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走神明》 第1章 楔子 乙骨忧太一刀扎进羂索的脑袋,挑出那个令人作呕的脑仁结构,从中间一分为二,彻底断绝了羂索说话的可能。他蹲下身,手掌按在羂索留下的那副身躯上,发动反转术式治疗。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想要溜走的小金虫,那副本应失去生机的身体缓缓坐了起来。 “死灭回游终止,所有结界解除。” 死灭回游的NPC小金磕巴几下,不甘愿地重复指令,笼罩在日本岛上空的十个结界一一解除。 那只手掌收紧,小金虫消于无形,似它从未来过。 乙骨忧太收回手,反转术式已经补全了面前这具身体所空缺的地方。夏油杰站起身,对他说了句谢谢,望向与这里相距甚远,狭长的岛国腹心,深山环拥之地。 日本东京新宿。 与两面宿傩对战的几人齐齐一滞,他们都听到了那个声音。 半个小时前,五条悟被腰斩之后,鹿紫云不敌两面宿傩,而后日车宽见与虎杖悠仁联手,在没收了特级咒具“神武解”之后日车宽见险些被密集的解击中,幸而日下部笃也及时赶来,才没让他踩了鹿紫云后脚跟。 虎杖悠仁趁机绕至两面宿傩背后偷袭,一击不中便飞速后退。两面宿傩朝他露出不屑的轻笑。 虎杖悠仁猛地反应过来,脚下撑地定住身形,回身看去,埋伏在他撤退路线上的斩击却已亮出恶意的利齿。 啪—— 东堂葵的“不义游戏”及时发动,斩击破开空气,在地面留下一道狭长深邃的印迹。 此时,两面宿傩却将注意力从虎杖悠仁身上移开,抬头看去朝天上看去。“天使”站在高空中,一手高举,邪去侮天梯的术式已然成形。 躲闪已来不及。 “邪去侮天梯”自高空射向地面,强烈的白光瞬间吞没了两面宿傩的身影。虎杖悠仁在一旁等待已久,蓄力一拳砸向两面宿傩胸腹,终于触及伏黑惠灵魂。 那张被两面宿傩控制许久的面孔挣扎了下,露出属于这具身体原本的神情:“杀了我,快!” 虎杖悠仁却不由一顿,几乎茫然地看向自己的同窗与好友。 下一秒,伏黑惠身体一僵,一把长刀自他身后没入,穿心而过。 禅院真希抽出刀,一把拽起虎杖悠仁的衣领把他带远了些。 “你们找死!”不远处,与秤金次对战的里梅目眦欲裂地吼了一声,他硬扛一记伤害,身影出现在两面宿傩与虎杖悠仁上空,抬手下击,无数冰刺朝虎杖悠仁几人射去。 虎杖悠仁此时方才回神,一边躲闪,目光始终盯着一个方向。 伏黑惠胸前的贯穿伤只在初时流出了少量的血。黑色的纹路重新爬上伏黑惠面颊,两面宿傩看起来丝毫没有被那一刀重伤的迹象。他朝虎伏悠仁咧开了嘴,抬脚迈出一步,笑容顿敛。黑色的阴影出现在脚下,似流沙一般将他陷进去。 虎杖悠仁精神一振:“伏黑!” 他与禅院真希同时欺身近前,两面宿傩脚下受锢,现出两面四手的原身,两手抵挡禅院真希的刀,正面硬扛了一记黑闪,体内灵魂却因虎杖悠人的拳法咒力而震颤。 他干脆立身在阴影中,两只手臂结印,织出一道密集的斩击网。 日下部笃也还未重新踏入战局,便狼狈地退了出来。 三人只能各自躲闪防御。持续无规律的斩击将三人分开,宿傩看向虎杖悠人,将大半的斩击都指向了一个方向。 东堂葵正要击掌,却被瞬间飞来的斩击打断,他大喊一声:“兄弟!” 虎杖悠仁:“不要管我!”他从斩击间最大的一个空隙钻出来,抹了把脸上和耳朵缓缓渗出的血,冲两面宿傩道勾起嘴角:“这么弱的斩击吗?” 两面宿傩面露不善,伏黑惠灵魂的苏醒到底还是造成了一些影响。 “不讲武德的污秽之人!”高空中,里梅再次被追来的秤金次拦住,几乎要面目狰狞。 “与你们这些诅咒讲道德吗?先把伏黑的身体还回来!”秤金次回道,他与里梅的冰刺碰在一起,却齐齐顿住。 此时此刻,结界中所有的玩家都停了下来,随着小金宣布游戏终止,笼罩在高空近乎两个月之久的帐彻底消散。 “哦?看来,你们的同伴把羂索解决了。”宿傩从脚下的阴影中迈出来,虎杖悠仁牢牢盯着那张脸,没有看到伏黑惠更多存在的迹象。 东堂葵冲他微不可见地摇了下头。 “是那个叫乙骨忧太有着特级咒灵的人吧。”他看向禅院真希,“天予咒缚。你们若是再强一些,还能有点乐趣。” 东堂葵笑了一声:“没能让诅咒之王尽兴,还真是抱歉啊。” 说话间,两面宿傩胸前伤口缓缓愈合,直至消失不见。心脏被捅穿显然也未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里梅从高空落在他身旁,掏出来一件衣袍,两面宿傩任他给自己披上,两手抄在宽大的袖子里:“既然结界解除,无聊的游戏就到此为止吧。” 里梅看向面前这些身形狼狈的咒术师:“宿傩大人兴致好才陪你们玩一玩,只是你们罪该万死,败坏了大人的兴致。可惜,可怜的老鼠就算耍再多伎俩也是老鼠。想活命的速速逃去,逃得越远越好。” 日下部笃也蹲在不远处建筑废墟上举起手:“我同意这个说法!那个该死的游戏结束,当然就用不着在规则下互相厮杀。打打杀杀多危险,就算想不开要找死的,先回去多练一练啊。” 两面宿傩看了他一眼,明知他的目的,却不多置哙,只道:“下次记得多喊些同伴,你们人类应该不只有这点废物吧。不要让我失望。” 虎杖悠仁不甘地看着两面宿傩和里梅离开的方向:“伏黑没关系吗?” “身体原生的灵魂没那么容易清除。我们只能相信他了。”东堂葵道。 里梅随两面宿傩落到体育馆门前,他恭谨地站在两面宿傩的侧后方:“宿傩大人,那些虫子肮脏伎俩没伤到您吧?若不是与先前那位五条悟对决的消耗,怎么会让他们偷袭得手。” “那些虫子奈何不了我,即便有伏黑的灵魂捣乱,但虫子就是虫子,太脆弱了。只是伏黑的灵魂被他们喊醒,让人不爽罢了。”两面宿傩打量着面前庞大的建筑,能察觉到里面激烈情绪留下的残余咒力在建筑里环绕。 “这里似乎是人类聚集在一起举行大型活动的地方。”里梅道。 两面宿傩从体育馆上空进到宽阔的内部,对这里的气息感到一丝舒适。自两个月前羂索开启死灭回游,这座岛上的蚂蚁就陷入了惊惶之中,所有活动紧急叫停,体育馆两个多月无人踏入,座椅上的灰被雨打散又聚起,喧嚣散去后留下了一地衰颓。 两面宿傩道:“就在这里进行第二次浴吧,你去准备。” 里梅恭谨低头。 里梅花了一天时间把上次浴用到的东西冻在一坨冰山里搬过来,并替换了部分素材。 第二天傍晚,黄昏降临,孱弱的余晖为死气沉沉的东京城笼上了另一层阴翳。 宿傩坐在观众台座椅上,看着里梅做最后的布置。 片刻后里梅站起身,望向体育馆入口。 两面宿傩道:“让他们进来。” 来者数量三十有余,一半是诅咒师,一半则是有了自主意识的高级咒灵。 他们来到两面宿傩面前,一个全面绘着彩色纹样,头发缠着细碎人类指骨的诅咒师激动地上前一步:“宿傩大人,请带领我们走向新的世界吧!” 两面宿傩斜倚在观众台座椅上,只瞥了他们一眼:“无聊。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 “可是,之前有那些可恶的咒术师——” “技不如人闭嘴就是。”他伸出手,一只模样似树根纠缠成形的咒灵被他隔空抓了过来,手掌收紧,咒灵骤然炸开。 “可如今五条悟已经死了,那些咒术师又能有多少?”两面宿傩朝他们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怎么,还要我教你们怎么做一个恶人或者诅咒吗?” 第2章 一 您已经死了 日本石佛镇位于群山环绕之中,两山夹缝处的平缓地聚着一座座低矮的房屋。一条窄径穿过镇子,通向人迹罕至的深山。两道山脊中间拥着一道河谷。时近一月,河床上的石头暴露在冬日寒冷的空气里,泛着青白的颜色。 一声枭叫声蓦地响起,在山谷里回荡几个来回,撞进一栋建筑里。 床上的人猛然睁开眼,窗扇霍然打开,露出屋外景象。 一棵棵参天古木延伸出去,将天际遮了大半。冬日寒凉的气息自窗外透进来,高大的柳杉和扁柏扎根在这片山林,在岁月催生下拔得极高。寒冷使得细密的针叶变成了深重的墨绿色,像张网将这座孤零零的建筑围在里面。 时近傍晚,林子里已提前步入夜的怀抱。 五条悟敲了敲自己脑袋,那里似乎还残留了一丝余痛。除此之外,躯体完整,心跳正常,咒力也没有异常。 没有变成鬼呢。 他检查完身体,打量了一圈屋子。矮桌,木床,枕边一条黑色的绷带,除此之外干干净净,没有手机或者座机。 五条悟捞起绷带,熟练地在脑后缠好,拉开障子门。 房子是上了年头的老式建筑,但地板打扫得干净。建筑呈回字形,四周建筑围着中庭,露出些许灰暗天光。他光脚“踩”过木地板,没发现屋主人留下的痕迹。径直穿过中庭,五条悟拉开客厅的门,终于发现了一个活物。 一个年轻的咒术师正坐在玄关,背靠着大门打瞌睡。 “五、五条先生!”咒术师猛然自梦中惊醒,看到站在面前的五条悟一个激灵从地上蹦起来。 五条悟朝他走来:“这是哪里?” 咒术师绷直了身体:“群马县,白砂山。” “借手机一用。”五条悟在他面前站定。 咒术师睁圆了眼看他,却没能吐出一句话。 五条悟隔着眼罩打量面前有些眼熟的咒术师:“京都校的学生吗?” 咒术师:“是!您、您怎么知道的?” 五条悟却转过头,没有回他,而是看着眼前关闭的门。 “您不、不能出去。”咒术师紧张得结巴,他伸出的手停在了一定距离外,没能碰到五条悟。 五条悟一手拉开大门,抬脚向外走。 咒术师拦他不住,神情却从慌张转为惊恐。 五条悟伸出去的脚被一道无形的阻碍拦住,他低头看着自己,又抬头看向中庭上方。一细一粗两道无形的锁链自建筑上方的中心处延伸过来,一道连在他手腕,另一道连在他颈上。 与此同时,一道隐形的帐在屋外显露,像只牢笼将这栋建筑倒扣在里面。 咒术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您已经死了。” 五条悟面上一时冷若冰霜。 咒术师慢吞吞朝后挪了几步,手脚发软地躲进角落里。 他握紧了自己的手机,心脏紧缩,手指僵硬得拨不出电话。当时让他在这里看守的时候,只说五条悟发现帐的存在就不会硬闯出去,他只需要看着没有外人进来就好。 “这个帐能拦住五条先生吗?”他记得自己问道。 “能,又不能。这世上没有帐能真正拦得住五条悟,即使将帐的条件改为只限制五条悟一人不得出,来最大化帐的作用也不行,还记得那次交流会的事吗,羂索费尽心思设了帐,也没能拦住他。不可能拦得住的。不过若是这个帐,说不定可以。”说话的人吸了口烟,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说了一通自相矛盾的话后,让他只管放心,只需等五条悟醒来,及时给他们去个电话。 心思念转间,他抬头去看,五条先生面上已经看不出情绪。 五条悟收回脚,右手腕和颈上的束缚随即隐去。他看向咒术师,嘴角微微勾起:“真不会说话啊。我们是两只鬼在交谈吗?” 五条悟说完,又问道:“羂索呢?” 咒术师心头疑惑,嘴上不敢有半点犹豫,飞快答:“已经被乙骨前辈杀死了。” 五条悟:“尸体呢?” 咒术师瑟缩挠头:“这就不知道了。” 五条悟垂下眼,一时神情莫测。 咒术师刚放下来的心随着沉默的空气又一点点提上去。他看了眼手机,又瞄了眼五条悟,抖着手飞速给联系人发信息。 等他呼吸颤抖地点击发送,慢吞吞抬起头,五条悟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前不足一米距离。 因为身高关系,五条悟居高临下地“看”着咒术师,而后抬起下巴指了指:“不打电话吗?” 此时,手机的信息提示声在两人中间突兀响起,咒术师纤细敏感的神经差点被铃声催断。 消息弹窗里只有短短几字——打开电视。 发送人:家入硝子。 “12月24日,日本第一咒术师与宿傩对战中,五条悟不敌两面宿傩而被腰斩,此后有咒术师相继前去挑战,胜负未定。政府部门已派人尝试与两面宿傩建立联系,暂未获得最新消息。 “……目前,被称作“咒灵”的新物种与其合作者高度活跃,请广大民众暂时远离东京及周围区域,避免与其发生冲突。此外,有部分咒术师组织主动为广大民众提供庇护所,以下是庇护所地址——” 客厅一角摆放着台电视,五条悟歪坐在沙发上,跷着一只腿。 “有些您想知道的,它可能比我讲得更清楚。”咒术师小声道。 五条悟不置可否。 电视机里在播报着咒术师家族或一些零散咒术师团体提供的保护区域,左上角的数字提醒今天是12月29日,距离自己“去世”过去了5日。 这一觉睡得真够久。一觉醒来,咒灵和咒术师的存在已经天下皆知。 五条悟一手撑头,食指轻点脑袋。 那些烂橘子在他从狱门僵出来时就已经大半见了阎王,余下的几只蟑螂他也一一清理过了。能在他和宿傩的对战中将他换出来容易,但若要做到神鬼不知,至少让宿傩察觉不到,那就不是一件易事了。 或者那个人选择了同宿傩合作。 而眼前的这个帐…… 玄关发出一声轻响,是那位咒术师悄悄溜了出去。 五条悟收回目光。杰在高专时曾提出一种帐的变形,帐中锁链与被束缚者咒力相连,作为另一层束缚。后来他们同七海和灰原做了测试,效用不如预期便弃之不用。 除了自己,当时知道这个帐的人都已去世。 应该是如此。只是不能排除羂索这个老怪物还苟活着,或是又出现了另一只能占据人身体的老妖怪…… 时间进入深夜,电视里开始播放一部阴阳师题材的电视剧。 五条悟自沙发上起身。他伸展了一下略觉僵硬的身体,依次扭了扭脖子、肩膀、手腕……直到身体木涩的感觉褪去。他走到玄关,拉开门。 透明的锁链再一次在他颈间和手腕显现,五条悟抬手碰到脖子,冷哼了一声。下一瞬锁链齐齐崩断,连同屋外的帐一并缓缓消泯在空气里。 当年他们评估帐的效用不佳是因有能力破开外层帐的人也能破开锁链,而对锁链无能为力的人也很难拿外层的帐有什么办法。 五条悟的身影再次出现时在这片森林上方。 月亮投下静静的光,勾勒出山的影子,又被下方古老的森林吞噬。 五条悟辨认了一下位置,那位咒术师没有说谎,这里是越后山脉三省交界之处,位于群马县内,毗邻长野、新潟两县。数十公里外有个僻远的城镇,低矮的房屋伏在山脚那片窄小的平地上,不见灯火。 下一瞬,五条悟身影再一次消失。 五条悟没有落去镇上,他一连瞬移了数次,来到数百公里之外,一片生着灌木杂草的矮山上。 山上疏于打理,一座座墓碑兀自立在坡上,被杂草埋没,透出些许沧桑。 不远处的东京咒术高专一片漆黑,只有偶尔的虫鸣震荡在这片黑冷的空间。 一团鬼火幽幽冒了出来,五条悟从鬼火中间穿过。鬼火刚现世就被搅散,消失前火光照亮一座新立的墓碑,碑上刻着这座学校最后一任校长的名字。 夜蛾正道用他一贯严肃的表情审视着从墓前经过的每一个人。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将目光移到旁边的墓碑上。碑是无名碑,石头也选得粗糙,只是经过十年洗礼,当初随意切的这块石头已失去了原来锋锐的棱角。 五条悟勾起唇角,眼中却不见笑意:“真缺德啊,把老师放在最恶诅咒师旁边,不怕他老人家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鞭尸吗?不过里面有没有尸体……” 五条悟抬手,棺材板随着他的动作骤然飞起,露出棺材的内里。 里面尽是一些夏油杰生前使用的物品,高专的校服整齐地叠放在最中心的位置,与他上次所见,只是旁边多了一套袈裟,不见尸体。 五条悟目光暗下去。 他习惯性地摸了下口袋,才反应过来,没有手机。 他离开后山,来到东京咒术高专,轻车熟路找到校长办公室,推开门。 校长室在夜蛾正道被处决前经历了一番粗暴的对待,此时屋内物品已恢复整洁。只是校长爱用的水杯被收进书柜,里面插着几根签字笔。 泛黄的固定电话依旧摆放在办公桌的左上角。 五条悟拿起话筒,拨出一串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一道声音在听筒里响起,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语调,只是疲惫更重。 “喂,五条?终于醒了啊。” 五条悟没有寒暄,只问道:“杰的身体呢?” 另一端的背景音显得有些杂乱,有人在焦急地同家入硝子说着什么。“让新田新先处理一下伤口。”家入硝子和对方说完,才回过头来问,“夏油的身体?” 五条悟:“羂索确定被杀死了是吗,那杰的身体呢?” 低沉的声音透过话筒显示出说话人心情极度不佳,家入硝子把手机拿开,再次确认了一下来电号码,语调四平八稳:“哦,你在老师那里啊,你不会把夏油的棺材给掀了吧,夜蛾老师没有跳出来揍你吗?” “硝子。”五条悟喊住她。 “好吧,羂索死得透透的,至于夏油的身体,当然是烧了。” “骨灰呢?” “昨天才收起来,大家忙得还没来得及埋呢,要我给你拍个照片吗?” “那栋房子外的帐,”五条悟道,“那时你说你要睡觉所以拒绝参与,当初那个被一致认为鸡肋而弃之不用的帐是杰的主意,除了我其他知晓的人都应该不在了。所以杰的骨灰现在在哪?” 家入硝子那里传来人走动的声音,然后有痛苦的呻吟声从远到近,似乎是面前等待施救的咒术师换了一位。 等待的过程中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又多了几分疲惫:“别忘了你也是个已死之人哦,乱跑被发现是会上新闻的。至于帐,是我让野猪琢真设的,而他是从七海那里学的。不过你确定要我这个时间帮你找夏油的骨灰吗?现在情况通过电视你大概了解了吧,明天白天会有人去你醒来的房子里和你讲清原委,我会让他把夏油的骨灰一并带去的。晚些时候我再去给你检查身体。” 五条悟沉默几秒,道:“我等着你。” 家入硝子有气无力地笑了下:“多谢了。”电话挂断前,她又道:“不要乱跑哦,至少不要被人发现你还活着。” 家入硝子挂断电话,当即又拨了另一个号:“夏油,带着你的身体来找我,马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一 您已经死了 第3章 二 这可不一定 天边泛起鱼肚白,森林里灰蒙蒙一片。咒术师拎着食盒在每个房间里转了一圈,才迟迟察觉屋外的帐已经没有了。当然,建筑里也没有五条悟的身影。 他拎着沉甸甸的食盒慌张地往外冲,玄关却陡然在他面前打开。 “啊,好饿。”五条悟大摇大摆走进来,目光落在咒术师手中食盒上,露出一个明显的微笑,“看来我回来得刚巧嘛。” 咒术师心脏吓得几乎停跳,回过神来猛烈敲着胸腔。他连忙把食盒放在茶几上。 食物的香味先一步溢了出来,五条悟凑上去前打开盖子,第一层放着炸得金黄的天妇罗和炸猪排,第二层是一盘色泽浓郁的鳗鱼饭。五条悟将第二层也拿出来,露出最下面一层:“这是什么?” “啊,是我的早餐。”咒术师把黑米饭团取了出来,瞄了一眼五条悟。五条先生似乎喜欢热量高的食物,而这份食盒应该很符合他的喜好,只是某一瞬咒术师似乎隐隐感觉到一点熟悉的冷意。 没等他仔细分辨,五条悟一屁股坐下来,把饭端到自己面前,吃了一大口鳗鱼:“你叫什么名字?” 咒术师:“重村秀,五条先生。” 五条悟唔了一声,又夹了一只天妇罗。 重村秀看着他面前足有两人份的餐食,在一旁坐下来啃着自己的饭团。 早饭进行到半途,玄关传来敲门声。 “喂,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来人一边说着,拉开了门。 “是你啊。”五条悟只看了一眼他手里拎着的罐子,低下头心无旁骛地解决自己的早饭。 日下部笃也将那只简陋的圆柱形白色瓷罐咚一声放在茶几上,自己撑着一条腿坐下来。 五条悟快速解决了所有餐食,拿一旁的纸巾抹了抹嘴,长臂一伸将那只罐子抓了过来,打开盖子—— 罐子里细灰埋着碎骨,六眼能分辨里面残留的微弱咒力。 日下部笃也解释道:“因为夏油杰这位前最恶诅咒师不受待见,收拾骨灰的咒术师拿了最普通的白瓷罐来装的。” 五条悟盖上盖子,把装着骨灰的白瓷罐放在手边按着,没有还回去的意思。 日下部笃也没有催促。只有重村秀在一旁看着两人,不敢发出声音。 良久,五条悟才沉声道:“不是要解释么?” 日下部笃也挠了挠头:“怎么说呢,如果说有人预见了最强被宿傩腰斩,日本大乱的景象,你会信么?” 五条悟挑眉:“哦?怎么不信,咒术师里能预言未来事的人虽然稀有却也是有的。” 日下部笃也在心底抱怨这难搞的活计,把自己组织好的说辞往外倒:“总之……有人预言了这件事,为了使日本不要毁灭在宿傩手里,所以首先要保证最能打的五条悟不能死,然后再从长计议。” 五条悟:“怎么个从长计议?” 日下部笃也:“有一个阵法,或者一件物品可以大幅削减咒灵或咒物实力,有了它,再加上最强咒术师,宿傩也就不成问题了。” 五条悟:“能削弱宿傩,野蔷薇的术式也能做到,你们等她醒来不就好了?” 日下部笃也:“等不了,万一她不醒了怎么办?” 五条悟:“会醒的。野蔷薇我姑且还是比你们多一些了解,只要心脏还在跳动,她会醒的。” 日下部笃也被他带偏了,将话题转回来:“我们不可能等一个无名的咒术师醒来,把她当作唯一的希望。削弱宿傩的阵法还未完善,如果野蔷薇同学能够在阵法完善前醒来,那自然是好的。但如果不能……” 五条悟:“现在宿傩什么情况?” 日下部笃也:“……在你之后,鹿紫云和日车宽见先后不敌宿傩,但东堂和虎仗联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加上伏黑的帮忙,宿傩现在寻了个地方待着,我猜他是想彻底清除掉伏黑惠的意识,东堂和虎杖一直在附近盯着。家入说你伤到了脑袋,所以当务之急就是你这个最强早点恢复,以及在阵法成功之前不要被发现。” 五条悟:“知道这件事的都有谁?” “家入和你的学生们、东堂,五条家,最恶诅咒师的几个追随者,加上我……哦还有野猪。”日下部笃也指了指屋外已经不存在的帐,“那个帐是野猪设的,是七海告诉他的。”他看着被五条悟一直压在手下的罐子,忽然意识到什么。 “这个帐不会和夏油杰有关吧?你以为夏油杰还没死……或者又被羂索之类的东西利用了。”他突兀地笑了一声,“那家入可猜错了,她大概以为和高专有关的东西能让你老实待在这里呢。” 五条悟:“盘星教的人也参与了?” “没错,那些诅咒师们除了想杀光非咒术师外脑子还算正常。”日下部笃也啧了一声,“不管怎么样,咒术师们怎么内斗,但宿傩的存在是对咒术师以及整个世界的极大威胁,是咒术师们目前的共同目标,不是吗?” 五条悟轻飘飘吐出一句:“这可不一定。” 日下部笃也说不下去了,他斜倚在案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你不信的话我说什么都没用了。” 五条悟:“那个知晓预言的人……不,整件事的幕后主导者是谁?让他来见我。” 日下部笃也:“那位虽然是一个不知名咒术师家族的人,但其实已经不会使用咒力了。没有过来自然是不敢见你,怕最强大人一个不开心给他判死刑。哦对了,之前政府公开了咒灵和咒术师的存在,也是他背后推动的,算是表明一点诚意。” 五条悟:“名字?” 日下部笃也思索片刻,想着五条悟早晚要知道,把名字吐了出来:“安田芳江。” 五条悟将骨灰罐端在手里颠着,从桌前站起身:“安田芳江对吧,让他来找我,或者我现在去找他。” 日下部笃也暗骂失算:“等等!我去和他说!你们视频里聊,可以吧?”得了肯定后,日下部拿了手机在屋外同人讲了几句,便举着手机回来了。 他将手机放在五条悟面前,屏幕里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性,规矩的三七分头发,身上穿着黑色西装,深蓝色领带,是政府官员的常见打扮。 他朝五条悟点了下头,开口道:“五条先生,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但这是当时我们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如今日本大乱,现下因为两面宿傩的影响,诅咒师和咒灵猖獗,我家族内原本早已不参与咒术界的事,只是这不仅关乎咒术师,这是日本和全世界的事。如果没有人能够打败两面宿傩,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五条悟看着他:“你们口口声声说能削弱宿傩的阵法是什么情况?” 安田芳江回道:“是利用世间规则。咒术师与咒灵的数量与强度需维持在总体平衡的状态,此衰彼减,而减少咒术师的力量就能间接影响到咒灵。阵法所要做的便是借规则之力,一旦触发,必定能削弱宿傩。明天正要进行第二次试验,您如果有兴趣,可以到现场,阵法的情况您一看便知,我也会过去。那时您再来判断我是否可信,如何?” 五条悟哼笑一声:“这个阵法……听起来我似乎更适合做献祭的一方。” 安田芳江回得平稳:“怎么会?您是我们最大的底牌。” 五条悟一时没有说话,黑色绷带严严实实遮了一部分面孔和表情,只有暴露在外的唇绷紧着。 安田芳江等了会儿,又道:“五条先生如果没有异议,那便先这么说定了吧,期间您如果有任何疑问,可以联系我或者日下部、家入小姐都可以。” “等等——”五条悟有意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怎么同你们联系,我的手机可是被你们没收了的。” 安田芳江:“是这样,如果您同意对您还活着这件事保密,我让人将手机还您。” 五条悟:“没问题,前提是你们不要背地里做些不老实的事。” 安田芳江自然保证:“家入小姐晚些时候会来给您检查身体,后日我会让人来接您的。” 安田芳江切断视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额头上细密的汗这才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他来不及擦,将目光转到桌子一旁。 那里立着一只手掌大小的纸人,纸人用一张油纸裁出了简单的人形轮廓,黑笔点了眼睛与嘴。 纸人两只手臂抱在一起,靠在玻璃杯上。 安田芳江小心翼翼道:“夏油大人,五条大人好像对我们不是非常信任。” “这样就好,后日你与他接触同今天这样就可以。”纸人说完,便飞走了。 山林掩映的建筑里,五条悟与日下部笃也面对面坐着,互相臭着脸。 半晌,五条悟开了口:“幕后指使者真是他?” 日下部笃也:“不然还能是谁?他最初联系的硝子,你也知道一个莫名的预言很难让人信服,但你和宿傩打起来之后,与那人口中所说一点不差。我们猜猜不得不信。” 五条悟:“那么紧急的情况,他怎么将我替换出来的?” 日下部笃也:“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去问那位或者家入。” 屋子里又沉默下来。 五条悟看着对面的人,开始赶客:“你没事可以走了。” 日下部笃也有气无力地拖着声音:“不,我要在这里待着,确认你不会再跑出去。” 五条悟笑:“你要怎么确认,把我拦下来吗?” 日下部笃也道:“没错,家入小姐交代我,如果你硬要出去,拼上我这具无用的身体也要给你拦下。当然——不会这么做,我只会告诉她,人力有所不能及。” 他看了看五条悟,扶着桌子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往外走:“你说得对,我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不在这碍你的眼了。” 五条悟喊住他:“对了,把手机还我。” 日下部笃也耐心耗尽:“我没拿你手机!找家入硝子要去!” 第4章 三 什么东西 五条悟的手机是随午饭一并送来的。重村秀端着自己的饭,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自动播放上一次停留的频道,主持人正播报着一则突发新闻: 一架自京都飞往洛杉矶的航班在起飞不久后坠落,乘客多为政府官员富豪及其家属。这样的航班在近日早已多见不怪,权贵们携带家眷逃往彼岸,即使网上骂成一片,也不影响航班满载着人飞离这座摇摇欲坠的岛。 事件曝出后引起轩然大波,有人猜测许是那些逃不出岛的人对飞机做了手脚,也有人猜是那些看不到的咒灵所为。 五条悟拿到手机,随手一刷社交平台,日本国内正为此吵得不可开交,极少数咒术师的声音被埋在里面,称咒灵通常没有这么高的神智,如果是为意为之,必然是人类所为。 “你觉得呢?”五条悟拨着手机,忽然问屋子里另一个人。 频道里已经转去了其他新闻,近日多地连续发生民众失踪案例,提醒观众夜晚避免出门,白日里也避免去往人烟稀少的地方。 重村秀目光有些空茫地落在电视上:“我不知道,不过让这些人逃出去也没什么不好吧。如果能让所有日本人都逃出去,就把这里留给宿傩、咒灵和那些诅咒师们。没有了咒力的来源,咒灵也就不会增加了。” 五条悟拨手机的动作一顿,手指下是一个许久未曾拨出的号码,他勾起唇:“你这个思想有点危险哦小朋友。” 手机跳出来电,五条悟按下接通:“嗨,忧太。” “老师,我猜这会儿手机应该送到您手里了。”乙骨忧太踩在一昏倒的人身上,原地跃起斩开一只肉山似的咒灵,露出其后无计可施的诅咒师。一刀敲晕了诅咒师,将两个晕过去的诅咒师拎到一起,前后不过两秒,乙骨忧太站在诅咒师旁边,收了刀,和自己的老师问好。 “老师感觉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五条悟察觉到另一头的声音:“好得很,如果不是你们拦着,我现在还能帮你去揍咒灵,唔,还能帮你抓咒术师。” 乙骨忧太笑了下:“家入前辈说通过连续熔断来不断展开领域没有先例,对大脑的损伤也难以预估。您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恢复身体。” 他顿了一顿:“老师,相信我们一次吧,我们会想办法解决外面的事,老师是我们最强的后盾,是所有人的希望,所以老师不能出事。明天,我会带老师去看阵法。” 五条悟仰躺在沙发上:“好~小鸟们羽翼丰满,是该自由翱翔天空了呢。” 月上中天时,家入硝子携着一身疲惫姗姗来迟。 五条悟坐在电视机前,身体斜倚在沙发上,指节轻轻敲着额头,在她推开门后,抬手指了指她脚下。 家入硝子低头,一个人形的蛹正躺在自己脚前。 重村秀把睡袋摆在了门口,他已经习惯了房间里五条悟的存在,在电视的背景音陪伴下睡着了。 她抬起沉重的腿迈过地上熟睡的人。五条悟关了电视,指了指隔壁的会客室。 家入硝子进屋跪坐到一只垫子上,示意五条悟坐过来。 “真的不是你配合谁在骗我吗?”五条悟一边说着,还是老实坐下来。 家入硝子将手放在他额头上:“……把无下限收起来。” 五条悟哦了一声:“抱歉。” 片刻后家入硝子放下手,问道:“醒来后有过头痛吗?最轻微的也算。” 五条悟:“被蚂蚁咬了一口的那种算吗?” 家入硝子抬起眼,露出一对完全形态的黑眼圈:“什么蚂蚁能咬到你?” “小时候嘛,我挡在它们的路上。”五条悟截住话头,“倒是你,累成这样还要跑过来,小心猝死哦。” “今天不是来说我的。”家入硝子看着他,认真道,“你受损的前额叶还没好全,根据这几天的恢复情况,完全恢复大概还需要一两周时间。这期间最好不要使用术式,甚至咒力也不要用。” 五条悟:“是背后那个人告诉你这么说的吗?” 家入硝子:“你在怀疑什么?当初安田芳江找过来,我们与他只是合作,不过拖得久了,我可能真的就要猝死了。” 五条悟盘着腿:“既然能削弱宿傩,也就未必要我这个名不副实的最强了吧,今天忧太告诉我,让我多信任他们一下,悠仁和东堂联手也非常能打呢。” 家入硝子语气淡淡的:“怎么,最强的尊严被宿傩打败了吗?当老师的总不能把学生推出去吧?” 五条悟:“我还以为我是最佳的填阵材料呢。” 家入硝子:“没有必要,太暴遣天物了。诅咒师忧太在抓了。” 五条悟微微向前倾了身子:“这个阵法是谁提出来的?” 家入硝子:“也是安田,似乎是他家中藏书记载。虽然这阵法看上去像是要陷害你,但……如果他真的敢这么做,你把他填进阵里就好了,反正他也打不过你。” “好吧。有个问题,日下部说他不知道,让我来问你。”五条悟顿了一顿,“你们是怎么把我换出来的?” 自己的记忆停留在将茈放开了方向的控制,自爆式重伤了宿傩的时候。之后便似记忆断层,醒来就在这栋建筑里了。 “制作了一个以假乱真的替身,在你被宿傩‘腰斩’的前一秒将你替换掉的。”家入硝子道,“还有问题吗?” 五条悟笑了下:“没了,早些回吧,咒术师的命可都在硝子你手上啊。” 家入硝子撑着膝盖站起身:“而我的命就看你了,五条。我不过是个打补丁的,在我救不动人之前,早些恢复,将宿傩解决了,我就能喘口气了。” 两人跨过门口依旧熟睡的人。 玄关合上,夜幕笼罩下的大地一片静谧,白霜在地面上无声蔓延,在密集细长的针叶上显露痕迹。 “你怎么来的?”五条悟问。 “伊地知开车送我,车子就在不远处。”家入硝子回过头,“不管你想做什么,只有实力恢复全盛,才能为所欲为不是么?” 五条悟啊了一声:“没错。” 他戴着眼罩,但家入硝子知道那双当世无双的六眼在看着她,她笑了下:“别送,走了。” 五条悟看着家入硝子离开,躺回床上,闭上眼。 硝子似乎对背后那位十分放心的样子,临走前却又暗示自己早日将伤养好。 他将一只手背压在额头上,这里的伤确实麻烦,硝子帮不了忙。自己醒来后早已试过反转术式,对那里也不起作用。 前额叶皮质影响领域展开,如果对战的人是宿傩,则必败无疑。而宿傩却已非人类,就算一时用不了领域展开,恢复速度却远非自己能比。 而依硝子所说,自己失去意识的下一秒就被宿傩一道空间斩一分为二,全盛时期的他对上宿傩胜率大概为五五分,但若是带着这个伤,影响到领域展开的话,或许只有三七分。 硝子说得没错,要早些恢复实力才好…… 五条悟呼吸渐轻,似是睡了过去。 卧室窗户开着一道缝。冬日的风穿过窗缝,留下一室寒凉的气息。 一片手掌大的纸人从缝里钻了进来,停在窗沿上,两只黑笔点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屋内。 五条悟忽然抬手。窗扇合上,发出哐的一声。 绷带下的眼睛倏然睁开,他从榻上跳起来,身影闪到窗前。窗扇被他用力推开,五条悟拉下绷带,月色下事物的轮廓纤毫毕现地被那双六眼捕捉。 屋外建筑拐角处传来一声惊叫,五条悟从窗户里探出头。 重村秀揉着眼,他被窗扇合上的声音惊醒,从睡袋里跳出来查看情况。 “五条先生您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人入侵……” 五条悟幽幽道:“或许入侵的不是人呢。” 重村秀余光瞟到窗扇上,缓缓睁大了眼,抖着声音道:“您您您,您可别吓我……” 五条悟留意到他目光,无声地踩着窗沿跳了出去。 窗扇外干干净净,只有雨水曾经在窗扇上留下的斑驳痕迹。 “刚刚你看到了什么?”五条悟转头问。 “好像是我看错了……刚刚后面飞过去一只鸟,玻璃反光,我以为是鬼……”重村秀目光从窗框上移开,差点把家入前辈给拆穿了! 家入前辈有一次来为五条悟检查身体,肩膀就站着一个纸人,而这个纸人刚刚把自己塞进了窗框的缝隙里。 “哦?怕鬼?鬼对你做不了什么事,咒灵和诅咒师可比鬼吓人呢。”五条悟说完,又原路跳回屋内,合上窗扇。 窗框与玻璃的间隙内,将自己折了几折的纸人艰难钻出来,朝重村秀点了下头,蹿进了树林里。 干涸的河床边,一辆越野停在岸边,车窗半落着,家入硝子刚点上烟,白色的影子就飞了进来。 家入硝子吐出一口烟:“你真的不和他见一面吗?” 纸人答:“没有必要。” 家入硝子慢吞吞道:“以我多年救人偶尔的第六感告诉我,你们早晚都要见上一面的。” 她说完,扭过头,车窗外是一秒前出现的高大身影:“嗨,五条。” 纸人站在车子的中央扶手上,正弯腰捋着身上折叠过的痕迹,一只手臂越过车窗伸了进来。 苍蓝色的眼睛盯住纸人,五条悟抓着纸人揪胳膊扯腿,嘴里念叨:“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偷窥老子,啊?” 纸人先前的折痕都快要被他扯平顺,五条悟用的力气不小,夏油杰一番挣扎,感觉自己胳膊腿要被扯下来了。 “放肆!小辈无礼,知道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