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游戏「无限流」》 第1章 亨利〈一〉 黑暗吞噬了一切,迷惘笼罩了所有。 隐约间一阵悲哀的泣声在耳边荡漾……或许是错觉,其实并没有这样一个哭声…… 雨声唤潇潇,风声渡灵灵; 归途有昭昭,前路已茫茫; 红色人儿起,黑色车儿碎; 红黑眼前似有洋娃娃在哭悲; 洋娃娃哭,洋娃娃笑; 洋娃娃在不停的尖叫; 神明落地钟声起,声声入耳刀刃明; 刀刀落入心,只见人头掏…… 是谁在唱歌? 这是什么地方? 好痛,身体好像被岩浆给融化了一样,好烫又好痛…… 封烻费劲地睁开眼睛,只看见一片灰蒙蒙的天空,湿度很大,空气似乎都粘稠了。 歌声好像越来越远,渐渐消散。 抬头,入目是一片昏暗的森林,像游戏里那种随时会跑出来一堆怪物的黑暗之地。 躺了好久,好不容易回点劲,封烻艰难地抬起手,发现自己手上拿着一张类似塔罗牌样式的卡牌。 不过跟塔罗牌牌面不同,这张牌的牌面上写着两个字--王子。 什么玩意王子? 封烻满头问号,怀疑自己被绑架了,除此之外想不到别的可能性。 但绑架怎么没有绑架犯在?难道是想要直接撕票? 别啊!好歹先坑封煦一把让他出出血才好,虽然他们关系不好,但好歹自己还顶着这个姓氏,他肯定会想办法把自己赎回去的。 从地上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白T的领子上全是污渍,还有一股腥味…… 不对,这不是污渍,是血。 这时,他手里的卡牌突然发生变化,分散成一串代码数字再组合,一个机械声传过来。 【欢迎来到神明游戏,下面颁布神明游戏规则: 神明规则第一条:玩家保管好自己的身份卡牌。 神明规则第二条:身份属于个人**,千万不能暴露。 神明规则第三条:不要轻信任何人,不要信他们。 神明规则第四条:游戏结束时,玩家将获得丰厚奖励。 神明规则第五条:谨遵游戏规则。 神明规则第六条:活下去,必要时不择手段。 玩家封烻,获得游戏初始道具--迷镜,可通过身份卡牌进行使用。 零点故事《亨利》即将开始,故事规则将会颁布在身份卡牌,预祝各位游戏愉快。】 封烻顿了一下,眼瞧着那个屏幕又变成卡牌回到手上,卡面出现了三行字…… 眯起眼睛,还没来得及细看,身后阴暗的丛林里猛地跑出来一个人,没来得及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就被一把拽住手腕,拉起来就跑。 “???”封烻一头问号,干嘛呢? “你谁啊?”封烻被拖着往前跑,试图把自己的手拽回来,然而并没有成功。 “快跑,后面有东西在追我。”那人压着声音,脚步丝毫未停。 “?”封烻有被无语住“人追你又不追我,你拽着我做什么?” “这不是怕你有危险吗?” 后面有没有危险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看起来才是最危险的,说不定他就是绑匪。 不知道这绑匪到底想做什么,但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身份的话,还是暂时别惹怒他比较好!在封煦找过来之前,他得先保护好自己。 拉着封烻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跑,他们竟然跑到了一座古堡前。 封烻眯起眼睛,心里对这座古堡有了初步印象--一座阴森静谧,耸立在森林中央的“破楼”。 那人好像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站在古堡前摸着下巴深思,好像被什么困扰。 终于,封烻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你是谁?这是哪?” 那人回头,朝封烻露出一个笑容:“我是秦怀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是你绑架了我?”封烻警惕地看着他。 秦怀毓愣了一下,有些震惊于他的脑回路,又笑了起来:“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更加没有绑架你,我还有很紧急工作呢!必须赶紧离开。” 封烻没说信不信,他观察起秦怀毓这个人,注意到他衬衫袖子上有跟自己领子一样污渍。 “你也有那张身份卡牌?”封烻开口问。 “有。” “给我看看。” 秦怀毓笑容微微敛起:“规则上不是说了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封烻抱起胳膊看着他。 这时,不同的脚步声自身后传过来,凌乱而慌张,不难看出他们此刻的心态。 “有怪物,救救我,有怪物,怪物……” 一个中年男人冲上来,就要抓封烻的手,身边的秦怀毓一把拉开他,将人拉到自己身边来站好:“小心一些。” 那个男人没能抓住封烻,直接扑到地上,摔了个狗啃泥,表情里充满了恐惧。 封烻看了眼那只还抓着自己的手,目光微凝。 秦某人假装没事发生,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半晌,古堡前陆陆续续集中过来十多个人,无一例外脸上都带着慌张害怕,好像刚刚经历过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 怎么就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什么都没有遇到?封烻不是很能理解。 难道是这一群人在做局?还是自己比较特殊? 这时,古堡的大门忽然拉开,一排穿着中世纪服饰的女仆走出来站成了两行。 红毯被甩出来,一个衣着华贵头戴皇冠的外国人走出来。 “欢迎各位贵客的到来,我是这里的国王。”国王张开双手,表情僵硬又浮夸“七日后是我女儿的成人礼,感谢各位的捧场。” “国王?开什么玩笑?” “这是什么精神病院在组织玩Cosplay吗?” “什么成人礼?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人群中一个戾气较重的男人大声吼道“你们是什么人?我要报警……” 封烻下意识捂了一下自己耳朵,感觉耳膜都快要被他们的吵闹声给刺穿。 “需要我帮忙吗?”秦怀毓开口。 “你能帮什么?”封烻瞥他一眼。 “帮你捂耳朵。”秦怀毓真心提议。 “???”你是疯了吗? 封烻被气笑了,一回头猛地看见一张惨白的大脸。 他被惊了一下,直接愣住。 “啊啊啊……”有人大声尖叫,但尖叫没能延续太长时间,很快便泯灭了。 是女仆,一群女仆站在他们面前,身上穿着中世纪的女仆衣裳,小脸煞白,眼珠子又黑又深,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样。 扭头向后看过去,每个人身边都站着一个女仆,刚才被吓得失声尖叫的人前身已经变成后背,脖子被扭转一百八十度。 没人反应过来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大部分已经被吓傻了,腿抖得不像话。 秦怀毓看着贴近自己的女仆,后退了两步:“不好意思,我自己会走,不用麻烦你。” 他伸手将封烻也拉到自己身边来:“我们一块走就行,麻烦带路。” 他扭头看向身后那群三魂没了七魄的人,提醒道:“还没弄清楚状况之前,大家都小心一些。” 再看一眼地面上躺着的几具尸体,还有那些面带笑容的女仆,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刚杀完人的模样。 她们给各自负责的客人带路,失去客人的几位女仆站在身后,眼底的笑容越发诡异。 国王还站在宫殿门口,对自己的仆人杀了人这件事,一点都不在乎。 他说:“客人们,请吧。” 十多个人就这么被“请”进宫殿里去。 封烻站在秦怀毓身边,压低声音道:“封烻。” 秦怀毓顿了一下,刚因为目睹死亡而泛上眼底的寒意终于散了一些:“哪个yàn?宴会的宴?” “火延烻。” “好名字。”秦怀毓伸手搭到他的肩膀上,状似不经意地问“我们之前有没有见过?” “没有。”封烻回答得干脆,并且将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推下去。 “别这么冷漠,我看你就觉得眼熟,说不定我们真的见过,只是忘记了。”秦怀毓又想把胳膊搭回去。 “忘记个鬼。”封烻往旁边走两步,跟他保持距离,直觉告诉他这人有点毛病。 古堡内全是豪华的欧式装饰,但这里的装饰物已经很老旧,像上个世纪留下来的古物。 封烻不怎么喜欢这种陈旧的味道,有些呛。 “这是古董啊!我天,要发财了……” 封烻扭头看过去,看见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伸手捂住了一块宝石,可能是这古堡里谁的项链。 “你在看什么?”秦怀毓又凑了过来。 “贪财。”封烻很干脆地给那个人起了一个绰号。 秦怀毓给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站在那贪财身边的一个女人见他把宝石装饰装进口袋,不由得担忧:“都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刚才门口你也看到了……怎么还敢随便拿这里的东西?” “撑死胆大饿死胆小的。”贪财一脸人为财死的模样,四处张望试图搜罗到更多的宝贝,已经忘记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女人劝不动他,四处看了两眼,朝秦怀毓他们这边走过来。 “你们好,我是莫霖婳,你们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她穿着一件暗红色的长裙……不对,那不是暗红色的长裙,而是跟封烻的领子和秦怀毓的袖子一样,都是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 秦怀毓当即判断出她裙子上的问题,默默将目光收回:“不知道,不然我们也不会这里干等着。” “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莫霖婳有些紧张“我只是……我本来是要跟男朋友一块回家见家长的,不知道怎么的就来了这里,我看你们是所有人里面最淡定,所以才……” “我们很淡定吗?”秦怀毓顿了顿,耸了耸肩“其实并没有,我很紧张,只是没有选择。” 说着,他还有胳膊肘撞了一下封烻:“你说对吧?” “!!!”封烻瞪了他一眼,说话就说话,扯上他做什么? “怎么不说话?”秦怀毓又凑过去“见到生人害羞了?” 害你个……服了! 封烻不想再搭理他。 十几个人在古堡内急得团团转,那穿着诡谲华丽衣服的中年人带他们进来之后就消失了,只剩下那些女仆在盯着他们。 说盯着是真的一动不动的盯,她们好像不用眨眼。 这一耗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随时时间的发展,众人的内心越来越焦躁。 秦怀毓想继续跟身边的人说点什么,封烻却突然抬头:“有人来了。” 第2章 亨利〈二〉 裙摆轻晃,各种宝石和贵金属镶嵌在裙子上,一看就死贵,有点闪眼。 看这造型这形象,她应该就是所谓的公主。 “欢迎各位来到我的城堡,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我的成人礼。”公主仪态齐全地朝他们走过来,脸上挂着一个淡淡的笑容“父王让我们来招待你们。” “客人们随我来。” 公主招了招手,带他们走过长长的回廊。 原本有好几个玩家不敢跟上,这陌生的环境,莫名其妙的人,每一个都让他们觉得可怕,贸然跟上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过在场比较淡定的那几位都跟了上去,与其在这里跟那些随时可能会杀了他们的女仆待在一起,还是跟上去比较安全。 长廊之后是一个很大的饭厅,巨大的圆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这些可比高档酒店里的食物还要更色香味俱全。 “各位请坐。”公主极长的美甲抬起,对他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长甲在空中轻划,好像下一秒就能插入他们的喉咙。 在公主那诡异的笑容下以及不带笑意的眼神注视下,众人缓慢入座。 封烻坐在离她比较近的位置,秦怀毓很顺手坐到他旁边,刚认识的莫霖婳有些怕那位公主,跟他们隔着一个空位坐下。 剩余其他玩家,没有人愿意靠近那位看起来很漂亮的公主,她身上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寒意,他们只想远离她。 幸好这张圆桌够大。 见所有人都落座,公主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在封烻脸上定格一瞬,很快便移开:“开始吧。” 话音刚落,女仆们捧着餐盘托到他们面前,轻轻放下。 她面前摆着一盘半生不熟的牛排,拿过刀叉,鲜红的牛肉好像还沾着血水,她却好似完全不觉有问题,很干脆送进自己嘴里。 血水染红了她的嘴唇,像涂上了一层天然的唇釉。 有几个玩家看见她这模样,实在忍不住想吐,真的太恶心了。 她开始吃的时候众人才发现,那牛排只是看起来半生不熟,实际上是生的。 她怎么能吃得下那玩意? 竟然还这么津津有味? “你们怎么都不吃?”公主眯起眼睛“这可是城堡里最新鲜的食材了,不喜欢吗?” 众人浑身一震,既没有勇气动餐具上的“食物”,又害怕这公主会像那些女仆一样,一声不吭就要了他们的命。 这时,秦怀毓伸手拿过来一片面包,把面包当成牛排一样用刀叉切着吃,而他面前的牛排被他推到前面去。 封烻跟他一样的操作。 公主目光紧盯着他。 后者好似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自在得很。 其他人见秦怀毓和封烻并没有出事,也有了些底,纷纷效仿。 对此,公主什么都没有说,继续有滋有味地吃着自己餐碟里的牛排。 晚饭过后,她喊了一队女仆过来,女仆手里端着的托盘,每个托盘上都有一把钥匙。 公主站在女仆身前:“城堡为各位准备八间房,各位早些休息,有任何需要可以向女仆们说明,她们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你们。” 八间? 秦怀毓目光在玩家身上转一圈,他们现在还剩下十四个人,房间根本不够。 “房间要怎么分配?”封烻问。 公主冲他微笑:“客人们可以自行分配。” 自行分配? 那他要自己一间。 想着,封烻伸手想去拿其中一把钥匙,不料旁边伸过来另外一只手,精准地扣住了他的手指。 回头一看,是秦怀毓。 那厮眼睛笑得亮晶晶的:“不巧了,我也看上了这间房间,那我们一块吧。” “……”这就是一把钥匙!透过钥匙你就能看到房间长什么样?那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封烻拽了一下,没能把自己的手拽出来,不由得有些恼火:“让给你,我可以换一间。” “那多麻烦。”秦怀毓偏不松手,扭头看向公主殿下“麻烦带路。” 封烻:“…………” 公主歪了歪脑袋,无视了他的话,朝封烻微微一笑:“这位客人可是有意见?” 封烻跟她对视,片刻后哼笑一声:“没有,现在就可以走。”比起秦怀毓,还是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公主更危险一些。 公主敛起笑容,抬了抬手,立刻有女仆走上来给他们引路。 封烻:“……你可以松手了。” 秦怀毓张开五指,朝他笑得很无辜。 “客人这边请。”女仆见他们停在原地,赶紧提醒他们动身。 …… 古堡的房间分布在三到四楼,房间里很大,但是……只有一张床。 女仆只将他们送到门口,并且提醒道:“城堡有规矩,十二点钟声响起后不要再离开房间,客人请不要随意走动。” “离开房间会怎么样?”秦怀毓问。 女仆露出白得森冷的牙齿,不知道是威胁还是提醒:“听说古堡里闹鬼,说不定会让鬼给吃了。” 秦怀毓:“……”这是在吓唬人? “客人们好好休息。”女仆收起自己的牙齿,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退开。 秦怀毓一把关上门。 再回头,某人正在拆床。 “?”秦怀毓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你在做什么?” 封烻理直气壮:“看看这张床里有没有藏着要我命的凶器。” “……不会吧?”秦怀毓想起女仆下手干脆利索的样子,觉得他的猜测也并无可能,就上手帮忙一块拆。 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有,那就是很普通,最多有些精致的一张床。 封烻盯着已经被自己分尸的床铺,嘀咕了一句:“怎么不是拼在一起的。” 秦怀毓:“……” 他算是明白了,拆床不是为了找凶器,只是想分成两张床而已。 封烻有些失望,为了今晚能够好好休息,只好再次动手把床尸拼好。 直到这时,封烻纷杂的思绪才冷静下来,他还是觉得很荒谬:“这里到底是哪里?” “我也不知道。”秦怀毓走到窗边,掀起一片窗帘。 透过窗帘看出去,外面只有一望无际的森林,这里一看就没有信号,虽然他们也没有手机就是了。 “这里还是现实世界吗?” “不清楚。”秦怀毓回答“反正我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环境,而且这片森林很危险,这里的人也都像是杀人不眨眼那种杀人犯。” 他刚醒过来的时候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有一群像猴子又不是猴子的玩意儿扑上来追他。 秦怀毓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下意识就跑,跑着跑着半路遇到封烻,干脆拉着他一块儿跑。 现在想来,那些怪物追他好像是有一定的路线的,逼着他往古堡这边跑,估计其他人也是这么被赶过来的。 封烻有些心惊,越分析越觉得这里不像现实世界。 “那些人……是真的死了吗?”说实话,封烻直到现在才稍稍反应过来,看见有人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 可能是之前的生活太过顺遂,以至于他根本意识不到人命原来这么脆弱,也不敢相信有人就这么轻易死在眼前。 “我也不知道,但人的脖子在扭转一百八十度后,没法再活着了。”秦怀毓摇了摇头,他抓着窗帘的手微微收紧“你害怕吗?” 封烻垂下双眸:“我才不怕。” “也是,对比刚才在饭厅已经哭出来那些人来看,你的胆子的确挺大。”秦怀毓轻笑一声“不过第一次直面女仆的时候你肯定是被吓到了对吧?” 他看出来了,只不过这人被吓到之后直接愣住,没有大叫,所以没被女仆扭脖杀。 “……你可以闭嘴了。” “不管怎么样,先保证自己的安全。”秦怀毓道“如果这里是现实世界,我们被绑架了,会有人报警来救我们,如果不是……那我们估计只能靠自己。” “成人礼还有七天。”封烻开口“七天后会发生什么?” “成人礼能发生什么呢?”秦怀毓摸摸自己的下巴,他也不是很清楚,毕竟他的成人礼只在学校走个过场“或许……” 窗帘缝隙里突然出现一只白色的大眼睛,眼瞳颜色浅得近乎没有,却能让人认定它在死盯着自己。 秦怀毓猛地被吓了一跳,后退几步正好撞上从他身后经过的封烻。 秦先生回头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好看脸,嘿嘿两声:“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不信,你就是故意的。 秦怀毓收敛起嬉笑的表情,轻轻拉了他一把:“窗外有东西。”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活了二十多年头一回见,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了。 显然这不是他能决定的。 封烻想走过看看,秦怀毓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腕:“小心一点,它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那不看了。”封烻放弃得很火速,转身准确离开房间到别处去看看。 秦怀毓手心的温度瞬间抽离,莫名有些失望,回头看向窗帘那边,决计将窗帘拉得更严实一些。 整座古堡在入夜之后安静得一丝人气都没有,女仆公主都不在,国王早在他们进入古堡后就消失了。 这时,封烻想起自己刚醒过来时那张身份卡牌,抬起手--竟然还在手里。 他刚才没留意根本就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封烻本能觉得不对,他把手放下,那卡牌再一次消失,把手抬起时候也不在……心念一动,竟然又一次出现。 竟然可以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来控制! “还挺方便。”封烻呢喃了一声,心里那种荒谬感更甚了,好吧!他可以确定,这里真的不是现实世界,毕竟现实里最多有VR没魔法。 卡牌上还是清晰地印着‘王子’两个字,再点一下是之前自己没来得及看的内容: 【零点故事任务: 任务一:亲吻公主 任务二:帮公主找回心爱的玩具 任务三:送王子回到他身边 提示:完成故事重构以及三选一任务即可,故事任务全部完成可获得额外的故事加成?】 封烻:“…………” 最后的问号是什么意思? 故事加成又是什么? “这位客人,这么晚了你不休息,在这里做什么?” 第3章 亨利〈三〉 封烻表情空白一瞬,缓慢回头,看到的是一张雪白兮兮的脸,唇色却鲜红得像刚涂上去的鲜血--是公主。 没有人不喜欢美的东西,但是有些美是不能轻易触碰的,特别是像这位公主这种,美丽却浑身都是毒。 “这位客人,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又重复问了一遍,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他,仿佛只要他回答不出来,立刻就拧断他的脑袋。 “不是还没有到十二点?”封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当然是在参观城堡,不行吗?” 他其实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淡定,好在没人能看出来。 “自然可以。”公主殿下从阶梯上走下来,裙摆滑过台阶,不断朝封烻靠近笑声忽远忽近“不过客人可得小心一些,入夜城堡外面很危险,参观可以,可得小心一些别走出去。” 说完,公主殿下便打算转身离开,似乎并不打算跟他多聊。 “公主殿下。”封烻却出人意料地喊住了她“夜里城堡外有什么?” “我也不知道。”公主莞尔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客人想知道的话,可以自己去看一看。” 说完,还朝封烻露出特别具有恶意的一个笑容,瞬间让人遍体生寒。 “客人还有什么要问的?” “没有。”封烻后退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公主殿下踩着自己尖细的高跟鞋下楼,逐渐远去。 封烻看着她消失在大厅,再回头往上方一个拐角处看过去:“看够了吗?” “够了。”秦怀毓从角落里探出身“吓到我了,还以为她会对你怎么样!好可怕好可怕。” “你很期待?” “当然不。”秦怀毓微笑着走下来“你怎么把我想得那么坏,其实我是在想该怎么救你……楼上有具尸体。” 这话题跳跃得太快,封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结果就让秦怀毓拉起手往楼上走过去了。 尸体被丢弃在一扇窗户前面,满地都是猩红的血迹,而那个死去的人…… 封烻却低头看了一眼:“是那个贪财的。” 晚饭前他把古堡里的宝石饰品偷藏进了自己的口袋,估计是想离开之后发一笔,但没想到还没过去多久,就这样死在这里。 可惜了!发财的愿望就这么落了空。 “他是被咬死的。”秦怀毓半蹲下身,指着他的脖颈道“脖子都被咬断了,看齿印,是人的牙齿。” 不知道怎么的,封烻突然回想起刚才那位公主朝自己走下来的,她那诡异的唇色,或许那真的是鲜血。 是她杀了这个贪财的。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秦怀毓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直观且迅速的。 “难不成这里是地狱?”秦怀毓不由得怀疑“我们都死了?被丢到这里来历劫?” 封烻白了他一眼,显然并不想跟他多话,转身就往楼上自己房间的方向走。 秦怀毓连忙跟上去。 除了刚才突然出现的公主之外,途中他们没再遇到过任何人,整座古堡透露着一种阴沉死寂之感,就跟外面那片森林一样。 这样的气氛很容易把人逼得精神崩溃。 进入房间之前,封烻突然回头,冷冷地看着某个方向。 秦怀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除了墙上的几幅画之外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他放缓声音问。 “感觉有人在盯着我。”那种感觉黏腻而恶心,又带着一股刺骨的寒冷,令人生厌。 秦怀毓伸手搭在他肩膀上,很干脆地将人给挡严实了,另一只手将门给推开:“进去吧。” 关上门之前,秦怀毓目光再次扫回到面向他们这边的那几幅画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几幅画中人物的表情好像发生了变化,但是他并没有被盯上的感觉。 到底是封烻的错觉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不过一瞬间的怀疑,秦怀毓很果断地把自己也给推进屋里,关门上锁。 “故事任务是什么?”秦怀毓突然开口问。 封烻瞥了他一眼。 “不要警惕心这么重,又没说不能告诉别人故事任务,我猜我们应该是一样的。”秦怀毓抬起手看着自己手里那张卡牌“我这边写着什么来着……” 【零点故事任务: 任务一:亲吻王子 任务二:帮王子找回挚友 任务三:送公主回到她身边 提示:完成故事重构以及三选一任务即可,故事任务全部完成可获得额外的故事加成?】 念完,秦怀毓扬起一个笑容:“怎么样?是不是一样的?” “不一样。”封烻摇摇头,也不再瞒他“我的任务一是亲吻公主,任务二帮公主找回心爱的玩具,任务三送王子回到他身边。” 感觉他的故事任务和秦怀毓的故事任务有点反着来。 “话说,王子在哪呢?”秦怀毓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们进到这古堡里这么久,出现过的人好像只有国王、公主和女仆,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王子。” “说不定在外面。”封烻抬手指向那厚重的窗帘“这风声……像不像厚重的呼吸?” 秦怀毓:“……”什么玩意的呼吸能这么大? 虽然很难相信,但沉下心去听,的确很像。 “铛铛铛……” 钟声响起,一共响了十二下。 公主说过十二点之后不要离开房间。 “刷啦”一声,屋内两人下意识看向房门。 好像有什么正从他们门口游过去。 是的!游过去,正常人走路不会是这个鬼样。 秦怀毓小心靠近到门边,后背抵着墙,一股无法言说的诡异味道从门外传进来,随着怪味飘进来的还有烟雾。 “快出来,着火了。”有一个人在大力拍打着他们的房门“整层楼都烧起来了,好烫好烫,快跑……” 秦怀毓扭头看向封烻:“你认识?” “不认识。”封烻回答得果断。 虽说不认识,但秦怀毓觉得这耳熟,很像是他们今天吃饭时那一群客人中的其中一个。 门口的有脚步声远去,不过片刻,又有一阵急促小跑的脚步声靠近,是“莫霖婳”。 拍门声再一次响起,“莫霖婳”焦急地拍打着他们的房门:“快开门啊,着火了,再不出来你们会死的……” “莫霖婳”一遍又一遍地叫喊,一遍又一遍拍打房门,声音越来越凄厉,最后演变成不满。 看来是快要恼羞成怒了。 门外的声音换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能将门里的人喊出去,甚至……秦怀毓直接拉过来一张桌子把门给抵住,还在桌子边缘放置了一个铜制的摆件以防万一。 “睡觉吗?”秦怀毓发出邀请。 封烻不理他,转身去翻柜子,在里面多翻出来一床被褥,在床上画了一条大三八线,并且警告对方不能过界。 秦怀毓看着他最后把自己团进被子里,不由得发笑。 “笑什么?” “笑你。” “?”封烻盯着他。 “笑我自己。”秦先生很是能屈能伸。 “……” 两人就这么直愣愣躺下,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陌生的环境〈危险的环境〉,陌生的人〈恐怖的人〉,还有陌生的自己〈唯一的正常人〉。 或许是因为他是自己醒过来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所以封烻对他并没有很排斥。 虽然这人老喜欢动手动脚。 想着想着,封烻越来越睡不着了,扭头一看--旁边没人! 封烻心下一惊,唰地一下坐了起来。 他去哪了?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那桌子以及桌子上的装饰品都没有变,唯独少了那个人。 “喂?”封烻喊了一声“你去哪了?” 回声荡漾而起好像在回应着他:“你去哪了?去哪了?哪?” 这是他的声音吗? 不像。 封烻脸色空白了一瞬。 他开始在一旁的柜子边上翻找,最后找出来一支尖锐的钢笔。 悄悄把钢笔收进兜里,封烻开始检查这间房子里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 首当其冲是浴室,刚才他们为了以防万一直接把浴室给锁上了。 现在…… 封烻走过去,解开浴室把手上捆绑的绳子,小心推开……里面什么都没有。 “咚”一声响,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柜子。 封烻倏然回头,紧紧捏着口袋里那支笔,小心上前。 那边又安静了下来,房间里静悄悄。 封烻心提了起来,一步步朝那衣柜走过去,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探出手去拉柜门,一只无形的手朝他攻击过来,一把将刚拉开的柜门拍上。 这是什么玩意? 封烻把跳起来的心摁回去,连着后退好几步,在对方靠近之前用笔扎下去……什么都没扎到。 那玩意跑他身后去了! 有风声靠近,封烻回身一挡,被推得不断后退,后背抵在墙上,手里的钢笔被强行调换了一个方向,笔尖正对着他的脖子。 那玩意是想杀了他。 封烻抬起脚踹过去,也不管到底踹到什么,转身想去拉开桌子,桌面上的装饰品被掀翻到地方,撞击出一阵声响,吵得让人头疼。 可现在不是头疼的时候。 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也不想管什么能不能离开房间,反正待在这里面也好不到哪里去…… 还没有碰到桌子,有一双手直接框住他向后扯,明显不打算让他开门。 他偏要开! 再次伸手想去拉桌子,猛地被敲了一闷棍,封烻晃了一下,一个不留神脖子落入他人的手里。 反手用笔扎过去,手却被强行抓住了。 封烻在心里把掐着自己的不知道什么玩意从头到尾骂了一遍,窒息感越来越明显,跟对方对抗的那只手也渐渐没了力气。 真要死在这里了吗? 封烻松开掐着自己脖子那只手,也不知道捞到了什么直接朝对方砸过去,殊死一搏……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下来,撒在脸上,有点冷。 第4章 亨利〈四〉 冰冷的水淋在身上,将迷雾淋开,视线逐渐清晰。 秦怀毓倏然松手,心脏高高悬起,声音带上些颤意:“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赶忙将封烻从地上扶起来,凑过去看对方脖颈上被自己掐出来的淤青……很严重。 也不知道是他皮肤太白,还是自己太过用力,他脖颈上的伤痕显得有些太过可怕。 封烻控制不住地咳嗽,空气再一次呛入肺腑,那感觉一点都不好受,下意识侧过身让自己舒坦一点。 秦怀毓内疚得不行,想伸手去碰他的脖子,结果被一把拍开,封烻警惕地盯着他:“你还想干嘛?” “……”秦怀毓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紧盯着这人的脖子“我醒过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你在,然后以为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闯了进来,这才……” 他没想到那个看不到的人竟然是封烻,而封烻也同样没有看到他,这才发展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可能是刚才的雾有问题。”秦怀毓回忆了刚才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只能想到这一点。 他们之所以清醒过来,或许是在打斗的过程中做了什么……比如被他们打翻的那杯水。 现在他们身上都沾了水,封烻的头发湿了不少,导致有些过长的头发直接盖过眼睛,看起来有些阴沉,还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秦怀毓不由得心悸,心跳不自觉加速,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的情绪调整好。 “你的喉咙还好吗?”秦怀毓很担忧“我不知道是你,下手可能有些重。” 何止有点重! 封烻伸手按在自己的脖子上,他毫不怀疑对方要是再晚清醒两分钟,自己就已经没命了。 他想过自己可能会被怪物吃掉,想过被那些诡异的故事人物杀掉,但是还没想过被队友误杀这种死法,看来现在可以开始考虑这种死法了。 “生气了?”秦怀毓问。 封烻无语:“你想要我的命,我还不能气?” “不是这个意思。”秦怀毓自知理亏,不敢跟他斗嘴,下意识哄着他“我到浴室去瞧瞧有没有什么能给你敷一下脖子。” 才起身,秦怀毓突然“嘶”了一声,这才留意到自己胳膊上有一道血淋淋的伤痕,而凶器……就在封烻的手里。 大概是刚才动手的时候无意间被封烻手里的钢笔给划伤了。 秦某人观察了一会儿自己手上的伤,再扭头看向封烻,试图减轻一些自己的罪孽:“这样我们能不能算扯平?” 封烻面无表情地打击他:“我差点死了。” “……” 好吧!这就是不能了。 秦怀毓也没再多说什么,在浴室中找到一条毛巾打湿,勉强给封烻的脖子降温,希望别太严重才好,不然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虽然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封烻脖子上的淤青颜色愈渐变深,远远看过去,没看清楚的话或许会误认为他戴了一个项圈。 浴室里有镜子,能够清晰看到自己脖子上的瘀青。 “……”烦!!! 姓秦的狗东西,爬!!! “别看了。”并不知道封烻心里暴怒的秦狗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盯着他的脖子上的痕迹“过段时间自己就消褪了。” 始作俑者倒是自在得很。 封烻并不想搭理他,转身往回走,掀被子睡觉。 “我手上的伤还需要包扎。”秦怀毓转过身,继续倚靠在门框上,意味不明地盯着已经躺在床上那个人看。 封烻转了个身,默不作声地看向他。 “我自己没办法包扎得了。” “……”没听懂! 不管什么意思,反正就是听不懂。 “好大一道口子呢!”秦怀毓叹了口气,继续卖惨“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也不知道是被谁伤的,我怎么这么可怜……” “闭嘴。”封烻终于还是忍不下去,果断坐起身。 秦怀毓还保持着自己那个死样抱着胳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样子这个瓷他是碰定了。 “不是要包扎伤口吗?”封烻有些不耐地催促“还不过来?” 秦怀毓低声一笑,果断迈腿走到他身边。 封烻从被子上撕下布条,帮他清理一下伤口之后开始包扎,动作异常熟练。 “你是医生?”秦怀毓问。 “不是。”封烻头也不抬地给他打了一个结“处理得多了自然就熟悉了。” 处理得多? 什么意思? 不知怎么的,秦怀毓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画面,一个肆意的年轻人坐在机车上,风驰电掣从自己身边驶过,风中都是自由的味道。 只是一瞬,那点画面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可能是幻觉。 “好了。”封烻没有留意到他眼神的异样,包扎好自己的罪证之后继续躺下睡觉。 没给秦怀毓继续张嘴的机会,封烻闭着眼睛说:“再磨蹭一会儿天就亮了,还是你觉得自己是神仙,不需要睡觉?” 秦怀毓:“……”这可就冤枉他了,他完全没有这么想。 见这人的确很困,秦怀毓也没再给他添麻烦,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乖乖躺好,但还是睡不着。 他不断回想着今天发生过的一切,试图从中找出符合常理的可能性…… “嘭、嘭、嘭……” 不知道什么玩意在砸窗,可能是砸墙。 照理来说窗户这个砸法肯定已经碎了,然而窗户并没有碎,反而是他们的床在震动。 封烻皱起眉忍耐了一会儿,十几分钟后又翻了个身,心里的火越来越大,最讨厌这些大半夜不睡觉,扰人清梦的玩意! “冷静。”感觉他的忍耐快到达极限,秦怀毓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我们不知道窗外到底是什么玩意,万一不是对手会很麻烦。” 封烻:“……”更烦了。 “你睡吧。”秦怀毓伸手过来给他捂住耳朵“这样应该会好一点。” 封烻下意识地躲开,警惕地瞪他:“你想做什么?” “帮你捂耳朵啊。”秦怀毓无辜地回答。 “……我跟你,好像没那么熟。”封烻把属于他的被子往他那边推,一脸不信任“三八线,你越界了。” “但你不是睡不着吗?”秦怀毓好像完全不在意他在说什么一样,继续抛出诱饵“你看看你,都快困瞎了,但是窗外的东西不想让你睡,你难道想让它如愿?” “……”当然不想。 “所以……”秦怀毓又一次把他的爪子伸过来,试探般搭在他的耳朵上,发现自己没被打之后就更大胆了“我帮你捂着。” “你手上的伤?” “没事,不严重。” 既然自己都说不严重,封烻没有兴趣替他痛,当即决定忽视他,好好睡觉。 窗外那不知道消停的玩意还在折腾着,封烻就伴随着这样丁零当啷的声音入睡。 一夜安眠……才怪。 封烻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这一夜他只在思考两件事,窗外的狗玩意真的很烦,另外秦怀毓的手好像还挺暖。 这两件事没在封烻脑海中回旋多久,天就亮了,天亮的同时那丁零当啷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还真是完整的吵了一整夜! 女仆在外面敲门,将他们喊起来吃早餐。 大家状态都很差,看起来都没有睡好,而且……餐桌上少了将近一半人。 封烻数了一下,加上他和秦怀毓,这里就只剩下八个人,就一个晚上的时间,竟然没了这么多人? 莫霖婳脸色惨白,这一次她挨着秦怀毓坐下,低声询问他们昨天晚上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不等两人开口,她又继续道:“昨天晚上有人过来敲门说着火了,我离房门很远,跟我一个房间那个女生开了门,她被拖走了……” 就这么直接消失在她眼前,什么都没有留下,无声无息。 她被吓得腿软,再加上白天发生的事情,精神快要崩溃,跪倒在地上低声抽泣。 那个女生被拖走后,房门自己关上了,再后来其他声动静陆续响起,她一直躲在墙角,一夜没睡。 “我会死在这里吗?”她望着秦怀毓两个人,眼睛里全是恐惧。 “我不知道。”秦怀毓回答“但是只要有希望就不能放弃,相信我们肯定能活下去的。” 莫霖婳并没有被安慰到,现在这样的场景,什么安慰都没有用。 她的精神有些恍惚,目光从封烻的脖子上滑过,也没把那伤当一回事,没死就不错了,留几道伤痕什么的很正常。 “各位客人,昨晚休息得好吗?”国王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里钻了出来,双手在空气中挥舞“这个城堡是充满着让人高兴的魔法,相信你们会越来越喜欢这里。” 众人:“……”不,他们一点都不喜欢。 当然了,国王也并不在乎他们真正的想法,挥挥手让仆人们把食物送上来,在客人们面前放下。 这次的食物是--活蝌蚪!!! 莫霖婳捂住自己的嘴,差点没吐出来,封烻很干脆地一把将盖子盖回去,看不到就没那么恶心。 国王笑嘻嘻地望着他们:“客人们可是对今天的食材不满意?” 众人:“……”谁敢满意? “这可是城堡中难能可贵的食物,特意为招待客人准备的。”国人嘻笑两声“一点都不能浪费。” 说话间,他已经打开自己面前的餐盘,拿着勺子将那些蝌蚪送进自己嘴里…… 饭桌上已经有人受不了开始呕吐。 国王始终视若无睹,继续品尝着自己的“美味”。 “怎么不吃啊?”国王目光在圆桌上环绕一遍。 “……”他们实在是没有勇气动嘴吃这东西。 国王目光逐渐变得危险,嘴角渐渐咧开:“既然客人拿不动勺子,作为主人,当然要帮忙。” 话音刚落,他身后那些女仆便涌了过来,走到他们身边拿起汤勺,看样子是要直接给他们灌下去。 第5章 亨利〈五〉 “我们已经吃过了。”封烻突然抬头,气定神闲地找借口“是公主殿下招待的我们。” 他不知道这有没有用,只是病急乱投医试一下。 不料一众女仆真的停了下来,国王的脸色也发生了些变化,好像是畏惧,又好像是因为别的什么。 “是吗?”似是为了确认,国王又问了一遍。 “是。”秦怀毓果断点头,给封烻打配合“若是不信,陛下大可以自己去问公主殿下。” 国王顿了顿,最后没说什么,只是摆摆手让那些女仆们都退下。 封烻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这个医算是找对了。 一顿饭下来没滋没味瑟瑟发抖,好不容易等国王吃完属于他的“美味早餐”,终于舍得离开餐桌。 “距离公主的成人礼还有六天,这六天还希望各位客人做好准备,外面危机四伏,尽量别离开城堡。”国王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不给客人们说话的机会。 “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莫霖婳靠过来,压低声音问“我感觉这里所有人脑子都不太正常,我们要怎么样才能逃出去?” “你的故事任务是什么?”秦怀毓直白地问。 莫霖婳顿了顿,犹豫几秒后还是开口:“任务一是找到王子,任务二是找回马车,任务三是帮他解脱,还有个提示说要故事重构并完成三选一任务。” 虽然她根本不明白这三个所谓的故事任务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怀毓和封烻对视一眼,突然觉得他们的任务好不正常,明显莫霖婳的任务比他们正常不少,亲吻王子〈公主〉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能有这么奇怪的任务? 凭什么他们的任务区别那么大? 秦怀毓轻叹一口气:“任务那些先不管,至少我们有一个点是一样,可以先从这里入手。” “故事重构?”封烻问。 秦怀毓点点头,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毫不吝啬自己的称赞。 封烻:“…………” 他一点都不需要这个称赞,某人还是自己留着享受吧。 秦怀毓想了想,道:“故事重构,说白了就是还原故事,只不过是还原一个跟我们熟知的故事并不相同的故事 对比起别的,感觉一项难度稍微低一些。”虽然他对本来的故事也不熟! 封烻耸耸肩,低垂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再有几天就是公主的成人礼,我们不知道成人礼会发生什么,但是我总感觉不会有什么好事。”秦怀毓四处看了几眼,发现另外几位客人也各自凑到一块讨论去了。 经过昨天一天的适应,他们都不再那么惊慌失措,好歹知道为自己寻找些活下去的办法。 “我们得先弄清楚这里是哪里,发生过什么事。”秦怀毓脸色微沉“不能再一直这样糊里糊涂下去,不然迟早会死在这里,你们应该也不想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吧?” “当然不想。”莫霖婳果断回答“有什么我能做的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得到。” “先把古堡里的东西搜索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秦怀毓道“小心一些,遇到那些奇怪的人不要跟他们起冲突,有什么事情尽量找借口圆过去,更不要大喊大叫。” 他还清楚记得昨天因为尖叫而被女仆扭断脖子的那些玩家,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他们的死是因为他们的惊叫声,但小心一些总归是好的。 莫霖婳表情凝重地点点头。 “我到古堡外面看看。”封烻随口通知他们一声。 莫霖婳不由得皱眉:“可是刚才那个国王不是说了外面很危险,让我们不要离开吗?”她有些害怕,那国王看着像是会吃人的感觉。 “他说的是尽量。”秦怀毓开口“我们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面,就算找不到离开的办法,也得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到我们的东西。” 看着莫霖婳早已经被吓得惨白的小脸,秦怀毓犹豫了一下,轻声安慰:“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在城堡里等我们回来……” “其实我可以自己出去。”封烻很不合时宜地开口。 其实他不太明白为什么秦怀毓莫名其妙就断定他们要一块出去,没记错的话刚才他说的那句话主语只有自己,没带第二个人。 秦怀毓瞪了他一眼,十分不赞同:“这么危险的地方,你竟然想自己一个人乱跑?” 封烻:“???” 他把目光放到莫霖婳身上,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反驳:“莫小姐也是自己一个人,难道你就放心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秦怀毓:“……”这倒是个难题,但他还是更想跟着封烻。 “没事的,我可以跟你们一块出去。”莫霖婳突然插话“虽然我的确很害怕,但我会尽量不拖你们的后腿。” 她知道自己没什么用,胆子还很小,自己一个人待在这古堡里面没被那些奇怪的人弄死也会被自己给吓死,跟着他们出去反而更安全一些。 “你已经很有勇气了。”秦怀毓安慰一句,顺便拿自己做比“其实我也害怕,只是在强撑。” 莫霖婳顿了顿,哭笑不得地回了一句:“不好意思,这点真没看出来。” “因为我很会装。” 莫霖婳&封烻:“…………” 经他这么一打岔,两人的心情都放松了一些。 只是一些,很快又被打回原形,这里的处处险境的环境根本不允许他们放松下来。 除了秦怀毓三人,没人敢离开城堡,他们害怕那些站在饭厅里的女仆,也害怕国王,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得罪他们惹来杀身之祸。 古堡有好几扇门,他们进来那一扇是正门,门前还有好些士兵的雕塑。 相比较之下,其他门就简陋许多,只有一扇铁门意思意思,不过这些铁门都很结实,要是被锁在里面,轻易逃不出去。 古堡外围是他们最开始醒过来的那边森林,不过现在森林已经被大片迷雾覆盖,所有来路都已经被覆盖。 那些雾是黑色的,里面好像藏着什么让人避之不及的怪物,靠近就会被撕碎。 莫霖婳下意识要远离那片黑雾,她感觉雾里好像有什么在盯着她,目光像是垂涎自己马上到嘴的食物。 她讨厌这样的目光,挽了一下袖子之后离那片黑雾更远一些,可那些目光依旧无处不在。 “你们感觉到了吗?”莫霖婳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些无处不在的目光。” 她希望只是自己的错觉。 如果是真的,那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抗衡的存在。 然而封烻的一个眼神打破了她的幻想。 秦怀毓下意识拦在两人身前:“它们现在应该还没有对付我们的打算,只是在盯着,不然……这座古堡大概也挡不住它们。” 莫霖婳极为心惊,只能把脚步放得更轻,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招来弥天大祸。 好在从门口走向后院的步程并不长,后院有围墙,将那些怪异的黑雾都挡在外面。 莫霖刚想松一口气,一股刺骨的寒意却在瞬间朝他们袭来。 整个后院瞬间被浓烟给笼罩,这些烟跟外面那些黑雾不一样……像是大火造成的烟,呛得让人窒息。 莫霖婳赶紧在自己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捂上嘴,转身去找封烻两人。 幸好他们离得并不远,莫霖婳看到人的瞬间便追了出去…… “小心。”莫霖婳看到一条什么东西朝封烻攻击过来,吓得惊呼一声。 那黑漆漆的长条直接环上封烻的脖颈就要扯着他走,封烻一时不察被拖着后退了好几步。 封烻干脆往旁边一滚,挣脱那长条的同时把自己口袋里的钢笔掏出来扎下去。 那东西好像有生命,被扎得痛苦了剧烈挣扎,连钢笔带人一块甩开,咻的一下消失不见。 秦怀毓忙去接人,拉着莫霖婳一块找了一个挡墙躲好。 封烻一只手捂着嘴,忍住想要呛咳的本能,整张脸憋得煞白。 秦怀毓拉开他另一只捂着脖子的手,看到他本来就已经受过伤的脖子又多了一道伤痕,不由得皱眉,心里检讨自己不够小心:“还好吗?” 封烻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等那阵想咳嗽的感觉下去,封烻终于放下手,跟莫霖婳说了声谢谢。 莫霖婳还在心慌,听到他对自己道谢有些莫名:“谢我什么?” “你刚才提醒了他。”秦怀毓道“要是没你的提醒,刚才没反应过来很可能会直接被拖走。” 莫霖婳瞪大眼睛,她不敢想象被拖走会有什么后果。 “我们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莫霖婳问“还是原路返回?” “还什么都没有找到,怎么能原路返回?”封烻站了起来,探出目光去看那个昏暗的院子,什么都看不清。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烟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片昏暗,好像在一瞬间进入了黑夜,能见度甚至比晚上还弱。 他后退了一步,脚边好像突然踩到什么--是木头。 “要是有打火机就好了。”封烻嘀咕了一句。 昏昏沉沉的什么都看不见,至少想办法弄个火把走马灯什么的。 “我有火柴可以吗?”莫霖婳突然开口。 封烻和秦怀毓同时回头看向她,很意外她会有这种东西。 莫霖婳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捏捏自己的手指:“因为我男朋友会抽烟,所以在房间里看到有火柴的时候顺手就放兜里了。” 说起男朋友,莫霖婳眼皮子垂了下去,眉目难掩难过,也不知道关肆现在到底在哪?他发现自己失踪了一定很着急。 “我就只拿了火柴,其他什么都没拿。”莫霖婳给自己解释一句,火柴不是什么贵重物品,那些稍微可以看到价格的东西她都不会碰的。 封烻直接伸手:“可以。” 他接过莫霖婳递过来的火柴,又在地上将自己刚才踩到的木头垒成一堆,伸手从秦怀毓裤腿上撕下来一块布条…… 秦怀毓:“????”什么玩意?为什么撕他?过分了! 只见封某已经把布条塞进木堆里开始点火。 秦怀毓无奈:“你怎么不撕你自己的?” 封烻理直气壮地回答:“丑!” 秦怀毓:“………………” 服气!就你不能丑是吧? 说话间,封烻已经将火给点了起来,将这个院子照亮。 三人借助大火映照出的光亮看清楚院子的模样,顿时怔住。 第6章 亨利〈六〉 在黑暗中的院子,跟他们先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样,漆黑的墙壁喧嚣着不堪入目的过往。 在这里没有暗下来之前,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院子,一眼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可现在…… 三人的目光放到院子中心那口漆黑的大井上,大井外围是崎岖不平的井壁,看起来像一个个怪异的格子。 还没有靠近,那口井就给人一股阴森诡异的感觉,里面好像藏着什么怪物,就跟古堡外森林里的迷雾中藏着的东西一样,时刻能要人性命,靠近绝对不会有好事发生。 脖子又开始有些隐隐作痛,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实。封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正打算往那口井的方向走,才踏出一步却让人一把拉住了。 回头一看,不出意外还是秦怀毓。 他有些忧虑地看着他的脖子:“真的没事?” 现在这人脖子上的伤痕比他造成的要更严重,刚才听他声音都沙哑了不少,可别造成永久性损伤了。 封烻先是摇摇头表示没事,继而回想起刚才缠上自己脖子的东西,判断片刻后道:“刚才缠着我的,好像是一条锁链。” “锁链?”秦怀毓皱起眉。 封烻微微点头,回忆着那时候的触感:“我刚才摸到了,但是看不清……那锁链,感觉像活物。” 莫霖婳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活的锁链,这玩意听起来比电锯惊魂还可怕。 她不由得观察起周围的环境,生怕那会动的锁链一声不吭就弹出来要她的命。 跟封烻不一样,她不像封烻那样冷静,被缠上也没有能力脱身……她只能尽量保证自己不增添麻烦,尽力多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还是控制不住会害怕。 “去井边看看。”封烻抬脚往前走,顺便把还拉着他手腕的秦怀毓也一块往前带。 莫霖婳小心跟在身后,总感觉背后有什么在盯着自己,伺机而动。 那口井很大很大,直径竟然有将近三米长,井上封了一块巨大的黑木板。 话说……刚才这木板是存在的吗? 莫霖婳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太确信自己的记忆:“我明明记得刚才没有这块木板。”是她记错了吗? “没记错。”秦怀毓开口“我也没看到。” 这块木板是突然出现的,就在他们踏进这口井的范围之后。 太黑了,封烻垒起来的火堆只要离远一些,火光就会变得微弱,黑暗中有东西在窥伺着他们,迷雾泛起带来了不知道从哪来的井盖。 这不能用常理解释,三人也早就放弃合理化这一切,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重构还原那个所谓的故事。 封烻伸手搭在井盖上:“看看能不能把井打开。” 秦怀毓支持他的做法。 其实莫霖婳不是很支持,她总觉得那井盖下压着极为恐怖的怪物,打开可能会要命,但她选择相信他们。 三人一起合力向上抬……没抬动。 那井盖就像是长在那口井上的一样,无论他们怎么用力都没办法搬开。 努力了很久,最终还是放弃。 秦怀毓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汗:“靠蛮力应该打不开,我们得找到打开它的办法。” 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特别的机关,如果是机关,那打开机关的办法应该也在这附近。 秦怀毓提议找找看。 三人不敢分得太快,有点什么意外怕没办法及时反应。 沿着被烧得漆黑的墙边开始寻找,没一会儿他们手上都沾满了黑漆漆的污垢。 “我好像找到了……但好像不是机关。” 莫霖婳在摸墙角的地面,正好摸到一处松软的地面,挖开后在里面挖出来了一个本子。 本子封皮几乎被烧毁很黑,表面的皮质已经被完全烧糊掉,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莫霖婳把本子递给他们。 把烧糊的本子带回到火堆这边,借着火堆微弱的火光,勉强看清楚本子里面的内容。 【xx年xx月xx日 父王送了我一个漂亮的金球,它将是我今年收到的最特殊的礼物、最心爱的玩具,我会好好珍爱它。 xx年xx月xx日 我最心爱的玩具掉进井里了,谁能帮我把它找回来,找回来找回来找回来找回来…… xx年xx月xx日 它帮我把它找回来了,我很谢谢它,可我又很害怕它,这是为什么呢?他说它被邪恶的神明诅咒了才会变成那个样子,我应该可怜它才对,我应该谢谢它的。 xx年xx月xx日 还有一个月就是我的成人礼,它说要参加我的成人礼,简直就是在做梦,父王不会同意的。 xx年xx月xx日 父王同意了。 xx年xx月xx日 它来了,它要毁掉我的家,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它得逞。 xx年xx月xx日 父王说,我们必须要藏起来,藏起来才能活下去。 xx年xx月xx日 距离成人礼还有八天,父王……他好像变了!他还是我的父王吗? xx年xx月xx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它来了,她们不见了。 xx年xx月xx日 距离成人礼还剩下六天,父王回来了,可是他好奇怪,他的眼睛变得好大,大得好像快要突出来,甚至能够从眼眶中掉出来,落到地上,他的肤色好像有些发绿,这是为什么呢? xx年xx月xx日 父王好像一个动物!! xx年xx月xx日 藏起来!藏起来!藏起来!藏起来!藏起来!藏起来!藏起来!藏起来!藏起来!藏起来!藏起来!藏起来!他要发现我了 xx年xx月xx日 还剩三天,我的身体变得好奇怪啊! 必须离开这里,去找能够救我们的人,对了,找巫师,巫师一定可以帮上我们的忙,父王再等等,我马上来救你。 xx年xx月xx日 我不要变成那个鬼样子,可是我控制不住,想跳进水里……我好像被它发现了。 xx年xx月xx日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该怎么办呢?他们好像都被同化了,只剩下我,我好像撑不了多久了,怎么办?怎么办呢?救救我,救救我们,救救我,救救我们……】 这原来是一本日记,记录的内容不多,且大部分已经被烧毁,能看到的被他们拼拼凑凑拼出来了内容。 至于真假,自行分辨。 “所以……这是公主的日记吗?”莫霖婳问。 毕竟在这古堡里,能喊父王的应该就只有那位公主。 只是公主的日记本怎么会被遗落在这里呢?还被烧毁成这个样子。 “按时间来看的话,这上面记录的很多事情是还没发生的。”秦怀毓道“现在距离公主的成人礼还有六天。” 这个日记本上的日记却写到了成人礼的前一天,这显然很有问题。 “金球、公主……”莫霖婳犹豫了一下,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难道是青蛙王子?” 封烻和秦怀毓一齐回头,疑惑地看着她。 “你们……不知道吗?”莫霖婳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就是一则童话故事。” 封烻默默收回目光,假装什么都不是很清楚,正在思考中,可能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秦怀毓当机立断:“说来听听。” 莫霖婳想了想,没想到这两人是真不知道这则故事,于是自己总结了一遍。 “大概是公主心爱的金球掉进井里,青蛙说只要公主愿意和它当朋友,一起吃饭睡觉就帮她捞回来,公主答应了,但是拿到金球后她反悔跑了,于是青蛙找上门,国王要求她兑现承诺,公主本身就不情不愿,后来一气之下把青蛙往墙上摔,一摔就摔成了王子,于是公主王子幸福一辈子。” 秦怀毓和封烻一脸茫然地对视,而后默默收回目光。 秦怀毓道:“我们今天餐桌上的东西是蝌蚪,它们长大以后会变成青蛙。” “它们长不大。”封烻说“已经被吃了。” “……”这么说也的确没错。 火堆上的木头越烧越少,火光渐渐开始暗下去了,三人心里顿时警惕了起来。 将手里的日记合起来递给秦怀毓,下意识握紧藏回兜里的钢笔。 莫霖婳试图找到更多可以燃烧的东西放上去,结果却发现能烧的木头已经让封烻全垒上去了,剩下的……有些地方太暗,看不清那里有什么,也不敢轻易过去。 “先躲起来。”封烻飞快回到那堵墙后,想看看那口井在没有光的状态下是什么样。 莫霖婳和秦怀毓紧随其后。 随着火光渐歇,院子里的一切好像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失。 竟然就这么消失了。 他们再次回到最开始见到的那个院子,站在墙边,院里没有那口大井,也干干净净看起来没遭遇过什么破坏。 秦怀毓颇为好奇地摸摸自己的下巴:“我们刚才是做了什么触发剧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莫霖婳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封烻没回答,只是看着秦怀毓的手--那个本子还拿在他手里。 秦怀毓灵机一动,抬起手让自己那卡牌出现在手上,不等人看到他的卡面便反扣在本子上。 本子消失了。 两根手指捏着那张卡牌,秦怀毓满意地笑了笑:“原来还可以当口袋用,不错。” 封烻:“…………” 莫霖婳很意外,她其实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来还有一张卡牌,一抬手发现它真的出现在自己手上,双眼睁得圆溜溜的。 她试着控制一下,并不难,随时可以拿出来和藏起来,这种藏法除非自愿,否则没人能够拿走,安全系数还挺高。 他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其实并不是很长,反正还没有到中午。 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他们把干净的院子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翻到。 从院子的方向往回看,一二层还好,往上好像被烟雾笼罩上了一样,空茫难清……封煦? 封烻猛地睁大眼睛,盯着顶层的一扇窗户,那里站着一个黑黢黢的人影,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他不会认错,那就是封煦,他怎么会在那里? “啊啊啊……”惨烈的尖叫声从古堡那边传过来。 第7章 亨利〈七〉 尖叫声戛然而止,在这样的环境下,一点动静都能够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三人不敢多浪费时间,赶紧跑回去。 大厅里,一个扭断脖子的玩家被随意丢弃在地上,看起来惨不忍睹。 另一边唯三剩下的两女一男正瑟瑟发抖,他们没想到一开始就死了这么多人,吓得就快要抱成一团。 女仆们排排站在一边,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秦怀毓蹙眉:“怎么回事?” 刚问出口,还没有得到答案,封烻突然从他身边跑过,一声不吭往楼上冲。 顾不得自己的问题有没有人回答,秦怀毓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上了顶层。 那个窗口窗帘颜色暗沉,好像积攒了厚重的灰垢,陈旧而肮脏,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封烻哑然。 他刚才明明看到了! 顶层没有房间,是一个大平层,看着像是舞厅,舞厅中央的瓷砖画着看不明晰的圆形纹样,封烻眉心轻轻一跳,又是一股熟悉之感。 封烻把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搜查一遍,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这里就不像是有人停留过的样子。 秦怀毓被呛得直咳嗽,忍不住问:“你在找什么?” “刚才你有没有看到这里站着一个人?”封烻伸手指着那个窗户,表情凝重“就站在这里。” 秦怀毓拧起眉头,疑惑地望着他:“没有,你看到什么了?” 封烻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虽然他不喜欢封煦,但是什么都没弄清楚之前,就别往他身上泼脏水了,免得以后被他抓住把柄。 想着,封烻摇了摇头,收敛心绪:“没事,下去吧。” 莫霖婳在跟余下那三个人说着话,见他们回来了,赶紧跑回他们身边。 “我刚才问了他们。”莫霖婳道“他们本来是五个人一块抱团的,但是路过楼梯的时候其中一个人让一幅画给吞了……” 说到这儿,莫霖婳瞟了一眼他们身后巨大的画,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生怕自己会是下一个成为画的食物。 “然后那位先生被吓得尖叫。”莫霖婳伸手指了指被扭断脖子那位玩家“结果就让女仆给扭断脖子了。” 她在听这些话的时候被吓得不轻,压着心底的恐惧,好不容易套出刚才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这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 莫霖婳抓着自己的手腕:“他们现在吓得腿软,不敢随便移动。”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死的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而死。 一开始谁都想要找办法逃出去,但是越找人越少,在这种状态下不被逼疯已经很不错了。 特别是看到自己身边的同伴一个个死去,无边无际的绝望笼罩在心头,精神状态都已经到达临界点,脑海中绷紧了一根弦,好像随时都会断裂崩溃。 莫霖婳只能说自己比较幸运,遇到了两个胆子比较大的好人,要是只有自己,估计已经离精神崩溃不远了。 “吃人的画是哪一幅?”封烻面无表情地问,脸色有些隐隐发白,并不明显。 莫霖婳抬起手指向楼梯中心的平台,那里挂着一幅三角形的画,画面中好像是一个舞会,数不清有多少人在上面跳舞。 刚才那五个玩家都站在这平台上,被吃掉一个之后剩下四个吓得精神崩溃,其中一个尖叫着摔下楼梯,被女仆扭断了脖子。 秦怀毓眯起眼睛观察那幅画,看了一会儿:“有点眼熟。” “刚见过。”封烻抬脚往上走,随口应了一句。 站在楼梯中央的平台,那幅画足有两人高,封烻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画里面有很大一部分人没有脸。 “这像不像一幅拼图?”秦怀毓伸手指了指这画里的间隙。 一开始还以为是这幅画的特殊纹路,但是认真点观察,反而觉得这像是拼图的痕迹,只是不能确定是真的拼成的,还是画上去的。 封烻伸手摸了一下,摸到的是一层几乎看不见的玻璃,被保护得挺好。 楼梯下那三人看到他这操作,只觉六眼一抹黑。 不是都已经告诉他们那幅画会吃人吗?靠那么近干嘛?竟然还上手碰?生怕自己没被吃是吗? 心里在鬼哭狼嚎,面上却一点都不显,感觉这个玩家看起来也不太正常,最好还是别招惹他,只能继续抱团。 谁知道封烻却突然转过身,朝他们勾了勾手指。 “!!!” 做什么? 见他们一动不动,封烻有些不满,推了秦怀毓一把:“你去把他们抓上来。” 秦怀毓:“!!!” 楼下三人:“…………” 为免自己被抓,他们还是乖乖上了楼梯,但是站得离那幅画要多远有多远,刚发生那样的事,谁都不好受,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吸进去。 封烻看他们瑟瑟发抖的样子,顺手再添一把火:“有没有可能它要吃的就是怕它的人。” 三人:“…………”想逃!但是无处可逃。 “那个被吃掉的人你们熟悉吗?”秦怀毓问。 “他叫姜诃,我们今天才认识的。”其中一个女生鼓起勇气开口。 昨天谁都没有反应过来,过度害怕之下谁都不认识谁,但是今天之后全都冷静了一些,也对彼此熟悉了一些。 可是才刚培养出一丝吊桥感情的人转眼就让画给吃了,实在不太好受。 “他今天一直跟你们在一起?”秦怀毓继续问。 三人点啊点头。 秦怀毓微微颔首:“那他有没有做过什么跟你们不一样的事?” 三人犹豫了起来。 虽说他们五个人一直待在一起,但是一时间要说谁做了什么事,这真说不上来,毕竟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丢掉小命。 沉思许久,刚才介绍了姜诃的那个女生再一次开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我记得他好像……吃了蝌蚪……” 姜诃胆子其实很小,但某些方面胆子又很大,早上被国王一个吓唬,生怕被扭断脖子的他抓起蝌蚪就往自己嘴里塞了,不过一进口他就吐出来了。 当时其他人都还在想该怎么脱身,也没人管他在做什么。 “所以,他是因为吃了蝌蚪,所以才会被画给吃掉吗?”女生小心地问。 “有这个可能性。”秦怀毓回答“如果他没有再做过其他跟他们没做过的事的话,目前这个可能性最大。” 众人不由得捂起嘴巴。 刚才说话的那个女生犹豫着开口:“我们可以跟你们一起吗?你们放心,我们不会拖后腿的,多一个人多份力量。” 秦怀毓四处看了看,楼下的女仆不知道什么时候扭过了头,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眼睛里装满了恶意:“先回房间。” 这种恶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反正让人很不舒服。 刚才跟他们沟通的那个女生姓柳,叫作柳梦柒,一直抱着她胳膊寻求安慰的女生叫何绫,她们俩是朋友,从小就认识那种。 本来是约好一块出去旅游的,谁知道一觉醒来人就出现在这里了。 这两个女孩身上的血迹集中在腹部,两人看样子身上的血污大差不差,不过她们似乎并不知道那是血迹。 何绫从小胆子就不大,以前甚至不敢自己一个睡,拉着柳梦柒陪她才敢关灯,骤然被拽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要不是有柳梦柒在身边陪着,她早就已经撑不住了。 她们俩是除了秦怀毓他们之外,唯一在同一个房间都活下来的人。 最后一个男人三十岁左右,名字叫做焦志林,脸色煞白,看起来心理素质不如另一名女孩。 封烻的目光落到他的胸口,暗色的卫衣上有一块并不明显的污迹,好像是心脏的位置。 集合的地方在柳梦柒她们俩的房间。 柳梦柒小心翼翼地把门锁上,目光沉了下去:“我不知道你们都知道些什么,但是昨天晚上,我看到了那个公主会吃人。” 昨天女仆将她们送回房间之后,柳梦柒安置好何绫,自己又偷偷跑出来了一趟。 本来是想探一探这座古堡的情况,没想到在转角那里碰到了早前那个贪财的。 他看起来很不对劲。 柳梦柒对他有所防备,并不信任他,于是躲了起来,在墙角偷偷看着他。 那个贪财的好像有些神志不清,就这么直愣愣地往前走,柳梦柒自认自己的跟踪技术一点都不好,但对方硬是什么都没有察觉。 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台,有人在等着他--是那位公主。 那个贪财的把今天在大厅里抹的那个饰品捧在手上,朝公主跪下,虔诚地伸出自己的双手。 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并没有将饰品拿回来,笑着问:“喜欢吗?” “喜欢……很喜欢……” “喜欢就留在这里吧,永远留在这里,留下来你就能够一直拥有它……” 那公主的声音从清灵变得诡谲,漂亮的脸庞就那么融化变形,最终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青蛙头。 现在想起来柳梦柒依旧觉得毛骨悚然:“那双大得快要掉到地上的眼睛吓得我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你快别形容了。”何绫忍不住开口,拉了拉她的衣袖“知道就行了,不用形容得这么仔细的。” 她快要被吓死了。 柳梦柒微微点头,没有再形容那公主的模样,继续往下说:“我不敢动,僵住在那里,看见她把那个人的脖子给吃了,血肉模糊的,好恶心也很惊悚。” 她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一直没走,而是看着公主把那个人彻底咬死。 从头到尾那个人没喊过一声痛,反而好像很幸福,笑着被她给咬死。 而后公主站直身躯,头又变化那个精致华贵的样子,但是嘴边沾着血,是那个人的血。 柳梦柒怕自己被发现,想赶紧跑,才转身还没来得及动,那公主极其缓慢地扭动脖子,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她看见我了。” 第8章 亨利〈八〉 “我的躲藏和跟踪技术都很一般,她的确看见我了。”现在想起来,柳梦柒依旧觉得心有余悸。 当时的她已经被吓得定在原地,人就是这样,受到惊吓后会本能地应激呆立在原地,没有一丝逃跑的力气。 公主回身从她身边走过,又在她身边止步,笑容瘆人:“这位客人不在房间休息,在这里做什么?” 柳梦柒极力压下自己心底的恐惧,火速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晚饭吃得有些撑,就溜达着消消食。” 公主没说信不信她,只是目光凝重地看了她片刻,而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她没有要杀我的意思,我也不敢多逗留,赶紧跑了。”柳梦柒抬手拍拍自己的胸口,当时她的脑海里只有劫后余生四个大字,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幸好没事了。” 何绫紧紧抓着她的胳膊,眼圈倏然红了,柳梦柒没跟她说起过这件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朋友离开的半个小时里,竟然还经历了这样的险境,而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后来她们遇到了跟封烻他们一样的情况,不过两个女孩对彼此都太过熟悉,一碰就知道对方是谁,即便看不见彼此也还是相拥着躺到天明。 天一亮她们就能够看到对方了。 柳梦柒揉了揉自己的脸,极力调节好自己的情绪:“我们知道的就这么多?你们呢?有发现什么吗?” 秦怀毓跟封烻对视一眼,将日记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所以……这是书里的世界吗?”何绫问“我看过很多书,也看过很多小说,我们是不是穿越进某本书里了?” 不过,她之前看的那些穿书小说主角都是先了解过大致剧情才穿进去的,怎么轮到自己就变成一片空白了?连点提示都没有。 柳梦柒顺着她的话往下想:“也有可能是我们穿进童话故事里?童话故事大部分人都熟知。” 焦志林一边害怕,一边忍不住插话:“我从来没有见过哪本童话故事是这样的。” 简直比鬼故事可怕太多太多。 秦怀毓插话:“说不定是哪个野史童话。” 众人:“……”那他们更加无从得知故事内容,那还要怎么重构啊? 封烻背靠着墙,脑海里试图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拼起来,但是太碎了,根本没办法拼:“刚才那幅画里有脸的人物,有几个人很眼熟。” 那一幅在舞厅中跳舞的画里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人有脸,那些有脸的人里好像有几张面孔都见过。 就在不久前,他们一块靠近这座古堡的时候,是那些玩家的脸。 封烻从昨天到现在,对这些客人都没有接触太深,也没留意他们长什么样,只是一扫而过,留下一点微弱的印象。 秦怀毓:“那些死了的人都出现在上面,如果我们死了,大概也会成为画中的一员。” 焦志林哑然:“可我们一共才十几个人不是吗?那幅画里可是有几百上千个人。” “说不定这样的古堡不止一座。”秦怀毓脸色沉了下来。 这话一出,屋里的众人脸色顿时大变。 如果真的像他们分析的这样,那么这里就绝对不会再是他们期盼的现实世界,想要警察救什么的更加不可能。 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人发现他们失踪,即便真的发现也找不到他们的所在。 何绫终于还是忍不住掉眼泪,将柳梦柒的手抱得更紧;“怎么办?我们回不去了吗?要是爸妈找不到我们,该怎么办?” 柳梦柒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都安慰不好何谈安慰别人,只能沉默。 “先避开那些可能会死的条件,放弃的话就真的出不去了,活下去才有机会。”秦怀毓压低声音“分散开来找找线索,既然要我们故事重构,那就给它重构看看。” 是生是死还未知,他们不能就这么放弃。 柳梦柒重重地点头。 秦怀毓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都出去吧,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这古堡说大也不大,走一圈总能找到人的。” 众人点了点头。 他们还是像之前那样,分成两组一块行动。 柳梦柒她们也踏出古堡,打算往秦怀毓他们刚才去的方向去看。 大厅里的女仆还是排排站,在他们出现在楼梯上时,一声不吭地扭头盯着他们,像是被机械控制的玩偶。 “恐怖片里的大楼都有地下室,我们要不要去找找看?”秦怀毓开始发散思维。 没有得到回答。 封烻对着走廊上那些装饰画发呆,并没有把注意力分给他。 “你怎么了?”秦怀毓伸手到他眼前去晃了晃,确认他还清醒“该不会让画里的怪物给迷惑了吧?” “现在应该没有怪物吧。”莫霖婳插嘴。 秦怀毓回头:“怎么说?” 莫霖婳小心开口:“我昨天晚上回房间的时候感觉到这些画里有东西在盯着我,现在没有。” 她不能百分百确认自己的感觉没有出错,只是基于主观印象给予回答。 她也能感觉到那些目光!秦怀毓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难道就只有自己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吗?还是说…… “所以你到底在看什么?”秦怀毓伸手捏了捏他的后颈,试图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封烻唰的一下跳开,瞪着他:“干什么?你疯了?” “我看你好像快要被画吃了,想把你拉回来啊。”秦怀毓毫无心理负担地信口开河“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封烻:“…………”我感谢你个球! “别炸毛啊。”秦怀毓继续笑眯眯地伸手过去“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要友好相处才可以。” 封烻阴森地看着他,半点不想跟他友好相处:“再碰我一下,我现在就把你踹楼下去。” “好凶啊!”秦怀毓有些可惜地收回手“所以你到底在看什么?” “只是觉得这些画似曾相识。” 现在走廊上挂着的这些画跟昨天晚上完全不一样,昨天的画给人感觉像是活物,像怪物,但是现在这些画就只是画还是有点眼熟的画。 秦怀毓眯起眼睛,忽然压低声音问:“该不会这个鬼地方是你弄出来的?” 封烻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你试试杀了我看看能不能出去。” 两厢对视之下,隐隐有火药味对冲。 莫霖婳跟他们隔着一小段距离,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隐约感觉他们可能要吵起来了,不由得紧张。 “你们……还好吗?”莫霖婳小心翼翼开口“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没有。”秦怀毓瞬间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又是一副温和地笑着的模样。 莫霖婳莫名地觉得他们之间有些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 默默收回目光,把眼睛放到墙上那些画上,盯着看了一会儿之后,莫霖婳歪了歪脑袋:“我好像,见过这些画。” 秦怀毓和封烻顿时扭头看向她。 莫霖婳被他们盯得后退一步,有些心惊胆战:“怎、怎么了?” 秦怀毓和声问:“是在这里见到的吗?” 莫霖婳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那是在哪?” 莫霖婳有些踌躇,她不太能想起来,印象不深。 “算了,不着急。”秦怀毓看出她的忐忑,轻声安抚一句“慢慢来,该想起来的时候自然会想起来了。” 说完,给封烻递过去一个眼神,让他别再盯着那些画看。 三人顺着阶梯往下走,目光扫遍角落,没有找到什么疑似通往地下室的入口。 秦怀毓犹豫了一下,想去跟女仆们打声招呼。 莫霖婳瞪大眼睛看他,那意思--你疯了? “公主说过有任何需要可以找女仆。”秦怀毓道“只要我不大声尖叫,应该不会有事。” 莫霖婳压着声音:“可是这样也太危险了。” “赌一把。” “要是赌输了,你的命可就没了。”封烻实话实说“我不会救你。” “放心。”秦怀毓又想伸手拍他的肩膀,被躲开了,讪讪收回手“我相信你会保护我的。” “我不会。”封烻十分冷心冷情。 秦怀毓轻声笑了一下,还是朝那边的女仆走过去:“你好,请问这里的地下入口在哪里?” 莫霖婳:“……”有必要这么直白吗?她们真的会回答你吗? 封烻看着那人悠游自在地跟那些女仆搭话,看起来像是拉着自家楼下的大爷大妈一块话家常一样自在,眼神微黯,看不清心底的思绪。 女仆的眼珠子机械般朝他转过来,露出一个森寒的笑容:“这位客人什么意思?城堡里没有地下入口。” “那有地下室吗?”秦怀毓接着问。 “没有。” “有。”秦怀毓断言。 女仆:“…………” 秦怀毓语气变得凶狠:“快告诉我们怎么去地下室。” 他这是在威胁!!! 女仆:“…………” 见她不为所动,秦怀毓只好把她的上级搬出来,冷笑着盯着她:“公主殿下说过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你们,你们这是要违抗公主的命令吗?” 女仆诡异的脸庞表情有一丝皲裂,片刻后重新恢复正常:“入口在楼梯底下的地毯下。” “好的谢谢。”秦怀毓的表情恢复友善。 朝自己的同伴们走过去。 封烻瞥了他一眼,半真不假地夸了一句:“口才不错。” 秦怀毓眨了眨眼睛:“那是自然,我可是刑诉讲师。” 莫霖婳顿了一下,突然就明白他为什么能这么冷静了。 想着,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莫霖婳抬头:“我想起来了,那几幅画,是楚臣的作品。” 封烻倏然僵住,怎么可能…… 好像还真是!! 第9章 亨利〈九〉 封烻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你……认识这个楚臣?” “不认识。”封烻矢口否认,下意识抓住自己口袋里的笔。 这么多年过去,当初练习随手画的作品根本就没在他脑海里面留下过印象,谁能想到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并不想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秦怀毓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封烻避开了他的目光,不打算就这个话题多作讨论,转而问莫霖婳:“你在哪里见过这些画的?” “在我们学校旧物储藏室里,之前整理储藏室时见过。”莫霖婳回答“我是高中老师,跟秦先生职业相近。” 不便再多谈旁的,一边警惕着不知危险程度的女仆,一边靠近楼梯下面的那一块地面。 莫霖婳帮忙盯梢,看着那些女仆,秦怀毓和封烻两人把地毯掀开,底下隐秘的入口暴露在眼前。 两人一块用力将那块板搬开,一个狭小而黑暗的入口出现在眼前。 伴随着入口被打开,一股腐朽干涸的气息随之升起。 秦怀毓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是干尸的味道。” 他不只是刑诉讲师,偶尔也会协助警方破案,算是警局的编外人员,所以对这些味道很熟悉。 封烻不太喜欢这样的地方,抬手捂住自己的鼻子。 秦怀毓拿来一根烛火放下去,通过烛火的燃烧程度判断了一下那个地下室的情况,确认人可以进去。 招呼莫霖婳一声,三人一块通过狭小的过道爬下地下室。 那些女仆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都这么坚守阵地,还是别有人单独留在她们身边比较好。 墙上安装了不少烛台,秦怀毓拿着手里的蜡烛一盏一盏点过去。 整个地下室都被烛光照得亮堂,可这里面藏着的却只让他们堕入黑暗寒冰之中。 莫霖婳几乎是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眼睛,片刻后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一点一点把手放下。 黝黑发锈的铁柱铸成一个个寒冷的铁笼,笼里吊挂着许多干尸,干尸脖子细长得堪比烧腊店中吊挂的烤鹅,却又极其脆弱,好似随时都会断裂。 那些尸首上穿着的全都是女仆的服饰,只是那些衣裳破破烂烂,上面还沾着看不清的血污,生前肯定遭遇过非人的虐待。 莫霖婳自认为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自己的内心已经足够强大,可当她看到这些悬挂在眼前的尸首,大脑还是不受控制地感觉到了恐惧。 那种恐惧不是来自未知的环境,而是这些尸体们生前遭受的一切…… 封烻冷不防开口:“数量跟楼上的女仆一样。” 莫霖婳猛地抖了一下,心里浮现出那个可能性。 秦怀毓脚步沉重,绕着整个地下室转了一圈,大致将这里的布局摸清楚。 这里可以说是一间刑讯监狱,或许每一面墙每一块砖每一根铁柱都沾染过无尽的鲜血。 秦怀毓轻叹一口气:“这座古堡里没有女仆的卧房。” 这是柳梦柒她们最先发现的。 公主和国王的卧房在二楼,他们没敢进去,客人的房间在三到四楼,五楼是秦怀毓他们先前看到的那个舞厅。 古堡一共五层加上这个地下室。 昨天女仆将他们送回房间之后便消失了,这里没有她们的住处,会不会……夜里她们其实就待在这地下室? 那国王和公主呢?他们消失的时候会去哪里? 莫霖婳走近一扇铁门,伸手推了推,铁链只是挂在门上,很轻松就把门给推开了,并没有锁。 她走进那间牢房。 “好痛啊……” “不要出声,被听到了就完了……”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恍惚间,莫霖婳好像看到了活着的女仆,她们被捆绑的刑架上,身上全都是伤,痛苦不堪。 身上的伤口钻心的痛,可是她们什么都不敢说,一旦发出声音立刻便会惹怒施暴者,再一次招来虐待。 莫霖婳心里骤然升起一股恶意,她要把那个看不清样貌的施暴者给杀死,要让他付出代价…… 一只手不声不响搭上她的肩膀。 莫霖婳吓了一跳,猛地扭头,看见的是秦怀毓的脸。 吊起的心重重摔回去。 秦怀毓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莫霖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将自己刚才感受到的那些都告诉他们。 临了,莫霖婳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封烻和秦怀毓对视一眼,一块摇头。 封烻想了想,道:“可以叫他们过来试验一下。” 柳梦柒他们三个还在后院,很可惜他们并没有看到秦怀毓他们看到的那个烧得漆黑的院子,这里什么都没有。 站在这里可能看清楚整座古堡,神秘而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若不论处境,这座古堡其实充满美感。 何绫平日里很喜欢研究这些神秘而特别的东西,有时候还会拉着柳梦柒去探险,可是现在面对这些未知,她只觉得心慌恐惧。 跟以前不一样,以前的未知引领她探索世界,现在这些未知可是会要她的命…… 何绫好不容易将心里的恐惧压下去,扭头看向古堡的方向,拉了拉柳梦柒的手:“他们在那里。” 焦志林缩在墙角,听到何绫的话也抬头看过去,见到那三人在朝他们招手。 …… 焦志林被留在地下室的入口,一方面是他不敢下去,另一方面也害怕所有人都下去之后会被一锅端直接将他们锁在里面。 即便这下面有氧气不会窒息而死,他们也肯定会被活活饿死。 索性众人也没有为难他,带着两个女生进了地下室。 她们像莫霖婳一样推开铁门走进去,那阴沉痛苦的声音瞬间充斥在耳边。 何绫眼泪已经控制不住了,断了线似的往下掉,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那些女仆而难过。 把柳梦柒两人换上去,好说歹说把焦志林换下来,他怕得要死,被封烻威胁恐吓了好几分钟才鼓起勇气走进吊挂着干尸的牢房。 什么都没有。 确认了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有听到,焦志林飞快蹿出来,把自己缩进另一个角落。 秦怀毓想去扶他,结果人躲得更远了。 莫霖婳:“所以只有女性能看见吗?” 秦怀毓微微点头:“应该是。” 这时,柳梦柒下来了压低声音说:“公主出现了,你们要上来吗?” 说完,不等他们的答复,赶紧顺着爬梯回到地面,何绫自己一个人守在外面,她不放心。 这位公主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整个白天都没有看见她,等她出现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可以吃晚饭。 高跟鞋踩踏在阶梯上的声音尤为明显。 她在阶梯上翩翩起舞,即便没有音乐也无法阻挡她身上高贵典雅的气息,是个天生的贵族。 秦怀毓站在楼梯底下,伸手给地下室里正准备往上爬的封烻,想要拉他一把。 可惜后者并不领情。 无视他快要戳到自己脸上的手,自顾自地爬了上来。 柳梦柒和何绫把莫霖婳和瑟瑟发抖的焦志林拉上来。 “尊贵的客人们。”公主殿下在阶梯中央的转折台上转了一圈,裙摆轻舞,身后那幅巨大的画自成背景“好久不见。” 众人:“……” 其实也没多久。 “夜色将近,由我来招呼各位客人享用今天的晚餐吧。”公主眨了眨眼睛,似乎心情不错。 话音刚落,女仆们开始行动了,这一回剩下的十几个女仆平均散开,跟在他们身边。 焦志林眼睛瞪得很大,惊恐地看着她们,正要张嘴……一旁的封烻眼疾手快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布。 “……” 封烻冷声道:“不想死就闭嘴。” 都已经亲眼看到这么多人被女仆扭断脖子,怎么还不清醒? 焦志林咬紧自己嘴里的布条,双眼充血,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 秦怀毓无视了跟在自己身后那些女仆,伸手搭在封烻肩膀上,带着人往餐桌的方向走:“走吧,吃饭去。” 封烻被他带得一个踉跄,不满地瞪他。 秦怀毓说:“别以为你眼睛大就可以为所欲为。” 封烻:“…………”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大毛病。 封烻费劲将自己肩膀上的胳膊扒拉下去,六人一同在餐桌落座。 公主殿下缓慢地转着圈走过来:“今日在城堡内玩得高兴吗?” 六位客人陷入沉默,其中一位还让布条堵住了嘴。 秦怀毓压低声音去跟封烻说话:“尸体不见了。” 死在客厅里那两具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他们一直在各忙各的,也都没有留意。 “怎么都不说话?”公主殿下眨了眨眼睛“是玩得不开心吗?” 还是沉默。 公主殿下有些不满了,伸手指向离自己相对近一些的封烻:“你来回答本公主的问题。” 封烻额角抽了抽:“还行。” 公主殿下眯起眼睛:“还行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封烻:“还好。” 浅绿色的眸子里暗含着凶光,还没等她发难,封烻再次开口:“还不能吃饭吗?我已经饿了。” 公主殿下:“……” 作为主人,自然是不能让自己的客人饿着的,当即招手让女仆们上菜。 有了今天早上的前车之鉴,众人不敢轻易掀开面前的盖子,生怕里面又是一群会动的可怕生物。 公主殿下单手撑脸,热情地说:“可以开动了,客人们。” 众人:“……” 不是很想开动,可是他们已经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了,的确很饿。 公主把目光放到封烻身上:“这位客人,为什么还不动手?” 秦怀毓下意识抓了一下封烻的衣袖,他感觉这位公主有意无意地在针对封烻。 “好。”封烻扯了扯嘴角,将手搭在餐盘上。 第10章 亨利〈十〉 好在公主准备的晚饭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跟昨天没什么区别,一块牛排两片面包。 秦怀毓和封烻依旧只拿起面包。 不吃是不行的,他们早餐就没吃,午餐没人准备,晚饭再不吃,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活活饿死在这里,即便本身并没有什么饥饿感,该吃还是得吃。 等他们安静地吃完晚饭,公主说了跟昨天一模一样的话。 女仆们将他们送回各自的房间后消失不见,古堡再一次陷入死寂。 片刻后,封烻悄悄拉开一条门缝,确认外面没人了之后,果断开门出来。 秦怀毓紧随其后。 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这一次他们没再遇到公主。 过道里的画再一次探过来那种恶心的目光,死死黏在他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恶寒血腥的味道。 封烻不耐烦地抬头看过去,画里的人好像也在看他。 不,是在凝视着他。 秦怀毓伸手到他眼睛前面晃了晃,带着疑惑。 封烻回神:“你还是没有感觉到?” 秦怀毓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站到封烻身边,帮他挡住了那些画:“先走吧。” “好。” 楼下的女仆全都不见了。 两人小心走到地下室入口,合力把入口的木板搬开。 “有光。”封烻皱起眉。 他们今天离开的时候明明已经把所有蜡烛都给灭了,可现在透过狭小的入口透出来的光亮却昭示着地下室里灯火通明。 两人对视一眼,将动作放得更轻,小心落地。 没敢太过深入,就这转角处探进去,却发现……干尸没了。 女仆们被捆绑在铁牢之中,双手高高挂起,脖子上扣着铁索镣铐,身上全都是伤,伤口的位置跟他们白天看到的大差不差。 两人几乎是在瞬间握紧拳头,此情此景让他们的脸色都不大好。 封烻忍不住唾骂:“神经病。” 她们不再是干尸,是活生生的人,但是却被当成畜牲一样被捆绑在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也就只有胆子欺负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仆!! 白天的猜测得到了验证,可没人能高兴得起来。 封烻和秦怀毓默不作声退出来,离开地下室的同时把那块木板盖回去。 “你觉得那会是谁做的?”秦怀毓问。 女仆们总不会是自己把自己锁在那里,而有能力做到这事的人也并不多。 “不是国王就是公主。”封烻开口,眼神微微凝滞“不管是谁做的,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都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秦怀毓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轻吁了口气:“要到后院去看看吗?” 虽说那个公主提醒过他们,夜里不要离开城堡,但是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什么都不做,他们需要有一些突破才行。 他想封烻跟他应该是一样的想法,然而封某人却抬头看向楼上,然而某人的脑回路不愿意跟他同频:“我想到顶楼去看看。” 他还是对今天看到的那个人影很在意,那就是封煦,他绝对不会认错。 秦怀毓看着他,歪了歪脑袋:“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封烻当然不会告诉他真正的原因,抬脚就往上走。 秦怀毓赶紧跟上,还在后面不停地说要他慢一点,别跑那么快,容易摔倒啊!! 声音不敢太大,唯恐招来些不好的东西。 阶梯平台上那幅画的脸又多了几张。 封烻瞟了一眼之后当作不存在,这幅画没有那些走廊上的画来得恶心,他想不明白白天明明是自己的画,晚上怎么就变得那么奇怪且可怖的东西。 “有动静。”舞厅外,秦怀毓一把拉住封烻的胳膊,躲到门后。 顶楼舞厅里传来一阵有节奏的“哒哒哒哒哒”声,声音很是微弱,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难不成有人在跳舞?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一股穿堂风吹拂起布幔,温柔抚摸过他们的脸庞……不对!这布幔是哪来的? 他们不是在舞厅外面吗?怎么进来了? 秦怀毓两人心生警惕,后退了两步总算看清舞厅内的情景——是公主。 她在跳舞。 那阵“哒哒哒哒”声是她的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 她发现了他们,微弱的烛光根本看不清她现在的模样,只是下意识觉得她正在窥视着他们。 看不见的舞伴牵引着她朝封烻两人这边靠近,越是接近眼神就越危险。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她眼睛里迸发出来的怨毒与阴寒仿佛能够震撼心灵。 “来舞厅自然是要跳舞。”秦怀毓不显山不露水地胡诌,一只手还抓着封烻的手腕“公主殿下可介意我们加入?” “自然不会。”公主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只是十二点钟声响起前,客人们不能在外逗留,两位客人要把控好时间才是。” “那是自然。” 秦怀毓莞尔,做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将手递过去,眨眼一笑:“这位先生,可以邀请你与我共舞一曲吗?” 封烻盯着他的手,还有某个人闪闪发光的眼睛。 说实话,不是很想。 但是公主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没办法拒绝。 封烻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将手搭过去。 舞厅里似乎不止有公主和她的“舞伴”,还有许多他们看不见的“人”在跳舞,因为封烻两人时不时就会撞到人。 看不见,实在很难不撞到。 短短几分钟,封烻还让人踩了三次脚,十分不高兴,脸色一下子阴沉了好几个度。 秦怀毓看得好笑,忽然伸手揽住他的腰:“用耳朵去听,跟着我的节奏来就不会被踩到。” 封烻快要炸毛了。 秦怀毓压低声音道:“冷静些,别让她发现不对劲。” 封烻微微蹙眉,他感觉到秦怀毓框在自己腰上的胳膊的力度,手臂的温热隔着衣服传递过来,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好一会儿过去,封烻总算能跟那看不见的身影和睦相处,不至于再继续被踩脚。 仔细一听,这舞厅里好像有几百号人同时跳着舞,舞步落地的声音一直持续不断。 而且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封烻借机观察那公主的情况,发现她这舞跳得好像也不是很高兴。 公主脸色阴沉着,感觉像是会随时给自己面前的人来一刀。 “我们要一直这样跳下去吗?”封烻问“这样下去就算没被他们弄死,也会累死。” 秦怀毓往公主那边看了一眼,她并没有在看他们,心生一计。 “转到门口那边去。”秦怀毓轻声道“收个尾然后溜走。” 封烻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也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只能跟着秦怀毓赌一把。 好在他们成功溜出了舞厅,并没有什么东西追上来。 还差半个小时十二点钟声响起。 两人快步从走廊穿过,下楼,回房间关门,一气呵成。 “国王好像不在。”秦怀毓走到床边坐下“白天的时候公主消失,目前为止,他们俩还没有同时出现过。” 封烻想了想,提议:“或许我们可以跟着国王看看他会去哪。” 至于这位公主,晚饭结束之后不知怎么的把自己游荡到舞厅,十二点前应该都没有离开过那里,但是十二点之后就难说了。 问题是他们被提醒过好几次十二点后不能离开房间,虽说他们给的提醒也不一定准确……这是要听还是不听? “铛铛铛铛……”十二点钟声响起。 古老的钟声在古堡中不断回旋环绕,久久不愿散去。 “秦先生,开一下门,救救我。” “莫霖婳”在门外,她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像疯了一样拍打着门:“他们闯进了我的房间,他们要杀死我,能不能救救我,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啊……” 没人回应她。 “莫霖婳”继续拍门:“封先生,你在吗 ?我快要死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快开开门,开门。” 封烻继续盯着门,他在考虑要不要像昨天那样拉张桌子过来把门堵上,对方也不知道有没有破门的能力。 “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快开门,开门啊啊啊啊……” “莫霖婳”的声音很快就变得尖锐刺耳:“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不会有好结果啊啊啊啊!” 封烻感觉自己被吵得耳朵疼,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 “怎么了?”秦怀毓看见他的动作,也把手伸了过来。 两只手触碰到了一起,也都碰到了他的耳朵。 不属于自己身体的温度特别明显。 封烻太阳穴跳了好多下:“……” 他扭头瞪了秦怀毓一眼,没好气地开口:“做什么?” 秦怀毓很无辜 也没把手收回去:“我只是想看看你怎么了。” 封烻干脆利索拍开他的手:“……多谢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 秦怀毓有些遗憾地捻了捻自己的指尖,心里感慨一声--耳朵触感还不错,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捏一捏。 当然,这样的想法只能在心里转一圈,是万万不能表现出来的。 门外的“莫霖婳”大概发现自己没办法把人引出来,愤怒地砸门发泄,只可惜雷声大雨点小,对房间里的两人造不成太大的影响。 就是吵!非常吵! 封烻非常嫌弃这里的隔音,这辈子就没住过隔音这么差的地方,也算是长见识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莫霖婳”的声音渐渐低沉消散。 封烻困了。 他躺在床上试图闭眼休息。 闭着闭着,昨天着火的呼唤声又一次响起,烟雾透过门缝钻进来。 再睁开眼睛,秦怀毓再一次消失不见。 有了昨天的经验,封烻随手拿起柜子上的水杯,往记忆中秦怀毓所在的方向泼过去。 被泼了一身冷水的秦怀毓看着封某人往自己手背上倒水。 秦怀毓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倒是挺能记仇的,还当场就报,很好,起码放出去不会吃亏。 封烻看他那一副表情,莫名地有些虚:“你看什么?” “脖子,伤得挺重。” 封烻这下不虚了:“怪谁?” “怪我。” “啪啪啪啪啪……”有东西在疯狂拍打他们的窗户。 第11章 亨利〈十一〉 秦怀毓和封烻想无视那个声音,努力入睡……不出意外的失败了! 那巨大的声响越来越刺耳,比之前要更加猖狂。 封烻烦躁地掀开被子,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窗帘的方向,看起来像是要冲过去跟窗外的东西决一死战。 “别冲动。”秦怀毓看着他,谨慎地提醒道。 封烻的脸色有些阴沉,语气也很难听:“再这样下去,迟早会猝死。”人能不眠不休多久? 秦怀毓翻身下床,接近那片窗帘,越是靠近拍打声就越清晰。 其实仔细些听,这个声音更像是有什么长条的金属硬物抽打在他们的窗户上。 想来这窗户也是够结实的,被折磨的两天都没有要坏掉的意思。 封烻也往这边走了过来,站在秦怀毓身边,下意识握紧自己兜里的钢笔,要是有什么东西窜进来,这是他唯一的武器。 秦怀毓伸出一根手指搭在窗帘上,朝封烻看一眼:“准备好了吗?” 封烻点了点头。 于是秦怀毓一点点将窗帘掀开,想要给彼此更多时间做心理准备…… 意外的,竟然什么都没有。 窗外只有一片漆黑,他昨天看到的东西好像是错觉,可是抽打声还在继续,甚至越来越大声,近得就像是那些铁索就敲打他们身边,随时能够落到他们身上将他们拍成煎饼。 秦怀毓当机立断把窗帘拉上,拽着封烻后退。 很快,他发现自己身边这个人的不对劲,追问他怎么了。 “它就在外面。”封烻感觉到一阵头疼,那些敲打声一直在攻击着他的精神,双手捂住自己的头蹲下去“它很庞大,身体遮住了我们的窗。” 秦怀毓搂着他的肩膀,一只手捂上他的额头,没有感觉到异样的温度,心里却控制不住紧张:“哪里不舒服?” “头痛……” 他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耳边呼喊着他,就蹲在他身边,像现在身边这个人一样…… “还清醒着吗?坚持一下,我马上救你出来。” “别怕,很快的,还能说话吗……” “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封烻数次想张嘴,结果都失败了,他的头好痛,眼睛也睁不开…… “封烻?封烻!”秦怀毓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紧张地看着他“还醒着吗?” 封烻脸色有些发白,视线逐渐清晰,看清楚了秦怀毓的脸。 秦怀毓伸出手在他眼睛前面晃了晃,小心地看着他:“还好吗?” 封烻微微蹙眉,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躺在秦怀毓身上,对方的手环着他一脸担忧。 心下一跳,封烻赶紧爬起来,跟他拉开距离。 秦怀毓怀中忽然一空,颇有几分被用完就丢弃的失落。 “你这什么眼神?”封烻后退了一步,见鬼似的看着他。 “没什么。”秦怀毓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还拍了拍自己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耳边那巨大的声音已经消失了。 随之响起的是昨晚那个叮铃哐啷的砸墙声,虽然还是很吵,但勉强比刚才好一些。 秦怀毓盯着前方,考虑要不要再掀开窗帘看一眼,都说好奇心害死猫,他还不是很想死,可是一直这样被纠缠也很抓心挠肝。 他想找封烻讨论讨论。 一回头,发现封某人已经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秦怀毓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犹豫几秒,他还是走了回来,躺在封烻身边。 相对沉默片刻,秦怀毓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 “你说它就在外面,它的身体遮住了我们的窗户。”秦怀毓将他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一遍“你是怎么知道的?” “走廊里有一幅画。”封烻闭着眼睛回答“画里画了这样的场景,你没看?” 秦怀毓沉默。 他不是学艺术的,对那些画实在提不起兴趣,所以没怎么留意,除了前一晚封烻说画里有东西盯着他时多看了几眼,其他时候他都没怎么在意。 职业使然,他更多地把目光放在有可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人身上,比如那个国王,再比如那个公主,还有那些女仆。 “你对画很了解吗?”秦怀毓问。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沉默。 秦怀毓扭头看过去,发觉躺在自己身边的人已经睡着了,呼吸放得很轻,估计是真累了,睡得还挺香。 他伸手过去拨了一下他的刘海,心里感慨,睡着之后乖了不止一点,一身扎人的刺都收敛了起来。 “晚安。”秦怀毓轻声道。 …… “客人们,该起床了。”女仆们的声音照常在门外响起。 一夜过去,国王又一次出现在大厅:“距离我女儿的成人礼还有五天,感谢各位客人前来参加我女儿的成人礼,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请吧。” 众人对他所谓的早餐都有阴影,又没有办法反抗,不情不愿地被那些盯着他们的女仆逼上餐桌。 打开餐盘一看,果然不让人意外。 蝌蚪长了前腿,在大碗里窜来窜去,比昨天还要更加恶心。 国王手里拿着手里的大勺,高高兴兴地将蝌蚪勺出来,像是端着什么美味佳肴一样:“客人们,怎么不吃啊?” 不等人开口,国王又道:“别跟我说我女儿又请你们吃了早餐,这是不可能的。” 封烻疑惑:“为什么不可能?” 国王哼笑两声,目不转睛地扭头看着封烻,嘲讽道:“我的女儿每天都要接受礼仪、舞蹈、艺术等等天赋的培养,她才不会每天都有时间操心你们吃了什么。” 这意思是前面那个借口不能用了! 封烻眯起眼睛,这个国王倒是阴险得很。 焦志林一众紧张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逃不掉了吗?” 国王眼神凶狠,他们要是不吃的话,后果难以想象,可是如果他们吃了……昨天那个被画吃掉的同伴就是前车之鉴。 前后都是死路。 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焦志林整个人都在发抖,连带着餐布也被他拉扯得移动了好几下,发出叮当响。 寂静的大厅里,这样的声音格外明显,像是刑场上即将落下的铡刀,格外折磨人。 柳梦柒一手按在餐桌上,另一只手拉着何绫,无声安抚。 “你冷静一点。”柳梦柒压低自己的声音,目露不愉“再这样下去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 焦志林哭丧着一张脸:“……” 他倒是想冷静啊!可是他真的冷静不下来,仅仅只是跟这国王共处一室就已经让他呼吸不上来了。 国王感觉到自己面前的餐盘移动,倏然抬头,盯向焦志林。 顷刻间,焦志林好似被人丢进冰窟窿,浑身发寒,麻木与刺痛并存。 怎么办? 他要死了吗? 他不想死了! 封烻看了一眼国王的表情,忽然将面前的碗端了起来。 “唰”的一下,全场目光落到他身上。 只见封先生将那碗蝌蚪端到女仆面前:“这位女士应该还没有吃过早餐,我这有,请你吃。” 众人:“!!!”他在干什么? 国王死死地盯着他。 女仆也死死地盯着他。 封烻后退一步,疑惑地看着她:“不可以吗?可公主殿下说过可以找你们帮忙的。”公主可是强调过这件事呢! 女仆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双手捧过大碗:“谢谢殿下。” 封烻愣了一下,这个称呼…… 秦怀毓照猫画虎把自己的“美味早餐”端给身后站着的女仆。 可能是错觉,这个女仆看他的眼神要温柔不少:“谢谢殿下。” 封烻心里嘀咕着的想法被压了下来,还好是一样的,安心了。 这个安心没能持续多久,莫霖婳选择相信他们,也端了碗过去,但是女仆并没有说话,只是将碗夺了过去。 国王的脸越来越黑。 柳梦柒拉着何绫一块将自己的“早餐”赠送给女仆,得到的回应各不相同。 这让众人都不免心生疑虑。 是送给不同的女仆得到的回应不同?还是他们自己的原因? 很快,只剩下焦志林面前那碗蝌蚪还在。 柳梦柒有些着急了:“你快点啊!再不把那碗东西送出去就完了!” “你们……你们就那么相信他?”焦志林颤抖着问,他手指向封烻“你们难道不觉得他很不正常吗?” 莫霖婳&柳梦柒&何绫“……” 秦怀毓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状似迷惑:“哪里不正常?” “哪里都不正常啊。”焦志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家一块被绑到这里,他却一点紧张都没有,还敢跟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搭话,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封烻:“…………”那又怎么样? 秦怀毓抬起手撞了一下他的胳膊:“要不要解释一下?” 封烻翻了个白眼:“爱信不信。”他干嘛要给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解释,某些人真把自己当回事 。 “啊……好吧。”秦怀毓也不可能逼着他去解释,只好对焦志林道“我不认为内讧对我们现在的局面有任何好处,谁都想活着离开这里,合作是一个好的选择……” “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焦志林打断他,不耐烦地说“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他看这两个人从第一天开始就凑在一起,万一他们就是彼此的同伙,万一他们其实联合起来要坑害自己怎么办? “你的怀疑不无道理。”柳梦柒忍不住开口“但是有一个问题,你难道真打算把这碗蝌蚪给吃了?你看看自己的右手边呢?” 国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焦志林的右手边,阴恻恻地盯着他看。 焦志林想尖叫,但是想起之前有过尖叫经历的伙伴,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心中顿时后悔自己废话浪费那么多时间。 国王眼睛里带着骇人的光:“客人,怎么还没有拿起汤勺,是手受伤了吗?我来帮你吧。” 他的手好像真的开始疼痛无力…… 不行! 不要! 不!!! 第12章 亨利〈十二〉 恐惧催生求生欲,焦志林一把端起大碗,随手塞进一个女仆的手里:“给你,你吃,给你吃。” “谢谢,下次我的给你。”女仆拿起汤勺,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焦志林被吓得后退好几步,脑子轰的一声炸开,哆嗦着盯着眼前的女仆。 什么? 什么意思? 什么叫作下次她的给自己? 她想害死他吗? 焦志林心中不受控制地冒出许多恐怖的想法,不止是女仆,还有那些看似同伴的那些人,他们都在想方设法地想要害死自己。 所有人都想要他的命。 “你怎么了……”柳梦柒本想询问一下他的情况,谁知道焦志林突然拿起桌面上的叉子就朝她捅了过来。 “你疯了?”柳梦柒拉着何绫躲开,像看精神病一样看着他,厉声呵斥“你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只是想活着,我想回家,你们谁都别想害我,别害我……”焦志林有些神经质地重复着那些话,手里紧紧抓着的叉子不断颤抖。 “想回家的人可不止你一个。”柳梦柒压低声音,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不能高声说话,不能中圈套“但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你这样只会死得更早。” “不可能。”焦志林疯狂摇头,叉子在手上不断挥舞“不可能,我一定会活下去的,一定会……” 莫霖婳皱眉:“他这是精神崩溃了?” 反观站在他身后的国王,正阴恻恻地盯着他们,好似在欣赏一出有趣的大戏。 那些女仆也渐渐朝他们靠近,逐步围成一个圈。 再这样下去,他们都会被围困在这里。 “**不离十。”秦怀毓走上前去,干脆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捏,叉子落地。 焦志林痛得想大喊一声,被封烻眼疾手快塞了块餐巾进嘴里。 秦怀毓抓着他的手腕将人摔到椅子上,注意着没让他把餐具推下去,但是人撞得挺疼。 焦志林怒了。 一把揪下自己嘴里的餐巾就想破口大骂,还没张嘴呢,秦怀毓便抓着他的衣领,冷眼瞪着他,寒下声:“你想死吗?那最后再大点声让她们拧断你的脖子。” 焦志林倏然噤声。 封烻在旁边幽幽地补充:“如果你真的那么想死,我不介意把你丢出去自生自灭,相信我说得出做得到。” 焦志林僵住,直觉告诉他,这人真的会做把人丢出去自生自灭这种事情,从前几次毫不犹豫往他嘴里塞布块就可以看得出来,惹怒他并没有好处。 见他终于知道闭嘴,封烻在朝莫霖婳使了一个眼色。 莫霖婳赶紧将柳梦柒她们俩从女仆的包围圈里拉出来。 秦怀毓放开了他,退回封烻身边:“威胁人威胁得很熟练。” 封烻瞥了他一眼,权当他是在夸自己。 那些女仆盯着他们离开,悠悠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站岗。 柳梦柒和何绫拍拍胸口,刚才注意力全在焦志林身上,差点被包围了都不知道。 还好还好,算是得救了。 国王见他们打不起来,颇为遗憾地拍拍自己的手,那遗憾的表情就差没告诉他们很想看着他们去死了。 “客人们,请自便。”说完,国王转身就要走。 “你这是要去哪?”封烻开口问。 国王侧过身体,盯着他看,语气里带着不满:“这位客人很不礼貌。” 封烻不解:“哪里不礼貌。”他觉得自己挺有礼貌的。 国王被他噎了一下:“……客人们请自便。”他并不想回答封烻在问题,快步离去。 “跟上。”秦怀毓拉着封烻的手腕,默不作声跟上那位国王。 剩下四个人面面相觑。 有点想跟着秦怀毓他们,但是又觉得在那国王面前晃悠太过危险。 莫霖婳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要不我们去找找国王和公主的房间?”柳梦柒提议。 何绫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她是真的很害怕。 “也行。”莫霖婳同意了她的想法。 回头看了看瘫在一边的焦志林,最后朝柳梦柒她们摇了摇头。 焦志林现在这心理状态,放在身边远比那些女仆还危险,她们没法保证在焦志林发疯时能够控制住他,安全起见还是分开行动比较好。 最后大厅只剩下焦志林自己一个,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女仆。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不能……”焦志林低声呢喃“我要活下去,谁都别想拦我。” …… 从大厅穿过长廊,国王悄悄从侧门离开古堡。 难怪白天出现一下就不见了,原来人根本就不在古堡里。 但是外面的森林不是让黑雾给笼罩了吗? 这么想着,国王面前的黑雾竟然自己散开一条小道,他悠哉游哉地从小道里走进去。 秦怀毓两人紧随其后。 怪异而幽长的蛙声响起,连绵不断在耳边刺挠。 封烻很讨厌这些蛙声,很吵,很让人烦躁。 秦怀毓捏了捏他的手腕,回头朝他笑了笑。 封烻顿了一下,撇开目光。 笑什么笑? 心里的烦躁莫名被压下去一些。 不知道走了多久,国王终于停了下来。 那是一片被树木包围着的池塘,池塘里全是密密麻麻的蝌蚪,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早餐的蝌蚪不会都来自这里吧? 更恶心了。 跟他们嫌恶的表情不一样,国王一脸兴奋地朝池塘冲过去,果断跳进了水里,看样子好像是……好像是在跟那些蝌蚪玩? 封烻不是很能确定。 他扭过头看向秦怀毓,希望他告诉自己这是他的幻觉。 很可惜,并不是! 每天早上给他们端上来的早餐不仅是活蝌蚪,甚至还是这国王的洗澡水! “快看那里。”秦怀毓拉了拉他的袖子。 离池塘不到五米的地方,一口大井突兀地出现在那里,这井跟那天他们在后院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秦怀毓:“你说,我们那天究竟是在院子里,还是在这片森林里呢?” 封烻:“也可能是两地方重合在一起,我们踩在时空的交界线上。” 秦怀毓点了点。 大井那边突然传来“啪啪啪啪”的声音,跟他们晚上在房间里听到的抽打声一样。 国王也注意到这个声音缓慢地从池塘里爬出来,一边掉蝌蚪一边往大井的方向走过去。 “亨利,亲爱的,不要这么生气。”国王轻抚着井壁“我每天都会来陪你的,不要害怕,你不会孤独。” 然而这话说出来之后,大井里的抽打声反而更加激烈,好似恨不得打破这井壁,冲出来杀了外面说话的人。 “好了好了。”国王继续安抚这井“别怕,很快就有东西可以喂你了,那些客人很美味是不是?” 客人? 美味? 封烻同秦怀毓对视一眼,所以他们是食物? 乱七八糟说了一通没起作用的安慰,国王兴致勃勃地回到池塘边拍照,至于大井那边的动静,全当作是背景音乐。 封烻悄悄换了个位置,离那口井更近一些。 井壁上好像有些奇异的花纹,似曾相识。 想起来了,走廊上那些画的画框好像都是这样的花纹,再细看那些花纹的大小和位置,好像可以放进去一幅画。 如果花纹是连绵不断的,估计这口井外围能够塞进去一圈画。 见那国王没再干过别的事情,跟蝌蚪玩得开心,秦怀毓两人没再继续浪费时间,原路返回。 奇怪的是,等他们从森林里出来之后,那条被劈开的小路瞬间消失无踪。 黑雾中怪异的目光再一次出现。 看来是只有跟着国王才能进去,而且是一次性的。 封烻将自己刚才的发现告诉他。 秦怀毓回忆着走廊里那些画:“是所有画都可以吗?还是仅限其中几幅?” 毕竟那口井按大小来算,最多只能铺上不超过十幅画,走廊里那些画面积大着呢。 未免自己的手再次被人拉走,封烻双手抱在一起:“我猜肯定不是所有都可行。” 待会儿回去看看,肯定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刚才……”秦怀毓顿了顿,凑到封烻身边去“我看到他身上的皮肤好像变得很粗糙,颜色好像也变得有些暗绿,还有纵肤棱。” “……像青蛙的皮肤?” 秦怀毓点点头。 不过环境幽暗,不排除他看错的可能性。 “柳梦柒也见过公主变青蛙。”封烻皱着眉后退了一步“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做什么?” “为了避免被人偷听啊!所以得悄悄的。”秦怀毓解释。 封烻:“………” 这里又没别人在,害怕别人偷听吗? “安全起见。”秦怀毓继续为自己辩解“谁知道国王的耳目会不会在附近。” 封烻:“……”他不信。 “走吧。”秦怀毓伸手过来揽他的肩膀“回去看看他们有没有发现。” 封烻往旁边移动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秦怀毓揽了个空,有些好笑地摇摇头,快步跟上去。 “你这人怎么这么难相处啊?” “你别相就好了。” “不要,我就喜欢挑战难题。” “滚。” “没地方人滚。”秦怀毓耸了耸肩“年轻人,待人要友好知道吗?” “知道你很油!” “…………”过分了。 第13章 亨利〈十三〉 国王和公主的卧房在二楼,房间很大,是那种三室一厅的套间,有独立的书房衣帽间那种。 不过房间里面满是尘灰,只是开门就已经掀起一片霉意,一看就知道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 莫霖婳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最后在书房里捧出来一个被玻璃盒子装着的黄金球。 何绫凑到她身边,眨巴着漆黑的大眼:“这是什么?” “我猜应该是这是青蛙王子这个故事里,被公主弄丢进井里的金球。”莫霖婳说道“在故事里,公主很宝贝这个金球。” 故事里为了拿回金球,公主不惜同她看不起的青蛙做交易,答应青蛙只要能拿回金球就跟它做朋友,且同吃同喝同睡,不过最后她并没有信守承诺就是了。 “但是这里真的跟故事一样吗?”柳梦柒控制不住焦虑“感觉好危险,一点都不童话,谁告诉我这是痛话的话我一定觉得他脑子进水了。” 何绫十分赞同地点点头。 这儿不仅没有半点童话的氛围,倒是很有恐怖片的气氛,甚至还处处充满未知的危险,远比恐怖故事要惊悚得多。 莫霖婳沉默片刻,苦笑着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毕竟现在我连自己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其实她也很茫然。 柳梦柒和何绫对视一眼,长吁了口气。 “先到另一个房间去看看吧。”柳梦柒道,现在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让她们悲春伤秋,还是尽可能多找些活下去的办法,国王的房间她们还没有进去。 三人从房间里走出来,正好跟阶梯上的封烻秦怀毓对视上。 “你们回来了?”莫霖婳压低声音,把自己手里的金球递给封烻“我们刚才在公主的房间里找到了这个。” 封烻拿起来看了几眼,顺手丢给秦怀毓:“有没有看见哪里有纸?” 纸? “我知道哪里有,稍等。”何绫拉着柳梦柒原路折返,往公主的书房那边走,不一会儿便拿出来一叠带着精美花纹的纸张。 她把那些纸张递给封烻:“这些可以吗?” 封烻接过看了几眼,点点头便转身离开。 何绫抓紧柳梦柒的手,忍不住好奇:“封先生这是想做什么啊?” 柳梦柒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于是众人纷纷跟上。 封烻拿着纸张上了楼,站在其中一幅画前,掏出一直藏在口袋里的钢笔,开始写写画画写什么。 不过片刻,画框上的花纹就让他给复刻了下来,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那种。 画功不赖啊! 秦怀毓见他画完就把画垫到底层,接着走向下一幅,重新开始画。 “画功不错。”秦怀毓站在旁边真心实意地夸赞。 封烻并没有回答他,继续干自己的活。 花了大概两个小时的时间,封烻将三楼和四楼走廊上那些画的画框都给复制了下来,一张一张摊开摆在地上,场面有些壮观。 但是…… 莫霖婳看了一圈,脑子依旧是一片混沌,她觉得自己跟封烻之间可能真的有壁:“这些花纹有什么问题吗?” 秦怀毓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并不清楚。 他要是知道这人到底在干嘛,也就不会一直这样干等着什么都不做了。 这边的谈话并没有影响到封烻,他拿着那些画像拼图一样拼接对比起来。 挑挑拣拣,最后选出来八张平铺在地面上,排成一排。 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这些花纹好像是相互连接的,摆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一幅纠缠在一起的花纹。 “三楼右手边第一第三幅,左手边第二第七幅,你去把那四幅画拆过来。”封烻指挥着秦怀毓动手。 “为什么是我去?”秦怀毓很有意见。 “你也可以不去。”封烻不是很想搭理他,转身在四楼找起自己要的画。 秦怀毓顿了一下,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低声嘟囔:“喊人干活也不知道哄着点,也不知道是谁惯的臭脾气。” 臭脾气本人已经开始拆画了。 柳梦柒等人赶紧上前去帮忙,莫霖婳和秦怀毓一块去了二楼。 八幅画被取下来后放进一间稍微大一些的房间,为了能让画完整摆好,封烻还把房间里的床给立起来。 这些画分开的时候让人看不懂表达的意思,像西方抽象派,但是拼在一块之后内容就非常浅显易懂了。 画面的最开始,国王走到大井边上,一个漆黑的人影走近,在他脚边单膝下跪,跪姿虔诚。 那个人影的胸口格外庞大,好像缠了三圈什么东西,后背还有长长的锁链垂下,那锁链好像长进他的血肉里。 封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还记得自己不久前在院子里差点被锁链绞杀,感觉就是这玩意。 下一瞬,国王将那个黑漆漆的人影扶起来,趁他不注意一把将人推下大井,不仅如此,他还把那人驾驶过来的马车也丢进了井里,严严实实地封好。 国王安心离去,只是每到夜里,那个黑影就会从井里爬出来,趴在窗外想要寻找国王,不断使用自己身上的锁链拍打墙壁,偶尔还会把马车也给背出来,试图将那个把自己关进井底的恶人挖出来。 看完内容,柳梦柒感到了震撼和惊悚并存,震撼于这些画带来的冲击,惊悚于画面里的国王毫不犹豫害人性命。 莫霖婳想起这些画的来源,指尖微凉:“这些……会跟楚臣有关系吗?” “楚臣?你是说那个画诸神的画师吗?”柳梦柒问。 封烻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立刻把目光收回。 莫霖婳没有留意到那点小插曲,点点头说:“你也认识他?” 柳梦柒微微蹙眉:“算不上认识,之前听一个学艺术的朋友说起来过,他的画我也没见过,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莫霖婳解释了一下走廊上这些画和楚臣的关系。 何绫脸色发白,不知道是联想到了什么,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开口:“难道是他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的?”可是那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不是。”没等何绫把后面那句话说出口,封烻直接一口否决。 他太笃定了。 众人目光都落到他身上。 秦怀毓碰了一下他的肩膀:“这么确定,你跟那位楚先生很熟?” 封烻不说话了。 “也是,看你刚才拿笔画画的样子,看来也是专门学过的。”秦怀毓观察着他的指尖“会认识名画家很正常,但是你跟他……应该不只是认识这么简单吧?” 封烻下意识捻了捻自己的指尖,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眼神却有些冷:“所以呢?这跟我们现在的处境有关系吗?” “说不定呢。”秦怀毓眨了眨眼睛“生死存亡间,还是小心为上比较好。” 莫霖婳和柳梦柒她们已经凑到一起去了,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两个人,怀疑他们要吵起来。 现在这种情况吵架真的好吗? “你可以跟我保持距离。”封烻真心实意给他提建议“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秦怀毓笑容不变:“我觉得亲自盯着你会更安全一点。” 封烻:“………” 封烻:“滚。” “不滚。” 看这架势,大概率是吵不起来了,但是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秦先生、封先生。”莫霖婳小心开口“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国王的房间看看?” 她们刚才只检查了公主的房间,还没来得及去另一间,现在拿出来当调和的挡箭牌正好。 “去。”秦怀毓回答“走吧,封先生。” 封先生:“……” 这人的眼神让他很不喜欢。 很想揍他一顿。 但是现在不是打架的好时候。 封烻自己安抚好自己,转身就往楼下走。 “那这些画,要留在这里吗?”莫霖婳开口问。 他们把这些画给弄下来了,是不是应该挂回去,万一因为他们把这些画拆下来,那些女仆国王又要杀他们怎么办? 封烻顿了顿:“先放着吧,晚点有用。” 莫霖婳晃神片刻:“好。”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他这么淡定,听他的应该没错。 回到二楼,秦怀毓推开了国王的房门,意外发现这房间跟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公主的房间尚且只是太久没有人住积攒了大面积的灰尘,但是国王的房间完全就是一个凶案现场。 腐臭味扑面而来,难闻又恶心。 一行人都忍不住后退几步,当然了,这里面并不包括秦怀毓。 秦怀毓除了刚打开门时皱了一下眉之外,其他时候都很正常,正常到让人觉得他这个人不正常。 秦怀毓一回头就发现自己的同伴们离他有三米远。 有那么夸张吗? “你们,要不要进来看一看?”秦怀毓对他们发出邀请,目光只落在封烻身上。 很可惜,对方拒接信号,并且捂着脖子后退了很多步,他的脖子已经很脆弱了,不能再受难。 秦怀毓无奈,只能自己一个人进去。 莫霖婳捂着自己的鼻子,声音都变得含糊:“秦先生自己一个人不会遇到危险吗?” “应该……”柳梦柒有些犹豫“不然我们跟进去看看?” 把他自己一个人丢在那里的确不太好。 三人一起扭头看向封烻,询问他的意见。 然而后者正在研究自己的卡牌,看得入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们,脑海中还在回忆刚才卡牌上面的信息: 【零点故事任务: 任务一:亲吻公主 任务二:帮公主找回心爱的玩具〈已完成〉 任务三:送王子回到他身边 提示:完成故事重构以及三选一任务即可,故事任务全部完成可获得额外的故事加成?】 “???” 封烻一头问号,他什么时候帮公主找回心爱的玩具了?怎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难道…… 第14章 亨利〈十四〉 “已经死了。”秦怀毓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伸手在鼻子前面挥了挥“里面是一个凶案现场。” 没办法确认死者的身份,因为尸体已经没有了,血迹也已经干涸枯竭,只留些满地已经腐烂发臭的碎肉,普通人走进去可能会被直接熏吐。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里面肯定死过人,而且死状奇惨。”秦怀毓道“这个凶手跟死者要么有深仇大恨,要么就是心理变态。” “你们要进来看看吗?” 柳梦柒一众对里面的情状一点兴趣都没有,不仅没有,甚至想有多远就离多远,不约而同后退了一步,疯狂摇头。 见他还想继续劝,封烻开口道:“所以你发现什么了?” “一封遗书。”秦怀毓被打断了邀请也没有不高兴,举起手里的信“看语气应该是国王写的,不过还没有写完,上面有血迹,应该是在写信的时候被袭击了。” 【还有七天就是我女儿的成人礼了,这本该是一桩好事,可是她去了森林里的池塘边。 她不该去那里的,那里处处都是危险,还有邪魅和诅咒存在,万万不可靠近,可她不仅去了,竟然还把邪魅带了回来。 城堡要完了! 伊丽丝她不知道自己正在被逐步同化,我要救她,我必须找到办法救她,马上就到成人礼了,她必须好好长大成人。 邪魅来到城堡的第七天,女仆们开始莫名其妙地消失,她们好端端就不见了,满城堡都找不到她们。 怎么会这样?一定会有解决办法,再努力想想,我得保护她,我最重要的宝贝伊丽丝,我得保护她。 我可能也快要撑不住了,我不想被同化,我得去找人帮忙,对了,得跟伊丽丝说清楚得告诉她藏好才行。 原来他躲在……】 信到这里戛然而止,没再写下去。 秦怀毓将信递过来:“如果这封信没问题,那么现在的国王应该就不是国王。” 封烻接过信,随口道:“国王在成为国王之前是王子。” 莫霖婳睁大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所以那个一直没有出现过的王子,其实一直都在我们身边?” 只是他把自己藏得很好,还有国王这层皮在,没有人把他当成王子过。 也是,吓都吓死了,怎么会有人想那么多,想他是不是他。 秦怀毓将他们在森林里看到的简单给几人讲一遍。 “所以那个被关在井里的…… 就是画里那个人对吗?”何绫小心开口。 “没意外的话,是的。”秦怀毓点点头“就是不知道真正的国王到底去了哪里。” 在国王房间里发现的遗书以及公主的日记里都有提到同化这个词,他们也不知道这个词到底代表着什么,难道是说像柳梦柒上次遇到的公主那样,变成青蛙吗? 何绫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除了他们之外别的身影:“焦先生已经不见很久了,他不会有事吧?” “遇见他,有事的是我们。”柳梦柒一想起早上焦志林发疯的样子,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比起那些摆在明面上的怪物,同伴的反水反而更加可怕,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突然从背后突然捅你一刀 表面上看和和气气,谁知道背地里他会做些什么。 莫霖婳也很担忧:“焦先生似乎对封先生意见很大,封先生可得小心一些。” 封烻简直莫名其妙,他什么都没干,也没跟那个姓焦的男人正面接触过,好端端地惦记上他做什么? “他可能是被故事里的人物给影响了。”秦怀毓道“就像这封遗书里写的同化一样,思维已经被掌控。” 他们是叫不醒他的,除非他自己意识到问题所在,否则谁都帮不了他。 有能力的情况下秦怀毓愿意拉他一把,但是如果他心怀不轨要对他们下手,秦怀毓绝对不会心软。 晚饭钟声响起,女仆们在大厅集合,有序地排成两排。 公主华丽登场。 或许是因为大概了解到故事的内容,众人看公主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少了几分恐惧。 事实上公主并不需要旁人的同情,她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向来只会站在云端睥睨众生。 “客人们在楼上做什么?”公主殿下打开手里精致的扇子,漫不经心地扇了扇“二楼可不能随便进啊。” “你之前并没有跟我们说。”秦怀毓开口。 “没有吗?”公主殿下看起来很是懊恼,不过片刻便将这件事抛在脑后“没关系不重要,晚饭时间到了,各位请吧。” 还是那张大圆桌,女仆们将晚餐端上来。 焦志林消失了一整天,终于再次出现,只是他看上去比之前憔悴了许多,头发更是乱糟糟的,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柳梦柒带着何绫坐在远离他好几个椅子的位置上,心生戒备。 主位上的公主殿下双手托腮,默默地看着封烻,眼底泛起冷意。 晚餐一成不变,除了焦志林和公主之外,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拿过面包充饥。 焦志林恨恨地瞪着封烻,泄愤似的将餐盘挪到自己面前,大口吃肉,显然已经不再信任自己同伴的话。 封烻低头切割着自己的面包,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反正他一开始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选择,其他人学和不学都跟他没有关系。 反倒是秦怀毓将自己的椅子往前推了推,遮挡住焦志林的视线。 “你们、你们都是他的同伙。”焦志林低喝一声“你们迟早会被他害死的。” 秦怀毓面不改色地切着自己的食物:“这就不必劳烦你担心了,我们自然会处理好自己的事。” 没想到他这么油盐不进,焦志林的刀叉插入鲜红的牛肉中,大块咀嚼着看上去半生不熟的牛排。 公主殿下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暗。 “殿下。”封烻突然开口。 公主抬起头看他:“客人,可是晚饭不合口味。” “不是,只是想问问殿下你的名字。” 公主脸色突变,盯着封烻的眼神变得阴冷无比。 焦志林更是恨极,秦怀毓观察着他的表情,要是现在给他一把武器,他会毫不犹豫地冲上来杀人灭口。 他到底遇到了什么对封烻有那么强烈的恨意? 秦怀毓心中疑惑颇多。 这段时间他跟封烻基本没有分开过,要是封烻真的做了什么,自己不可能完全没察觉,所以问题还是出现在焦志林身上,毕竟一个已经精神崩溃的人很容易被蛊惑。 “是不能说吗?”封烻眨了眨眼睛,好似很疑惑。 “伊丽丝·戴维。”公主回答。 她这个名字跟国王遗书上留下来的是一样的。 “真是一个充满祝愿的名字。”封烻不真不假地夸了一句,接着吃自己的面包。 秦怀毓压低声音问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那本日记的主人。” 秦怀毓愣了一下,他怎么记得那本日记里并没有记录任何人名,脑海中灵光一现:“你把记录人名那一页撕掉了?” 封烻点点头。 秦怀毓:“………” 秦怀毓:“为什么?” 封烻理所当然地回答:“看看有没有内鬼。” 他撕得仔细,那一页被撕下来之后没有任何影响,看起来就该是那样,如果有人发现异样,那这个人肯定有问题。 不过至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 他干脆就现在确认一遍那本日记主人的身份,不然等晚饭结束,这位公主又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去。 秦怀毓无话可说。 晚饭结束,伊丽丝·戴维安排女仆将客人们送回房间,值得一提的是她好像对封烻的意见更大了。 进门到出门不到十分钟,封烻和秦怀毓就从他们房间里离开。 柳梦柒几人在四楼,隔着楼梯相望打了个手势,五个人偷偷摸摸回到了他们藏画的那个大房间。 那些画变得很奇怪,好像有雾气从画里钻出来,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柳梦柒下意识伸手挡着何绫,后退一步离那些画更远一些:“需要我们做什么?把画搬到森林去吗?” “不用。”封烻挽起袖子“搬到后院去就可以。” 柳梦柒&何绫:“……” “是空间错乱吗?”莫霖婳跟他们一块在院子里见过那口井,大致能猜到一些“难道是夜里的时候,后院直通那口井?” “差不多。”秦怀毓回答“我们那天看到的,可能是因为我们是第一批去到后院的玩家,额外给的提示。” 柳梦柒并不能安心:“这是你们的猜测?” 秦怀毓点头:“是。” “有多少把握?” “五五开。” 五五开? 柳梦柒僵了一下,五五开这概率也太低了,一旦赌错,他们很可能会全军覆没,全死在这里。 封烻十分之无情:“你可以选择退出。” 他本来就没强迫任何人帮忙,就算只有他自己也不影响什么,顶多是速度更慢一点。 秦怀毓按住他的脑袋,无奈地开口:“说话不要老带刺,你是学不会礼貌吗?” 封烻:“………” 封烻火气值狂飙。 秦怀毓已经看到他眼睛里迸发出来的火花,干脆利索地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别用你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我,看到人心跳不正常。” 封烻:“………” 去你的含情脉脉!!! 柳梦柒&何绫&莫霖婳:“………” 秦怀毓按住他,顺便回头解释:“距离成人礼没剩几天了,我们不知道成人礼那天到底会发生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我们来说不会有好事发生,一直拖下去对我们来说没有好处。” 先下手为强,即便是赌这五五开的可能性,总比什么都不干等死的好。 柳梦柒同何绫对视一眼,一起点点头:“我们知道了。” 几人合力将画从房间里抬出来,悄咪咪往楼下搬运…… 古堡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他们的脚步声都变得格外清晰,好像随时能够将隐藏在暗处的妖魔鬼怪给引出来。 一双散发着恶意的眼睛在拐角处出现,死死地盯着他们。 好不容易搬到楼下,正打算往古堡外搬运,封烻刚将画扛起来,一回头,发着幽光的锐器径直朝他的心脏刺过来。 第15章 亨利〈十五〉 尖锐的刀尖朝封烻的心脏刺过来,封烻躲得有些缓慢,他手里还扛着画,这画面积不小,没法将画随意丢到地上,坏了更麻烦。 刀尖离心脏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刺上来,一旁的秦怀毓抬起脚直接对着人的心口踹了出去。 焦志林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小刀“哐当”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众人被吓了一跳,僵直在原地。 好在这个动静并没有招惹来什么不该招惹的东西。 柳梦柒赶紧上前把小刀捡回来,以免锐器再次落入对方手里。 仔细一瞧,原来是他们晚上时的餐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让焦志林藏了起来。 柳梦柒连忙用布条把刀缠起来,揣进自己兜里,又起身离焦志林远远的,以免被连累。 焦志林艰难地抬头,目光中满是愤怒:“必须杀了他,杀了他我们才能离开这里,才能活下去。” 秦怀毓把手里的画轻轻放下,皱着眉走到焦志林面前:“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胡说。”焦志林怒极,他的声音不停抖动,几乎咬牙切齿地瞪着封烻“是他,都是他造成了这一切,只要他死了这一切才能结束。” 秦怀毓没有立刻反驳他,而是问:“你怎么知道的?” “是他告诉我的。”焦志林爬起来,盯着柳梦柒,似乎还想把自己的刀抢回来“他跟我说只要杀了这个恶魔,一切都会结束,只有他死了我们才能活下去,只有他死了我们才能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他只是想要活下去,有什么错? 他只是想活着啊!还有人在等他,他想回家去,他要活着,所以这个年轻的男人必须死…… 焦志林不断低喃着想要活下去的话,显然精神状态已经到达极限。 “他是谁?”秦怀毓继续问。 “他是……”焦志林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地低吼“他是国王,他是国王,国王的话一定没有错……” 国王找到了他,告诉他只要杀了封烻,这一切就会结束,他可以不用再继续这样担惊受怕下去。 他实在是受够了现在这样可怕又绝望的生活,只要有机会能够活下去,他无论如何都会去做,即便是杀人也无所谓。 况且封烻不是人啊! 他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最该死不是吗?只要他死了,这一切都能结束。 焦志林抬头望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秦怀毓,由衷的说道:“我父母年纪大了,他们只有我这一个孩子,没有我他们活不下去的,你能不能、能不能帮帮我?我只想结束这一切,算我求你了……” “你被骗了。”秦怀毓收敛起自己脸上的温和,对于他的求助不为所动“他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即便他死了,这一切也不会结束,而你不仅没办法逃出去,还会成为杀人凶手。” “不可能,不可能……” 焦志林情绪越发不可控,也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告,秦怀毓干脆学封烻,往他嘴里塞布条,把人绑起来。 “我先把他送回房间去。”秦怀毓确认自己的绳子绑得足够严实,把人提起来“你们先把画搬出去,我很快就到。” 封烻没说什么,扛着画转身离开,莫霖婳几人快步跟上。 幸好秦怀毓还记得焦志林的房间在哪里,很干脆地把人提上楼,丢进他的房间。 中途焦志林把嘴里的布吐了出来,又试图说服他放开自己。 秦怀毓心中悄悄感慨--看来他塞布块没有封烻塞得熟练。 不过等人被送进房间,后面怎么样就是他自己的事了,非要大喊大叫惹来什么东西的话,那也是他自己的命数。 秦怀毓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以及各色各样的人,他依旧会尽自己所能去帮忙,已经不会再像当初那样把那些喜欢作茧自缚的人的性命揽在自己身上。 伸手拧上门锁,秦怀毓想去找封烻他们,才拉开门焦志林阴沉的声音却传了过来:“你就这么相信他?” 秦怀毓沉默。 “其实他一直都在骗你,从一开始就在骗你。”焦志林试图说服他“你跟他一直待在一起,难道就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吗?你会被他害死的。” 秦怀毓思考了一下,他们第一次见面,好像是自己拽着封烻往古堡这边跑,人根本不乐意跟他待在一块。 当时正在逃命呢!却意外地被封烻那张出色的脸震撼了一下,瞬间牢牢印在心底。 不对劲么? 的确是有的,但是对秦怀毓来说,那都不算什么。 于是,秦怀毓侧过头看向那个被自己捆绑成毛毛虫丢到床上的人:“不信他难道信你这个杀人犯预备役?” 焦志林被他讽刺的话刺激得脸色发白:“我只是想活着有什么错?” “谁不想活着?”秦怀毓嗤笑一声反问“所以你就可以随便残害别人的性命?” 秦怀毓眼底微冷:“身处这样的危机重重的困境,我也不要求你有多重道德,不过强者为尊弱肉强食,可你你顶多就是块肉,我们可以不管你,可你给要搞事的话,也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焦志林咬牙,他该反驳的,但是又不知道要反驳什么。 “如果你安安分分活过今晚,明天早上我会过来给你解绑。”秦怀毓拉开门“但如果你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我也不会负任何责。” 说完,不等焦志林开口,秦怀毓毫不犹豫地走出去,“嘭”的一声把门拍上。 焦志林阴狠地盯着自己的房门,他不想就这么放弃,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你在哪里?”焦志林喊“你在哪里?快出来帮帮我,我杀不掉他,帮帮我……” …… 秦怀毓快步走回楼下,把自己扛了一半的画重新扛起来,跟上大部队的步伐。 封烻他们已经把画搬到院子。 这一回,不需要踏进院子他们就看到了那口大井。 封烻矮下身躲到墙后:“小心一些,这口井很危险。” “好。”跟着他的三人重重点头。 等秦怀毓过来,八张画都已经到齐,封烻压低声音对他们说:“先一人一幅按顺序把画填到井壁上,剩下三幅让已经填好的人接下去,谁能拿到谁填,但都得小心。” 不久前被勒住脖颈的记忆还历历在目,他并不是很想再经历一次。 秦怀毓探出一只眼睛去看那口井。 那井现在很安静,跟白天的暴动完全不一样。 安静得……有些可怕。 秦怀毓看了眼自己的手表:“现在是十点整,距离十二点还有两个小时,我们得加快速度。” 十二点钟声响起之前,他们必须回到各自的房间去。 “如果在十二点前我们没能把画填进去,那就先放弃,直接回房间。”秦怀毓嘱咐道。 填井这种事情找到机会就能干,但是如果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众人点点头表示明白。 秦怀毓伸出三根手指,,指挥道:“三、二、一,走。” 五人同时拿着画从自己躲藏的地方跑出去,封烻拿着第一幅画,由他带领着往井壁上填。 第一幅画填上去的时候还好,但是从第二幅靠近开始,那口井就开始不安分了。 井里面的东西在疯狂冲撞着井口,连带着地面都开始震动。 那些画本来就重,再这么一震,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封烻:“快。” 柳梦柒将自己手里的画往上怼,成功填进井壁,又转身去帮何绫。 封烻转身回去拿剩余的画,从井口里冲出来的锁链直冲他的脖颈。 这倒霉玩意真的每次都想要他命。封烻一边在心里骂,一边躲避着那条锁链的攻击。 这次的锁链好像有了先见之明,缠上了他的手,不让他去拿口袋里的钢笔。 不过一瞬,那锁链又快速撤离——是柳梦柒,她用从焦志林那里收缴过来的小刀划拉那条锁链。 本来不抱什么希望,只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受伤害,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用,柳梦柒有些惊讶。 这锁链好像是活物,也会怕痛。 这个发现让柳梦柒惊喜不已,但是这点惊喜很快就荡然无存了,因为那条锁链盯上了她。 柳梦柒只得赶紧逃跑,一边跑一边对封烻喊:“不用管我,赶紧填画。” 她分不清画的顺序,也不像封烻那么冷静,但逃命还是很认真且努力的,让封烻去取画,自己帮忙转移视线是眼下比较好的选择。 封烻果断转身去拿画。 锁链带着戾气拉起一阵刺耳摩擦声,非常影响耳朵的健康,柳梦柒咬了咬牙,继续吸引锁链的注意力。 堪堪躲过那条锁链狠狠砸下来的一击,嘭的一声巨响,即便黑漆漆环境的也能看出地面被砸出一个坑。 柳梦柒:“…………” 柳梦柒麻了。 她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最大的危险就是走路不看路掉进下水道井里…… 根本不给她思考人生的时间,那锁链立刻就又折返回来了。 忙不慌抹了把脸,柳梦柒握紧自己手里的小刀,期盼这事能够快点过去。 天知道她真的撑不了多久。 另一边,莫霖婳三人已经成功将那三幅画填上井壁,何绫转身去帮柳梦柒,莫霖婳和秦怀毓赶紧往回跑,抱上最后两幅画冲向大井。 封烻刚将自己手里那幅画填上井壁,柳梦柒她们那边却撑不住了。 小刀落地,柳梦柒一手鲜血淋漓,小脸煞白。 何绫压着自己心底的恐惧,拉起柳梦柒就跑。 她们的速度跟锁链的速度根本没法比,眼看着那条锁链立马就要缠到她们身上,而封烻也来不及阻止。 柳梦柒心一横,一把推开何绫。 两人因为力气的对冲分两边倒下,那锁链扭转了好几圈,眼瞧着那根锁链就要穿透柳梦柒的心脏。 何绫顿时面无人色:“梦柒……” 第16章 亨利〈十六〉 即将刺穿心脏的前一秒,那锁链忽然僵直在空中,崩成一条被紧扣在琴木上的琴弦,一动不动,片刻后忽然消散。 半晌,柳梦柒依旧处于呆滞之中,她刚才还以为自己死定了,死里逃生一回,久久没法回神。 何绫赶紧跑过去把她拉起来,眼睛红得快要哭出来了,确认她没事之后一把抱住她,眼泪断线似的滑落:“吓死我了你。” 柳梦柒回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另一边,秦怀毓将最后一幅画填上,向后跌坐在地上,一瞬间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紧绷着的心弦在确认所有人平安后一瞬间松懈下来。 他下意识扭头看向封烻所在的方向。 封烻站在离大井大概两米远的地方,定定地看着那口大井,手上依旧紧握着自己的钢笔。 跟其他人不一样,封烻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他能够感觉到那井里面有什么东西即将要冲出来,冲他而来。 不巧,在场所有人只有他感觉到了。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封烻。”秦怀毓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喊了他一声“怎么……”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大井的井盖突然破开,黑暗中有什么一跃而出,直冲封烻而去。 锁链拽动的声音随之传来,那声音刺耳不适,让人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 “去死去死去死,你给我去死……”阴沉黏腻的声音朝他攻击过来。 锁链猛然拍地,带起一片浓重的尘土,封烻赶在锁链拍打到自己身上之前往一边躲开。 很快,他发现这怪物只针对他,只想要他的命。 “害你的人不是我。”封烻心中已然有了定论,寒声道“好好看清楚,把你推进这井里的人,真的长我这个样子吗?” 怪物的动作好像缓慢了一些,不知是不是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封烻不断后退,远离那个怪物,继续试图说服它:“是我们把你放出来,给你解脱,想报仇,就该去找你真正的仇人不是吗?” 他的左手紧紧抓着控制不住颤抖的右手,他没有把握说服这个怪物,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听得懂人话。 他在赌。 赌这个怪物能够听得懂他的话。 赌自己能活下去。 “十二点前你应该是清醒的,对吧?”封烻继续开口“他一直在那里,你不去找他反而找我这个赝品吗?这样划算吗?” 目前为止,除了那个贪财的偷了饰品被杀之外,公主还没有害过他们,给他们的提示也都是对的。 如果他没有猜错,每天晚上在他们窗外打来打去瞎闹腾的就是这玩意,十二点之后它应该能够从井里出来,去找那个将它封进井底的人,只是那时候这个怪物应该不怎么清醒。 现在是十二点之前,这个怪物应该还算清醒。 片刻后,那怪物竟然真的自己后退,消失在井上。 封烻紧绷着身体,不敢松一口气。 他赌赢了。 秦怀毓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爬起来走向他:“手受伤了吗?” 封烻将钢笔揣回自己的口袋,并不是很在乎自己的伤:“还好。” “让我看看。” “不用。”封烻拒绝。 莫霖婳没留意他们的互动,小心凑到井边,探头往下看:“这底下好像有东西。” 封烻跟秦怀毓对视一眼,一块走过去。 他们手里没有照明设备,只能靠古堡墙壁阴暗的油灯以及月亮作为照明。 在月光的照耀下,隐约能够看到底下有一个黑漆漆方块状物品沉在井底,腐朽的木头与铁锈混合的味道从井底缓缓升起。 莫霖婳辨别了片刻:“这……好像是一辆马车。”不能百分百确定。 “应该画里那辆被丢进井里的马车。”封烻开口“这几幅画记录的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莫霖婳点了点头,又有些奇怪地望向封烻:“为什么刚才那个怪物一直在针对你啊?你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封烻顿了一下,思考自己该怎么回答才能把事情圆回去。 “时间差不多了,回去吧,十二点前没回到的话可就麻烦了。”秦怀毓干脆利索地帮他拒绝了回答。 莫霖婳顿了顿,意识到是封烻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有些歉意地朝他笑了笑,识趣地闭上嘴。 …… 回到房间不过几分钟,十二点钟声准时响起。 敲门声再一次响起,它们又来了。 几天时间过去,封烻和秦怀毓都已经对这些声音免疫,安稳地窝到床上,准确地来说只是封烻窝到了床上,他希望自己今晚能够睡个好觉。 秦怀毓翻箱倒柜不知道在找些什么,封烻懒得管他,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 半梦半醒间,好像有人把他的手给拿了起来,片刻后一阵刺痛彻底让封烻清醒。 “…………”好不容易才好好睡一觉,这人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他睁开眼睛,看到秦怀毓正低头给他处理手上的伤口。 跟那怪物对上时,封烻手胳膊被划拉了几道伤,不严重,所以他没打算管。 屋里的灯很暗,加上封烻本来就很困,清醒的视线没一会儿就再次变得模糊不已,很快就只能看到一个小心翼翼的轮廓。 “都说了不用管。”封烻开口,带着浓重的困意。 秦怀毓没听他的,仔细帮他将那几道伤包扎好:“伤口不仔细处理会发炎甚至破伤风的,我好不容易翻出来的纱布。”比这人上次随手撕的被子要好太多了。 封烻:“………” 谁能想到这破房间里竟然真有纱布这种东西。 “痛吗?”秦怀毓问。 “还好。”封烻没把手收回去,只是默默地盯着眼前这个人看“你为什么……” 他有些不知道该问什么,心绪有一瞬间变得紊乱,或许是因为黑夜容易激发人的感性。 算了! 封烻把自己心里那阵莫名的情绪压下去,现在这情况好好活着才是要事,其他都不重要。 秦怀毓看他想问些什么,结果自己又憋了回去,不免好笑:“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帮你是吗?” “不是。”封烻矢口否认,并且翻了个身给自己盖上被子,明显拒绝交流。 “口是心非。” 封烻无语:“你才口是心非,闭嘴。” 秦怀毓换个位置,也到床上躺下,还正好跟封烻面对面,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的表情:“怎么?害羞了?” 封烻猛地睁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要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丢出去喂怪物。” 秦怀毓眼睛里藏着笑意,对他的威胁视而不见:“好凶啊!我好害怕。” 他的害怕一点诚意都没有,哄小孩都不够。 封烻白了他一眼,又想翻身避开他,但秦怀毓及时按住他的肩膀:“小心别压到伤口。” 封烻推开他的手,平躺着看向天花板。 那个天天来找他们麻烦的怪物终于安静了下来,往常吵得他们睡不着的噪声突然变得平静,竟然有些让人不太习惯。 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迟早会疯掉。 相对沉默许久,久到秦怀毓以为身边那位已经睡着了,冷不防传来一声:“所以是为什么?” 秦怀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不免好笑:“不是不想知道吗?” 封烻沉默。 半晌,没得到回答的封烻有些烦躁:“你说还是不说?” “你猜。”秦怀毓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猜对了说不定会有奖。” 封烻:“……” 爱谁猜谁猜,反正他不猜。 睡觉! …… 难得一夜安眠,这样平静的夜晚,竟然让人产生一种恍若隔世的感受。 女仆还是在喊他们起床。 封烻有些头痛,起来的时间踉跄了一步,还是秦怀毓拉住他才没让他摔下去。 秦怀毓赶紧扶他坐下:“怎么回事?” 封烻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突然觉得头晕,呼吸也有些困难。 强压着不适,封烻有些站了起来:“先下去吧,晚到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你真没事?”秦怀毓扶着他,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担忧。 封烻唇色有些苍白,捏捏眉心调整好状态:“没事,走。” 秦怀毓没法再劝,一方面他帮不上忙,另一方面女仆还在门口催促着,语气越来越尖锐,大有一种他们再不出现就要破门而入的意思。 封烻不想让他扶,将自己的手收回来,淡淡回了一句:“走吧。” 秦怀毓微微皱眉,眼看着这人脚步轻浮往前走,倔强得让人无奈。 他叹了口气,到底没有强硬去搀扶,落后一步跟在后面,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女仆还在疯狂砸门,封烻来开门并避开那只砸下来的手:“现在可以走了,带路吧。” 女仆等得太久,怨恨地瞪他一眼,转身往楼下走。 意外的是,今天早上国王不在,主位上空荡荡。 焦志林也不在。 柳梦柒目光有些黯然,她说:“我下来之前去了焦先生房间一趟,他不在那里,绳子被暴力扯断了。” 那间房间好像也经历了一番缠斗,整个房间都乱七八糟,凌乱无比,很难想象那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秦怀毓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一切:“按理来说只要他好好待在房间里不会有事,除非他找到什么特殊的办法把那些东西引进去。” 目前为止,他们躲在房间里的时候,故事除了引诱他们对彼此动手之外,并没有真正的危险靠近过他们,焦志林乖乖躺到天亮不会有问题才对。 众人心绪沉重。 女仆们将早餐送了上来。 打开餐盘,终于不再是以往那些恶心的蝌蚪,而是正常的牛奶面包。 莫霖婳一众兴奋不已,扭头一看,笑容忽的僵在脸上,霎时间毛骨耸立。 第17章 亨利〈十七〉 女仆轻柔地打开餐盘,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嘴角已经快要咧到耳后,阴森森地盯着封烻的侧脸:“殿下,请享用。” 只有封烻面前那一盘,依旧还是蝌蚪,跟身边的同伴形成鲜明对比。 顷刻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到他们身上,谨慎而小心地盯着他们看,仿佛看到封烻头顶上悬挂着的死神的镰刀。 封烻扭头看向那张已经不能称为常人的脸,勾了勾嘴角:“如果我不吃会怎么样?” 女仆笑容还僵住脸上,好像一尊被毁坏的蜡像,嘴巴一张一合:“不行哦,殿下,请享用你的早餐。” 秦怀毓却伸手将那碗蝌蚪推开:“他不吃这个。” “你说什么?”女仆扭头看向他,眼睛里带着威胁。 秦怀毓面不改色地伸手搭在封烻身上:“我说了,他不吃这个,撤下去。” 他跟女仆硬碰硬的语气成功吓到了三位女生,早餐也不敢动了,警惕地往他们这边看过来,都想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妮就不怕女仆发怒拧断他的脖子吗? 女仆阴森的眼神落到她们眼中,好像刑台上将下未下的断头刀,摇摇欲坠。 他怎么能够这样跟女仆硬碰硬? 要是女仆突然发怒,他们打得过吗?况且女仆有十几个,而他们只有五个人,而且封烻的精神状态那么差,换算一下他们这边就只有四个半人。 女仆眼底冒着火光,仿佛下一瞬就能点燃引线爆炸…… 但是并没有,女仆应声将那碗蝌蚪撤了下去,退到墙边一言不发,似乎真被他给说动了。 莫霖婳三人震惊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就连封烻也挑了挑眉,对上秦怀毓了然的目光,心下一顿。 对方大概已经猜到了。 女仆将蝌蚪撤下去之后没再端上来新的早餐,秦怀毓干脆将自己那一份分给他。 莫霖婳三人也想将自己的一部分早餐分出来一部分给他们,但是被拒绝了。 秦先生表示绅士不能克扣女士的食物。 莫霖婳三人不太好意思,也没有强求。 吃完早餐之后,女仆们收拾好桌面,做好一切后退到墙边沉默。 饭后,封烻和秦怀毓到森林边上去看了一圈,没有国王带路,这片森林不出意外的被黑雾笼罩。 不知道森林那头的池塘和井变成什么样了。 封烻看了一会儿那团黑雾,一声不吭就伸手去触碰,秦怀毓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腕:“你做什么?” “试一下。” 秦怀毓额角抽了抽,震惊地望着他:“试什么?试一下你会不会死吗?” “你不是已经发现了吗?”封烻扭头看向他“故事中的角色跟玩家是有关联的,我即是他,他也是我,如果他能够打开这森林中的一条路,那我也可以。” 国王能够走进森林毫发无损,国王皮下是王子,不巧,封烻就是王子。 上一次他们从森林离开后小路封上或许就是因为森林将封烻认成了王子,以为他离开了。 秦怀毓的确知道这一点,昨天就猜到了,所以今天才敢跟女仆硬碰硬,但是这不代表他赞同封烻的做法:“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在赌。” “试一下也没什么。”封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依旧觉得很不舒服。 “可你进去有什么用?”秦怀毓皱眉“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国王是王子假扮的,也知道他把亨利丢进井里,再去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封烻扭头看了他一眼,两厢对视之下,趁他不注意,一把将手伸进雾里。 秦怀毓气闷:“…………” 怎么这么不听话!! 黑雾在接触到封烻的瞬间散开,露出一条仅一人通行的小道。 封烻若无其事地将自己的手收回来:“走吧。” 秦怀毓一头黑线,眼看着人就要往前走,一把拉住了他:“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聊一聊。” 封烻顿了一下,不想配合:“没什么好聊的。” “我觉得很有必要。”秦怀毓本身就是老师,职业自带说教属性,现在这种情况更是忍不住开口“你不觉得自己有些莽吗?有的时候做什么之前能不能先考虑一下后果?不要这样想一出是一出?” 封烻眨了眨眼睛,略不满:“你这是在教训我?” 秦怀毓头疼:“……这重要吗?” “难道在这里吵架很重要?”封烻反问,伸手指向前方“已经有路了不是吗?” 沦落到这个地方,他们除开赌各种可能性之外,还做得了什么?什么都做不到。 秦怀毓瞪了他片刻,无言以对,最后只能跟着他一块走进那条小道。 小道还是跟上一次一样狭窄阴沉,只不过这一次尽头不再是那满是蝌蚪的池塘和大井,那井已经被暴力破开,井壁是昨天他们一块填进去的八幅画,只是画里的内容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大井到底是圆形的,这让井壁上的画内容看不不大清楚。 封烻指挥秦怀毓去把画给拆下来。 秦怀毓抬手指着自己的脸:“就我一个?” 封烻斩钉截铁地点头:“是。” 秦怀毓:“……………” 秦怀毓觉得这样很不公平,但是想到这人的身体的确不太舒服,作为一名有素质的室友,秦怀毓决定让让他。 在秦怀毓拆画期间,封烻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开始观察周遭的环境。 那片池塘被怪物霍霍了一遍,里面的蝌蚪大约全都死了,不仅死了,这片池塘也差不多被填平,成为国王墓地,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池塘边上掉落了一顶皇冠,是“国王”平时戴在头上那个。 封烻想了想,有些嫌弃地把那顶皇冠给捏起来放到眼前。 秦怀毓好不容易把画都拆下来,一回头就看见封某人正拿着那顶皇冠在发呆,不知道是不是看入迷来。 想了想,伸手张开五指到他眼前晃了晃。 “……”封烻瞪他一眼,眼神质问他想做什么。 秦怀毓悠悠收回手:“没什么,试一下你是不是还清醒,画拆下来了,你要看吗?” 封烻看了看手里的皇冠,点了点头。 秦怀毓是把那些画都给拆下来了,但是他不知道顺序,原来是顺序已经失效,他也看不出别的什么顺序,只能摆成一排让封烻来处理。 封烻把自己手里的皇冠递给他,让他好好拿着,自己去给画排序,顺手还想在秦怀毓衣服上再撕一块布。 秦先生反应过快躲开了:“你又想干嘛?撕成习惯了是吧?” 上次撕他衣服点火就算了,现在还来? 封烻摸摸鼻子,心里闪过一秒钟的心虚,很快就消散得一干二净:“借你衣服一用,我画下来拿回去给她们看。” 秦怀毓:“……” 秦怀毓:“为什么不撕你自己的?” “你的衬衫是丝绸布做的,比较好画。”封烻找了一个看似很有理的理由,将秦怀毓堵得哑口无言。 但是不行,再撕他真的没脸见人了,而且…… “你撕下这一小块布,也画不下来多少内容不是吗?” 封烻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挺有道理,于是朝他招招手。 秦怀毓抱着警惕与怀疑,到他身边蹲下,正想给出一些自己的想法,就让封烻巴拉着转过身去。 秦怀毓心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这个人又想做什么? 封烻毫不客气地说:“我画在你背上吧,到时候你直接转身给他们看就行。” 秦怀毓:“………………”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们看完之后直接给他们描述一遍不就成了?为什么非要画下来。”秦怀毓属实不大能理解。 “画下来比较直观,要是有忘记的地方看一眼就能想起来,而且……”封烻顿了一下,没把而且后面的话继续往下说“放心吧,不会画丑的。” 秦怀毓无言以对。 八幅画已经被封烻按顺序排好,可以明确看出这些画表达的意思。 画中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孩在池塘玩耍着一个金球,下一秒,金球落入井中,女孩在井边哭泣。 池塘边跳出来一只青蛙,帮她把金球捡了回来。 女孩失而复得很是感激,将青蛙捧在掌心领回家,她的家是那座漂亮的古堡,可随着他们不断走近,古堡开始变得越来越扭曲,像一个吞噬人魂的鬼怪。 不出意外,画中这个女孩就是公主伊丽丝·戴维,那只青蛙就是这个故事里的王子。 “这里说的应该是故事的开篇。”秦怀毓道“我们上一次看到的画是故事支线。” 这个故事里一共两个主角加上一个支线主角,公主王子以及支线主角亨利,也就是那个被王子扔进井里的人。 只有帮亨利报仇才能得到故事的开篇提示,没意外的话那位王子现在已经死了,主角只剩下公主一个。 “公主也已经不是人,她也死了,被同化成了青蛙。”秦怀毓想起柳梦柒说过的事。 “整个古堡都被毁了……那么国王去了哪里?”封烻问。 秦怀毓眨了眨眼睛,猜测道:“国王已经死了。” “不。”封烻摇摇头“你还记得公主日记的内容吗?” 伊丽丝在日记里面写过她的父王告诉她要藏起来,只有藏起来才能报仇,所以国王已经藏了起来。 封烻:“王子跟公主从来没有一起出现过,公主只在夜里出现,王子只在白天出现,或许是因为公主把自己藏进了黑夜里,所以王子找不到她。” 秦怀毓:“王子为什么不能在夜里出现?” 封烻顿了顿,他不知道。 想不出来就先不要想。 最后一笔完美收尾闭合线条,封烻把自己的钢笔放好,站了起来:“按照这个思路再结合我的身份去推,你知道国王藏在哪了吗?” 秦怀毓沉默片刻:“画里。” 第18章 亨利〈十八〉 转眼又到天黑时分。 封烻和秦怀毓离开森林,黑雾又一次自己合上,严丝合缝一点间隙都没给留。 封烻回头看向那片森林,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你说他会复活活着变成鬼吗?” 秦怀毓愣了愣,顿时一脸牙疼:“最好别。” 要不然他们要面对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大,活下去的希望也会越来越渺茫。 封烻耸了耸肩:“希望吧。” 伊丽丝今天看起来似乎很高兴,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王子已死这件事,连妆容都开始焕发活力,心情变好后连带着看一众玩家的脸色都好了很多。 “客人们,距离我的成人礼还有四天,这几天大家玩得开心吗?”伊丽丝笑容满面,话音突然一转“还剩下最后四天……希望你们能够活到最后。” 圆桌上的五人顿时变了脸色。 今天的公主殿下跟以往不太一样,好像比以前更像活人了一些。 女仆们将晚餐送上来,眼看着他们脸色大变,公主殿下的笑容更加灿烂,女仆们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继续做自己的事。 “殿下,我们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封烻开口问。 伊丽丝轻笑:“这位客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他已经死了,被自己做下的孽反噬,但我不是他。”封烻跟公主直视“而且你现在也不再是被故事困住的角色了不是吗?我能够看出来你跟之前不一样。” 伊丽丝顿了顿,歪过脑袋看他,眼底的怨恨却无处可藏。 莫霖婳一众被这样怨毒的眼神惊到,汗毛耸立。 剑拔弩张片刻之后,公主殿下的表情却软和了下来,她说:“今晚能来陪我跳舞吗?那天晚上,我很高兴。” 封烻一口应下:“可以。” 虽然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来看,跳起来或许有些艰难,但……先答应下来再说。 伊丽丝满意于他的顺从:“吃吧。” 晚饭过后,女仆们再一次将他们送回各自的房间。 没一会儿,五人在走廊上相遇。 “舞蹈需要两两一组,我们有五个人,必然会单出来一个,谁也不知道被单出来的那个人会发生什么。”秦怀毓对她们说“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留下一个人守在房间,等我们拿到有用的线索回来,二是你们三个都留下,等我们回来再说。” 秦怀毓从一开始就给自己和封烻判成了一组,他们不会分开。 三位女生眼神交流片刻,莫霖婳主动说:“我留守等你们。” 她们不可能一直靠别人帮忙,别人的帮助也只是出于善心而不是义务,自救才是最重要的,绝对不能全都留守。 何绫和柳梦柒是朋友,她们对彼此熟悉,有什么事情也更容易打配合一些。 秦怀毓:“好,一切小心。” 跟莫霖婳在楼道分开,四天一路上了顶楼。 优美的音乐从舞厅传来,随着帘幔轻晃,一点一点渗入人心,好听是好听的,但是这种好听里面好像还夹带着一丝诡谲。 柳梦柒和何绫没怎么学过舞蹈,连基础入门都不算,只能一边看着秦怀毓他们的动作,一边跟着跳,跳得那叫一个手忙脚乱。 伊丽丝时不时就从她们俩身边经过,每次经过都能够带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在下刻动手要他们的命,就像之前那个被啃食了脖子的贪财的人一样。 柳梦柒何绫一直僵硬着身体,每个动作都尤其僵硬。 “怕什么?”伊丽丝在她们耳边轻笑,语气却逐渐阴沉“我不会伤害你们的,我要杀的是他……” 她张开五指朝封烻他们直攻过去,指尖瞬间锋利得跟尖刀一样可怕,单是瞧见就已经能够感觉得到被划破的喉颈有多痛。 柳梦柒两人的心瞬间悬到嗓子眼上,想要提醒他们躲开,又见秦怀毓给她们递来一个安心的眼神。 “…………” 实在没办法安心。 所幸公主并没有真的要杀他们,手悬在两人的脖子上,仿佛下一秒就会撕开他们的脖子。 她阴恻恻地盯着秦怀毓:“你为什么要帮他?” “当然是因为他值得。” 伊丽丝因为他这个答案变得更加阴沉显然并不满意他的答案。 “你的父亲躲在画里,对吗?”封烻问。 伊丽丝瞪着他:“你想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封烻回答“我告诉过你,我不是他,但是你父亲应该不这么认为,他还是很想杀我,而我们只是无辜被卷进这里而已。” 公主没说信和不信,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他是不是还在这里给你们放了一把火,试图把你们将你们都烧为灰烬。”封烻继续道“烈火炙烤身的痛楚,想报仇却又无法报仇怨愤,看着仇人就在眼前的感觉很不好受吧?所以我们帮你解决了他。” 说完,封烻松开秦怀毓,将那顶带血的皇冠拿出来,递到伊丽丝面前“殿下可以自行确认,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分辨得出来我的话是真是假。” 公主缓缓将利爪收回去,接过那顶皇冠,眼泪不自觉滴落:“这本该是我父王的皇冠,却被那个怪物给抢走了,是我的错,是我引狼入室害了整个城堡的人。” 音乐声骤停,那些暧昧的布幔也渐渐隐去,只剩下一片荒芜。 伊丽丝紧紧抱着那顶皇冠,低声抽泣。 封烻突然踉跄了一下,秦怀毓下意识伸手扶住他,让他靠到自己身上:“很难受?” “还好,就是有点晕。”只不过这阵晕眩比一整个白天都严重。 伊丽丝不知道从哪找出来一张华丽的椅子,手里的皇冠消失了,她悠然坐下:“你们想问什么?” 封烻反问:“我们能问什么?” “什么都可以。”公主殿下轻笑一声“因为是零点故事,相当于一般游戏里的新手村,难度不大,只要找到神明信物,就可以获得角色解答机会。” 她看起来既不是先前阴气沉沉的公主殿下,也不像刚才崩溃痛哭的伊丽丝,反而像一个知晓一切的神明。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何绫小心翼翼地开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啊,如你所见,是一个故事。” 何绫:“……” 柳梦柒声音有些控制不住发抖:“我们还活着吗?” 伊丽丝:“如果你能活着离开,自然能活着。” 封烻:“怎么样才算是故事重构?” “还记得你们手里的身份卡牌吗?将它放到神明法阵的阵眼,完成故事任务并在故事书上写下故事,只要故事有百分之八十的内容没问题,你们就可以离开。” 何绫问:“如果没到百分之八十呢?” 伊丽丝思考“继续修改?抑或是重构失败后永远留在故事里,成为故事的养料。” 意思是会永远留在这里吗? 何绫看向柳梦柒,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两人拥抱到一起,伤心又害怕。 秦怀毓:“你呢?你还活着吗?” 伊丽丝有些意外,大约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她说:“我啊,没死,但也不算活着,这里是我家,我永远不会离开这里,我跟你们不一样。” 封烻:“青蛙是哪来的?” “他是被神明封印的怪物。” 柳梦柒问:“是必须每个人都重构一遍吗?” 伊丽丝没有一丝不耐烦,继续为他们解答:“无所谓,神明法阵认定的是阵上的身份卡牌,只要卡牌在阵眼中,多少玩家书写都没关系。” 封烻拉了一下秦怀毓的衣袖。 后者扭头看他:“发现什么了?” 封烻:“看脚下。” 秦怀毓低头,看到脚边地面上的花纹,这些花纹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跟他们手上那张身份卡牌的卡背是一样的,不出意外的话,所谓的神明法阵就是他们脚下踩着的这个。 伊丽丝一直在盯着他们,通过他们的眼神交流,也知道他们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她的任务差不多能够结束了。 “焦志林呢?”柳梦柒犹豫一下,到底还是问出口。 虽说焦志林变得不太正常,但那到底还是一条人命,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有必要将自己知道的信息跟他说一声,反正说一声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这个故事里的客人只剩下五位。”伊丽丝道“他选择跟国王合作,帮国王杀掉王子,可惜他失败了。” 伊丽丝告诫过他们十二点之前必须回到房间,焦志林在半夜离开过自己的房间,好巧不巧遇到了刚从画上下来的国王。 国王承诺于他,如果他能把王子杀掉,国王就会帮他离开这里,但是如果他完成不了这个任务,国王就会将他拖入画中。 为了让他能够好好的完成任务,国王还告诉他王子的真实身份。 封烻沉默一瞬,心里明白了了过来--原来不是精神崩溃,是故意而为之。 他想起刚醒过来的时候他的卡牌上显示的神明游戏规则,其中有一条就是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大概就是因为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毕竟人心叵测。 最后被拖入画中也是他自己自作自受,跟旁人无关。 秦怀毓问:“故事重构有时间要求吗?” 伊丽丝眼睛亮了亮,显然是问到了重点 “本故事重构要求,请玩家在零点到一点间完成故事重构,否则视作重构失败。” 秦怀毓沉默,十二点到一点间,他们或许还会遇到什么随时可能要他们性命的东西,还有藏在画里的国王说不定也是那个点出来。 没能在他们脸上看到惊恐的表情,伊丽丝深感无趣:“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的话她就该下线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秦怀毓望向两位女士,看她们还有没有要问的问题。 柳梦柒:“从这里离开之后我们能回家了吗?” 何绫重重点头,她也想知道这个。 公主殿下站起身,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这个等你们脱离故事之后就知道了,希望你们能够活到成功脱离故事。” 一句话,成功让俩姑娘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说她们没办法活着离开吗? 伊丽丝不知道又从哪掏出那顶皇冠,将染血的皇冠戴到自己头上,又重复了一遍:“还有问题吗?” 俩姑娘一块摇头。 于是公主踏着轻快地离开舞厅。 总感觉她身上带着一股让人不自觉跟着疯魔的气息,好像可以一直追随于她……柳梦柒倏然抬头,从刚才的晃神中挣脱出来,冷汗直接下来了:“我们回去找莫小姐吗?” 秦怀毓表情凝重,点了点头。 不能再拖下去了。 再这样等下去,不用等到成人礼,他们就能够全部葬身在这里。 第19章 亨利〈十九〉 莫霖婳在房间里等得焦急万分,时不时就站起来原地踱步,没办法安心坐下。 眼睛总是不时朝玄关处望过去,一边担心他们会出事,另一边是担心自己会出事。 好在最后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封烻他们回来了,只是…… 莫霖婳连忙帮忙伸手去扶人:“封先生脸色怎么越来越差?”这一回脸上是真的半分血色都没了。 秦怀毓也感觉到他的不对,有些心慌,但是脸上不显:“先坐下,休息一会儿。” 柳梦柒跟何绫将自己那里得到的消息给莫霖婳分享。 莫霖婳听完后微微蹙眉:“那我们现在是要等到十二点到顶楼去故事重构就可以了吗?” 秦怀毓摇摇头:“除了故事重构之外还有一个要求,完成故事任务,我们当中有多少人的故事任务完成了?” 封烻道:“我完成了一个。” 柳梦柒摇摇头表示自己一个都没完成。 何绫已经完成了一个。 莫霖婳犹豫了一下:“我也完成了。” 而秦怀毓还一个都没有。 何绫有些紧张地抓着自己朋友的手:“那我们是等大家都把故事任务完成再去故事重构吗?” 秦怀毓有些犹豫地看向坐在一边轻轻皱着眉的封烻,他的状态有些难说。 “我等不了你们。”封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语气有些低沉“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逝。” 他这个形容词让众人心惊。 封烻说:“我跟王子的命运相连,他不一定彻底死了,说不定也可以从我身上抽取生命力复活。” 这个世界的死亡界线本就模糊,这种可能性自然更大。 如果是这样,他继续在这里停留,不止自己会没命,也可能会给其他人带来更大的威胁。 柳梦柒哑然片刻,轻叹了口气:“没关系的,封先生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故事任务我会尽力完成,但是……我能不能拜托你带着何绫和莫小姐一块离开?” “不行。”封烻还没有开口,何绫便一口拒绝了“我不会把你自己一个丢在这里的。” 柳梦柒:“这里很……” “我知道这里很危险,所以才要陪你一起。”何绫执拗地望着她“我们一起来的,也必须一起回去。” 封烻没大在状态,静默几秒才回神:“我可以帮忙捋一下故事线,接下来怎么选择在你们。” 他不是圣人,管不了那么多。 众人点啊点头。 封烻翻出来一张白纸,掏出自己兜里的钢笔,在白纸上落墨。 从前,森林有一座华丽的城堡,里面住着国王和他心爱的女儿,也就是公主伊丽丝·戴维。 一晃多年,两人的生活一直都很平静。 公主有一个很喜欢的玩具,是一个漂亮的金球,她经常到森林的池塘里去,在池塘边玩着金球。 故事的前半段跟人们熟悉的故事差不多,公主的金球掉落到井中,青蛙帮她把金球给捡了起来。 为了表示感谢,公主将他邀请回到家中。 路上,青蛙告诉公主,他其实是一名王子,但是被邪恶的神明封印,被迫变成青蛙,在这里等待一个救赎。 公主被国王溺爱得过于单纯,并不知道这个世界还存在着未知的黑暗,轻易就相信了他说的话。 回到城堡后,国王得知是他帮了自己的宝贝女儿,果断吩咐下去为他准备大餐。 而且马上就要到公主的成人礼了,国王邀请青蛙留下参加公主的成人礼。 青蛙满是感激应承下来。 自那天开始,城堡开始变奇怪了起来。 城堡里的女仆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失踪,不知去向。 谁也不知道青蛙总在夜里悄悄将女仆抓走,锁进地下室,他们仍旧将它当成尊贵的来客。 公主的身体逐渐开始变得不正常,她的视线好像被封上了一层霓虹灯,极度缺水,偶尔却会觉得自己的皮肤黏糊糊的,好像要变成青蛙。 伊丽丝很害怕,她不知道该跟谁说这件事,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她的父亲神秘兮兮地对她说,城堡出事了,我们必须藏起来,就藏在、藏在画里…… 国王告诉她要藏进了画里,自己却没有藏,他要去寻找对付恶魔的办法。 某天,青蛙消失了,国王也变得不正常。 他说:“一切都结束了,城堡将恢复和平。” 看着那张跟国王一模一样的脸,伊丽丝知道,那不是自己的父亲。 不知道国王是不是清楚她发现了异样,他的眼睛开始发生变化,双眼瞪大到快要掉出来。 他不是父亲,他不是父亲,他不是…… 要躲起来。 公主躲回画里,一幅属于黑夜的画。 也是那时候她才发现,青蛙在城堡里挖了一个地下室,他偷偷把女仆们抓起来,关进那个地下室里虐待。 女仆们不允许尖叫,无论多痛苦都得闭上嘴,否则只会迎来更加惨烈的虐待。 他们欢欢喜喜在地上玩乐的时候,她们正在地下受难,作为她们的公主,她却什么都没有做,不仅什么都没做,她还是造成这一切都罪魁祸首。 当然了,单凭青蛙自己是没办法完美做到这样的事情的,他要应付国王和公主,没办法分那么多心去对付女仆,所以他还有一个手下——亨利。 亨利对他忠心耿耿,甚至不惜为他套上铁架和锁链以示真心,帮他绑架女仆,祸害城堡。 可青蛙生性多疑,他怕自己在这里做的事情被暴露出去,他想成为这片土地上唯一的国王,那就必须消灭所有的知情人,包括亨利在内。 他将亨利以及他的马车丢进井里封死,无论亨利怎么哭喊谩骂,已经成为国王的青蛙都没搭理他。 做好这一切后,国王一直在城堡里寻找公主,一遍又一遍呼唤她的名字。 “伊丽丝,你在哪儿?” “伊丽丝?戴维,你藏在哪儿?” “恶魔已经被抓住了,你快出来。” 伊丽丝害怕极了,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藏在黑暗中颤抖,也悄悄注视着城堡里的一切。 国王从来没有放弃过要找她,而且成人礼越来越近。 国王邀请了许多客人到城堡中来参加公主的成人礼,要是公主不在场,到时候会很难解释。 成人礼的前一夜,十二点之际,青蛙没再寻找公主的去向,而是一把火将整个古堡化为灰烬。 公主在弥留之际黑化,将古堡时间倒退回到七天前。 只是那时候的公主既不算生,也不是死,最后只能在夜里出现。 国王已经死了,只能活在画中,在十二点后现身,从画里下来,在城堡里游荡,伺机寻找青蛙报仇。 午夜十二点后井盖消失,失去理智,被封进井里的亨利从井里爬上来,沿着城堡外墙不断寻找青蛙的去向。 他有时候会把眼睛塞在窗户上,透过窗户想看屋里的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有时甚至会背着自己的马车一块寻找,给城堡的窗户堵得严严实实。 化作国王的青蛙,为了能够好好活着,自然要避开那些可能取他性命得危险。 何绫和柳梦柒前面大致已经猜到了剧情的大致走向,但是没想到串联起来之后会这么黑暗。 莫霖婳也不解:“为什么那只青蛙要这样做?他最后不也什么都没有得到。” “他是被神明封印的怪物,本身就是一个坏种,想法不能用常理去推论。”秦怀毓道“不过这个故事是目前串联所有线索推论出来的,不一定准确,怎么用也看你们自己的选择。” 柳梦柒咬了咬牙:“我们知道了,不管怎么样,这段时间多谢你们的照顾,如果我们能活着离开,出去之后我会去找你们。” 封烻一口拒绝:“不用,我不需要。”对他来说,这些都是没有必要存在的社交。 柳梦柒不好再多说什么,拉着何绫一块离开。 莫霖婳看了她们一眼,最终把希望放到封烻身上,她的故事任务已经完成,只要跟着封烻一块离开就行。 封烻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无法理解还守在他身边一动不动的秦怀毓:“你不去完成你的任务,在这里等什么?” 秦怀毓轻笑:“不着急,我先把你送走。” 封烻:“………”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呢? 而且,封烻莫名地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应该不重要,但是隐约有些不安。 也不知道这股不安从哪里来,他没有时间细想。 身体越发疲惫,赶在十二点钟声响起之前,三人一块出发去了顶楼。 十二点钟声响起,封烻三人站在神明法阵中央,阵眼就在他们脚下。 身份卡牌被拿出来之后自动飞起,竖立在阵眼上方,法阵开始旋转发光,那个机械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 【欢迎来到神明游戏,神明法阵开启,现在确认开启者身份:玩家封烻、玩家秦怀毓、玩家莫霖婳,玩家身份已确认,故事重构开始】 虚幻的机械音落下,一本巨大的书出现在他们面前,自动展页再停下,悬浮在半空中。 “要……怎么重构?”莫霖婳开口问。 封烻往前走了两步,拿出一直放在口袋里的钢笔,将自己捋过的故事写上去,顺便多加一些一点细节,这是现代应试教育留下来的后遗症,反正多写不扣分,漏写一定没分。 烟雾忽然从外面蔓延进来。 随着烟雾传过来的还有沉重的脚步声。 封烻脸上渐渐渗出一些绵密的汗珠:“不要让那些东西进来。” 秦怀毓先一步走过去将舞厅的门关上,喊莫霖婳一块顶住门。 “秦先生,是我啊。” 莫霖婳顿了一下,抬头看向秦怀毓:“是柳梦柒,她们已经完成任务了吗?” “莫小姐,快些放我们进去,他们快要追上来了。”何绫的声音在门口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不是她们。”秦怀毓沉声道。 莫霖婳也是经历过夜半鬼敲门的人,一边忍着心里的不适,一边用力顶着大门。 封烻只能继续加速自己手上的速度,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门外哭喊声持续了几分钟,发现对门内的人不起作用之后就换了一个方式--暴力拆门。 对方力气大得非人,秦怀毓和莫霖婳快要有些撑不下去,好几次差点被撞开。 莫霖婳忍不住喊:“封先生,可以了吗?我们快撑不住了……” 封烻没有回话,继续加快手下的速度。 终于,在大门被破开的前一瞬,封烻填上最后一个句号。 【故事重构完毕,检测故事重构完成度百分之八十九,恭喜玩家封烻、玩家莫霖婳成功通关】 没有秦怀毓的名字。 门外的怪物好像消失了! 安静,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封烻有些撑不住,后退一步被秦怀毓接住。 “不是说通关了吗?”莫霖婳有些慌“为什么我们还在这里?” 抬头看向悬浮在空中的三张身份卡牌,莫霖婳犹豫着抬手,将自己的身份卡牌拿回来的瞬间,消失在他们面前。 封烻站直身体,手指微动:“那你要怎么办?”他是不可能留下来等他的。 “你在担心我?”秦怀毓眼底带着笑意。 “只是好奇你会怎么死唔……”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他突然让人扯进怀里,强劲而有力的手扣上了他的后颈。 被强吻了。 第20章 神明医院〈一〉 朦胧的白光倾撒而下,有些刺眼,封烻下意识用手盖住自己的眼睛,片刻后回神。 入眼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鼻尖好像还有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封烻缓了许久才坐起身,才发现这里似乎是病房,那种有厨卫的豪华VIP病房。 身上穿的也是条纹病服。 封烻坐起身,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发现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稳稳套着的戒指。 看到这个就来气。 都怪姓秦那个混账! 他还记得那时候秦怀毓突然摁住他强吻上来,同时指尖一凉,那个戒指就这么被他套在自己手指上。 偏偏那个人一点悔意都没有,好像还套得挺开心,被封烻一把推开后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灿烂:“抱歉,没经过你同意就吻了你,希望你别介意。” 封烻:“…………” 大概是知道自己那时候有多讨嫌,不等封烻动手揍他,迅速将自己的身份卡牌收回来,消失在舞厅。 直到那时封烻才恍然大悟。 是了!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 女仆们对他和秦怀毓的称呼都是殿下,他是王子殿下,而秦怀毓应该是……公主殿下! 他们的故事任务中有亲吻对方这一条,他竟然给忘记了!!! 封烻太阳穴直抽,下定决心等他再见到那个姓秦的,绝对要狠狠地揍他一顿。 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左手,他试图把左手上那个戒指拿下来,费了很大的劲,却怎么也没办法脱下,不知道是卡住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这个认知让封烻不太高兴。 不过片刻,封烻突然举起自己的手到眼睛前,眯起眼睛盯着那个戒指看:“有点眼熟……” 当然眼熟! 这不是封煦的婚戒吗? 这绝对是封煦的婚戒,他以前还拿来玩来着。 秦怀毓怎么会有封煦的婚戒?他记得封煦很在意这戒指,怎么会落到秦怀毓手里? 难道他们认识? 心中疑惑太多,让封烻心中的躁意更甚,干脆全部一块压下去,起身往外走。 门外是一条雪白的走廊,跟医院住院区的走廊的确没什么区别,长长的走廊林立着一扇又一扇门,上面还标记着不同的数字,像是病房号。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所在的病房--301。 于此同时,多扇房门陆续打开,形形色色的病人从病房里走出来,表情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没有喜色。 封烻心里有些警惕,他这难道又进入什么故事里了? 不等他多想,一阵崩溃声音传过来:“这里是哪里?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放我回家。” “我为什么会在医院?我又没有病……” “救命,我要报警,我的手机呢?我要手机报警……” 封烻抱着胳膊背靠着墙,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人,或是冷静或是崩溃……很快就判断出他们的身份,不出意外都跟自己一样,都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的玩家。 封烻挽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抬脚往下走。 他们在三楼,二楼跟三楼一样是病房,一楼是医院大堂,从布局上看跟普通的医院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没有医护人员在。 这一路下来哭嚎声跟痛骂声交杂在一起,更渲染了这里的气氛。 不少玩家找到医院的出口之后就开始往外狂奔,试图跑出去。 封烻跟在众人后面,眼看着他们差点造成踩踏事故,于是离得更远,免得被波及。 然而跟在他身后的玩家却完全不顾这一点,铆着劲只想往前跑,再跑快一点就能出去了,再快一点就能回家……结果却跟后退的封烻撞上。 封烻被撞得往旁边侧了一下,肩膀撞上白墙,骤然一痛。 正想要发火,对方却先声夺人:“没长眼睛啊?不会看路就把眼睛给捐了。” 说完,还举起拳头朝他挥过来。 封烻眼神一凛,正想借这个脑残发泄一下自己心里的怨气……拳头被人在半路截住了。 “这位先生,你不是想赶紧离开吗?在这里浪费时间干什么?”更让人讨厌的声音响起来了“就不怕等会儿出不去了?” 是秦怀毓,他截住那个脑残的拳头,脸上还带着讨人嫌的笑容。 封烻在身后阴森森地盯着他看。 “你是谁?干嘛要多管闲事?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 秦怀毓脸上是一个淡淡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你可以试试看。” 那人被激怒了,试图将自己的手拽回来,却怎么也没办法解脱,对方稳稳地将他的手腕钳制在原地。 “你给我松手啊……” 那人猛地摔到地上,痛得龇牙咧嘴,恨不得立刻跳起来将秦怀毓打一顿,可是在抬头的瞬间怂了。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有些害怕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睛,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不好惹。 且不说刚才一直钳制着他那个看似温和的男人,一开始跟他发生冲突那位看起来似乎还挺期待他闹事。 男人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低声骂了几句脏话后头也不回地跟着大部队散去。 没有架打了,封烻后退一步背靠着白墙,等秦怀毓回头的瞬间,举着拳头直朝他面门砸过来,换个人打也行,正好新仇旧怨一块算。 秦怀毓早有准备,这一回是真的笑着接下一拳:“我帮了你,你就这样对我吗?未免太没良心了点!” “谁要你救?”封烻冷眼瞧着他“我还等着他跟我动手,是你坏我好事。” “现在这种情况不想办法先弄清楚这里的情况,光想着找人干架可不行。”秦怀毓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推到墙上,骤然拉近两人的距离“封先生,我说你莽没说错吧?” 这距离近得连对方的呼吸都能够感觉到,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此刻的剑拔弩张,在别人眼里却极为暧昧。 神经病不是? “放开。”封烻冷下脸威胁“再不松手我跟你没完。’ 秦怀毓依旧保持他那个讨人厌的笑容:“我可以放开,但是你得保证我松手之后你不会揍我。” 封烻无语:“保证个鬼,给我松开。” 虽然他没有保证,但秦怀毓还是松开了他,让他得了自由。 大厅里的玩家们已经散得差不多,没人留意到他们这段插曲,毕竟大家不是忙着害怕就是忙着逃命,没有人顾得上管他们这点闲事。 唯一剩下来的那些没有逃命的抱着脑袋把自己缩在角落,看着就精神状态堪忧,封烻觉得自己也有必要堪忧一下。 “要出去看看吗?”秦怀毓看他没有要暴走的意思,微微放下警惕。 “这是怎么回事?”封烻举起手张开五指,示意他看向自己手上那个戒指。 “哦,这个啊!”秦怀毓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是我刚醒过来时送我的初始道具。” 封烻沉默,初始道具他知道,他也有那个【迷境】,但那是很鸡肋的一个道具,他看过说明,没什么用。 秦怀毓继续解释:“说是给心上人带上之后就能够跟他一块进入同一个空间的故事。” 那时候他已经大概猜到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结束,也不是很想跟这人就此断联,所以很干脆就把戒指往他手上套了,本来想着他就算摘下来,也有一定的概率不会扔,只要他能够留着,他们就还有再见的机会。 醒过来之后秦怀毓将另一枚戒指也戴在手上,多一项辨识度更好认。 只是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这么快,快得有点让人惊讶。 也没想到他还把戒指戴在手上,是不是代表…… 隐秘的想法还没来得及浮现,那只修长的手便伸到他面前,封烻臭着一张脸:“给我摘下来。” 秦怀毓:“………” 好吧!是他想多了。 说实话,他不是很想摘,毕竟是自己亲手套上去的,意义非凡呢! “你在想什么?”封烻的声音带上了危险。 “没什么。”秦怀毓轻笑,接过他的手,顺便给他的手指按摩几下。 封烻:“?????” 片刻后,秦怀毓一脸无辜地望着他:“我摘不下来。” 封烻:“!!!” “真的。”秦怀毓试着去摘自己手上那只,依旧拿不下来,于是他隐藏起自己的喜悦,假装悲痛万分“要不然……算了?” 封烻:“………”是不是过了? 封烻木着一张脸:“要不然我剁了你算了。” “这多不好啊!”秦怀毓把手背到身后“伤人犯法的。” 说完,为了转移这人的危险想法,秦怀毓果断让开路:“不然我们出去看看?说不定他们已经找到了离开这里的路。” 封烻眼神微黯,狠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才往外走。 秦怀毓嘶了一声,看着封某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勾起:“脾气真大。” 医院外面是一个更大的疗愈花园,可以容下一千来人。 医院大门被打开了,外面却不是能够带他们离开地狱的光明大道,而是跟那个古堡外的森林一样,被致命的黑雾笼罩,黑雾中的怪物血红的双眼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不少玩家已经崩溃了,蹲在地上号啕大哭。 封烻捂了捂自己的耳朵,回头看向他们刚才走出来那栋楼。 医院大楼有六层,耸立在疗愈花园中央,正前方是一座三层楼高的天使雕塑。 天使双手相拢是祷告的姿态,脸上挂着圣母的微笑,大楼顶上是血红色的几个大字——神明医院。 第21章 神明医院〈二〉 神明医院下面虚浮着一串发着光的电子倒计时,倒计时还剩二十三个小时十分二十秒,没记错的话,从他们醒过来到现在,差不多五十分钟。 “这栋楼坐地面积还挺大。”秦怀毓仰头看着那座医院,观察片刻后轻凑到封烻耳边,打探道“你在几楼?” 封烻回头看他,并不很想回答。 “告诉我呗。”秦怀毓勾住他的脖子,软声催促“不告诉我的话,我就打着你的名号一间一间找过去,你想成为名人吗?” 威胁! 妥妥的威胁。 封烻想给他一拳,但是想到之前就失败过,再失败一次会非常丢脸,所以他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将某人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推下去。 “301。”他并不想丢人现眼,所以只能选择妥协。 秦怀毓满意地点点头,并且发出邀请:“我在606,有机会随时过来找我玩呀。” 封烻:“………”不会有那个机会的,放心吧。 “秦先生、封先生。”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两人扭头看过去,是莫霖婳,她手里还牵着一个年轻的男人。 莫霖婳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眼睛立刻就亮了:“真的是你们,太好了!我还以为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封烻抬眸,看了她几秒后目光落在她身边那个男人身上,微微眯起眼。 莫霖婳反应了过来,当即举起交握的手:“他是我的男朋友,关肆。” 关肆朝他们打了个招呼:“林婳都跟我说了,是你们救了她,我得好好替她谢谢你们。” 秦怀毓摆摆手,脸上笑容淡了一些:“举手之劳,不用多作在意。” “要的要的,救命之恩怎么可以轻易放下。”关肆用力地摇摇头,一脸认真的表情“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是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关肆,任职于灵都市工商管理分局,你们以后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可惜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不然关肆肯定会将自己的名片递过来。 秦怀毓回头看了一眼封烻,见对方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好自己主动开口附和两句,最后看向莫霖婳:“莫小姐,可以单独说两句吗?” 莫霖婳愣了一下,不知道想起什么,脸色微变。 关肆没有留意到这一点异样,笑着松开手:“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莫霖婳犹豫着看向封烻,后者在盯秦怀毓的左手上的戒指,看样子像是想把那根手指都给剁下来。 秦怀毓自然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的,并没有管,拉着封烻往医院后面走去。 大天使雕塑下面的玩家们吵闹得不行,这里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沿着小道往后走了大概有一百米,一个寂静的后花园出现在眼前,三人在一张木椅上坐下。 封烻自顾自在空气中画了一道无形的三八线,并且严肃警告秦怀毓不许靠近。 “好冷漠。”秦怀毓评价了一句,并不是很想听从警告“我觉得你这样非常不友好。” 封烻再也不跟他客气,掏出钢笔抵在他脖子上:“再靠近一点我就把它扎进你脖子里。”即便打不过,他也有办法跟他两败俱伤。 秦怀毓不动了,但是嘴没停:“好凶啊!你这样一定得罪了不少人吧?” 封烻:“…………” 封烻:“跟你没关系。” “不过……”秦怀毓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你竟然可以把这支笔带出来?” 故事里的东西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自他们醒过来之后就全都消失不见了,包括身上的伤痛,只是没想到这人的钢笔竟然没有消失。 封烻顿了一下,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醒过来的时候这笔就摆在床头柜上,他顺手就给揣兜里了。 这时候正好用得上,封烻自觉自己很有先见之明。 一眨眼这两人就从晴空万里无缝切换到风起云涌,莫霖婳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掺和进去。 秦怀毓没理会自己脖子上那支钢笔,像是相信它绝对不会扎穿自己的脖子,但也没再招惹封烻,不甚在意地扭头看向莫霖婳:“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莫霖婳倏然僵住,一股难以忍受的心虚之意升起。 封烻侧过头看她,风马牛不相及地接了一句:“你要杀我?” 莫霖婳的冷汗一下子全下来了,她当然能听明白封烻的意思:“对不起,我、我不是……对不起。” 从一开始,她就骗了他们。 她的故事任务第二条,除了找到王子之外,后面还有一句——找到王子,并杀死他。 一开始是因为害怕被针对防备,所以她不敢多说,后来是因为发现了封烻的身份,知道他就是王子之后就更不敢说了。 一直跟着封烻他们也是这个原因,她真的起过要伤害封烻完成任务的心思,她也想活下去……但是一直到最后,她都没能说服自己动手,也没有那个勇气。 “对不起!对不起!”莫林婳低下头,不好意思面对他们“之前跟你们说那个故事的时候,我故意隐瞒了关于亨利那一部分,因为我的身份就是亨利,我不敢赌。” 只是后来大井里的亨利被放出来,她又在井里找到了马车,任务一下完成了两项,确认自己能够活下去之后,她也就不用担心旁的,更不用动手杀人。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都应该认真地跟他们俩道声歉。 秦怀毓没有搭话,毕竟她需要道歉的对象不是自己,该不该接受应该由封烻来决定。 一片漫无边际的寂静之后,封烻抬头看向远处的一片池塘,那池塘跟故事中的池塘有些像,只是一些,这里的池塘开满了密密麻麻的荷花,跟故事里密密麻麻的蝌蚪并不一样。 莫林婳越来越紧张,她也在害怕,既觉得自己卑鄙无耻,又渴望得到原谅。 “我知道。”封烻说。 “什么?” “我知道你想对我动手。”封烻道“你没能藏好自己的情绪,但是既然没真做什么,我也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毕竟……你要是真的动了手,或许就出不来了。”他不认为莫霖婳能有能耐杀死自己。 莫霖婳哑然,片刻后站起身朝他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花园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秦怀毓歪着脑袋盯着她的侧脸看:“我还以为你不会原谅她呢!” “如果身份调换,我或许也会产生跟她一样的想法,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已,没有谁比谁高贵。”封烻背靠着木椅的靠背“如果想想也有错,你在我这里已经被刀了几千万遍了。” 秦怀毓目瞪口呆:“不至于吧?我这么遭你恨吗?” 封烻没搭理他,继续欣赏荷花。 “你猜那个倒计时是做什么用的?”秦怀毓开始没话找话。 “不知道。” “猜一猜。” “不猜。” 好吧!不猜就不猜。 秦怀毓看他把钢笔放回了口袋,又笑着凑了过来:“你说会不会其实我们都是病人,得了精神病,现在看到的这一切其实都是我们的幻觉?” 封烻沉默。 许久,他瞪秦怀毓一眼:“要病也是你有病,我没有。” 又炸毛了。 秦怀毓在心里偷笑,有一搭没一搭地逗着他说话。 “你是哪里人?”封烻突然问。 “灵都市本地人,我猜你应该也是灵都市的人,就算不是,至少也生活在灵都。” 封烻有些讶异地扭头看向他。 不等他把疑惑说出口,秦怀毓便主动解释:“刚才没找到你之前,跟楼里还算冷静的几个玩家聊了一会儿,要么是灵都市人,要么是在灵都工作,反正最近一段时间,人都在灵都。” 封烻沉默片刻:“更像一个医院的病人了。” 秦怀毓:“…………” 秦怀毓:“不要说这个了。”还是不要继续这个话题比较好。 封烻:“还发现了什么?” “没了。”秦怀毓耸了耸肩“从我醒过来到现在才过去多久我能搜集到这么多信息已经很不容易了。” 封烻惊奇:“你不是警察吗?” “我不是。”秦怀毓痛心疾首地凝望着他“我明明说过,我是刑诉讲师,只是偶尔配合警方查案。” “哦。”封烻不感兴趣。 被敷衍了! 秦怀毓有些小难过。 这点小难过没有持续很久,他站了起来,朝封烻伸出手:“一起去看看吗?这座医院的真面目。” 封烻盯着那只伸到他面前来的手看了几秒,然后毫不客气地用力拍开。 秦怀毓把手缩回来,心疼地摸了摸自己:“你怎么这样?就知道欺负我。” 封烻:“……” 他站起身,不想再搭理秦怀毓,兀自起身往医院大楼的方向走过去。 秦怀毓赶紧跟上:“别那么着急啊,你等我一等。” “不等。” “好冷漠,好无情。” 还好他人比较好,大人有大度不跟他计较。 秦怀毓轻而易举就说服了自己,伸手要去勾封烻的脖子。 封烻恼了,将他的手推开“你有什么毛病?”怎么就那么喜欢对人动手动脚呢? “当然没有。”脱离故事之后,秦怀毓尤其活泼,大概是没有生命威胁之后本性暴露了。 但封烻一点都不想配合:“离我远一点。” “不。” “…………” 第22章 神明医院〈三〉 医院一共六层,二到六层都是玩家们的病房,有很多间病房都是空的,病房号下面用小字标注着玩家们的名字,其中包括他们之前见过的姜诃和焦志林。 在故事中失去性命之后或许就回不来这里,本来属于他们的病房自然也都会空下来,最后只留下一个名字彰显他们曾经存在过。 “这间就是我的病房。”秦怀毓站在606号病房门前,伸手推开房门“要进来坐一下吗?” 封烻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果断转身就走。 “好冷漠啊!”秦怀毓轻叹一声,赶紧追上去。 没走多久,一阵很轻的抽泣声传过来。 封烻循着哭声走过去,最后在618号病房前停下,房门号下标注的是一个眼熟的名字,他开始思考要不要敲门。 在他犹豫期间,秦怀毓已经抬手敲门,只是房门并没有关好,他一敲,门就自己滑开。 秦怀毓:“……”他可不是故意的! 病床边坐着两个姑娘,正拥抱着对方相互安慰,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世界里,她们的存在是彼此唯一的安慰。 秦怀毓开口:“柳小姐何小姐?” 柳梦柒和何绫一块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封烻和秦怀毓,不由得一怔。 何绫双眼红彤彤的,看起来是刚哭过,而柳梦柒一直在安慰她。 “太好了。”柳梦柒开口“你们没事真的太好了。” 何绫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们刚才下去了?”封烻问。 “下去过一趟,也看到了他们的结果。”柳梦柒声音有些低沉,其中难掩对未知的恐惧“我们是不是再也离不开这里了?” 她想回家,一点都不想继续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哪里都去不了。 家里还有人在等着她们。 秦怀毓安抚道:“会离开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也需要他们的努力。 柳梦柒沉默,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心里。 秦怀毓顺口问了一嘴她们户籍,得知两个人都是灵都市本地人,更加证实了他们一开始的猜测,这里所有人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不过现在这种时候,秦怀毓并没有多嘴影响她们,她们现在需要安静的空间好好整理自己现在的处境。 封烻只看了一眼,对他们的交谈不感兴趣,转身离开。 秦怀毓则是帮忙将门关好,留给她们相互依偎的空间,回头发现封烻人已经走远了,连忙追上去。 “那边好像有电梯,我们从那边下去吧。”秦怀毓道。 封烻瞥了他一眼:“你就不怕电梯惊魂吗?” 秦怀毓沉默片刻,评价道:“看来你恐怖片没少看。” 封烻:“…………” 说是这么说,两人还是选择了走电梯,就当作是开拓地图。 一楼除了大厅之外,多是生活区,有食堂便利店图书馆…… 图书馆! 秦怀毓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为什么一座医院里面会有图书馆这种设置?让医护看书学习吗?” 封烻日常拆台:“这里没有医护。” 不仅没有医护,甚至是长得像一个工作人员的存在都没有,食堂里全自助,便利店不需要收费,图书馆也一样空荡荡。 其实也不全是空荡荡,还有几位像他们这样的玩家在这里走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书架很高很大,每个书架都摆满了书,这些书像是童话故事的分集,一个书架上只有一个故事,无数本,颜色各异但内容一致。 封烻和秦怀毓正巧站在一个名为《亨利》的书架前。 顺手将其中一本书拿下来,翻开看了看,里面的内容跟之前莫霖婳跟他们说的没什么区别,反正不是他们重构之后的故事。 秦怀毓伸出一根手指在上面划拉两下,心里大致有了推断:“所以这是给我们了解故事背景用的?” 不是所有人都读过这些故事,估计这个图书馆就是让他们这些没了解过故事的人寻找线索的。 封烻随手翻几页,把书本放回原位。 “要四处看看吗?”秦怀毓问“反正现在我们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随便你。”说完,封烻又跟他拉开一些距离,严肃警告“别靠近我。” 秦怀毓轻笑着看他:“好冷漠啊!我们不是朋友吗?” “不是。”封烻回答得坚决。 秦怀毓被噎了一下,无语地看着他。 图书馆的正中心有一块摆放着桌子,可以让人安心坐在那里看书,如果能够忽略顶上巨大的倒计时的话就更好了。 倒计时显示还有十五个小时。 秦怀毓手里垒了一叠书本,兴奋地指着下面的桌子:“我们去那看书吧。” 封烻看了眼下面空荡荡的阅读区,并不是很想当这个惹眼的出头鸟:“要想去你自己去就行,不用拉上我。” 说完,封烻随手从他捧着的那一摞书上抽了几本出来,自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看书,看样子看得还挺入迷。 倒是一点都不跟他客气。 秦怀毓在他身边坐下,加入看书的队伍。 实在不太能看得进去,他平时对法条更感兴趣,小时候看的也是悬疑类的书籍,对童话故事实在提不起兴趣,只能硬着头皮逼自己往下看。 转眼又过去四个小时,好不容易将自己搜罗过来的书都看完,秦怀毓扭头去看封烻。 封烻指尖抵在书页上,背靠着书架,头往一旁侧过去,双眼紧闭,已经睡了有一会儿了。 这些天就没睡过一个安稳的好觉,醒过来又被他带着跑上跑下的,的确早该累了。 不过……他睡着的时候比醒着可乖巧太多了,特别是在知道周围安全的情况下,戒备心小了不少,看起来极为单纯无害。 看着看着,他把人给看醒了。 封烻感觉到近在咫尺的目光,陡然僵硬:“你看什么?” “看你。” “一边去。” “……”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封烻想站起来把书还回去,不料坐太久腿麻了,还没站起来就直接往下栽,还好秦怀毓及时拉住他才没让尴尬的事情发生。 封烻顿了一下,默不作声将自己的手收回来,颇为不自在地转移话题:“去吃饭吧。” 他饿了。 秦怀毓点点头,配合道:“好。” “你别这样看着我,不然我剜你眼睛。” “好凶残啊你。” “……” 食堂里也聚集了许多玩家。 或许是认命,或许是无奈,又或许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反正,没有别的选择,就只能接受现状。 人都是群居动物,一旦冷静下来,就会下意识地抱团取暖,饭堂里已经或多或少聚集成自己的小团体,仅剩一些落单的玩家也在积极寻找自己的同伴。 封烻大致扫了一眼,而后走到窗口去拿食物。 窗口这边有一个传送带,食物被拿走后会继续传送上来,至于后厨……这里好像没有后厨。 那个窗口所在的那面墙旁边紧挨着那家便利店,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空间。 “刚才有人试过了。”关肆的声音突然插入进来“他们想破开传送带后面的墙壁,想知道是谁在搞鬼,但是那堵墙破不开,试图破墙的那几位也都受伤了。” 秦怀毓:“那他们人呢?” “去包扎了。”一旁的莫霖婳开口。 不等她再开口,关肆便主动解释:“前台那里有医药箱,还有各种常备药,没人看管,刚才就被大家分完了,我也拿到了一些,你们需要吗?” 封烻扭过头,直接去拿饭菜,显然一点面子都没给。 关肆脸色白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抱歉,他心情不太好,所以有点……你多体谅。”秦怀毓帮着挽回两句“还有药我们就不需要了,但还是谢谢你。” “不用。”关肆莫名地感觉到了一丝尴尬和不知所措。 “我们也先去吃饭吧。”莫霖婳对他说。 “哦,好!” 另一边,封烻已经拿好了自己想吃的,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又落下一个存在感极强的身影。 封烻低下头喝汤,只当他不存在。 秦怀毓吃饭一贯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因此两人一块陷入了寂静,在这阵长久的安静中感觉到了一丝怪异。 这点怪异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因为他们发现饭菜的味道很熟悉,很像是自己平常会吃的那种。 两人心中怀揣着疑惑,却谁都没有说出来。 …… 等他们将楼上楼下里里外外都熟悉一遍之后,倒计时只剩下八个小时。 身份卡牌依旧可以拿出来,只是上面的身份变成了玩家两个字,所有人有一样,不需要隐藏什么。 值得一提的是,封烻手里的身份卡里,除了初始道具【迷境】之外 ,还多出来三块……拼图? 真的是拼图,且不知道有什么用的那种,难道这是最开始游戏规则里说的丰厚的奖励?这也太敷衍了些。 封烻手里拿着几本故事书,回头看向那个大剌剌坐在他病床的人,病服也不好好穿,扣子解开了好几个,看起来极其不正经。 站在窗边往下看,正好能够看到天使的后脑勺,幸好没有影响到景色,反而增添几分诡异的美感,他想借助外面的“美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没有成功。 最终忍无可忍地扭头:“你老跟着我干嘛?自己没有房间吗?还有你的衣服能不能穿好?” “怕你遇到危险啊!”秦怀毓眼角带着点笑意“我觉得我衣服穿得挺好的,而且你的房间感觉比我的房间舒适。” “那是你的错觉。”封烻不为所动“你该走了,我要睡了。” “我能住你这吗?我一个人害怕。”秦怀毓双眼亮晶晶的,看不出一丝害怕。 封烻冷笑,冷酷地开口:“害怕就去大厅待着,那里够亮,滚出去。” “你怎么能这么欺负我?” “………” 眼看着人脸色越来越黑,以免被打,秦怀毓终于不再逗趣下去,起身系好自己的衣服:“好吧,那我只能孤零零回去害怕了。” 说完,秦怀毓抬起眼睛,认真地望着他:“晚安。” 封烻怔了一下,回过神来时病房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第23章 海的女儿〈一〉 虚空之下,一个数据组成的屏幕出现在眼前。 【欢迎来到神明游戏,下面颁布神明游戏规则: 神明规则第一条:玩家保管好自己的身份卡牌。 神明规则第二条:身份属于个人**,千万不能暴露。 神明规则第三条:不要轻信任何人,不要信他们。 神明规则第四条:游戏结束时,玩家将获得丰厚奖励。 神明规则第五条:谨遵游戏规则。 神明规则第六条:活下去,必要时不择手段。 恭喜玩家封烻,成功通过零点故事,又活过一天。 一点故事《海的女儿》即将开始,故事规则将会颁布在身份卡牌上,预祝各位游戏愉快。】 封烻坐在圆桌的边缘,入目是一片黑暗。 他看不清楚四周的环境,但是能感觉到自己身边还坐着其他人,只是堪堪能够感觉得到,却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 他不是在睡觉吗? 怎么又跑奇奇怪怪的地方来了? 虚空中数据重新凝聚成卡牌的形状,落到封烻手里,这一次他的身份是——【骑士】。 他的身份是骑士。 封烻点了一下卡牌,故事任务也显示了出来: 【一点故事任务: 任务一:找到公主 任务二:帮助人鱼公主回到家 任务三:跟公主完成婚礼 提示:完成故事重构以及三选一任务即可,故事任务全部完成可获得额外的故事加成?】 还是那个诡谲的问号。 上个故事的结尾给他们的奖励也就三块莫名起码的拼图碎片,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还没给人回神的时间,这就开始下一个故事了? 真是有够压榨的! 看到公主这两个字,封烻不可避免地想起上个故事的最后那个吻,谁能想到那身高将近一九零的大男人身份竟然会是公主。 即便故事已经结束了,他也还是实在是没办法将那样一个大男人跟这两个词结合在一起。 正想着,眼前的景象忽然开始虚化。 呼啸的风声从耳边吹过,将周围的声音都给吹模糊,伴随着风声而来的还有汹涌的浪潮相互拍打造成的令人恐慌的动静。 “欢迎大家登上长生号,我是船长戴夫。” 船长身上穿着中世纪的船长制服,一只眼睛被皮质的眼罩遮起,这形象看着不像船长,反而更像海盗。 戴夫船长脸上挂着一个浅笑:“五天后我们的王子将同他的恩人在船上结婚,地点在公海,欢迎各位登船。” 他所说的船是一艘巨大的轮船,孤身航行在一望无际的大海,海天一色,全都沉没在昏暗之中。 寒冷的海风夹着咸涩的湿意,让人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封烻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着中世纪的贵族服装,身上的病服已经不知所踪,这衣服倒是很符合他身份卡牌上的身份。 “这位先生,你好,很高兴能够在这里见到你。” 封烻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一回头就看到了某张极其欠揍的脸,他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戒指。 看来这戒指是真的将他们连在一起,以后的故事大约是甩不开这个麻烦了。 这时,水手们走了上来,为他们送来邮轮里舱房的钥匙:“客人们,请领取你们的舱房钥匙。” 秦怀毓身上的衣着跟封烻差不了太多,就是颜色不大一样,他伸手拿起一把钥匙:“既然我们这么有缘,又一次在故事里面遇见,不如就住一间房怎么样?” 不等封烻开口拒绝,水手先一步切断他的念想:“不好意思客人,船上有充足的舱房,可以给各位提供舒适的游玩体验。” 这意思是一人一间房,不允许他们合宿。 这可正合封烻的意,利索地将钥匙接过来。 “我们自己想住在一起也不行吗?”秦怀毓还想再争取争取。 水手没搭理他,抬头看向已经拿了钥匙的封烻:“客人请吧。” 戴夫船长站在甲板的高处,俯瞰着下面那群玩家:“马上进入零点了,王子殿下希望各位能够在零点前回到各自的舱房去休息,零点后长生号会收起船锚,一路向公海前行,期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偏航,更不会停止航行,各位可以放心。” 有了第一个故事的打磨,活下来的玩家们都很冷静,毕竟不冷静的玩家基本被筛掉了。 不仅冷静,其中还有一个姑娘胆子大到去跟水手搭话,问他们要毯子要餐食。 她身边的水手点头应下 并表示晚些会把她需要的东西送到房间去。 水手站在十几名玩家前方,等他们各自选好钥匙之后,朝他们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将他们请到船里面去。 轮船内部被分成四层,一层是客厅和餐厅,二到三层是玩家们住的地方,第四层是王子公主他们休息的楼层,玩家不允许踏足。 水手们将他们带到各自的舱房,在进入舱房之前,水手轻声嘱咐:“凌晨一点后不能在邮轮中游荡,被船长发现的话可就麻烦了。” 封烻直白地问出口:“会有什么麻烦?” 水手脸色一僵,摇着头快步离去,不愿意多解释,只嘟囔着说:“船长只说凌晨一点后不允许在船上游荡,其他的我们也不清楚。” 封烻和秦怀毓的舱房离得不太远,从那边可以清楚地听到看到他这里的情况,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走进舱房里。 舱房内空间很大,是间阳台房,从阳台走出去可以看到外面的海景。 黑夜里的海景并不像他从前见过的那些海景那般宽广宏大,反而寂静深邃,深渊之下好似藏着嗜血的妖怪,隐约好像能看到有什么长条在海水中翻滚。 只看一眼,便让人自心底生出一股恶寒。 封烻走到阳台,隐约能听到几声哀鸣的长啸,不知道是来自什么样的生物,但是能让人很直观地感觉到它的悲切。 它……是在哀泣吗? 那声音越来越近了。 二话不说将阳台的玻璃门拉上,封烻连着落地窗的窗帘一全部封好,且封得极为严实。 舱房内过于整洁,什么都没有,搜索过一遍之后发现这里简直比酒店还要干净,大概是发现不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回身吹灭明亮的油灯,封烻干脆直接躺在唯一的床上睡觉,现在不睡,等晚点睡不着可就要命了。 另一边,秦怀毓才进房间没有五分钟,他的房门就被人敲响。 他没有开门,而是走到门边想弄清楚是谁在敲他的门。 透过猫眼看出去,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外面的走廊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敲完就走了?还是说…… 一只猩红的眼睛突然出现在猫眼前,试图透过猫眼窥伺屋内的情况。 秦怀毓让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抄起手边的东西将猫眼给堵上。 半晌,秦怀毓从刚才的惊吓中回神,这才看清楚自己用来堵猫眼的是什么--那是一颗巨大的珍珠,手感摸起来是真的。 不等他继续分辨这东西的真假,敲门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客人,是我。” 这一次敲门的人终于开了口,是那位戴夫船长。 “你确定不给我开门吗?”船长的声音变得阴沉。 秦怀毓暂时还不想知道惹怒他的后果,只好拉开房门,脸上挂着点笑意:“船长深夜造访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东西在哪里?” “什么?” “我问你东西在哪里?” “什么东西?” “你把它藏起来了是不是?”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啊。”秦怀毓一脸茫然。 戴夫船长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他看着秦怀毓,有些怀疑地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为什么现在才来开门?” “很抱歉,我刚才在洗漱,没有听到你的声音。”秦怀毓平静地回复,半点看不出说谎的迹象。 船长凝望着他,秦怀毓凝望回去。 片刻后,船长道:“启航之前,为了让这次航行顺利,我到教堂去祈祷,见到了神明。” 秦怀毓正色下来,总感觉船长接下来的话很关键。 船长道:“神明托梦给我一个故事,你能帮我解开故事里隐藏着的的秘密吗?” 秦怀毓饶有兴趣地笑了笑:“什么故事?说来听听。” 戴夫船长笑了笑,当真跟他说了起来;“有一只狐狸无意间路过无花果树,见到一条巨蟒在树下睡觉,对它那长长的躯体羡慕不已,于是他在巨蟒的身旁躺下一个劲地伸展四肢,不料用力过猛,超过了身体的承受限度,狐狸活活把自己撑破了,内脏和血液四处飞溅,经年后,无花果树飞速生长,长成了参天大树。” 说完,船长表情认真地看着秦怀毓:“能告诉我这个故事藏着的秘密是什么吗?” “我需要时间思考。”秦怀毓礼貌地表示歉意“等我想起来答案就告诉你如何?” 船长表情稍稍有些凝重,他威胁道:“你最好好好记住这一点,如果让我发现你骗了我,我会把你丢下公海喂鱼。” 秦怀毓点啊点头。 马上就要一点了,不等好好跟眼前这人告别,秦怀毓果断后退,一把将房门拍上,直接将船长隔绝在门外。 不过这一回,船长没再来敲他的门。 秦怀毓躺在床上,伴随着哭泣的海风入眠,梦里,他好像看到了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她正在哭。 秦怀毓无法靠近,只能开口跟她搭话:“你好,你怎么了?需要帮忙报警吗?” 那个身影始终没有停下哭泣,还是那样期期艾艾地抖动着肩膀,直到这时,秦怀毓才看清楚她的大致轮廓,她好像是没有腿的,她的下半身是一条鱼尾的形状。 这就不是个人! 下一瞬,那个朦胧的身影朝他扑了过来,秦怀毓把自己给吓醒了。 原来是个噩梦啊! 他没有拉上窗帘,外面的天光透露了进来。 当然了,太阳是没有的,虽然已经是白天,但是天空昏昏沉沉的,极度压抑。 秦怀毓站起身,正想去浴室洗漱一下让自己清醒过来,对着那面巨大的镜子,将水泼到自己脸上。 是错觉吗? 镜子里面的自己好像动作比自己慢了两秒。 他试着洗个手,镜子里的自己也跟着洗手,这一次更慢了,几乎是等自己洗完手后它才想起来要洗的。 “………”这模仿得也太不敬业了一些。 秦怀毓忽然想起自己的故事任务: 【任务一:救出骑士 任务二:跟骑士完成婚礼 任务三:找到女巫,并消灭她】 “有点麻烦啊!” 秦怀毓忧虑了三秒,当作没有看见它,继续洗漱,洗完就走。 不知者无罪,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转身的时候,镜子里那个自己并没有转身,而是阴冷地盯着他看,嘴角朝两边咧开,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第24章 海的女儿〈二〉 从舱房走出来的时候封烻也正好拉开房门,两人抬头就能看到对方,于是秦怀毓便带着一个笑容走到他身边。 “早。” “嗯!” 水手们在走廊的尽头等着他们,见他们出来,笑着做出请的手势。 玩家们陆陆续续从舱房里出来,跟着水手的指引往下走。 楼下有一个大圆桌,跟之前亨利故事里那个餐桌长得一样。 十几个玩家围坐在餐桌上,一个个脸色大差不差--都没好到哪里去。 封烻跟秦怀毓一块落座,在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身边坐下,女孩对自己身边的人很感兴趣,扭头跟他对视。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许久。 “你叫什么名字。” “封烻。” “哦,我是卢筱,今年九岁。”卢筱主动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封烻微微点头。 “你怎么不理我?” 封烻态度十分之冷漠,一点都没有爱幼之心:“为什么要理你。” “啊……过分。”卢筱瞪他。 封烻瞪回去。 秦怀毓观察他们的互动一会儿,看够了才压低声音道:“少了三个人。” 昨晚他有特意数过,甲班上的玩家一共有十五个,现在餐桌上就只剩下十二个。 “大概是都死在舱房里了。”说完这句话,封烻下意识去观察身边那个小女孩的状态。 卢筱看上去并不害怕,眨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们。 她好像是在好奇即将要面对的东西,果然!小孩子天生胆子就很大。 这时,两个身影出现在大厅,他们穿着白色的礼服,看颜色样式应该是情侣装。 衣着华丽的女人率先开口道:“欢迎各位客人,我是艾丽亚娜,五天后将是我的婚礼,很高兴能在我的婚礼上见到各位。” “我是亚克尔。”站在她身边另一位不出意外是这场婚礼的新郎,他绅士地给艾丽亚娜拉开椅子“在婚礼开始之前,还请各位好好在这里住下,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们帮忙。” 说着,他对那些水手们招招手 示意他们将食物送上来。 或许是因为背景在船上,食物也全都是水生食材,几乎没有蔬菜,看着很让人犯腻。 封烻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吃,毕竟不吃不喝的话,他们大约也撑不过五天。 早饭过后,亚克尔和艾丽亚娜一块离开,水手们也各自去忙活自己的事,只留下他们这群玩家在餐桌上寥寥相望。 “大家应该都很清楚《海的女儿》是什么样的故事吧。”靠近主位的一个女人扶了把自己的眼镜。 “我以前看过,但是不记得……”有玩家犹豫着开口。 于是那个戴眼镜的女人,也就是钱纾盈说:“总结起来就是一条恋爱脑人鱼为了爱情舍弃自己的鱼尾和声音,到陆地上跟王子相恋,但是渣男王子却误认恩人,以为是邻国公主救了他,要娶她为妻,以至于恋爱脑人鱼最后化为泡沫的故事。” 不得不说,她总结得很整洁,大致剧情都已经表达出来了。 “为什么她要喜欢一个不喜欢她的人?”卢筱知道这个故事,但是她始终不能理解。 钱纾盈低下头,看着那个还没有她腰高的小鬼:“故事里就是这么说的,听就对了。”反正她也不理解。 “而且从第一个故事里就可以看得出来,这里要我们重构的真正的故事,跟我们熟知的故事并不一致,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关系。”钱纾盈耸了耸肩“只能当个背景来理解,我们得在这个背景上寻找线索,构造起故事框架,从而还原整个故事。” 封烻抬眼,看向她背后的墙壁,那里挂着一幅三角形的画,这幅画跟上个故事里挂在楼梯中央那幅一模一样,只是这一幅画上面的面孔又多了几张。 钱纾盈继续道:“所以如果你们手里有什么线索的话及时说出来,我们的身份可能会有冲突的地方,但是故事重构这个目标是一致的,不管我们会因为自己各自的身份做出什么来,拼合故事这一点对所有人都有益无害。” 她的口才很好,一下子就把人给组织了起来:“我们可以在选一个时间,比如现在,将手头上的线索都说出来整合一遍。” 她的意见遭到多数人的赞同。 “我们没问题,我们想活下去的确需要尽可能多的线索。”这是昨天问水手要毯子食物的那个女孩,好像是跟自己男朋友一块进来的,名字叫小嘉。 当然了,也有人并不同意。 “凭什么?我辛辛苦苦找到的线索就这么分享给你们?万一你们找到的线索跟我并不对等怎么办?那我不是血亏吗?我绝对不同意。” 钱纾盈斜了他一眼,嗤笑一声:“你也可以不参与,死守你那点辛苦找到的线索,同样的我们的线索也不会分享给你。” “你几个意思?” 她冰冷的话将本就脾气火爆的男人给惹怒,当即摔开椅子,大步朝她走过来。 卢筱下意识捂住自己的眼睛,捂得并不认真,指间的缝隙能装下她两只眼睛。 没等钱纾盈起身,锐利的钢笔尖便抵到那个男人脖子上。 男人恼怒地皱起眉:“小子,你想玩英雄救美那一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封烻不爽于他的语气,一脚踢在他的膝盖弯,把人踢得直接双膝跪地,钢笔很顺手就抵在他的后脖:“我只是觉得你很吵,再啰嗦几句试试看,我反正不介意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这里也没有警察可以救你不是吗?” “你敢,你信不信我出去之后……” “我是灵都市高级律所金牌律师,目前接手案子胜率百分百,如果你想告他,我会为他做辩护。”钱纾盈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前提是你有这个机会。” “行了,跟病人浪费什么时间。”秦怀毓嘲讽技能拉满,将封烻拿着钢笔的手拉回来“先去看看这艘船的情况吧。” 封烻烫手一样把自己的手抢回来,瞪他一眼后转身离开。 卢筱见自己身边那两位都走了,忙爬下椅子,去拉钱纾盈的衣袖:“姐姐,我可以跟你吗?我不会拖后腿的,你也可以拿我当诱饵哦。” 钱纾盈顿了一下,摸摸她的脑袋后把手递给她:“走吧。” 餐厅里的玩家们陆续离开,大多结伴而行,没人再管跪坐在地上的男人。 男人脸色越来越难看,恨恨道:“是叫封烻对吧!臭小子你完了。” …… 已经走到楼上的秦怀毓倚着走廊的围栏往下看,他们在楼上看到的是通往甲板的外厅,以及一个巨大的时钟,但是看不到餐厅的位置,因此也看不到刚才那个男人的情况。 “你这样得罪他,估计很快他就会给你找麻烦。”秦怀毓道。 “随他。” “?”秦怀毓眨了眨眼睛“封先生,你这心态可不行。”容易给自己树立一支军队那么多的仇家的。 不等他严肃表示一下自己的担忧,封烻已经推开一扇舱房的门走进去。 那间舱房是今天早上没出现在餐厅的其中一个玩家住的。 推门进去,舱房里面什么都没有,那个玩家就这么凭空消失在屋里,成为画中的一员。 想着,封烻走向了洗漱间,推开那扇小门,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封烻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结果踩到了跟在他身后的秦怀毓的脚,惹得他“嘶”了一声。 封烻微微蹙眉,默默跟他拉开距离。 秦怀毓:“………”要不要这么嫌弃? 探头往里面看,那面巨大的镜子上粘着一滩诡异的血迹,像是一个正在奋力挣扎的人,很显然他没能逃离成功,反而被拖进了镜子里面去了。 除了镜子之外,整间浴室也都变得血腥可怖,洁白的墙面被数不清的血手印覆盖,上面还写着数不清的血字。 救救我 ! 我要回家 ! 他还在等我 ! 他在等我!他在等我!他在等我! 放我回家!!! 那些字张牙舞爪喧嚣着,将刻下这些字的人的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 看着看着,镜子里面隐约浮现出两个人形…… 刚才这面镜子是照不出来人的!?! 两人的模样被映照在镜子上,被那个血影覆盖住了一部分,看起来更加可怖了。 秦怀毓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后退了一步。 镜中那两个身影并没有后退,反而还跟身边人交谈了起来,隔着那个血肉模糊的人形,场面一度诡异。 “去其他房间看看吗?”秦怀毓问。 封烻点点头:“好。” 两人果断离开,没理会那逐渐出现又缓慢消失的身影。 剩余那两间舱房也是一样的情况,巨大的镜面上各有一个血红的人形,都是痛苦挣扎的形状,墙面无一例外被血字血手印覆盖。 在镜子显现完整的自己之前,果断转身离开。 封烻:“那些血手印大小一致,是同一个人印上去的,应该是一名女性。” 秦怀毓点点头:“字迹也是同一个人写下的,只是不知道她嘴里的他是谁。” 封烻耸耸肩表示自己想不到。 “你觉得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拖进镜子?”秦怀毓问。 封烻沉默一瞬:“我起来的时候就发现镜子里的我跟我的动作不同步,并且差别越来越大,但是我一直无视它。” 一直到他离开,也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他和秦怀毓都算是比较淡定的那种人,但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们一样,猛地发现镜子里面的自己不是自己,甚至是在刻意模仿自己,反应自然也各不相同,可能会惊惶失措,可能会不可置信,也可能会大发雷霆……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要了他们的命。 秦怀毓没思考出有用的结果,将昨晚戴夫船长找过他的事告诉封烻。 “他没来找我。”封烻道“可能是跟我们的身份有关系,你是什么身份?” 秦怀毓顿了一下,不答反问:“你是什么身份?” 两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地挪开目光,并且跳过这个话题。 秦怀毓:“你觉得他特地找我讲这么一个故事是因为什么?” 封烻耸耸肩表示自己不清楚。 秦怀毓长叹了口气:“生活不易,船长卖艺吗?” 封烻:“………”什么毛病! 两人不知不觉走出了甲板,遥遥看见了两个身影。 仔细分辨片刻后总算在一片朦胧中辨认出来他们的身份。 秦怀毓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们在这里干嘛?约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