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侧第五肋间隙》 第1章 第 1 章车祸 港市第一医学中心医院。 昏迷一年的祁安,缓缓睁开了眼睛,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让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他转动眼球,打量着周围的白色墙壁,悬挂的输液瓶。 意识像从深海慢慢上浮,穿过层层粘稠的黑暗,终于触到一丝光亮。 他知道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久到差点以为会永远困在那个没有时间的黑洞里。 回忆回到一年前。 22岁的祁安知道了他藏在心底暗恋了十四年的萧祺暝要出国了,他问了他的好友温哲轩,要了地址。 他放下了手中的一切,驾车前往机场,去准备见他一面。 就在离机场还有不到两公里的路上遭到了不测,出了车祸,由于距离和车速的问题,他来不及刹车,撞了上去,冲击力使他产生耳鸣,视线模糊,陷入昏迷。 昏迷前,他似乎看到了萧祺暝,他伸手去触碰他的脸颊,眼里有眼泪打转,嘴里喃喃说:“萧祺暝。” 在合眼前,他的眼角留下了一滴眼泪,伸出的手也落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在机场送别萧祺暝的温哲轩,焦急的等待着祁安,他喊住萧祺暝,为了祁安。 “祺暝,保重身体,我们等你回来。到了记得给我们报平安。” “知道了。” 可是在临飞机起飞前也没有等到祁安,只好目送萧祺暝登机,拿出手机拍下了他的照片,他的背影,登机前的最后一面。 就在他准备把照片发给祁安时,手机上方却看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 “您好,是温哲轩先生吗,我们是港是第一医学中心医院,您的朋友祁安路上遭遇车祸,现在状况很不好,这边需要立马手术,请您赶紧过来签字,而您是他唯一的紧急联系人,只好联系您。请您马上过来。” 温哲轩听着电话那边的声音早就愣住了,但很快就缓过神来,声音焦急又害怕: “好,我马上过来。” 到了医院,签了字。 看着手术室上方亮起来的抢救中三个字,他靠近墙壁,身体缓缓蹲下,嘴里祈祷着: “祁安,求你一定要醒过来,想想你的萧祺暝,你暗恋了十四年的萧祺暝,求你了。” 温哲轩带着祈求,微微颤抖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走廊上。 四个小时后。 抢救中三个字熄灭,主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温哲轩立马赶往医生旁边询问祁安现在的状况: “医生,他怎么样了,还有生命危险吗?” “病人已经抢救过来了,但并不乐观,他陷入了深度昏迷,有微弱的求救意识,但不愿醒来,这个状况看似像植物人但又不像,我们建议多陪他说说话,他在意的人或者事,去刺激他的大脑,时间久了也许就醒了。”医生说完就走了。 温哲轩想着医生的话,陷入了沉思。 不久后,祁安被推了出来,温哲轩上前。 “病人现在需要前往ICU观察,等各项指标全部正常下来就可以转入病房了。” “好,谢谢。”温哲轩抬步跟了上去。 温哲轩现在ICU病房外,看着里面的祁安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的管子,眼眶湿润,眼角的血丝在诉说着老天的不公。 “卿熠,祁安出事了。”温哲轩由于强忍着想哭的冲动,说出的声音很嘶哑。 “你说什么?你在说一遍?”电话对面传来不可置信的声音。 “我说,祁安出事了,再去找萧祺暝的路上,出了车祸,现在在ICU。”温哲轩调整好状态,又说了一遍。 “好,我马上过来,你等着。”对面说完就挂了电话。 莫卿熠接到电话的时候,听说祁安出事,立马赶了过来。 十分钟后。 “阿轩!”莫卿熠的声音传来,随后是杂乱的脚步声。 “怎…怎么样。”莫卿熠气喘吁吁的询问。 “还没脱离危险,在观察期,而且医生说祁安陷入了深度昏迷,不愿醒来,让刺激他的大脑,说不定就醒了。”温哲轩解释到。 …… 在ICU的这几天,温哲轩和莫卿熠每天都来,忙的时候交替探望,查看祁安的状况。 终于在观察期的最后一天,转入了病房。 “病人各项指标都已经恢复正常,后期只要是做好技能锻炼就可以,但是病人还没醒过来,只能按摩缓解锻炼,辛苦一下吧。” 护士交代清楚就走了。 VIP病房。 室内只有机器的滴滴声,床上的祁安带着氧气罩,微弱的呼吸,腹部起伏的高低,不仔细看就像已经没了生命的尸体。 “安安,这几天你不在,我替你看好公司,你好好休息,知道了吗?” 温哲轩轻柔的话语在这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安安,你想想萧祺暝,想想你这十几年来心中唯一的心愿,你多么爱萧祺暝啊。” “从小时候他对你的一丝问候,你就从懵懂的喜欢逐渐变成了深深的爱意,你想想你的努力,不就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和萧祺暝站在一起吗?” “你快点醒来好不好,萧祺暝登机的照片我还没发给你呢,你起来看看好不好?” 温哲轩的语气从平静轻柔逐渐颤抖嘶哑,明明七天前还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成了和植物人一样,他接受不了。 “祁安,我是莫卿熠,我们前几天还说好一起去暗喻公海玩呢,你看,你这从不失约的人居然失约了,你说奇不奇怪?”莫卿熠的声音温柔有力。 床上的祁安仍然静静的躺在那里,唯有听到萧祺暝三个字的时候,监护仪上面才有变动,可是他们两个都没发现。 就这样,温哲轩,莫卿熠两人一有时间就会来陪祁安说说话,给他做康复训练,擦擦身子。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从春意盎然到了秋高气爽的时节。 “安安,半年多了,萧祺暝在国外商谈的交流会中被仇家盯上了,受了伤,如果你醒着的话是不是就马不停蹄的过去找他了,哪怕只是默默的看一眼?” 温哲轩这半年替祁安打理公司,也从当时的少年郎变成了内敛斯文的代理总裁。 躺在床上的祁安在听到萧祺暝的时候,呼吸变重,心跳加快。 床旁的心电监护仪发出滴滴滴滴的警报声,温哲轩知道他听见了。 可没过多久就停止了,心跳也恢复到了正常。 “安安,萧祺暝也快回国了,希望你在他回国之前醒来,可以吗?” 温哲轩说完就静静的看着他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 祁安听得见,但也只是听得见,他没有意识,但是深深印在脑海深处的名字却瞒不了他,萧祺暝这三个字在他那里就已经胜过了一切。 但是没有意识的祁安,又会陷入深渊,他随着时间的推移,忘记了关于萧祺暝的事,只记住了萧祺暝三个字。 他太痛苦了,没有意识的他,他的身体就宛如一条被锋利的刺插的千疮百孔。 开头的前三段,第二章还会用到,放在这里是为下面的回忆做铺垫[摸头][摸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车祸 第2章 忘了但又没忘 从秋高气爽到了白雪皑皑的季节。 这半年温哲轩每天都来和他说萧祺暝的事,刺激他。 功夫不负有心人,医生说祁安最近的情况也有所好转,起码有了点意识,这是温哲轩今年最开心的事。 十二月底,阖家团圆,外面鞭炮声震耳欲聋,车流也没有之前那么多了,烟花爆竹绽放在天空上,为这座城市增加了繁华。 “安安,新年了,快点醒来吧,萧祺暝再过两个月就要回来了。”温哲轩在他耳旁轻声的说。 床上的祁安听到,手指微微动了动,但没有要转醒的迹象。 …… 距离新年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终于身在工作中的温哲轩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温先生,祁先生有苏醒的迹象,请您来医院一趟。”医护人员在对面催促到。 “好,我现在就去。” 温哲轩听到这个消息,喜悦冲上心头,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快去穿在身上,前往医院。 五分钟后。 “病人应该过不了多久,就醒了,你在这陪着吧。”护士看到人来,立马上前告诉他。 “好。”温哲轩连忙应道。 —— 昏迷一年的祁安,缓缓睁开了眼睛,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让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他转动眼球,打量着周围的白色墙壁,悬挂的输液瓶。 意识像从深海慢慢上浮,穿过层层粘稠的黑暗,终于触到一丝光亮。 他知道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久到差点以为会永远困在那个没有时间的黑洞里。 温哲轩看到他醒了,立马飞身上前,激动道:“安安,一年了,你终于醒了。” 祁安看着眼前的人,声音虚弱无力: ”阿轩。” “我在。” “萧祺暝比赛怎么样了?”祁安的这句话使看着他的温哲轩明显僵住了。 “什么…比赛?”温哲轩很疑惑。 “就是萧祺暝参加的奥数比赛啊。”祁安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人。 “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他比赛结束的时候告诉我嘛?”祁安很无奈。 “还有我睡了多久了,我刚刚听你说,一年?” “我不就是摔了一跤,摔到脑袋了吗,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就算睡了久了也不至于睡了一年吧,你还是这么会开玩笑。” 祁安一口气说了很多,说完之后略感疲惫。 温哲轩听到他说的话,垂在两边的手逐渐紧握,手上的青筋也被力气的挤压逐渐变粗。 他心里很难受,但虽然不想打击他,但是不得不告诉他。 “安安,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萧祺暝一年前就出国了,你再去找他的路上出了车祸,陷入了昏迷。”温哲轩小心翼翼的告诉他真相。 祁安听到这句话,愣住了,因为他没有这些记忆,他不接受,不接受自己居然忘记了萧祺暝的事。 “不……不可能,不……可能。”祁安逐渐失控,眼角的泪水一滴滴落下,打湿了枕头。 “安安,你别哭,我去帮你问问医生。” 温哲轩说完,抹掉眼泪,转身去找医生。 祁安冷静了下来,他记得他有专门记录关于萧祺暝的本,安慰着自己: “对,祁安,你有那个本子啊,你就算想不起来,你还有那个本子啊。你看着那个本上的记录说不定就想起来了呢。” 祁安被自己的话安慰下来,调整好状态,让自己平静下来。 —— “医生,祁安醒来记不得两年的事了,他的记忆停留在20岁的时候,这是什么情况?” 温哲轩焦急的问道。 “应该是逆行性性失忆,通常与脑损伤或者缺氧导致,需要进行医学检查,评估脑功能恢复情况,然后通过专业的康复训练从而逐步改善记忆功能。”医生从专业角度给他分析了这种情况,示意他放心,有恢复的可能。 “好,谢谢医生。”温哲轩听着医生的话松了一口气,回到病房。 “安安,你这种情况可以治疗,我们配合检查,很快就能记起来了。”温哲轩慢慢解释。 “好,我知道了,阿哲,你扶我起来。”祁安朝温哲轩伸出手。 温哲轩前去扶他起来,靠在床头。 “我这身体,什么时候可以下床?”祁安看着他。 “我每天都给肌肉你按摩活动,问题应该不大,今天试试下床走走吧。”温哲轩想了想。 “好。谢谢阿轩,你这一年对我的照顾,我很荣幸。”祁安温柔的看着温哲轩,感激不尽。 “什么话,你这说的什么话,客气啥啊。”温哲轩毫不在乎。 “对了,萧祺暝下个月就要回国了,你抓紧好起来,兴许还能赶上我们为他举报的回国宴。”温哲轩告诉他,以免到时候没有准备。 “好。”祁安听到萧祺暝,心跳逐渐加速,想起他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萧祺暝,等我。” —— 从祁安苏醒到出院,已经过去两个月了。祁安这两个月每天都进行康复训练,效果很好,身体也恢复健康了,医生看完各项报告和身体情况也建议出院了,但是这两个月祁安并没有想起全部关于萧祺暝的事,只是脑海里有时候会闪现出一些画面。 “阿轩,我们走吧。”祁安收拾妥当,看向倚在门口等着的温哲轩。 “OK,正好我们也给你庆祝一下。” 温哲轩很开心,祁安这两个月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 “安安,萧祺暝后天就要回国了。” 温哲轩提醒祁安,怕他忘了。 “我知道,阿轩,我不会,也不允许自己再忘记关于萧祺暝的所有了。” 祁安表示他不要紧张“我没事了。” “嗯,那就好。”温哲轩松了口气心情也放松下来。 “莫卿熠他叫了几个圈子里的朋友,提前过去等着了,我们从医院直接过去了。” “好。”祁安应声。 “你猜这次给你庆祝的地方在哪?” 祁安想了一会,转头看向他,不确定道: “暗喻公海?那艘邮轮?” “yes,之前就约定好去哪里玩呢,可是你出事之后就一直拖着了,正好趁这次机会补回来。” “好,谢谢。”祁安郑重的回应,很真挚,带着很多,有开心,有庆幸,有感激。 温哲轩知道,他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和他一起向外走去。 车上。 “听什么?” 祁安思索了一会: “《暗恋你》” 温哲轩知道,他又想萧祺暝了。 找到他想听的歌,按下播放。 祁安坐在副驾驶,嘴里哼唱: “哦滴搜盖在某流盖买(我的所爱在无聊街外)” “奥根干慢呦从万待内归盖(我竟今晚有重温待你归来)” “玩都当凑哎lui嘞(还想当初暗恋你)” …… 车内只剩音乐和祁安的哼唱声。 作者不会粤语纯靠听,自己一个一个字打出来感觉差不多的字,写的。多担待[抱拳][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忘了但又没忘 第3章 玫瑰军火库和日记 一个小时后,车停在暗喻公海岸边。 一搜轮船伫立在海面上,宛如漂浮在海上的摩天城堡,银白色船身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泽,十几层甲板层层叠叠向上延伸,船首的巨型瞭望塔直插云霄,站在码头仰望,竟需仰头到脖颈发酸才能看清全貌。 这艘轮船提供了世界级的娱乐设施。 在宽敞的舞池里,精心编排的舞蹈和华丽的服装构成了一幅典雅的画面。 而隔壁的赌场则是另一番景象,激烈的牌局和喧闹的氛围使这里成为邮轮上最热闹的地方。 进入私人领域,温哲轩和祁安走到门口,推门走进去,只见莫卿熠正和几个贵族公子世子在牌桌上玩的尽兴。 “阿熠。”温哲轩和祁安走过去,找到空位置坐下。 “阿轩,安安。”莫卿熠看到他们过来,打了招呼。 “给介绍一下,这是南门晏漓,这是沈煜凌,都是一起玩的好兄弟。” “你们好,祁安。”祁安一一记住了他们。 几人互相认识了一下,氛围也逐渐变得轻松自在。 “听说祺暝哥后天就回国了,你们准备怎么玩?”沈煜凌突然来了一句。 “还能怎么玩,老样子呗。但是地点就这了。”莫卿熠散漫回答。 “行吗,祁安,这艘轮船还是你的,不介意吧?”温哲轩询问祁安的意见。 “你知道的,我对萧祺暝从来没办法拒绝,更何况这是关于萧祺暝的事,我很上心。”祁安强硬的话语表明了他的意见。 莫卿熠:“很好,那就这样说定了。” 南门晏漓听到祁安说的话时,眉尾轻挑,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你呢,晏漓?”温哲轩问。 “我都行。” “OK,那我们就开始庆祝祁安出院了。” “祁安,玩牌?” “OK。” 牌桌上,五人落座。 沈煜凌:“赌什么?” 南门晏漓:“就赌玫瑰军火库。” “我去,晏漓你这赌的挺大啊。”沈煜凌嘴张大很大,明显是被这句话吓到了。 “嗯。” 祁安听到这话,也稍微有点震惊。 “晏漓还得是晏漓啊。”温哲轩没有多大反应,这对南门晏漓来说只是一小部分。 荷官的指尖如蝶翼般掠过洗牌机,五十二张扑克牌带着微凉的金属质感,被逐一分发到五人面前。 沈煜凌捏着自己的两张牌,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牌面,偷瞄一眼后嘴角勾起浅浅弧度,却在瞥见南门晏漓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时,又迅速敛了神色。 “既然赌的是玫瑰军火库,那筹码就得配得上它的分量。” 温哲轩率先推出去一叠金灿灿的筹码,码得整整齐齐,“我加注八十万,先探探各位的底。” 他的明牌是一张红桃K,眼底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视线在其余四人脸上扫过。 坐在另一边的莫卿熠沉默不语,此刻终于抬眼,他的明牌是黑桃Q,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跟注,再加五十万。” 话音刚落,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抽气声,没人想到莫卿熠会加码。 沈煜凌咂了下舌,看看自己手里的一对十,又看看桌上的局势,咬牙道: “跟!我就不信今天赢不了你们!”他将筹码推出去时,手都微微有些发颤,显然是被这高额赌注刺激到了。 祁安握着牌的手顿了顿,他的底牌是方块A,明牌刚亮出一张梅花A,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他抬眼看向南门晏漓,对方正垂眸看着自己的牌,侧脸线条利落,看不出丝毫情绪。 “你真的要赌这么大?”祁安忍不住轻声问。 南门晏漓抬眼,目光落在他脸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既然敢提,就有把握赢。”说罢,他将面前的筹码全部推了出去,声音掷地有声:“□□。”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连荷官的动作都停了一瞬。 沈煜凌瞪大了眼睛:“晏漓你疯了?这可是□□!玫瑰军火库说赌就赌,你就不怕输?” 温哲轩挑了挑眉,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弃牌。” 莫卿熠也跟着扔了牌,显然不想跟南门晏漓硬拼。 沈煜凌看着剩下的两人,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我……我也跟!” 当所有人都亮开底牌的瞬间,沈煜凌的一对十瞬间失去了光彩——祁安是梅花A配方块A,而南门晏漓,赫然是黑桃A配红桃A,一对A稳稳胜出。 沈煜凌瘫坐在椅子上,哀嚎道:“不是吧?你俩这运气也太好了!” 南门晏漓拿起桌上的转让协议,签上自己的名字,却没有收起,而是推到了祁安面前:“拿着。” 祁安愣住了,看着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协议,眼底满是震惊:“这……为什么给我?” “自己的东西,就当庆祝你出院啊。”南门晏漓笑了笑,指尖划过手背,“以后,玫瑰军火库就归你管了。” 祁安的指尖悬在协议上方,迟迟没有落下。那张薄薄的纸页上,南门晏漓的签名笔锋凌厉,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掌控力。 “这太贵重了。” 祁安喉结滚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玫瑰军火库的名头在地下世界无人不晓,里面的武器装备足以改变一场势力纷争的走向,这样的馈赠,简直重如泰山。 他能清晰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沈煜凌的不可思议,温哲轩的了然浅笑,还有莫卿熠不出所料的神情。 沈煜凌终于从哀嚎中缓过神,凑过来拍了拍祁安的肩膀:“祁安,你就收下吧!晏漓这性子,认定的事谁也拦不住,再说这可是玫瑰军火库,多少人抢都抢不到呢!” 温哲轩也颔首附和:“南门的心意,你不必推辞。以后有这军火库在手,你的底气也足些。” 莫卿熠也在旁边轻点着头,示意他收下。 祁安深吸一口气,终于拿起笔,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谢了,我会好好管理的。” —— 夜幕降临,五个人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祁安翻出藏在暗格里的本子,那是一本关于萧祺暝的日记。 但让人惊讶的是,在日记的外侧可以看出这是好几本装订成的一本厚厚的日记,而日记的封面却保存的很整洁。 日记内页是已经泛黄的纸张,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还有用拼音标注的字一看就是小孩子写的,接着往后翻阅,是逐渐变得板板正正的字,纸张也变得崭新,再往后字迹也从板板正正演练成了游云惊龙。 这本日记见证了祁安对萧祺暝的从小到大的感情,记录着祁安对萧祺暝深深的爱,也陪伴了祁安整个童年。 过了很久,祁安终于看完了整本日记,日记上记录着他忘记的那两年的事。 “2022年12月12日天气雪。心情低落。我看见他了,但是我不敢上前,只能默默的看着他。” …… “2022年12月20日天气晴。心情不错。他笑了,他的笑容让我在这个冬天里很幸福。” …… “2022年12月30日天气晴。心情很好。新年到了,希望他在新的一年开开心心,只是我的礼物又一年送不出去。” …… “2023年1月12日天气晴。心情烦躁。我已经好多天没见过他了,很想他。” …… “2023年2月20日天气晴。心情快乐。他的生日到了,我第一次参加了他的生日宴,但没有进一步交流,高兴的是礼物送出去了。” …… 日记停留在他出车祸的前一天。 突然一滴泪晕染了上面的字,他哭了,为他忘记这些事而感到自责,悔恨。 “对……对不起,萧祺暝,我忘了你,都是我的错,不,我怎么能忘了……我怎么就忘了呢……”他喃喃自语,手指抚过日记本上那片晕染的字迹,祁安颤抖着声音,指尖想去擦干滴落在上面的泪水。 祁安将脸埋进掌心,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呜咽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大了起来,雨点狠狠砸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迟来的悔恨伴奏。 他哭累了,不知什么时候抱着怀里的日记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雨水的潮湿气息。 睁开眼时,视线还有些模糊,怀里的日记本被他抱得紧紧的,封面都沾了些未干的泪痕。 他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喉咙干涩得发疼。 宿醉般的疲惫感席卷而来,可心脏深处那股尖锐的悔恨,却丝毫没有减弱。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日记本,指尖轻轻摩挲着封面。 翻开新的一页,写下了今天的事,写完后他把日记放好,出了房间。 顺着楼梯下去,他走到餐桌旁坐下,拿起一块三明治,却没什么胃口。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日记里的片段,那些小心翼翼的暗恋、藏在心底的牵挂,像一根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着他的心脏。 “你脸色不太好,”温哲轩下楼看到他的样子走过来,语气带着一丝探究,“昨晚没睡好?” 祁安捏了捏眉心,勉强笑了笑:“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 温哲轩坐在他身旁,抬眼看他:“是关于萧祺暝的吧?” 这个名字像一颗石子,投入祁安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他抬头,对上温哲轩探究的目光,喉咙发紧:“是……” “你还在因为忘记两年前的事在自责,祁安。”温哲轩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安安,你听我说,这是可以想起来的,你不用自责,而且明天萧祺暝就回来了,这次你就不要在退缩了,去一步步接近他,嗯?” 祁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自己在做斗争,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用充满坚定的眼神看着他:“好,我知道了,这次我不会当胆小鬼了。” “我要他,很想。” 温哲轩听见他的回答,放心下来,“好,吃饭吧。” —— 剩余几人也陆陆续续的从楼上下来,坐在餐桌上吃起了早餐。 半小时后,五人吃完饭收拾好自己就准备回去了。 莫卿熠:“你们回去打算去哪?” “回公司呗,还去哪,昨天一天不工作,文件都堆成山了啊…”沈煜凌略带烦躁的语气传来。 “我们也是。”剩余三人也是一样。 “行,那各位明天见。” 随后五人都驾车离去。 第4章 心中航线 时间到了萧祺暝回国的这一天。 港市国际机场。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好,欢迎乘坐……谢谢您的配合。” “各位游客请注意……CA1521次航班……感谢您的等待。” “各位旅客……我们的飞机……” …… “我哋嘅航班……20分钟之后,……降落喺港市国际机场。……我代表庆航航天公司……祝愿哋喺港市……” 飞机上萧祺暝听到广播后,睁开眼睛,飞机高度逐渐降低,穿透云层。 萧祺暝侧头看向窗外,原本模糊的都市轮廓在眼前豁然清晰。 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海风与都市气息的温热感,似乎已能穿透玻璃,隐隐袭来…… —— 机场的自动门向两侧滑开,城市温热的海风裹挟着喧嚣,瞬间将萧祺暝包围。 他脚步未停,目光却精准地定格在候客通道的最前段。 那里有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如同蛰伏的巨兽,静默地宣示着其不容忽视的存在。 司机早已等候在车旁,神情恭敬,目光低垂。 见到萧祺暝的一瞬间,他微微俯身: “恭迎少爷回国。” 随后拉开了厚重的车门。 萧祺暝微微颔首,俯身进了车内,车门关上,将城市的繁华与喧嚣格挡在门外。 随后车子启动,平稳的涌入车道,汇入车流,如同滴入海洋的一滴水银,无声却带着明确的目的向目的地使去。 没一会,一阵低沉而持续的震动音,打破了这份宁静,是从萧祺暝的口袋里传出来的。 他神色未动,不疾不徐地取出手机,屏幕亮起,上面跳动着三个字:温哲轩 萧祺暝的视线在名字上停留了一瞬,指尖随即在屏幕上一滑,接通了电话。 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将手机随意地贴在耳边,电话那头先传来了一声低笑:“到了?劳斯莱斯接机,萧少排场不减啊。” 萧祺暝嘴角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算是回应了那声笑,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你消息倒是精通。” “港市就这么大点地方。”温哲轩语气轻松,随即话锋不着痕迹地一转:“怎么样,我们这还等着你,是先回老宅,还是……另有安排。” 萧祺暝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车内光影交错的某处虚无,片刻后才淡淡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老宅。” “行,那我们这边晚上聚吧,地点暗喻公海,晚点记得过来。” 温哲轩毫不意外他的回答,萧家就靠着他这尊大佛养着呢。 “嗯。”萧祺暝回应。 挂断电话,仰头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车内重归寂静,只余发动机几不可闻的低鸣与窗外被隔绝后模糊成背景的城市噪音。 萧祺暝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面容平静,仿佛刚才那通电话未曾带来丝毫涟漪。 然而,搭在膝上的右手食指,却极轻、极有节奏地敲击着。 只有极为熟悉他的人才可能察觉,这是他内心进行复杂演算时的无意识动作。 老宅。 那不只是港市山顶那栋占地广阔、象征着萧氏家族百年基业的宅邸,更是一个巨大的、运转精密的权力中枢。 车子驶离繁华市区,沿着盘山公路向上,两侧的树木愈发葱郁,隔绝了尘世喧嚣。视野逐渐开阔,能俯瞰到远处维多利亚港的璀璨灯火,如同洒落人间的碎钻。 当那栋融合了中西风格、在夜色与灯光映衬下显得既恢弘又森严的建筑出现在视野尽头时,司机通过后视镜无声地征询了一眼。 萧祺暝依旧闭着眼,却仿佛有所感应,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幻影平稳地滑过自动开启的雕花铁门,穿过精心修剪的园林,最终停在主宅那气势磅礴的门廊前。 早已有穿着熨帖制服的老管家带着两名佣人静候在此。 车门被拉开,萧祺暝长腿一迈,踏上了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 “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老管家微微躬身,声音平稳无波。 萧祺暝脚步未停,只“嗯”了一声,便径直穿过挑高的大厅,走向内侧的旋转楼梯。 他的步伐沉稳,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安静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书房内,巨大的红木书桌后,一位头发花白、身着中式褂衫的老者正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书桌上只开着一盏古董台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老者略显清瘦却依旧挺拔的轮廓。 萧祺暝反手关上门,站在房间中央,并未出声。 过了约莫一分钟,椅子缓缓转动,萧衍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锐利,深沉,带着审视,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回来了。”萧衍的声音低沉沙哑。 “嗯。”萧祺暝微微颔首。 一小时后,萧祺暝退出书房,轻轻关上门,谁也不知道这一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走出老宅,俯身进了车内,吩咐司机:“去暗喻公海。” 司机听闻,驾车前往目的地。 —— “少爷,到了。”司机神情恭敬,视线移向后视镜。 萧祺暝嗯了声,随后下车,被迎门客的人指引带了过去。 私人包厢。 “祁安,别品了,过来,玩一把。”温哲轩招呼不远处在品酒的人。 “阿轩,这桌球祁安玩得比扑克还要好,你确定?”莫卿熠小心提醒“到时候可别哭鼻子啊。” “阿熠,你就会打趣我,等会祺暝哥来了那才更精彩。”温哲轩不以为意。 往这边来的祁安听到萧祺暝的名字顿了一下,遮住眼底的情绪。 “来。”祁安来到桌旁,挑了一支称手的杆。 祁安俯身撑杆,丝质衬衫随着动作牵伸出利落褶皱,目光在绿色台呢上巡弋。 就在球杆即将触到白球的瞬间,门轴转动声响起。 他手稳得惊人,这一杆还是精准击出,三号球利落入袋。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听见那独特脚步声的刹那,他屏住了呼吸。 萧祺暝走了进来。 包厢里的空气瞬间改变了流向。 温哲轩笑着招呼,莫卿熠让出位置,所有光都无声地汇向那个男人。 祁安直起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巧克粉,目光克制地落在萧祺暝身上——三公分,这是他允许自己停留的安全距离。 只看他接过酒杯时微曲的指节,看他解开西装纽扣时流畅的动作,看他喉结滚动的弧度。 足够了,再多一秒,那压抑太久的东西就会从眼底漫出来。 “这是?”萧祺暝的目光终于落在他身上,声音如大提琴般低沉。 “你好,祁安。” 他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算是回应。 温哲轩还在兴致勃勃地提议组队比赛,祁安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的全部感官都变成了捕捉萧祺暝的仪器——能分辨出他的气息混杂在雪松香氛里,能感知他站在自己左后方两米处,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微垂眼帘时睫毛投下的阴影。 十四年了,从那个雨夜他看着他转身离开,至今已整整十四年。 祁安又打了一杆,白球划出精准的曲线,轻轻吻过目标球,双双落袋。 满堂喝彩声中,他只听见萧祺暝极轻的赞叹,“不错,好球。”这一声让他胸腔发烫,几乎要灼穿那层冰封的外壳。 他放下球杆,借口透气走向露台。 与萧祺暝擦肩而过时,西装布料极轻微地摩擦,那触感却像烙印。 露台上,夜风扑面。 祁安攥紧栏杆,指节泛白。 他记得看着萧祺暝打第一杆桌球时。从身后环过来的手臂,记得那人身上清冽的气息,记得自己心跳如擂鼓的午后。 也记得后来无数个夜晚,他如何对着财经杂志上那张脸出神,如何在每一个可能有萧祺暝的场合精心计算出现的时间,又如何在那人可能看过来的前一秒,完美地移开视线。 “躲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祁安浑身一僵,没有回头。 萧祺暝站到他身边,递来一杯酒:“球技很精湛。” “闲着没事,随便玩玩。”他接过酒杯,小心避开手指接触。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并不尴尬,反而充满了未尽的言语。 他怕那些被他小心翼翼埋葬的感情会破土而出。他用了十四年时间学习如何在不靠近的情况下爱一个人,如何让灼热的目光看起来平静无波。 祁安终于迎上那道视线。在昏暗的光线下,他允许自己放纵三秒钟,让那些被压抑的、滚烫的、几乎要将他焚毁的感情,在心底无声地燃烧。 就三秒。 然后他轻轻弯起嘴角,又是一个完美无瑕的祁安。 “该回去了,他们该等急了。” 他率先转身走进室内,留下萧祺暝独自站在露台上。 每一步都走得平稳从容,只有他自己知道,背后的目光如何烙在他的皮肤上,而那颗狂跳的心,又如何在这场漫长的暗恋中,既痛苦又甘愿地沉沦。 萧祺暝看着离去的祁安,眼神里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流动。 祁安走回包厢,重新拿起球杆,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温哲轩嚷嚷着要和他再战一局,他扯了扯嘴角,算是应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露台的方向。 祁安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专注于眼前的球局,但每一杆击出,似乎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露台上,萧祺暝点燃了一支烟,却没有吸几口,任由烟雾在指间缭绕。 他看着祁安走回灯光下的身影,看着那青年熟练地摆杆、瞄准,姿态优雅从容,像一块被时光精心打磨过的美玉,温润之下,是内敛的锋芒。 心里慢慢读着他的名字“祁安”,像是要把这个名字刻在心底。 “祺暝哥,站那儿吹风干嘛呢?快过来,看我怎么赢祁安!”温哲轩的声音打破了包厢内的战局,也打断了萧祺暝的思绪。 他掐灭烟,转身走了回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见到祁安,就让他产生一种想把人狠狠按进怀里狠狠蹂躏的感觉。 第5章 未知名情绪 萧祺暝掐灭烟,转身走回包厢。温哲轩咋咋呼呼的声音和莫卿熠温和的调侃仿佛隔着一层水幕,变得模糊不清。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再次黏在祁安身上。 青年正微微俯身,准备击球。 这个角度让他流畅的背部线条和收紧的腰线展露无遗,灯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光,却让萧祺暝喉咙发紧。 一种极其强烈、极其陌生的冲动毫无预兆地席卷了他——他想走过去,将那个专注于球局的人用力按在球桌边,想用指尖感受那截腰线是否如看上去那般柔韧,想碾碎那人脸上那份过于完美的平静,想看他因自己而失控,想在他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这念头来得如此凶猛、直接,带着近乎野蛮的占有欲,让萧祺暝自己都心惊。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怎么会? 他自认并非重欲之人,也从未对谁产生过如此具有侵略性的想法,更何况是对一个……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是的,陌生人。 尽管温哲轩和莫卿熠似乎与他很熟稔,尽管“祁安”这个名字在舌尖滚过时带着一种奇异的熟稔感,但萧祺暝确信自己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 如此出众的样貌气质,若是见过,绝无可能忘记。 可心底那份翻涌的、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渴望,又该如何解释? “祺暝哥,发什么呆呢?到你了!”温哲轩的声音再次响起。 萧祺暝猛地回神,压下心头翻腾的惊涛骇浪,面上依旧是那副沉稳矜贵的模样。 他走上前,接过球杆,目光不经意般扫过站在一旁的祁安。 祁安正低头用巧克粉擦拭杆头,侧脸安静,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仿佛对刚才那几乎要将他灼穿的目光毫无所觉。 这种全然的无知无觉,莫名地让萧祺暝心头那股邪火更盛。 他俯身,瞄准,击球。动作依旧标准流畅,带着他一贯的掌控力,白球撞击目标球,发出清脆的响声,一杆进洞。 “好球!”莫卿熠赞道。 萧祺暝直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击球的瞬间,他脑海里闪过的,是祁安握着球杆的、骨节分明的手。 接下来的时间,萧祺暝的话更少了。 他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看似在品酒,视线却如同最精准的雷达,锁定在祁安身上。 他观察着祁安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看他浅笑时嘴角微扬的弧度,看他聆听时微微偏头的角度,看他指尖无意识摩挲杯壁的小习惯…… 越是观察,那种想要靠近、想要触碰、想要确认什么的冲动就越是强烈,同时,那股因无法理解自身反应而产生的烦躁感也如影随形。 他就像一头在自己领地里发现了陌生却又极具吸引力气息的猛兽,既被本能驱使着想要靠近、标记,又因这未知的吸引而感到警惕和不适。 祁安终于起身告辞,理由得体,无懈可击。 萧祺暝看着他与众人道别,看着那抹清瘦的身影消失在包厢门口,心头那股空落落的感觉再次涌现,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灼。 他端起酒杯,将杯中残余的液体一饮而尽,冰凉的酒液滑入喉咙,却丝毫无法浇灭心底那股莫名的火焰。 第一次,萧祺暝对自己笃定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这真的是……第一次见面吗? 为什么那个叫祁安的年轻人,会让他产生如此深刻、如此矛盾、如此……不受控制的反应?仿佛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叫嚣着,想要冲破某种束缚。 而他,还无法解读这灵魂的密语。 …… 祁安走出包厢,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包厢里隐约的喧嚣和……那道几乎要将他洞穿的目光。 祁安几乎是立刻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逃离般穿过铺着厚绒地毯的走廊,皮鞋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声响,如同他此刻失控的心跳。 他不能再待下去了。 萧祺暝的目光,像带着实质的温度,落在他背上,烫得他几乎要颤抖。那目光里有他熟悉的深沉,更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陌生的灼热和探究。每一次不经意间的对视,祁安都觉得自己精心构筑了十四年的堤坝在寸寸碎裂。 他怕再多待一秒,那压抑在心底、汹涌了十四年的情感就会决堤。 他更怕自己会在萧祺暝那陌生的、带着侵略性的注视下,溃不成军,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眷恋与渴望。 祁安靠在冰凉的梯壁上,缓缓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 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天知道,当萧祺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需要用多大的意志力,才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才能让击球的动作看起来流畅自然,才能用最平淡的语气和众人道别。 在萧祺暝那不自知的、几乎要将他焚毁的注视下,在他自己即将控制不住的情感面前,他选择了最懦弱,也是最安全的方式——逃离。 因为他知道,有些界限,一旦跨过,便是万劫不复。 而他,连站在萧祺暝面前,连鼓起的勇气都没有,哪怕是一句“萧祺暝,我喜欢你,喜欢了整整十四年。”的资格,都早已在十四年年前那一天,被自己亲手剥夺。 祁安低着头,碎发遮挡住眼中的情绪,嘴里喃喃道:“祁安,你终究还是胆小鬼了。” 但还是想说:“萧祺暝,我爱你。” 声音轻得如同叹息,消散在车厢密闭的空气里,连同那份持续了十四年的、无望的深情,一起被吞咽回心底最深的角落,再次封存。 —— 包厢里,温哲轩和莫卿熠两人也从娱乐的氛围中脱离。 两人看着坐在沙发上,独自喝着闷酒的人,起步走过去: “祺暝,刚刚你……”莫卿熠小心问道。 其实在一开始他就注意到了萧祺暝不同寻常的情绪,尤其是对着祁安时,那种几乎要凝成实质的专注与暗涌,但又怕上前过去问适得其反,只好等到现在。 “没事。”由于压抑着自己翻腾混乱的情绪,萧祺暝的声音变得低沉嘶哑。 他抬手又倒了一杯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晃动,映出他晦暗不明的眼神。 “行吧,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们也不多问。”温哲轩和莫卿熠两人对视一眼,无奈说道,“那我们陪你喝一杯。” “对了,晏漓家老宅那边出了点事,今天没能来,刚才也是玩得嗨了,一时间给忘了。”温哲轩突然想起,随后告知萧祺暝。 “嗯。”萧祺暝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晏漓来不来,此刻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祁安离开时的背影,以及更早之前,青年在灯光下那看似从容,实则紧绷的侧影。 他忽然放下酒杯,突兀地问道:“那个祁安……你们很熟?” 温哲轩没心没肺地接话:“很熟的啊,阿熠是因为我,认识的他,我嘛,上学的时候认识的,总的来说也有十几年的情分了。” 莫卿熠心思细腻些,察觉出萧祺暝问这话时语气里的异样,补充道:“祁安人不错,低调,能力强,就是似乎不太喜欢提及过去。怎么,祺暝哥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没有。”萧祺暝立刻否认,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掩饰住瞬间的失态,“只是觉得……有点面生。” “他之前因为某些原因,很少出现在我们周围,一般只有我们几个聚一聚,玩一玩,他才露面。”莫卿熠解释道。 萧祺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所以,那份莫名的熟悉感,那份失控的吸引力,难道真的只是错觉? 可心底那份空落落的感觉,以及那股想要将人牢牢锁在身边的强烈**,却真实得可怕。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觉得包厢里的空气愈发窒闷。 “不喝了,先走了。”萧祺暝忽然站起身,拿起外套。 温哲轩和莫卿熠都有些错愕,但还是点了点头。 萧祺暝大步离开包厢,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 坐进车里,他没有立刻发动引擎,而是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黑暗中,祁安的身影愈发清晰——他低垂的眼睫,他微抿的薄唇,他握着球杆的、修长的手指…… “祁安……” 这个名字无声地在他唇齿间滚过,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深刻的烙印。 他猛地睁开眼,发动车子,性能优越的跑车如同离弦之箭般驶入夜色。 他需要冷静,需要理清这团乱麻。 却不知道,有些种子一旦落下,便会在心土壤里疯狂滋生,再也无法拔除。 而城市的另一端,祁安站在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脚下璀璨却冰冷的城市灯火,手里紧握着一枚早已磨损褪色的旧校徽——那是十四年前,他仓惶逃离时,唯一带走的、属于那个人的东西。 指尖用力到泛白。 萧祺暝,你知道吗,我们之间,隔着的从来不是陌生。 还有我无法宣之于口的、长达十四年的暗恋,和那份深植于骨髓的、懦弱的爱意。 今夜,注定无人安眠。 夜色深沉,两处心事在城市的霓虹下无声蔓延。 萧祺暝将车开得极快,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却吹不散心头的燥热。 他最终将车停在跨江大桥旁,倚着栏杆,点燃了一支烟。 江面倒映着对岸的灯火,波光粼粼,碎成一片,就像他此刻理不清的思绪。 祁安,这个名字,这个人,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超他的预期。 那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占有欲,那种因对方疏离而产生的闷痛,那种想要探寻、想要靠近的冲动……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他萧祺暝活了近三十年,从未有过如此失控的情绪体验。 “祁安……”他嘴里一边喊着祁安的名字,一边低声思索着莫卿熠的话,眉头紧锁。 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却又被一层浓雾牢牢遮挡,抓不住任何清晰的影像。 那种熟悉感,绝非空穴来风。 到底是什么呢,很遗憾,没有任何记忆。 第6章 胆小鬼 公寓里,祁安依旧站在窗前,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 指尖的旧校徽边缘硌得掌心生疼,这细微的痛楚反而让他有种扭曲的清醒。 十四年了,那场仓促的离别,那个雨夜,还有……那份被他亲手撕碎、埋葬的初开情愫。 可当萧祺暝真正出现在眼前,用那双深邃却陌生的眼睛看向他时,祁安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那积压了十四年的情感,如同休眠的火山,只一个眼神,便有了喷发的迹象。 “胆小鬼……”他再次自嘲地低语,声音沙哑。 他连上前相认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像个窃贼一样,在黑暗中贪婪地汲取着那短暂交汇时的温度和气息,然后落荒而逃。 他缓缓蹲下身,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仿佛这样才能抑制住内心翻江倒海的酸楚和渴望。 —— 萧祺暝回到那座空旷冷清的顶层公寓时,已是深夜。 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向酒柜,倒了一杯威士忌。 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拉出他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祁安的身影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不是今晚那个疏离克制的青年,而是一个更模糊、更青涩的影子,带着倔强的眼神,似乎在对他喊着什么…… 是什么? 他猛地睁开眼,心脏莫名一紧,那种遗失了什么重要东西的空洞感再次袭来。 他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拨通了一个号码。 “帮我查个人,”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低沉, “祁安。详细的资料,尤其是……他十四年前左右的经历。” 他要知道,这份莫名其妙的牵绊,究竟从何而来。 —— 祁安在窗前坐到天际泛白。 晨曦微光驱散了夜的浓重,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他站起身,因为长时间的静止,身体有些僵硬。 他将那枚校徽小心翼翼地放回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锁好。 仿佛同时锁上了那个装着秘密和情感的潘多拉魔盒。 他走进浴室,用冷水泼在脸上,抬起头,镜子里的人眼眶微红,但眼神已经重新变得平静。 既然无法靠近,那就继续远离。 既然无法言说,那就永远沉默。 他整理好情绪,换上笔挺的西装,打上领带,又变成了那个外人眼中沉稳从容的祁安 只是他不知道,命运的齿轮早已开始转动。 他试图掩盖的过去,和萧祺暝试图探寻的真相,正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推向交汇的轨道。 而萧祺暝那边,关于“祁安”的调查,已经悄然开始。 这场由遗憾与遗忘的开始,由失控的吸引力推动的纠葛,注定不会就此平息。 夜过去了,但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 接下来的几天,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潜流涌动。 祁安将自己彻底投入工作中,用繁重的项目和会议填满所有时间,试图以此麻痹那夜被重新勾起的、蚀骨的情感。 他拒绝了所有非必要的社交,尤其是温哲轩再次组局的邀请。 他需要时间和空间来重新加固心防,确保下一次若再遇见萧祺暝,自己能表现得更加无懈可击。 然而,逃避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夜深人静时,萧祺暝那双带着探究和灼热的眼睛,总会不受控制地闯入他的脑海,伴随着心脏一阵紧过一阵的抽痛。 十四年的距离,岂是几句心理建设就能跨越的鸿沟? 与此同时,萧祺暝的效率极高。 不过三天,一份关于祁安的详细资料便摆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他挥退助理,独自坐在宽大的办公椅里,指尖划过质感上乘的纸张,目光锐利地扫过上面的信息。 祁安的履历很漂亮,海外名校毕业,在几家知名企业有过亮眼成绩,随后回国创立自己的工作室,发展迅速,在业内已小有名气。 这些都很正常,符合一个优秀精英的成长路径。 萧祺暝的视线继续下移,落在教育经历一栏的初中和高中部分。 当看到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校名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青藤实验中学。 和他同一所中学。 甚至……资料显示,祁安与他,是同届。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有瞬间的凝滞。 他飞快地翻阅着,试图找到更多交集,但资料上关于中学时期的信息并不多,只有基本的入学毕业年份和班级。 同校,同届。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他混沌的记忆深处炸开。 他努力回想,试图从尘封的中学记忆里搜寻出一个叫做“祁安”的身影,可脑海里依旧是一片模糊。 只有那个模糊的、带着某种情绪的眼神的影子,似乎与这个名字隐隐重合,却又无法清晰捕捉。 为什么他完全不记得? 以祁安如今的模样和气度,少年时期也绝不会是泯然众人之辈,他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除非……有什么原因,让他刻意遗忘,或者,那段记忆本身就被覆盖了? 萧祺暝靠在椅背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和困惑笼罩着他。 他确定自己缺失了某块重要的拼图,而这块拼图,显然与祁安有关,与十四年前有关。 他拿起内线电话,沉声吩咐: “帮我查一下,青藤实验中学,我们那一届,所有名字里带‘祁’或者‘安’字的学生,不,扩大范围,所有学生的名单和当年的毕业纪念册,想办法尽快弄到。” 他必须弄清楚。 祁安并不知道萧祺暝已经着手调查他的过去。 他正面临着一个意想不到的“麻烦”。 一个跨国合作项目的负责人,恰好是萧祺暝集团旗下子公司的重要客户。 为了推进项目,对方组了一个高层洽谈晚宴,并且,不知是通过温哲轩还是莫卿熠的渠道,得知祁安与萧祺暝“相识”,特意热情地邀请了他,并暗示萧总可能也会到场。 收到邀请函的瞬间,祁安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拒绝。 这个项目对他的工作室至关重要,而且无故推脱反而显得可疑,更容易引人探究。 他握着那张精致的卡片,指节微微泛白。 又要见面了吗? 这一次,他还能像上次那样“完美”地落荒而逃吗?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眼神复杂。 萧祺暝,我们之间,难道真的避无可避吗? 而城市的另一端,萧祺暝也收到了同样的晚宴邀请。 他看着邀请函,目光深沉。 祁安……这次,你会来吗? 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近距离观察,亲自验证那份莫名牵引的机会。 夜幕,再次缓缓降临,预示着另一场暗潮汹涌的相遇。 晚宴设在市中心顶级酒店的宴会厅,水晶灯折射出璀璨光芒,衣香鬓影间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 祁安到得稍晚,他刻意调整了时间,只为减少与那人可能的寒暄。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衬得身形愈发修长挺拔。 脸上是无可挑剔的浅笑,与相熟的人点头致意,举止从容,唯有紧握香槟杯的指尖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全场,没有看到那个身影。 他心下稍安,却又莫名地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祁先生,久仰。”项目负责人布朗先生热情地迎上来,“听说您和萧总认识?他刚才还问起您。” 祁安呼吸一窒,脸上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萧总太客气了。”他含糊地应道,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他果然来了,而且……问起了他? 就在这时,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 祁安几乎是本能地抬眼望去——萧祺暝到了。 他穿着一身墨蓝色西装,比那晚在包厢里更显正式和矜贵。 他并未在意周围的注目,视线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祁安身上。 那目光深沉、直接,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审视和……探究。 四目相对的瞬间,祁安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他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他强迫自己维持着镇定,甚至微微颔首示意,然后便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转向布朗先生,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表现得无懈可击,仿佛那只是一个对商业伙伴的普通致意。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一瞥之间,他耗费了多大的心力才压制住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汹涌情感。 萧祺暝将祁安那一瞬间的僵硬和迅速移开的视线尽收眼底。 心底那种怪异的感觉再次升起——那不是陌生人之间该有的反应。 那更像是一种……刻意的回避。 他迈步朝那边走去。 随着萧祺暝的靠近,祁安感觉自己的后背都绷紧了。 周围的谈笑声仿佛隔了一层膜,变得模糊不清,他的所有感官都聚焦在那个逐渐逼近的男人身上。 “布朗先生。”萧祺暝低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萧总!”布朗先生笑着转身,“正和祁先生聊起您。” 萧祺暝的目光再次落在祁安脸上,这次是近距离的直视。 “祁先生。”他开口,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萧总。”祁安举了举杯,声音平稳,迎上那道目光。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短短两个字,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如此近的距离,他能闻到萧祺暝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的雪松气息,混杂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几乎让他眩晕。 “祁先生看着有些面熟,”萧祺暝状似随意地开口,目光却紧紧锁住祁安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来了。 祁安的心脏猛地一沉,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握着酒杯的指尖用力到泛白,脸上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疑惑的礼貌笑容:“是吗?很抱歉,我不记得了。” 他否认了。干脆利落,毫无破绽。 萧祺暝眸色更深了几分。 祁安的反应太快,太完美,反而显得不真实。 那种想要撕开这层平静伪装、一探究竟的冲动再次涌上心头。 “这样啊。”萧祺暝没有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而与布朗先生交谈起来。 祁安暗暗松了口气,后背却惊出了一层薄汗。 他知道,萧祺暝起疑了。 那看似随意的问话,实则是一场不动声色的试探。 解疑一下: 祁安之前患有双重人格,但是主人格因为萧祺暝自愿放弃且消失了,所以现在是第二人格,第二人格带着主人格的小心翼翼的暗恋还有第二人格对萧祺暝痛苦的暗恋,两个人格都喜欢甚至是很爱很爱萧祺暝,所以无论是哪个人格都值得萧祺暝。 很明显第二人格的故事更多,所以前面有的坑没填或者漏的话,我就不写了,读者可以自行想象。 萧祺暝的后面解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胆小鬼 第7章 回忆—第二人格 接下来的时间,祁安尽量让自己融入周围的交谈中,却始终能感觉到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他身上,如芒在背。 他寻了个借口,走向露台,迫切需要一点冷空气来冷静一下过于混乱的头脑。 露台上夜风微凉,稍稍驱散了他心头的燥热。 他撑着栏杆,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内心一片混乱。 “在躲我?” 低沉的嗓音自身后突然响起,惊得祁安猛地转身。 萧祺暝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露台,就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月光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锐利。 祁安的心脏瞬间被攥紧。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躲?他何止是在躲。他是在逃,逃了整整十四年。 而此刻,猎手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步步紧逼。 露台的夜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祁安与萧祺暝之间那种无声对峙的紧绷。 那句“在躲我?”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撬开了祁安苦苦封锁的记忆闸门。 他不是主人格。 这个认知如同冰冷的钢针,时刻刺穿着他对萧祺暝那份同样炽热的情感。 在萧祺暝探究的目光下,祁安(现在的第二人格)的思绪猛地被拽回了那段灰暗而挣扎的岁月。 那段属于“他们”两个人格共同的、关于萧祺暝的记忆。 回忆开始—— 【主人格:小心翼翼的仰望】 主人格的“祁安”,是安静、内向,甚至有些怯懦的。 他就像一株依附在墙角悄悄生长的藤蔓,而萧祺暝,是他唯一渴望的阳光。 那时的萧祺暝,是校园里最耀眼的存在,家世优越,成绩出色,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主人格只敢远远地看着,将那份懵懂初开的情愫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 他会记得萧祺暝打球后喜欢喝什么牌子的水,会偷偷模仿他写字时的笔锋,会因为对方无意间投来的一瞥而心跳加速一整节课。 那份爱,纯粹、卑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酸涩和美好。 它积累了一年,两年……直到那个决定命运的节点。 主人格的世界因为家庭变故和校园压力濒临崩溃,他脆弱得不堪一击。 而萧祺暝,是他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也是他不敢触碰的奢望。 【第二人格:痛苦与守护的诞生】 第二人格,正是在主人格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为了保护他而分裂出来的。 他更冷静,更锋利,像一道竖起的屏障,承担了主人格无法承受的痛苦和压力。 讽刺的是,即使是作为保护壳诞生的他,在第一次“看见”萧祺暝时,也无法避免地被那道光芒吸引。 那是一种与主人格不同的情感——不仅仅是仰望,更带着一种不甘和痛苦的占有欲。 他清楚地知道主人格对萧祺暝的痴恋,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对萧祺暝同样无法抑制的心动。 两个人格,共享着同一份痴迷,却承受着双倍的煎熬。 第二人格看着主人格因为萧祺暝而欢喜、而忧伤,他看着那个怯懦的自己连上前说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他既心疼主人格的卑微,又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有时会想,如果由他来掌控身体,是不是就能更勇敢地走向萧祺暝?但他不能,他的首要职责是“保护”。 【消失与继承】 最终,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到来。 主人格在极度的痛苦和绝望中,做出了选择——他太累了,他觉得自己配不上那束光,他的存在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 于是,他选择了自我放逐,将所有的爱恋、所有的记忆,连同那份深入骨髓的自卑和小心翼翼,都留给了第二人格,然后……彻底沉寂了。 第二人格在完全接管这具身体的那一刻,感受到的不是自由,而是巨大的空洞和沉重。 他继承了两份对萧祺暝深刻的爱,一份是主人格留下的、带着遗憾和纯真的暗恋,另一份,则是他自己在暗处滋生的、带着痛楚和不甘的深情。 他带着这两个灵魂共同的爱与痛,离开了那个充满回忆的地方,远走海外。 他努力变得强大,变得优秀,某种程度上,既是为了生存,也是为了……或许有一天,能以一个“完整”的、配得上站在萧祺暝身边的姿态回来。 可他回来了才发现,萧祺暝忘了他,忘了“他们”。 遗忘,成了横亘在他们之间最深的鸿沟。 回忆结束—— 露台上,祁安看着眼前这个让他爱了十四年(两个人格的爱叠加)的男人,心脏像是被两只手同时撕扯着。 一只是主人格留下的、纯真而疼痛的初恋记忆,另一只是他自己在漫长岁月中沉淀的、更加复杂而深刻的感情。 他想冲他吼:你看清楚,是我!也是“他”!我们都爱你,爱得快要疯了! 可他不能。 主人格的消失是他心底最深的伤疤,也是他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 他既代表着主人格爱着萧祺暝,也以独立的意志深爱着,这份双重的情感沉重而滚烫,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 他的沉默和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在萧祺暝看来,更像是某种无声的对抗和深深的隐瞒。 萧祺暝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气场几乎将祁安笼罩:“祁安,我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而你……”他顿了顿,声音更低,“而你看起来,像是认识了我一辈子。” 祁安猛地闭上眼,纤长的睫毛剧烈颤抖。 一辈子? 何止一辈子。 那是两个灵魂叠加起来,近乎永恒的痴缠。 他最终只是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底只剩下疲惫的荒凉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萧总,您真的想多了。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而现在,我只是一个……带着两个人份量的、爱你的陌生人。 这句话,他终究没有说出口。他只是微微侧身,准备再次从萧祺暝身边逃离。 这一次,他的落荒而逃,背负着两个人的爱与两个人的重量。 —— 祁安那句“执着于过去没有意义”像一根冰冷的针,轻轻扎在萧祺暝的心头。 他看着祁安转身欲走的背影,那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孤寂和决绝。 「佢个眼神……点解会咁痛?」 (他的眼神……为什么会那么痛?) 「『过去冇意义』?讲得咁轻松,但系佢睇起上嚟,分明就系被过去绑到实嘅人。」 (「过去没有意义」?说得那么轻松,但他看起来,分明就是被过去绑得死死的人。) 「祁安……你究竟瞒住我啲乜?点解我对你一啲印象都有?但系个心……又会咁唔舒服?」 (祁安……你究竟瞒着我什么?为什么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心里……又会这么不舒服?) 「睇住佢想走个样,我个心好似俾人揸住咁,唔想畀佢就咁行开……」 (看着他想走的样子,我的心好像被人攥住一样,不想让他就这么走掉……) 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冲动驱使着萧祺暝,在祁安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猛地伸手,一把攥住了祁安的手腕! “唔好走住!” (先别走!) 情急之下,粤语脱口而出。 啪—— 祁安手中那只一直紧握的香槟杯,终于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和那声熟悉的乡音,惊得脱手坠落,在光洁的地面上碎裂开来,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 金色的酒液四溅,如同他们之间无法收拾的僵局。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很大,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度,几乎烫伤了祁安的皮肤。 他浑身猛地一僵,整个人如同被定在原地。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萧祺暝掌心传来的每一分热度和力量,那是他渴望了十五年,却又恐惧了十五年的触碰。 不能回头。 绝对不能回头。 他在心里对自己嘶吼。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贪恋这份触碰,渴望转身,渴望靠近,渴望将十五年的委屈、痛苦和深沉的爱意全部倾泻而出。 但他不能。 主人格小安消失时那份决绝的悲伤仿佛还烙印在灵魂深处。 他继承了双份的爱,也继承了双份的“不能”。 不能相认,不能靠近。 他死死地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直到尝到一丝清晰的铁锈味。 剧烈的疼痛让他混乱的头脑维持住了最后一丝清明。 他强迫自己放松紧绷的身体,尽管被握住的手腕依旧僵硬得像石头。 他没有挣脱,也没有回头,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所有的汹涌澎湃都压抑成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他甚至没有去理会脚边碎裂的酒杯,只是目视着前方空无一物的夜色,用一种刻意放缓的、听不出任何波澜的语调,轻声说: “萧总,请放手。” 这五个字,说得极其艰难,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与他内心那几乎要将他焚烧的情感,形成了可悲又可笑的反差。 萧祺暝清晰地感受到了手掌下那截手腕的僵硬和冰凉,也听到了祁安声音里那丝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的细微颤抖。 他非但没有放手,反而握得更紧。 「把声……听到我心都实晒。」 (这声音……听得我心都揪紧了。) 他看着祁安固执地不肯回头的背影,一种混合着心疼、烦躁和强烈探究欲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讲清楚,”萧祺暝的声音也低沉下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换回了普通话,却比刚才更加咄咄逼人,“祁安,看着我,把话说清楚。”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和地上那片狼藉的、折射着冰冷光线的玻璃碎片。 祁安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深深的阴影。 说清楚? 如何说清楚? 难道要说,你现在握着的这双手,也曾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为你赶走想找你麻烦你的人?难道要说,你现在逼问的这个人,心里装着两个人格、长达十五年的痴恋?难道要说,那个最初爱上你的灵魂,已经因为爱你而自愿消亡? 他做不到。 他只能继续扮演这个冷酷的、无动于衷的陌生人,即使内心早已天崩地裂,即使那份克制隐忍的爱,已经痛到无法呼吸。 第8章 下次也许就是不一样的结果 走廊冰冷的墙壁无法熄灭祁安体内燃烧的火焰。 他靠在上面,紧闭双眼,脑海中却全是萧祺暝刚才站在露台上的样子——深邃的眼神,微抿的薄唇,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不行了……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每一次见到萧祺暝,都像在他苦苦维持的堤坝上凿开一道裂痕。 十五年的隐忍,双份情感的积压,已经到了临界点。那些被理智强行压制的渴望,如同疯狂的藤蔓,破土而出,缠绕着他的心脏,几乎要让他窒息。 他想不顾一切地冲回露台,不是逃离,而是扑进那个男人的怀里。 他想用力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感受那真实存在的温度和心跳,确认这不是他做了十五年的梦。 他想踮起脚尖,不管不顾地吻上那双总是吐出疏离话语的唇。 他想用最直接、最原始的方式,去倾诉那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跨越了两个人格、长达十五年的漫长爱恋。 他想告诉他,无论是那个羞涩的“小安”,还是这个隐忍的“祁安”,都爱他,爱得骨血都在发疼。 他甚至疯狂地想,如果此刻他回去,如果他不顾一切地吻了他,结局会不会不一样?萧祺暝会不会在那种直接的冲击下,想起什么?或者,即使想不起,会不会因为这份炽热到近乎绝望的情感,而对他产生一丝不同? “放下吧……” 内心有一个声音在诱惑他,“放下那些痛苦,那些不愉快,那些沉重的过去。就告诉他,你爱他,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爱他。” 这个念头带着毁灭性的吸引力,几乎要摧毁他所有的理智。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内心激烈到极致的挣扎。 紧握的拳松开又攥紧,手心里全是黏腻的冷汗。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理智弦绷紧到极致、即将断裂的“嘎吱”声。 也许……也许再试一次。 也许这一次,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这个想法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点燃了他所有的勇气。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是破釜沉舟的决绝和一丝被长久压抑后迸发出的疯狂。 这个念头如同毒药,带着致命的诱惑力,瞬间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几乎真的要遵从内心的渴望,转身回去。 可是…… 就在脚尖移动的前一瞬,脑海里猛地闪过“小安”消失前那双绝望而悲伤的眼睛,闪过自己这十五年来独自承受的所有孤独和挣扎,闪过萧祺暝看着他时那陌生的眼神。 “过去不重要。”——他刚才亲口说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凭什么?一个声音在心底尖锐地质问。凭什么他要一个人承受所有?凭什么他爱得如此卑微而绝望? 但另一个更沉重的声音响起:因为你是唯一记得他所有的人。因为你背负着两个人的爱和罪。因为你不能……连这最后的体面和秘密都失去。 激烈的内心撕扯让他脸色苍白如纸,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那尖锐的痛感才让他混乱的头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不行……还不行。 他不能就这样失控。他不能把这样一个混乱的、背负着沉重秘密的自己,粗暴地推到萧祺暝面前。 那对萧祺暝不公平,对消失的“小安”不尊重,对他自己……也是一种毁灭。 他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那条走廊,逃离了那个充满诱惑和危险的念头,逃向一个无人的角落。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一条濒死的鱼。 身体里那股想要拥抱、想要亲吻萧祺暝的冲动还在疯狂叫嚣,每一次压抑,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他抬起颤抖的手,捂住脸,发出一声压抑到了极致、如同困兽般的低呜。 萧祺暝,我到底该怎么办? 才能既不辜负那十五年的深情,又能……走到你的身边? 这份爱,太浓烈,太沉重,快要将他彻底压垮了。 而下一次,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守住这摇摇欲坠的防线。 —— 那晚从宴会逃离,仿佛耗尽了祁安积攒多年的气力。 接下来的七天,他如同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疯狂地投入工作,用无尽的会议、图纸和应酬填满每一分钟,试图将自己从名为“萧祺暝”的泥沼中连根拔起。 但回忆无孔不入。萧祺暝探究的眼神,低沉的声音,甚至只是想象中他身上的雪松气息,都会在某个间隙猛地窜出来,狠狠啃噬他的心脏。 那种想要不管不顾冲到他面前,倾诉一切的冲动,非但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弱,反而在一次次压抑后,变得更加汹涌澎湃。 太痛了,太累了。 第七天的深夜,祁安独自回到寂静的公寓。他没有开灯,月光惨白地照进客厅,在地板上拉出他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他鬼使神差地走向书房,从书架最隐秘的角落,取出了一个上了锁的檀木盒子。 钥匙转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里面,是厚厚一摞日记本,从纸张泛黄的少年时代,到笔迹逐渐沉稳的近年。 他随手拿起一本,翻开。稚嫩的笔迹记录着主人格“小安”小心翼翼的爱,到后面的笔迹逐渐变化,带上了第二人格的冷静与克制,但字里行间的情感却更加沉重复杂: 一页页,一行行,记录着两个人格跨越了十五年的、无声而磅礴的爱恋。 祁安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字迹,仿佛能触摸到过往岁月里,“他们”每一次因萧祺暝而起的悸动、酸楚和绝望。 这些文字,是这份爱曾经存在过的唯一证据,是“小安”和他自己,青春与挣扎的墓志铭。 他看着那本最新的、尚未写完的日记,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拿起笔,在空白的页面上,缓缓地、郑重地写下了最后一段话: “祁安,对不起。我不想再隐忍了,太痛了,太累了。我将带着‘我们’的爱,毫无保留地走向萧祺暝。无论结局如何,这是‘我们’共同的选择。放心吧,你的爱,由我延续。” 这既是对主人格“祁安”的告别与承诺,也是对他自己十五年隐忍的终结宣言。 写完,他合上日记本,将所有日记本仔细地、整齐地放回檀木盒中,然后,缓缓盖上盖子,锁好。 “咔哒。” 一声轻响,仿佛将一段漫长的岁月,连同那份最初最单纯也最疼痛的爱恋,一起封存。 这不是抛弃,而是珍藏。他将把这份最纯粹的部分留在这里,然后,轻装上阵——或者说,是背负着更加炽热、更加决绝的、双倍的爱,去进行最后一场豪赌。 祁安站起身,眼神里不再有挣扎和彷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壮的平静和一丝破釜沉舟的疯狂。 他整理好一切,换上了一身简洁利落的衣服。镜子里的人,眼眶微红,但目光却异常明亮坚定。 他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要去找萧祺暝,他找温哲轩要到了萧祺暝现在的地址,去告诉他心里多年未说出口的爱意。 不是以那个隐忍克制的“祁安”,也不是代表那个羞涩怯懦的“小安”,而是以承载了两个人格、十五年爱恋的、完整的“祁安”的身份,去走到他面前。 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是彻底的毁灭,他也不想再回头了。 这一次,他选择不再逃跑。 夜色深沉,祁安驾驶着车子汇入流光溢彩的车河。 他没有丝毫犹豫,方向明确地驶向萧祺暝常驻的那座顶层公寓。 车窗外的霓虹飞速掠过,在他沉静的侧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那双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涅槃的决绝。 他不再去想后果,不去想萧祺暝可能出现的错愕、厌恶,或是更糟的、彻底的遗忘。封存日记的那一刻,他已经斩断了自己的退路。 十五年的隐忍,在此刻化作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与此同时,萧祺暝正站在公寓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手中握着一杯未动的威士忌。 城市的灯火在他脚下铺展,却无法照亮他心头的迷雾。 这七天,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去调查,得到的线索却依旧零碎。 青藤实验中学的毕业纪念册已经到手,他反复翻看,终于在集体照的角落找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个低着头,刘海几乎遮住眼睛的清瘦男孩,与现在这个气质清冷卓然的祁安,几乎判若两人。 照片下的名字,确确实实是“祁安”。 为什么他毫无印象?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脑海里那个模糊的、带着倔强眼神的影子,与照片上的人,与现在这个祁安,不断重叠,却又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毛玻璃。 一种强烈的、仿佛遗失了什么至关重要东西的恐慌感,日夜萦绕着他。 他仰头将酒饮尽,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股莫名的焦灼和……期待?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突兀的铃声在寂静的公寓里回荡。 萧祺暝眉心微蹙,这个时间,很少有人会来。 他走到监控屏前,当看清屏幕那张脸时,他的呼吸骤然一滞——是祁安。 屏幕里的他,站在楼道冷白的光线下,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直直地望向摄像头,仿佛能穿透屏幕,看进他的心里。 萧祺暝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下意识地,按下了开门键。 电梯上行数字不断跳动。 祁安站在电梯里,听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手心里全是汗,但眼神却异常平静。 他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 萧祺暝就站在公寓门口,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屋内流泻出的暖光,他穿着家居服,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带着探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对视着,空气仿佛凝固了。 祁安率先动了,他一步步走出电梯,走到萧祺暝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抬起头,毫无畏惧地迎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那些在心底排练了无数次的话语,在喉间滚动。 萧祺暝看着他,看着他眼底汹涌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情感,看着他微微颤抖却极力挺直的脊梁,心中的迷雾似乎被这强烈的目光驱散了一些,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在他胸腔里冲撞。 “萧祺暝,”祁安开口了,声音因为极度克制而带着微哑,却清晰无比,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 他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最后一点勇气,然后,用一种近乎破碎又无比坚定的语气,说出了那句埋葬了十五年、承载了两个人格重量的话: “我们,认识。不止认识……” “我爱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爱上你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世界仿佛静止了。祁安紧紧盯着萧祺暝的眼睛,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像是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而萧祺暝,在听到这句话的刹那,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一阵剧烈的、陌生的疼痛猛地席卷了他,伴随着一些混乱的、模糊的片段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一个雨夜,模糊的哭声…… 一双含着泪、却倔强看着他的眼睛…… 一个名字……似乎在嘴边,却喊不出来…… 他猛地向前一步,不受控制地伸手,紧紧抓住了祁安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和害怕: “告诉我……把所有事,都告诉我!” “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峙的坚冰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破,真相,似乎终于到了即将揭开的边缘。 而那被遗忘的十五年,以及其中埋葬的、两个人格深沉的爱恋,正咆哮着,试图冲破时间的封印。 第9章 萧祺暝,我给你时间 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只有祁安脸上未干的泪痕和微微颤抖的肩膀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坦白并非幻觉。 萧祺暝的手依旧攥着祁安的手臂,但那力道已经从之前的失控,变成了一种近乎依赖的紧握,仿佛一松手,眼前这个承载着沉重过往的人就会消散。 他的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隐现,显露出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翻天覆地的海啸。 “两个人格……”他低哑地重复着,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磨出来,带着一种被颠覆认知的茫然和刺痛。 目光死死锁住祁安,试图从这张苍白而决绝的脸上,找出那个怯懦影子“小安”的痕迹,也找出那个在暗处凝视他多年的“祁安”的印记。 脑海中那些破碎的片段更加汹涌地冲击着意识的堤坝。 ·不再是模糊的雨夜和哭声,他仿佛能听到一个细弱、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喊:“祺暝哥……不要走……” ·那双倔强的眼睛越来越清晰,与眼前这双盈满水光却毫不退缩的眼眸缓缓重合。 ·一个名字……一个他曾经或许带着不耐、或许带着其他情绪呼唤过的名字…… “……小安?” 这两个字,如同生锈的齿轮终于艰难地转动,带着滞涩和不确定,从萧祺暝的唇间逸出。 轰——! 祁安只觉得一股巨大的酸楚和难以言喻的慰藉同时击中了他,让他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他等了十五年,盼了十五年,甚至绝望地以为永远不会听到萧祺暝再次呼唤这个名字——这个属于那个已经消失的、单纯爱着他的灵魂的名字。 这声呼唤,是对“小安”存在的确认,也是对“他”这十五年坚守的一种……迟来的回应。 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痛苦,更夹杂着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 萧祺暝看着他的反应,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那股迟来的、尖锐的痛楚终于冲破了最后的屏障,变得清晰而剧烈。 他想起来了更多零碎的细节——似乎有一次误解,一场针对那个怯懦男孩的、并不严重的欺凌,而他当时……可能因为少年的傲慢或是其他原因,选择了漠视,或者说了些什么…… 那件事,对当时的他而言或许微不足道,但对于那个将全部世界都寄托在他身上的“小安”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那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导致“小安”崩溃消失、导致第二人格不得不独自背负一切的……原点。 而他却忘了。忘得干干净净。 一种铺天盖地的愧疚和难以言喻的心疼瞬间淹没了他。 他不仅遗忘了一个深爱他的灵魂,他的遗忘本身,就成了对另一个苦苦支撑的灵魂最大的残忍。 “对不起……”萧祺暝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这三个字沉重得几乎能砸碎地板。 他不知道该为哪一件事道歉,是为当年的无意伤害,是为这十五年的彻底遗忘,还是为眼前这个人独自承受的双倍煎熬。 他松开攥着祁安手臂的手,却下一刻,猛地将眼前这个颤抖的、泪流满面的人,用力地、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这个拥抱,迟到了十五年。 它跨越了遗忘的鸿沟,穿透了两个人格的壁垒,带着汹涌澎湃的歉意、心疼,以及一种在真相冲击下迅速生根发芽的、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深刻情感。 祁安被他紧紧箍在怀里,脸颊被迫埋在他坚实的肩窝,那熟悉的雪松气息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此刻无比真实地包裹着他。 他僵直的身体先是本能地抗拒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但仅仅一秒,那积累了十五年的委屈、渴望、爱恋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 他伸出手,死死地回抱住萧祺暝的腰,手指用力地抓住他背后的衣物,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他不再压抑,放任自己在渴望了半生的怀抱里,失声痛哭。那哭声里,有“小安”未能流尽的眼泪,也有“他”十五年来隐忍的所有辛酸。 萧祺暝感受着怀里人剧烈的颤抖和滚烫的泪水浸湿他的衣衫,那温度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也灼痛了他的心。 他收紧了手臂,下颌轻轻抵在祁安的发顶,闭上眼,任由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和汹涌的情感在体内冲撞、融合。 他没有想起全部,但最重要的部分,他已经触摸到了。 他知道,怀里这个人,承载着两个人格沉甸甸的爱,跨越了漫长的时光,终于再次走到了他的面前。 而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也不会……再遗忘。 夜还很长,关于过去细节的拼凑,关于未来关系的定义,都还需要时间。 但在此刻,这个迟到太久的拥抱,胜过千言万语。 它昭示着,被冰封的过往已经开始松动,而那压抑了十五年的、双重的情感,也终于找到了可以安放的归宿。 祁安的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细微的、无法控制的抽噎,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靠在萧祺暝的怀里,仿佛漂泊了太久的小船终于找到了停泊的港湾,十五年的沉重与疲惫在这一刻席卷而来。 然而,短暂的依靠和宣泄之后,理智慢慢回笼。 他将深埋的脸颊从萧祺暝的肩窝抬起,泪眼朦胧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写满了复杂情绪的脸。 他知道,自己抛出的真相太过震撼,像一颗炸弹,足以颠覆萧祺暝所有的认知。 他需要时间去消化,去理解,去接受这个承载着双重人格和十五年漫长暗恋的、过于沉重的自己。 他不能,也不该,用这份情感绑架他。 祁安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轻轻却坚定地推开了萧祺暝的怀抱。 怀抱骤然落空,萧祺暝下意识地想重新将他揽回,却对上了祁安那双虽然红肿、却已然恢复了几分清明的眼睛。 “萧祺暝,”祁安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语气很平静,“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他抬手,用指尖迅速擦去脸颊残余的泪痕,动作带着一种故作坚强的倔强。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也很……匪夷所思。我不需要你现在就给我任何回应。” 他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过于亲密的距离。这一步,仿佛又退回到了那个需要小心翼翼维持界限的位置。 “我给你时间。”祁安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坦诚,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你需要时间去想清楚。关于过去,关于……我。” 说完,他不再停留,甚至没有去看萧祺暝的反应,毅然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他的背影依旧挺直,却透着一股孤注一掷后的虚脱和决绝。 “祁安!”萧祺暝下意识地喊出声,脚步迈出,想要追上去。 祁安的脚步在门口顿住,却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首,留下一个清瘦的侧影。 “别跟过来。”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等你……真的想好了,再来找我。” 话音落下,他拧开门把手,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后。关门声轻微地响起,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两人暂时隔开。 空荡的公寓里,只剩下萧祺暝一个人,还维持着伸手欲挽留的姿势。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祁安的气息和眼泪的温度,怀里空落落的感觉无比清晰。 他缓缓放下手,环顾着这间突然变得无比寂静和空旷的屋子,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祁安刚才的话语,那些关于双重人格、关于十五年暗恋、关于那个因他而消失的“小安”的叙述……每一个字都像锤子,重重敲击在他的心脏上。 震惊、混乱、愧疚、心疼……无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需要时间,祁安说得对。 —— 接下来的几天,对萧祺暝而言,是前所未有的煎熬。 他暂停了所有非必要的工作,将自己关在公寓里。 他反复回想祁安说过的每一句话,努力拼凑着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 他想起了那个总是低着头的清瘦男孩,想起了雨中隐约的哭声……更多的细节如同潮水般慢慢涌上,带着迟来了十五年的钝痛。 他查阅了大量关于分离性身份障碍的资料,试图去理解祁安的第二人格诞生的痛苦,去体会他独自背负双重情感、在黑暗中守望十五年的艰辛。 越想,心就越疼。 那份愧疚感也愈发沉重。 但与此同时,另一种情感也在疯狂滋长——那是对祁安这个“完整的人”的、无法抑制的心动和怜惜。 他爱的,不仅仅是那个记忆里模糊的、需要保护的“小安”的影子,他更被现在这个坚韧、强大、经历了无数痛苦却依旧带着一身傲骨走到他面前的“祁安”所深深吸引。 他想念祁安在露台上强装镇定的样子,想念他坦白时决绝又脆弱的眼神,想念他在自己怀里失声痛哭的依赖,更想念他最后转身离开时,那份故作潇洒之下的体贴与不安。 祁安给了他时间,而萧祺暝在这段时间里,无比清晰地确认了自己的心。 他不要什么时间去犹豫、去权衡!他浪费了十五年,让他的祁安独自承受了那么多,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多等! 愧疚和心疼是起点,但终点,是爱。是想要紧紧拥抱他、抚平他所有伤痕、参与他未来每一天的、确定无疑的爱。 他想好了,不,他根本不需要“想”,他的心早已替他做出了选择。 第10章 这次换我来 一周后。 祁安的工作室楼下,一辆黑色的迈巴赫静静停驻。 萧祺暝倚在车边,没有鲜花,没有礼物,只是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大衣,身姿挺拔如松。 他深邃的目光穿透稀疏的人流,牢牢锁定在写字楼的旋转门。 很快,那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祁安穿着一件米色风衣,身形清瘦挺拔,正微微侧头和同事交谈,唇角带着惯有的浅淡笑意。 但萧祺暝看得分明,那笑意并未真正抵达眼底,那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落寞。 心口像是被细针轻轻刺了一下,泛起微麻的疼惜。萧祺暝不再犹豫,迈开长腿,径直穿过稀疏的人流,稳稳地停在了祁安面前。 突然被挡住去路,祁安抬起头,当看清来人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慌乱,随即被强装的镇定覆盖。 他身边的同事察觉到气氛微妙,立刻识趣地找了个借口离开。 周围是下班的人潮喧哗,但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空气骤然变得安静而紧绷。 “你……”祁安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你怎么来了?”他设想过很多种萧祺暝可能的反应,唯独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地出现在自己工作的地方。 萧祺暝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深深地看着他,目光如同深沉的海,专注、温柔,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要将他灵魂深处所有的不安都抚平。 这一周,对萧祺暝而言,是漫长而煎熬的蜕变。他梳理了所有混乱的记忆和情绪,那份最初的震惊与愧疚,早已在清晰的认知中,沉淀为更深刻、更确定的东西。 “一周时间,”萧祺暝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没有丝毫犹豫或不确定,“足够了。” 祁安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避开了他过于灼热的目光。 萧祺暝却不容他逃避,他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看清祁安微微颤动的睫毛。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重重地落在祁安的心上: “我不需要更多时间去消化,也不需要时间去接受。” “因为从你告诉我一切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祁安,过去的十五年,我错过了。错过了‘他’的纯粹,也错过了‘你’的挣扎。这份遗憾,我无法抹去。” “但未来的路,我不想再缺席哪怕一秒。”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更加深邃,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心疼、坚定和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我不是来弥补亏欠,我是来邀请你。” “邀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重新认识你,不是透过记忆的碎片,而是真真切切地,爱站在我面前的、完整的你。” “爱那个曾经小心翼翼的他,更爱这个历经风雨、却依旧坚韧强大的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见到你,就一眼,对你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忘记,我的记忆里也没有你。” “但好在,你的坚持,你的守护,还有你的答案。” “让我用以后所有的时间,去参与你的未来,去创造只属于‘我们’的回忆。”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物质的承诺,只有最直接、最坦诚的心意,如同出鞘的利剑,劈开了祁安所有自我保护的伪装。 祁安怔怔地望着他,望着这个他用了整个青春去仰望、去爱恋的男人。 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错辨的真诚和决心,看着他褪去了所有迟疑和困惑,只剩下清晰无比的爱意。 冰封了十五年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炽热的烙铁,发出“嗤啦”的声响,坚冰迅速消融,温热的暖流奔涌而出,冲上眼眶。 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不再是委屈和痛苦,而是巨大的释然和失而复得的震颤。 看到他流泪,萧祺暝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他伸出手,指腹温柔至极地拭去他脸上的泪痕。 那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 然后,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在渐沉的暮色里,萧祺暝缓缓地、坚定地张开双臂,将他轻轻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不同于一周前那个充斥着震惊与混乱的拥抱。 它温暖、踏实、充满了承诺的力量。 萧祺暝的手臂稳健有力地环住他,下颌轻轻抵在他的发顶,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令人安心的魔力: “我们重新开始,从我的追求开始,好吗?” 祁安被他紧紧拥在怀里,脸颊贴着他温暖宽阔的胸膛,听着那一声声沉稳有力的心跳,仿佛听到了自己漂泊已久的灵魂终于靠岸的声音。 他闭上眼睛,泪水浸湿了萧祺暝昂贵的大衣,手臂却缓缓抬起,最终,用力地回抱住了这个他等待了半生的怀抱。 他没有说话,但这个拥抱,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长,紧紧交融在一起。过往的遗憾与伤痛,在这一刻被悄然抚平。 属于他们的新篇章,终于在这一天,翻开了充满阳光的第一页。 那个拥抱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短暂的一瞬。 当祁安终于从萧祺暝的怀中微微退开时,脸上的泪痕已干,只余下眼尾淡淡的红晕,和一种如释重负后的轻软。 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前所未有的柔和轮廓。 萧祺暝没有松开牵着他的手,指腹在他微凉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目光依旧胶着在他身上,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饿不饿?”他低声问,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带着显而易见的珍视。 祁安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窘迫,他们刚刚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他轻轻点了点头,耳根微微泛红。 “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私房菜,很安静。”萧祺暝自然地牵着他,走向停在一旁的车,为他拉开车门,手掌细心地护在车顶。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车厢内流淌着舒缓的古典乐。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一种微妙而亲昵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 祁安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感觉像在做梦。十五年来的沉重包袱仿佛在这一刻被卸下,心头是从未有过的轻盈。 晚餐的地点果然如萧祺暝所说,环境清幽雅致,独立的包厢确保了绝对的**。 萧祺暝显然提前做了功课,点的菜都是偏清淡口味的,照顾着祁安可能不太好的胃口。 吃饭时,萧祺暝没有再急切地追问过去,也没有立刻规划未来。他只是细致地为他布菜,偶尔聊起一些轻松的话题,关于他工作室的近况,或者一些无关紧要的见闻。 他的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祁安身上,带着欣赏和一种重新认识的好奇。 祁安起初还有些拘谨,但在萧祺暝不着痕迹的引导下,也渐渐放松下来。他会回答萧祺暝的问题,偶尔也会主动说上几句。 他发现,褪去了“暗恋”的卑微滤镜和“秘密”的重压,以平等的、被珍视的姿态与萧祺暝相处,感觉是如此的不同,如此的……令人心动。 “我记得,”萧祺暝忽然放下筷子,看着他,眼神带着一丝回忆的暖意,“你中学时数学很好,尤其是几何。有一次年级竞赛,你好像拿了唯一的一等奖。” 祁安拿着汤匙的手微微一顿,有些惊讶地抬眼。这件事,连他自己都快忘记了。那是“小安”为数不多能感到自信的时刻。 “你……记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这一周,我努力回想了很多。”萧祺暝坦诚道,“很多模糊的碎片,慢慢变得清晰。我记得公告栏上红榜的名字,也记得……颁奖的时候,你低着头,走得很快。”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然,“我当时只觉得这个学弟很害羞,却没有多想。” 原来,他并非完全没有印象。原来,那些被“小安”小心翼翼珍藏的、自以为无人知晓的瞬间,也曾零星地落入过对方的眼中。 这种迟来的确认,让祁安心中那片荒芜了多年的土地,仿佛终于照进了一丝确凿的光亮。 他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嗯,”他轻轻应了一声,“那时候……是挺害羞的。” 这个细微的笑容,却让萧祺暝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知道,重新走进祁安的内心,需要耐心,需要时间,去抚平那些深可见骨的伤痕。但他有信心,也有足够的决心。 送祁安回公寓的路上,夜色已深。车子停在楼下,萧祺暝没有立刻解锁车门。 “明天,”他转过头,看着祁安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可以约你一起吃午饭吗?” 他的追求,从这一刻,正式开始了。不是补偿,而是发自内心的渴望靠近。 祁安对上他专注而期待的目光,心脏轻轻悸动。他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好。” 祁安从不会拒绝萧祺暝的所有要求,因为那是他唯一的特例。 “那,明天见。”萧祺暝笑了,那笑容不再带有往常的疏离或客套,而是带着纯粹的、发自内心的愉悦。 他倾身过去,这一次,没有急切,只是在祁安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柔而珍重的吻。 额间传来的温热触感一瞬即逝,却像一道暖流,瞬间传遍了祁安的四肢百骸。他的脸颊微微发烫,低声道:“明天见。” 看着祁安走进公寓大楼,直到他所在楼层的灯光亮起,萧祺暝才缓缓驱车离开。他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充实和明朗。 而对祁安来说,回到寂静的公寓,不再感到冰冷和空旷。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子离开的尾灯,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刚才被亲吻的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 十五年来的第一次,他对明天,生出了真切的、温暖的期待。 长夜未尽,但黎明已在不远处。他们的故事,正在以全新的节奏,被温柔地续写。 “阿轩,谢谢你,我这么多天以来,我把我心里的所有所有都告诉了萧祺暝,也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帮我守护这个秘密,隐瞒着萧祺暝,我现在觉得我忘掉的那些记忆不是很重要了。” 祁安拿出手机找到了温哲轩的电话,跟他倾诉这几天发生的事,也感谢温哲轩这几年的陪伴,他很庆幸也很荣幸能够认识唯一一个真正的朋友。 “安安,你听我说,你是我温哲轩认定的好兄弟,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温哲轩坚定不移的话从手机里传来,“既然这样,那你和萧祺暝怎么样了?” “他说了很多,但是我只记住了一句话,他决定爱我,追求我,这是我这二十多年来最幸福的时刻。” 温哲轩听着电话那边带着幸福的话,为他感到欣慰,高兴,祁安等了十五年终于等到了他的救赎。 “好,祁安,希望你以后都可以得偿所愿,不……是生生世世。” “谢谢你,阿轩,我收下了。”祁安听到这话顿时眼眶湿润,声音呜咽。 “好了,别哭,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找个时间,我们几个去你的暗喻公海聚一聚。”温哲轩安慰着他。 “好,那就明天吧,工作结束之后我们就过去。” 第11章 暗喻公海 与温哲轩的通话在温暖的气氛中结束。 祁安放下手机,走到窗边,夜色中的城市依旧璀璨,但他的心境已截然不同。不再是孤身一人的眺望,而是带着对明天的笃定期待。 第二天,萧祺暝的追求如约而至。 没有夸张的排场,只是在午休时分,他的车准时出现在工作室楼下。 他带祁安去了一家需要提前数月预订的空中花园餐厅,理由简单直接:“这里的视野很好,感觉你会喜欢。” 用餐期间,他不再只是倾听,也会分享自己工作中的趣事,或是旅行中的见闻,努力让祁安了解剥离了“被暗恋”光环后、真实的自己。 祁安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样子,偶尔会恍惚,这就是他仰望了十五年的人,此刻正坐在对面,为他细心剥虾,眼神里带着只为他一人的温柔。 傍晚,工作结束后,暗喻公海。 这是祁安名下的,位于私人码头,环境极佳,只对极少数核心圈层的人开放,是真正能让人放松下来的地方。 私人码头的灯光次第亮起,映照着停泊的奢华游艇与波光粼粼的海面。顶层的全景露台已被清场,只为他们五人开放。 温哲轩第一个到,熟门熟路地窝进最舒服的沙发,嚷嚷着让侍者开他存在这里的红酒。 莫卿熠紧随其后,穿着依旧是一丝不苟的休闲西装,笑着制止温哲轩糟蹋好酒。 南门晏漓是第三个到的,他最近忙于家族事务,略显疲惫,但看到熟悉的友人,眉宇间也舒展开来。 当萧祺暝和祁安并肩走进来时,气氛有了一瞬间微妙的凝滞,随即又化开。 温哲轩眼神最尖,立刻吹了声口哨,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 莫卿熠则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温和笑容。南门晏漓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哟,这可真是……”温哲轩促狭地笑着,故意拉长了语调。 祁安耳根微热,下意识想拉开一点距离,却被萧祺暝不动声色地握住了手腕。 萧祺暝坦然迎着众人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人齐了?开始吧。” 第一局,港牌。 五人围坐在牌桌旁,雪茄的淡薄烟雾与酒香交织。 “祺暝,你今天手风不太顺啊。”莫卿熠推了推眼镜,打出一张牌,吃掉了萧祺暝刚出的牌。 萧祺暝不在意地笑了笑,目光却更多落在身旁的祁安身上。 祁安打牌很安静,算牌却极精,偶尔露出思考的神情,指尖无意识地点着牌面。 南门晏漓话不多,出牌却凌厉,几圈下来,他与祁安隐隐成了牌桌上的对手。 “清一色,单吊。”祁安轻轻将牌推倒,声音平和。 温哲轩哀嚎一声:“安安你也太狠了!我这把牌好不容易听牌的!” 萧祺暝看着祁安侧脸那抹浅淡的得意,嘴角不自觉扬起,将自己面前的筹码推了过去,“赢家通吃。” 南门晏漓深深看了祁安一眼,也推过了筹码,淡淡道:“厉害。” 就这样玩累了牌局,五人就转场去了桌球室。 深绿色的台尼,暖黄的吊灯,营造出不同于露台的私密氛围。 温哲轩第一个拿起球杆:“来来来,报仇的时候到了!祁安,咱俩先来一局?” 祁安还没说话,萧祺暝却自然地接过侍者递来的另一支球杆,用巧克粉轻轻擦拭着杆头,语气随意:“我陪你打。” 温哲轩瞪大眼:“祺暝哥,你这就护上了?” 萧祺暝没理他,只是看向祁安,眼神询问。祁安微微点头,站到了一旁。 萧祺暝的球风一如他本人,沉稳、精准,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他并没有刻意炫技,但每一杆都计算得恰到好处,很快便清掉了大半球。 轮到温哲轩,他俯身瞄准,嘴里还不忘念叨:“你们是不知道,当年在学校,祁安这桌球可是……”他话没说完,球杆击出,力道却偏了些,目标球在袋口弹了一下,没进。 “啧!”温哲轩懊恼地直起身。 萧祺暝神色不变,再次俯身,轻松将最后一颗球送入袋中。 “没意思没意思!”温哲轩把杆子一放,“跟你打压力太大!晏漓,你来!” 南门晏漓笑了笑,接过球杆,看向祁安:“祁安,玩一局?” 祁安正要点头,萧祺暝却将手中的球杆递给了他,低声道:“用这支,顺手。”那是他刚才一直在用的球杆。 这个小动作没能逃过众人的眼睛。温哲轩在一旁挤眉弄眼,莫卿熠端着酒杯,笑而不语。 祁安接过还带着萧祺暝掌心温度的球杆,走到球桌旁。面对南门晏漓,他明显认真了许多。 俯身、瞄准、出杆,动作流畅优雅,白球划出精准的线路,接连进球,展现出丝毫不逊于萧祺暝的技术。 南门晏漓也打得认真,两人你来我往,球桌上碰撞声清脆,战况胶着。最后一颗黑球,祁安做了一个精妙的斯诺克,南门晏漓解球失败,留下机会。祁安沉稳上前,一杆定音。 “漂亮!”温哲轩率先鼓掌。 南门晏漓放下球杆,由衷赞道:“心服口服。” 祁安微微颔首,直起身,下意识地寻找萧祺暝的身影。萧祺暝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见他看来,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骄傲,对他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那一刻,周围朋友的笑闹声仿佛都远去,只剩下彼此眼中清晰的笑意。 露台,夜渐深。 五人重新回到露台,海风带来凉意,却吹不散融洽的气氛。酒过三巡,话题也更加随意。 温哲轩搂着莫卿熠的肩膀,还在嚷嚷着下次一定要赢回来。南门晏漓偶尔插话,目光偶尔掠过并肩坐在一起的萧祺暝和祁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神情,但更多的是祝福。 萧祺暝的手自然地搭在祁安身后的沙发靠背上,是一个充满保护欲的姿态。 他并不刻意张扬,但每一个细微的举动——为祁安添酒,在他说话时专注倾听,指尖偶尔拂过他被海风吹乱的发丝——都明确地昭示着两人之间不同以往的关系。 祁安放松地靠坐着,听着友人们的谈笑,感受着身旁坚实的依靠。他不再需要小心翼翼,不再需要隐藏。十五年的暗流涌动,终于在此刻,化为了可以被阳光照见的、安稳的幸福。 聚会散场时,南门晏漓率先离开,拍了拍萧祺暝的肩膀,低声道:“恭喜。”萧祺暝郑重点头。 温哲轩和莫卿熠也笑着道别,温哲轩临走前还对祁安眨了眨眼:“安安,下次聚会记得还来啊,不带祺暝哥也行!” 祁安失笑。 人都走了,露台上只剩下他们两人。海浪声轻轻拍打着码头。 萧祺暝牵起祁安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那枚铂金素圈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回家?”萧祺暝低声问。 祁安回握住他的手,指尖坚定:“好。” 海上的月色清亮,照亮了他们携手同行的路。属于他们的故事,在挚友的见证下,翻开了崭新而温暖的一页。 从暗喻公海那晚之后,萧祺暝的追求细致而绵长,如同春雨润物,无声却深刻地渗透进祁安生活的每一个缝隙。 他不再只是局限于午餐的约会。有时是清晨,祁安刚出公寓楼,就能看到那辆熟悉的迈巴赫,萧祺暝会带来不同口味的、温度刚好的咖啡和精致的早点,顺路送他去工作室。 有时是深夜,祁安因为一个设计案加班到很晚,下楼时总会发现萧祺暝的车静静等在路边,车灯在夜色中为他亮起温暖的一角。 他的追求里没有压迫感,更多的是陪伴与体贴。他会记得祁安随口提过想看的艺术展,并在周末空出整天时间陪他沉浸其中;他会因为祁安一句“有点怀念学校后街那家糖水铺的味道”,而动用人脉,费尽周折找到早已退休的老师傅,只为让他尝到记忆里那口熟悉的味道。 这些点点滴滴,祁安都默默感受着。他不再是那个只能仰望的暗恋者,而是真切地享受着被珍视、被放在心尖上的感觉。萧祺暝在用行动一点点填补那十五年的空白,也在用现在进行时的爱,覆盖过往所有的酸涩。 “萧祺暝,谢谢你。”祁安看着面前的人,眼里的爱意难藏,语气温柔且真诚,“谢谢你的出现,谢谢你的回应,谢谢你选择爱我。” “祁安,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都要占据,我把你十五年的所有,你想要的都会给你,我的心从你出现的那一刻就只为你而跳动,只有你,是我不顾一切都不会放手的爱人。”萧祺暝低头注视着他,看着他的眼,承诺着,他会让祁安感受到他不会骗他,甚至超越他,像祁安爱他一样,更加爱他。 “好。”祁安深陷沉浸在他的目光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的心跳多么强烈,跳动的声音快要冲出耳朵围绕身旁,就连回答也脱口而出。 时间过得很快,两个人自上次的邀约结束后,各自投入到工作中,但两个人的联系一直很频繁。 第12章 指环 一个月后,一个温暖的周末午后。 萧祺暝带着祁安去了市郊一处不对外开放的私人植物园。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草木与泥土的清新气息。 两人并肩走在幽静的小径上,偶尔低声交谈,气氛宁静而美好。 走到一片开阔的草坪,旁边是一棵姿态优美的古老银杏树,金色的叶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萧祺暝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祁安。 他的眼神比往常更加深邃,里面翻涌着某种郑重的情绪。 “祁安,”他开口,声音在静谧的园子里显得格外清晰,“这一个月,是我二十五来,过得最充实、最像‘活着’的一个月。” 祁安安静地看着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萧祺暝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没有任何logo的深蓝色丝绒盒子,款式与他之前找到袖扣的那个盒子很像,但这个是崭新的。 他没有立刻打开,只是紧紧握在手里,指节微微泛白,泄露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我一直在想,该用什么方式,才能配得上你这份跨越了十五年、如此沉重的爱。”他顿了顿,目光牢牢锁住祁安,“鲜花、珠宝、昂贵的礼物……那些都太轻了,轻得无法衡量你付出的万分之一。”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了丝绒盒子。 里面躺着的,并非戒指,而是一枚造型极其简洁的铂金素圈,内侧刻着细小的字迹,看不清具体内容。 它看起来更像是一枚……指环? “这不是婚戒,”萧祺暝看着祁安疑惑的眼神,轻声解释,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虔诚,“这是我的一份承诺,一份‘抵押’。” 他拿起那枚指环,将它轻轻放在祁安摊开的掌心。铂金的微凉触感让祁安指尖一颤。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唯一一件不属于家族、完全属于她个人的遗物。”萧祺暝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它代表着我最珍视的、关于‘家’和‘爱’的回忆。” 祁安的瞳孔微微放大,他没想到这枚看似简单的指环,竟承载着如此沉重的分量。 “我现在把它交给你。”萧祺暝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祁安,我用我最重要的过去,向你抵押一个我们的未来。” “我不求你立刻答应我什么,也不给你任何压力。我只想让你知道,从今往后,我萧祺暝这个人,连同我所有的过去和未来,都与你紧密相连,再也无法分割。” “你可以戴着它,也可以收起来。无论你如何处置它,都改变不了我的心意。”他的目光灼热而真诚,“我会继续追求你,直到你觉得,可以放心地把你的未来,完全交到我的手上。” 微风拂过,银杏叶沙沙作响,金色的叶子如同蝴蝶般翩然落下几片,落在他们的肩头、发梢。 祁安低头看着掌心那枚小小的指环,它沉甸甸的,不仅因为材质,更因为它所承载的意义——萧祺暝毫无保留的坦诚,和他将最脆弱、最珍贵的部分托付于自己的信任。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但这一次,是滚烫的、充满喜悦和感动的热泪。他等了十五年,等的从来不是物质,而就是这样一份毫无保留的、将他视为唯一的真心。 他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萧祺暝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爱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祁安没有说话,他只是拿起那枚指环,然后,在萧祺暝专注的凝视下,缓缓地、坚定地,将它戴在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 尺寸,竟然刚刚好。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铂金指环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这个无声的动作,胜过千言万语。 萧祺暝眼中瞬间迸发出巨大的惊喜和难以言喻的激动,他猛地将祁安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揉碎。 他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祁安……谢谢,谢谢你。” 祁安回抱着他,感受着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听着他失序的心跳,戴著指环的手轻轻环住他的背。 “萧祺暝,”他在他耳边轻声说,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安定和温柔,“我的未来,早就决定要交给你了。从十五年前开始,就一直都是你。” 银杏树下,他们紧紧相拥,阳光和落叶为他们作证。 那枚戴在无名指上的指环,不仅是一份承诺的抵押,更是一个崭新起点的象征。 他们的爱,穿越了漫长的时光和遗忘的迷雾,终于在此刻,落地生根,枝繁叶茂。 萧祺暝稍稍松开怀抱,指尖轻抚过祁安无名指上的指环,声音低沉:“尺寸刚好。” 祁安抬起手,看着指环在阳光下流转的光泽:“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你趴在办公桌上午睡的时候,”萧祺暝眼里带着笑意,“我量过。” 祁安耳尖微红,却故意板起脸:“萧总这是职场骚扰。” “那祁生要举报我吗?”萧祺暝靠近一步,额头轻抵着他的。 “考虑一下。”祁安故作沉思,“看你后续表现。” 萧祺暝低笑,牵起他的手往银杏树下的长椅走去。落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 “内侧刻了什么?”祁安忽然问。 “自己看。” 祁安小心地取下指环,对着阳光仔细辨认内壁的刻字: 「给祁安 —— 萧祺暝的全部」 他的指尖微微发颤:“这算什么抵押品...” “我所有的资产、股权都已经转到你名下了。”萧祺暝语气平静,“律师下午会把文件送过来。” 祁安震惊地睁大眼睛:“你疯了?” “我很清醒。”萧祺暝握住他的手,“这十五年来,你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我。现在该轮到我交出全部了。” “可这些是你...” “没有你,这些毫无意义。”萧祺暝打断他,“记得你封存日记的那天吗?你说不想再隐忍了。现在轮到我了——我再也忍不了看你有一丝不安,忍不了让你觉得这份爱不够踏实。” 祁安低头摩挲着指环:“那要是...我把这些财产都捐了呢?” “随你处置。”萧祺暝微笑,“不过建议留一套房子,毕竟...”他凑近耳边,“我想和你有个家。” 祁安眼眶发热,把指环重新戴好:“我要这些做什么...我只要...” “只要什么?” “要你每天回家吃晚饭。”祁安轻声说,“要你应酬时别喝太多酒。要你...别再把我看得这么重要,重要到连自己都不顾。” 萧祺暝深深望着他:“怎么办?这条做不到。” “萧祺暝!” “叫我祺暝。”他抚过祁安的脸颊,“或者...暝哥?听说你以前偷偷这么叫过。” 祁安别开脸:“温哲轩这个叛徒...” “不是他说的。”萧祺暝轻笑,“我想起来的。毕业典礼那天,你在礼堂后排,看着我和别人合影,轻轻说了句''再见,暝哥''。” 祁安怔住:“你听见了?” “当时没在意,现在想起来了。”萧祺暝收紧手臂,“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不用道歉。”祁安靠在他肩上,“现在这样,很好。” 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光影,指环在交握的手上闪烁。远处传来隐约的鸟鸣,更衬得此刻宁静。 “晚上想吃什么?”萧祺暝问。 “你做的都可以。” “这么容易满足?” 祁安抬眼看他:“我等的一直都很简单。” 萧祺暝心头发软,轻吻他的额头:“好,回家我给你做。不过...”他语气突然认真,“有件事得说清楚。” “什么?” “既然收了我的''抵押品'',就要对我负责到底。”萧祺暝一本正经,“概不退货。” 祁安终于笑出声,眼角还带着泪光:“那要看萧总的表现了。” “叫暝哥。” “...暝哥。” 萧祺暝满足地叹息,将他的手握得更紧。银杏叶悠悠飘落,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像时光终于温柔的馈赠。 “再叫一次。”萧祺暝指尖轻轻摩挲着祁安无名指上的指环。 祁安耳尖微红:“得寸进尺。” “刚才明明叫得很好听。”萧祺暝靠近,鼻尖几乎相触,“安安?” 这个久违的昵称让祁安心尖一颤。只有很小的时候母亲这样叫过他。 “你...怎么知道这个小名?” “问了温哲轩。”萧祺暝语气温柔,“他说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坐在家门口等爸爸妈妈下班,嘴里总是念着''安安会乖''。” 祁安眼眶发热:“温哲轩真是...” “他还给我看了你小时候的照片。”萧祺暝眼里带着笑意,“扎个小辫子,抱着兔子玩偶不肯撒手。” “那是唯一的一张...”祁安窘迫地别开脸。 萧祺暝低笑:“很可爱。不管是扎小辫子的安安,还是现在这个会对我板着脸的祁安,都很可爱。” 祁安轻轻推他:“谁板着脸了...” “那笑一个?”萧祺暝逗他,“给我的抵押品一点信心?” 祁安忍不住笑了,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萧祺暝凝视着他,目光深邃。 “怎么办...”萧祺暝轻声说,“现在就想吻你。” 祁安耳根更红了,却主动靠近了些:“又没人拦着你...” 话音未落,温柔的吻已经落下。不像是那样急切,而是细细描摹着他的唇形,像是在品尝珍贵的甜品。 “甜的。”萧祺暝抵着他的额头低语。 “胡说,又没吃糖...” “是你太甜了。” 祁安把发烫的脸埋进他肩窝:“这种话还是留着哄客户吧...” “只对你说。”萧祺暝认真地看着他 “以后所有情话,都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指环在暮色中静静闪烁,见证着迟来十五年的圆满。 “回家吧。” “好。” 车停在萧祺暝的别墅,转头看向副驾驶的人,“这是我新买的别墅,属于我们的家。” “嗯,还不错,我喜欢。”祁安透过车窗看过去,很符合祁安的审美,是他喜欢的类型。 “走吧。”萧祺暝牵着祁安的手一起进入了他们的新家。 第14章 这是我的合伙人 隔周一的清晨,祁安刚走进工作室就察觉异样。 “老大...”助理小林欲言又止地指向会议室。 透过玻璃墙,只见萧祺暝正带着两个陌生人在查看项目资料。见到祁安,他自然地招手示意。 “这位是弥洱项目方的技术顾问穆勒先生,这位是翻译。”萧祺暝介绍道,“他们今早临时到访,想看看你的工作环境。” 穆勒先生用德语快速说了些什么,翻译刚要开口,祁安却用流利的德语回应:“随时欢迎,需要我介绍目前的工作流程吗?” 萧祺暝略显惊讶,随即露出赞赏的笑容。 送走客人后,祁安才解释:“在弥洱交换过一年。刚才穆勒先生说很欣赏我们的人性化设计。” “看来这个项目非你莫属了。”萧祺暝轻轻整理他的衣领,“不过...” “怎么?” “你刚才说‘我们工作室’的时候,我很高兴。” 祁安微怔,随即明白他指的是自己无意中流露的归属感。他低头整理文件,耳根微红:“本来就是我们一起努力的成果。” 午后突然下起暴雨,祁安想起萧祺暝今天要去工地视察,发消息让他注意安全。消息刚发出就收到回复:「在楼下,给你带了下午茶」 祁安望向窗外,果然看见那辆熟悉的车停在雨幕中。他撑着伞跑下去,发现萧祺暝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邮件,副驾上放着还冒着热气的点心盒。 “怎么不上去?” “看你团队在开会,不想打扰。”萧祺暝合上电脑,“尝尝看,新开的甜品店,据说栗子蛋糕很出名。” 雨点敲打着车窗,两人在车里分享着甜点。祁安发现点心盒底部压着张便签,是萧祺暝的字迹:「别太累,晚上给你做红烧鱼」 他悄悄把便签收进口袋:“今天能准时下班。” “那我六点来接你。”萧祺暝倾身替他擦掉嘴角的奶油,“现在先回去开会吧,你的团队在等你。” 回到会议室,小林挤眉弄眼:“老大,萧总也太贴心了吧?” 祁安看着窗外雨幕中迟迟未离开的车,轻声说:“他一直这样。” 接下来的项目推进异常顺利。直到某天深夜,祁安发现结构计算有处细微误差。他立即通知团队紧急修改,却接到施工方电话说材料已经下单。 “必须拦截!”祁安看了眼时钟,“我现在就去工厂。” “我陪你。”萧祺暝拿起车钥匙,“这个时间不好打车。” 路上祁安一直试图联系工厂负责人,对方却始终关机。萧祺暝突然调转方向:“我知道他住哪里。” 他们在郊区一栋住宅前等到凌晨,终于拦到正要出门的厂长。经过交涉,成功截停了错误订单。 返程时天已微亮,祁安在副驾睡着了。等红灯时,萧祺暝轻轻给他盖好外套,听见他迷糊地呓语:“暝哥...鱼...” 萧祺暝忍俊不禁,低声回应:“好,回去就给你做鱼。” 晨光中,车子平稳驶向他们的家。后座散落着修改好的图纸,见证着又一个共同奋战的夜晚。 项目顺利推进到中期汇报阶段,祁安却接到通知需要亲自前往柏林进行现场陈述。 订机票时,他犹豫地看了眼萧祺暝的行程表——这周他有个重要的并购案要签约。 “我自己去就行。”祁安晚上整理行李时说,“就三天。” 萧祺暝从文件里抬头:“几点航班?” “明早九点。” 第二天清晨,祁安在机场贵宾室惊讶地看到了穿着休闲装的萧祺暝。 “并购案...” “推迟了。”萧祺暝轻描淡写地接过他的登机箱,“我说家属要出国,需要陪同。” 祁安瞪大眼睛:“你真这么说的?” “开玩笑的。”萧祺暝轻笑,“其实是对方代表临时有急事。” 飞机上,祁安才发现他们的座位是头等舱相邻的隔间。 “太奢侈了...” “这样你可以好好休息。”萧祺暝帮他调整座椅,“要飞十一个小时。” 飞行途中,祁安还在修改PPT,忽然闻到一阵熟悉的香气。抬头看见萧祺暝正端着杯姜茶:“你有点晕机。” “你怎么知道?” “你紧张时会无意识摸耳朵。”萧祺暝把茶递给他,“就像现在这样。” 祁安这才发现自己的小动作,耳尖微红。 抵达柏林当晚正好有场行业酒会。祁安在衣帽间打领带时,萧祺暝自然地接手:“我来。” “你连这个都会?” “为你学的。”萧祺暝熟练地打好温莎结,“好了。” 酒会上,不少人都来与萧祺暝寒暄。祁安正要回避,却被轻轻揽住腰际:“介绍一下,我的合伙人祁安。” 等没人的间隙,祁安小声问:“为什么说是合伙人?” “不然呢?”萧祺暝挑眉,“说男朋友显得不专业,说家属又太私人。合伙人最合适——既是事业伙伴,又是人生伴侣。” 祁安忍不住笑了:“萧总考虑得真周到。” 次日汇报非常成功,项目方当场表达了合作意向。回酒店的路上,祁安难得露出雀跃的神情:“他们很喜欢那个生态循环系统的设计!” “我一直相信你。”萧祺暝看着他发亮的眼睛,“现在想去庆祝吗?我知道有家不错的餐厅。” 那家餐厅需要提前三个月预约,但经理显然认识萧祺暝,直接带他们到了观景最好的位置。 “你常来弥洱?” “第一次来。”萧祺暝切着牛排,“只是让助理做了些功课。” 晚餐后,他们在柏林墙遗址散步。夜色中,萧祺暝突然停下脚步:“其实并购案没有推迟。” 祁安怔住:“那你...” “我想在你每个重要时刻都在场。”萧祺暝从口袋取出个小盒子,“而且,这里很适合送你这个。” 盒子里是枚素圈戒指,与祁安手上那枚明显是一对。 “不是抵押品,是承诺。”萧祺暝轻声说,“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吗?” 祁安看着戒指内圈刻着的日期——正是十五年前他们初遇的那天。 “你连这个都记得了?” “慢慢都想起来了。”萧祺暝微笑,“包括你躲在篮球场后面偷看我的样子。” 祁安伸出手,任由他为自己戴上戒指:“那你一定也知道,从那时起我就答应用一生了。” 夜风拂过,两枚戒指在月光下交相辉映。 回程的飞机上,祁安一直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新戒指。萧祺暝放下财务报表,轻轻握住他的手:“睡不着?” “在想项目后续。”祁安靠在他肩上,“生态园区的施工周期比预期长,可能要常驻弥洱。” “我陪你。”萧祺暝翻着日程表,“下季度开始可以把重心放在欧洲市场。” 祁安抬头看他:“不要为了我打乱计划。” “是为了我们。”萧祺暝调出份企划书,“其实公司早有拓展欧洲市场的打算,正好借这个机会推进。” 飞机遇上气流轻微颠簸,祁安下意识抓紧他的手臂。萧祺暝按下呼叫铃要来温水:“下次我们坐船回去。” “太耽误时间了。” “但你会舒服些。”萧祺暝替他按摩太阳穴,“记得你以前就晕车,现在连飞机也...” 祁安怔住:“这个你也想起来了?” “嗯。”萧祺暝眼神温柔,“校运会那天你坐大巴回来,脸色苍白地靠在车窗上。我当时...”他顿了顿,“其实注意到了。” 祁安眼眶发热,把脸埋在他肩头:“现在才说。” “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难受了。”萧祺暝轻拍他的背,“睡吧,到了叫你。” 回国后项目进入紧锣密鼓的实施阶段。某个周末清晨,祁安被厨房的动静吵醒。走进餐厅时,他惊讶地看见满桌德式早餐。 “哪里来的黑麦面包?” “昨天让助理空运的。”萧祺暝正在煎香肠,“尝尝看和柏林的味道像不像。” 祁安咬了口面包,突然想起什么:“你今早不是要见客户?” “推掉了。”萧祺暝把煎蛋摆成心形,“某些人昨晚说梦话想吃德式早餐。” “我说梦话?” “还用德语点单。”萧祺暝笑着亲他额头,“看来是真的很想弥洱。” 吃着早餐,祁安收到施工队发来的问题邮件。他正要回复,萧祺暝抽走他的手机:“今天休息。” “可是...” “我联系了柏林的团队,他们可以处理。”萧祺暝递来张行程单,“今天我们去约会。” 第一站是水族馆。站在玻璃隧道里时,祁安忍不住笑:“怎么想到来这里?” “补课。”萧祺暝看着游过的鳐鱼,“你高中日记里写,最想和喜欢的人来水族馆。” 祁安耳根泛红:“你连那个都看了...” “很遗憾现在才实现。”萧祺暝在蓝光中握住他的手,“不过以后所有愿望,我都会陪你完成。” 傍晚他们去了郊区的观星台。等待夜幕降临时,祁安靠着萧祺暝的肩膀小憩。朦胧中感觉有人轻轻拨弄他的睫毛,听见温柔的低语:“每次看你睡着的样子,都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他假装翻身,把发热的脸埋进对方怀里。 返程路上,祁安发现方向不对:“这不是回家的路?” “带你看个东西。”萧祺暝将车停在某栋在建的建筑前,“我们的新工作室。” 祁安惊讶地看着设计图——正是他多年前随手画过的理想工作室草图。 “顶层是生活区,有全景天台可以观星。”萧祺暝从背后环住他,“这样你加班的时候,我们也能在一起。” 月光下,未完工的建筑轮廓温柔。祁安转身抱住他:“怎么办,好像每天都在更爱你一点。” “这样正好。”萧祺暝抵着他的额头,“我们有一生的时间,让你慢慢发现还能更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