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未婚夫加载中…》
1. 第 1 章
“轰隆”
一声闷雷过后,屋里沦陷黑暗。
赵舒晴用手托住滴水的发丝,难忍暴躁。
“#@!这是什么鬼天气!”
“大半夜断电,神经病啊!”
有什么能比洗澡洗一半断电更让人心烦的事。
知道愤怒无用,赵舒晴摸黑冲掉身上的泡沫,趿着拖鞋走出浴室。
“哒哒哒…”
拖鞋落地声在昏暗一室格外醒耳。
冷风从未关的窗户进入,打在身上,毛孔瞬间收缩。又冷又黑的屋子,像极了凶案现场。
赵舒晴越想越怕,火速跑到房间套好衣服。
不等松口气,“噔噔噔”的敲门声传来。
尚未舒展的脊背再次绷紧。
“谁?”赵舒晴问。
一贯清脆悦耳的声音带着几分颤。
“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赵舒晴松了口气。
打开手电筒,找毛巾包住滴水的长发,不急不慢地去开门。
“怎么不开灯?”
门一开,郑北疑惑的声音传来
“你以为我不想开?”
赵舒晴语气无奈,“郑老师这么晚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郑北拎起手中的包裹:“田甜做的糕点,拜托我拿给赵老师尝尝。”
田甜是郑北的表妹,现在跟着她排舞。对她献殷勤的行为,赵舒晴见怪不怪:“排练的事,我自会上心,礼物大可不必,如果想让我帮她去跟于柠搭线,还是那句话,爱莫能助。”
“赵老师就不能给我那么一丁点面子?”郑北双指捻紧,一贯沉稳的脸庞上多了几分幽默风趣。
有时候赵舒晴很羡慕田甜,有郑北这样一位好哥哥,不仅是事业上助力她,情感上更是宠溺她。
不过田甜所求之事,郑北来向她求情也没用。
赵舒晴不为所动:“不是我不给郑老师面子,实在是于柠的事,我说了不算。”
“行吧,赵老师这么说,我也不好再说什么。”郑北打量着昏暗一室,疑惑地问,“你家是停电了吗?”
“嗯,估计是跳闸了。”赵舒晴淡淡地应着。
“我帮你看看。”郑北去合闸。
屋里毫无反应。
“看来是停电了。”他指了指她湿漉漉的长发,“你跟我回家收拾一下,头发不吹干很容易着凉。”
“不用,我身体好着呢!郑老师早点回去休息。”赵舒晴婉拒。
明艳动人的姑娘,表现出不同于女孩子的娇媚,反而更加撩人心弦。
郑北爱极她飒爽不做作的样子。圈子里沉浮多年,他从未见到有哪个女孩像赵舒晴一样动人心弦。
她实在优秀。
这个单靠美貌便足以让人趋之若鹜的女孩,却只把美貌当作加分项,不仅不以此为傲,甚至比其他人还要勤奋努力。
认识她这么多年,他从她口中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再来一遍。
不管是跳舞还是编舞,她都要做到极致。
总要再来一遍,总要做得更好。
这样的女孩做什么都会成功。这样的女孩也更让人心疼。
实在想和她多些交集,郑北试图拉她出门:“女孩子不能湿着头发睡,跟我走吧,一会儿处理完我再送你回来。”
“真不用,懒得折腾,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
“是怕被人看见,传我们绯闻?”郑北试图激她。
赵舒晴懒得解释原因,干脆答应:“是啊!要是被拍到我跟你回家,那我们真八张嘴也解释不清了,我可不想给郑老师添麻烦。”
“如果我不嫌麻烦呢?”
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赵舒晴干脆选择不回答。
屋里静得只剩下窗外传来淅沥的雨声。
郑北没再相邀:“那我送你去附近的酒店,下雨又断电,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太危险。”
“我在自己家能有什么危险。”
赵舒晴不以为意,手指沙发上的娃娃,“何况有它们陪我呢!”
面对她毫不犹豫地拒绝,郑北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毕竟他不是她的男朋友。
哪怕这些年他们绯闻满天飞。
确实有很多人受这些绯闻影响,认为他们在一起了。有时他也觉得她就该是他的,毕竟他爱她又懂她,跟他在一起,她的路可以走得无比畅快。
可她……
不知道怎么想的。
固执地守着一条看不见的界限,不给他越线的可能。
行事风格比男人还要果断千百倍。
喜欢棉花娃娃,是迄今为止他发现赵舒晴唯一像女孩子的地方。
冷硬的装修,经这些娃娃点缀,倒也显得温馨。
实在不知道怎么劝,怕说多了惹她厌烦,郑北故作轻松地说:“我之所以会担心,是因为刚过来的时候,看到有个男人在你门口徘徊,问他找谁,他说走错地方了,但我看他的样子,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怕有人跟踪你。”
“跟踪我做什么!你当我是大明星田甜啊!”赵舒晴逐客,“郑老师就别担心我了,我好着呢!您老人家赶紧回去休息吧。”
郑北被推出门,看她反手就要关门,顾不得反驳她的称呼,赶忙叮嘱:“那你记住不要随便给人开门,听见没?”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赵舒晴反手将门关上。
随着房门的开合,屋外的气息被带入屋内。
闯入鼻间,仿若时光长河里穿越来的味道……
联想刚才郑北的话,心蓦地跳快一拍。
赵舒晴推开门,四下张望。
楼道里无人。
只有雨水打在窗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寂静寒凉的夜晚,回忆像潮水一样涌来。
莫名想起和他最后见的一面。
同样的雨天。
同样被寒凉的氛围裹挟。
那天,男人含情的眼眸好像也在落雨。眼里的光浇熄,嘴唇抿了又抿,最后认命般地垂首:“我同意解除婚约。”
随后,他咽了咽干哑的喉咙,少见地喊她全名。
“赵舒晴。”
他说:“自小一起长大,本以为你会贯穿我的一生,突然间……突然间……”
接下来的话,如鲠在喉。
静默良久,他才又发出声音。
“给我点时间,我会找机会跟家里人说清楚。”
哽咽的声音缠绕进雨中,他转身,只给她留下背影。
屋外大雨滂沱。
他却恍若无感,只身走进雨幕,自此消失在她眼前。
他们的关系。
至今也没能说清楚。
赵舒晴也说不出为什么会想到他。
可能是郑北的话影响了她。也可能是他离开三年,孟文静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帮赵文斌庆生。
她想,他应该是回来了。
故事应该要进入新的篇章了。
只不过……就算他回来,也不可能来找她。
他最不想见的人应该就是她。
赵舒晴自嘲一笑。
关上门,一头栽进沙发里。
雨夜喧嚣,毫无睡意。
次日醒来,雨势渐收。
赵舒晴喉咙有些痒,头也有点疼。
像着凉了。
不想让人看到她状态不好,起床找了两片感冒药,囫囵咽下,重新躺进沙发。
空腹用药,见效很快。
没一会儿,头就没那么疼了。
赵舒晴起身化了个美美的妆,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确认看不出半点病态,打车去给赵文斌庆生的酒店。
路上有些堵,一路上舒雯电话轰炸她好几次,等到酒店,远远见她在门口张望。
赵文斌站在她身旁。
赵舒晴被久违的画面晃到,一瞬间有些恍惚。
舒雯气得捏了她一把:“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赵舒晴收回思绪。
像怕她再出什么幺蛾子,舒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压低声音提点:“妈妈不管你多有本事,一会儿见到他记得说几句软话,听见没有?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对你总归是有情意在的。妈妈给你说句掏心窝的话,真要错过像他这么个样样优秀的男人,你下半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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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去吧。”
他指谁,不言而喻。
这些年,赵舒晴记不清听过多少这样的话。
不想答应,不想反驳,沉默着跟舒雯往酒店里走。
沈家定的酒店无法评估星级。
平日里只做外事接待,是他们这种平头百姓没机会来的场所。
沈孟峥作为极具影响力的港商,回来受到这样的礼遇,倒是合情合理。
他早已今非昔比。
就像舒雯说的,样样优秀。
错过他,怎么能不算傻呢!
但要说后悔?并没有!
若非要说有什么,那大概有些许亏欠。
对当年逼他只身冲进雨幕的歉意。
入门在礼仪小姐的带领下,很快见到那个样样优秀的人。
他背脊虚倚在牛皮包裹的墙面上,骨节分明的食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腕表折射的冷光与驼色外套形成微妙反差,像一头暂时收起利爪的兽,浑身透着蛰伏的侵略性。
舒雯这么嚣张霸道的人,见到他也刻意压低声音:“小峥。”
沈孟峥抬眸,走廊水晶灯的光束斜切过他高挺的鼻梁,将侧脸分割成明暗两界。阴影中的下颌线绷紧如刃,光亮处的眼尾微微上扬,让人说不出他的样子底是危险还是迷人。
他无视她的打量,将手机揣进兜里,很自然地走上前来握手喊人:“舒姨,赵叔。”
雨夜里隐约的气息,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笑声随着熟悉的气息而来,他说:“祝赵叔生日快乐。”
“我爸妈特别想念叔叔阿姨,奈何总不得闲,这次能聚到一起可把他们高兴坏了,你们赶紧里边请。”
体贴周到,温润如春风。
眼尾漾开的弧度比雨后的虹更清透。为和赵文斌齐肩同行,他甚至刻意放缓了脚步。
舒雯和赵文斌被他哄得连连点头,一边赞许他,一边往包房走。
凝望他挺阔的背影,赵舒晴突然意识到,以前那个总是刻意放慢脚步和她齐肩,会因点几个她爱吃的菜而凑到耳边邀功的少年,真的消失在时光的洪流里。
席间,话题围绕赵文斌生日,还有这些年的工作生活展开。
没人提及她和沈孟峥的婚事。
好像在意这一纸婚约的人只有她。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尾声,孟文静终于开了口:“有些事虽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但思前想后,还是得摊开来说。”
桌下的腿被舒雯狠狠踢了一脚。
赵舒晴假装不明白她的意思,继续听孟文静说。
“唉!两个孩子怎么就没缘分呢……”
说到这里,沈孟峥动了。
他起身,略显歉意地对赵文斌和舒雯俯了俯身:“对不住叔叔阿姨,是我不好,给不了晴晴想要的生活,希望叔叔阿姨不要怪罪我爸妈,更不要被我们的事情影响你们的感情。”
“我们和你爸妈这么多年的交情,哪能说影响就影响。”作为唯一支持她解除婚约的人,赵文斌客气地回应,“当初是我们做长辈的想亲上加亲,没考虑你们的感受,既然你们长大有了自己的想法,早点说开也好,愿你们能遇到各自喜欢的人,愿你们都好。”
“好好好,都好。”
沈仕途连忙附和。
舒雯似是气极了她的无动于衷,剜了她一眼,起身离开。赵文斌向来也不喜这样的寒暄,跟着起身。
沈孟峥出来送他们。
正午阳光正好,目送爸妈各自离去,赵舒晴却感到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凉。
这次,她好像真成孤家寡人了。
这种感觉实在太差,以至于沈孟峥转身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地喊了他。
“沈孟峥。”
他停住脚。
似乎在等她的下文。
“还能做朋友吗?”
沙哑的嗓音听着像在哽咽。
赵舒晴很想解释说自己感冒了,又不想让他觉得她在耍手段、博同情,最后什么都没说。
沈孟峥留给她的依旧是背影。
他背脊颤了颤,似是在笑:“如果能做朋友,那我离开这么多年的意义是什么?”
2. 第 2 章
十字路口,不管怎么选,都会有遗憾。
解除婚约,是沈孟峥尊重她的决定。
她也该尊重他的决定……
就到这。
二十多年的感情,以陌路结尾。
这种滋味不好受。
走在阳光下,赵舒晴好似共情到他当年只身冲进雨幕的心情。
她好似也淋了当年的那场雨。
迟到三年的雨化作一场重感冒,在身体里肆意蔓延。
常年练舞的躯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到让她只想躺下睡一觉。
赵舒晴很庆幸田甜最近档期比较满,让她能短暂地休息一下。
回到家,赵舒晴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下瘫倒在床,用被子将身体紧紧裹住。
她想睡一觉会好。
闭上眼,却好像又看到沈孟峥了……
-
消毒水的味道难闻。
赵舒晴对这个味道格外敏感。
迷迷糊糊睁开眼,望着头顶的点滴,大脑一片空白,压根想不清楚为什么会在医院。
“晴晴你终于醒了,怎么突然病得这么严重,吓死爸爸了。”赵文斌的脸怼到眼前,掌心按在她的额头,“好在是退烧了。”
赵舒晴挣扎着坐起身:“我怎么在医院?”
“是我送你来的。”
赵舒晴这才发现身边还有个人。
郑北出现在这里,倒是解释得通了。
“你电话打不通,不在剧组又不在工作室,家里敲门也没人应,担心你出事,这才找人撬了门。”
“这次你真的要好好谢谢郑北。”赵文斌说,“要不是他及时送你来医院,你都要烧成小傻子了。”
赵舒晴没怎么把赵文斌的话放在心上,真要那么容易烧傻,那这世上傻子多了去了,但还是跟郑北客气道了声谢:“过两天请你吃饭。”
“能让赵老师请客,真不是件易事。”郑北故作玩笑,“我等着就是了。”
没什么力气说话,赵舒晴轻扯嘴角,算是回应。
“晴晴想吃什么,爸爸去给你买。”
赵舒晴摇了摇头:“没什么想吃的。”
“那也得吃点东西,爸爸去给你买点粥。”
赵舒晴没有阻拦。
郑北起身,主动要求:“叔叔安心在这里陪赵老师,我去买。”
“那多不好意思。”赵文斌客气着。
“都自己人,没什么不好意思,您坐。”郑北揽下买饭的事。
等他离开,赵文斌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先喝点水,你高烧昏迷了那么久,嗓子肯定不舒服。”
赵舒晴确实嗓子不舒服,嘴里也很苦,接过赵文斌递来的水,凑到嘴边,小口啜饮。
暖暖的温度流入体内,恢复了些力气。怕赵文斌担心,赵舒晴把杯子递给他的时候,宽慰道:“爸爸,我真没事,就是不小心着凉了,很快就好了。”
“晴晴打小就身体好,爸爸不担心。”赵文斌笑着接过杯子,转过身来,凝望着她许久,含糊恳求,“晴晴,你看等一会儿小郑回来,爸爸能不能先离开一会儿,你阿姨今晚要加班,我接完弟弟再来看你好不好?”
赵文斌的要求合情合理。
不知怎的,这句话听得完,赵舒晴却感觉无比难过。
原本是她一人的爸爸,如今也成了别人的爸爸。
十八岁那年,高考成绩刚出,录取通知书还未收到,她先收到的是赵文斌和舒雯离婚的消息。
他们说婚早就离了。之所以没说,是怕影响她学习。
他们一直在等。
等她长大成人,考上理想学府。
在她为了不用再跟沈孟峥拼成绩而沾沾自喜,以为以后的日子全是高光时刻的时候,她最亲最亲的人给她一记当头棒喝。
甚至不等她接受事实,二人重新组建了家庭。像是终于完成任务,甩掉她这个包袱。
家还是原来的家,只不过家里住进一位陌生的阿姨,没过多久屋里到处都是小孩子的玩具。
她自小生活的地方变得无比陌生。
赵舒晴不是不能理解爸妈的选择。
从小到大,舒雯和赵文斌就不断吵,舒雯嫌弃赵文斌不上进,赵文斌嫌弃舒雯不懂他。
如今赵文斌终于拥有真正崇拜欣赏他的妻子,家庭怎么会不和睦。舒雯的丈夫也在事业上给了她很多帮助,年纪轻轻便当上了院长,怎么会不开心。
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挺好的。
赵舒晴展颜一笑:“爸爸快去吧,别让弟弟等着急了,我真没事了,有郑北照顾我呢!放心吧。”
“晴晴真是长大了。”
赵文斌摸了摸她的头,继而转身,急匆匆离开病房。
房间恢复安静。
不久,舒雯敲门走了进来。
她还是老样子,进门就数落她:“这么大人了,还是一点不会照顾自己,妈妈真想不通你为什么非要和沈孟峥解除婚约,有他在你身边照顾你,你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他到底哪点配不上你!”
“我配不上他行了吧?”
赵舒晴懒得和舒雯吵,反正在她眼里,有权有势便是良配。
舒雯听得很不爽:“赵舒晴,你这什么态度,是赵文斌教你这么和妈妈说话的吗?”
舒雯这一有事就怪罪赵文斌的毛病,离婚这么多年也没改掉。
不想和她纠缠下去,赵舒晴阖了阖眼,露出一副难受模样:“妈,我头疼,有什么事等我好了再说行吗?”
舒雯终于安静下来。
不训斥,她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静默一会儿,拍了拍她的被子:“你好好休息,妈妈下次再来看你。”
赵舒晴“嗯”了声。
至于舒雯口中的下次是什么时候,她也不清楚,从小就和她交集少,长大后想和她好好相处都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舒雯走后,赵舒晴盯着头顶的点滴,终于清楚地感受到作为一个病人是何滋味。
不想被孤独无助包裹,赵舒晴移步窗边,深深吸了一口气。
太阳偏西,光线暗淡,天边的云彩被它经过的痕迹燃烧,露出瑰丽的色彩,景色特别梦幻,看得人心情很好。
胸腔尚未得到舒展,垂眸对上熟悉的眼睛,刚吸入肺里的那口气卡住,呛得她眼泪直流。
模糊的眼眸却不妨碍她看清楼下的人。
一袭白衣,干净修长,即使蓝色口罩敷在脸上,遮住了大部分样貌,可那双眼睛,她永远忘不掉。
那是一双总喜欢盯着她看的眼睛。
年少时,每每回头,总会对上这双眼睛。
她曾经问过他,为什么总喜欢盯着她看。
他说她好看。
说就想这么一直看着她。
很多时候,她也会被他脸上洋溢的笑容感染,偷偷勾起唇角。
他不仅喜欢看她,还喜欢在她望向他时,扣住她的后颈,一边向她靠近,一边用低磁的声音告诉她:“晴晴,我想吻你。”
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家里、教室、图书馆,有时在车上、舞室,甚至在马路上……
那么疏离清冷的一个人,却一次又一次扣住她的后颈,让她来感受他的缠绵滚烫……
有时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愿被他蛊惑,她总是反抗。
每当这时,他会贴到她耳边,刻意含住她的耳廓,用又低又哑的声调喊她老婆。
耍尽手段提醒她,她是他的。完全不符合他平日里的天之骄子形象。
倒是和小时候那个一不高兴就耍脾气的小豆芽菜如出一辙。
拿他完全没办法,慢慢…她从反抗变成了习惯,有时甚至会在他凑过来的时候,先他一步吻上他……
每当这时,沈孟峥会表现得非常开心,那双含情的眼眸亮亮的,像有星星在闪耀。
她喜欢看他的眼睛。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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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里,总能找到一个会发光的她。
以往这双看到她会闪耀的眼睛,如今却在与她目光交汇的一瞬间别了开。
他从楼下的长椅起身,长腿挪动,一步步向着病房楼走来,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
短短几秒,她的心不受控制地在胸口搏动。
赵舒晴目光偏向门口,情不自禁捏紧衣角。
她其实有点害怕面对他。
怕会看到他露出心疼的眼神。
怕他若是抱她,她会没有力气推开他。
心越跳越快,手也止不住抖,失控地躯体反应,让赵舒晴惊慌无措。
她想她此刻的样子一定很狼狈,以至于郑北推门进来的时候,急急把饭菜丢在床上,担忧地上前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郑北的身后空无一人。
沈孟峥没有来看她。
赵舒晴很想问问沈孟峥来医院做什么,点开和他的聊天窗口,却怎么都发不出这句话,好像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去问,都无可避免地带有感情色彩。
他拒绝和她做朋友,她没有立场去问他些什么。
赵舒晴删掉对话框里的字,点开他的朋友圈,想再翻一翻过往。
进入的瞬间又被一条线阻拦在外。
沈孟峥朋友圈的所有内容已经对她不可见,这条线赵舒晴猜不出到底是拉黑还是删除,她也不想去试探,好像不管是拉黑还是删除,结果都一样。
他已然决定和她断掉联系。
按理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该识趣,别再去纠结他到底怎么想。
可不知怎的,赵舒晴心里咽不下这口气,逆反情绪上来,她很想搞清楚沈孟峥到底来医院做什么。
沈孟峥的朋友就那么几个,她全都认识,想知道他来探望谁实在简单,赵舒晴挨个发消息问。
收到的回复基本一样。
“你怎么还盼我生病呢?”
“好好地诅咒我做什么?”
“祖宗,我最近得罪你了吗?”
“……”
通过回复来看,一个个精神状态良好,不像是会生病住院的样子。
这说明沈孟峥来医院,确实为了她。
就在赵舒晴要下定论的时候,文瑶给她发来一条消息:“晴晴,你该不会是想问沈孟峥去医院是不是探望我们吧?”
作为她从小玩到大的姐妹,文瑶自然了解她,和沈孟峥的事,赵舒晴也没有瞒过她。
赵舒晴:“嗯。”
文瑶:“你去看姜枝颖的朋友圈。”
姜枝颖这姑娘,赵舒晴太有印象了,作为沈孟峥的众多追求者,这姑娘最有毅力,从高中一直追到大学,发现他俩在谈恋爱也没有放弃。
姜枝颖曾经扬言,总有一天沈孟峥会看到她的好。
当初她身边很多人把这件事当作笑话讲给她听。
赵舒晴没把沈孟峥来医院和姜枝颖扯到一起。
无所谓地点开姜枝颖的朋友圈。
首条内容刚发布。
内容:幸福向我走来了。
配图:逆光的身影。
光线模糊了清俊五官,但不妨碍赵舒晴一眼认出照片里的人。
时间、角度和她看见沈孟峥往病房楼走的时候完全吻合。
赵舒晴再难淡定。
心想去他妈的幸福走来!
他俩即使要发展些什么,也不该在这个时候。
怒气在这一刻完全战胜理智,赵舒晴按下紧急联系人。
5秒倒计时结束,电话通了。
赵舒晴不想客套,在他按下接通的瞬间,直问:“沈孟峥,你恨我吗?”
反复的布料摩擦声传来,每刮两下,停顿一下,那是他不想说话时的习惯动作。
赵舒晴不由得提高声音:“说话!”
短暂的沉默后,电流杂音里突然混入一声像威士忌浸泡冰球的黏稠吞咽:“你觉得我该恨你吗?”
3. 第 3 章
他该恨她吗?
温柔又不失风度的一句话,却如一记闷雷轰顶,瞬间将赵舒晴炸懵。
脑海里不断闪现刚昏迷时的片段。
那是一段尘封很久很久的往事,记得那年他们只有十岁。
事情的起因是沈孟峥在学校被同学欺负。
她看到,气不过。
狠狠修理了那几个欺负他的同学。
而她。
因为这次打架,膝盖留下一条永远好不了的疤。
沈孟峥很自责。
那天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说话,也不肯吃饭。
哪怕她说不怪他。
他还是自责。
最终把自己憋进了医院。
那时候沈仕途忙着做生意,天天不着家。孟文静作为外科医生,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沈孟峥自小寄养在她家,由赵文斌一手带大。
这位父母顾不上管的小朋友并不好带,他身体很弱,常常生病,这次更是高烧昏迷了一天一夜。
醒来得知沈仕途和孟文静都没有来看他,他很失落。
记得那天她放学回家,他用那双又亮又委屈的眼睛盯着她,发出灵魂拷问:“你会不会也嫌弃我?会不会也不想要我了?”
她当时回应沈孟峥什么了?
记得是:“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爸爸说了,我以后会是你的妻子,我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我永远不可能不要你。”
她害怕他生病,每次见他不开心,都想赶紧哄好他,压根没想这几句话的分量。
沈孟峥却好像听进去了。
从那之后,他很少再挑食,也不再抱着画本安静坐着,有时会主动拉她去楼下遛弯。
长此以往,他生病的次数变少了。
那时他说,也想保护她。
她提出要分开时,沈孟峥说以为她会贯穿他的一生……
如果他是在那时允许她走进他心里,那他会恨她也不奇怪。
赵舒晴明了。
不管是恨,还是不恨。
她现在都无法去改变什么。
大概就是,她既无法向过去低头,也不接受他的释怀。
他的不答反问,倒像是给彼此留了颜面。
赵舒晴认输。
气度这块,沈孟峥确实把控得很好。
是她失了风度,活脱脱成了被上位者睥睨的小丑。
这通电话,以怒气冲冲地质问开始,以悄无声息地挂断结束。
掐断电话,赵舒晴像只战败的公鸡一样蜷缩成一团。
看着好不可怜。
郑北从未见过她表情如此丰富的模样。
这一刻他才明白。
她的脸上,原来也可以不止有专注、严谨、野心勃勃这些表情。
她生气、难过……就连生病脆弱的样子都那么美……
美得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郑北默默走向床上的那一小块凸起。想要拥抱的手却在触及被子的刹那停住。
她刚才质问沈孟峥。
恨不恨她。
能感受到,她还爱他。
不然像她这么界限分明的人,又怎么会在意别人怎么想她。
郑北伸出的双手默默收起四指,用食指指尖戳了戳她的背:“起来喝点粥。”
手从膝盖的凸起上移开,赵舒晴压下心里的暗涌,故作平静地从被子里露出头:“这次真的麻烦你了。买这些花了多少钱?我转你。”
赵舒晴边说边拿起手机,漂亮的桃花眼氤氲红光,像暴风雨过后展露的异彩,少见的迷人。哪怕神情一如既往的客套疏离,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她的雨天究竟是什么。
灼热的目光落在脸上,赵舒晴不自在皱眉。
郑北赶忙收回视线,故作玩笑:“好歹我也是个知名导演,请你喝碗粥还要收钱,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赵舒晴没再推辞,但又不想欠他人情,退让一步,“过两天喊上田甜,请你们吃顿好的以表谢意。”
“那我就着你的大餐了。”
赵舒晴浅浅勾唇。
接过郑北递过来的粥,机械地吞咽。
嘴里泛着苦味,没什么胃口。
但又清楚必须吃些什么才能快点好起来,即使难喝,也得忍着往嘴里灌。
文瑶赶来,看到她这副和粥不共戴天的模样,不厚道地笑出声:“晴,我还以为你会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没想到你这么生龙活虎,早知道我就不这么着急赶来了。”
碗里的粥见底。
赵舒晴放下勺子,仰头将碗底里的粥也倒进嘴里。
等将所有的粥吞下。
赵舒晴放下碗,从床头抽了张纸,随手抹了抹嘴:“就不能盼我点好?”
文瑶努嘴:“也不知道是谁问逮人就问是不是住院了,你这是盼人好?”
从小互损惯了,你来我往,一时半会儿很难分出胜负。
赵舒晴深知自己精力有限,不想浪费体力,把胳膊上的静脉注射器在文瑶面前晃了晃:“我都病成这样了,让我一回行不行?”
“能让女王大人示弱,太难得了,这局必须让你。”文瑶贫归贫,走上前跟郑北打了声招呼,心疼地牵住她的手,“怎么突然病了。”
赵舒晴:“没睡好,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她说得云淡风轻,好像高烧昏迷是多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赵舒晴这凡事都无所谓的态度郑北见过太多次,每次见到还是忍不住生气:“还不是她逞能,家里断电,让她出门处理一下不去,就那么湿着头发睡了一夜,当自己有金刚不坏之身。”
“就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生病。”文瑶听着也很生气,语气不免有些冲,“赵舒晴,你这犟毛病就不能改改,真当现在没人管你了是吗?”
赵舒晴没吭声。
屋里霎时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时间,文瑶也不知道该如何把话给圆回来。
从小到大,只有沈孟峥能管得了赵舒晴这个犟脾气。
只要沈孟峥一垮脸,她立马缴械投降,乖乖去哄。只要沈孟峥能开心,提什么要求她都答应。
哪怕玩得再野,沈孟峥一盯,她立马收敛。
可谓是一物降一物。
赵舒晴这只皮猴子,小时候是甘愿为沈孟峥戴上金箍的。
谁承想。
后来,她伤筋动骨也要把他从生活里剥离……
见证了二人一路走来,再看到他们强行分开…
文瑶想想都替他们疼。
两个女孩都不是安静的性格,突然沉默,郑北敏锐地感到气氛不对。
文瑶一句话,像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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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赵舒晴的定穴。
察觉到她们有话要说,郑北没再留:“既然文瑶来了,那我先回去了,晚点再来看你。”
赵舒晴抬眸,强撑起点笑:“不必麻烦郑老师,我没事,很快就能出院。”
“那好,你好好休息。”
郑北没再多言。
文瑶出去送他。
回来看赵舒晴倚在床头玩手机,松弛自洽,像真的只想找个安静地方待一会儿。
可能跳舞的人,天生就有超越常人的毅力,对赵舒晴这种凡事都能咬咬牙撑过去的行为,文瑶不敢恭维。
在她的认知里,伤痕一旦出现,就要尽快处理,不管不顾闷在心里,容易腐烂溃疡,等到那时再想处理,就太晚了。
文瑶没有弯弯绕绕,坐到赵舒晴身边,直接问:“沈孟峥来过吗?”
尽管不怎么想回答这个问题,但被文瑶一直盯着,赵舒晴还是摇了摇头。
文瑶:“他真的来找姜枝颖?”
赵舒晴还是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文瑶急得不行,“是不知道还是不是?”
“不知道。”
赵舒晴接着补充,“也无所谓,我们已经解除婚约,看谁是他的自由。”
“你要真这么认为,又怎么会急着问他是不是来看我们?”
那是因为想知道他是不是来看她。
赵舒晴想反驳。
但这句话……想想就觉得没骨气,更别提说出来。
好像她多盼望他来看她一样!
赵舒晴缄口不言。
受不了她的沉默,文瑶再次补刀:“晴晴,你这么费尽心思解除婚约,怎么最后却变得峥里峥气了。”
峥里峥气。
这个词还是赵舒晴创的。
表示行为像沈孟峥一样,明明心里有事,却总是假装无事,什么都不肯说,平白惹人着急。
峥里峥气。
惹人生气!
赵舒晴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说,大概习惯他围着我转了,看他突然把目光转向别人,嗯~心里有点…别扭!”
“但只有一点!”赵舒晴强调,生怕文瑶不信她。
文瑶看破不说破:“那他这次回来,怎么给你交代要解除婚约的事?快跟我说说。”
“没给我交代。”
回想起上次见面的场景,赵舒晴眉头皱起,“他回来是给长辈一个交代,嗯……全程没有看我一眼。”
“真假?!”文瑶大为震惊,“那可是沈孟峥!那可是从小到大眼里只能装得下你的沈孟峥!你确定他全程没有看你一眼?”
赵舒晴再确定不过:“没有,不仅如此,他还说朋友都没得做,联系方式都给我拉黑删除了,摆明了要一刀两断。”
“啊!这么绝情。”文瑶完全没想到两人会走到这一步,“赵志明还准备以给沈孟峥接风洗尘的名头拉我们聚聚呢,你俩要真一刀两断,那再见面多尴尬。”
“不见就好。”赵舒晴表现得无所谓,“他消失三年,日子不也照常过,又不是谁离了谁不能活。”
“话是这么说。”文瑶还是觉得惋惜,盯着她那张即使生病也赏心悦目的脸,不死心地问,“晴晴,你说有没有那种可能?”
赵舒晴狐疑:“什么可能?”
文瑶:“沈孟峥怕控制不住为你沦陷,所以不敢跟你做朋友。”
4. 第 4 章
事过翻篇的道理,赵舒晴懂。
她想,不管沈孟峥出于什么原因不愿做朋友,她都不该去深究。
这么做。
总归有他的道理。
这样的结果,早在她决定解除婚约时就预判过了。
不算意外。
赵舒晴接受沈孟峥将她从生命里划掉的事实。
青梅竹马闹掰,唯有一点不好就是朋友重合度太高。
她的朋友,沈孟峥全认识。
他的朋友,她也都熟悉。
想要不听到彼此的消息实在难。
赵志明决定给沈孟峥接风后,每天发消息炮轰她。
让她一起来聚聚。
说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凑齐过人了。
沈孟峥不想和她接触的态度太明显,特意为他办的接风宴,她去不合适。
赵舒晴婉拒。
再三推辞后,赵志明直接打来电话:“赵舒晴,你总不能因为和沈孟峥分开,连带我们这些老朋友也不要了吧!”
被追问了这么多天,赵舒晴也烦了,直接撂挑子:“你要这么说,那从现在开始,一刀两断。”
挂掉电话,赵志明立马发语音道歉:“女王大人,我错了!跟您开玩笑呢!这不是太想和您一起吃饭了,所以才想方设法让您来,别生我气了好吗?小的下次专门设宴款待您,您不喜欢的闲杂人等,我保证通通不叫。”
闲杂人等具体指谁,很明显。
赵舒晴听得气顺了,没再计较。
甚至想。
如果沈孟峥知道赵志明把他说成闲杂人等,还会不会赏脸出席。
毕竟他从初中开始就不再和他们同处一个圈子,现在的身份地位更是和他们拉开了非常大的距离。
真要算起来,沈孟峥赏脸出席算得上屈尊。
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具体如何,赵舒晴管不了。
她早已经不是那个能逼迫赵志明和她一起罩着沈孟峥的孩子王了。沈孟峥也不再是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小豆芽菜了。
少了赵志明的闹腾,赵舒晴终于清静了。
文瑶听说她不去,也不想去,她不想见杜潇。
说干脆让赵志明、杜潇和沈孟峥三个男人聚聚得了。
文瑶嘴上这么说。
但作为我方奸细,不去打探敌情,心里又难受。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文瑶最终决定去一趟:“万一沈孟峥在背后诋毁你怎么办,我得看着点。”
赵舒晴无声笑了笑。
压根不信沈孟峥会说她坏话。
这个男人,就连被甩都说是因为自己不好,又岂会做出背后诋毁别人的事。
赵舒晴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比起这些,她有重要的事。
她的工作强度本就很高,生了一场病,所有事都堆积到一起。
郑北在拍的电影有大量舞蹈元素,需要她全程参与。
田甜的mv拍摄在即,排舞少不了她盯。
于柠元旦有演出,作为他的御用编导,这次不仅要为这台晚会编舞,还要给他伴舞,要花费的精力和体力可想而知。
赵舒晴就差连轴转了。
生活,忙碌充实。
流逝飞快。
不知不觉,连绵雨天悄然离开,吵嚷的蝉鸣也消停了,偶尔发出几声响,像舍不得与这个夏天告别。
秋高气爽的天气,比炎炎夏日来得舒服,郑北的电影杀青,田甜的新歌MV进入拍摄阶段,赵舒晴终于能喘口气。
田甜作为当红女艺人,发布的首张专辑,重视程度不言而喻。每个音符,每个镜头都追求完美。
想要舞蹈动作流畅,人上镜又美,原本敲定的舞蹈,开拍前又有大量动作需要调整,为了满足田甜的预期,赵舒晴和工作室的人一起不断琢磨推敲。
完全沉浸在工作里。
如果不是文瑶来找她,她都忘了赵志明组织聚餐的事了。
暮色四合,“咚咚”的敲门声传来。
赵舒晴一开门,拎着大包小包零食的文瑶扑了进来:“晴晴,快来帮我一把,我跟你说,我现在是又累又饿。”
赵舒晴疑惑:“这么晚了还没吃饭?”
文瑶:“吃了,没吃饱,今天的聚会还好你没去,真的巨巨巨巨无聊。”
像是怕她不信,文瑶反手拉开薯片袋子,大口大口往嘴里炫,活像个饿死鬼。
赵舒晴的记忆也随着袋子的声响被撕开。
这才想起今天是赵志明约好聚餐的日子。
听文瑶说,他们之所以这么晚才约,是因为沈孟峥太忙。
赵舒晴心想也是。
大名鼎鼎的港商,来到大陆,想为他接风洗尘的人多了去了。他们这些闲杂人等,见不见不重要,总归得排在后头。
薯片被咬得咔咔作响,文瑶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吐槽:“我真的是搞不懂赵志明,明明有那么多好吃的火锅烧烤他不订,非要装13,去吃什么日料,我是一点也吃不惯,还是垃圾食品适合我。”
一袋薯片很快见底,文瑶拍了拍手,又捞了一包,四仰八叉地倚在沙发上吃。
赵舒晴默默抽走她臂弯下的娃娃:“你吃就吃,别给我把娃娃弄脏了。”
“你嫌弃我!”文瑶哀号着卧倒,沙发上原本整齐摆放的娃娃,经她倾轧,顿时歪倒一片。
赵舒晴眉头轻蹙:“你给我起来。”
冷冷的语气传来,文瑶意识到压了她的命根子,赶紧投降:“我错了,不是故意把他们撞倒,我现在就给你收拾好。”
“住手。”怕她手上的油蹭到棉花娃娃上,赵舒晴厉声阻止。
“好好好,我不碰,我洗手。”文瑶飞速扔掉手里的薯片,跑到洗手间将手洗干净,回来仔仔细细地将沙发上的娃娃整理好,生怕被赶出去。
沙发恢复原样,一个个娃娃排排坐,别提多治愈。
看到这些小家伙,赵舒晴很难心情不好,懒得跟文瑶计较,腿搭在沙发椅背上,上身下压,做着最基础的肢体拉伸。
对她随时随地大小练的行为,文瑶早就习惯了。
她打小就佩服赵舒晴。在他们吃零食看电视的时候,她却在拉伸,在练基本功。
习舞的日子本就枯燥艰辛,舒雯还不准她跳,这搁一般人早放弃了,哪里会像她坚持这么久,又跳那么好。
提起赵老师,很多人竖大拇指,文瑶却觉得心疼:“晴晴,别跟我一般见识,我真不是故意压它们的,为了表示歉意,等Queen''s出新款,我第一时间买来送你怎么样?”
“我没那么小气。”赵舒晴伸手,“棒棒糖给我一个。”
“得咧,女王大人给。”文瑶狗腿地递上,“零食还是有人陪着一起吃好吃。”
看她这副没心没肺地开心样,赵舒晴紧绷的神经也松懈几分,一边享受糖果甜丝丝的味道,一边听文瑶的疯狂吐槽。
文瑶对今晚的聚餐格外有意见。
“一晚上光听赵志明查户口去了,晴晴你是没见赵志明那样,爹味太重了。”
“一口一个孟峥,不断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赵志明是沈孟峥他爹,我听着都烦,更别提沈孟峥了,尬笑了一晚上,一个问题也没回答,最后成了赵志明跟沈孟峥交代这三年是怎么过的了。”
赵舒晴能想象出当时的画面。
沈孟峥这个人特别邪乎,只要是他不想回答的问题,总是能巧妙地转移到别人身上去,从小就心眼特多。
文瑶又塞了一把薯片:“比起听赵志明这三年是怎么过的,我更想知道沈孟峥和姜枝颖是什么关系。”
“他俩什么关系跟你有什么关系。”赵舒晴漫不经心地附和。
文瑶:“我这不是觉得你想知道。”
“我不想知道,什么关系都和我没关系。”赵舒晴默默换了条腿,目光望向别处,似乎真不在意。
倔强美艳的侧脸像无声竖起的边界线,将所有感性柔软包裹起来,不愿再让人窥探半分。
从小一起长大,她的一举一动文瑶都无比熟悉,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看得她更心疼了。
很想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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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晴,别逞强,我们都很爱你。
那张同样出众的脸,还有他惊讶的眼神回映在脑海里……
作为赵舒晴最好的姐妹,文瑶是见不得她受委屈的。席间,忍不住追问沈孟峥和姜枝颖的关系。
沈孟峥盯着她举至眼前的手机,怔了许久。
似乎没想到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别人的朋友圈里。
“文瑶,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她的前男友杜潇,最先看不惯她的态度,好像自己被追究一样,怒气冲冲怼道,“赵舒晴自己和那个导演打得火热,你又在这里用什么身份质问孟峥?就算孟峥真和姜枝颖在一起了,那也和她赵舒晴没关系吧?”
杜潇说得对。
沈孟峥和赵舒晴解除婚约了,两个人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和谁在一起是他们的自由。
就像杜潇决定和另一个女人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一样。
文瑶被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哪怕她很想替赵舒晴辩解,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一直以来。
赵舒晴面对她和郑北的漫天绯闻,不发一言。就连郑北前妻骂她勾引有妇之夫的话也照单全收。
赵舒晴的态度,在别人眼里,是默认了和郑北的关系。
文瑶默默将手机收了回来。
“再点几个菜,好久没聚了,今天不醉不归。”赵志明在一旁打着呵呵,试图缓解剑拔弩张的氛围。
杜潇也喊着要点菜。
两人在尽力掩盖这段不愉快的小插曲。
岔开话题,聊起这家餐厅的特色。
很快桌上的氛围重新热络起来。
文瑶以为刚才的追问会不了了之的时候,低磁沉稳的声线传来。
“姜枝颖是谁?我没印象了。”
升腾的热闹氛围再次冷了下来。
赵志明和杜潇齐齐噤声。
沈孟峥在很认真地跟她解释,灼灼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像在表忠心。
文瑶有种他透过她,在向另一个人解释的错觉。
这种莫名的感觉,让她清楚地认识到沈孟峥和杜潇不一样,他没有变,他还是那个会为赵舒晴妥协让步的人。
那赵舒晴呢?
面对眼前这个心里明明在意得要死,却假装无所谓的人,文瑶觉得赵舒晴也没变,她想把沈孟峥的话好好转述。
“姜枝颖是谁,沈孟峥说他没印象了。”
赵舒晴压腿的动作一顿。
没印象了?
那天他去医院,不找姜枝颖,那去做什么?总不能闲得没事遛弯吧?
见赵舒晴表情松动,明显是听进去了。
文瑶又道:“晴晴,沈孟峥说他这次回来不走了,打算留在内陆发展,你说他这位港城百年世家唯一继承人,突然跑回来发展,会不会是因为舍不得你?”
赵舒晴没那么自恋:“他要真舍不得我,又怎么会把我拉黑删除,又怎么会连朋友都不肯做。会留下,肯定是觉得大陆有更好的机会。”
“晴晴,你能不能糊涂一点!”
文瑶叹了口气,试探着问,“你们俩可是我从小磕到大的cp,真的be了吗?”
“嗯!”赵舒晴很确定地告诉她,“真的be了。”
“呜!我得多长时间才能走出来啊!”文瑶难过地又往嘴里塞了一把薯片。
文瑶多久能走出来,赵舒晴不清楚,她甚至不清楚自己需要多长时间能走出来。
明明她和沈孟峥已经分开三年了,如今却有种刚分手的错觉。好像从他出现解除婚约那天,她才真正认识到他们结束了。
这种感觉她没法对文瑶说,只能嚼碎嘴里的棒棒糖往肚子里吞,用血糖的攀升来获得短暂的一瞬快乐。
夜色沉沉,身旁的人沉沉睡去。
赵舒晴辗转反侧,怎么都无法入眠。
那双被雨天淋湿的眼眸和那双淡漠的眼眸,像走马灯一样,来回交错,两种目光在神经末梢扯出细密的痛感,最终汇成一句没有温度的话。
“爱人做不了朋友。”
5. 第 5 章
夜里辗转难眠的情思,白日却像见不得光的赃物。
生怕泄露,徒增笑料。
赵舒晴不允许自己成为那个可笑的人。
次日,朝阳升起。
黑胶唱片轻轻旋转,咖啡的浓郁焦香气弥漫在餐厅。
练完基本功,赵舒晴做了早餐。
文瑶听到声音,呵欠连天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看到餐吧前端着骨瓷杯,一边哼着音乐,一边细品咖啡的人,万分不解:“晴晴,你早起都不困吗?”
“困就喝杯咖啡提提神。”
一杯夹杂着浓浓奶香的咖啡递来,文瑶接过,浅酌一口,直皱眉头:“好苦啊!晴晴你怎么能喝得下这些苦啦吧唧的东西,太难喝了。”
“但你不困了,目的达到了。”赵舒晴勾唇浅笑。
那张漂亮得像AI建模脸面向她,眉头轻挑,骄傲的小表情好像在问——看我说得对吧。
微微颤动的发丝都在散发魅力,实在是勾魂摄魄。
同为女人,文瑶看得心跳加速,眼冒红心,一点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完全不敢想此时这里站着个男人会怎么样。
心想。
难怪沈孟峥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从小时候开始就耍尽手段。
也难怪郑北那么有名的一个导演,为了占有她的时间,这三年拍的电影比之前十几年加起来都多。
美成这样,谁不想独占。
不敢再看赵舒晴,文瑶拿起一旁的三明治往嘴里狂炫,借此压下脑海里那些想入非非的画面。
“你脸怎么这么红?”
隔着餐桌,赵舒晴捏了捏文瑶的脸。
文瑶像被电到,“嗖地”向后弹了两步:“姑奶奶,求你,一大早的不要勾引我,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对你做些什么!!!”
赵舒晴听得眉眼弯下:“很好奇你会对我做什么,要不要试试?”
“我真怕你了!好好好,等我,等我洗干净再来宠幸你。”文瑶逃一般地窜进洗手间。
赵舒晴笑得晃撒了杯中的咖啡。
深褐色的液体滴在餐桌,赵舒晴连忙抽纸去擦。
意识到对面无人端坐时,捏纸的手一顿,继而无奈摇头。
她啊!总是改不掉那些根深蒂固的毛病。
餐桌恢复原貌,赵舒晴重新面向洗手间:“我去拍摄现场了,你走的时候记得帮我关好门。”
“这么早?”文瑶有点不舍,从洗手间探出头来,“我能不走吗?最近工作不顺,感情不顺,我妈老蛐蛐我,不想回家。”
赵舒晴:“钥匙在玄关抽屉里,自己拿,想住多久住多久。”
“爱你晴晴。”文瑶献上飞吻:“不愧是我的女王大人,太帅了。”
“就你会说话。”赵舒晴被文瑶的笑容感染,嘴角重新勾起笑容。
她其实很喜欢文瑶住这里。
有人等,生活才有盼头。
家里有文瑶在,赵舒晴不再是两点一线。
每天回家前都要先去一趟超市,对照文瑶发来的消息,把她想吃的零食补齐。
文瑶每天都会笑嘻嘻地迎接她,然后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到她身上:“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太幸福了,晴晴,你是我的神,我爱你。”
“就你嘴甜。”赵舒晴勾着文瑶的腿,颠了颠,“你要再这么摆烂下去,我就要抱不动你了。”
“不会的,我家晴晴男友力爆棚。”
赵舒晴乐得宠她,抱着放进沙发:“晚上想吃什么?”
“你给我煮螺蛳粉行吗?”文瑶期待地望着她。
赵舒晴想也不想,反口拒绝:“不行,太味了,给我娃娃都熏臭了。”
文瑶:“那出去吃?”
“行,只要不吃螺蛳粉随你点。”
文瑶:“那去夜市,吃爆肚、小丸子、炸鸡柳。”
“行,换衣服出发。”
“太爱你了晴晴。”
文瑶高兴地窜进洗手间,化了个传说中的斩男妆。
小香风,一步裙,淑女得不得了。
赵舒晴打量着这个完全换了副面孔的女人,忍不住点评:“你是要去夜市,不是去夜店,穿得倒怪正式!”
“去夜市也要好好打扮,万一碰到小帅哥呢!”文瑶眼冒红心,露出花痴的笑容,“到时候你记得离我远点,别抢了我的风头。”
赵舒晴无情地戳破她的粉红泡泡:“不是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吗?夜市的帅哥,确定能达到你的择偶要求?”
“如果够帅,我可以少吃点。”文瑶依旧沉浸在幻想中,“话说回来了,你怎么知道夜市没有高富帅,沈孟峥小时候不也整天和我们一起来这里晃荡。”
“你都说了是小时候。”赵舒晴皮笑肉不笑。
……
小时候。
她去哪里,沈孟峥去哪里。
夜市确实是他们常来玩的地方。
记得那时舒雯管她管得紧,为了不让她玩物丧志,基本不给零花钱,赵文斌偶尔偷摸给她一些,她也舍不得花,都攥起来买娃娃了。
每次来夜市都是一边偷咽口水,一边嘴硬地说自己不爱吃。
沈孟峥打小是他们这些人里最有钱的。
他也大方。
但凡文瑶说哪个小吃好吃,他都会买来让她尝。
哪怕她说不想吃,他也会想办法哄着她吃。讲什么买都买了,浪费东西可耻的大道理。
她要是还拒绝,他会往自己嘴里塞一些,并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这次吃完会不会生病。”
沈孟峥是真少爷,完全吃不得夜市小吃!
曾经有一次他跟他们一起逛夜市,吃的东西都一样,他们都没事,沈孟峥却得了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本就羸弱的身体,又生生瘦了一大圈,特别让人心疼。
没办法。
为了不让他生病,赵舒晴每次只能“勉为其难”地替他吃掉这些小吃。
那种小心思被满足、在心里偷乐的感觉,她至今仍记忆犹新。
市井街头,烟火味浓郁。
当时只道是寻常的小事,回首再望,竟那般美好。
有时候她也会想。
如果沈孟峥不那么优秀,他们会一直走下去吗?
夜里那些细密痛感,再次传遍神经。
赵舒晴下意识仰头。
……
日子有文瑶的加入,多了几分活泼的生气。
田甜的MV正式开拍。
赵舒晴要根据田甜的档期调整工作时间,很多时候半夜还在片场。
文瑶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懒汉,变得温婉居家。
常做一些好吃的送来片场给她加餐,顺便撩一撩现场的小鲜肉。
郑北跟着起哄:“瑶瑶老师喜欢谁,跟我说呀,我给你介绍。”
作为MV拍摄的总导演,郑北全程参与拍摄,文瑶的一举一动,他看得清清楚楚。
文瑶也就口嗨。
见郑北真打算介绍,立马怂了,逃一样地离开剧组,好几天不见人。跟她说不喜欢小鲜肉了,想找个糙汉,所以跟赵志明西北自驾游去了。
赵志明这几年倒卖快消品的生意做得很好,开了好几家连锁店,算是实现经济自由了。家里有店员看店,也有空陪文瑶胡闹。
赵舒晴没再管文瑶,把精力全部都投入到拍摄中。
“灯光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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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近一点,记得光亮起来之后一定不能再暗下去。”
“田甜,第二镜的时候,你要拽动幕布一起跳,将那种向上攀登的氛围给营造出来。”
“稍作休息调整,化妆老师再给补点妆。”
“……”
每天开拍,郑北忙得要命,嘴都说干了。
赵舒晴完全插不上话,虽然她学的是舞蹈编导专业,但和郑北在一起工作,她只要负责舞蹈部分就好。郑北对自己的艺术领域有极强的掌控欲,她只能算他的学徒和御用。
她确实也跟郑北学到了不少东西,赵舒晴善解人意地为他递上保温杯:“郑老师辛苦了,喝点水。”
“谢谢。”郑北接过,神情不复刚才的冷厉,笑意绽开,拍了拍身侧的椅子,示意她坐。
赵舒晴抬脚坐到监视器前,听郑北诉说他想要调整的细节。
相处默契,肩并肩,头靠头,交谈亲昵。
透过窗户,沈孟峥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这一幕也落入田甜的经纪人应红眼里。
作为田甜贴身的人,几人之间的纠葛,她再清楚不过。
开始她也对沈孟峥抛出的橄榄枝持怀疑态度。
华织作为家纺家饰的龙头企业,声名响彻海内外,没有哪个明星不想合作。
但华织这些年只请了一位代言人。
国际巨星——于柠。
于柠的咖位不是一般人能比,据说于柠还是华织太子爷,也就是现任执行总裁的年少好友,两个人关系非比寻常。
田甜一直想搭上于柠。
应红曾经也向华织发过田甜的简历,最终石沉大海。
会有这样的结果,她其实并不意外。
沈孟峥和赵舒晴曾经是情侣关系。
赵舒晴和郑北的关系非比寻常。
田甜作为郑北的表妹,身份尴尬,她也没敢指望能合作上。
谁承想华织会主动寻求合作。
华织的负责人说:“华织即将推出【星痕】系列家饰,想找一位有舞蹈功底,形象气质俱佳的代言人,不知田甜女士是否有档期可以合作?”
这是田甜梦寐以求的机会,应红自然赶紧替她答应。
对方表示想要现场勘查田甜平时工作的样子,最好是跳舞时的样子。
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
唯一没想到的是。
华织那位向来低调的太子爷会亲自前来。
圈里摸爬滚打多年,应红阅人无数,深知实力雄厚的资本向来只把艺人当工具的道理。前来谈合作的人,揣得也是能合作上我们是你们荣幸的姿态,生怕艺人多要价。
沈孟峥却和她想得不一样。
作为掌握华织话语权的人,风仪雅致,俊逸卓然,会客气颔首请她带路,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完全没有上位者高高在上的睥睨姿态
如今驻足门外,见前未婚妻和别人亲密相处,脸上也并无过多表情,只是远远地看着,好似真的是来考察代言人是否符合品牌定位。
特别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尽管场面尴尬,应红却不得不推开门,硬着头皮开口:“各位老师辛苦了,先休息一下,我有事找田甜商量。”
众人的目光齐齐向门外看去。
赵舒晴也向门外望去。
走廊上光影交错,秋风轻抚。
微风拂动沈孟峥额前的碎发,发丝落在他的眼尾,狭长的眼眸眯了眯,眼神里的锋芒却未减弱半分。
对上他直直望来的目光时,心里那些好不容易藏起的、见不得光的赃物,如同秋日阳光般,毫无遮挡的倾泻。
赵舒晴原不知,目光的重量,竟然可以压垮一个人的从容。
6. 第 6 章
赵舒晴也不知道她慌什么。
可能是此情此景太熟悉,记忆又一次疯狂袭向了她。
……
小时候,舒雯不准她跳舞。
觉得出路太少。
舒雯不想她辛辛苦苦练那么多年,最后却像赵文斌那样,只能窝在小学里当一名舞蹈老师。
反对抵不过热爱。
赵舒晴喜欢跳舞。会让赵文斌偷偷教她,会在放学后溜进赵文斌的舞蹈教室练习。
为了不让舒雯发现,赵舒晴拉沈孟峥替她打掩护。
她练舞,他拿画纸在一旁画画。
有沈孟峥陪同,被舒雯质问也不怕,只要撒谎说陪沈孟峥去画画了,舒雯不会再追究他们晚回家的事。
后来她参加艺考,如愿考上舞蹈专业。
沈孟峥依旧是她最忠实的观众。
一天的课程结束,她最喜欢抬眼向教室外望。
喜欢看他双专注凝望着她的眼睛,喜欢他和她对视时情不自禁弯下的眉眼。
沈孟峥身上有种特殊感觉。很像夏日的海盐气泡水,又咸又甜,沁人心脾。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她。
学校里无数女孩为他着迷,知道他有女朋友也常来示好,甚至还有像姜枝颖这种直接跟她宣战的追求者。
时光荏苒。
曾经的盐系少年已经出落成绅雅的资本家,远远望去,比年少时更迷人。
只不过望来的目光却没了曾经的炽热。
疏离的凝视,看得她心慌意乱。
直到离开影棚,彻底远离那道疏冷的目光,赵舒晴才敢松口气。
她也不知道怂什么。
怎么见了他变得跟老鼠见到猫一样,连手腕什么时候被郑北抓进掌心都没察觉到,任由他牵着走了一路。
赵舒晴不自在挣脱,假装什么没发生,对郑北扬起标准的笑容:“既然田甜今天有事,那我先走了。”
手腕再次被抓住。
郑北喊她:“赵老师。”
这次抓她手腕的手用了些力气,赵舒晴想挣也挣不开。
郑北此刻表现出的亲昵行为,让她感到无比烦躁,赵舒晴语气冷了几分:“郑老师还有事吗?”
郑北对赵舒晴向来是极有耐心的,耐心的陪伴,耐心地了解她的喜好,耐心到为她学会了察言观色的本领。知道她现在心情不佳,郑北还是想说些他一直想说,但不确定她爱不爱听的话。
他等不了了。
那个男人一出现,她的眼睛再也容不下其他人。相比之下,他这些年的陪伴倒像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我能像瑶瑶老师那样,喊你晴晴吗?”他试探着问。
晴晴是家人朋友亲昵的称呼,郑北喊不合适。赵舒晴婉拒:“我更习惯现在称呼彼此的方式。”
“晴晴。”郑北假装听不见,抓着她的手腕,又往身前迈了一步,“我想照顾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话说到这里,赵舒晴再不明白他的意思就是傻。
郑北对她的心意,她早有察觉。一直装不明白罢了。
她向来没什么不喜欢一个男人就要远离他的自觉。
感情和事业,她更看重后者。
即使清楚不会和郑北擦出什么爱情的火花,依旧可以揣着明白装糊涂,跟他学习、进步,发展事业。
很多人说,郑北为她抛妻弃子。
赵舒晴不以为意。
她从未要求过郑北什么,只要他不碰线,她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现在看来,郑北不允许她再装糊涂。
只不过……她赵舒晴有自己的事业,有能力解决生活里的所有难题,凭什么要别人照顾,凭什么非要依靠男人。
郑北的话成功触及她心里那根敏感的神经:“郑老师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没有你的照顾我走不到今天吗?”
“没有我,你也许会走到今天,至于具体什么时候走到,不一定,你清楚的,晴晴。”对她一贯温柔的人,终于露出在片场说一不二的姿态。
赵舒晴承认他说的是事实:“我确实很幸运,遇到郑老师这样的良师益友,挖掘了我的潜力,但我也付出了,这些年不管是你的电影需要编舞,还是你想要捧的演员需要编舞,我都无条件支持你,哪怕我再忙,也会以你委托的事为先,外界都说我是【郑导御用】。”
“晴晴,舞蹈演员多如牛毛,有机会被人记住的并不多,而你却是其中一个。”
郑北出奇的冷静,每一句都是她不想听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现实。他想用这些话撕碎她的尊严,压垮她的脊梁,让她不得不屈膝请他庇护。
这让她想起当年舒雯知道她参加艺考之后,狠狠给她的那一巴掌。
“美丽却家贫,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圈子里就是毒药,这样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爸妈没有能护住你的能力。”
她不懂舒雯的崩溃,只当她是气她没出息,努力想证明自己不会像赵文斌一样。现实呢……确实也不一样。
仅剩的一点骄傲告诉她,她该反驳。赵舒晴言语少了客气:“郑北,你也该清楚,如果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便彻底做实了小三的传言。”
郑北冷厉的神色松动,面容重归温柔:“我会解释清楚,保证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保证有用,那些发毒誓的人早该天打雷劈了!
赵舒晴觉得这些话很可笑。
更别提她那颗含情的种子,早在年少时就生根发芽,长出沈孟峥的轮廓,后来又被她亲手折断,踩进盛夏的泥泞里。
此刻听郑北表白,就好像看到过路的人对凋零的玫瑰说,想看她如烈火般灿烂地盛开。
这可能吗?
赵舒晴强行掰开他的手:“当年我平白无故挨了你爱人一巴掌,作为合作伙伴,我一声不吭,已经够意思了,郑老师如果还觉得在照顾我,那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语气不容商量。
这是除了她和那个人争吵之外,郑北第一次见赵舒晴发脾气。
眼里全是不耐烦,看他的眼神活像在看狗皮膏药。
恨不能立马甩开。
从未为一个人忍让至此,郑北看得心里生出了气:“你这么抗拒我,到底是怕流言蜚语,还是放不下那个人?”
赵舒晴不想回答。
她不答,他不让,步步紧逼,把她按在墙上,非要求一个答案:“他就那么让你念念不忘吗?”
片场人员混乱,娱记代拍私生混杂其中,有人已经拿起手机在对着他们,能想到这些人会怎么爆料。
赵舒晴蓄力想要推开郑北,手却在看到拐角露出的挺拔身影时泄了力。
沈孟峥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像在等人,又好似在看戏。
让她顿时改变了主意。
想让他看个够。
赵舒晴按在郑北身前的手,缓缓搭上他的后颈,踮脚凑到他的耳边,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郑老师知道就好,我确实放不下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放下。”
沈孟峥转身,郑北僵住,赵舒晴甩掉两个男人,头也不回地离开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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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看着茶几上吃剩的零食,赵舒晴无比想念瑶瑶小可爱,忍不住给她拨了个视频。
视频很快接通,露出的却是赵志明那张脸:“怎么了晴晴,几天不见,想哥哥了?”
赵舒晴现在看到男人就烦,忍不住爆粗口:“我呸!想你个头,赶紧把你的猪头移开,我要和瑶瑶说话。”
赵志明反转了镜头:“呐!玩得正开心呢!没空和你说话。”
眼前出现一座吊桥,文瑶身上捆着安全绳,正摇摇欲坠地往另一边走。
她边走边喊:“赵志明,你和晴晴说我晚点给她打回去。”
“听到了吗?”赵志明又把镜头切回来,“她现在没空,要哥哥跟你聊会儿吗?”
“再见。”赵舒晴挂掉视频,抱着娃娃躺在沙发上,闷闷地望着天花板。
她真的很羡慕文瑶可以说走就走,她也好想出去走一走。
以前总想着赚够钱就给自己安排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如今房买了,车买了,银行卡里也有了足够的存款,只要不作死,她这辈子大概是不愁吃穿了。
想要出去走走的愿望却一直没有实现。
太忙了,根本抽不出空出去玩。
或许她也该把手头的事忙完,给自己放个假了。
赵舒晴想着休假去哪里玩,想着想着睡着了。
等再睁眼,天已经完全暗了。
手机在茶几上响个不停,赵舒晴以为是文瑶,懒懒接起,“喂”了一声。
听筒里没有声音。
赵舒晴疑惑举起手机,发现打电话的人是于柠,脑子清醒了几分:“怎么打电话又不说话,不小心按了?”
静默一会儿,赵舒晴打算挂断的时候,于柠终于发出声音:“晴宝~我喝酒了。”
赵舒晴头疼扶额:“现在在哪?”
“在家。”于柠老实作答。
“乖乖待着,我马上到。”
顾不得犯困,赵舒晴起来拎了件外套,急匆匆出门去。
夜里已经有了空气的凉意,出门晃了晃头,昏睡的头脑很快清醒过来。
于柠酒精过敏,不能喝酒。
这事于柠很清楚,赵舒晴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为什么突然喝酒。
赵舒晴着急往于柠家赶,急得出了一身汗,等到门前,手未碰上门铃,门先从里边打了开。
对上直直望来的目光,赵舒晴僵在原地。
她没想到沈孟峥会出现在这里。
他还穿着白天的衣服,领带微乱,衬衣却规整地束在西裤里,露出姣好的腰身,走廊的暖光映着他因酒精而略显红润的脸庞。
见到她,他不说话也不动,倚在门边,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侵略的眼神配上微勾的唇角,真的很像个斯文败类。
赵舒晴被他盯得口干舌燥,耳尖发烫,为了不被他察觉出异样,用力拱直脖子,仰头瞪他。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
沈孟峥发出一声冷笑,像在笑她不可理喻。
赵舒晴锤人的心都有了。
恨不能给他一拳,锤碎他这张平静的面孔。
拳头用力,手臂绷紧,勒到肌肉,垂眸望去,大片白皙的肌肤落入眼中。
她外套不知什么时候落到肩下,裙子的肩带着随着一起滑了下去,刚好卡在手臂上。
看到这一幕,赵舒晴的脸,不自觉地红了。
恰在此时,沈孟峥的低笑声伴随着玩味的话一起传进她耳中。
“衣衫不整往男人家里钻的美女,我确实是第一次见。”
7. 第 7 章
衣衫不整往男人家里钻!
沈孟峥说这句话的语气很轻,赵舒晴听得心却好似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一样,一阵刺痛。
在他眼里,她好像彻底变成一个道德败坏的女人。
赵舒晴无语又理解。
毕竟她抢别人老公的事尽人皆知,如今又衣衫不整地往男人家里钻,能是什么正经女人!
升腾的羞耻感迅速冷却,赵舒晴不疾不徐地将外套拉到肩上:“我乐意!让开,别挡道。”
沈孟峥被她推得倒退几步。
目露惊讶,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总被他影响情绪,赵舒晴心里烦躁。扭头进屋,去找于柠,极力忽视他的存在。
于柠坐在餐吧前,身上红得像煮熟的虾一样,手搭在脖子上,不停地挠。
明显是喝酒起反应了。
于柠酒精过敏,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没人会灌他酒,他家里也从不备酒。
此刻看他桌面上堆放的酒瓶,还有相对而放的两个酒杯,赵舒晴再次破功:“沈孟峥你有病啊!你明知道他酒精过敏,为什么还灌他酒?!”
挨了骂,沈孟峥不吭。
杵在门口瞥她。
不知道是理亏还是懒得搭理她。
赵舒晴感觉自己一拳打进棉花里。
有火无处发。
于柠被她的嚷嚷声吵到,对她伸出手:“晴宝,快过来给我挠挠,难受。”
“别挠,容易留疤。”
顾不得再跟沈孟峥计较,赵舒晴上前去抓住于柠的手,“走,我带你去医院。”
“没事,轻点抓,太痒了。”于柠抓着她的手往脖子上放。
她从外边赶来,手指带着秋日的凉意,于柠边蹭边舒气,“舒服,好舒服。”
“治标不治本,起来去医院。”沈孟峥上前夺出她的手。
皮肤相触,似有电流经过,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心里乱成一团。
赵舒晴清楚地记得。
解除婚约时,沈孟峥摆出的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姿态。今天却莫名出现在有她的剧组,又由着喝酒的于柠给她打电话。
前者若说巧合,后者呢?!
看他将于柠架到肩上,轻松扶着往外走。赵舒晴烦闷地问:“既然你没喝醉,怎么不早送他去医院?”
沈孟峥难得张嘴,云淡风轻地给出原因:“今天给司机放假了。”
“……”
赵舒晴被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给司机放假还真是个好理由!
没有司机不会叫代驾吗?再不济找助理、找于柠的经济人,哪个不比找她来得快?!
心里万马奔腾,看到于柠红透的皮肤,赵舒晴决定再忍一会儿。
领着沈孟峥找到车,等二人坐好,狠踩了一脚油门。
轮胎摩擦地面,在地下车库发出刺耳的一声响。于柠听到声音又活了过来:“晴宝~你慢点开,我能忍!”
沈孟峥依旧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姿态。双手抱胸,看好戏一样地看着他俩互动。
模样说不出的可恶。
想到这个男人说爱人做不了朋友,如今却大模大样坐在她的车里,赵舒晴心里更闷了。
气得踩了刹车:“你下车,我自己送他。”
沈孟峥不动,目光平和地望着她。
眼睛像一汪潭水,凛冽疏离。
赵舒晴被他看得要炸了,她现在真没办法和他平和相处。
“看什么看,我让你下车,听不懂人话吗?”
沈孟峥活像看了什么笑话,嘴角轻勾,漫不经心地问:“你在他面前也这样大呼小叫?”
他指谁,赵舒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嘴硬地怼了句:“关你屁事。”
沈孟峥再次沉默。
好像在无声地说确实不关他的事。
于柠却听了进去。
趴到她耳边打小报告:“他说你在郑北面前乖得和猫一样,大气都不敢喘。”
赵舒晴:“……”
谁乖得和猫一样?!
她吗?确定是说她吗?!
沈孟峥似乎没想到于柠会鹦鹉学舌,呛得轻咳一声,把于柠从驾驶位的座椅上扒下来:“坐好。”
喝了酒的于柠小孩一样,根本不听沈孟峥的话。
又趴到她身后,手搭在她的肩上,耀武扬威地说:“我就要这么坐,很多天不见晴宝了,想她。”
赵舒晴:“……”
沈孟峥:“……”
肩带经于柠一扒拉,又滑到手臂上,他揉着她的肩头,啧啧称奇:“晴宝皮肤真好,又白又嫩,像绸缎一样丝滑,摸起来真舒服。”
赵舒晴:“……”
“你是不是变态?”
沈孟峥一把将于柠甩到后座,拉出安全带捆住,“脑子不清醒就老实坐着。”
“我和晴宝的事你少管。”
于柠不高兴,用力掰扯沈孟峥的手,想要离开后座。
沈孟峥紧抓着不放。
两个人你争我夺,行为有点好笑。
她和于柠怎么样,和他这位前未婚夫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他这么激动做什么!
总不能是见不得他们关系好吧?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也不是不能容忍他在车里。
赵舒晴发动车子往医院开。
等红绿灯的空隙,透过后视镜,看到沈孟峥防贼一样死死盯着于柠,生怕他再靠近她。
隐隐竟感到久违的占有欲。
赵舒晴心情不错,收回目光,专心开车。
等到医院输上液,于柠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辛苦晴宝了,来给哥哥抱抱。”
于柠这个男人一向浪得要死。
私底下说话没什么分寸,认识他十多年,赵舒晴早就习惯他的说话方式。
坐到他身边给了他一拳:“明知道自己酒精过敏,为什么喝酒?”
“我也不想喝。”
于柠目光望向沈孟峥。
有口难言。
他今天新戏杀青,回家就碰上拎酒来找他的沈孟峥。
他和沈孟峥有段时间没见了,这些年一直刻意避着他,害怕他问有关赵舒晴的事。
一想到沈孟峥探究的目光,他就头皮发麻,活像他真觊觎了他的女人一样。
他所谓的觊觎,不过就是一时口嗨。
记得读高中的时候,他和赵舒晴同班,看她周末经常和沈孟峥一起来学校,就问了赵舒晴和沈孟峥的关系。
赵舒晴说,沈孟峥以前是她邻居家的哥哥,他家里人好心捎她一起来学校。
赵舒晴当初在学校里多受欢迎,多少人把她奉为女神,想要离她更进一步。弄清楚了关系,他可不得找好兄弟打听女神的事。
听他说喜欢赵舒晴,沈孟峥差点杀了他。
他现在还是记得沈孟峥当时的样子。
清俊的脸上风云顿时,红着眼睛,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说赵舒晴是他的未婚妻。
说赵舒晴只能是他的。
说让他趁早死了那条心。
一贯斯文的人突然发狠,真挺吓人的。
他真想不到两人有这层关系。
当时的赵舒晴看起来真的超级讨厌沈孟峥。
为了让赵舒晴不讨厌沈孟峥,他甚至在她面前为兄弟说过好话。
说别看沈孟峥看起来冷,其实为人超级好,很仗义,帮过他很多次。
赵舒晴赞同。
却反问他:“你喜欢一直活在别人的光环下吗?”
答案是--肯定不愿意。
他对赵舒晴的经历感同身受。
记得初二沈孟峥转学来他们班的时候,是家里花了很多钱强塞进来的。
考试沈孟峥倒一,他倒二。
有人垫底,别提多开心了。
后来不知怎的,沈孟峥像中邪一样,不要命地学习,生生从班级倒一,考到年级第一。
那时候老师总拿沈孟峥说教他,别提多烦了。
没人能比他更明白赵舒晴的感受。
赵舒晴这样一个可以事事拔得头筹的女孩,却因为沈孟峥的存在,落得个万年老二的下场,她怎么可能喜欢沈孟峥!想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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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不多。
那时他认定沈孟峥是一厢情愿。
可偏偏事情发展得不合常理。
两人高考完就在一起了。
大学更是如胶似漆,直接关门过起了日子。
毕业之前,沈孟峥还跟他炫耀说,打算结婚了。
那时的沈孟峥神采奕奕,眼中全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从小有婚约,经过热恋,结婚生子理所应当。
他份子钱都准备好了。
结果两个人却分手了。
毫无征兆。
赵舒晴单方面提出,断崖式分手。
沈孟峥来找他时,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记得那天下着大雨,他在剧组拍戏,沈孟峥被工作人员拦在片场外。
他就那么淋着雨等他。
不见他不罢休。
牛仔裤,白T恤,少年的装扮,清俊的脸,干净得一尘不染。
上天却不会因为少年俊俏就网开一面。
那天的雨一直没停,越下越大,沈孟峥全身湿透,黑发贴在额角,薄肌展露在T恤下,纯欲模样,活脱脱青春疼痛文学的男主。
引得制片人当场递本子。
后来不止一次跟他打听他,说他俩若是一起演双男主的剧,一定能爆红。
天之骄子来剧组肯定不是为了当演员,能让沈孟峥失态的人只有一个。
果不其然。
他一见他就问,他还想和赵舒晴在一起吗?
那时他真觉得沈孟峥有病。
多少年的事了,他早忘了,沈孟峥却记了这么多年,整天防他跟防贼一样,他哪还敢惦记赵舒晴!
沈孟峥却不信。
让他发誓。
那时他才知道赵舒晴提了分手。
理由是她喜欢上了别人。
而当时和她来往最密切的男人是他。
沈孟峥以为这个人是他。
甚至认为只要他不和赵舒晴在一起,赵舒晴就会回心转意。
他们谁也没想到赵舒晴会选择郑北。
一个比她大了整整一轮的男人。
为了他,她不惜背上小三的骂名,挨了郑北前妻一巴掌。
当时的娱乐头条全被她和郑北占了。
赵舒晴气焰嚣张,一战成名。
她对郑北前妻说:“爱从来不是束缚,自私地想要把人绑在身边的感情,根本不是爱。”
这句话好像也给了沈孟峥一巴掌。
他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瘫在他下榻的酒店,不吃也不喝,每天看着和赵舒晴的合照发呆。
天之骄子好像坠下神坛。
再也没了原本的意气风发。
后来他爸妈过来把他接走,一家人移居去了港城。
再见沈孟峥是和华织签约。
他一直知道沈孟峥家境好,却不知道他的母亲出自港城百年世家孟家,而他是孟家未来的接班人,风头正盛的华织太子爷。
见面沈孟峥不提合约,也不叙旧。
第一句话问得却是,“她现在过得开心吗?”
赵舒晴开不开心他真不知道,只知道郑北确实让她离梦想更近了一步。
这些沈孟峥应该知道。
至于其他,有心想帮他打听也打听不到。
赵舒晴这姑娘太清醒了,这些年他替沈孟峥探过很多次她的口风,她只字不提和郑北的关系,只说不用劝,她不想再和沈孟峥在一起了。
赵舒晴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
这段感情挺让人唏嘘的。
今天听沈孟峥说签了田甜。
他惊讶,又觉得合理。
田甜的舞蹈老师是赵舒晴,要说沈孟峥签田甜没有目的,打死他也不信。
现在眼瞅着他和赵舒晴亲密,沈孟峥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可真能装。
他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于柠想给两人添一把火。
揉了揉捶疼的胸口,乖乖认怂:“一时没忍住,保证以后再也不喝了。”伸手圈住赵舒晴的腰,故作委屈,“晴宝,我难受,再给我抱会儿。”
8. 第 8 章
颈窝埋入一张温热的脸。
赵舒晴下意识往身侧望。
目光相撞,沈孟峥别开眼。
似乎在无声地表达非礼勿视。
礼貌得像个绅士。
看他一步步离开病房,曾经的回忆像一把用顿了的刀,一下下磨切着她的心口。
……
以前沈孟峥特不愿意她和于柠来往。
哪怕他和于柠两人从中学开始就是朋友。
于柠是沈孟峥转学后认识的,两人学习成绩虽然差距很大,但关系一直要好。
后来他们上了同一所高中。
沈孟峥成绩优异,分在小班。
她和于柠分到一起。
于柠知道她和沈孟峥小时候是邻居后,跟她说了很多沈孟峥初中的事情。
比如怎么从倒数第一逆袭成年级第一。
这事没人比她更清楚。
沈孟峥逆袭成第一之后,家里人常挂在嘴边夸他,从小考第一的她突然间变得不值一提。
后来读高中,他直升去了尖子班,她靠实力考来,却只能在普通班。
那时她心里憋着一口气,一心想超越沈孟峥证明自己。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总是离第一差一点。
每次都差一点。
她铆足劲追,却怎么也追不上他。
这样的状态从高一持续到高三。
高三是学生时代最重的一年,号称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每个人都铆足劲学习。
她也很紧张。
沈孟峥却不慌不忙。
成绩优异是他的底气,港城身份也是他的底气。他生来就享有特权,想要超越他变成一件不可能的事。
认清这个现实,她气馁好一阵子。
后来听说于柠要参加艺考,她才重新活过来。跟赵文斌商量后,毅然决然地选择踏上艺考的路。
从小习舞的她,柔韧性出色,体态修长,拥有成为一名舞者的理想条件,属于老天赏饭吃的那一类人。
艺考成绩,专业第一。
临场发挥的舞蹈,后来载入学校的史册。
跳舞一事,她真的喜欢。
能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夺得第一,她很骄傲。
能不用再和沈孟峥卷了,她也很开心。
舒雯知道后,大发雷霆。
不准她跳。
舒雯觉得以她的成绩有很多选择,不想让她选择这条又辛苦又没有前途的路。
舒雯一直想让她和沈孟峥一起出国留学,说以后不管是陪沈孟峥打拼事业,还是她想办法在医院给她安排个职位,都能让她一辈子轻轻松松,舒舒服服的过。
舒雯替她谋划了条特别好的出路,她却不屑一顾。
年少时总觉得自己未来有无限可能,想靠自己闯一闯。
她的执拗,换来舒雯一巴掌。
赵舒晴无比委屈。
于柠弄清楚原因,打包票让她重新开心起来。
他带她翘了晚自习。
爬墙逃离校园,去喝酒、玩游戏。
青春里最荒唐的事,于柠带她干了个遍。
确实很刺激。
对长期处于压抑状态的赵舒晴而言,别提多开心了。
只不过她和于柠的酒量都很差,酒品还不好,没喝两杯就嗨了。
长期压抑的情绪一经发泄,荒唐得把学校门口的网咖砸了。
这些都是后来听文瑶说的。
当时她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睁眼的时候人已经在医务室。
文瑶说沈孟峥找到他们的时候,脸都黑了。
说她从没见过沈孟峥那副想要杀人的表情。
赵舒晴想象不出多可怕。
她认识的沈孟峥,气得再狠也只是不说话。
沈孟峥会生气,她理解。
毕竟在那么优秀的他眼里,她和于柠做的事,实属大逆不道。
赵舒晴都做好他告状,她回家被舒雯臭骂的准备了。
沈孟峥的表现,却和她想得不一样。
他很耐心,也很温柔。
不仅没告状,还给她端水送饭。说以后舒雯骂她,让她找他,他可以和舒雯沟通。
赵舒晴不知道他跟舒雯说了什么,自此以后,舒雯真的再也没有反对她跳舞。
这场闹剧唯一受伤的只有于柠。
所有人都觉得是于柠带坏了她。
写了千字检讨还记了处分。
沈孟峥跟于柠的关系自此以后也直转而下,他甚至不愿意让她跟于柠往来。
读大学的时候,她和于柠一起报名学校的元旦晚会。
沈孟峥闹得很凶。
沉沉的夜,又急又粗的呼吸打在耳畔,低沉的嗓音宣示着主权:“晴晴,你是我的,只能属于我。”
呼吸不畅,她习惯用力箍紧他的腰肢,哼哼唧唧地应着。
得到肯定,宣示主权的人更加卖力。
落在耳畔的呼吸一点点挪开,打在颈侧,皮肤被柔软的嘴唇含着、吮着:“我要留记号。”
意乱情迷,赵舒晴顾不上酥麻的痒意,只是下意识应着。
等清醒过来,意识到他做了什么混蛋事,也只是想明天该穿件什么衣服遮一遮。
她爱沈孟峥的占有欲。
在赵文斌和舒雯各自重组家庭之后,她的心像大海里的浮萍一样,没有栖息地。沈孟峥不可理喻的占有欲无意间弥补了她心里缺失的安全感。
她愿意接受他所谓的记号。
那时于柠还笑话她说:“你俩挺猛。”
是挺猛的。
十八九岁的年纪,精力旺盛,无惧无畏,有着使不完的牛劲,天天纠缠也不嫌累。
现在脖颈埋入另一张脸,那个占有欲爆棚的男人却无动于衷。
赵舒晴默默告诉自己。
自己选的路,就是对的路。
收回目光,拍了拍于柠的背:“难受就躺下睡一会儿,等打完针我喊你。”
于柠没再闹腾。
靠回床头,望着她欲言又止。
被他看得别扭,赵舒晴问:“我脸上有花?”
于柠摇头。
“那有什么好看的!”不信他所谓想她这些鬼话,赵舒晴直言,“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风格。”
于柠的目光瞥向门口,确认哪里没人,脸上露出八卦的笑容:“和老情人久别重逢什么感觉?”
“又不是第一次见了。”赵舒晴兴致缺缺,一点也不想聊下去,“打完针还有一会儿,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买?”
“吃什么吃!别转移话题。”于柠不允许她走,继续八卦,“我知道你们今天在剧组见过,他签了田甜做华织的新品代言人。”
“这么快就签了?”赵舒晴有些吃惊。
沈孟峥今天应该是第一次和田甜接触,这么快就决定合作,挺出人意料的。
何况田甜和华织签约,郑北同意吗?
“不用怀疑,真签了。”于柠拍她,“别转移话题,快说见到他什么感觉?有没有心神荡漾?”
“没有。”赵舒晴拒不承认,望向空空如也的门口,嘴硬道,“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差别。”
“切!”于柠不信,“别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刚才你俩剑拔弩张的样子,激烈程度可不差于从前。”
于柠话里有话,激烈程度明显加了引号。
曾经留下烙印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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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赵舒晴情不自禁提高声音:“以前幼稚不懂事,现在我看到他就烦。”
“烦就烦,你嚷嚷什么。”
于柠伸手捂她嘴,眼一个劲往门口瞥,似乎怕沈孟峥突然闯进来。
门口依旧安静,只有护士偶尔经过。
意识到自己失态,赵舒晴挣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少在我面前提他。”
“行行行!”于柠认输。
静默一会儿,又问,“你要真不在意,这么激动做什么?”
赵舒晴假装没听见,只想输完液赶紧送于柠回家。
她有点逆反,不想接触和沈孟峥有关的人和事,不愿意想起这个人。
不见,不听,
好像就忘了。
输完液,于柠彻底醒了酒。
脸不红了,又变回颠倒众生的模样。
小护士一个劲盯着他看,就差要签名了。
于柠享受被人垂涎的打量,嘴角勾着,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小护士看得面红耳赤,活像酒精过敏的人是她。
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浪得要死的样子,赵舒晴嫌弃地拉他:“赶紧走,别耽误我回家睡美容觉。”
“这么无情,不去我家坐坐,好好安慰安慰我这被人摧残的身体?”
于柠对她邪魅一笑,浪得真是没眼看。
赵舒晴嫌弃地皱起眉头:“别对我放电,我不吃你这一套。”
于柠更来劲了,揽过她的肩膀,附耳低语:“那你跟我说说郑北是怎么对你放电的,能迷得你连那么优越的未婚夫都不要了?”
他对着走廊尽头的沈孟峥一通点评:“看看,宽肩窄腰,大长腿,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脑力和体力更是不用说,你亲自领教过,肯定比那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强。”
看到沈孟峥,赵舒晴心底的那股躁意又升了起来。
不想解释,胳膊肘用力拐向于柠的腰:“我就喜欢年纪大的,要你管。”
于柠捂着肚子,疼得嚷嚷:“是,你就喜欢年纪大的,口味真重。”
沈孟峥闻言回过头来。
赵舒晴没再怼于柠。
假装没看到沈孟峥,径直往停车场走。
夜深了,私人医院不像公立医院那么繁忙,路上基本看不到什么人。
赵舒晴在前边走,于柠和沈孟峥跟在身后。
路灯下穿梭,能看到他们拉长的影子。
曾经可以并肩而行的身影,现在只能前后而居。
赵舒晴心里有感慨,但不想伤春悲秋。
她不是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找到车,潇洒挥了挥手:“送到这吧,走了。”
说完发动车子。
于柠嚷嚷:“喂!你不送我们回去啊?”
“大男人,让我送,丢不丢人,自己想办法。”赵舒晴踩下油门。
驶出停车场时,望了眼后视镜。
于柠还在傻傻望着她的方向,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绝情。
沈孟峥倒是冷静。
垂眸看着手机,应该是在找人来接。
要说两个大男人回不了家,赵舒晴打死也不信。
没再管他们,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播放喜欢的音乐,专心往家开。
霓虹碎影在沥青路面上流淌,晃得迷人眼。
繁华落幕,吞噬万物的兽匍匐在钢筋丛林间,似乎在等着将猎物一口吞入腹中。
车里残留的熟悉味道,固执地诉说着曾经的亲密。
赵舒晴车停在楼下,望了眼黑漆漆的窗口,指尖拨弄微信的对话框,目光还是凝向那位三年前就该删除的联系人。
真的…很想和他说说话。
9. 第 9 章
夜凉得人心寒。
赵舒晴潇洒离去后,于柠气得跳脚。
沈孟峥一声不吭。
立身在昏暗的停车场里玩起了手机。
清俊轮廓被荧光照得格外诡异。
看得于柠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凉意。
回想刚才和赵舒晴之间的种种,忍不住替自己解释:“那个……我跟她清清白白,你别多想。”
沈孟峥“嗯”了声,算是回应。
态度比这四处透凉的秋夜还要冷。
摸不清他到底是真信了,还是憋着气,于柠继续解释:“我说真的,我俩没那种情分,我对她的感情和对你的没区别。”
“是吗?”沈孟峥抬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于柠急忙点头:“比真金还真。”
“可我怎么觉得你和她的关系,比和我的关系好呢?”
“绝对不可能。”
于柠矢口否认。
“最好记住你现在说的话。”沈孟峥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于柠顿觉毛骨悚然。
不等他想清楚沈孟峥笑什么,迈巴赫停在眼前。
沈孟峥上车,留他一人风中凌乱:“喂!你去哪?”
车窗缓缓落下。
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说出的话却无比想让人扁一顿:“哪能让小姑娘一人走夜路,我去送送。”
于柠:“……”
赵舒晴算什么小姑娘?!
她需要人送?有没有搞错!
见沈孟峥落下车窗,真打算离开,于柠大喊:“不是……你真不送我回去啊?”
“大男人,让人送,丢不丢人,自己想办法。”丢下无比熟悉又欠扁的一句话,沈孟峥扬长而去。
于柠忍不住爆粗:“艹!沈孟峥你还是人吗?赵舒晴知道你人后是这副面孔吗?”
回应他的只有潇潇冷风。
……
夜深了,车载电台里的音乐也开始变得伤感。
赵舒晴掐灭名为脆弱的情绪,推门下车。
她讨厌被情绪控制,认定带着情绪做的决定,事后一定会后悔。
她绝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习惯情绪到来的时候,先不急着做任何事,回家睡一觉,等头脑清醒了再考虑做不做。
门边矗立的暗影吓了她一跳。
听到脚步声,那人一步步向她走来:“这么晚回来,是去找他了吗?”
声音里的愤懑不加掩饰。
手腕被一双用了蛮力的手抓住,攥得生疼。
浓烈的酒气直往鼻子里窜。
半夜突来的变故,足够让人烦。
赵舒晴连客套也不愿,直接甩开他的手:“喝了多少?”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郑北反手把她按在墙上,执拗地问,“是不是去找他了?”
难闻的酒气扑面而来,被他醉醺醺地压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赵舒晴本能仰起头颅,冷冷地应:“是。”
“别再有下次了。”
郑北的手由按转抱,头埋进她的颈窝,似哀求似威胁,“晴晴,别对我这么狠心,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赵舒晴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这位成熟理智的艺术家,终于对想要的猎物失去耐心,脱下儒雅、温柔、守礼的外皮,露出可怕的獠牙。听他的意思,她若是不肯服从,他会让她死得很难看。
认识这么多年,赵舒晴一直当郑北师是良师益友,不愿相信他会那么对她,轻拍他的后背,试图安抚:“郑老师,你喝多了,我找人接你,有什么话等你明天酒醒了再说。”
郑北不动,固执地抱着她。
头靠在她肩上,似乎打算这么挂在她身上睡。
楼道的感应灯灭了又亮。
窗外冷风渐起,一道沁着寒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赵舒晴从郑北的束缚中抬头,对上那双幽如深潭的双眸,一瞬间恍惚了。
她家住哪,连爸妈都没说!除了文瑶,只有郑北知道她住这。
沈孟峥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门口?!
“晴晴,他是谁?”
郑北终于松开圈着她的手。
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指着沈孟峥,问得认真。
郑北怎么可能不认识沈孟峥!
曾经的沈孟峥可是风雨无阻地接她回家,郑北不止一次说过她的小男朋友黏人。
沈孟峥显然也不信他的说辞,勾唇露出嘲讽的笑:“郑导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你很有名吗?需要我花心思去记。”郑北问得无辜,收回指着沈孟峥的手指,勾起她的发丝,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似乎真不记得沈孟峥是谁了。
“自是比不得郑导有名。”沈孟峥轻笑。
两人对峙,云淡风轻却又锋芒毕露。
从沈孟峥出现的那一瞬间,赵舒晴便被一种叫作无措的感情包裹着,疑似失去所有力气。
郑北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她却无法再进行下一步动作。
沈孟峥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如果她当着他的面掰开郑北的手,他一定会发现端倪。
不愿曾经拒绝他的话变成一句笑话。赵舒晴没有动,靠在郑北怀里,咽了咽喉咙:“你怎么在这里?”
沈孟峥的目光从郑北脸上移开:“于柠家的钥匙好像落你车上了。”
坦荡荡,找不出丁点说谎的痕迹。
“稍等,我一会儿帮你找。”
指尖颤了颤,赵舒晴不自在别开目光,边摸钥匙,边搀着郑北往门口走,“你先进去,我下楼一趟。”
温柔的语气,耐心地哄着。
“好。”郑北揉了揉她的发丝,任由她牵进屋。
门“咚”的一声阖上,隔绝了外边的世界。
于柠揣着好奇心追来,未曾想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门外站立的人,像极了窥探别人幸福的第三者。
挺拔而立的身影,像在坚守着最后的骄傲。
双拳攥得咯吱作响,宽厚的背脊在不停发颤。
天之骄子又怎么样?
样样出众又怎么样?
一个人若是不喜欢你,你就算再好她也不在乎。
这句话在沈孟峥和赵舒晴身上得到了很好地应验。
赵舒晴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对沈孟峥而言是怎样的撕扯。
他一个外人看着都痛。
于柠真想从未来过。
悄悄后退,退到安全通道,直到再也看不到楼道的人才敢舒一口气。
赵舒晴并未在屋里久待,很快开门出来:"走吧。"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听不出半点感情的色彩。
对待沈孟峥的态度像极了对待上门乞讨的乞丐。
于柠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也许窥见沈孟峥不为人知的一面,下意识替他不公。
他很担心沈孟峥会发飙。
以沈孟峥的占有欲,亲眼看到赵舒晴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会隐忍不发。
于柠替赵舒晴捏了把汗。
沈孟峥什么都没做,轻“嗯”一声,跟她走上电梯。
两人齐齐消失在楼道。
电梯门阖上,气氛静得诡异。
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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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晴盯着门侧跳跃的数字,透过金属模糊的倒影,隐隐能看到他在看她。
荷载十四人的电梯,他离她却只有一步之遥。
只要往前一步,就会撞到她身上。
近到他身上的味道肆无忌惮地往鼻子里窜。
此刻,这香气不再是车里残留的那一点隐隐的香。
像夏日里扑面而来的海风,强烈清晰,又沁人心脾。
闻了一晚上酒气,再闻他身上的味道,真的觉得好好闻,好舒心。
赵舒晴无比喜欢沈孟峥身上的味道。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沈孟峥爱干净,从小身上就香香的。孟文静为了给他调理身体,还专门找大师求了一串千年沉香木给他戴在手腕上。
他身上总透着一股木质香。
这种香和香水的香气不同,味道淡淡的,却经久不散,只要他一出现,她就能嗅出他的味道。
赵舒晴突然想起那个雨夜。
她在门口闻到的隐隐的香气……
沈孟峥似乎非常熟悉来她家的路,熟门熟路的样子,明显不是第一次来她家。
赵舒晴偏了偏头,随口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回应她的是冗长的沉默。
沈孟峥不答,保持刚才的姿势,默默望着她。
想要和他说说话的念头,再次被掐灭。
或许真如他所说,爱人做不了朋友。
想跟他说说话都没有合适的身份。
好在她买的小区是花园洋房,楼层不高,电梯很快抵达一楼。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赵舒晴迫不及待想要离开。
沈孟峥堵在门口没动。
目光相触,赵舒晴本能后退。
退无可退。
快要撞到金属壁的那一刻,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住她的腰。
一步的距离消失。
皮鞋抵住她的脚尖,脚后跟贴上镜面不锈钢。
身后是冰凉的金属,身前是温热的怀抱,置身在冰与火之间,赵舒晴只想逃。
却逃无可逃。
沈孟峥将她圈在电梯狭小的缝隙里。
那双有着七分瑞凤的克制,三分桃花的潋滟,笑起来像星星眨动的眼眸,此刻定定地看着她。
狭长的眼裂,不笑时无比锋利,眼尾的那一点红却又充满魅惑。
赵舒晴熟悉他这副模样。
占有欲爆棚的样子。
记得上学那会儿,有不少男生追她,碰上性格好的,她不讨厌的,通常会拒绝得比较委婉,有时还会开上几句玩笑缓解尴尬。
沈孟峥受不了她的态度。
但凡被他看到,都会醋意大发。
会像现在这样,揽着她的腰,把她拎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宣示主权。
每一次,他都会用现在这种极具侵略性的眼神看她,然后吻她。
要吻到她快断气了才肯松开她。
霸道、蛮横、不讲道理。
非要给她狠狠长记性。
回忆涌上心头。
镜面不锈钢里的他们…身影交错。
他垂颈的弧度宛如舞者排练千次的惯性坠落,每个关节的转动都锁死了逃生路线。
电梯门在此刻缓缓闭合。
“叮”的一声响后,心脏不受控制地撞击着胸腔。胸口窒闷,小腿发颤,所有力气瞬间消失殆尽。
喘息声却无法抑制。
沉重、急促。
如同快要溺亡的人,压抑隐忍的喘息声如同溺水人的最后挣扎,试图多攫取些氧气,试图抓住救命稻草……
赵舒晴本能抓住他的腰。
10. 第 10 章
“你的车不是停在地下?”
赵舒晴以为沈孟峥要吻上她的时候,他偏头,将她揽到一侧。
目光转向电梯按键,发出一声不解的疑问。
旖旎的氛围瞬间消失殆尽。
赵舒晴却回不过神。
不敢相信他的靠近只为按电梯。
确认没有地下停车场,沈孟峥修长的手指触向开门键。
电梯门打开,他松开她,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
任她一人怔怔贴着冰凉的金属壁怔神。
少了沈孟峥的遮挡,镜面不锈钢完整地映照出她的模样。
红透的耳根,自然弯曲的双腿,水汪汪的眼睛,迷离的眼神……
每一样都在诉说她对那个男人的渴望。
还有……她被推开的狼狈。
赵舒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追上沈孟峥的,思绪乱作一团,乱到于柠跟她打招呼都无心回应。
提线木偶一样。
身心完全被沈孟峥牵着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根本无法移开。
沈孟峥找到车,单腿弯曲趴在后座,腿部肌肉线条绷紧,透过裤管露出若隐若现的轮廓,完美的腰臀比例随着他向前摸索的动作完全展露……
模样根本不像在找钥匙,倒像在抚摸爱人的脸。
她明明立身在他身后,却好像触上他那双像星星一样闪耀的眼睛,还有他眸中如海般汹涌壮阔的深情……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出现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那些最原始、最本能的欲望无法抑制地从身体里冒了出来。
很想和他做些什么……
分开这么多年,她真的想他了。
认真找钥匙的人回眸,似乎被她的目光吓到。
怔住在原地。
不自觉绷紧的面部轮廓,完美地展露出骨像的优越。
男人褪去了少年青涩,周身多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魅惑。这是种不用看清五官便会为之心跳怦然的感觉。
赵舒晴不自觉地舔了下唇,脚向前迈出。
沈孟峥喊了她的名字。
“赵舒晴。”
他很少连名带姓地喊她。
赵舒晴向前的脚顿住。
比月色还要清冷疏离的目光落在身上,沈孟峥说:“今天是我打扰了,抱歉。”
客气的语气,默默在他们之间划下界线,提醒她不要越界。
接下来的话,更是摆明了他的态度。
“既然做了选择,就别回头望,忘了我吧。”
他说,忘了我吧。
说了那么多话,最有重量的四个字他却放在最后,用的还是轻飘飘的语气,像在说今晚月色不错。
聪慧如沈孟峥,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四个字的重量。
从小一起长大,二十多年的感情,血肉都长在一起了,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他在提醒她。
别再惦记他了。
赵舒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只觉得脸火辣辣地疼。
沈孟峥点到为止,目光望向于柠:“钥匙没落她这,走吧。”
再次说明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找钥匙。
至于其他……
全是她的臆想。
赵舒晴清晰地认识到,沈孟峥是真的不要她了。
泪水像突逢雨季的泉水,忽地一下冒了出来。
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知道他释怀后会这么难过。
明明是她先不要他的。
明明这是她想要的结果。
对上沈孟峥意味深长的目光,于柠终于意识到他又掉进这个心机男人为他量身定制的陷阱里了。
他就说沈孟峥临走前为什么要告诉他去哪里。
原来搁这等着他呢!
为的就是激起他的好奇心,尾随而来,替他圆谎。
他就没见过比沈孟峥更能算计的人!
还钥匙没找到?
找个屁的钥匙,他家是人脸识别!真tmd能装!
于柠指尖动了动,想要装作看不懂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让他费尽心思导的这出戏就此落幕。
目光扫向赵舒晴,看她隐忍倔强的模样,再联想她家里那个醉醺醺的人,于柠默默叹了口气!
他太了解沈孟峥了,如果他现在跟他离开,沈孟峥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他不痛快。
他也了解赵舒晴,这姑娘做事向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脾气又硬又犟,现在丢下她,他不放心。
算了。
于柠闷闷地接下这场戏:“你走吧,我跟晴宝好久不见,有很多话要说,今晚就留在这了。”
“随你。”
丢下冷冰冰的两个字,沈孟峥头也不回地离开。
没有一点犹豫,完全不在乎她和谁在一起。
等他身影消失,泪水忍不住从眼眶滑落,赵舒晴飞快抹掉。
于柠看见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掉眼泪,之前她妈妈不准她选择舞蹈专业的时候她也没哭。
美人落泪,无比惹人心疼。
到底是什么样的禽兽舍得让这样美的姑娘伤心!
于柠想在心里默默把沈孟峥的十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一遍,还是觉得不解气,掏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你他妈的有病啊!大晚上跑来这里就为了把人惹哭?要我说,活该你被甩!就你这眼长在头顶的死样,谁受得了你!】
于柠专挑剜他心窝子的话说,怕自己怂,输入完立刻点了发送。
隐隐的,好像有手机提示音从不远处传来。
#@%¥……
于柠彻底服了。
沈孟峥让他不爽,他也别想好受。
收起手机把赵舒晴揽进怀里:“晴宝不难过哈,他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以后就当他死了,别把他当回事,你还有哥哥呢!”
声音嘹亮。
赵舒晴推开他。
别过头去拭干泪水。
再回头,笑意重新挂在脸上:“谁说我难过了,我是因为没捞着睡美容觉困得慌。”掩唇打了个哈欠,“你看我困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于柠甘拜下风,“行行行,我算是服了,你俩不出道真是屈才了,我这个演员在你们面前就是弟弟,真是天塌了有你俩嘴顶着。”
没心情理会他的言语攻击,赵舒晴压下心里纷乱的情绪,转身往回走。
她需要整理下自己。
家里静悄悄的。
郑北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没心情管别人死活,更不想不理会尾随而来的于柠,回房间拿上睡衣,一头扎进浴室。
冷冷的水淋头而下,牙关止不住打架,赵舒晴咬牙脱下脏了的衣服,任由冷水将自己打湿。
她想。
冷了,也就静了。
水流像无数冰针刺入旧伤疤,血淋淋的伤口随着冷冰冰的温度慢慢镇定下来,衣服上残留的淡淡木质香却挥散不去。赵舒晴扔到水管下,倒了瓶香水。
温柔花香和清冷木质香的味道弥漫在水雾里。
亲近感和疏离感具备。
像极了她和他。
想亲近和想远离。
想到他那句忘了我吧,赵舒晴再难保持冷静,疯狂揉搓早已不成样子的衣服。
衣服变成一团烂布。
赵舒晴依旧还不解恨。
美得像艺术品的手指撑开衣领,撕拉一下,吊带扯断,衣服再也看不出原本面貌。
浴室里只剩花香。
浓郁芬芳,仿佛将她带到了一座庄园。
在那里花开四季,日日有人打理,庄主绅雅矜贵,夫人娴静美丽,他们还有一双可爱的儿女,一家人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
人人艳羡,却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失控的情绪慢慢归于平静,赵舒晴捡起地上的衣服,丢进垃圾袋装好。
淋浴关上,确认听不见水管呜咽的声音,推门走出去。
于柠看到她直皱眉。
“你用香水泡澡了?”
不想回应,赵舒晴干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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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声。
“你什么时候多了这样的富贵病。”
于柠颠颠地凑上前,“请问这位美丽多金又心地善良的姑娘,我晚上睡哪?给安排安排呗。”
“随便你。”赵舒晴没心情管他,把脏衣服丢到门外,推门隔绝刺鼻的香气。
回头对上于柠眼巴巴的眼神,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角,“两个选择,要么睡沙发,要么出去住。”
冷漠的语气全是不耐烦。
脾气还是那么差。
于柠知道白夸了,不想当炮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进房间。
门传来咔嚓一声响。
房门被反锁,摆明了是真不管他。
不管他正常,那郑北呢?
于柠喊道:“你男人还在外边呢?这你也不管了吗?”
……
屋里静悄悄的,赵舒晴不回应。
于柠就没见过这么冷漠的女人。
瞅了眼沙发上睡得正香的郑北,无语至极:“赵舒晴,你不能不管,快点开门。”
门被拍得“咚咚”响。
赵舒晴烦躁地打开门:“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需要卸妆洗漱,你总不能让我带妆睡吧?”
赵舒晴压了压脾气:“忘了你靠脸吃饭。”手指指向洗手间,“洗漱用品都在里边的柜子里,随便用。”
于柠拎了拎满身酒气的衬衣:“我衣服也脏了,找件你男人的衣服给我穿,我要他没穿过的。”
还要没穿过的?!
穿过的也没有!!
“不给,你将就一晚!”赵舒晴一把将门关上。
于柠继续拍门:“别这么小气啊!要舍不得给没穿过的,给件洗过的也行,我勉为其难将就一晚。”
什么样的也没有!
她上去哪里找男士衣服给他穿!
赵舒晴不想解释和郑北的关系,干脆装作没听见,任由于柠乱叫。
心想他爱叫就叫吧,叫够就不叫了。她困了,不想管他。
上床蒙上被子装死。
于柠喊半天没人应,无奈走进洗手间。
澡可以不洗,妆必须得卸。
一进屋,冷气和香气扑面而来。
一点不像刚洗完澡的房间。
于柠拍下湿润的墙面,发给沈孟峥:【现在是秋天吧?不热吧?赵舒晴竟然洗冷水澡!你看你给她气的!】
车厢里亮起荧光,沈孟峥盯着于柠发来的照片,久久未动。
卸完妆,于柠顺了赵舒晴一张面膜:“赵老师倒是舍得为自己的脸投资,这面膜不错。”
躺到沙发,看着静悄悄的对话框。
于柠:【别装死,我知道你肯定收到消息了,说话。】
沈孟峥依旧没有回应,像是睡着了。
沈孟峥睡没睡于柠不知道,郑北睡得沉他是看在眼里。一想到自己难得休息,却要处理他们的破事,于柠气得慌。
他不睡,沈孟峥也别想睡。
于柠:【我发现赵舒晴和郑北的关系好像和我们想得不一样,你想不想听?】
安静一瞬,消息传来。
沈孟峥:【说。】
收到回复,于柠得意地想拍大腿:【怎么还不睡?想到今晚晴宝和我睡一起,嫉妒得辗转难眠了?】
沈孟峥:【自己几斤几两没点数?】
隔着屏幕,于柠好像看到他不屑勾唇的表情。
于柠:【还想不想知道赵舒晴和郑北的事了?】
沈孟峥:【要我求你?】
于柠打了个冷战:【那倒不必。】
反手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于柠:【赵舒晴和郑北的感情看着一般,他喝多了她也不管,任由他一个人睡沙发,说不定你还真有机会。】
沈孟峥扔掉手机,默默闭上眼睛。
一张照片,足以让他窥见她对郑北的感情。
沙发里,郑北抱着她的棉花娃娃睡得酣甜。
那是她最宝贝的娃娃!
11. 第 11 章
夏秋交接的季节,风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夜里突起的疾风骤雨,带着毁灭天地的架势,天亮时已经恢复平静。
窗帘拉开,和煦的初秋盛景映入眼帘。
晴空大好的秋日,心情也会随之变好,压抑一晚的情绪在暖暖的天光下舒展。
赵舒晴伸了个懒腰。
婀娜身姿似迎风而立的竹条,柔韧净美,好看得像一幅精心描绘的山水画。
顶级舞蹈家,身上带着股欲说还休的氛围。
赵舒晴对自己异于常人的形体早已习以为常,扫了眼身侧的镜子,简单整理着装,趿着拖鞋往卧室外走。
客厅依旧保留着昨晚的烂摊子。
于柠和郑北还在睡。
他们俩。
一位知名巨星,一位知名导演,极具国际形象力的两个人。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两个常驻热搜的人,如今却窝在她实在算不上大的客厅里。
于柠应该是真的累了,长手长脚耷拉在单人沙发的两侧。
这么别扭的睡姿,却不见他有半点醒来的意思。
双眸紧闭,睡得正沉。
郑北睡姿就正常多了。
三人位的沙发被他自己霸占,手脚舒展,抱枕垫在头下,怀里还抱着她的娃娃。
她的宝贝竟然被个酒鬼抱了一晚!!
赵舒晴难以忍受。
掰开郑北的手,将他怀里的娃娃夺了出来。
郑北惊醒。
眼神茫然。
似乎想不起自己置身何地。
想到他昨晚说的话,赵舒晴脸色又冷了三分。
她想,不管是郑北是喝醉说胡话也好,真那么想也好,他们都很难再互相信任地合作下去了。
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想说,赵舒晴拎着娃娃往阳台去。
郑北慢慢回过神。
额角疼意蔓延,思绪却越来越清明。
昨晚……他强迫她了?
郑北头疼扶额。
昨天他真喝多了。
从听她说还想着沈孟峥的那一刻起,他真恨不能掐死她。
三年陪伴,从发现她的舞蹈天赋开始,他便在给她铺路。
引荐她进入知名舞蹈工作室,影视剧优先用她担任舞蹈设计,可以说这三年她走的每一步都有他的影子。
赵舒晴的野心他看在眼里。
这么多年没有澄清和他的绯闻,不就是因为背靠他路会更好走。
他煞费苦心为她做了这么多,却比不上那个男人的突然出现?
一想到她和沈孟峥如胶似漆的样子…
他便嫉妒得发狂。
不想再等,他想告诉她,他的价值远不止这些。
等她一晚,还是换来了拒绝。
这个女人还真是为了沈孟峥什么都能放弃。
他不允许她这么做选。
他要她服从。
他没想到沈孟峥会在这时候突然出现。
拥她入怀的滋味,即使醉酒也记得清楚。他做梦都想拥着她对沈孟峥说一句,她是我的。
没想到在他威逼利诱也无法让赵舒晴低头的时候,沈孟峥的出现却像是给她吃了定身丸。
她不再反抗他,任由他拥着她在沈孟峥面前耀武扬威,默认他们是情侣关系。
真让人匪夷所思。
他想。
只要她不和沈孟峥复合,他愿意再多些耐心。
明白她有多宝贝这些小东西,郑北敛下被吵醒的不悦,理了理褶皱的衣服,柔声道:“赵老师,昨晚我喝多了,有失态的地方,还望你莫怪。”
赵舒晴喷清洗剂的手一顿。
郑北道歉?
真出人意料!
他昨晚的意思可是她不答应和他在一起,她别想好过。
睡了一觉,失忆了?
赵舒晴勾了勾唇角,皮笑肉不笑地揶揄:“醉酒不仅伤身,还伤脑子,像郑老师这种靠才华吃饭的人,以后还是少喝点酒才好。”
“谢谢赵老师的关心,以后我会注意的。”
郑北没有丝毫不悦,言语客气,又回到跟她表白之前的相处方式。
神经病!
赵舒晴在心里嫌弃地骂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将手里的娃娃清洗干净,放到阳台的躺椅上晾晒。
暖阳从窗口洒下,落在小家伙可爱的脸上,无比治愈。赵舒晴看得心情好些。
回头见郑北还站在一旁看她,微蹙眉头:“郑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意思很明显,有事说,没事滚。
娱乐圈沉浮多年,郑北怎么可能听不懂她的画外音,略显不自在地咳了声,装作关怀地指了指沙发里的于柠:“需要我帮你把他弄走吗?据我所知,他和那个人关系非比寻常……”
“不必了。”赵舒晴出声打断。全然没有被关怀的开心,只有被人看穿心思的不爽。
她从未想过瞒于柠什么。
见她冷脸逐客,郑北识趣地点头:“那好,我先回去,赵老师要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慢走。”
赵舒晴什么都不想说,直接开门让他走。
送走一个麻烦,心情总归是好点了。
见于柠睡得正香,赵舒晴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
“怎么了?”
于柠梦中惊醒,直挺挺坐了起来。
睁眼看到她,又懒洋洋地躺了回去,“我多忙你是知道的!难得休息,就不能让我睡到自然醒!!”
这么大的人,窝在逼仄的沙发上,快蜷成虾米了。
亏他睡得着!
赵舒晴拽他:“要睡回你自己家睡去。”
“我家哪有你家舒服。”
于柠挣开她的手,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埋进沙发,只给她留一个黑漆漆的脑袋。
镜头里闪闪发光的大明星,生活里却只有薄薄的一片。
可能是演员的信念感,为了上镜好看,于柠体脂率常年保持在个位数,没人比她懂保持这样的身材有多不易。
看他实在困倦,赵舒晴没再吵他,去厨房做了早餐。
等饭端上餐桌,于柠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小狗一样吸溜着鼻子,摸摸索索走到餐桌前,脸不洗,牙不刷,捞起三明治就往嘴里塞。
饿死鬼投胎的样子,没有一点大明星的架子,还是和上学那会儿一样,不会因为身份的变化而感到不自在。
怕他噎着,赵舒晴给他倒了杯咖啡:“以你现在的影响力,又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你自己多久没休息了?还好意思说我?”
赵舒晴无奈摇头,没再多言。
骨子里她和于柠是一样的人。
都是那种可以为了理想拼尽全力的人。由她来劝他休息,确实不合适。
于柠嘴却不停:“不过还是你疼我,知道我不容易,一大早给我投喂吃的,不像某些人,明知道我酒精过敏还一见面就灌我酒,简直禽兽不如。”
对他被灌酒一事,赵舒晴不发表意见。
她现在想起沈孟峥心里就不舒服。
何况于柠和沈孟峥两个人一见面就掐,在她面前没说彼此一句好话,她都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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惯了。
于柠不需要她回应,一个人骂得起劲。
小孩告状似的,非要把沈孟峥的劣迹全告诉她不可。
骂完又吃了一个三明治,吃完终于正经起来:“我最近档期空了出来,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商量下元旦的晚会。”
“我……”
不等赵舒晴答复,手机铃声响起。
于柠示意她先接。
按下接听键的瞬间,田甜委屈的声音传来:“赵老师,你说我哥是不是有病,我和华织签约跟犯了天条一样,为什么我不能和华织签约?我喜欢于柠,我哥不帮我就算了,我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为什么他还要阻止!”
声音的穿透力非常强,于柠端咖啡的手一顿,似乎没想到能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脸上写满不解。
赵舒晴用口型送了他俩字
——祸水。
“what?”于柠顾不得喝咖啡,放下杯子瞪着她。
田甜还在另一边委屈地哭喊,扬言郑北不给她道歉,她就要和郑北绝交。
对于他俩的争执,赵舒晴不想发表任何意见。她只是田甜聘请的舞编,他们之间是工作关系,至于情感疏导,不在她的服务范围之内。
赵舒晴平淡地问:“那今天的拍摄要取消吗?”
“啊?”田甜一时回不过神,手机静默半晌。
赵舒晴耐心等待金主指示。
田甜反应过后,说:“取消。”
收线后,赵舒晴端起面前的咖啡,浅酌一口:“听到了吧,我今天有空,未来几天应该也有空,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咱们商量下可行性。”
没有一丝感情的起伏,全是对下一份工作的专注,冷漠得像个执行任务的机器。
于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认识赵舒晴这么多年,他清楚她不是一个冷漠的人。
印象里的她,明艳温暖,能力出众。说话办事既稳妥又招人喜欢,总是能照顾到身边人的感受,靠近她宛若靠近了光,舒服得总想靠她再近一点。
从他认识赵舒晴开始,她的身边便有一群像向日葵逐光一样追逐着她的人。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赵舒晴变了,变得不再那么合群。读大学开始,她身边除了那几个和她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只有他一直厚脸皮地缠着她。
大学时的赵舒晴还有耐心,还会共情他人感受,而现在的她,似乎完全失去同理心,抛开工作,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愿讲。
不愿看她这张冷漠的脸,于柠戏谑道:“怎么说田甜也算是你未来的小姑子,你……”
收到赵舒晴的眼刀,于柠赶忙转移话题:“好!好!好!就算抛开这层关系,她也是你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我记得每次公开演出她都会感谢你为了她创作出这么动人的舞蹈,现在她难受找你哭诉,你不安慰一句?”
“你倒是挺关注他们,这么关心她要不你去安慰几句?你开口肯定比我有用。”
于柠望着推到面前的手机,不仅不接,还成心刺激她:“你这么无所谓?那我要说华织签约田甜是因为沈孟峥想要接近你,你也无所谓吗?”
“我自然有所谓。”
赵舒晴拿回于柠面前的手机,“你也看到了,好好的工作,因为他搁置,沈总现在可真是不一般,就算他要报复,我也只能受着。”
她说完转身就走,卫生间门在他眼前“砰”一声闭合。
明显是把对沈孟峥的邪火发泄到他的身上,
于柠完全不理解她的想法,大声追问:“为什么你会觉得他的接近是报复?怎么就不能是因为爱呢?”
12. 第 12 章
因为爱?
赵舒晴只觉得可笑。
任谁被人毫无预兆地甩掉后还能爱下去?
换位思考,如果当年她每天和沈孟峥说她有多想结婚,多想和他一辈子,为他规划好一切,就等毕业完婚,在这样万分欣喜期待的心情下,突然被通知分手,理由是爱上了别人,如果是她遭遇了这一切,别说爱了,她杀了沈孟峥的心都有了,这辈子她都会盼着他忍受万箭穿心之痛、不得好死。
沈孟峥想报复她,她完全接受。
……
赵舒晴洗了把脸,从卫生间出来时,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吃好了去排练。”
于柠拿她没辙。
只得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赵舒晴专心为于柠接下来的演出做准备。
期间田甜找过她几次。
小胡娘还是不死心,话里话外都是想让她帮忙劝劝郑北。
田甜说:“赵老师若是开口,我哥肯定会听。”
赵舒晴不知道该怎么跟郑北开这个口。
就如郑北所说,田甜不差华织这个机会,有他做靠山,田甜从出道开始拿到的全是顶级资源。
但华织也不差。
纺织业的龙头企业,合作的是像于柠这样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巨星,和田甜合作,对田甜而言是锦上添花的事。
郑北极力反对,明显是对人不对事。他只是不喜欢华织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而她和这位负责人有着道不尽的纠葛,该怎么去劝?
赵舒晴不知道。
郑北在等她的选择。
不止一次旁敲侧击。
“华织看中了田甜的舞姿,田甜跳的舞全是出自赵老师之手,赵老师会随她一起进入华织的项目吗?”
看似在问项目,实际却让她在他和沈孟峥之间做选择。
她什么也不选。
他们表兄妹打断骨头连着筋,她有什么必要参与这样的选择?!
赵舒晴当机立断,以田甜违约为由,解除了接下来的合作。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她的工作因为兄妹俩的闹剧受了影响,沈孟峥和田甜的合作却格外顺利。
新品发布会在一个群星闪耀的秋日里如期举行。
那一晚,星瀑倾泻天穹,碎银流光,这般美景却不及华织的新品绵延。
【星痕】是华织这次新品的主题。
发布会现场,艺术化舞台设计通过镂空星星窗帘与舞者的动态结合,让布料在秋风与舞姿中形成流动的星海效果。
当田甜拉开窗帘时,静态展品瞬间转化为动态艺术装置,音乐与她的舞蹈动作严格卡点,灯光随布料纹理明暗渐变,创造出布料会呼吸的沉浸式体验。
视觉盛宴,灵魂震撼,音乐声止时,台幕落下,灯光亮起,沉浸在舞乐里的观赏者却无法回神。
最终还是幕后主持人帮众人找回神思:“大家说我们的【星痕系列】美不美?”
“美。”异口同声地回答。
主持人解说:“我们华织最新一期的产品理念就是要将【织物化作感官语言】,我们设计师巧妙运用可感知的星月镂空、流苏垂坠等设计元素,微风拂过布料时的自然褶皱,彰显出【天人合一】的东方美学理念。”
“好。”
台下一片叫好,无一不为这样具有独特巧思的美学设计折服。
华织自沈孟峥担任总经理之后,每次产品亮相都会惊艳四座,哪怕带着心理准备来参加发布会,最终也免不了惊艳。
【星痕】的设计师依旧是沈孟峥。
这位有着优越出身的骄子,同样有着让人难以企及的才华,很多人好奇上帝究竟为他关上了那扇窗。
自从他加入华织以后,亲自操刀的产品撑起了华织的半壁江山,每一件都极具巧思,不仅颜值高,还极具实用价值,让无数深耕纺织业的设计师感慨,“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
这样优秀的履历,为沈孟峥赋予了极深的故事色彩,很多媒体想要深度采访他,但都被他拒绝了。
他不接受采访,也不在公开场合露面。
但没有一家媒体愿意放弃采访沈孟峥的机会。
此次发布会,是沈孟峥携华织回归内陆的第一战,连于柠都出席站台,靠着对新闻敏锐的嗅觉,很多记者认为沈孟峥一定会来此次的新品发布会,伸长脖子,在发布会四处寻找沈孟峥的身影。
有眼尖的记者发现了角落里的于柠。
男人站在于柠身边,双手抱胸,注意着发布会的动静。昏暗之中,他宛如一幅精心勾勒的素描,每一笔都透露出深邃与力量,笔挺的身姿和出众的长相,即使是站在巨星于柠身旁也毫不逊色,明显身份不凡。
记者蜂拥,向他奔去。
闪光灯照向他,狭长的眼眸因强光照射而眯起,扫来的目光凛冽如寒星,生生在冲上前来的记者面前划下一道界线。
之前从未有人采访过沈孟峥,通过道听途说一些有关他的花边新闻,猜想他脾气应该不错,但没人了解他的真实性情是怎样的,被他冷冷望着,记者不敢再造次,小心举起话筒:“您是沈总对吗?”
男人轻“嗯”一声。
声音低沉又不失温柔,记者听得顿时大胆了些:“能问下沈总这次新品的设计理念是什么吗?”
男人明显没有做好被采访的准备,那张精致到近乎妖孽的脸锋利了几分:“这个问题刚才主持人已经介绍得够清楚了。”
声音不高不低,算是有耐心,细听却能听出言辞间的不悦。
能做记者的人,向来也不是一般人,采访的记者脸上不仅没有被他的不悦吓到,呵呵笑道:“没想到沈总是这样幽默的人,好吧!看来沈总刚才确实有在认真看发布会。”话锋一转,“当然,我们也有认真欣赏,我其实是想问作为华织新品的设计师,沈总此次的设计灵感出自哪里?”
沈孟峥略微沉思:“大概是儿时的一次事故。”
“哦?”记者明显不解,“是事故还是故事呢?”
“事故。”这一次沈孟峥答得非常肯定。
“那沈总能给我们讲讲,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故能激发您做出这样美的产品。”
沈孟峥垂眸沉默着,侧颜轮廓在闪光灯下更显锋利。
久久得不到回应,举着话筒的记者焦急又不敢打扰。
于柠难得当一次配角,乐得清闲,但见沈孟峥那张脸越来越冷,猜想他又想起那些碰不得的回忆,怕场面失控,主动走上前:“今天发布会的主角是星痕系列产品,大家的目光还是多多关注到产品上吧。”
听到于柠的说辞,主持人在一侧号召着:“劳请各位媒体朋友往这边来,和这次新品有关的问题,我会一一为大家解答。”
记者却不愿意放过采访沈孟峥的机会,追问道:“沈总说是儿时的事故,这次新品您又用舞者来为大家展示,想必星痕系列产品的设计一定和赵老师有关对吗?大家都知道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沈孟峥没有否认。
这次的新品命名【星痕】,真正的意义不是星星闪烁的痕迹,而是赵舒晴膝盖上的那条曾经布满星星痕迹的伤疤。
那是她儿时因他打架留下的。
后来她的膝盖受过无数次伤,有时甚至要打封闭,但没有一次留下过那么深的伤痕。深到无法消除,成了完美舞者身上唯一的不完美,深到成了他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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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放不下的过去。
伤得这么重,赵舒晴却说没事,忍着泪说不疼,只为了不让他自责。甚至还安慰他说这样才显得与众不同。
自此以后,每次演出,赵舒晴都会让他在膝盖上涂星星,会趴在他耳边悄悄说:“谢谢峥哥哥给我画的小星星,有它们陪伴我,我一定好好发挥,不给你丢人。”
这个自小性子就要强、事事都要争第一的女孩,从小就对比他晚出生几个月的事耿耿于怀,每次听家里人说他是哥哥,她都不服气地嚷嚷着:“沈孟峥长得没我高,学习没我好,还动不动生病让我照顾,凭什么他是哥哥!我才像哥哥好不好!”
那条让他执笔创作的伤疤和那声不为人知的哥哥,是她少有的柔情。
他明白她的善良。
怕他自责,怕他生病。
离开她的这些年,每当夜深人静,把自己关进房间的时候,他都会想起她。
想得最多的是她为了不被舒雯发现她跳舞,关起门窗,偷偷苦练的模样。
腿脚划过窗帘带起的幅度,就是如今星痕系列产品营造的梦幻场景。
“沈总,能给我们讲讲您和赵老师的故事吗?”又有记者加入追问,直说要听故事,摆出一副势必要逼出一条头条的架势。
花边新闻,情感纠葛,确实是大众最感兴趣的话题。
沈孟峥很想讲讲他和赵舒晴的故事,想说说这个女人是怎么用一句“想要的人不是你”就把他打发了。
想让她气急败坏地来骂他,“沈孟峥你是不是有病。”
想看看她所谓的缪斯是不是真不介意她和他的过往。
“我和她……”沈孟峥启唇。
众人翘首以盼他接下来的分享。
静默少顷,他笑道:“我和她的故事早就结束了,没什么好聊的。”
微扬的唇角,自若的神态,活像在说这种小事不值一提。
记者却不死心,抛出一击重磅:“您不恨她劈腿别人吗?”
“是谁告诉你们她劈腿别人了?”沈孟峥的笑容霎时冷却,目光扫向追问记者的胸牌。
追问者是位小姑娘,看上去二十几岁,像刚从校园里出来的学生,面对上位者突然展露的威压,瞬间变了脸色,巧舌如簧的嘴也不中用了,磕磕绊绊半天,最终憋出一句:“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敢在这里胡说八道?”沈孟峥完全没有因为对方是年轻姑娘而嘴下留情。
小姑娘羞愧地低下头。
达到目的,沈孟峥也没再继续为难她,手插进裤兜,不疾不徐地说:“感情一事,向来不分对错,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今天恰巧各位媒体都在,我也想借此机会说几句。”
没人插嘴,好似都被他刚才的姿态威慑住了,静静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沈孟峥说:“我和她…从来都不是仇人!谈不上恨!她是个很好的女孩,虽然我们走散了,但我仍愿意感谢她给过我爱情,希望各位不要传播一些不实言论。”
话已至此,又有哪家媒体会不识趣,采访的重点重新落到此次发布会的内容上。
华织有一露面准上热搜的代言人于柠,还有讨论度居高不下的新签代言人田甜,加上【星痕系列】完美亮相,这一晚几乎霸榜热搜。
即便这样,华织继承人的感情话题还是冲上了首位。
赵舒晴不喜欢娱乐圈的风气,连带和这个圈子相关的一切都不喜欢,从来不会去关注热搜话题是什么,哪怕她是当事人。
有关沈孟峥的采访是文瑶发给她的。
隔着屏幕对上那双冷冽与温柔并存的眼睛,听他说着仍愿意感谢她给过他爱情的话,恍然间,赵舒晴好像不认识沈孟峥了。
13. 第 13 章
他真的不恨她吗?
赵舒晴不信。
虽然心里觉得像沈孟峥这样的人,应该不屑于在公众面前客套。
但她知道,他就像一条毒蛇,惹到他就要时刻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她一直在等这一天。
这次发布会,记者都把机会送到他面前了,按他的性子,应该似是而非地误导几句,借机让她的名声尽毁才对。
可他没那么做,实在不像沈孟峥的行事风格。
赵舒晴实在想不出为什么。
若非要找一个原因,那大概是沈孟峥觉得这样的惩罚太轻,不足以一击致命。
要说那个前几天还说让她忘记他的男人,又缅怀起他们的爱情,打死她都不信。
沈孟峥心思难测,赵舒晴猜不准也不愿花精力去猜。总之,看在赵文斌一手将他养大的份上,沈孟峥不至于真弄死她。
比起沈孟峥的恨意,她现在更怕郑北的爱意。
郑北依旧执着于她的屈服,他有一部有大量舞蹈元素的电影进入筹备阶段,问她想不想加入。
郑北想借这部电影让她抉择,顺带提醒她别忘了来时路。毕竟她能刚毕业就在圈内崭露头角,靠的是担任郑北的电影主演。
那部电影是郑北为她量身打造的,有着大量舞蹈元素和充满东方哲思的视觉语言,加上郑北人性深度叙事的拍摄手法,让她一战成名,被业内誉为“天赋型舞蹈编导和舞者”。
得承认,能被郑北这样的名导赏识,她确实幸运。
她也真的很想加入郑北的项目。
跟郑北一起工作,她能不断学习他的宏观视角和对细节的把控,从而精进自己的能力。
她真的很想一部署名为导演赵舒晴的作品。
赵舒晴没有答应郑北。
也没有拒绝他。
很快于柠的新剧进入紧张的拍摄进程,赵舒晴陪于柠进组,做起他的全职舞编。
对赵舒晴而言,在哪里排练都一样。
唯一不好就是跟于柠一起工作不自由。
影城像张透风的网,每个空隙里都布满代拍和私生的摄像头。在这里,于柠被堵得哪里都不能去,每天剧组酒店,两点一线。
这样的日子,赵舒晴感觉无比窒息,这也是为什么她一战成名却不愿意转战娱乐圈。
太不自由了。
每天有无数双眼在盯着
于柠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说话的语气透着平静:“得到一些东西,总是要失去一些东西,知足常乐。”
他嘴上说着乐,眼里却不见半点笑意,全身透着股想要摆脱什么又甩不掉的无力感。
她都被这些代拍搞得焦头烂额,何况是于柠。
作为公众人物,和异性朋友正常相处都不行,为了避免营销号带节奏,于柠身边的工作人员都是清一色的男性,即便这样,还是会有营销号捕风捉影,遭和他搭戏女演员的谣,变态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明星这碗饭不是谁都能吃,赵舒晴不止一次感慨。
为了不被拍到她俩一起工作,赵舒晴每次出门都要等于柠引开这些人。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演出前。
元旦前一天,他们需要回程彩排。
彩排当天,于柠结束一天的拍摄,匆匆赶往机场。
不公开行程,依旧有很多私生代拍跟随,一路怼着他的脸拍,将他周边的位置挤得水泄不通。
之前于柠因为机场骂代拍上热搜的时候,赵舒晴还调侃他为什么不忍忍,多毁形象。如今站在不远处观望,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这些人实在过分,根本忍不了!
这次于柠倒是好脾气,一路没吭声,被挤着上了飞机,任他们跟了一路。
飞机落地,于柠先走,她和他工作室的人随后,演出场地汇合。
如此紧张的行程丝毫不影响于柠的状态,彩排很顺利,结束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于柠给她发消息让她去停车场等他,他先甩开这些人再来接她。
赵舒晴没有异议,一个人慢悠悠往停车场晃。
“这里。”刚进停车场,听见于柠喊。
不远处停着一辆大G,非常酷,于柠戴着墨镜从车窗探出头,模样别提多迷人,长了这么一张颠倒众生的脸,也难怪半夜还要躲私生代拍。
赵舒晴以为是于柠公司的车,没多想,开门上了后座。
当看清驾驶室的那张脸时,想要反悔已经晚了。
车子缓缓开动。
“终于甩掉他们了。”
于柠长舒一口气,瘫倒在副驾驶,“感谢兄弟深夜相助。”
沈孟峥一声不吭,专注开车。
于柠没有半点被忽视的不悦,打量着内饰,啧啧称道:“你这车真不错,够气派,等我空了也整一辆,到时我们一起去川藏自驾。”
于柠说得起劲,好像明天就要去自驾游一样,连去的时候要带什么都开始规划了。
沈孟峥依旧是一声不吭。
两个人一冷一热,却不显尴尬,看起来也怪有意思。
这是继沈孟峥说让她忘记他以后,他们第一次碰面。
赵舒晴很想感慨一句时间过得好快,不知不觉秋天已去,寒冬降临。
窗外天寒地冻,冷风呼啸,于柠却和沈孟峥热乎得不行。见到他像见到亲人一样,最近发生的大事小事通通说给他听。
赵舒晴在这里待得局促。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孟峥,更不知道该如何和他相处。
车驶进市区,赵舒晴打断于柠的絮叨:“靠边停下,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那不行。”不等沈孟峥开口,于柠一口回绝,“大半夜的,你一个人打车多不安全,必须给你安全送到家。”
“不顺路,太麻烦。”
赵舒晴找理由。
“虽然你和我不顺路,但你和峥哥顺路,等他送完我,回去的时候正好捎着你。”于柠安排得明明白白。
“……”赵舒晴听得想骂他!
他不是不知道她和沈孟峥关系多紧张,这样安排,要死啊!
“真不用。”赵舒晴再次拒绝。
“不用也得用,我大半夜带你回来,必须给你安全送到家。”于柠不肯退让,沈孟峥依旧不吭一声,他今天似乎只是来扮演司机角色,只负责开好车,至于其他事,皆和他无关。
赵舒晴只能坐在车里,眼睁睁看着沈孟峥送于柠回家。
下车后,于柠嘱咐沈孟峥一定要把她安全送回家。
沈孟峥不答应也不拒绝。
车子再次开动,赵舒晴只能无奈地坐下去。
沈孟峥没什么话要和她说。
赵舒晴很想问问他之前采访的事,想来想去,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甚至觉得就算她问,他也不一定会回答,沈孟峥早就不是之前那个对她事事有回应的他了。
赵舒晴没有开口。
回去的一路,安静得出奇。
等到小区门口,她客套了句:“谢谢你捎我回来,回去注意安全。”
像老朋友一样告别。
沈孟峥没吭声,熄了火,默默跟在她身后,似乎在遵守于柠的嘱托,一定要把她安全送到家。
灯光下的影子重叠又分开,他始终跟她隔着一步的距离。
这样的距离说远不远,能够闻到他身上的香味。说近也不近,想和他说句话都困难。
走到电梯口,赵舒晴还是喊了他的名字。
“沈孟峥。”
“嗯。”他轻应了声。
沉默一晚的人突然有了声音,赵舒晴既惊讶又紧张,偷偷攥紧湿滑的手心,佯装轻松:“我们真的只能做陌生人吗?”
“不然呢?做朋友吗?”
他说过爱人做不了朋友。被他这么问,赵舒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一次,换她沉默。
沈孟峥却不想这么放过她,目光凝视在她的脸上,步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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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逼,似乎非要一个答案。
赵舒晴被逼退到墙角,背脊贴近墙壁,退无可退,只能抓住他的衣角,想要阻止他靠近。
他今天穿了件皮夹克,又凉又滑,她湿热的手心根本抓不住,只能虚虚握着,借此缓解他逼近的不安。
沈孟峥停在离她只有几公分的地方,他的手抵在她脸侧,弯腰逼近,贴着她的侧脸耳语:“躲什么,难道不是一见到我就想拥抱?想接吻?想纠缠吗?”
鬓角的发丝被他的气息轻抚,划过脖颈,他高挺的鼻梁像把刀一样抵在她的脸侧。
男人清俊的脸上带着笑,笑容里却没有一丝暖意,过分漂亮的凤眼里盛满猎人戏弄猎物的勾连。
毒蛇竖瞳,太适合形容眼前的男人了。夜色也掩盖不住他身上透出的危险。
危险又迷人。
赵舒晴很想逃离他的包围。
身体却像触电一样,忍不住颤,根本没有力气推开他。
就像他说的……
想拥抱,想接吻,想纠缠……身体里压抑的欲望在疯狂叫嚣着想他。
想要他。
想把他拥进身体。
想按住他的头颅,要他俯首称臣。
沈孟峥似乎猜到了她的答案,嘴角的笑意像涟漪一样扩开:“想要一位能随时能玩上床的朋友吗?赵老师。”
稀松平常的称谓,他用平淡到近乎无味的语气喊出来,却满是讽刺的味道。
心不由得被刺了一下。
她知道沈孟峥想借此报复羞辱她。
在他眼里,赵老师是一位为了追随灵魂缪斯,不惜撕毁婚约,背叛爱人的负心人。
赵舒晴无力反驳。
沈孟峥却不肯就此放过她:“话说回来,到底是赵老师缺朋友,还是你那所谓的缪斯满足不了你?”
为了方便弯腰逼近她,他的脚往旁边挪动一步,皮鞋碾过地面的声音,像踩过冰面,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头顶监控摄像头闪烁的红点,像一只窥探的眼睛,记录着她此时的狼狈。
他说他们不是仇人,他说他不恨她。
可他此刻却展露出无边恨意。
认识他这么多年,赵舒晴何曾见过他用这么恶劣的态度来对她。
对上他冷漠嘲讽的眼神,她的心好像也随着一起碎了。
一滴泪失控地从眼眶滑落。
沈孟峥似乎没想到她会哭,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淬了毒的目光收起,拇指轻柔地拭去她脸颊的泪珠:“哭是…后悔了吗?”
突然温柔的语气,温柔得像变了个人似的。
有种只要她肯承认后悔,沈孟峥便会原谅她的错觉。
后悔吗?
赵舒晴问自己。
但无论她问自己多少次,答案都是一样的。
“不后悔。”她说。
下巴突然被捏紧,掐得生疼,沈孟峥那张发大的俊脸怼到眼前:“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猩红的眼睛仿佛在说
——敢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掐死你?
赵舒晴不信他会真的伤害她,他不冷静,她反而冷静,目光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后、悔。”
捏住下巴的手松开,沈孟峥嘴角猝然扬起:“不后悔…呵……你不后悔……不后悔就好……”
一笑过后,他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神态重归冷漠疏离:“既然不后悔,以后别再让于柠从中搭线了,毕竟抛开未婚夫的身份,我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人,以后不小心碰到,也请你当我是陌生人,别再表现出一副对我旧情难忘的模样。"
他狠话说尽,转头就走。
仅有的骄傲被他这些话踩得稀碎,赵舒晴忍不住笑:"是!沈总确实不是我想见就能见的人。现在的你,我高攀不起,也不敢妄想高攀,我会牢牢记住您刚才的话,就算我真有什么难忘的旧情,也会克制自己的行为,尽量不给您添堵。"
男人决绝离开的脚步骤然停住。
14. 第 14 章
他没有回头,她亦没有向前。
谁都不肯低头。
寂静无声的夜里,他们守在各自位置,静静地站着,一直站到东方天际泛白。
第一缕光升起的时候,沈孟峥先迈动脚步。
可能是站太久,他迈出的步子有些抖,但离开得足够坚定,一步一步,头也不回地迈出她眼前。
赵舒晴没有追,拖着疲惫的身体和他背道而行。
连轴转了一天,真的很累,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连悲春伤秋的时间都没有。
赵舒晴卸掉脸上的妆,洗了个热水澡,调好闹钟,一头栽倒在床,直到闹钟响了才动。
起床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简单洗漱,打车去找于柠。
元旦晚会,众星云集,连于柠这样的大咖都来了,热闹程度可想而知。
远远就能看到各家粉丝的应援。
他们冒着寒风在场馆门口举手幅,手冻得通红都不肯收回,只为了偶像出现的时候能看到他们的应援,看到他们不计回报的盛大爱意。
于柠看到他们,忍不住絮叨:“说了多少次我不需要应援,这些傻子……这么冷的天,也不怕感冒。”
他嘴上嘟囔他们,眼睛却不由得红了,整个人趴到车窗上,拿出手机偷偷记录粉丝对他的爱。
赵舒晴也拍了几张,她很佩服他们的勇敢。勇敢到可以为一个人,跋山涉水,奋不顾身,她可能这辈子都做不到。
就好像今早,面对沈孟峥停顿的脚步,她反而害怕了。
怕他回头。
怕他认输。
她知道她给不了他想要的承诺。
好在他有他的骄傲。
这一次,于柠什么也没问,每天那么高强度的工作,估计分不出心思管他们的事。
演出行程十分匆忙,刚化好妆场控就喊他们去候场。
赵舒晴只能在候场的间隙和于柠及伴舞们梳理流程。
他们一起排练过很多次,每个人都对接下来要做的事了然于胸。
大家状态完全ok,互相加油打气。
于柠唱跳俱佳,他一出场,欢呼不断,赵舒晴和伴舞老师默契配合着他,竭尽全力呈现出最好的舞台效果。
很久没在正式场合跳舞了,赵舒晴很珍惜这次舞台,跳得十分卖力。
这一次她是带着私心来的,想通过专业的舞蹈让更多的人看到她,想通过这次演出再接几个活。
没了郑北的资源支持,她真的缺工作。
演出结束,掌声不断。
赵舒晴享受这种被认可的感觉,心情不由得好些。
回到后台,远远看到孟文静在对她挥手,刚热了几分的心迅速冷了下去。
沈孟峥在受邀名单,她听于柠提过,孟文静会一起来,她万万没想到。
孟文静的身边还站着一位十分贵气的姑娘,一身高定,妆容精致,一举一动皆优雅,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出身不凡。
这姑娘年纪看上去比她小些,看到孟文静跟她打招呼,那姑娘笑着夸赞:“你舞跳得真好。”
“谢谢。”赵舒晴只想离开,对孟文静客套道,“阿姨要没什么事,我先去换衣服了。”
“等下,晴晴。”
孟文静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着,“你最近过得怎么样?阿姨怎么见你瘦了,听说你前段时间生病了,全好了吗?”
她的眼里全是关心,还是像以前一样,生怕她受什么委屈,比舒雯更像她的妈妈。
赵舒晴听得心里很酸,很想挣脱她的束缚,找个没人的地方喘口气。
她真的很怕突如其来的关心。
“晴晴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最近排练没睡好?”孟文静还在关心着她。
这些话也只有从孟文静口中说出不会让人觉得在装傻。
毕竟这位百年世家唯一的继承人,跑到内地交流学习,却爱上一位穷小子,为了他不惜和家族反目,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坏心。
赵舒晴整理好情绪,摇了摇头:“阿姨别担心,我没事,病早好了,不过这两天确实有点累,您要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休息了。”
“阿姨还想和你说会儿话。”
孟文静牵着她的手没松,“让阿姨送你一段好不好?阿姨想再好好看看你。”
赵舒晴狠不下心再拒绝。
孟文静身旁那姑娘熟络插话:“伯母心里果然只有舒晴姐。”
赵舒晴压根不认识这姑娘是谁,站在一侧没吭声。
孟文静尴尬笑了笑:“忘了介绍了,这位是我世交家的女儿,解姝华,算是你的…小妹。”
港城解家,想不知道都难。
听说解家有一女,全家人当眼珠子一样宝贝着,赵舒晴不敢托大,更不敢应这位大小姐一声姐。
礼貌颔首,算是回应。
解姝华落落大方地对她伸出手:“舒晴姐,你好,正式介绍下,我是解姝华,是孟家的孙媳,之前一直听伯母提起你,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果然又漂亮又有才华,很高兴认识你。”
短短几句话,解姝华把自己的背景交代得清清楚楚。
这位大小姐什么身份,真没必要和她这位只见了一次面的陌生人交代。
赵舒晴明白她的弦外之音,挣脱孟文静的手,打算离开。
“晴晴。”
“峥哥哥。”
孟文静和解姝华同时开口。
前者着急挽留,后者欢呼相逢,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交织,无端扰乱人心。
想要离开的脚步定在原地。
赵舒晴眼睁睁看着解姝华奔向沈孟峥。
她挽着他的胳膊,笑意盈盈地问:“峥哥哥,你怎么也提前离场了?”
男人一袭酒红色西装,缓步走来,耀眼出众。女人一袭白色长裙,向他奔去,娇媚动人。
俊男靓女,站在一起真的很般配。
赵舒晴无心欣赏,礼貌后退。
怕多待一秒她会碎掉。
峥哥哥。
这个藏有她和沈孟峥之间无数秘密和情趣的称呼,就这么被另一个女孩大庭广众之下喊了出来。当事人却没有半点惊讶和想要阻止的意思,似是已经习惯了解姝华这样称呼他。
她此刻站在这里活像个笑话。
膝盖隐隐作痛,赵舒晴却管不了那么多,扯起裙摆往化妆间飞奔。
风吹起她鬓角的发,孟文静喊她的声音也吹散在风里。
跑进化妆间,赵舒晴脱下繁杂厚重的演出服,对着镜子摘头上的发饰。
化妆间的门响动,她以为是于柠回来了,扭头却看到此刻最不想见的人。
一见他,她手都在抖。
赵舒晴气得喊:“出去。”
沈孟峥仿佛没听见,一步一步走到她身旁,双手搭在她的椅背上,透过镜子看她:“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赵舒晴听得很想笑。
说什么?
他早晨不是说以后不小心碰到,也请当他是陌生人吗?
她跟一个陌生人有什么可说的!!
赵舒晴反唇相讥:“沈总想听我说什么?恭喜吗?”
沈孟峥勾唇,避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帮她取下被发丝缠住的发卡。
温柔体贴,小心翼翼。
“说后悔也行。”
低磁暧昧的声音,潋滟魅惑,说出来的话却格外刺耳。
说后悔?
他就那么想让她后悔吗?
真以为他带现任未婚妻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就会后悔?
赵舒晴扬唇笑了笑:“我说不后悔。”
对着他镜子里的眼睛说,“说一万遍也是……不、后、悔。”
椅背上的皮革被他手指捏到变形,沈孟峥舌尖抵在脸颊,目光死死盯着她,看着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赵舒晴一点也不畏惧他的愤怒,对着镜子继续拆头饰,拆完头饰拆耳饰,完全忽视镜子里那张因生气而变形的脸。
她知道,沈孟峥的气的也到这了。
从小到大,除非她主动让着他,不然他永远都吵不赢她。打人那么没风度的事他又干不出来,最后只能气得一个人躲起来生闷气。
果然,他看了她一会儿,黑着脸离开。
赵舒晴没有气到他的快感。他消失以后,她也没有力气再收拾自己,瘫倒在靠椅里,望着镜子出神。
屋里再次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束如火般盛放的玫瑰放到她面前的妆台上。
郑北双手搭着她的肩,轻捏她的肩头:“累了吗?”
脱掉演出服,她身上只有一件打底的吊带,肩膀完□□露在外,郑北却不避讳,神情自若地揉捏着,像是把她当成了亲密的恋人。
这么一对比,刚被她气走的那位倒是有边界得很!
赵舒晴没动。
郑北应该没什么伺候人的经验,乱七八糟的捏了几下,手改成搭她肩膀上圈着她:“结束这场演出,你也没有别的工作了,跟我进组吗?晴晴。”
他非常笃定她接下来没别的工作了。
是啊!郑导都放话了,又有哪位不长眼的敢找她。
跟他进组吗?
赵舒晴犹豫了。
在这个圈子浸染这么久,对圈内的规则早就见怪不怪了。
她承认,郑北挺好的。
跟过他的人都说他挺好的,有能力有才华又肯提携新人。三十几岁,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他又不需要她跟他结婚生子,跟着他总归是不亏的。
郑北看清了她眼里的挣扎。
一点点向她靠近。
在他吻上来的那一刻,赵舒晴闭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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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唇角厮磨,陌生的气息让她很不适。
这样的不适让她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醉酒的夜,还有那个被她激怒的少年。
那是她和沈孟峥第一次接吻,她感到很不适,生气的他像一头野兽,毫无章法地撕咬,实在太疼了,唇齿间隐隐能尝到鲜血的味道。
那一年,他们十八岁。
没有爱到情难自禁,在此之前,他们为了争第一甚至像仇人一样敌对。
她气赵文斌和舒雯背着她离婚,为了引起他们的关注,才想借自己的未婚夫一用。
借他做一些让赵文斌和舒雯追悔莫及的事。
这么疯狂又出格的事,沈孟峥自然不肯做,他让她别闹。
那时的她满心委屈无处发泄,根本听不进去劝,恨不能世界毁灭。
他嫌她闹,她很生气。
说让他解除婚约,她去找别人。
赵舒晴不傻,从小听舒雯嫌弃赵文斌没用,自然明白不对等的关系会有什么结果。
十八岁,他们之间已经拉开非常大的距离。
她学习没他好,家境没他好,长得没他高,还经常受伤,她压根不相信这份婚约会延续下去。
她以为她提出解除婚约,沈孟峥会很乐意。
可他听后,没有欢喜,只有愤怒。
一句话也不说,身体力行地满足了她提出的条件。
生气的男人真的很不温柔。
生涩莽撞。
她要痛死了。
但心里很爽。
想到赵文斌和舒雯后悔的表情她就激动,她迫不及待地想看他们的反应,想看他们知道折腾她的罪魁祸首是天天挂在嘴边夸赞的准女婿是什么反应。
勾引沈孟峥上床,叫赵文斌和舒雯来抓奸,这是当时她能想出来的最狠的报复。
她想让赵文斌和舒雯别离婚,想让他们多关心关心她。
只是没想到,最后她不仅没换来自己想要的,还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完美的理由,一个可以完美扔掉她这个包袱的理由。
他们顺水推舟,把她丢给了沈孟峥,让他好好照顾她。
挺可笑的。
自那以后,她再也不相信感情。
沈孟峥说爱她,她不信。
郑北说爱她,她也不信。
她始终觉得他们恰好在某个时刻需要她而已。
唇上的温热一直没有移开,甚至试图撬开她的唇齿,攫取更多……
赵舒晴却不想配合了。
她想往上爬不假,但爬上去的代价是牺牲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那爬得再高又有什么意义。
当年她能抛弃沈孟峥,只身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圈子混,今天也能推开郑北。
她赵舒晴向来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
赵舒晴偏头躲开他的吻。
“怎么了?晴晴。”
郑北用含着情欲的朦胧音色喊她,鼻头依旧抵在她的侧脸上。
赵舒晴推了推他,平静说着:“我试过了,不喜欢的人没办法在一起。”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你会喜欢我的。晴晴,听话。”他掰过她的脸,试图继续吻她。
郑北很着急,用了蛮力,靠得那么近,赵舒晴能感到他粗重的喘息和逐渐升高的体温。
她躲开他的吻,他便埋首在她的颈肩……
吮咬。
他的身体紧紧贴着她,和她挤在狭小的椅子上,双臂用力环着她的腰,不放过任何和她亲密贴近的机会。
现在想让他停手,似乎很难。
赵舒晴仰头闪躲:“郑北,我有心理洁癖,我受不了你一边说着喜欢我,一边又和其他人不清不白,能做我赵舒晴的男人,首先得执着而专一。”
郑北怔了怔。
赵舒晴贴到他耳边,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想做我的男人,你还不配。”
她相信这些话,足够浇灭这个男人的欲望。
果然,郑北反应过来,像踩到尾巴的猫一样,骤然起身:“你再说一遍。”
手指贴脸,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郑北一点不客气,这一巴掌打得非常用力,比当年舒雯打她的那一巴掌还要疼。
赵舒晴尝到了血腥味。
话都说到这里了,她也没什么不敢说的,赵舒晴擦掉嘴角的血,勾唇笑了笑:“说一万遍也是你、不、配。”
郑北的巴掌再次落了下来。
赵舒晴闭了眼。
心想让他打吧,就当是抵了这些年她偷师的学费。
预想的疼没有来,梳妆台传来一声震天的响。
赵舒晴睁眼,看到郑北像断线的风筝一样砸在桌面,滑落在地。
化妆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个人。
男人的脸比离开时还黑,阴沉的似乎能毁天灭地。
15. 第 15 章
-
打人的这么没风度的事,沈孟峥干不出。
赵舒晴一直是这么认为。
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沈孟峥动手。
印象里的他,是绅雅的,是矜贵的,文静得像童话里走出的美男子。
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见到他发狠的一面。
郑北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未等落地,再次被沈孟峥拎住衣领。
他反手一扔,郑北再次摔到梳妆台上。
化妆镜撞得稀碎,玻璃碴子和品牌赞助的珠宝混合到一起,洒得到处都是。
桌上有一支价值不菲的发簪,是于柠帮她借的。据说它有着足够在繁华地段买一套房的价值。
她小心翼翼护了一晚,如今它却从妆台掉落,被郑北给压到身下,不知道断了没。
赵舒晴想去捡,身体还没从椅子上离开,身前的人一把按住她,拖出去很远。
他一句话也不说,西装兜头罩下,将她的脸蒙得严严实实。
赵舒晴把衣服从头上揪下来时,眼前的人早已走远。
一声声闷哼从妆台下传来,郑北被打得蜷缩在地,脸上染满鲜血。
沈孟峥的拳头上也全都是血,血液混合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这些血到底是郑北的还是他的。
她保护了一晚的发簪也终于从郑北身下露了出来。通体雪白的簪身变得稀碎,赵舒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修复师才能将其恢复。
沈孟峥完全不在意这些珠宝的价值,看都不看一眼,目光死死凝注在郑北身上,像一头发怒的野兽一样,非要将人撕咬致死才肯罢休。
他真的没必要这样。
赵舒晴上前去拉他。
暴走的男人,力气大得出奇,她怎么拉都拉不住。
“沈孟峥,住手。”她气得喊。
于柠也跑上前来拉他:“兄弟,别打了,再打下去出人命了。”
沈孟峥却充耳不闻,无论他们怎么拉,怎么劝,他都不肯停手。
亲眼看到他带起的玻璃碎片又一次碎在他的拳头和郑北的脸颊之间,赵舒晴没耐心再去劝他停手。
啪的一声,屋里静得连呼吸声都停了。
嚣张跨坐在人身上的男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他似乎没想到她会打他。
“沈孟峥。”
赵舒晴借着捡外套的动作调整情绪,避着他的目光,尽力忽视他冷白皮上多出的指印。
重新披起的西装是暖的,衣服上残留的味道她也很喜欢,他能为她强出头,她也心怀感激…
但这一切都比不过那一句“峥哥哥”的分量。
他有未婚妻了。
他们没关系了。
赵舒晴扯动受伤的唇角,露出一抹自以为还算好看的笑容:“麻烦沈总好好记住你说过的话,你不是我想见就能见的人,我的事自然也和你无关,别表现出一副对我旧情难忘的样子。”
沈孟峥听得笑了,挨过打的笑容实在算不上好看,那双漂亮得过分的凤眼里更是有着说不出的冷:“行,算我多管闲事。”
他没反驳,慢条斯理地从郑北起来,用桌布擦了擦手上的鲜血,一步步向她走来。
这副平静的疯样,真的很让人害怕。
赵舒晴想躲,他不让她躲,一把揪住她的衣襟:“跑什么,我又不打你。”
他顺着揪住的衣襟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报了警又叫了救护车。
全程没什么情绪波动,只说有人打架,有人受伤,随口报了下地址,平静样子像是不小心路过这里的好心人,完全不像参与了这场打架斗殴。
做完这些,他喊了还在试图唤醒郑北的于柠:“带她走,今晚发生的事和你俩没关系。”
看样子,他是打算独自揽下一切。
赵舒晴不允许:“要走也是你走,我的事不用你管。”
沈孟峥面露嘲讽:“这里是你破坏的?还是说人是你打晕的?”
他一点情面也不留的耻笑她:“就凭你一个在男人面前大气不敢喘,挨了打也只敢缩头的废物,我不管你谁管你。”
她是废物?
赵舒晴听得火大,耿直脖子,专挑他不爱听的话说:“你是我的谁?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老娘的事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现在倒是硬气起来了?”
他气得喊她全名,“赵舒晴,你那么厉害,刚才怎么不还手,别说你打不过这么个废物。”
男人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像碎冰般刺骨寒冷。
赵舒晴承认,如果她想反抗,再来两个郑北也不是她的对手。谁让她从小武力值超群。
沈孟峥替她回答:“也是,赵舒晴是谁!既然能为了男人练武,自然也能为了男人挨打,谁让你心里的那杆秤从来不分对错。”
在他眼里,她活像是个随时能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人。
赵舒晴不知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痛不痛,反正她听得很心痛,不想再听下去了。
既然在他眼里,她已经这么不堪,那就别怪她对他冷漠。
-
离开一室狼藉的化妆间,穿过狭长的过道,徒步往会场外走。
她想吹一吹冷风,想让自己静一静,以免忍不住再给沈孟峥一巴掌。
挺好一男人,怎么几年不见,变成一个口不择言的混蛋了呢!
真欠揍。
……
赵舒晴一走,沈孟峥拉了把椅子坐下:“去送送她。”
他也不管于柠走没走,交代完开始打电话,冷静陈述刚才发生的事,以及接下来要怎么处理。
他把赵舒晴择得干干净净,把这场争斗说成他和郑北两人的冲突。
于柠搞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
刚才在门口,他们刚好撞见郑北来找赵舒晴。
原本打算离开的男人生生停了脚,重新返回化妆间门口,目睹郑北亲上赵舒晴的那一刻,沈孟峥脸黑如墨,扶着门槛的手都在抖。
他们都听说过郑北和赵舒晴的事,却从未见过二人的亲密举动,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所有传言都在这一刻被证实了。
暴突的青筋在陈述着沈孟峥的愤怒。他以为他会忍不住冲上去拉开他们。
但他没动。
就静静看着。
这让他想起和沈孟峥重逢后,沈孟峥问他的第一句话。
“她跟他在一起真的开心吗?”
好像赵舒晴开心,他可以不计较了,甘愿待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默默忍受那份爱而不得的苦。
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
郑北打了赵舒晴。
就在他俩眼皮子底下。
那个美得惊为天人,让无数人想要珍之藏之的女孩,就那么被他掌掴到流血,凡是个正常人都看不下去,何况是那么爱她的他。
沈孟峥会发疯一点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对赵舒晴说的那些话。
明明是和好的机会,他表现出的却不是想和好的态度。
即使吃醋也要分时候。
于柠好言相劝:“我走了,你好好想想自己要什么,你若是想要一个凡事迁就忍让你的人,又何必找她。”
好心提醒的一句话,却莫名踩中沈孟峥的雷点,他怒目相视:“怎么是他就行,换作是我就不行?”
于柠没空搭理一个被嫉妒冲昏头脑的男人。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场馆门口,赵舒晴仰头而立。
沈孟峥的西装穿在她身上显得她格外瘦弱。
冷风在空中呼啸,她纤长的手臂举止空中,目光呆呆地望着,嘴里却在诉说期盼:“于柠,你说是不是快要下雪了?”
“是了。”于柠应着。
这座城市,元旦一过,很快会飘雪。
“可是人不能像动物一样冬眠。”
她突然冒出一句无厘头的话。于柠猜她是想休息了。
郑北刁难她的事,在圈内不是秘密,他整日待在剧组也有耳闻。
她说得对,人确实不是动物。动物世界里的敌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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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疏分得很清楚,不像人,爱着爱着就变成恨了。
于柠不清楚赵舒晴和郑北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精力去处理他们的感情纠纷,他只知道这样有才华的一位姑娘不该被埋没。
于柠说:“你自然不能冬眠,还有好多工作没做呢,越是临近过年越是忙,不知道赵老师有没有时间陪我进组准备下一场演出?”
“下一场演出?”
赵舒晴之前没听他提起过。
“是啊!春晚。”
于柠说,“一直缺一位伴舞,之前之所以没敢邀请你,是不想在这样阖家团圆的日子里麻烦你,现在看,也许你跟我出去散散心也是好事。”
赵舒晴没有理由拒绝。
她过年本就无处可去。
于柠送她回家后急匆匆走了,他明天一早要赶到剧组拍戏,现在就要赶去机场。
赵舒晴很想跟他走,只不过郑北和沈孟峥的事还没有解决,显然现在不是离开的时候。
回家刚推开门,文瑶的欢呼声传来:“晴晴你终于回来了,忙了一晚上饿了吧?快来看看我给你准备的大餐。”
等她走进屋,文瑶已经蹿到她面前。
她脸上没了刚才的开心,紧张地打量着她:“晴晴你发生了什么,脸怎么了,快让我看看。”
“没事。”赵舒晴躲着她,“刚才跳舞的时候,不小心被旁边的演员打到了,别担心。”
文瑶盯着她脱下的西装,欲言又止,最终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脸:“那人也太不专业了,疼不疼啊?”
“不疼。”赵舒晴笑了笑,“走了,赶紧洗手吃饭。”
“吃饭。”
文瑶口中准备的大餐,是把各种食材清洗干净摆上餐盘。食材中间放了个电磁炉,加热锅里的火锅底料。
文瑶会做的也只有火锅了。
但赵舒晴喜欢。
对她而言,没有什么能比疲惫交加之时吃一顿热腾腾的火锅更治愈了,何况这火锅还是她的文瑶小可爱亲手给她做的新年第一餐。
真的有被治愈到。
“谢谢瑶瑶。”赵舒晴感动道。
“跟我客气什么,能博美人一笑,做什么都值。”文瑶搞怪打趣。
有你在真好,这样肉麻的话赵舒晴说不出来,她的筷子一直没停,用行动证明她对这一餐的喜欢。
两个人的火锅吃得也热闹。
电视里的节目还在继续,由于于柠行程很紧,他们的节目安排在最前边,文瑶边看边夸:“这些节目都太无聊了,还是我晴的节目好看,你一出场,我感觉电视里的声音都小了,大家都被你的盛世美颜给镇住了。”
赵舒晴只是笑笑不说话。
演出的主角是于柠,他一上台,地动山摇,她不过是个配角罢了,大概只有文瑶会专注地去看一个伴舞。
现实很残酷,但赵舒晴从不气馁,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圈子里,她见过太多有天赋的人,努力的人,富有的人,甚至几者兼有的人,她从不觉得自己该自卑,她始终相信假以时日,她也一定能成为主角。
赵舒晴刚给自己打完气,文瑶惊呼:“晴晴你看热搜,天呐!发生了什么?”
#知名集团总裁与知名导演晚会后台打架
#沈孟峥和郑北被警车和救护车分别拉走
#疑似感情纠葛
“晴晴,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看视频都爆出来了,郑北被抬上了救护车,沈孟峥被警察带走了。”
赵舒晴接过手机,屏幕上‘感情纠葛’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麻。那是一种对置身娱乐旋涡中心本能的恐惧。
沈孟峥以为让她走了,这事就和她没关系了,但网友又不是傻子,他和郑北两个八竿子打不到的人为什么要打架?
“十、九、八、七、六……”
电视里跨年倒计时的声响起,文瑶顾不得再追问热搜的事,跟着电视里的主持人一起倒计时。
赵舒晴知道,旧年一过,新年伊始,她小心翼翼维持的世界,将彻底崩塌、天翻地覆。
16. 第 16 章
-
赵舒晴最害怕别人提起她,想到的全是花边新闻、狗血故事。
她希望被人提起时,首先想到的是她是一名舞者,她的哪段舞跳得不错。而不是她和哪个男人有着怎样的纠葛。
可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
她的名字伴随着那两个男人的名字,一起登上热搜。网友纷纷加入猜测,说沈郑二人的争执,实际是一场女人争夺战。
为了夺她。
赵舒晴看得很想笑。
她倒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本事,值得这么两位大人物争夺。
他们夺的,自始至终是自己的面子罢了。不甘心认输,不甘心被人比下去,非要分个高低,打架闹事还要拉个垫背的。
谁有她倒霉,沾上这么两个神人。
看完热搜,赵舒晴一句话也不想说,她真的很烦,烦那些莫名其妙的感情,烦这不得安生的生活。
“晴晴。”文瑶试探着喊她,“你还好吗?”
她不好,非常不好,但她不想让文瑶知道。赵舒晴摇了摇头:“我没事。”
“可你的脸色很难看。”
文瑶凑到她的跟前,盯着她挨过打的脸颊,“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郑北欺负你了?”
突然的关心,让赵舒晴害怕。
她没办法跟文瑶诉说原因,因为就算告知真相,文瑶也帮不上她,最后只会害得她难过,何必呢!她还是希望文瑶可以一直没心没肺下去。
“有没有可能是沈孟峥欺负我了?”赵舒晴故作玩笑地反问。
文瑶一口否决:“绝对不可能。”态度十分坚定,“他舍不得欺负你。”
屁!
赵舒晴真想骂人!
就沈孟峥对她那副横眉冷对的死样子,怎么会舍不得欺负她!他恨不能看她痛哭流涕,下场凄凄。
不过拜他所赐,她确实挺凄惨的。
不想把这些破事说给文瑶听,赵舒晴转移话题:“大过年的,不说这些惹人烦的人,说说你吧,吃也吃了,玩也玩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文瑶指着自己,似乎被她问懵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我能有什么打算,继续混吃等死呗。”
混吃等死。和杜潇分手后,文瑶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似乎生活里再也没有能让她燃起斗志的事。
赵舒晴想劝一劝:“瑶瑶,杜潇要结婚了,你也该走出来了。”
“不是你说大过年的,不要提惹人烦的人吗?提他做什么。”文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聊下去。
但赵舒晴想说:“瑶瑶,再过两天杜潇就要举行婚礼了,你们真的没可能了,放过自己好不好?”
“我已经放下了,晴晴。”文瑶说得斩钉截铁,“不想提是怕有人吃醋,不是放不下。”
她的话像一声闷雷,在赵舒晴头顶炸开。
“谁?”她本能地问。
“赵志明。”文瑶没打算隐瞒,“我和他在一起了,打算过完春节举办婚礼。”
“赵志明?”赵舒晴难以相信,“你不是最讨厌他这种江湖义气的男人吗?”
“以前是不喜欢,但出去玩了这一趟,我对他改观了,赵志明很好,我很喜欢他,祝福我们吧,晴晴。”
文瑶的神态不似作假。
赵舒晴说不出不看好的话。
赵志明是她堂哥,平日里虽然吊儿郎当了些,但为人确实仗义,也算靠谱。
赵志明打小就喜欢文瑶,文瑶若是跟他在一起,他自然不会委屈她。
只不过文瑶曾经那么轰轰烈烈地爱过杜潇,她真的能放下吗?
文瑶说她放得下。
“晴晴,我不是你,对自己没有那么高的要求,不想争最好,只想随遇而安。赵志明对我很好,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他这个人虽然笨了点,但只要我说想要,他会想尽办法让我得偿所愿,有人偏爱的日子,我很知足。”
再提起赵志明的时候,文瑶不再是恨铁不成钢的骂,她眉眼温柔,似乎真的很为他心动。
看到这一幕,赵舒晴真心为他们开心。
“那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放心,很快了,赵老师记得提前为我预留档期,我的伴娘可是非你莫属。”
“没问题。”赵舒晴一口应下。
文瑶又跟她说了很多和赵志明的事。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有很多她参与过却没放在心上的事,对文瑶来说却记忆深刻。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知根知底,最终决定携手共赴未来,对彼此许下一生的承诺,怎么能不让人羡慕呢!
文瑶和赵志明两个人都还和小时候一样。家世差不多,能力差不多,对未来的规划也差不多,她相信他们一定能简简单单,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
不像她……
赵舒晴不知道一名舞者和百年世家继承人之间隔着多少个中产阶级。沈孟峥从来就不属于他们的圈子,即使他们有婚约在身,也注定分离。
谁让她除了漂亮,上进,找不出其他优点。
而她的上进,实在算不上优点。
不上进还能做个漂亮的花瓶,顶着沈太太的头衔,一辈子安稳无虞。
偏偏骨子里的那几分好胜,让她不甘心只做沈太太。
赵舒晴想做自己,做赵舒晴,做一位被人提及时第一反应是她这个人很厉害,而不是她命好地嫁了个好男人。
沈孟峥问她后悔吗?
她怎么可能后悔。
他生来耀眼,她也想发光。
她永远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哪怕所有人都觉得她该攀附些什么,可她偏不。她就是要证明靠自己也能闪闪发光,哪怕这一路会流血、会受伤,她也绝对不向命运妥协半分。
这一晚,赵舒晴和文瑶基本没睡,躺在床上,回忆着儿时往事,不知不觉天亮了。
文瑶实在熬不动了,翻了下身,很快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赵舒晴没什么睡意,起床泡了杯咖啡,关心着她丢下的那个烂摊子。
这一晚,热搜都要炸了。
数十条和她有关的话题亮了爆了。
没有实锤当晚的事和她有关,网友却已经把罪名安在她身上。
赵舒晴从不知道自己这么有讨论度,名气大到能让众人在辞旧迎新这么重要的日子里讨论她。
花边新闻的传播速度快到无法想象,网上已经有好几版跟她有关的狗血故事。
有人说她劈腿沈孟峥,被郑北当场抓奸,这才导致两个男人大打出手。
也有人说她和沈孟峥早就复合了,郑北放不下,想重新拆散他们,这才有了当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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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突。
还有人说她一边霸着郑北不放,一边又和沈孟峥藕断丝连,所以引发了这场祸事。
总归导火索都是她,是她导致了两个男人之间的这场争斗。
事情不断发酵。
郑北醒来,事情又迎来新的高潮。
他一口咬定沈孟峥故意伤人,执意要他给个说法。
沈孟峥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不仅不反驳,还隔空喊话郑北。问他是故意的又怎样,不是故意又怎么样,他能拿他怎么样。
郑北是不能拿他怎么样,哪怕他死咬着不放,非说沈孟峥故意伤人。沈孟峥也最多拘留几天,赔点钱。
律师替沈孟峥做了取保候审。
至于罚款,这点钱对沈孟峥而言实在不够看。
在离开警局,被记者追问的时候,他漫不经心地笑道:“郑导如果缺钱,我不介意多付几次赔偿。”
足够猖狂,没有一点悔改之意。
不得不让人感慨一句,站得高真好。像沈孟峥和郑北这样的人,已经懒得对人须臾客套,看不惯的人直接怼,就连打架都用最原始的办法,可谓是简单粗暴。
带有郑北和沈孟峥的词条不断冲上热搜,两个人你来我往,不断较量,没有一点要撤热搜的意思,任由他们的名字霸榜。
赵舒晴下定决心以后要离这两位祖宗远点,惹不起她躲还不行。
关掉手机,简单做了早饭。
看文瑶睡得香,没有喊她,自己默默收拾行李。
她知道这次算是把郑北得罪死了,想要在有他的地方工作,很难。
想要谋生,大概得换个地方。
远离郑北,远离沈孟峥,远离让她糟心的一切,重新开始,也挺好。
她就不信凭借她的本事,还能找不到一条生路。
下定决心以后,赵舒晴收拾东西的手都变得轻快了。很快常用的东西都被收进行李箱。
唯一不舍的,大概就是那些娃娃。
一个个,都是她最喜欢的款式。
她真的很喜欢Queen''s产出的娃娃,每一个都像是为她精心打造,精准踩中她的喜好,让她爱不释手。
可她未来注定要经历一段不稳定的时光,暂时还不能带这些小家伙和她一起走。
赵舒晴团购了一些防尘袋,把它们一个个装好。
小心翼翼,生怕弄脏。
文瑶起床看到这一幕,顾不得迷糊了,吃惊地问:“晴晴,你这是要做什么?”
赵舒晴没有隐瞒她,把她打算去影城闯一闯的想法告诉了她。
刻意简化了她和郑北之间的冲突。
“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去外地发展。”文瑶不舍得抱着她的胳膊,“这样我想见你多难,我要是受委屈了怎么办。”
“赵志明不会舍得让你受委屈的。”这一点,赵舒晴确信,文瑶和赵志明在一起,也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事,这里真没有什么值得她牵挂的人了,“你要是想我,就去看我,再说我也不是不回来了,说不定那天我就有演出在这个城市,想见总能见到。”
她去意已决,从不会动摇。
文瑶没再留:“那你什么时候走,我和赵志明送你。”
“等参加完杜潇的婚礼吧,从小一起长大,他开口相邀,我总归是要去一趟的。”
17. 第 17 章
杜潇婚礼定在1月3号,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
杜潇这些年混得不错。
考公上岸,妻子也是公职人员,听说因为老丈人特别赏识他,所以才把女儿介绍给他。
杜潇这人能力不错,情商也高,长得干干净净,一脸书卷气,常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加上他这个人有点小聪明,很适合做扮猪吃老虎的事。
文瑶当初就是被他吃得死死的。
为了能和他读同一所大学,拼命努力,上学期间对他嘘寒问暖,一日三餐的照顾着,给杜潇当老妈子使唤。
即使这样,文瑶还是追不上他。
杜潇眼里,文瑶是个不求上进的女人。
而他够努力,够上进,在政府单位谋了个铁饭碗,如今又有老丈人照拂,这辈子估计是衣食无忧了。
算得上有出息。
别人怎么想得赵舒晴不知道,她知道在舒雯眼里杜潇挺有出息的,舒雯觉得杜潇才叫真的靠自己。靠自己挣个铁饭碗,一辈子衣食无忧,不像她,明明各方面都不比杜潇差,却一心要吃青春饭,那天没饭吃都不知道。
舒雯这么想其实也没错。
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确实值得骄傲,只不过以她的性格,注定过不了舒雯替她规划的康庄大道。
休息两天,脸上的伤已经痊愈了,脸颊白皙干净,看不出半点挨打的痕迹。赵舒晴没有化妆,只涂了点唇釉,提了提因生理期而过分苍白的气色。
她想把好的一面展露在老同学面前,生理期偏偏在这个时候凑热闹。
她的生理期一贯不准。
上学那会儿,为了争取演出机会,常靠药物改变生理期。
慢慢落下个生理期紊乱的毛病。
沈孟峥因此跟她生了好多次气。
但她屡教不改,有时候把他气狠了,掉头就走。
只不过沈孟峥这个人容易心软,他舍不得不理她,每次都走不久,总是跑回来,逼她保证,保证以后不准再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次次答应,次次做不到。
他一次比一次气得狠。
很多时候她都希望他别管她,她有自己的考量。
那个阶段,对她而言,演出是最重要的事情。
她根本做不到答应他的事。
他的管束,只能换来一次次的失望。
但沈孟峥做不到不管她。
每次看她生理期疼得直不起腰,总是一边数落她,一边红着眼带她去看医生。
面对他又愤怒又忍不住心疼的模样,她只能哄着他,喝下医生开得那些苦唧唧的中药。
后来她的生理期疼痛是好了些,不会再痛得直不起腰,只不过混乱的生理期节奏一直没改过来,和沈孟峥分手后,身边没了人絮叨,她也没再管,任由生理期一直这么乱着。
对她而言,不痛就好。
但这一次生理期却不太舒服。
可能这两天收拾东西有点累,加上腰伤反复,疼得厉害。
好在不至于和以前那样直不起腰,只要不做大幅度的动作,正常行动没问题。
赵舒晴对着镜子瞅了又瞅,确认脸上不再有苍白的颓色,打车去了婚礼现场。
杜潇的婚礼定在郊外的一个庄园,很低调,也很私密,平日里是一些达官显贵娱乐消遣的场所。
这里,高尔夫球场上装饰得喜庆,淡粉色的玫瑰绽开在碧绿色的草地上,被人精心打理过的风景并没有因为天空飘落的雨滴而显得凌乱。
迎着寒风而绽的鲜花,有种别致的美。
赵舒晴站在场外欣赏一会儿,有老同学喊她:“草地仪式改为室内了,杜潇说让我们直接去宴会厅。”
赵舒晴只得跟上他。
杜潇的婚礼,文瑶和赵志明都不来,除了他俩,她和其他同学这些年都没了往来,见面除了几句礼貌的客套,没有能聊下去的话题。
无话可说,赵舒晴也不想找话说,干脆避着老同学,找了张最角落里的桌子坐着,安静等着仪式开始。
杜潇婚礼请了很多人,很多她叫不上名字的老同学也来了,慢慢靠近舞台的桌子不够坐了,陆续有人往她这边来。
有个男人,姗姗来迟。
他一入场却引得众人争相上前打招呼。
而他还是老样子,手慢条斯理的掀开高定大衣,将手插进裤兜,缓慢点头。
表现得不咸不淡,客客气气又拒人千里,也只有见到新郎的时候才露出几分笑意,打过招呼之后,环视四周,似乎在找落座的地方。
有很多人邀请他同坐。
他扫视一周,回绝了他们的邀请,最终坐到了她的对面。
原本喧闹的一桌,顿时变得寂静。
又一次近距离看到这张脸,赵舒晴没由来的一阵心烦。
大概没有什么比一个嘴上说着做陌生人,又一次次出现在她生活里的人更让人讨厌了。
沈孟峥长得再好看,她也不想看。
赵舒晴别过头,目光投向一侧的大屏,专心看起杜潇和他妻子的婚纱照。
他俩的关系,同坐一桌,确实尴尬,老同学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没有一个人开口,喧嚣热闹的婚宴,衣香鬓影,唯有他们这一桌冻穿地心。
“你俩不至于吧。”
有老同学打趣,“当年的金童玉女,如今装不认识?”
沈孟峥没有说话,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想看她是什么反应。
她想敬过去一杯。
赵舒晴仰头…
烈酒灼喉,像饮下当年亲手淬的毒。
她想,今日过后,前尘往事真该翻篇了。
她决定放下了。
以后她不会再惦念沈孟峥,也不会再去怀念过去的感情。
以后有关沈孟峥的一切,好好坏坏都和她赵舒晴没有关系。
就像今天这样。
再见面,只当陌生人。
赵舒晴又喝了一杯,为心底那些许的不舍。
她也说不出舍不得什么,大概是舍不得儿时的感情。
毕竟以前他们五人的关系密不可分。
可现在……
沈孟峥这位世家继承人,回到原本属于他的圈子,有了门当户对的未婚妻,跟他们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
杜潇结婚了,他的妻子都没有介绍给他们认识,说明她和他们同样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赵志明和文瑶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他们会组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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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新的家庭,专注自己的生活。
只有她……
混到现在,除了一身傲骨不肯弯折,一无所有。
曾经最要好的几个人,如今割裂成好多份,怎么能不让人唏嘘呢!
想要一醉方休的想法漫上心头,赵舒晴却不敢再喝,两杯酒是她的极限,再喝就要出洋相了。
赵舒晴放下酒杯,等着仪式结束跟杜潇说一声恭喜就离开。
冷酒下肚,小腹坠疼,腰似有千斤重。
等杜潇到他们这桌敬酒,赵舒晴疼得额上出了一层薄汗,强撑着起身跟他说了声恭喜。
结束敬酒后,陆陆续续有人离开。
那个全程未发一言的男人也随人群离开了。
等他们这桌走的差不多,赵舒晴扶着腰起身。
她的腰伤又复发了。
不想让人看到她的异样,赵舒晴强撑着走到卫生间,等再也听不到外边的动静,才强撑着从卫生间出来。
天空的细雨变得密集起来,雨里夹杂着细碎的颗粒,像是转成了雨夹雪。
庄园褪去热闹,变得特别安静,只有几个服务生来来回回收拾东西的身影。
少了熟人在场,赵舒晴松了口气,扶着腰,缓慢的往外走。
她想她大概是真的喝多了,头很晕,脸很热,迈出的步子像踩了棉花一样,没什么着力点,走出宴会厅已经汗流浃背。
冷风一吹,冻得打颤。
实在没力气再往前,赵舒晴干脆坐在路上。
打车软件告诉她前方还有二十多人等待,预计等待三十分钟。
赵舒晴把调度费加到最高,依旧没有人接单。
大概是没有师傅愿意冒着雨夹雪跑到偏远的郊区来接人。
赵舒晴只能等。
冷风吹着冰雨,打在她的身体上。
赵舒晴想往宴会厅移一移,腰却使不上半点力气,掌心用力支着地面,依旧无法支撑起她宛若灌了铅的身体。
冷雨混着酒意与生理期的绞痛,她蜷在路边,狼狈如弃犬。
打车软件依旧没有师傅接单。
赵舒晴只能等。
不知等了多久。
黑色迈巴赫撕裂雨幕急刹,车门甩开,男人踏碎积水而来。
昂贵大衣兜头罩下,裹住她湿透发抖的身体。
被熟悉的气息裹挟着,温暖着,像极了卖火柴的小女孩点燃柴火的刹那。
“赵舒晴…”
他喉结剧烈滚动,终是认命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天旋地转,腰间太过真实的力道在提醒着她,这不是幻境。
这个男人真的去而复返了。
暖气氤氲的车厢,红糖姜茶塞进她冰凉的掌心。
她隐忍不适,强撑至此,为得是不让老同学看笑话。可他做的这一切却在清楚的告诉她,他早就看穿她的伪装,她强撑的一切不过是个笑话。
他怎么可以看穿她!
她讨厌他总是看穿她!
是他先说爱人做不了朋友,是他说要和她做陌生人的,凭什么他还在关注她、关心她!
赵舒晴盯着他紧绷如弦的下颌线,鼻尖酸涩,出口的话却淬着冰:“沈总这是…失忆了?”
18. 第 18 章
“闭嘴吧,喝水堵不住你的嘴。”
沈孟峥拒绝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把红糖姜茶怼到她的嘴边:“喝。”
冒着热气的姜茶熏疼了赵舒晴的眼睛。
虽然她现在很需要一杯热气腾腾的姜茶,但沈孟峥递给她的,她不想喝。
赵舒晴偏头躲了。
沈孟峥又举至她面前:“赵舒晴,要我喂你喝吗?”
挡板升起,他欺身向她靠近,好像在说他没开玩笑。
赵舒晴气得瞪他。沈孟峥却没有回避的意思,姜茶触碰到他唇角的时候,他的眼里有光影在闪烁,像对接下来的游戏充满期待。
神经病!
疯子!
赵舒晴讨厌他现在的模样,气得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被酒精麻痹和生理期折磨的身体没什么力气,沈孟峥头都没偏,他咽了咽嘴里的姜茶,勾唇笑道:“你还真是狼心狗肺、不知好歹。”
“我愿意。”
她红着眼睛,倔强仰头。
苍白如纸的脸色却在偷偷出卖她的脆弱。
沈孟峥气得说不出话。
退回到原来的位置,把装有姜茶的杯子拧紧盖子,重新塞进她怀里。
热乎乎的温度贴上小腹,温暖着手心,很舒服。
赵舒晴没再丢给他。
她现在没力气跟他吵架,挣扎着想离开。
“停车。”她喊。
车子依旧平稳行驶,没人理她。
赵舒晴不知道沈孟峥要带她去哪里,她想不管去哪里,她都不愿意跟他走,她只想和他保持距离。
“我不用你送,放我下去。”赵舒晴拽了沈孟峥的衣袖。
沈孟峥手指车窗外:“你确定要下车?”
冷雨夹杂着碎雪,打在车玻璃上,残留下一点又一点的印记。
这样恶劣的天气,想在偏远的郊外打车几乎不可能。
可赵舒晴还是想下车。
喝过酒的脑子不同于往常的理智清醒,她现在管不了外边的风雨多大,下车会有多狼狈,她只想远离这个男人,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她再次重复:“停车。”
态度坚决,不容置疑。
“停车。” 他说。
车很快停到路边。
腰上的疼痛,折磨得她挪动都费力,拒绝他的帮助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
仅有的一点清醒在肆无忌惮地嘲笑着她。
赵舒晴却觉得很爽。
她享受这一刻的疼,越疼,记忆就会越深刻,她需要这些疼痛的记忆来帮她记住,不要回头。
她绝对不会回头。
赵舒晴一点点挪到车门边,忍着腰间的疼,努力想要离开他身边。
冷风灌进车里的那一刻,沈孟峥掰过她的身体:“想走可以,找人来接。”
“不用你管。”赵舒晴用力想挣脱他的束缚。
她没什么力气,沈孟峥又按着她不放,头越来越晕,眼前出现好几个他。
每一个都执拗地要求她:“给他打电话。”
沈孟峥嘴里的他是谁?
赵舒晴也不知道。
他对上她迷惘的眼神,像是厌蠢症犯了,不耐烦地又问:“怎么?难受成这样都不给他打算话,是不打算跟他和好了?”
气冲冲的语气里有些许玩味,似乎很想作壁上观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她只是喝多了,反应慢,又不是真傻,话说到这,她再听不出他嘴里的他指谁,那她是真傻。
听懂了赵舒晴也不打算理他。
她没人可找。
难受的时候她能想到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早晨刚问她要不要和他们一家去寺里祈福,另一个现在只想看她笑话。
赵舒晴心想,他愿意耗就耗着吧,反正她现在有的是时间,任由他抓着她的胳膊不放。
沉重的眼皮阖上,看不见那张咄咄逼人的脸,心里舒坦不少。
沈孟峥却不打算让她清静。
“赵舒晴。”他喊她。
赵舒晴闭着眼睛不吱声。
“赵舒晴。”他又喊。
她真没力气回应他。
身体承受能力达到极限,意识一点点消散。
隐隐约约间,感到额间搭上一双手,凉凉的,很舒服,紧接一双强有力的手揽着她,把她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被抱紧的瞬间,心理防线塌陷,一种本能的信任让她安心地昏睡过去。
……
夜,夜的很深。
赵舒晴醒来的时候,脸颊埋在结实的胸膛,手搭在他的后腰,整个人都埋在他的怀里。
手心的温度温热,鼻尖的气息也温热,最直接的触感告诉她,身旁的男人没有穿衣服。
赵舒晴头疼。
对她喝酒惹事的行为头疼。
昨天沈孟峥送她回来的时候,她被吵醒了。
看他熟练从她包里掏钥匙开门,她一时恍惚,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眼睁睁看他打开门,把她抱进屋,又熟练找出睡衣,换掉她身上湿透的衣服,甚至他能找到她的盐袋,帮她热敷,熟悉得像在自己家一样。
好像这三年,她没变,他也没变,他们还是那么了解和熟悉彼此。
“躺会儿吧。”沈孟峥把她放到床上,帮她调整舒服的姿势,让盐袋能暖到她的整个腰部。
被热敷的腰肢很舒服。他坐在床边,一边帮她吹头发,一边摸她发丝的手也很舒服。
舒服得想让她靠他近一些。
她把头移到他的腿上。
沈孟峥顿了下,吹头发的手却没有停,仔细帮她把湿发吹干。
整个人被他照顾着,暖暖的,不适感好像被驱散了。
等湿发干透,沈孟峥收起吹风机,把她的头移到枕头上,离开了卧室。
她以为他走了。
心里那些脆弱又冒了头,惹得她很想哭。
赵舒晴拉上被子把自己蒙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被子掀动,去而复返的人把她从被子里掏出来,温热的红糖姜茶再次递到她嘴边。
他全程没有说话,很自然地扶着她,贴心地为她找了个方便吞咽的姿势。
那样冷的一个人,却总是做出一些让人觉得温暖的事。
害得她眼睛特别酸。
害得她想抱一抱他。
赵舒晴反手抱住了他。
他没有挣开,把杯子放到床头,手揉着她的小腹:“睡一会儿吧,睡醒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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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干燥的手心,贴着坠疼的小腹揉按,舒服得舍不得挪动分毫。
借着几分酒意,她按了他腰带上的暗扣。
“啪”的一声,卡扣弹开。
小腹上的手顿住。
她恶人先告状:“你的腰带咯到我了。”
沈孟峥没说话,腰带被他抽出,丢到床下。
这样的容忍,让她想要得寸进尺,想看看他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
赵舒晴解开他的裤扣,手掀开他的衬衣,双手移至他的肩胛骨:“我想靠着你,冷。”
他还是没反抗,三两下除掉碍事的阻碍,拉过被子裹着她。
窝在温暖的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赵舒晴分不清到底是真事,还是她在做梦。
她也不想弄清楚。
贪恋着这刹那的温暖,不愿清醒过来。
如今酒意散尽,那些麻痹的冲动彻底瓦解,她想要不清醒都难。
赵舒晴把手从他的后腰移开,轻轻抬起枕在他臂弯上的头,想要从他的怀抱里逃离。
身前的男人像察觉到什么,双手紧了紧,长腿一圈,她再次落入他的怀里。
这一次她被他长手长脚锁得密不透风,几乎没有逃走的可能。
无计可施,她只能贴着他的胸膛,呼吸着久违的、特殊的、让她迷恋的味道。
沈孟峥昨晚没有洗澡,身上没有沐浴露的味道,独属于他的味道格外浓郁。
这味道并不难闻,对她而言,很香,很好闻。
她自小有个特殊癖好,喜欢沈孟峥身上的味道。他用过的毛巾,穿过的衣服,盖过的被子,她都觉得特别好闻。
可能从小一起长大,她习惯了他的味道,只要有他在身边,她总觉得安心。
记得刚和他分开的那段时间,她整日整夜睡不着,总觉得少些什么,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惧感时时刻刻准备着吞噬她,她不敢睡,实在撑不下去,只有闻着他曾经盖过的被子才能阖一会儿眼。
后来被子上也没了他的味道,她做了很长一段时间心理疏导。
心理医生说她这是戒断反应。
像突然断了某种药,心空了一块,是生理在提醒她,这个男人曾是她习惯的“必需品”。
这些记忆,他不回来,她都要忘记了。
不想再忍受一次那样的失落。赵舒晴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让身体远离他气味的侵蚀。
沈孟峥随着她挪动。
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高挺的鼻梁埋进她的颈窝,鼻息喷薄在她的脉搏,放肆地蹭着她的皮肤,一遍又一遍地嗅闻着她。
“晴晴。”他呢喃。
低磁的声音,刻意拉长的音调,绵柔的像带了钩子,勾得她的心不安分地怦怦直跳。
他应该是感觉到了。
手按在她的心口,用更加缠绵的声音问她,“还爱我,对吗?”
爱不爱的话题,他们还是第一次在彼此冷静又清醒的时候讨论。
赵舒晴的答案是不知道。
也不重要。
沈孟峥却执着要一个答案。
他的手臂又用了些力气,将她和他的身体严丝合缝的贴到一起,唇角贴在她的耳侧,吻着她的耳廓低喃:“只要你点头,我对你的承诺都还作数。”
19. 第 19 章
赵舒晴非常确定,她做不了沈太太。
就算沈孟峥对她的承诺作数,她也给不了他想要的承诺。
醉过酒的身体,在生理期和高压的折磨下,疲惫不堪。裹挟着她的怀抱极具安全感,眼皮不自觉地打架,她真的好想睡一觉,想借着他的温度好好休整自己。
赵舒晴抱着他揽在胸前的手臂,缓缓闭上眼睛。
这是温暖踏实的一夜。
短暂偷来的幸福,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天亮醒来,沈孟峥用灼灼的目光盯着她。
“回答我。”他说。
赵舒晴说:“不爱。”
“别骗你自己。”他凑上前来吻她。
肺里气息被攫取干净,赵舒晴抓着他的肩膀躲闪着想要呼吸。
越挣扎,他靠的越近,手心触碰到的滚烫坚硬,在清楚地告诉她,他想做什么。
她也想……
心里空的那一块位置,好像只有他能填满。
赵舒晴没躲,任由他亲吻,厮磨。
这场无声的较量,最后还是他先缴械投降,埋首在她耳边喘息。
沈孟峥嘴上却不肯定认输:“你的身体比你的嘴要诚实。”
确实诚实,赵舒晴不否认。如果不是她恰逢生理期,不敢想象这会是多么疯狂的一天。
好在她生理期。
好在他会怜惜。
赵舒晴偏头笑了笑:“生理需求而已,不限于你。”
这一句足够伤人。
粗重的喘息声顿住。
安静一瞬,他张口咬在她的肩膀上。
这一口,他咬得没有留情,要是咬在她的脖子上,估计她现在已经死了。
他在用行动告诉她,他有多么痛恨她。
赵舒晴没有躲,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说不出到底是想安抚他,还是想安抚她那颗不安分的心。
……
比忍痛能力,没人能比得过赵舒晴,舍不得真伤她,沈孟峥只能投降,隔着睡衣轻揉留下的齿印。
不讲话倒也显得温馨。
赵舒晴却想讲话,手指轻触他泛红蹙紧的眉眼:“解气了吗?”
他手下用了些力,被咬过的肩膀再次疼起来,明显是不解气。
“那再给你咬一口?”赵舒晴把另一边肩膀凑到他嘴边。
碰上这么个什么都明白,却不肯给回应的人,任谁都拿她没辙。
沈孟峥撩开她额角的散发,露出那张白净无瑕的脸,与她对望着。
他的目光温柔缱绻,眼睛干净得像雨后的清晨,赵舒晴受不了他目光的重量,揽着他的脖子,贴近他耳侧。
沈孟峥僵住。
“你也知道我失恋了,空窗期,此时有个男人愿意帮我走出感情的阴霾,我是不会拒绝的,如果你不介意做这个人,我们可以做最亲密的情人,但承诺我不给,如果那天我不需要这段关系了,你不准纠缠,当然,如果是你喊停,我也绝对不会纠缠,做吗?”
“做什么?情人吗?”这句话问出来,沈孟峥自己都觉得可笑,她刚解释得多清楚,他这不是多此一问。
也不知道他在期待些什么。
“也不限定情人,CB、PY都可以。”
沈孟峥笑着推开她,脸上的笑容如夕阳穿巷,带着暮色的苍凉:“能说出这些话,我真好奇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赵舒晴理了下散乱的头发,干脆利落地说:“没有。”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在心里准备了千万遍。早在三年前她就做好了回应他的准备,多拖了上千个日夜,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假话还是真话了。
“没有吗?”沈孟峥情绪出奇的平静,“那是谁曾经在笔记本上写着要追上我?”
笔记本,陌生又遥远的词汇。
这句话,穿越时光,让她想起那本不翼而飞的笔记本:“我的本子是被你拿走了?”
他不答:“先回答我的问题。”
她是写过要追上他。
高中的时候,她和沈孟峥一个学校,每次考试他都是第一,她讨厌每次都被他压一头。
为了打破他的校园神话。
她给自己定了个目标
——追上沈孟峥。
她的追上,是对第一名势在必得的决心,无关风月,他在此时追究,是误会了些什么?!
赵舒晴坦白:“我想当第一。”
瑞凤眼闪烁起细碎的光芒:“不是想和我在一起吗?”
赵舒晴确信:“不是。”
他眼里的光芒暗了几分:“十八岁那年和我发生关系又是为什么?”
赵舒晴再次坦白:“想报复我爸妈。”
“是吗?”他的眉眼间染上一层淡淡的冷漠,眼眸里流露出的期待与落寞,清楚地暴露出他的挣扎。
赵舒晴坚定应:“是。”
沈孟峥顿了顿,还是选择问下去:“大学提出和我同居又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赵舒晴不想说,不想让他知道他是她落寞生活里的唯一救赎,侧头避开了他的眼眸。
“回答我。”他却一如既往,执拗着要个答案。
赵舒晴编着并不算谎话的谎话:“脚受伤了,需要人照顾,不想回家,只能找你要利息。”
“你小时候生病都是我照顾……”
她还没编完,沈孟峥却不想再听。
他捞起床头的衣服,背对着她整理。
男人身材很好,薄肌贴在骨骼上,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又纯又欲,每一寸肌肤都充满力量。
能看出他这几年依旧自律,没有被豪门世家的纸醉金迷浸染上酒色财气。
确实比年少时更迷人了。
不配得感再次漫上心头,赵舒晴别开眼睛不再看他。
他没有问题要问她了,离开得很干脆。
大门关上的瞬间,她的整个世界都静了。
暖阳穿窗,赵舒晴起身开窗望。
窗外已经没了沈孟峥的身影。
赵舒晴想不通骄傲如他,为什么会低头?
是想报她当年甩他之仇吗?
--
江畔园林,景致秀丽。
院子里的人却无心观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了一圈又一圈。
听到车响,急忙跑上前,一把拉住车里下来的人:“小峥,你怎么一夜没回来?是和晴晴在一起吗?”
沈孟峥不答,长腿迈动,回屋直挺挺躺进沙发。
“你说话啊!”孟文静着急地问。
可无论她怎么问,他就是一言不发。
沈孟峥从小就这性子,安静、没话。平日里几乎听不见他的声音,更别提他心情不好的时候。
自闭到可以去看心理医生的程度。
他小的时候,孟文静带他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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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次心理医生。
沈孟峥也配合。
只要赵舒晴陪他,让他去哪里都行。
看到他和赵舒晴相处,她也改变过想法,觉得他没病。
实在是他和赵舒晴在一起的时候,行为表现太正常了。
不仅事事有回应,小姑娘提出一些刁钻的问题他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也会目光紧紧盯着她,表示他有在听。
和在他们面前那个仿若透明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沈孟峥对赵舒晴有种偏执的喜欢,为了她,他什么离谱的事都能做出来。中学不肯转到更好的学校,大学不肯出国留学,毕业不肯回港城接管家业。
他只要守在赵舒晴身边,不肯和她分开。
当年赵舒晴提分手,看沈孟峥被伤得遍体鳞伤,她真的特别怨恨这姑娘。
觉得沈孟峥从小到大始终如一地爱着她,她本就该感恩,结果她却要解除婚约,实在有些不知好歹。
除此之外,她也有些庆幸。
太有想法的姑娘,的确不适合他们这样的人家。
他们一致认为沈孟峥有更好的选择。
沈孟峥也争气,回到港城以后,帮华织迅速打开当地市场,同时以董事的身份进入孟家,参与家族管理事务,凭借出众的能力,让孟家叔伯对这位异姓继承人说不出一个不字。
除此之外,他还在港大深造,攻读硕博学位。
顶级的家世才貌,让几大世家都动了想要和他联姻的念头。
解姝华是其中最优秀的,最得他外婆欢心。
敲定婚事的时候,沈孟峥又表现出他离谱的一面。
他拒绝联姻,和当年的她一样,不顾老太太的愤怒,执意要找自己认定的人,敢为一人对抗全世界。
唯一不同的是,沈仕途对她从一而终,赵舒晴身边却有了其他人。
没人理解他在执拗些什么。
这次回来陪他过节,看到两人话都不说,孟文静更着急。
“小峥,你去参加同学婚礼发生了什么?和妈妈说说好不好。”
孟文静真的担心。
沈孟峥小的时候,她忙着和亲妈较劲,没空管他,缺失了他的童年。
等他长大了,他们连正常交流都困难,更别提管他了。
他越是不说话,她越是着急。
孟文静快要急哭了,沈孟峥终于有了反应:“她要走。”
“要走?去哪里?”
孟文静对他突然冒出来的话摸不着头脑。
他也想知道她要去哪。
家里收拾得那么干净,明显不打算再回来。
“好好地为什么要走呢!”孟文静不理解。
“是因为你和…”不知道怎么称呼,也怕触碰到沈孟峥的逆鳞,孟文静试探地问,“和你前几天跟人起的冲突有关?”
“我能影响她的决定?”
沈孟峥忍不住自嘲地笑。
赵舒晴早就不是小时候的赵舒晴了。
想当第一,他竟然今天才知道。
这些年,他活像个傻子。
记忆流转,穿回初中二年级。
女孩倚着沙发,一边看着电视机里的肥皂剧,一边和朋友闲聊。
记得文瑶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她没有一秒犹豫:“当然是比我优秀的男生。”
那一年,他距离优秀十万八千里。
20. 第 20 章
“世家最重声誉。”
“赵舒晴,你该清楚自己什么名声。”
“像孟家那样的名门,不会要你这样的孙媳。”
“沈孟峥护也只能护你一时。”
“他不可能娶你。”
“你拿什么跟他的继承人比。”
……
一条条消息进来,全是郑北在帮她分析利弊。
他还真有为人师长的样子,生怕她认不清现实。
赵舒晴承认,郑北说得没错。
从和沈孟峥解除婚约的那一刻起,意味着她彻底失去嫁入孟家的机会。
她很清楚自己和沈孟峥没可能了。
也没有想过要沈孟峥维护她。
拒绝郑北,不过是做好了从头再来的准备。
郑北还是不了解她。
赵舒晴删掉郑北的所有联系方式,给文瑶发了条短信,让她喊着赵志明一起出来吃饭。
走之前,她想和小情侣好好告个别。
文瑶答应得很痛快。
地点定在他们常去的那家老火锅店。
这家火锅店很有名,开了十几年了,他们上中学的时候就常来。
那时候来吃火锅算得上十分奢侈的事情了,每次都要几个人一起凑钱,肉菜也舍不得点,大多时候都是锅底涮青菜。
她要保持身材,倒觉得还好,可怜了文瑶这个小馋猫,每次吃完都嚷嚷着等有钱了,一定要把所有的肉菜都上一遍。
只不过小馋猫一直没有钱。
上学的时候要攒钱给杜潇买礼物,毕业后又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文瑶脸皮薄,不好意思问家里要钱,只能省吃俭用。
实在馋得慌,会喊她出来吃一顿。然后帮她打扫卫生,收拾屋子,当作报酬。
特别可爱。
赵舒晴很羡慕文瑶的性格。
觉得她凡事不慌的性子特别好,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
事实也证明她真的有福气。
赵志明对文瑶很好,文瑶和赵志明一起吃饭,压根不用说想吃什么,靠着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赵志明早为她安排好一切。
一桌全是文瑶爱吃的菜。
平时她舍不得点的虾滑,这一次赵志明为她点了四盘,嘴上还在说着:“你先吃,吃完我们再加。”
这个浑身江湖义气的男人,脸上流露出不同于以往的柔情,看着确实很让人放心。
小情侣只顾着秀恩爱,她进来坐了半天,他们也没有注意到她。
文瑶还在嘀嘀咕咕:“再点一点晴晴爱吃的。”
“这个晴晴爱吃…还有这个…”
赵志明宠溺地说:“点,老婆说点什么就点什么。”说完垂首吻向文瑶的脸颊。
“咦惹。”赵舒晴实在看不下去,“你俩对面还坐着个大活人呢!能不能注意点。”
“晴晴你来了。”文瑶激动地喊。
赵志明倒显得冷静,手搭到文瑶肩上,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我和我媳妇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为什么要注意点,就不注意。”
一脸得意。
臭屁嚣张的样子,看得人恨不能给他一脚。
赵舒晴没客气,隔着桌子踹了他一脚:“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赶紧给我松开。”
赵志明见好就收:“是!听妹子的,谁让你是我媳妇最在乎的人呢!”
实在受不了赵志明的腻歪劲,赵舒晴借着上洗手间出去透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这家店她和文瑶常来,每一次都吃得很开心,这次多了个赵志明,脑海里却控制不住地想五个人在一起的场景。
那时她也和现在一样,和赵志明一见面就掐架。
文瑶总是会一边看看他们闹,一边和杜潇解说。
沈孟峥确保她不会吃亏,在一旁默默点好她爱吃的菜,细心煮好夹到她的盘子里,至于赵志明爱吃的,他一个不点,每次赵志明都嫌他偏心。
那时的沈孟峥也和赵志明一样得意:“我的未婚妻,我自然偏向她。”
全桌人都得吃他们的狗粮。
时过境迁,走廊上的涂鸦墙还在,他们五个人的名字仍然圈在一起,人却散落得到处是。
吃完饭,赵舒晴没让文瑶送,打车去了高中校园。
门卫大爷还认识她,见她过来,很开心地将侧门打开:“我认得你,赵舒晴同学。”
“是。”赵舒晴听得有点感动,乖乖问了句,"大爷好。"
“好,都好,有些年不见你们了,听说你们现在都特别有出息,大爷替你们开心。”
大爷口中的你们到底指谁,赵舒晴没有问,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回来看看,可能有点怀念年少的时光了。
客套几句后,大爷准许她进去转转,还贴心地告诉她,学校的优秀毕业生墙上还有她的名字,提醒她去看。
赵舒晴点头,照着大爷指的方向走。
高中可以说是学生时代最繁忙的三年,每天睁眼就是学,老师天天喊着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高考多考一分,未来就多一分可能。
那时觉得每天都很累,现在回头想想,那时候真的是最好的时候了。
努力就有结果的日子,离开校园,再也找不到了。
赵舒晴放空身心,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很快走到看门大爷说的优秀毕业生墙。
他们这一届,有沈孟峥,有她,还有上学的时候学习并不怎么好,但现在却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于柠。
按照他们现在的处境,把她放在他俩中间,多少有点高攀了他们。
赵舒晴也想不通她为什么混得这么惨,明明上学的时候,她最优秀。虽然成绩比不过沈孟峥,但论为人处世,他比她差得远,于柠更不用提了,学生时代二傻子一枚,不努力,不上进,成日里吊儿郎当,除了靠一副好看的皮囊迷得一群小姑娘围着他转,其余什么都不会。
怎么短短几年,她被他们甩下那么远。
这样的落差,很折磨人。赵舒晴没有心情再逛下去,跟大爷说了声再见,打车回家。
门口文瑶在等。
听到她的声音,文瑶带着哭腔喊她:“晴晴你去哪里了,我怎么追着追着就把你追丢了,我还以为你走了。”
赵舒晴听得心里软软的,赶忙上前安慰她:“我不是说走之前会告诉你吗?怎么这么傻。”
文瑶抱着她不肯松手:“晴晴,我舍不得你走。”
浓浓的鼻音,颤抖的身体,不用看也知道文瑶在哭。
她其实也舍不得文瑶。
赵舒晴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前几天不都说好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们总会见的。”
“不一样,前几天你没说什么时候走,现在你马上就要走了。”文瑶越哭越伤心,“你能不能不要走,我一想到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外边,我心里就难受。”
赵舒晴只能继续安抚:“还有于柠呢,我不是一个人。”
“于柠哪有空照顾你,你别骗我了。”
头一次赵舒晴觉得文瑶难哄,该说的话她都说了,还哄不好,她没招了,只能给赵志明打电话,让他赶紧来把这祖宗接回去。
文瑶听到给她把电话挂了:“我不走,今天我要和你一起睡。”
“行。”赵舒晴只能答应,打开门放文瑶进去。
一进门,文瑶看着她盖满防尘布的家,又开始掉眼泪:“晴晴。”
她央求:“别走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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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拿她没有办法,赵舒晴挑着给她讲了讲和郑北之间的冲突,想让她明白,离开这里,对她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文瑶却更加反对:“你就不走,要走也是那个渣男走,凭什么他欺负你,最后是你走。”
“晴晴,你别怕他。”文瑶打开手机给她看,“你看,网上都在骂郑北呢,他做了那么多坏事,没有人会再支持他,你别怕他行不行。”
怕郑北倒不至于,她只是看清了局势,想着惹不起,不如躲一躲。至于文瑶说的骂,赵舒晴真没注意。
她这些天身体很不舒服,大多数时候都是躺在床上发呆,偶尔有点精神也是收拾东西,家里娃娃实在太多,怎么都放心不下,装完防尘袋又想装箱子,装完箱子又想塞橱子里,生怕她一走,小家伙们有个好歹,根本没心情看手机,更没心情关注圈子里的那点破事。
文瑶这么说,她倒是好奇起来。赵舒晴顺着文瑶点开的词条看。
郑北的词条下全是骂。
其中还关联了很多别的词条。
#郑北#婚内出轨#情/色/交易#偷税漏税#贪污受贿
……
几乎每一条爆料都有人出来实锤他。
其中包括他的前妻,还有他曾经力捧的演员。
这已经不仅仅是文娱相关的事了,就连公安和国税都发了公告,说会对郑某相关的爆料进行核实。
赵舒晴知道郑北不冤枉,跟他合作了这么多年,做了他这么多年的绯闻女友,对他所做之事有所耳闻。
不过这个圈子就这样,这些事实在算不得什么新闻,有钱有势的人,多少会有些特殊的癖好,总想尝试点新鲜的东西,别说情/色/交易,玩猪、玩狗她都不觉得稀奇。
一直挺恶心他们的。
只不过在这个圈子里混,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事不牵扯到自己,谁都可以高高挂起。
她这些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就像郑北说喜欢她,但他真没有喜欢到非她不可的程度,不然这些年他也不可能由着她装傻。
郑北要的只是她属于他而已。
做他的绯闻女友,专属舞编,事业合伙人,利益共同体,至于情感和欲望,他并不执着于她,要不是沈孟峥跳出来捣乱,激起了郑北的占有欲和危机意识,他们根本不可能摊牌。
要么说男人就是祸害。
赵舒晴很想骂人。
但显然现在该骂人的不是她,以她和郑北的关系,估计网友都要把她骂成筛子了。
赵舒晴无奈找着有关于她的词条。
热搜榜翻了半天没看到她的名字,她又转去文娱榜,翻过一条条郑北有关的词条,终于看到了她的名字。
不是骂,是道歉。
网友出人意料地在维护她。
点开词条,热度最高的是一条视频。
这是一条监控画面,拍摄的是元旦晚会的后台化妆间,时长只有两秒,内容是她推开郑北,郑北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她嘴角的血给了特写。
看起来特别狼狈。
仅用两秒钟就把她从同伙变成受害人。
这么高超的撇清手段,可不是她能想到和做到的。
那一晚,化妆间只有四个人。
她和于柠先走了,根本没考虑后续的事。郑北当时昏迷,什么都做不了,就算能做,他也不可能放出替她证明清白的视频,以他的秉性,不拉着她一起下地狱就不错了。
剩下的那个……
想到那个前几天还恨不得咬断她脖子的人,赵舒晴盯着屏幕里的监控画面,指尖突然发凉……
她话都说成那样了……
他还想做什么?!
21. 第 21 章
“你到底想做什么?”
赵舒晴真的很想知道沈孟峥要做什么。猜不出来,干脆直接问。
沈孟峥同样干脆。
低磁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想见你。”
挂掉电话,赵舒晴手不自觉地抖。
文瑶听到她和沈孟峥联系,表现得很开心:“晴晴,你要去找沈孟峥吗?”
赵舒晴点头。
“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赵舒晴摇头。
他那么大费周折地要见她,自然不是老同学叙旧那么简单,不然也不会把见面地点定在公司。
赵舒晴打开行李箱,取了件连衣裙换上。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高定成衣,简约却不缺乏设计感,恰到好处的尺寸,完美贴合她的身体,让玲珑有致的曲线一览无余。
文瑶看到,激动得哇哇大叫。
“啊啊啊啊啊!晴晴!你穿这身也太美了吧!不行!我要流鼻血了。”
赵舒晴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她觉得,还不够美。
只是换件衣服,哪能对得起他的大费周章。
赵舒晴坐到妆台前,认认真真上妆,原本不好的气色,在粉底腮红的加持下,了无影踪。
黑发,红唇,白裙,斩不斩男不清楚,斩女是肯定的。文瑶双眼盯着她直冒红心,嘴也控制不住地说胡话。
“不敢想沈孟峥一会儿见到你会多心动,我都受不了了啊!”
“不过这也是他该得的,要没有他,郑北这个渣男哪有那么容易受到惩罚,一想沈孟峥把他整趴下,就觉得沈孟峥好帅,太man了!”
文瑶不愧是她和沈孟峥的头号cp粉,为了能早日看到他们破镜重圆,积极地劝说她。
“晴晴,我真觉得沈孟峥这么做是想跟你和好,你想啊,郑北多厉害的一个导演,被他搞成这样,得花多少心思,他能为你做到这一步,真的特别不容易,你再考虑一下他吧,我真觉得你俩特别般配。”
对付郑北,确实不是一般人敢想的事。
她就不敢想。
哪怕有人给她提供郑北犯罪的证据,她也无动于衷。
郑北是那么好惹的吗?
沈孟峥这和把她架在火上烤有什么区别,亏得文瑶觉得他俩般配。
赵舒晴什么都不想说。
走到玄关处挑了双高跟鞋。
六厘米不算高,但加上她一米七二的身高,气场看起来有一米八。
出门前,赵舒晴对着镜子又确认一遍。
妆容精致,穿着得体,从头到脚都赏心悦目。
文瑶围着她左看右看:“今晚你一定能把沈孟峥迷死。”她迫不及待地推她出门,“赶紧去吧,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
听文瑶的意思,今晚不打算让她回来了。
不回来干嘛去?
记忆流转到那个醉酒的夜晚。
温热坚硬的胸膛,贴在她脖间喷薄的气息……
她怎么又想到了这些。
赵舒晴无奈地摇头。
好在冬日的风够冷,去找他的这一路足够让她冷静。
到华织下车,仰头看,高楼上亮起的招牌醒目耀眼。
如果她没猜错,此时最顶楼的窗前,应该有个男人在俯视着她。
对于她的出现,他应该满意。
赵舒晴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冒着寒风,一步一步向大堂走去。
门口有人接,电梯有人按,到地有人介绍,享受的是VVIP待遇。
走在这里,赵舒晴切身地感受到了沈孟峥那个世界的高度。
华织是沈仕途创立的公司,这些年发展得很好,在行业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但这家公司在孟家却不够看。
孟家作为百年世家,目前是港城最大的地产开发商之一,拥有大量优质的房产和地皮,孟家的产业还涉及金融、航运、空乘及文化投资等。
孟家到底豪成什么样子,赵舒晴想象不出来,她只知道华织这家在孟家不够看的公司的分公司,选址在这个城市CBD最高端的办公区域,足以窥见其实力。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沈孟峥外婆曾对她说的话。
……
她猜得没错,沈孟峥的办公室在最顶楼,这位不知道是他秘书还是助理的人,带她走到挂有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前,让她稍等。
他敲门请示过里边的人,得到确定的指示才放她进去。
接下来……
没人再为她带路。
办公室的门在她身后缓缓阖上。
屋里只剩她和窗口的那个男人。
就如她想的一般,男人站在窗前凝视着她。
他颀长的身体倚在玻璃上,右手晃动着酒杯,慵懒的姿态,有着目空一切的高贵。
赵舒晴没有退缩,一步步走向他。
“沈总,我来了。”
语气平静、神态疏离。
打招呼的方式像陌生人。
沈孟峥捏着酒杯的手指发紧。
准备许久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今晚的她,实在过于美丽。
能看出她刻意打扮过。
赵舒晴见他还需要打扮吗?他们从小睡一个屋,她什么样子他没见过。
她自己也说跟他在一起根本不用打扮。
以前,她总素着一张脸,长发挽在耳后,穿着宽松的睡衣在他面前晃荡。
不仅如此。
她还有个爱吃螺蛳粉的小癖好。
任谁也想不到明艳耀眼、小仙女一样的赵舒晴,会喜欢这么有味道的食物。
但她就是特别喜欢。
有时候排练压力大,会吵着让他给煮,吃完连头发丝都是臭的。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要嫌他矫情,说他连美味的螺蛳粉都吃不了,活着有什么乐趣。
嘴巴毒得可怕。
实际是怕他嫌弃她。
她不准他嫌弃她。
身上带着一股怪味让他抱。
“沈孟峥,我真不臭,你闻闻。”
他故意说臭,别过头躲她。
她不恼,反而笑得很开心。
她说:“洗洗还能要。”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会飞快跑去洗漱。
再回到他面前,就只剩下香味了。
她把最脆弱的脖颈展露到他面前,让他闻一闻,香不香。
香。
特别香。
迷人芳香,贴近深嗅,怎么甘心只闻一闻……
他还想尝一尝。
她总笑他经不住诱惑。
实际她就想让他经不住诱惑。
力竭趴在他的胸膛,问得好不可怜:“累成这样,螺蛳粉的热量应该消耗了吧。”
难得见她柔软的一面,他哪里肯让她那么容易消耗完……
赵舒晴能屈能伸,实在受不了,会紧紧抱着他,哼哼唧唧地在他耳边求饶。
她喊他,峥哥哥。
每当听到这个称呼,他都心软得不像话。
要什么都想满足她。
……
往事历历在目,她却说这不是爱,只是讨要小时候生病照顾他的利息。
如果真是这样……
他愿意多给些利息。
至少能让她被人欺负了,不要退缩,敢像小时候一样打回去,他为她兜底。
但此刻盯着她那张妆容精致的脸,沈孟峥一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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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
得承认,她稍微一打扮就美得不像话。
被顶级舞蹈老师认可的身材比例,一张标准东方美人的脸。
完美的骨像,自小练习舞蹈的气质,随便站在那里,优雅得像只白天鹅。
漂亮成这样,想要保护她的人不在少数,毕竟上学那会儿她就追求者无数,知道她有男朋友依旧死缠烂打的人大有人在。
有权有势的也比比皆是。
但凡她肯点下头,这些年也不至于被一个郑北吃得死死的。
穿成这样来见他……
在她心里,他应该和那些垂涎她美色的人没有区别。
沈孟峥说不出心里多酸:“证据都递你手里了,却依旧选择装聋作哑,就那么爱他吗?”
他还真看得起她。
让她反击郑北?
怎么反击?靠他给的证据吗?!
可笑!
赵舒晴承认沈孟峥提供的证据很全面,是把锋利的刀,捅出去能让郑北死无葬身之地。
但她敢爆吗?
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她要是个傻白甜能走到今天吗?
她和郑北传了那么多年绯闻,谁会相信她的话?
真用这把刀去捅郑北,最后死的人是谁,真不一定。
再说圈子里压热搜,转移注意力的事实在太多了,这些证据又能被几个人看到?
和郑北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没那么蠢。
沈孟峥将自己置于拯救者的高位来批判她,真挺可笑的。
爱是什么?是人中龙凤才给得起的东西。像她这样的普通人,爱是最容易牺牲的。
赵舒晴没什么好说的:“他倒了,对我没有一点好处。”
“怎么没好处?”沈孟峥不理解,“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不好吗?”
“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自然好。”
这是她一直坚守的原则,赵舒晴不否认。但这和郑北倒不倒没关系,她已经做好了打算,不管郑北好与坏,都不会影响她接下来的计划。
郑北对她来说,没那么重要。
沈孟峥却觉得她执迷不悟:“既然知道好,为什么要放任他欺负你却不反抗?”
跟他解释不清,也不想解释。
“我怎么做的是我的事,你到底想做什么?沈总这么煞费苦心地叫我过来,总不能只是想教我做事吧?”
她对他,只剩下毒舌了。
他却该死地想念曾经的她。
想念他生病昏迷时,她不停地在耳边喊他的名字。
想念她陪他住院,像个小鹌鹑一样拱在他的臂弯里。
赵舒晴讨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她说每次闻到这种味道都感觉舒雯在盯着她,让她特别难受。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因为他永远偏向她,让她觉得特别安心。
现在的她,不再有表达欲。
也不记得他会永远偏向她了。
沈孟峥一句话也说不出。
赵舒晴满腹疑问:“沈孟峥,你到底想做什么,是你先说爱人做不了朋友的,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后悔了吗?”
“我后悔?”他勾着唇角,活像听到什么世纪笑话。
“不然还能是我后悔吗?”
不想跟他在这件事上争执,赵舒晴直截了当地说,“我说过,我不会后悔,永远都不会,所以别在我身上枉费心思了。”
赵舒晴毫不留恋地转身:“其实你说得对,爱人做不了朋友,也没必要做朋友,相爱一场,不如大大方方地祝彼此幸福。”
“如果我说我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你的后悔呢?”
他上前拽住她的手腕,掌心滚烫,像要把这些年刻意冰封的灼热尽数烙进她皮肤里。
22. 第 22 章
“那你想要什么?沈孟峥。”
受不了他手心的灼热温度,赵舒晴强行挣开手腕上的束缚,“别说你想和我在一起。”
沈孟峥挡在她跟前没动。
也没有反驳。
他喊她:“赵舒晴。”
漂亮的凤眼里没有冷漠和敌对,轻喃她名字的声音,像极了情人间的呢喃。
很轻的一声,赵舒晴却感觉有千斤重。
沉重得让她喘不动气。
沈孟峥好像也担心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会把她压垮,略微停顿一瞬,才又问,“如果我说是呢?”
是呢?
她看他是疯了!
他都有未婚妻了,跟她说这个合适吗?
聪明如他,难道不知道他们回不去了吗?
猜不透他说的到底是真心话,还是想要戏弄她,赵舒晴干脆顺着他的话说:“凭什么你觉得我会想和你在一起?凭你费尽心思地扳倒郑北吗?”
沈孟峥不答反问:“你觉得…他值得爱吗?”
“怎么不值得?”
赵舒晴的嘴像淬了毒,“你是知道的,没有郑北就没有我的今天,如果不是他给我机会,我怎么能在自己热爱的领域闪闪发光,我有今天的成绩,离不开他的托举,所有人都可以说他不好,但我不能。”
“赵舒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自信了?”
沈孟峥像被她的说辞气到,一贯低磁的声音突然高了几度,“你能有今天的成绩,靠的是你自己的努力,就算没有郑北,你也可以闪闪发光。”
她曾经怼郑北的话,就这样被沈孟峥以争吵的方式喊了出来,赵舒晴听得鼻头发酸。
明明他在怒气冲冲地斥责她,她却感觉心里有一阵暖流穿过。
说不感动是假的!
和郑北共事那么多年,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在踩着郑北的肩膀往上爬,觉得她赵舒晴能有今天,不过是傍上了郑北这根高枝。
沈孟峥还是第一个告诉她,她能有今天的成绩,靠的是她自己的努力。
是啊!她真的好努力。
这些年,无论寒冬还是酷暑,她都在坚持练习,没有一天敢松懈,拼了命地想做得好一点,再好一点,想要成为专业领域的无可替代。
可是她的这些努力,在机会面前不值一提。
多少人在背后阴阳她,说她能跳出成绩,不过是运气好,遇上了郑北。又有多少人在不屑地嘲笑她,说长得漂亮就是好,随随便便就能躺赢。
这样的话,她这些年不知道听了多少。
听得多了,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她真的像传言说的那样,什么都不是,只能运气好。
她做梦也没想到,沈孟峥这个在别人眼里,因她想要傍大佬而甩掉的倒霉蛋,会发出这样不同寻常的声音。
听得她很想钻进他怀里哭一哭。
像他小时候受委屈钻进她怀里一样。
赵舒晴仰头,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沿着眼角,落入发丝,消失不见。
沈孟峥看到了。
心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攥紧,闷得呼吸都乱掉了。记忆穿回她醉酒的那天,她痛苦地蜷缩在他的车后座,一眼望去,薄得像一张纸,脆弱模样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她跟那个人在一起开心吗?”
这个困扰了他三年的问题,在那一瞬间好像突然有了答案。
他觉得她不开心。
如果郑北真的爱她,又怎么舍得动手打她,他难道不知道赵舒晴本就一身伤,怎么忍心再给她添新的伤。
赵舒晴一身毛病。
其中最严重的是腰伤。
高考转艺考,想要取得成绩,付出的努力自然比专业舞蹈生更多。
记得上学那会儿,她保管着练习室的钥匙,每天都走得最晚,去得最早,总是高强度的训练,免不了受伤。
她却从不喊疼,总说自己没事。
有时候疼得打了封闭也要接着跳。
坚忍得让人心疼。
这几年她很少参与公开演出,成了被人尊敬的赵老师,他以为她终于遇到能管住她的人了。
想到她肯听话把一身伤养好……
他也会替她感到开心。
哪怕那个能让她听话的人不是他。
谁承想会再看到她腰伤复发。
痛得动不了是什么感觉,沈孟峥想象不出来。
想必非常痛。
他不知道她一个人熬过了多少没有星星的夜晚,也想不出她这些年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那一瞬间,他真的好恨。
他至今仍觉得对郑北的惩罚太轻了,她怎么能傻得还为郑北说话呢!
不忍心斥责,沈孟峥上前揉了揉她的眼尾,放轻声音解释:“我没有数落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跟着他委屈自己。”
她永远不会为了别人委屈自己。
对郑北是,对沈孟峥亦是。
她只是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关心。
赵舒晴咽下心酸,嗤笑一声:“我并不觉得跟着他委屈,相反,我喜欢跟他在一起,喜欢他对艺术的崇高追求,喜欢他宏观的视角和对细节的苛求,在他身边,我每天都能学到不同的东西,这让我觉得很开心,也很踏实。”
……
“每位艺术家都有自己的灵魂缪斯,沈孟峥,我想要的人,不是你。”
她说的话,和跟他分手时说的话,再次重合。
沈孟峥被她的话钉在原地,瞳孔骤然紧缩,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他对你就这么重要?”
“很重要。”
赵舒晴毫不犹豫地点头,“所以算我求你,收手好吗?”
她为了郑北……求他?
沈孟峥脸上最后一抹血色褪尽,凤眼里的熠熠光辉也消失殆尽。像突然不认识她了,望向她的目光陌生得让人心颤。
他就那么看着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默默移开挡在她身前的人形肉墙。
离开的道路突然变得畅通无阻。赵舒晴没再逼问答案,故作平静地从他的办公室离开。
这一次,沈孟峥没再回头看她。
他应该恨死她了。
她庆幸他没有回头。
不然他一定会发现她离开的样子有多狼狈。
赵舒晴不怕沈孟峥恨她。
她想他恨她也好,总归比爱她好。
离开华织,想到文瑶兴高采烈的脸,赵舒晴突然失去回家的勇气。
她不想让文瑶失望。
但也无法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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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为什么不想和沈孟峥在一起,因为说了也不会被理解。
城市霓虹闪烁,万家灯火却没有属于她的那一盏。
舒雯的话再次萦绕耳畔。
“赵舒晴,以后你就后悔吧。”
舒雯眼光总是那么长远,知道孟文静出身不凡,打她一出生就把她和沈孟峥绑在一起。
就连名字都要跟沈孟峥取一样的。
沈孟峥的名字是沈仕途和孟文静的姓氏叠加,尾字取自峥嵘。寓意:高峻,卓越,兴盛。
而她的名字是赵文斌和舒雯的姓氏叠加,尾字取自晴朗。寓意:欣欣向“荣”,峥嵘的嵘。
她总说不想活在沈孟峥的阴影下,但心里也清楚,她从出生就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小时候她照顾沈孟峥的那些时光,对她而言是阴差阳错,在舒雯看来却是理所应当,如果不是他们家对沈孟峥有恩,孟家凭什么接纳她。
沈孟峥的外婆也是这么说的。
她得心机多重,才能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开始谋划嫁入豪门。
每次想起,赵舒晴都想笑。
她真的好想逃离沈孟峥的世界。
可好像怎么都逃不开。
随手招了辆出租车,电台里播放的音乐却是《我想念》。
深情的男声在哼唱:“我想念那个不下雪的冬天,我想念你躲在我围巾里面,我想念我们取暖的咖啡店,想念你一切……”
听得她又想到沈孟峥了。
记得这首歌是她大一那年专业考试的选题,那次考试对她而言非常重要,她想证明即使她是高考转艺考,也不比一路练舞升上来的舞蹈生差。
但她天生感情线薄弱,也没有产生过对一个人的极致思念,怎么把恋人之间这种强烈的想念展现出来,她真的想不出。
歌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依旧找不到创作灵感。
连沈孟峥都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为难:“晴晴,你想想我们中学分开的那几年。”
她当时没敢说她压根就没想过他。想他也是想超越他,跟曲目里的想念无关。
后来她拉沈孟峥去复原了歌里的场景。
那年冬天很冷,像歌里唱的那样,是一个不下雪的冬天。
走上大街,他用大衣把她紧紧裹住,温热的手掌攥着她的手指,用体温帮她驱逐着冬天的寒。
这样的场景,在他们之间并不特别,整个冬天沈孟峥都是这么陪着她的。
想象不出歌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思念,她只能代入想考第一的感觉。
考试的时候,老师对她舞蹈的评价也是——看不出爱难舍,只看到了恨难消。
老师说恨确实也是一种表现爱的方式,足够的爱才能撑起强烈的恨。
老师给她的专业考试打了高分。
沈孟峥知道以后很开心。
以为她听进去了他的话,兴奋地拉她一起庆祝。
至于老师评价她的话,她没跟他提半个字。
她清楚她不爱他。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爱他的呢,赵舒晴自己也不清楚。
只知道现在再听这首歌,她已经懂了曲目里的思念,如果能重来一次,她绝对能跳出老师想要她表达的那种缠绵。
因为她,真的好想念。
23. 第 23 章
冬日的天,黑得早。
老城区的超市,八九点钟开始打烊,等到十点,街上基本见不到行人。
教职工宿舍坐落在老城区一角。
二十多年的老房子,在政府的利好政策下,重新翻修过外墙,橙白相间的颜色,让这座老旧小区重新焕发活泼生机。
赵舒晴记不清她多久没回这里了。
赵朗逸出生以后,她很少回来。
逢年过节不得不回来的时候,也基本不着家。
家里早就没有她的房间了。
她每次回来,阿姨都前忙后,收拾着弟弟的东西,只为给她腾出一处睡觉的地。
奇怪的是。
每次看着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从她的房间移出,她都有一种打扰了别人生活的冒昧。
尤其她的弟弟还是一个精致得像瓷娃娃一样的小男孩。
这孩子,自小长得漂亮。
邻居们都说和她一样,随了赵文斌的好样貌。
这一点赵舒晴不否认。
他们和赵文斌有七分像。
剩下的三分,她随了舒雯的硬骨头,而赵朗逸随了宁瑞的温柔。
赵朗逸看起来比她可爱得多。
每次她回家,他都会睁着大大的眼睛,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喊她,“姐姐。”
天真可爱,她却喜欢不起来。
有时候她真觉得自己冷血。
明明宁瑞和赵朗逸都对她很好,可她就是不喜欢他们。
甚至连回家都觉得,人家一家人过得好好地,她猛然插进来,真的非常冒昧。
每次进门都想走。
她总劝宁瑞:“别忙了宁姨,我就回来看看你们,一会儿就走。”
这是她唯一能维持的客套。
宁瑞每次都不答应:“那怎么行,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哪能这么快就走呢!”
她劝她的语气温柔,收拾东西的手不停,能看出来她是真想让她留下。
但看着那个原本属于她和沈孟峥的房间,如今堆满赵朗逸的东西,赵舒晴真的一刻也待不下去。
这个家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
她只能继续拒绝:“不了宁姨,跟沈孟峥说好了,晚点去找他,有时间再回来看你们。”
“晴晴。”赵文斌想挽留,“跑人家去像什么样子,老实在家待着。”
赵舒晴听得心里刺痛,面上却佯装轻松:“他小时候还一直在我们家呢!在他家还是在咱家,都一样。”
谁都没有再说话。
她和沈孟峥有婚约,发生关系后直接同居了,这些事家里都知道。
曾经她为了报复赵文斌和舒雯,利用了这位和她有一纸婚约的未婚夫。
赵文斌、舒雯、孟文静、沈仕途亲眼见到了他们的战况。
那一天,沈孟峥喉结滚动着咽下所有辩解,在父母震惊的目光中哑声道:"对不起,是我没控制住。"
手臂因过度用力颤抖,面上却维持着不符合年龄的镇定。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天之骄子低头。
他的爸妈也把她当成受害者,在一旁斥责他。
“小峥你糊涂啊!”
“你怎么能对晴晴做这种事。”
看他脸上没了往日的倨傲,她真觉得好爽。
找沈孟峥来做这件事,真是买一送一的买卖。
不仅报复了赵文斌和舒雯,连带他从小压她一头的怨气也出了。
她就差拍手叫好了。
舒雯的反应和她预想的恰恰相反。
她不仅不怪沈孟峥,还安慰他:“小峥,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是什么人,我们最清楚,阿姨知道这事不怪你,肯定是晴晴拉着你胡闹。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发生点什么,再正常不过,你别往心里去。”
赵舒晴听得真的很想笑。
舒雯可是她的亲妈!
看到她被人欺负,第一反应不是护着她,竟然是安慰罪魁祸首?
那一刻,她真觉得自己要被撕裂了。
心里的痛,比身体的痛,要痛上百倍千倍。
沈仕途和孟文静听得却松了口气。
孟文静拍胸膛保证:“雯姐,你放心把晴晴交给我们,小峥要敢让她受委屈,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舒雯拍着孟文静的手安抚着:“晴晴交给小峥,我放心。”
她脸上笑容明媚,赵舒晴看得只觉得刺眼。
做梦也没想到,她的妈妈,就这么大方地把她交给另一个男人了。
她才十八啊!
但凡是个正常的家长,看到自己的女儿被一个男人欺负,第一反应不该是不分对错的上来收拾罪魁祸首吗?
怎么到她这里,就成了顺水推舟地把她交给这个男人了?!
她是个包袱吗?
让他们这么迫不及待地甩开她?
赵舒晴怎么都想不通。
沈仕途和赵文斌看到舒雯和孟文静如此和睦,也在一旁附和:“孩子们彼此钟情是好事。”
长辈们都觉得是好事!
关系戳破,那一纸婚约变得更牢靠了。
怕他们害羞,他们还体贴地给他们留下空间。
沈孟峥家的老房子最后只剩下她俩。
那个以为自己做错事的少年,刚才着急用被子裹住她,自己的半截身子正露在外面,手臂却紧紧抱着她,生怕她会感到害怕难堪一样。
颤抖的胸膛却暴露了他的慌张。
想来也是。
莫名其妙被她逼着做了这么荒唐的事,醒来却看到闯到跟前的父母。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刻,他心里应该也是怕的吧。
都那么无措了,还要跟她道歉。
他说:“晴晴,对不起。”
做错事的人好像不是他。
不知道他在歉意些什么。
她很想告诉他,他不过是个被利用的傻子罢了。
但对上他歉意的眼神,她又改变了主意。
她凭什么要管沈孟峥的死活。
要不是他,她也不至于处处被人压一头。要不是他,她的爸妈也没机会把她当成包袱丢掉。
这本来就是沈孟峥欠她的。
他活该。
“离我远点。”
赵舒晴一把推开他,踉跄下地。
那天她不记得是怎么回家的。
只记得舒雯和赵文斌难得和睦地坐在客厅等她。
一进门,舒雯给她倒了杯热水,塞了她两片药。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说一不二地要求着她:“把药吃了。”
她不傻,能猜到舒雯给她的是什么药。
舒雯也没打算隐瞒她什么:“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容易冲动,做什么事都正常,但你们还小,先把心思放在读书上,避孕的事,你沈叔叔会教给沈孟峥。”
赵舒晴一句话也说不出。
一贯爱她、会站在她这边帮她说话的爸爸,这一次也坐在沙发上沉默着,像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她也不想面对他们。
囫囵把药吞下去,扭头回房间躺下。
她真的好想一睡不起。
可能上天听到她的心愿,也可能她算计得心力交瘁,这一觉她睡得特别久。
久到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久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望向她的眼睛布满血丝,下巴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他坐在病床旁,紧紧握着她的手,像是一直在守着她。
看起来真的好担心她。
天之骄子好像也没那么骄傲。
她的傲骨却变得更加坚硬了。
后来,沈孟峥一夜长大,顶着张少年的脸,却像个男人一样,担起照顾她的责任。
她麻木地和他在一起。
麻烦他,利用他,纠缠了好多年。
现在回头想想,沈孟峥这个男人对她真的很好。
他一直觉得对她有愧。
其实该说对不起的人一直是她。
……
老旧的小区里,有太多甜蜜和伤心的回忆。
趁着夜色寒凉,四下无人,赵舒晴走到大松树下坐了会儿,任由那些难过又难说的情绪把自己裹住。
实在冷得受不了才往家走。
她真的有点想赵文斌了。
钥匙插进门锁的那一刻,赵舒晴又收了手,重新把钥匙丢进包里,敲了敲门。
很久屋里才传来回应:“谁啊!”
是宁瑞的声音。
赵舒晴没回应,继续敲。
她听到宁瑞说:“老赵,醒醒,有人敲门。”
又过了一会儿,拖鞋趿过地面的声音响起,没一会儿,门锁转动,赵文斌从屋里探出身来:“晴晴,你怎么大半夜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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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声音里的紧张不似作假,抓着她的手,迅速把她拉进屋里,生怕她站在外边冻着。
楼道的温度真的很低,她又在楼下逗留那么许久,身上没有一点热乎气,赵文斌温热的掌心,成了这冬夜里仅剩的温暖。
赵舒晴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来这里了。
她想家了。
想念赵文斌牵她的手掌,还有他目光里露出的关心。
这些记忆深处的温暖,对一个即将远行的人而言是那么的重要。
这一次,赵舒晴没有任性挣开他的手,任由他把她牵到沙发上:“我没事,只是有点想爸爸了。”
嘴一张,泪水忍不住从眼里落出来,赵舒晴反手揽住赵文斌的后背,埋首在他的肩上,不让他看到她的脆弱。
“傻孩子,想爸爸了给我打电话,我去看你,大半夜一个人跑回来多危险。”
赵文斌拍着她的背,还把她当小孩一样哄。
赵舒晴闷闷地“嗯”了一声。松开赵文斌,客气对出现在客厅里的人喊了声:“宁姨。”
宁瑞点头,她应该听到了她和赵文斌的谈话,在一旁附和:“晴晴想家就多回家看看,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赵舒晴尴尬地点了点头。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宁瑞相处,总觉得是宁瑞抢走了赵文斌对她的关爱。
她多希望宁瑞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赵文斌便能永远属于她了。
这种自私的想法,每次见到宁瑞总会忍不住冒出来,赵舒晴知道她不该这么想,毕竟现在的赵文斌很幸福,这样的幸福是她给不了的。
道理她都懂。
做到却很难。
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赵舒晴又跟赵文斌聊了几句,说最近有新工作,要出一趟差,应该不回来过年了,让他不用担心她。
每一年,她都不回家过年。
每一年,赵文斌都会劝她。
这一次也不例外。
赵文斌说:“晴晴,过年那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一个人在外边漂着呢!请几天假,回来一起热闹热闹。”
她还是像往常一样拒绝:“越是过年越是忙,有时间我再回来看爸爸。”
话说到这里,就该告辞了。
赵舒晴没再留,嘱咐赵文斌和宁瑞早点休息,起身告辞。
赵文斌要送她。
赵舒晴拒绝了:“爸爸,我不是小孩了,你就放心在家待着吧,回家给你报平安。”
赵舒晴出门替他关上了大门。
一声响过后,楼道陷入宁静。
赵文斌没有追出来。
赵舒晴也不知道自己在拧巴什么。赵文斌要送她,她说不用,他真没有追来,她又觉得失望。
觉得他嘴上说爱她,实际也没那么爱她。
来这里一趟,心情没有半点好转,离开的步伐愈发沉重。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难过,明明她既不缺家人,也不缺朋友,可独自走在这寂静寒凉的夜里,还是会觉得好孤独。
赵舒晴空落落地往前走,走出单元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花坛里的松树。
不管是回来还是离开,最先看到的,总是这棵树,它一直站在原处,迎来送往,看上去比她还要孤独。
这么一想,赵舒晴心里好受点了。
继续往前走,走到树前,看到树下那抹挺拔的身影,刚平静几分的心情又开始翻涌。
她不想质问他为什么跟踪她,她知道只要她敢这么问,他一定反唇相讥,“只有你家在这里吗?”
她没有力气再和他拉扯。
赵舒晴假装没有看到他,从花坛的另一边绕道。
沈孟峥没有叫她。
冷风在寒夜里肆意席卷,松树在风中的嘶鸣像是在叹息。
它好像也不理解为什么曾经最亲密的人,如今变得连陌生人都不如。
沈孟峥也当自己是过路人。
直到她打车离开,他都没有开口喊她。
路上,赵舒晴悄悄回头。
沈孟峥的车跟在后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直跟到她家。
这一次,沈孟峥没有下车。
他的车在路边熄火,隐没在夜色里。
车里一片漆黑,车窗玻璃上模糊的倒影却在偷偷告诉她车里有人。
赵舒晴知道,此刻车的后座,一定有个男人在窥视着她。
24. 第 24 章
曾经,有个男人收留了她所有无处可去的日子。她也曾把他当作此生的归途。
后来,发现拥有他需要失去的东西太多。她不想失去,所以告诉自己不爱他了。
经过这一晚不动声色地纠缠,赵舒晴也不确定沈孟峥对她到底是爱还是恨。
她不愿回头。
也不想弄清楚。
迈向前的脚步从容坚定。
凛冽的北风让这个倔强的姑娘稍稍低了低头。但她的背脊,始终挺直,风再大、再凉,也不肯弯曲半分。
那么得傲气。
这么骄傲的一个姑娘,怎么可能轻易低头。
沈孟峥幻想过无数次她跟他低头的场景,于柠的一番话却像警钟,敲醒了他。
的确。
他想要的不是她低头。
也不是她服从。
他只是想要她别那么轻易把他忘了。
在他想要和她和解的时候,她却跟他低了头。
为了另一个男人!
她到底多爱那个人?!
熄火的车厢,温度骤降。
冬夜的寒气像一根根针,悉数刺进沈孟峥心里。
车窗外迎风而去的身影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变得模糊,慢慢夜色笼了过来,将她的身影彻底吞没在黑暗中。
收回目光,沈孟峥掏出胸前一直在振动的手机。
屏幕冷光照亮了他因难受而略显紧绷的脸,电话里的声音,又无形中加深了他的疲惫。
清俊的眉眼骤然蹙起。
“一会儿回。”他说。
挂断电话,目光再次望向窗外。
冷风中摇晃的树木在道路上落下绰绰光影,除此之外,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死物。
那个鲜活的人,成功躲开他的窥视。
而后视镜里却映出一双窥视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正充满期待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回江畔园林。”沈孟峥说。
得到指使,窥视的眼睛自然下垂,车子缓缓开动。
沈孟峥很清楚康博文不是他的人。
康博文是孟文静幼时伴读的儿子。
有个好母亲替他规划,一路顺风顺水,留学归来恰逢华织开拓国际市场的关键时刻,孟文静顺势把他安插进华织,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这些年,康博文一直是他和孟文静之间连接的桥梁。
知道孟文静这么做是出于关心,对康博文的泄密行为,沈孟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畔园林,灯火通明。
从电梯出来,沈孟峥一眼看到在客厅里打转的孟文静。
她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着急。
听到电梯的响声,飞快向他奔来:“小峥,你和晴晴有进展了吗?”
孟文静直接点明主题。
沈孟峥眉心皱了皱。
看着年近五十,依旧像少女一样可爱灵动的母亲,只能在心里默叹一口气。
孟文静真的是被外婆和沈仕途保护得太好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心事也藏不住。
每次看到孟文静,他都会想起那个沉默的人。
想她沉默的背后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说话啊!”
孟文静面对他的沉默,急得晃他胳膊。
沈孟峥躲开,对尾随其后的康博文说:“给我妈安排明天一早回港城的航班。”
康博文为难地看着孟文静。
孟文静反应过他话里的意思,急得再次抓住他:“你要赶妈妈走?”
“妈妈,不是赶。”沈孟峥解释。
“你让博文给我订票,不就是想赶我走?”
沈孟峥听得头疼。
绕到吧台去倒了杯水,润了润因饮酒而不适的嗓子,再次解释:“妈妈,你在我这里待一周了,再待下去,爸爸该吃醋了。”
闻言,孟文静泛红的眼睛重新扬起:“我陪我儿子,他有什么可吃醋的。”
“儿子哪有老公重要。”
“儿子,你很重要。”
孟文静非常坚定地点头。
沈孟峥知道他对孟文静而言很重要,但他说的也是实话。
孟文静和沈仕途,自相识以后,便陷入狂热的恋爱。
当初她想嫁给沈仕途,却遭到孟家反对,为了和沈仕途在一起,她不惜叛出孟家。
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叛出家族后在医院的急诊科做起了主治医生,忙起来的时候饭都顾不得吃,这样的苦日子,她偏偏靠着想要和沈仕途在一起的信念撑了下来。
沈仕途待她也几十年如一日。
年轻时,为了不让她跟着他受苦,辞掉老师的稳定工作,下海创业,同样凭着一股信念,创立了华织。如今华织发展得蒸蒸日上,再也没人嘲笑孟文静嫁了个废物。
父母爱情确实让人羡慕。
只可惜,他坚定选择的人,从未坚定选择过他。
不想自己的便宜爹找来,不想看孟文静和沈仕途在他跟前秀恩爱,沈孟峥只想赶人:“妈妈,我有自己的生活,你在这里,我不方便。”
“你有什么不方便。”
孟文静听得一脸嫌弃,说话一点不给他留面子,“不是我说你小峥,你自己算算,回来快半年了吧,至今也没见你带儿媳妇来见我,也好意思说你有自己的生活。”
沈孟峥:“……”
大小姐沦落民间太久,说话做事都带着股市井气,哪里还有半点世家继承人的雅致。
沈孟峥被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孟文静却不想放过他:“跟妈妈讲讲,你和晴晴什么进展了,我怎么看着她见到你就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沈孟峥觉得可笑。
“那不然你俩恋爱谈得好好的,她为什么甩了你。”
孟文静真是亲妈,不仅会捅刀子,还刀刀致命,沈孟峥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说话啊!”最烦他一不高兴就沉默的毛病,孟文静不耐烦催促。
沈孟峥一言不发。
“你不跟我说,我找晴晴去问。”孟文静气得喊康博文,“博文你知道晴晴住哪里对吗?带我去。”
沈孟峥头疼。
“妈妈,凌晨两点了,你是觉得她不用睡觉吗?”
“凌晨两点了啊!”孟文静突然回过神来,又开始嫌弃他,“都怪你回来这么晚,要不是为了等你,我能两点不睡觉吗?”
“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沈孟峥疲惫敷衍,“明天回爸爸身边吧,他不会让你等。”
“你爸爸肯定不让我等。”意识到沈孟峥一心想赶走她,孟文静又凑到他跟前,“让我走也行,走之前我要弄清楚你和晴晴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
“我困了,回房睡了。”
沈孟峥扭头就走。
“不准。”孟文静拦着他的路,“你告诉我,或者我自己去问晴晴,你自己选吧。”
“你想问就去问吧。”
沈孟峥绕开她,踩着楼梯,一步步消失在孟文静的眼前。
孟文静看得摸不着头脑。
以前但凡她提要去找赵舒晴问清楚,沈孟峥第一个跟她急,说什么也不让她和赵舒晴碰面,生怕她打搅了他的好事,这次这么反常?
孟文静十分纳闷:“怎么感觉他摆烂了呢?该不会不打算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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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博文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孟文静回头看到他,吓一跳:“博文你怎么还没走?”
也没人说让他走啊!康博文有苦说不出:“那我回去了。”
“等等。”孟文静又拦住他,确认楼上的人真的进房间了,压低声音小声问,“他俩今天见面都说什么了?”
“这我真不知道。”
康博文说,“两人谈话摒弃了别人,不过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脸色都挺难看。”
“然后呢?”孟文静一脸好奇。
康博文只能继续说:“沈总应该是放心不下赵小姐一个人回去,一路跟着她去了一个老小区,然后又一直跟,直到看着赵小姐安全到家为止。”
“这也不像是要放弃的样!”孟文静更加疑惑,“这样,明天一早你来接我,我要去见见晴晴。”
“恐怕来不及了。”康博文一脸为难。
“怎么来不及了?”孟文静烦死他们说话说一半,“把话说清楚。”
“赵小姐买了明天一早的机票。”
孟文静突然想起沈孟峥前几天说的,她要走。
他替她扳倒郑北,她还是要走吗?也难怪沈孟峥一脸挫败。
不远千里跑回来追人,结果却把人逼走了,能不挫败吗?!
孟文静恨不能蹿到赵舒晴家阻止她走。
但想到沈孟峥警告的眼神又放弃了:“给我安排和她一趟航班,明天我跟她一起走。”
“是。”康博文连忙去办。
想到要亲自去帮儿子追儿媳妇,孟文静激动得一宿没睡。
进入候机室,四处寻找赵舒晴的身影。
找她,不费吹灰之力。
赵舒晴无论在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今天她穿了件黑色的大衣,戴着黑色口罩,看不清样貌。
可即便这样,她依旧是人群里自带追光的绝色,无数人在偷偷看她,窃窃私语地和身边人交流是不是哪位明星。
她实在太漂亮了,顶级舞蹈家,身材修长挺拔,未经漂染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干净纯真,捏着手机的手指,骨节分明,不用看脸,光看周身氛围足以将人迷得团团转。
“臭小子眼光果然随我。”
孟文静看得洋洋得意。
直到听到广播登机的声音,才上前去抱住她:“晴晴,可算是让阿姨又见到你了,呜!”
赵舒晴被她抱得僵住。
根本想不通孟文静为什么会在这里。
孟文静回答了她的疑问:“你是不知道,昨天阿姨等小峥等到两点,本以为他这么晚回来,能带点我爱听的消息回来,结果这闷葫芦回来一声不吭,阿姨都要急死了,只能一大早来找你问清楚。”
她像真受了委屈,说着说着眼睛还红了:“晴晴,阿姨真的好想你,一想到今天要见你,我这心怎么都静不下来,一晚上像烙煎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生生熬到天亮。”
她真的特意来见她?
赵舒晴听得头大。
见她做什么?!
孟文静难道看不出来她在躲她吗?
她好像真看不出来,拉着她的手继续诉说委屈:“晴晴,你可以不要误会阿姨不想你,这些年阿姨没有一天不想你,每天都想来看你,这事都怪小峥,他总拦着不让,可把阿姨急死了。”
赵舒晴真想谢谢沈孟峥。
亏得他拦着。
既然如此,孟文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依旧是不等她问,孟文静便善解人意地说了:“阿姨实在想你,只能瞒着他来找你了,晴晴可要帮阿姨保守秘密。”
赵舒晴:“……”
她能说不吗?
25. 第 25 章
孟文静压根不管她同不同意,一路跟到影视城。
一到酒店,孟文静让康博文去把最好的套房包下来,还给她团队的人也定了套房。
赵舒晴拒绝,孟文静却拉着她撒娇:“晴晴,阿姨没一个人住过,你得陪我。”
赵舒晴:“……”
她习惯一个人住,真的不想陪。
“晴晴,你不会嫌弃阿姨吧?”孟文静见她不说话又问。
那双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和记忆里那双总爱望向她的眼睛莫名重合了,赵舒晴突然想起那个爱笑的少年,还有他眼眸弯弯地夸她好看。
回忆再一次涌上心头,回想过去的点滴,再看孟文静期待的目光,赵舒晴很难狠下心去说些什么。
她不说话,孟文静就当她答应了。
吩咐康博文给她们把行李拿到房间,直接拉着她去了餐厅:“早晨起太早,没吃早点,阿姨猜晴晴一定也没吃,所以咱们先去吃饭。”
赵舒晴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沈孟峥不爱说话了。
实在是孟文静话太多,别人根本插不上话。
赵舒晴还是想拒绝:“阿姨,我不饿。”
孟文静立马又化作委屈脸:“晴晴,你是不是真的嫌阿姨吵?”
赵舒晴:“……”
就算是真的,她也不敢说。毕竟这可是孟大小姐,多少人为了跟她说句话,费尽心思往她面前挤。
“晴晴。”她不说话,孟文静便委屈地喊她,霎时红了的眼睛,看着好不可怜,好像她敢点头,她立马哭给她看。
她可不敢让这位众星捧月的大小姐哭。赵舒晴摇了摇头,认命地跟她去吃饭。
其实她并不觉得孟文静吵。
相反,她从小就特别喜欢孟文静。
喜欢她一点长辈架子都没有的性格,总让她觉得特别亲切。
也喜欢她宠溺的温柔。
小时候,孟文静每次见到她,都会给她带好吃的,她最初喜欢棉花娃娃,也是因为孟文静送了她一只特别可爱的娃娃。
那时她就在想,孟文静是她的妈妈就好了。
孟文静知道后还笑她。
她说她就是她的妈妈。
最初她不懂。
后来她懂了,却又利用了沈孟峥,每次面对孟文静,都会产生一种难以言说的愧疚感,本能想要躲着她。
孟文静跟她在一起却表现得很开心:“很长时间没和晴晴一起吃饭了,阿姨也不知道你口味变了没,你要不要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她把菜单递到她面前。
看到勾选的芦笋虾和焗南瓜,赵舒晴眼眶又变得烫起来。
这是她最喜欢的两道菜,以前每次吃饭沈孟峥都要帮她点,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孟文静还记得。
这份记挂,让她更加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赵舒晴摇了摇头,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很快菜上齐,孟文静掏出手机拍照。
赵舒晴以为她是要发朋友圈或是记录日常,没想到她拍完就开始发语音:“小峥,不用担心妈妈,妈妈和晴晴在一起好着呢!你看,我们正在享受美食。”
赵舒晴:“……”
孟文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愉悦里,发完语音,招呼她:“晴晴,快吃呀~”
赵舒晴真不知道沈孟峥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他总不能由着孟文静胡来吧?
赵舒晴特别希望沈孟峥能赶紧把他妈妈叫走。
孟文静的手机却跟没信号一样,一顿饭下来,未响一声,不由得让她怀疑刚才那条消息到底有没有发送成功。
孟文静好像习惯沈孟峥不回她消息了,吃完饭要带她去附近消食。
考虑到自己最近刚挂了热搜,赵舒晴拒绝了。
她怕被人拍到再起什么波澜。
何况于柠也住这家酒店,给他惹麻烦就不好了。
跟孟文静说明利害,她表示理解,食也不消了,要陪她一起回酒店休息。
走在路上,孟文静突然牵起她的手:“晴晴,你可以找个男朋友啊!这样就算被狗仔拍到,也不会传你和于柠的谣言,你看读大学那会儿,有小峥在你身边,有哪个不开眼的敢给你和于柠造谣。”
孟文静就差说考虑考虑沈孟峥了。
赵舒晴听得心里不是滋味。
沈孟峥都有未婚妻了,上次元旦晚会,解姝华可是当着孟文静的面说自己是沈孟峥的未婚妻,这总不能是假的吧?
都这样了,孟文静竟然还想撮合她和沈孟峥,她真的很想听听缘由。
赵舒晴期待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但这一次,孟文静没有主动解答她的疑惑。
她似乎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一样,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她,像在等她点头答应和沈孟峥和好。
赵舒晴无声笑了笑。
她想,她真的管太多了。
沈孟峥的未婚妻是真是假,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竟然期待孟文静告诉她这是一场误会,实在可笑。
压下纷乱的心,赵舒晴沉默着往回走。
孟文静没有等到想要的答案,想替自己儿子说说好话:“晴晴,小峥他……”
赵舒晴不想听,开口打断:“阿姨,如果您来找我,是劝我和沈孟峥和好,那我也劝劝您,回去吧。”
不想再让孟文静误解下去,哪怕知道这么做会伤她的心,赵舒晴还是想说清楚:“我和沈孟峥都有了各自的生活,我们回不去了。”
“晴晴,小峥他……小峥他就是性格就差,你是知道的,他自小就喜欢把事藏在心里,他……”只是不会表达。
孟文静很想替沈孟峥表达心意,说说他这些年有多想她。
她亲眼所见,他常一个人待在无人之处,轻抚手腕上的褪色红绳。
目光温柔地宛若在和爱人交流。
她知道那根红绳是赵舒晴小时候送给他的,所以即使旧了、褪色了,他也舍不得丢掉。
这些孟文静好想让赵舒晴知道。
想让她知道沈孟峥这位天之骄子,世家称赞的绅雅标杆,被她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那一屋子的画纸,满床的棉花娃娃,每一款都是照着赵舒晴的样子来设计的。沈孟峥平日里多忙,她看在眼里,又要处理公司的事,又要兼顾学业,他又习惯把每件事做到最好,每天早出晚归,常常熬到深夜才回家,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做了那么娃娃,只因赵舒晴喜欢。
他给每一只娃娃胸口都缝制了独特的鎏金Q标,这个Q代表什么,不用说她也知道。
如果不是有一次他生病晕倒,她哪有机会知道那个平日里清贵疏离的人背后竟然藏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所有人都以为他放下赵舒晴了。
他高烧昏迷时呢喃的却依旧是她的名字。
他得多爱她,才能做到这么多年不动声色地沉溺在想要爱她的执着里不肯醒悟。
孟文静看着眼前的女孩,真的很想问问她到底想要什么,要他们怎么做她才肯回到沈孟峥身边。
但面对她徒留疏离的一张脸,孟文静却害怕了。
怕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怕这个女孩铁了心不会回头,怕执迷不悟的人知道这一切会变得更加沉默。
孟文静没再说,背过身去压下情绪,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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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又恢复温柔的笑意:“他是他,我是我,阿姨只是单纯地想找你玩。”
赵舒晴知道孟文静最初想说的一定不是这句,但她既然咽下去了,她也不打算问,礼貌笑了笑,算是回应。
眼下,她只想好好工作。
等回房收拾好东西,赵舒晴叫工作室的人去和于柠团队的人碰头。
于柠昨晚拍得夜戏,听说凌晨四点才收工,她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刚醒。
醒了又好像没醒。
整个人朦朦胧胧的,褪去平日里的魅惑,头发乖顺的贴在额前,一点大明星的架子都没有,呆呆的模样看着很好骗。
“不再睡会儿了?”
赵舒晴实在不忍心就这么拉着他去工作。
于柠摇了摇头:“给我三分钟。”
他说完飞快闭上眼睛,仰头对天,用力呼吸着。似乎想用这种办法将自己逼醒。
赵舒晴看得有点心疼。
她知道于柠累,按说像这种演出活动,他完全可以拒绝,毕竟他现在已经不靠这种活动圈粉了。
赵舒晴问出她的疑惑,于柠没有立马回答。
他就那么仰着头,像个精怪一样吸收着天地间的灵气,三分钟一过,他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我一头扎进剧组,好几个月不见人,如果连演出也拒绝,想见我的人很难有机会见到我。”
所以他即使很累,也要拿出最好的状态应对每一场演出,靠一点点线下碎片时间排练,只为不让粉丝失望。
于柠确实适合做人偶像,赵舒晴真心觉得他对得起那些爱他的人。
这么一对比,她好像做得很差。
账号开通以来,每天也会有很多粉丝给她留言,她却看也不看,理也不理,就连发动态也只为了宣传。
想到这里,赵舒晴打开社交账号,看着粉丝担忧她的留言,突然就想营业了。
但又不知道发什么。
于是问了于柠。
于柠一边洗漱,一边含糊回应:“想发什么就发什么,权当是跟老朋友分享近况,没有说要刻意发什么。”
说了等于没说。
赵舒晴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去茶几上拿了本书,又去泡了杯咖啡,拍了张故作惬意的照片,不知道说什么,就顺手打下【岁月静好】点了发送。
很快她便收到无数条评论。
【赵老师没事就好】
【我们都很担心你】
【愿老婆顺顺利利】
【姐姐一定要开心呀】
……
许许多多的评论进来,没有刷到一条骂,赵舒晴既不习惯又觉得温暖。
可能没人喜欢挨骂,哪怕是整天挨骂的她也不例外。
口碑扭转,这算是沈孟峥出现后,她唯一感到顺心的一件事。
想起沈孟峥,赵舒晴心里那种又难过又难说的感觉突然冒了出来,不想去弄清到底是什么,于是催促于柠:“好了没,等你半天了。”
“好了。”于柠格外好脾气,拎了件外套就跟她往外走。
他不化妆,也不打扮,T恤套羽绒服,帽子口罩一带。没有一个地方是精装,却帅出了别具一格的氛围感。
可能艺术家天生有欣赏美的天赋,赵舒晴感觉自己也要化身于柠的小迷妹了。
于柠回头,对上她的目光,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打住打住!赵老师,您这眼神收一收!万一不小心让“那位”看见,我这小命怕是要交代了。”
于柠在开玩笑,赵舒晴却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没有指名道姓的“那位”,像根小刺,精准地扎在她心头那个尚未结痂的角落。
26. 第 26 章
赵舒晴也不知道为什么于柠一句话让她那么难受。
明明每天都有人在她面前提那个男人。
明明她也不止一次和那个男人针锋相对。
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疼。
让她的心突然间像扎满了刺,想要拔出来,又无处下手。
她知道那是长在血肉里的痛觉。
就像她曾经格外享受这种痛一样。
她喜欢沈孟峥吃醋时疯狂的占有欲。
只有他露出对她极端的占有欲时,她才能感觉到被爱。
那时她常在想,她多半是个疯子,所以她爱的人只会是个疯子。
但沈孟峥却不适合做这样的疯子。
百年世家的继承人,骨子里自带的矜贵,注定他应该是绅雅的,从容的。
像昨晚那样,即使生气,也只是默默放她离开。这才是沈孟峥该有的样子。
赵舒晴忍下心里的难过,扬唇笑了笑:“放心,赵老师对你这种招摇的男人不感兴趣。”
“那就好,那就好。”
于柠佯装害怕地拍了拍胸膛,凑近来问,“沈孟峥那种低调型的难道不是正合你胃口?!你看他对你多好,几百万的赔偿金眼都不眨就替你付了,太有实力了,你也不知道跟人家表示表示。”
“表示你个头。”提起赔偿金赵舒晴就烦。
又不是她让他们打架的!
谁让沈孟峥多管闲事!
想起和那两个男人间的糟心事,赵舒晴心里堵得慌,反手给了于柠一拳,出言警告,“再敢提他,我要你狗命!”
“不敢了女王大人,小的知道错了。”于柠笑着躲开。
沉重的氛围经他嬉皮笑脸地玩闹,再次变得轻松。
赵舒晴享受和于柠一起工作的感觉。
她的工作室和于柠团队不是第一次合作,已经有多次合作经验,沟通起来格外高效。
于柠在工作时也展现出不同于平日的嬉皮笑脸。言之有物,专注认真,把自己想要的精准传达,等他们给出意见,一起协商创作,争取达到完美的演出效果。
这一点,她工作室的人从不怀疑于柠,于柠团队的人也相信他们,很快流程捋顺,接下来便是排练磨合。
于柠今晚还有夜戏,下午三点就要进棚化妆,先走一步,他团队的人也跟着他一起离开。
等会议室只剩下她工作室的人,赵舒晴让他们把刚才碰头讨论的材料收起,她想跟他们传达她最不想说却又不得不说的一件事。
“我相信大家对接下来的演出都非常有信心。”她说。
“有。”异口同声地回答。
她的工作室一直这样,虽然人不多,但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做着做擅长的工作,并且竭尽所能做到最好,工作氛围特别好,少了谁都会不舍。
但现在选择权明显不在她手里。
赵舒晴把于柠的演出是最后一个工作,之后他们很可能无事可做的消息传达出去。
她想不管他们是去还是留,她都尊重他们。
刚才还雀跃的氛围顿时冷却下来。
她的首席助理兼项目经理纪盈盈率先表明决心:“赵老师,我可是工作室的灵魂人物,你不能赶我走。”
赵舒晴听得眼睛有点酸:“我没想过要赶谁走,只不过……”
接下来的话,有点难以启齿。
纪盈盈却明白:“平日里,赵老师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现在您有难处,我们自然不会弃你于不顾,我们相信你的选择,也相信离开郑导的团队,我们会发展得越来越好。”
“对。”音乐总监牧修也跟着附和,“郑导是有才华,但是他一贯独断,很多时候明明赵老师的创意更好,他却不肯接纳,我早就不想跟他干了。”
“没错。”视觉设计兼多媒体总监戈业成也跟着附和,“郑导有才不假,但我们和赵老师一起工作这么多年,更认可您的才华,我和纪姐想得一样,即使没有郑导团队的资源支持,我们一样可以在圈内存活下去。”
以丁兰和以正为首的核心舞者们也跟着附和:“我们也相信赵老师。”
赵舒晴也想说相信自己,但是眼下,明显生计是第一大事。
他们工作室运转资金有限,如果没有项目的支撑,很快就会资金链断裂,到时可能连大家的工资都发不出来。
理想不能果腹,追梦也需要经济支持,真到颗粒无收的那一天,仅凭信任是没办法支撑他们一起走下去的。
赵舒晴非常清楚这一点。
“首先非常感谢大家的信任和支持。”继续给他们分析利害,“但接下来,我需要调整和大家的合作方式,将现有的收入制度改成分红制,大家凭借演出分红来获得收益,没有演出就意味着没有收益,大家明白吗?”
屋里鸦雀无声。
赵舒晴知道想让他们立马接受很难,她愿意给他们时间好好考虑:“新的薪资制度,我会让盈盈发给大家,距离于柠的演出还有一段时间,大家好好考虑,等演出结束给我答案,无论是走是留,我都尊重大家选择。”
“赵老师……”丁兰开口,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赵舒晴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抚。
看大家的状态,今天明显没办法再继续工作,赵舒晴把会议室让给他们商量,起身回了房间。
她回去的时候,孟文静已经醒了。
她牵她坐到沙发上:“晴晴忙了一下午,累了吧?阿姨带你出去放松一下?”
看她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赵舒晴不由得想起上午孟文静给沈孟峥发的那条消息。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总不能还没回吧?
赵舒晴试探地问:“阿姨打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呢?”
待到你们和好为止!孟文静在心里下定决心,面上却不显:“阿姨平日里实在无聊,晴晴就让阿姨在你这里多待几天嘛~”
赵舒晴真的很想问问她,她待在这里沈孟峥没意见吗?
想了想又觉得算了,好像她多在意沈孟峥一样。
赵舒晴什么也没说,跟她一起出门放松。
劳累了一天的身体因技师按压舒展,困意袭来,赵舒晴闭上眼睛,很快睡着。
再醒来,屋里的按摩师已经不在了,只有孟文静坐在身边看着她。
细看她的眼神里好像有一丝怨?
赵舒晴不明白为什么:“阿姨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她刚睡醒,眼睛不像平日里那么清明,无辜地眨着,像刚出生的小猫一样,懵懂可爱,想让人揽进怀里好好疼惜。
想到她这副模样被除了自己儿子以外的男人见过,孟文静感觉无比痛心,忍不住发声质问:“你真的不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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峥了吗?”
尽管不明白她为什么又问,赵舒晴依旧不想给她留念下:“我真的不爱他了。”
孟文静眼里的恨意一闪而过。
赵舒晴想要看仔细时,却又消失不见,让她不由得怀疑是不是看错了。
孟文静什么都没再说,她把她身上的浴袍裹紧:“即使你不爱小峥了,也不该随便什么人都爱。”
她意有所指,赵舒晴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孟文静是看到她肩上的牙印,误会她被人虐待了?!
也是!大冬天的,能咬在肩膀那么隐蔽的地方,除了床笫间亲密的人,也没别的可能了。
孟文静会误也正常。
她肯定想不到爬她床的这个人会是沈孟峥。更不会想到沈孟峥就喜欢在她身上留下些什么!
赵舒晴的心霎时冷了下去,对孟文静没了最初的热络:“阿姨你也知道,在我们这个圈子混,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她故意把自己说成一个道德败坏的女人,想让孟文静别再在她身上费心思。
刚才孟文静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喜欢她不假,但她儿子才是最重要的,她对她的喜欢,是建立在想让她做沈太太的前提下。
她不想做沈太太。
哪怕人人都觉得沈孟峥是良配,她依旧觉得沈太太是金箍。
从事舞蹈的这一路,有多不易,她知道,沈孟峥也知道。
她热爱舞蹈,想跳出成绩,想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这些沈孟峥也知道。
可他呢!
一心想和她结婚,生子。
毕业前夕,她加入了郑北的剧组。为了不辜负郑北的赏识,她每天在剧组都很拼命,想证明郑北的选择是对的,不想因她是个新人而误了人名导的名声。
沈孟峥却对此不屑一顾。
天天缠着她,嫌她冷落他,不想让她这么拼。
他说她想要的,他都可以给她。
费尽心思想要困住她,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连措施也不愿做,他笃定他们毕业后一定会结婚,他期待他们的孩子可以提前到来。
这很难不让她想起他外婆对她的评价。
够漂亮,也够聪明。
沈孟峥的外婆曾经对她说过:“孟家人丁单薄,希望你们结婚后能多给家里带来几个健康的宝宝。”
这句话,她相信他的外婆肯定也对他说过,不然他何必那么卖力。
在他们眼里,能嫁进孟家,她该感恩戴德。
而她仅有的价值是为孟家多生几个聪明漂亮的接班人。
根本没人在乎她想要什么。
赵舒晴真的想不通,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也该彼此放过了,如今又来找她做什么?!
她不想再对这些人抱有幻想和期待了。
不理会孟文静震惊的眼神,出门给沈孟峥打电话。
这一刻,她好像明白沈孟峥想要什么了。
她不介意满足他。
号码拨出,听筒里嗡嗡声有节奏地传来,证明沈孟峥的手机并不像想象中的没信号,他不知道是在忙还是不想接,通话即将结束的时候才按下接通键。
接通他也不说话,极有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赵舒晴没耐心再跟他绕弯子:“沈孟峥我知道错了,对不起,算我求你,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好不好?”
27. 第 27 章
她终于跟他低了头。
沈孟峥却没有征服她的快感,有的只是深深地无力。
她说,别再去打扰她的生活了。
赵舒晴把他的出现当作打扰。
她求他消失。
……
他一言未发,通话被无情地掐断。
亮起的屏幕照亮一张疲惫的脸庞,赵舒晴收起手机,倚在墙角,难受地揉了揉眉心。
她真的感觉好累。
说不出是她敏感,还是怎么,总觉得周围有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在裹着她,无论她去哪里都躲不开。
赵舒晴不想认输。
不想做的事不做,是她的一贯原则。既然决定不留余地,她没有去跟孟文静告别,换好衣服,自己回了酒店。
房间是沈孟峥的助理安排的,她打算趁孟文静还没回来,打包行李离开。
走到门口,又想起出门的时候房卡没带。东西拿不走,她想着去酒店前台重开一间房,先找个地方凑合一晚,等情绪平静了再和孟文静周旋。
酒店的大堂围满了私生代拍,他们好像接到什么消息,集体蜂拥过来。
赵舒晴看得无比烦。
她真想替于柠问问这些人是不是有病,为什么总是要追私生活,变态吗?!
想想也算了。
她要敢这么做,今天的热搜绝对是她。
为了不想给于柠添麻烦,赵舒晴又乘着电梯折返。
去找工作室的人住好像也不合适。
毕竟下午刚和他们摊牌接下来的工作变动,如今他们一个个应该正苦恼着呢!她现在去,有干预他们做决定的嫌疑。
不想影响他们的决定,又实在没地方去,想来想去,赵舒晴干脆去找于柠。
她一点不怀疑自己打不开于柠的房门。
于柠这个人,看着聪明,实际记性很差,他的密码通常都用一个。
赵舒晴输入他房间的密码,密码锁嘀的一声打开。
虽说她和于柠十几年交情,但猛然闯入他的房间,还是不礼貌,赵舒晴给于柠发了条短信简单说了下情况。
于柠应该在忙,一直没回消息,
赵舒晴等得都困了。
她也很奇怪为什么。
明明今天她也没怎么消耗体力,刚才又在美容院睡了那么久,按说现在应该精神饱满才对。
可能是应付孟文静花了太多精力。
她就是觉得很累,很困。
赵舒晴窝进沙发,一边补眠,一边等于柠。
于柠回来看她蜷缩成一团,睡得却香,安静模样和醒着判若两人。
想到她最近频频受挫,却要假装安好,一定承受着极大的心理压力,睡眠难免受影响。
担心她像他一样,入睡困难,于柠没有吵她,取了条毯子给她盖上,自己按平日习惯,洗漱锻炼,回房睡觉。
半夜手机在床头响个不停,那是他的私人电话,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知道的人平日里没事也不会打扰他,所以他向来不关机。
尽管很困,但怕有重要的事,于柠还是摸黑接起。
沈孟峥的声音从听筒传来:“给我开门。”
“你有病啊!”于柠摘下眼罩,看了眼时间,继续骂,“大哥!现在是凌晨两点啊!你找我做什么!别说你无家可归了。”
沈孟峥不吱声。
于柠挫败地挠挠头,认命地去给他开门。
门一开,沈孟峥的目光像x光一样,把他从头到尾扫射一遍。
于柠困得直打哈欠:“说吧!大半夜找我做什么?”
沈孟峥推开他,沉默往屋里走。
房间的灯被他按开,赵舒晴熟睡的身影映入眼前,于柠顿时醒了神,反手把灯关上。
“不是,你听我解释,我……”
于柠不知道该说什么,卡顿半天也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只能照实说,“她没地方去。”
沈孟峥发出一声冷笑。
这笑声在半昏半明的夜里格外诡异,走廊的感应灯恰巧也在这时灭了,屋里重归黑暗,于柠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困意全无。
“这么多房间她不住,那么多工作人员她不找,偏偏要冒着被拍的风险,选择跟你同住,于柠,我不信你没想过原因。”
于柠还真没想过:“我俩关系好呗。”
“就你俩关系好?”沈孟峥问得咬牙切齿。
经他这么一问,于柠不由得心虚。
想起中午赵舒晴看他的眼神,心里更是慌得一批。
她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
于柠连忙摇头摒弃这个想法,坚定地说:“我俩关系就是好。”
虽然没开灯,但他能想象出沈孟峥的脸色有多难看。这个男人占有欲有多强,他曾经可是亲自领教过。
于柠暗恨自己乌鸦嘴,中午他就不该提沈孟峥。这下好了,赵舒晴欣赏他的一幕没被抓到,直接抓到他俩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了。
搞得活像他要撬兄弟墙角一样。
解释不清,于柠干脆让赵舒晴自己起来面对她招来的活阎王。
于柠把门关好,开灯去喊她:“醒醒。”
放大的俊脸出现在眼前,赵舒晴迷糊地问了句:“回来了。”
语气亲昵,态度亲切,问完阖上眼又继续睡了,对他一点防备也没有。
“这……”
于柠感觉这下给他八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沈孟峥死亡的眼神凝注在他身上,不知道怎么自证清白,于柠干脆甩锅。
反手把赵舒晴从沙发上拉起来:“快别睡了,你男人有事找你。”
赵舒晴被强拉起来,看到房间里多出的人,睡意全无,本能解释:“房卡在你妈妈那,我回不了房间……”
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对。
她睡懵了吧?!
她跟沈孟峥解释得着吗?!
赵舒晴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于柠急得推她:“你倒是把话说完啊!”
他急得直挠头,洗过的头发经他一折腾在头顶翘了两撮,特别可爱。
赵舒晴看得想笑。
沈孟峥不觉得有什么好笑。
从她求他的那一刻起,他便心神不宁,总觉得她受委屈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明明她不是容易受委屈的性子,明明能让她受委屈的那个人现在依旧处于监管状态,没有机会到她跟前蹦跶。
可他就是放心不下。
火急火燎赶来,却听孟文静说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他问遍了她工作室的人,都不知道她去哪里了,酒店也查不到她的开房信息。想来想去,他想到了于柠,他想凭着赵舒晴和于柠的关系,来投奔他也不是没可能。
没想到于柠会顶着个鸡窝头来给他开门,更没想到赵舒晴把于柠房间当自己家……
不仅不避讳,还全身心地信任他。
明明她和于柠高中才认识,明明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是他……结果她对他视若不见,跟于柠难舍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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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不知道两个人背着他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
沈孟峥感觉自己要嫉妒疯了,拳头在身后捏紧,强忍着想要质问她的冲动。
屋里氛围安静得诡异。
中央空调在头顶发出制热的轰鸣,暖气从头顶倾泻,宽敞的外间因暖流涌动,竟多了种窒闷之感。
赵舒晴烦躁地踢开身上的毯子,对于柠说:“你明天还有工作,回房休息去。”
于柠真想说不。
他怕他一走,两个人又吵起来。
但对上沈孟峥杀人的目光,于柠觉得他还是避避风头比较好,拍了拍沈孟峥的肩膀,丢下一句“你们聊”,火速闪进房间里。
目睹了两人的互动,沈孟峥一句话也不想说,沉默坐到她的对面。
屋里只剩下空调的轰鸣声。
气流涌动,带来他身上特有的木质香,熟悉浓郁的气息,搅扰了她心里的冷静,他脸色却沉着如墨。面对这样的他,赵舒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说话,沈孟峥也不说,屋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可能他也觉得闷,抬手松了松领带,动作恰好截断了两点的报时声。
记得孟文静说昨晚沈孟峥也是凌晨两点才回家,他每天不用睡觉吗?
赵舒晴不想和他对峙到天亮。现在想起她家走廊对峙的那一晚,她已经开始疲惫了。
但不争吵,他们好似也无话可说。
赵舒晴尽量保持情绪稳定。
“沈孟峥。”
她叫了他的名字。
他轻“嗯”一声。
一贯地回应,听不出喜乐。
她又把在电话里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求你了,别再来打扰我了好吗?”怕他觉得诚意不够,又补充道,“我知道当年的事我欠你一句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
为了让他消失,她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
沈孟峥不接受她的道歉:“赵老师真觉得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把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揭过吗?”
“我知道不能,所以即使你要报复我,我也认!”赵舒晴真觉得挺累的,“我知道以你现在的能力,捏死我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我没别的要求,只求你不要温水煮青蛙,想做什么直说,给我个痛快行吗?”
“我要报复你?”
沈孟峥听得想笑,“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我的?!”
“那你要我怎么想?”
赵舒晴真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她现在只觉得好崩溃,一直压在心里的质疑,忍不住全吐了出来,“你一回来,搅得我合作伙伴没了,工作也快要没了,你看看我现在还有什么,你一次性拿走行吗?”
一声声控诉,全是对他的指责。
沈孟峥猛地站起身,喉结随暴怒起伏:“你当你那合作伙伴是什么好人吗?还是你觉得我没品到喜欢痛打落水狗?就算要报复,也请你先活得像个人样。”
一张邀请函重重摔到她面前,夹着的房卡因受到强烈冲击,从里边蹿出来,滚落到脚下。
拳头被他捏得咯吱作响,他忍下愤怒,极力保持冷静:“孟女士我带走了,至于你……”
“来不来自己看着办。”
皮鞋踏碎满室寂静,廊灯将他影子拉长得很长,在“砰”的一声响落下时又生生被截断。
暖风吹动邀请函,露出背面一行小字。
【1月16日·港城国际会展中心】
本次活动由华织【星痕】独家冠名。
28. 第 28 章
赵舒晴真不理解沈孟峥气什么。
他敢说他签田甜没有私心?
要不是他来硬插一脚,她和郑北也不至于闹掰。
她质疑他怎么了?
她又没有冤枉他!
越想越气,赵舒晴捡起桌上的邀请函往门口扔:“神经病!有钱了不起啊!”
“姑奶奶,大半夜的,你小点声。”于柠从房间探出头,确认沈孟峥离开才走出来,“真是服了你俩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怎么一见面就非得吵架呢!”
“谁要跟他吵架!还不是他发神经!”
“好!好!好!他神经,别气了,气大伤身,消消气。”于柠一边安抚,一边极其不厚道地笑着,“说实话,也只有他能把你气成这样,你生气的样子真比平日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看着顺眼。”
“你也神经?”
赵舒晴现在看谁都不顺眼,见谁都想骂几句。
于柠完全不在意她怼他,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谁让我跟他是兄弟的。”认命般地去把门口的邀请函捡回来,“给港城顶级文化交流晚宴冠名,沈孟峥还真是舍得,你要不去,我都替你觉得亏。”
想起他刚甩她邀请函的样子,赵舒晴气得发抖:“去做什么,去看他资本家的丑恶嘴脸,还是去参观他在维多利亚港顶层的总统套房有多豪华!”
掉在地上的房卡被赵舒晴捡起来丢进于柠怀里。
于柠来回翻看,满眼不可置信:“他给你房卡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借此机会让你回他身边?”
赵舒晴无语。
她有什么价值能让沈孟峥放着门当户对的未婚妻不要,费尽心思要她回到他身边?
真是太可笑了!
赵舒晴不知道沈孟峥做了什么,能让于柠孟文静这些人误以为他想和她在一起。
真是好手段。
要不是他之前几次三番地跑来羞辱她,她也要怀疑他是不是真对她旧情难忘了!
沈孟峥只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不让她亲眼瞧瞧她失去了什么,她又怎么能后悔,她不后悔,他又怎么能得到报复她的快感。也只有于柠这个傻子才会觉得他想和她和好。
赵舒晴什么都不想说。
“去吗?晴宝?”于柠又问。
去吗?
沈孟峥似乎笃定她会去找他。
是啊!港城顶级文化交流晚宴,得有多少前辈艺术家赴宴,又有多少人挤破头也得不到这样一张入门券,更何况港城是文化艺术最先兴起的地方,郑北这样的名导在港圈的这些艺术家面前也得称作后生。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对如今备受欺压的她而言,怎么能不心动呢!
见她不说话,于柠又问:“晴宝,你怎么想?说话呀!”
“去,怎么不去。”
赵舒晴接过他手里的邀请函,手指轻抚上边的烫金字体,“总不能辜负了沈总的一番好意。”
于柠:“……”
她的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像是感谢。
于柠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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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替沈孟峥捏了把汗:“晴宝,其实沈孟峥他……”
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男人,想了半天,于柠才又蹦出两个字,“嘴硬。”
于柠非常确信:“就是嘴硬。他心里其实在乎你在乎得要死,如果只是想羞辱你,这邀请函他大可以让助理给你,又何必大半夜亲自跑来这里找你呢!说白了,还是想见你。”
“我谢谢你。”赵舒晴半个字都不信,“你也别给我脸上贴金了,我非常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沈总这就是典型的自己睡不着,担心仇人睡得香,大半夜来找我不痛快罢了。”
两人一个比一个脾气臭,嘴更是硬得要死,谁都不肯先说一句软话。于柠真不知道怎么劝。
赵舒晴不需要人劝,她认定的事,别人说什么也没用。
这一晚,过得极其不安生。
一夜过后,日子恢复了宁静。
沈孟峥言而有信,带走了孟文静,她落在房间里的房卡,孟文静托工作室的人转交给她。
想到这位从小疼爱她的阿姨,如今闹到见面都尴尬的地步,赵舒晴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和沈孟峥分手之后,身边的人也一个个离她远去,只有舒雯的话时不时回荡在她耳边。她真的离孤家寡人不远了。
孤寡就孤寡吧,赵舒晴不在乎,她现在只想再接几个活。
于柠的空闲时间很少,大多时候都是她和工作室的人碰。碰到所有环节烂熟于心,等于柠有空,再全力配合他来排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