慌乱,也是平息下来。 不少军卒,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 苏长风问了几个军卒。 都没有什么收获。 白莲道在雁门郡,经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指望通过搜查,把他们搜出来,并不是很现实。 即便有些白莲道的人,会狗急跳墙,冲出来,但更多的,怕是还会继续蛰伏。 苏长风一边走,一边琢磨着,怎么把这群老鼠从耗子洞赶出来。 自己撞上的那几个白莲道的黑衣人,应该是奉命去将军府查看情况的。 也就是说,对于这场爆炸,白莲道心里也没多少底气。 估计,他们也是刚刚捣鼓出火药没多久,并不清楚这玩意儿的威力。 若是肉体凡胎,倒是还好说。 问题是,武功。 若是有一身霸道的横练功夫,谁敢保证,就真能把人炸死? 苏长风正走着,不经意间,看到一座宅院。 几个军卒刚刚搜查完,正蹲在门口休息。 宅院很寻常,几间粗糙的石屋,角落里,有一口水井。水井旁边,是一块田,正种着一些绿油油的蔬菜。 苏长风看着宅院大门上的莲花图案,有些困惑。 白莲道,会这么嚣张吗? 直接写脸上? 他迟疑着,走了过去。 一挥手。 “搜——!!!” 宁错,不能错过。 亲卫小队长有些不理解,但还是带着人走了进去。 “你们三个,去那间屋子,你们两个,去那间,你们……” 正在这时。 中间的屋子里,走出一个老头,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问道:“军爷,不是刚搜过吗?” 亲卫小队长回头看向苏长风。 苏长风淡淡的道:“他们搜他们的。我们搜我们的。互不干涉。” 老头被噎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也不敢多说什么,走到一旁,坐在凳子上,嘴里含糊不清的骂着。 在雁门城,边军说了才算,因此,军卒也是一贯横行,住在雁门城的人们,都是清楚。 得罪其他人,不过是挨顿打,得罪了军卒,可就不好说,会发生什么了。 时间久了,这骂名,倒也是成了赫赫威名。 门口。 那几个军卒也在探头看着,也是窃窃私语。 觉得苏长风带队在搜查一遍,是多此一举。 这一家,就一个老头,能有什么事? 一个老头,能搞出那么大的爆炸吗? 亲卫小队长黑着脸,手中的动静大了一些。 老头这才不情愿的闭上了嘴,扭过了头。 门口的军卒,仍然一边看,一边低语。 苏长风左右看了看,朝水井走了过去。 “哎呀,正好,口渴了,你们几个过来,打桶水上来!” 门口的军卒脸色一僵,也是低声骂着,不情愿的挪了过来。 噗通—— 两个军卒用力拉着绳索。 水桶一点一点被提了上来。 苏长风背着手,扫视着院落,心里越发的怀疑。 这里。 一定有鬼! 太有问题了。 第28章 密道 苏长风背着手,不动神色的扫了一眼老人。 一个独居的老人,不仅在家种菜,而且,菜居然还种的不错。 这井水,可不是一个老人能打的动的。 井太深,桶也重,两个军卒才拉的轻松,若是一个军卒,拉的也是费劲。 那么,这个老人。 他是怎么做到的? 苏长风默默扫过院落的每一寸土地。 “大人,水打上来了。” 一个军卒吃力的把水桶提到苏长风面前。 苏长风低头看了看。 井水清澈,和寻常井水没什么区别。 老人冷笑,说道:“军爷,井水凉着呢,可别喝坏了身子。” 苏长风不语。 亲卫小队长灰头土脸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屋里有什么发现?” “回校尉,没什么发现。” “都是一些寻常的家具,没发现什么兵刃、违禁物、暗道入口之类的。” 亲卫小队长有些无奈,也觉得,别人都搜查过了,还要再搜查一遍,除了浪费时间,就剩得罪人了。 一个孤寡独居的老人,能有什么问题? 苏长风眉头紧皱。 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了不成? 那门上的莲花图案,真的只是巧合? 按理说,白莲道也不应该行事如此之嚣张。 可是…… 苏长风目光扫过周围。 再次落在那片菜地。 道衍的推演告诉他,这里有问题。 破妄也提醒他,就在身边。 可是…… 苏长风静静的看着那片菜地。 脑中灵光一闪。 突然醒悟。 正值寒冬腊月,天寒地冻的时分,草木都已破败不堪,可是,这个菜园子,却是蔬菜绿油油的,长势颇佳。 这可不是提的动井水那么简单。 地下。 菜园子的地下,必须要有火源才行! 想到这里。 苏长风快步走到菜园子旁,蹲下身,伸手抓起一把泥土。 泥土温润潮湿。 似乎刚刚浇过不久。 井水冰凉,又是天寒地冻,刚浇过,却没有上冻? “老人家,这菜种得不错。” 苏长风站起身,看向老人。 老人笑呵呵的说道:“胡乱种的,军爷,你要是想吃,抓一些就是。” “井水浇菜?” “啊……是,是啊。” “唉,人老了,浇个地,都是费劲的。”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捶着腿。 苏长风走到井口旁,一边注意着老人的动静,一边敲打着井壁。 亲卫小队长默不作声的走了过来。 苏长风蹲下身,用手指敲了敲地面,又摸了摸水井的根部。 目光一凝。 伸手敲了敲一块青砖。 咚咚咚—— 声音空洞。 亲卫小队长立刻打出手势,十个亲卫立马围拢过来。 苏长风拔出弯刀,用刀柄又敲了敲,这才一刀插进青砖的缝隙,用力一撬! 一块青砖竟是被撬了下来! 亲卫小队长立马蹲下身,伸手扒开。 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赫然浮现! 阵阵暖风,从洞口中吹出,带着些许复杂的味道。 “有暗道!” “立刻围起来!” 老人低着头,一语不发。 苏长风走了过来,正要开口。 老人突然暴起,一掌拍向苏长风胸口。 左侧! 苏长风毫不犹疑。 霸王拳——!!! 一拳轰向左侧。 嘭—— 气浪翻腾。 两人都是连连后退。 苏长风刚站稳,就扑了过去。 “剪刀——!!!” 两抹刀光攻向老人。 老人拎着拐杖,用力砸下。 锵—— 苏长风手腕一转。 “刀山——!!!” 密密麻麻的刀气,犹如丘陵,压向老人。 老人膝盖一磕,拐杖一分为二,手一抖,两节拐杖各自弹出一把短刃。 唰唰—— 两抹寒光交错着斩落。 锵锵锵—— 噗嗤—— 锐利的刀气,毫不留情的划开皮肤,狠狠劈在老人的胳膊上。 老人捂着胳膊,吃惊的看着苏长风,问道:“你百毒不侵?” 苏长风淡淡的道:“谈不上,只是,刚好不惧怕你们的毒药。” 老人用力丢出拐杖,转身想跑。 亲卫小队长一摆手,厉喝道:“放箭!” 身为端木千寻的亲卫,这些人,也是身经百战,没少和白莲道交手,对白莲道的各种手段,也是心里一清二楚。 因此,苏长风刚和老人交手,亲卫小队长就立刻带人摆开了阵势。 不清楚敌人的刀在哪,不清楚敌人在哪。 那就靠着人数,编织出一张天罗地网! 咻咻咻—— 短弩咆哮。 密密麻麻的箭矢铺天盖地。 箭雨刚落下。 亲卫小队长就带人扑了上去。 十一个人,结成一座小型军阵,刀光剑影,无处不在。 逼得老人只能硬拼,根本无处闪躲。 苏长风拎着弯刀,仔细的看着。 他是靠着道衍和破妄,识破老人的真身,利用地狱十八刀的诡谲刀法,逼迫老人硬拼。 这些亲卫,则是利用默契的配合,攻守一体,犹如一轮大磨,有条不紊的进行绞杀。 “果然……端木千寻对于白莲道,一直都在做准备,这军阵,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 “难怪这些人对于我这个空降的老大,毫不在意。” “他们自成一体,不论派谁过来,都不可能插的进去。说白了,他们就是一把刀,谁来,都只是从端木千寻手里暂时借用而已。” 没过多长时间。 两把剑,便刺进老人的身体。 老人刚刚一滞,数把长刀就毫不留情的砍了进去。 亲卫小队长看着倒地的老人,退后几步,一摆手。 又是一轮箭雨落下。 检查过老人的尸体后。 亲卫小队长站起身,抱拳说道:“大人,白莲道妖孽已经伏诛!” 苏长风收起弯刀,命令道:“派人禀告江将军,发现白莲道秘密据点的入口,请他立刻派人支援!” “其他人,立刻封锁这座院子,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凡是发现可疑人员,立刻捉拿!” 说完。 苏长风走进屋子,找了些东西,制作了一个简易的火把,准备钻进去看看。 他隐隐觉得,这条地道,可能藏着白莲道更大的秘密。 或许,跟这场爆炸有关。 或许,跟白莲道在雁门郡的谋划有关。 白莲道挖这么一条隐秘的地道出来,又故意在门上留下白莲道的标志。 很可能,这里,是他们的一个中枢! 一个交流各种情报,谋划各种阴谋的中枢! 第29章 又是梅花三卫? 地道入口狭窄,仅能一人通过。 苏长风举着火把,爬了进去。 身后,亲卫小队长带着三个好手,紧紧的跟着。 爬了一会儿,前面突然一宽,出现一道简易的阶梯。 苏长风蹲下身,摸了摸。 虽然潮湿,但也很坚硬,很明显,这条用土堆砌的阶梯,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只有不断的踩踏,加上这里相对温暖,这些土,才会变的这么实在。 他举着火把,看了看周围。 地道两旁,零零星星,有一些用于支撑的木架。 地上,散落着不少的杂物。 多是破碎的陶罐之类的。 虽说不起眼,但若是不留神踩上去,发出的动静,怕是不会小。 “很用心的设计。” 这简直是最完美的预警系统。 苏长风低声说了几句,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陶罐之类的碎片,继续朝前走去。 亲卫小队长吩咐了几句,留下一个亲卫在原地。 这才跟了上去。 庆幸的是,白莲道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一路走来,倒是没遇到什么陷阱。 走了小半个时辰。 前面突然出现说话的声音。 苏长风打了个手势,一行人慢慢摸了过去。 转了一个弯,一缕火光突然出现。 苏长风熄灭火把,贴着墙壁,悄悄走近。 那是一间不大的洞窟。 四周插着几根火把。 中间放着一张桌子,围着几张椅子。 角落里,放着一尊雕像,是一个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母亲形象。 雕像前,摆着香炉和贡品。 五个身穿白袍的人,正低着头,站在桌子旁,窃窃私语。 “怎么办?要不要撤退?” “慌什么?他们再查,也不可能把我们都查出来,可要是撤退,必定会惊动他们,到时候,一个也跑不了。” “真是邪了门,到底是谁炸了将军府?” “会不会是听雪楼?” “那群疯子,脑子有病才会捣鼓惊蛰这玩意儿。” “别想了,再想,也想不出东西来的,反正,我们也是经常背锅,不差这一口两口祸事。” “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名单烧掉。那些人,在这雁门郡,也算是位高权重,他日,我们若是起兵,他们呼应,只要戎狄人不插手,大燕就输定了!” “对!名单呢?” “我找找。” 苏长风骇然。 爆炸,居然和白莲道无关? 那是谁做的? 整个雁门郡,若是详细划分。 端木千寻、梅花三卫、边军叛逆、白莲道、听雪楼、戎狄。 共有六方势力。 戎狄还在北屋堡附近转悠,寻找玉佩,刺探军情。他们最看重的,还是落虎关。 毕竟,拿下落虎关,他们才有可能踏入大燕的腹地,彻底击垮这个王朝。 听雪楼的目标,说是白莲道,实际上,怕是只有玉佩。 边军叛逆只是各方的棋子,自保都做不到。 这三方,是铁定不会跑来炸将军府的。 那么。 要么,端木千寻自导自演,利用炸将军府,制造理由,去实现她的谋划。 要么,就是梅花三卫,假意撤回京师,实则是暗度陈仓。继续在雁门郡他们的谋划。 但,梅花三卫,究竟在谋划什么? 如今,白莲道已经排除了嫌疑。 苏长风自认,比起端木千寻自导自演,他还是更倾向于是梅花三卫策划的这场爆炸。 亲卫小队长看向苏长风,打了个手势,询问苏长风怎么办。 苏长风正要开口,突然想起来一件致命的事情。 自己在将军府爆炸后,曾经在小巷里,遇到了一群黑袍人的袭击。 由于那种诡异的武功,自己断定是中了白莲道的邪门毒药,因此,认定那些人是白莲道的人。 可是,谁说,他们一定是白莲道? 梅花三卫和白莲道,缠斗二百多年,他们又岂会不知道白莲道的手段?又岂会没有白莲道的手段? 最关键的是。 白莲道,自己见过的,都是白袍。 那些人,却是黑袍。 恐怕,那些人,是梅花三卫仿照白莲道,故意培训出来的,就是为了栽赃白莲道! 越想,苏长风越觉得,那些黑袍人的举动很是奇怪。 越是觉得奇怪,他就越是肯定自己的猜测。 白莲道说,他们没少背锅。 这是不是说,梅花三卫没少假扮白莲道? 那么,那些投靠白莲道的人,又有多少,其实投靠的是梅花三卫? 如果,江大安投靠的,也是梅花三卫…… 苏长风长出了一口气。 看来,梅花三卫只是咽不下那口气,想让江大安交出凶手。 毕竟,杀死金刚不倒功壮汉的,是自己。 江大安只是破了罩门。 那么,梅花三卫,很可能,并不知道玉佩。 自己暂时,还是安全的。 只有戎狄、听雪楼,算是最急切的两个敌人。 端木千寻,虽然不知道她在谋划什么,但以她和江大安的恩怨来看。 她十有八九,是在怀疑,自己是梅花三卫的人。 也就是说,端木千寻在谋划的,很可能,是如何破坏掉梅花三卫的谋划。 那么。 梅花三卫的谋划,至少有一点,是必然的。 夺嫡。 和白莲道一样,都在筹备夺嫡之争。 但也和白莲道一样,并没有全部压在夺嫡之争。 夺嫡,仅仅是当下,他们要做的事情。 苏长风苦笑,收回思绪,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探头进去看了看。 五个白袍人正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 似乎是什么写在绢布上的东西。 一边收拾,一边看着。 就像是……东西太多……一时找不到了…… 名单! 不管如何,那份名单,绝不能让白莲道烧毁。 拿到名单,铲除边军叛逆,如此,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彻底解决戎狄人的威胁! 或许,端木千寻,也是想借着爆炸案,铲除部分她知道的叛逆。 苏长风缓缓举起手。低声说道:“来不及了,也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出口。” “只能寄希望在,江将军赶来后,会第一时间封锁这附近,并且,恰好封锁了所有的出口。” “注意安全,记住,在名单不被焚毁的前提下,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杀——!!!” 苏长风拎着弯刀,猛的跳了出来。 璀璨的刀光,犹如天河倒挂。 卷向一个白袍人! 第30章 洞窟恶战 刀光如瀑,直落而下。 那名被苏长风选为目标的白袍人,反应速度极快,听闻背后动静,二话不说,掏出一根双截棍,回身就是一甩。 嘭—— 可怖的劲力,硬是砸的弯刀一偏,砍在地上。 苏长风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白袍人,竟是武功如此之扎实。 他遇上的白莲道的人,若说境界,没有一个弱的。可若说实力,却都算不得高手。 因为这些人,武功根底明显薄弱,和人交手,经验严重不足。 可这个白袍人不同,这一击,竟是隐隐有几分举重若轻的感觉。 白袍人一抖双截棍,怪叫一声,迎头砸向苏长风。 亲卫小队长带着两人扑了上去,仗着洞窟狭小,硬是拖住了两个白袍人。 唯有一个白袍人,见到苏长风等人冲出来,竟是直接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看着。 似乎,并不认为,苏长风一行人,会威胁到他。 苏长风看着砸过来的双截棍,有些头疼。 这种冷门兵器,最是棘手。 因为它的路数,往往都透着一种邪。 尤其是,白莲道一贯喜欢用毒药,蒙蔽对手的六感,这种邪,就更加的棘手了。 弯刀一扭,斜撩而上。 锵—— 双截棍第一节棍身弹起,白袍人往前一送,第二节棍身,笔直的点向苏长风心口。 苏长风左脚一滑,一刀砍了下去,逼退白袍人。 白袍人反手又是一棍砸出。 苏长风无语了。 又中毒了。 这白莲道,下毒的手腕,就真的无解吗? 这要是下五步倒,七步散魂等毒药,岂不是横着走? 这群人,一个字,怪! “铁树——!!!” 刀光纵横,犹如一株枝叶繁茂的铁树,斩向白袍人周身。 一刀,覆盖三尺之地! 锵锵锵—— 弯刀和双截棍剧烈碰撞。 苏长风以快打快,地狱十八刀,一刀比一刀狠,一刀比一刀迅疾! 双截棍,严格讲,算是中程武器,只有拉开一定的距离,才能展现出它的威力。 作为一种柔中带刚的武器,一棍下去,看似用劲不大,可后劲一叠加,往往就是数倍之功。 但它之所以冷门,就是因为,惧怕近身! 长鞭近身,还有缠字诀、锁字诀等招式。可双截棍一旦被近身,那就完全施展不开,处处受制。 因此,苏长风一顿快打,硬是挤进白袍人怀里。 白袍人顿时慌了。 苏长风弯刀绕着手腕,护住周身,左手握拳,照着白袍人面门穷追猛打。 白袍人狼狈后退,眼见躲不过去,直接举起双截棍,护住面门。 苏长风一拳轰到半途,骤然改为点石指,一指点在白袍人手肘七寸之处。 白袍人胳膊一麻,双截棍险些拿捏不住。 苏长风趁机扣住白袍人右手,往怀里一带,顺势一刀捅进白袍人心窝。 刀出。 一捧血花迸溅。 坐在椅子上看戏的白袍人,慢吞吞的站起身,用食指抹去脸上的血珠,低头看了看,肩膀耸动,传出一阵格外压抑的笑声。 “有趣,有趣。” 猛的抬起头。 一掌拍向苏长风。 苏长风一刀横扫,拔舌——!!! 白袍人变掌为指,一指点在弯刀上,弯刀一滞,白袍人趁机屈指一弹。 铛—— 一声脆响,竟似金铁交鸣! 苏长风只觉刀身传来一股难以匹敌的巨大力量,手腕顿时酸疼,弯刀险些脱手而出。 “巨门境?!” 苏长风骇然。 这人,不只是巨门境,而且,绝对算得上高手。 那一弹,内力之浑厚,就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令人叹为观止。 白袍人再次飞身杀来。 一指横空。 竟是犹如毒蛇嘶鸣,声音刺耳尖锐。 苏长风双手握刀,青亥弥勒功全力运转,刀身蒙上一层淡青色的寒冰。 森森寒意,犹如冰山地狱! “冰山——!!!” 铛铛铛—— 白袍人连弹三指。 一指震碎刀光,一指震飞弯刀,一指震飞苏长风! 嘭—— 苏长风狠狠撞在土壁上,吐出一口淤血,一抹嘴角,再次杀向白袍人。 体内,那缕冰焰,呼啸之间,疯狂燃烧。 贪狼境的内力,轰然爆发。 “拔舌——!!!” 白袍人再次一指点出。 铛—— 弯刀脱手而出。 白袍人屈指,用关节叩向苏长风咽喉。 苏长风握拳,一记霸王拳轰出。 嘭—— 白袍人看着连连倒退的苏长风,叹息着,摇了摇头。 “霜落霜兮雁满天。” “我这霜雁指,已经入了大成之境,仅凭你这贪狼境的实力,是接不住的。” “霸王拳虽然霸道绝伦,能以弱胜强,但你很明显,并没有掌握到精髓,更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苏长风甩了甩手腕,狞笑道:“谁说我一定要打赢你?” 白袍人一怔,意识到了什么,笑了,说道:“原来再拖时间,可惜,你失算了,我想走,谁也拦不住。” 说完,伸手按住桌子,用力掀飞,露出下面一块青石板。 一脚踏碎。 一个地洞出现。 “好了,以后再聊吧,我对你挺感兴趣的。” “至于名单,你们慢慢找吧。” “我是不感兴趣的,当然,你要是愿意,也可以下次见面告诉我,名单上到底都有谁的名字。” 说着,白袍人就要跳下去。 亲卫小队长突然杀出,一刀砍向白袍人。 白袍人一指点飞亲卫小队长。 苏长风赶了过来。 “拖住他!” “江将军马上就到!” 亲卫小队长咬着牙,艰难的站起身,扑向白袍人。 嘭嘭嘭—— 另外两个亲卫,却是由于亲卫小队长的突然离开,没过几招,就被两个白袍人打的浑身浴血,但仗着一股蛮勇,还是成功拖住了两个白袍人,甚至,还把其中一人打成了重伤。 对付白莲道,要么,人数优势,要么,就是拼命。 那种令人致幻的毒药,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可以蒙蔽六感,虚虚实实,令人防不胜防。 也正是仗着这一手功夫。 白莲道从未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但今天,白莲道,无疑,碰上了对手。 正当白袍人一手霜雁指,打的苏长风和亲卫小队长苦不堪言的时候。 轰隆—— 一声巨响。 洞窟的上方突然炸开。 一个黑瘦的矮个男人落了下来。 “哈哈哈!” “原来你们这群老鼠在这里!” “不愧是惊蛰,果然好使!” 白袍人抬头,大惊。 “怎么是你?” 第31章 禄存境 江河宁落下,冷笑着看着白袍人。 白袍人脸色很是难看。 很显然,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交手了。 苏长风扶起亲卫小队长,正要赶去两个亲卫那边支援,江河宁动了。 带着一串残影,两脚同时踢出。 嘭嘭—— 两个白袍人被踢中胸口,吐血倒飞,撞在土墙上,软倒了下去。 一个亲卫谨慎的用剑捅了捅,这才蹲下身,摸了摸白袍人的脖子,看着苏长风,摇了摇头。 一脚一个,直接秒杀! 恐怖如斯! 苏长风看向江河宁。 这位江将军,他耳闻不多,但雁门城街头流传,这位江将军是一员难得的猛将,曾经单人单骑杀穿戎狄大军。 本以为夸张了,可如今一看,却是很可能,这就是事实。 因为,江河宁是禄存境! 这是他见到的第一个禄存境的武者! 也是他目前为止,见到的最强的武者! 在雁门城和北屋堡,他见到的,多是贪狼境的武者,巨门境,颇为少见。 据江大安说,雁门郡并非没有更强的武者,只是,这些武者,通常身居要职,稳坐后方。 非大战,不会调动,自然,也就在前线见不到他们。 来到雁门城后,他一个军卒,没有资格去拜会他们,因此,也就不清楚这些人究竟有多强。 原本,端木千寻应该是他见到的第一个最强者,奈何,这位大将军,却中了毒,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境界。 江河宁捏了捏手指,狞笑道:“跑啊,怎么不跑了?再给爷跑一个!” 白袍人快速扫视四周,猛的跃起,一掌拍向江河宁。 掌风腥臭,略微一闻,竟是头晕目眩。 苏长风赶紧屏住呼吸。 江河宁眉头紧皱,一拍胸口,大喝一声:“起!” 身后,隐隐出现一尊明黄色的佛陀虚影。 左手一圈,一掌横扫。 明黄色的掌风,立刻把毒风牵了过来,借势打向白袍人。 白袍人身形一转,落地,一指点向江河宁腹部。 江河宁并未理会,双手握拳,明黄色光芒大放,同时轰出。 两拳竟是打空! 白袍人一指点在江河宁腹部,只见明黄色光芒猛的亮起,竟是弹开了这一指! 江河宁双手下探,捞向白袍人。 白袍人赶忙避开。 江河宁突然一脚踢出。 脚未到,明黄色的脚风已经先至,轰在白袍人身上。 白袍人大口吐血,狼狈倒退。 苏长风心中一动,顿时明白了。 这江河宁,怕是也中毒了,看不出白袍人的确切位置,以及出手的方式。 因此,才只能通过硬抗白袍人的攻击,判断白袍人的位置。 可他不同。 他不是用眼睛去看,而且用破妄和道衍,牢牢锁定着白袍人的一举一动。 苏长风没有想到,禄存境,居然也会中毒,这白莲道,属实是诡异。 若不是破妄和道衍。 他自认,碰上这些白莲道的邪门武者,若是一打一,自己拼着重伤,倒是能取胜,可对上两个,那就是必死无疑。 这种诡异的毒药,在一对一的情况下,简直太无解了,真的可以说是先天不败! 也难怪江河宁和白袍人交手多次,却始终没能抓住这个白袍人。 白袍人擦去嘴角的血迹,小心翼翼的朝着地洞挪去。 江河宁耳朵一动,飞身扑向白袍人。 白袍人立刻侧身躲过,趁机一指点向江河宁的咽喉。 苏长风赶紧喊道:“左侧,点咽喉!” 江河宁毫不犹豫,左手为掌,切向上方,右手为拳,轰向左侧。 白袍人大惊,赶忙腾身躲开。 “前方!空中!” 江河宁脚下发力,一脚踹向半空。 白袍人退无可退,只能双臂护在胸前。 咔嚓—— 随着一声清晰可闻的脆响,白袍人再次吐血,狠狠撞在墙壁上。 两条胳膊,软趴趴的垂了下来。 江河宁听得声音,急走几步,两掌同时拍出。 苏长风急忙喊道:“下沉两尺!” 江河宁立刻判断出白袍人的位置,两掌骤然变向,向下方拍去。 “右侧!” 一脚横扫。 嘭—— 白袍人大口吐血,靠着墙壁,恨恨的看着苏长风。 “倒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居然没有中我的七幻散!” “小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练的,究竟是什么武功?” 苏长风好奇的问道:“你们下毒的手法,堪称神乎其神,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用腐心粉、穿肠散之类的毒药?” 江河宁看着白袍人的方向,嗤笑道:“不是不用,而是因为他们不敢。” “毒药这东西,可不会分人。” “他们从小就要服用各种致幻类的毒药,好让身体能无视这些毒药,这类毒药,只要控制好量,是不会死人的。可是,那些穿肠剜心的毒药,哪怕量再小,也是可能死人的。” “自小服毒,根子被破,他们这些人,武功练不出什么名堂。” 江河宁浑身一震,明黄色光芒大放,缕缕七色烟雾腾起。 七幻散的毒性,很快就被逼出体外。 “有所得,必有所失,可惜了。” 江河宁走到白袍人面前,伸手按住白袍人的头颅,劲力吞吐,震碎了白袍人的头骨。 他回头看向苏长风,问道:“你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中毒?” 苏长风摸了摸鼻子,说道:“可能,跟我练的武功有关。” 江河宁好奇的追问道:“你练的什么武功?” “飞雪弥勒功。” “飞雪弥勒功?” “戎狄人的武功。” 江河宁思索片刻,没有追究。 练武,或许,那些江湖门派,会讲究所谓师承,但在边军这里,管你武功哪来的,只要不是害人的武功,就能学,就能练。 战场交锋,只要能杀敌,那就是好东西。 亲卫小队长接过火把,准备走进地洞。 江河宁伸手拦住,说道:“你们都有伤,我进去吧。” 说着,接过火把,朝地洞走去。 “你们抓紧清理下现场,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再抓出几个白莲道的妖人。” 江河宁走到地洞旁,正准备跳下去。 苏长风突然冲了上来,一脚踢飞火把。 “不行!不能点火!” “下面的东西,不能见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