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我亲事,吃我绝户,嫡女重生爆杀侯府》 第1章 我才是,真正的侯府嫡女 勇毅侯府门前车水马龙,红绸漫天。喧天喜乐裹挟着鼎沸人声,如潮水般涌入街角一辆被堵得动弹不得的青帷马车里。 “瞧见没?勇毅侯府嫡女沈青梧今日出嫁四皇子!沈二爷真疼侄女,这排场,满京勋贵都得矮一头!” “排场大顶什么用?那沈青梧打小体弱,被送到药王谷养了十几年,前几日才回京。四皇子连她面都没见过就得娶,还不是皇家看在她爹和两个哥哥战死边关的份上?” “嘘!慎言!勇毅侯府满门忠烈,若不是他们死守北境,咱们早成蛮族刀下鬼了!可话又说回来,四皇子年纪轻轻修为就已至灵境,听说沈青梧体弱不得修炼……这可真是玉石配粪坨。” “寻常小儿都有凡境,将门家竟出个废物弱鸡……” 马车内,一位衣着雍容的贵妇人蹙紧眉头,平静的语气里隐隐含着试探质问:“你就在这儿,外头那个沈青梧又是谁?” 她对面一姑娘清瘦羸弱,面色泛着久病的苍白,正虚软地倚着车壁。闻言猛地呛咳起来,激动之下,腹间伤口又渗出殷红。 可这次,贵妇人半句关切都没有。 沈青梧暗自攥紧拳头。梦,又应验了…… 半月前那场高烧后,她就夜夜坠入同一个噩梦:梦里她依婚约回京,刚出山谷便遭刺客埋伏。冰冷的刀锋在她脸上划了整整九十一道血口,疼得她痛不欲生。 最后她还被剖出内丹,像拖死狗一般扔进粪桶抬入沈府! 接着,她的好二叔沈文聪、好二婶沈吴氏,笑着敲碎她全身筋骨,将她塞进瓮中,又以烧红的锁魂钉钉死她的七窍!嘴里还喃喃念着什么——就差你一个了。 那梦太真了,真到她每次惊醒都浑身冷汗,骨头缝里像掺了冰碴子。 师父得知后让她别回京,可她偏要回!她是勇毅侯唯一的女儿,爹和哥哥们用命挣下的勋爵家产,凭什么让豺狼占了去? 总之,因这梦,她特意提前几日动身,果然在半路截住了那刺客,她直接一掌就击碎了刺客的心脏。 至于腹部的刀伤——是她自己砍的。 因为解决完刺客后那梦就变了,变成大长公主会于今日在城外气血逆流,危在旦夕。 长公主敬重她父兄,当年父兄战死,长公主直接去雷云寺为亡魂祈福三载,这份情,她要用。 她制造偶遇并施针救下了大长公主,而这伤……就是为了让大公主知晓她回京路上遇刺。 孤女身份固然能博一时怜惜,可若一味倚仗,日久必生嫌隙。 她要长公主因她而怜。 梦境还昭示:洞房之夜,四皇子掀开盖头,见是沈二爷之女沈青溪,非但不疑不怒,反倒与她恩爱缠绵、浓情似蜜…… “咳……咳咳……”沈青梧缓过一口气,眼眶泛红,声音里透出恰到好处的惶急,“老夫人,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我得去看看。” 她佯装不知大长公主身份,说着就掀帘下车,袖口却“哐当”一声滑落下一块玉玦。 大长公主垂眸,指尖刚触到玉玦便猛地顿住——上头是侯府独有的立体云雷纹,纹心赫然刻着一个“梧”字。 她骤然攥紧玉玦,声音微颤:“常嬷嬷,跟上去!” 侯府门前,身穿正红喜服,头盖绣着并蒂莲纹盖头的新娘正被搀扶着走向花轿。四皇子则在满面春风地与周遭宾朋见礼。 忽见一人踉跄闯至喜轿前,一把抓住新娘衣袖,颤声问:“你是谁?” “啊!”新娘惊叫一声,猛地缩到四皇子身后。四皇子下意识将人护住,抬头刚要呵斥,却在看清沈青梧面容时怔了怔—— 这女子面色苍白如纸,唇瓣淡无血色,身形单薄得似能被风吹倒。可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委屈与倔强交织,反倒勾得人心头一软。 人群中,常嬷嬷低声请示:“长公主,可要老奴……” 大长公主抬手,目光紧盯着那抹清瘦身影:“不急。” 听没了动静,新娘仿佛意识到什么,不悦地扯了下四皇子衣袖。 四皇子蓦地回神,端出威严:“咳……大喜之日,本皇子饶你冲撞之罪,还不退下?” 沈青梧站在原地没动,指向新娘,刻意拔高的声音清晰地落入每个人耳中:“四皇子,此人不是沈青梧。” 此话一出,周遭宾客顿时哗然,交头接耳的声浪瞬间盖过方才的喜乐余韵。 新娘暗中骤然攥紧四皇子胳膊,心中疑惑:这人知道什么?! 四皇子勃然变色:“放肆!”他刚才的那点儿怜香惜玉瞬间被恼怒取代,“哪里来的疯妇,竟敢扰乱皇室婚礼!来人,把她给本皇子拖下去,剪掉舌头!” 他当然知道盖头下的是谁,他才不想娶那个克死全家的病秧子,晦气! 虽然沈青溪她爹才官居五品,身份远配不上他。可只要沈青梧死了,作为勇毅侯唯一的弟弟,沈二爷早晚会继承爵位。 他也不介意先向父皇给沈青溪讨个郡主当当。 两名侍卫应声上前,死死扭住沈青梧胳膊。 沈青梧只用力挣扎了一瞬就试探出这俩侍卫的实力,暗自轻笑,四皇子身边的侍卫修为还不如她养的大黄。 罢了,在京城站稳脚跟前,她还是不要先暴露实力的好。 沈青梧逼红眼眶,看似焦急,软绵无力地挣扎,赶在巴掌落下前急呼:“且慢!只需掀开盖头,四皇子一看便知!” “啪!”一记耳光携着内劲突然狠狠掴在她脸上。 白皙面颊瞬间红肿起来,沈青梧偏头,顺势逼出一缕血丝溢在唇角。 新娘犹嫌不足,直接上前一步,狠狠踹在她心口! 沈青梧被踹得倒飞出去,重重跌在地上。 新娘居高临下,声音尖厉:“哪来的病痨鬼?竟敢在我勇毅侯府门前,在我父兄英灵注视之下如此污蔑我!说,你受谁指使,究竟是何居心?” 听她胆敢借用自己父兄做庇护,沈青梧暗中抓烂了裙角,才忍住没出手。 沈青溪,你们一家借我父兄英明快活了这么多年,也该到偿还的时候了。 她瘫软在地,腹间血色迅速漫开,余光快速扫过人群中大长公主紧绷的面容,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就让大长公主好好看看,二叔这一家的嘴脸吧。 沈青溪踹完人,似才想起身份,身子一软倒回四皇子怀中,嘤嘤啜泣:“诸位都瞧见了……这贱人分明是故意来我成婚时折辱我,不想让我那为国捐躯的父兄安息啊!” 一番话煽得群情激愤,一个个都指着沈青梧唾骂。四皇子搂着佳人,怒不可遏:“来人!将这践踏天家颜面、辱没侯门忠烈的疯妇扒光了,吊上城门示众!以示惩戒!” 沈青梧艰难地支起身子,抬起脸。明澈双眸深处藏着惊涛翻涌,声音却绵柔悲凉。 “四皇子,你确定要这样对待真正的侯府嫡女吗?” 第2章 杀的就是真嫡女 周遭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哄笑和嘲讽。 “又来了一个!自从沈大小姐要回京的消息传开,来冒认的没有百个也有十几个。” “这个蠢货更离谱!正主就在这儿站着呢,还是沈二爷亲口认下的!怕不是想攀高枝想疯了吧?” …… 唾骂声如潮水般涌来,无人相信她。 人群中的大长公主目光深邃,指尖不断摩挲着那枚玉玦。 这是目前唯一能证明沈青梧身份的东西。可她还想瞧瞧,这沈家打的什么算盘。 四皇子和盖头下的新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毫不掩饰地嗤笑出声。 因为他俩都知道,真正的沈青梧已经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骨。 虽然派出去的杀手还没传消息回来,可灵境杀手还能让一个病秧子逃脱不成? 眼前这个,不过是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妄想一步登天的蠢货罢了! “原来是个想攀龙附凤的,不过你倒是生了个好皮囊。”四皇子语气轻佻,目光像黏腻的蛛网,在沈青梧脸上逡巡,“做个玩物倒也够格,偏偏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敢来搅扰本皇子的大婚?” 他话锋一转,语气施舍:“不过……本皇子今日心情好,你若现在跪地求饶,自荐枕席,本皇子或许发发善心,赏你个侍妾的名分,如何?” “四皇子!”新娘埋在四皇子肩头,盖头下的声音又尖又急,“吉时快过了!跟这种贱民多说什么!还不快处置了!” 四皇子是几个皇子里最浪荡也是最不受圣上重视的,正因如此她才有机会攀上他。 可也不能在他们婚礼上就当众收人吧!让她这张脸往哪儿搁? 新娘暗中攥紧拳头,等婚礼完事,她定要这狐媚子生不如死! 沈青梧面色和唇瓣都惨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唯有一双眼亮得惊人,此刻却泛着冷光:“恶心。” 四皇子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尤其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脸色瞬间铁青:“给脸不要脸!来人!把这冒名顶替、扰乱婚仪的贱妇给本皇子拿下!待本皇子过后再好好‘审问’!” 他特意加重了“审问”二字,引得周围一些心术不正之人发出暧昧的哄笑。 侍卫们再次凶神恶煞地扑上来。 这次沈青梧身形踉跄,像要栽倒,可那看似无力的身子却偏偏避开了所有拉扯。 还有两个侍卫扑得太急,竟撞在一起,摔了个狗啃泥。 这些落在外人眼里,不过是她运气好罢了。 “一群废物!”四皇子怒骂一声,竟亲自上前,五指成爪,蕴含着内力直朝沈青梧纤细的脖颈抓去!速度极快! “我有能证明身份的信物。”沈青梧急忙伸进衣袖摸索,而后又佯装心虚地仰头辩解,“只要二叔和二婶见我一面,他们就会认出我。” “弄虚作假!”四皇子已经捏住她的脖子,食指轻扫着她的脖颈,黏腻的目光让沈青梧瞬间起了杀心。 这时,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声:“沈二爷来了。” 只见沈文聪和沈吴氏急匆匆从府内走出。当他们的目光触及沈青梧那张与已故勇毅侯极为相似的脸庞时,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惊骇和慌乱几乎要从眼底溢出来! 是她!她怎么会活着回来?! 虽一时失态,可好在宾客们只当有人扰乱婚礼让沈二爷和沈吴氏不悦了,没人往那方面想。 “岳丈岳母来得正好!”四皇子见状,一把狠狠捏住沈青梧的下巴,粗暴地将她的脸转向沈氏夫妇,“瞧瞧,不知从又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个贱民冒充青梧妹妹!” 沈青梧下巴被捏得生疼,苍白的皮肤上立刻浮现出红痕。 直面这两张在噩梦中折磨她无数次的脸,她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隐隐作痛,无边的恨意在胸腔翻涌,几乎要破体而出! 她死死咬住牙关,才压下想要当场拧断他们脖子的冲动。 她的身体因极致的隐忍而微微颤抖。 而这样子在旁人看来却是在害怕心虚。 “哪里来的贱种!”沈吴氏先反应过来,尖着嗓子骂道,“敢冒充我大哥的女儿,你是不是活腻了?”她一边骂,一边给沈文聪递过去个狠厉的眼色。 沈文聪也定了定神,对着旁边的李管家厉喝:“还愣着干什么?把这骗子拖下去!别耽误了大婚的吉时!” 说完又迅速凑到李管家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狠戾,“把她毒哑,毁了她的脸,挑断手筋脚筋,扔到柴房等我处置!” “是!”李管家眼中凶光一闪,粗暴地从四皇子手中扯过沈青梧,把她往府内里拖。 “二叔!二婶!”沈青梧猛地咳嗽起来,声音凄楚却足够让周围人听见。 “你们为何不认我?就算我们两房早年分家,可爹和兄长们战死后,你们立即就搬进侯府主持中馈,我想着定是二叔念及骨肉亲情,替我打理家业,这才安心在药王谷养病。” “如今我回来了,你们怎么反倒不认我呢?难道……” 她句句感恩,却字字如刀,精准地撕开了沈文聪夫妇虚伪的假面,聪明人立即就会联想到他们鸠占鹊巢、谋夺家产。 尤其是……她。 “满口胡言!疯言疯语!”沈文聪彻底慌了,气急败坏地怒吼,“堵上她的嘴!快!拖下去!” 沈青梧不再挣扎,任由李管家拖行,她仰起头,泪水滑过苍白的脸颊,望着侯府的匾额,发出绝望悲鸣:“爹!娘!哥哥!梧儿无用……梧儿这就来寻你们了……” 没人看见,她闭上眼的瞬间,眼底那一片冰冷的决绝。 就在她即将被拖入那朱红大门之际—— “住手!” 一声蕴含威严与怒意的冷喝骤然响起,如同惊雷炸响!与此同时,一股磅礴内力隔空袭来,精准地轰在李管家身上! “啊!”李管家惨叫一声,如同断线风筝般被击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沈青梧虚弱的身体要倒地的刹那,一只手把她拖起来。 她抬起朦胧泪眼,看到扶住自己的人,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震惊”与“焦急”,挣扎着想要推开:“老、老夫人?!您怎么……快走!别管我!您惹不起他们的!不要掺和进来!” 见她都自身难保了还在担心自己,心中对她的所有疑虑和试探瞬间被怜惜替代。 她将沈青梧护在身后,目光如寒冰利刃,扫过全场,凤威凛冽,一字一句道:“本宫今日倒要看看,这里,有谁是本宫惹不起的!” 刹那间,周遭顿时呼啦啦跪倒一片,大喊:“拜见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安康万福。” 沈文聪和沈吴氏面无人色,双腿一软,几乎瘫跪在地。 第3章 还装?那就别怪我当众掀你盖头 “皇姑母,您不是在慈光寺祈福吗?何时回的京?”四皇子躬身行礼,语气恭敬。 目光扫过仍直立着的沈青梧,他脸色骤沉,厉声喝斥:“大胆贱民!大长公主凤驾在此,还不跪下!” 沈青梧似是刚从震惊中回神,身体微颤,慌忙屈膝欲跪:“民女不知是大长公主,多有冒犯,还请长公主恕罪……” 话音未落,一只温热的手已托住她的手臂,阻止了她下跪的动作。同时抬手叫其他人起身。 大长公主看着她红肿渗血的脸颊,取出随身丝帕,动作轻柔至极地拭去沈青梧唇角的血迹,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好孩子,告诉本宫,疼不疼?” 这一问,仿佛戳破了所有委屈。沈青梧的眼眶瞬间红了,两行清泪无声滑落,她却倔强地咬着已然泛白的下唇,轻轻摇头。 那模样脆弱又坚韧,看得大长公主心都揪紧了。 四皇子见他这位向来威严冷肃的皇姑母竟对个“骗子”如此慈爱,心下惊疑不定,一时不敢贸然开口。 可强烈的危机感却涌上了沈文聪和沈吴氏的心头。 沈吴氏急了,猛地跪地磕了个头,哭嚎着先发制人:“大长公主明鉴!此女不仅扰乱皇家婚仪,更是胆大包天,冒充我那苦命的侄女青梧!” “求长公主将这满口谎言的贱民交由臣妇处置,万莫让她脏了您的手。” 大长公主轻轻拍了拍沈青梧的手背以示安抚,将她小心交给身旁的常嬷嬷扶着。 她缓缓转身,凤目微眯,目光冷冷地看向盖着盖头的新娘,声音平缓却带着无形的威仪:“你们,确定她是沈青梧?” “千真万确!”沈文聪赶紧附和,“长公主,她就是臣的嫡亲侄女!” “哦?”大长公主语调微扬,“既如此,可有凭证信物?勇毅侯府的嫡女,总不该是空口白话就能认定的吧?” “这……”沈文聪语塞,眼神闪烁,“回长公主,这孩子、这孩子眉眼酷似臣那已故的大哥,血脉亲情,一看便知,何需信物?” “一眼便知?”大长公主冷笑一声,蓦地抬手,袍袖无风自动,一股精纯磅礴的内力隔空挥出! “嘭!嘭!” 沈文聪与沈吴氏根本不敢运功抵挡,两人如同被重锤击中,惨叫着被狠狠掼倒在地,狼狈不堪。 沈文聪捂着剧痛的胸口,骇得魂飞魄散:长公主为何如此?难道……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不等他们喘口气,大长公主已摊开掌心,那枚立体云雷纹玉玦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光泽:“那你们,可认得此物?” !!沈文聪夫妇瞳孔骤缩,死死盯着那玉玦,脸色煞白。 “是我的玉玦!”沈青梧适时地发出低呼,故作恍然,“原来是不小心掉在长公主马车里了。” 她转向四皇子道:“四皇子,这便是民女方才所言,能证明身份的信物。” “怎么会?”四皇子也认得这玉珏,可沈青梧应该死了才对,“皇姑母,这定是这贱民偷的,或捡的!” “她绝对不是沈青梧!” “蠢货!”大长公主终是忍无可忍,反手一挥,一股巧劲直接扇在四皇子脸上,虽未用内力,却也是极大的羞辱,“给本宫闭嘴!” 四皇子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却再不敢多言一句。 沈青梧见状,露出一抹凄然的苦笑:“想不到四皇子竟如此厌弃我……也罢。玉玦或可窃取,但血脉之力,总做不得假吧?” 她面向众人,朗声道:“此玉乃圣上御赐,被我爹雕刻成五份,乃侯府独有。” “在雕刻之前,曾以我父母心头血滋养整整半载。唯有他们二人的血脉,将血滴于其上,方能引动其中血气,绽放红光。” 她的目光倏地转向旁边僵立的新娘,声音陡然转厉:“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沈青梧,那便当众请你滴血验明正身!若红光显现,我即刻自刎于此,向你谢罪!你敢是不敢?!” “我……我……”新娘盖头下的身体剧烈颤抖,双手死死绞在一起,下意识后缩。她自然不能滴血,一滴血不就暴露了吗? 沈文聪急声阻止:“不可!今日乃大婚吉日,岂能见血?大不祥!大不祥啊!” “吉日?见血不祥?”沈青梧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猛地展开双臂,任由腹间那狰狞的伤口和染透衣袍的鲜血暴露在众人眼前,声音悲愤而讥诮。 “二叔看我这一身鲜血,可还吉利?!我九死一生从刺客刀下逃得性命赶回京城,难道就是为了看别人霸占我身份,任由你们和别人一起欺辱我吗?!” 沈文聪被噎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只能用凶狠的目光死死瞪着沈青梧,试图让她闭嘴。 沈青梧却直接无视了他那吃人般的目光,眼神决绝。 她抬手,直接按在腹部的伤口上,沾满温热的鲜血,随即重重地将血掌覆于玉玦之上! “嗡——!” 一道耀眼而温润的红光瞬间自玉玦中迸发而出,宛如活物般流转不息,将沈青梧苍白的面容映照得恍若神女!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议论声浪潮般涌起。 原来这病秧子真是沈青梧! 没人注意到,此时沈青梧神色舒缓了许多,她腹部的伤口也在缓慢愈合。 无人知晓,这玉珏被血养过后,只要染上她的血,红光就能缓和她的伤势。 沈文聪面如死灰,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 但他到底精明,反应极快,瞬间捶胸顿足,愧疚大喊:“苍天啊!是我有眼无珠!我竟错认了侄女!我对不起大哥在天之灵啊!” 他猛地指向那新娘,声色俱厉:“是你!定是你这妖女蒙骗了我们!” 闻言跪着的新娘瘫软在地,爹爹这是要抛弃她吗?! “来人,把她拖到后院去,等我处置!”沈文聪朝李管家使眼色。李管家心领神会,立刻上前小心地架起新娘就往府里拖。 沈吴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黏在女儿身上。 “且慢!” 沈青梧岂容他们金蝉脱壳?她转身面向大长公主,语气凝重:“长公主明鉴!有那么多冒充我的人,只有她瞒过了二叔二婶,恐怕没那么简单。” “定是有人想利用我的身份,占据侯府。若是本国的还好,可若是蛮族奸细……” 长公主立即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神色骤然一凛:“常嬷嬷,把那人给本宫压过来!” “遵命!”常嬷嬷身影如鬼魅般闪出,瞬间扣住即将被拖入府门的新娘肩膀,稍一用力,便将其死死制住。 “啊!”沈吴氏惊得魂飞魄散,竟下意识想冲上去阻拦。 “滚回来!”沈文聪低吼着将她拽回,脸色铁青,看向沈青梧的眼神充满怨恨。 沈青梧却连余光都懒得给他。 她一步步走向那被常嬷嬷押着的新娘,伸手猛地抓住那鲜红的盖头,用力一扯! “嘶啦——” 华美的盖头飘落在地,露出一张描画精致却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庞。 常嬷嬷当即惊呼出声:“长公主!是沈二爷家的千金,沈青溪!” 第4章 二房撒谎,沈青梧连扇堂妹巴掌 “什么?!”长公主眉头瞬间拧起。周遭更是惊呼一片。 见事情败露,沈明溪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整个人抖如筛糠。她死死攥着华丽嫁衣的裙摆,慌乱中下意识朝四皇子投去求救的目光。 四皇子心中骇浪滔天,面上却摆出比围观者更甚的震惊,他抢先一步,对着大长公主深深一揖,语气急切又无辜: “皇姑母!这、这新娘怎会变成了沈青溪?侄儿全然不知!这事简直是荒唐!求皇姑母为侄儿做主,严查此事!”他三言两语,便将自个儿撇得干干净净。 沈青梧心底掠过一丝冰冷的讥讽。若不是她梦中揭示真相,还真会被四皇子这模样给骗了。 沈青溪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望着急于撇清关系的四皇子,巨大的委屈和灭顶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此刻窒息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长公主殿下明鉴啊!”沈吴氏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哀嚎,连滚带爬地扑上前,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殿下!臣妇……臣妇此举实属无奈,是一片苦心为了侯府和皇家颜面啊!” 她捶打着胸口,涕泪横流:“我们派去接青梧的人回报,只在那荒山野岭寻见了她的空马车,周围尽是打斗痕迹和斑斑血迹,却唯独不见人!我们连日搜寻但就是寻不到,还以为她已遭遇不测。” 沈吴氏泣不成声,缓了口气才继续道:“眼瞅着婚期将至交不出人来,这才出此下策,让溪儿替嫁啊!”说罢,她以头抢地,磕得砰砰作响。 这番话半真半假,他们见刺客迟迟不回来复命,的确派人去寻了,得到的结果却是沈青梧凭空消失了。 若她彻底消失倒好,偏要在今日回来坏他们的好事! 沈文聪立刻接话,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长公主,我和青梧实在是多年未见,方才情急之下,臣才一时眼拙,未认出真正的侄女。臣有罪!对不起大哥的在天之灵!” 他转而看向沈青梧,脸上堆起虚假的慈爱:“青梧,你能平安归来,二叔真是……真是喜不自胜!这一路你受苦了。” “你放心,既然你回来了,就算溪儿与四皇子已拜过天地,这婚约也该是你的!二叔定让你风光大嫁!” 看着他这副惺惺作态,沈青梧脑中浮现的却是梦中他用铁锤敲碎自己骨头时的癫狂嘴脸,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拜过天地后要她去嫁?岂不成了笑话? 沈文聪当即便叫人:“快带大小姐和二小姐下去换衣裳。” 刚还吓得丢了魂的沈青溪一听这话,不甘地拉紧自己的婚服,朝沈青梧投去怨恨的目光。 沈青梧则如一只受惊的小兔般后退两步,躲到大长公主身后。 长公主抬手护住沈青梧,觉得荒唐:“哪有当中换新娘的!这成了什么样子?!” 她厉声呵斥:“沈大人,你可真是办了一件糊涂事!得罚!” “是是是。”沈文聪连忙低头,心头却稍稍松了口气——长公主这是信了他们的话,那再怎么罚他也受了。 大长公主不再看他,目光转向身后的沈青梧,语气瞬间柔和下来,带着浓浓怜惜:“好孩子,今日委屈你了。莫怕,有本宫在,定为你做主。你说,想如何惩戒他们?” 沈青梧微垂着头,纤细单薄的身躯却站得笔直,宛如雪中青松,孤傲而又脆弱。 她声音柔柔,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二叔二婶……或许也是一片苦心,为了侯府体面。” 这番委曲求全的话,简直懂事得让大长公主心疼。 沈文聪夫妇心下也是一喜。 然而,沈青梧倏地跪倒在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眶里泪水打转,声音带着难以压抑的悲愤: “但是!长公主!沈青溪方才多次假借我已故父兄之名,行撑腰炫耀之实,言语间尽是轻慢利用!我父兄一生赤诚,为国捐躯!他们的英灵,岂容如此玷污折辱?!” “此事,青梧实在无法容忍!” 提及父兄,字字泣血,掷地有声。 大长公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亲自弯腰将沈青梧扶起,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 长公主声音凛冽:“你父兄乃国之柱石,英魂长存天地间,自然不能容人肆意辱没!” 她冰冷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吓坏了的沈青溪: “沈青溪,你冒名顶替,辱没先人!本宫罚你禁足祠堂三个月,每日跪诵《往生经》十遍,亲手抄写百遍,虔诚供奉于勇毅侯与两位将军灵前忏悔己过!未满期限,胆敢踏出祠堂半步,重责不饶!” 三个月祠堂禁足,日日跪诵抄经,这对骄纵惯了的沈青溪而言,无疑是身心双重折磨。 而见父母不敢求情,四皇子更是避之不及,她更加崩溃,竟口不择言地哭喊起来:“凭什么!凭什么罚我!明明是你……” 她目光怨毒地猛地指向沈青梧:“都是你这个病痨鬼!你为什么没死……” “放肆!” “闭嘴!” 大长公主和沈文聪的怒斥同时响起。 紧随声音的,是一道身影! 只见沈青梧猛地一步上前!一双含泪的眸子此刻锐利如刀,扬手——“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掴在沈青溪脸上! 力道之大,打得沈青溪头猛地一偏,珠钗崩落,发髻散乱,脸颊瞬间高高肿起。 “啊——!”沈青溪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你竟敢打我!” “打了,如何?”沈青梧声音冰冷,反手——“啪!”又是一记耳光! “这一掌,打你口出恶言,诅咒血亲!” “啪!” “这一掌,打你冒名顶替,欺君罔上!” “啪!” “这一掌,打你辱没先人,不忠不孝!”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狠厉出手惊呆了。 这……这还是刚才那个病秧子吗? 此时的沈青梧不再遮掩眸中愤怒。 她是要示弱博取长公主怜爱,可身为勇毅侯的女儿,她不能没有血性。 果然,这几巴掌下去,长公主看她的眼神都亮了亮。 第5章 当众拒婚四皇子,四皇子脸绿了 为了不暴露修为,沈青梧只用了蛮力,可用的也是十成十的力。 打了她,她自然是要加倍讨回来。 四巴掌落下去,沈青溪脸上不过是浅红肿胀,可她偏生一手捂着头、一手攥着胸口,呼吸急促得像要断气,眼神涣散地呢喃:“娘……娘……好难受……” 沈吴氏哪还顾得上别的,连忙扑过去抱住她:“溪儿!我的溪儿!你可别吓娘啊!”话音未落,沈青溪猛地偏头,一口酸水吐在沈吴氏月白锦裙上,脸色白得像张浸了水的纸。 “呕……”沈吴氏有些恶心,她猛地抬头,眼神像淬了毒似的瞪向沈青梧,“你怎这般心狠?下这么重的手?她可是你亲堂妹!” “她冒着风险替嫁,难道不是为了你、为了侯府?你倒好!” 到了这时候,她还没忘了圆那个编造的“替嫁恩情”。 试图把沈青梧钉上忘恩负义的柱子上。 沈青梧无辜地张了张嘴,最后叹息一声摸上自己依旧红肿刺痛,带着明显巴掌印的脸:“二婶说笑了,我自小身子弱,连寻常功法都练不了,哪来的力气?这四巴掌加起来,恐怕还不及堂妹先前打我那一巴掌重。” 她被沈青溪打得吐血可是众人亲眼所见。 可却没人能注意到,她方才落掌时,刻意重击了沈青溪的太阳穴与头骨薄弱处。 在药王谷十几年,她可是习得了一身高超医术。懂如何用最隐蔽的力道,制人内伤,却又查不出痕迹。 沈吴氏一时语塞,喉头动了动竟说不出反驳的话,可低头看见女儿痛苦蜷起的模样,又不甘心地咬着牙,眼底满是怨毒。 “原来,这就是有爹娘护着的滋味。”沈青梧轻声开口,语气淡得像风。可无疑是敲打在沈文聪和沈吴氏身上的一记重锤。 “行了!”大长公主厉声开口,看向沈吴氏母女的眼神满是嫌恶,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在本宫面前还敢耍这些拙劣把戏,沈二小姐的‘良善知礼’,倒真是名不副实到了家。” 她转眸看向沈文聪,语气冷了几分,带着属于皇室的威压:“沈文聪,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沈文聪吓得“咚”一声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声音都在发抖:“臣管教不严,让长公主见笑了!臣回头定把她关起来好好惩戒!” 余光瞥见沈青溪还瘫在地上哼哼,被公主怪罪的火气顿时全撒在女儿身上,伸手就拽住沈青溪的胳膊,强行把人拉起来:“还不快给长公主赔罪!” 沈青溪本就头晕的厉害,被他一拽,刚要开口就干呕起来,一股酸腐气飘散开。大长公主下意识皱眉后退半步,用帕子掩了掩鼻,脸色更沉。 沈文聪心头发颤,扬手就往沈青溪背上打,巴掌落得又快又重:“还敢冒犯长公主!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孽障……” 大长公主烦躁地别过脸,不叫停也不想看。 她转头看向沈青梧,目光瞬间变得柔和:“不如你同本宫回公主府住吧?本宫请太医好好给你疗伤,调理身体。” 听到这话,沈吴氏也不哭了,沈文聪也不打了,都不约而同地看过去,面露担忧。 沈青梧要是同意去公主府他们怎么下手?可就差她一个了! 沈青梧的余光把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她微微屈膝,恭敬回绝:“多谢大长公主好意,民女还是更想生活在我爹娘和父兄们生活过的地方。这里是我的家。” “我相信二叔二婶一定会照顾好我的。”说着她扭头朝他们看去,两侧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对吧?” 不知为何,这笑却让沈文聪无端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他只能干巴巴地挤出笑容,连连点头:“自然,自然!” 见沈青梧心意已决,大长公主也不再强求。她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四皇子,揉了揉眉心,沉声道: “本宫做主,今日这场婚礼作废。” 她慈爱地看着沈青梧:“等你把伤养好,本宫亲自为你们挑选一个良辰吉日。场面定比今日盛大。” 沈青梧闻言看向四皇子,等他拒绝。毕竟以梦境中的情景来看,他和沈青溪早已暗通款曲。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四皇子连一丝犹豫也没有,直接躬身道:“多谢皇姑母。”说罢,还朝着她露出一个风度翩翩的笑容。 恶心。 沈青溪眼光够差,人够蠢。 大长公主满意地朝四皇子点头。 这时沈青梧福身,不卑不亢道:“民女不愿。” “什么?!”四皇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难以置信地看向她,随即涌上的是被当众羞辱的滔天怒意。 他都没嫌弃她是个病秧子,她竟敢拒绝他?! 做他的正妃还委屈了她沈青梧不成? 沈文聪和沈吴氏都觉得她疯了。 连大长公主面色都沉了几分,沈青梧这是在当众打皇室的脸。 “长公主息怒。并非民女不识抬举,藐视天恩。方才,四殿下金口玉言,斥民女为‘贱民’、‘骗子’、‘窃贼’,厌恶之情,溢于言表。”沈青梧知晓大长公主看中什么,她屈膝跪地,言语却掷地有声。 “陛下赐婚,本是体恤孤弱、抚慰忠魂的莫大恩典,若因民女之故,让四皇子心生委屈,岂非辜负圣恩,扭曲了陛下仁德之本意?” “父兄浴血边关,捐躯报国,为的是社稷安稳,百姓安康。他们的忠烈之名,不容丝毫玷污。民女若今日应下,世人是否会以为,沈家女是仗着父兄功绩,死缠烂打,强攀皇室姻亲?” “民女拒不愿让陛下的体恤之情蒙尘,不愿让皇家的宽容仁德受损,更不愿父兄九泉之下,因民女而蒙受非议!还望大长公主明鉴!” 一番话,情理兼备,字字句句都将皇室和沈家忠烈摆在前面,将自己放在了最卑微却最忠孝的位置。 大长公主凝视着她,目光复杂。她岂会看不出这是她的推辞?但这番话实在漂亮,彻底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她若再逼,反而显得皇室不仁了。 她最终长长叹息一声,亲手将沈青梧扶起:“好孩子,难为你如此深明大义,思虑周全。是本宫想左了。罢了,强扭的瓜不甜。此事,本宫会如实禀明皇上,这婚约,就此作罢。” “谢长公主成全。”沈青梧再次行礼,却瞧见四皇子眼中的一闪而逝的不甘,以及贪婪…… 她轻轻皱眉……被脏东西盯上了。 “好了,跟本宫不必这么客气。”大长公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目光落在她依旧红肿的脸颊和染血的衣襟上,满是心疼,“你这伤可拖不得,常嬷嬷快速请太医来。” 她朝后吩咐一声,便携起沈青梧的手,径直朝着侯府内院走去。 沈文聪和沈吴氏慌忙起身跟上,灰头土脸地指挥下人赶紧收拾残局。 众人明白这场热闹结束了,也逐渐散开。 长公主直到太医给沈青梧瞧完伤,开了药才走。她一离开,二叔二婶以及下人们也立即散了个干净,全都照顾喊难受的沈青溪了。 折腾得实在累,想着二叔他们此时也无暇对付自己,沈青梧干脆闭眼睡觉,休养生息。 仿佛只是一瞬的恍惚,沈青梧心头“嗡”一下,感觉一种奇异的失重感猛地攫住了自己! 沈青梧骤然“睁眼”,却发现—— 自己漂浮在侯府上空! 第6章 侯府,沈青梧想烧就烧 她看见侯府后门的陶瓮里,自己那张七窍封死的惨白面孔伸出来,二叔二婶正合力将陶瓮往马车上搬。 沈青梧只觉被冰冷的窒息包围,场景骤变,下一瞬她便置身于一石屋内,石屋四壁贴满黄符,地上画着怪异阵法,阵眼处赫然摆着五个陶罐。 她正想仔细看,耳边就响起二叔阴恻恻的声音——“就差你一个了!” “啊!” 惊叫声卡在喉咙里,沈青梧猛地从床榻上弹坐起来,冷汗已浸透中衣,冰凉的布料紧贴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她抬手死死按住突突狂跳的太阳穴,回想梦境,脑中竟一片空白,只剩噩梦残留的诡异与恶寒像藤蔓般缠上她脊背,令她全身发颤。 “大小姐!大小姐?” 门外的呼喊声瞬间让她回过神来,沈青梧敛去眼底的惊惶,缓了缓才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丫鬟。 “拜见大小姐。” “奴婢夏椿。” “奴婢夏枣。” 两个丫鬟看见她倒是行了礼,可两人脸上都明晃晃写着不情愿。 两人异口同声:“奉二夫人之命,前来伺候大小姐。” “咳咳……”沈青梧掩唇轻咳,目光扫过这处逼仄的偏院,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伺候我?在……这儿?” 她记得沈吴氏在大长公主面前说过,因她回来得突然,先让她在此处受诊,入夜前便会收拾出正经院子。 “是啊。”夏椿撇撇嘴,有些没好气道,“就咱仨,这地儿刚刚好。” 好到多一人就住不下。 一旁的夏枣稍沉稳些,只垂着眼不说话,但那紧抿的嘴角同样透着不满。 沈青梧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的冷意,只露出一副落寞的神情,轻轻点了点头:“这样啊……” 她转身走进屋。拿起火折子,竟开始逐一点燃屋内的烛台。 “大小姐这是做什么?”夏椿觉得她不止身体有病,脑子也有病,忍不住拔高声音,“你白日这般浪费,小心日后夜间没得用。”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被派到你这里伺候,往后在府里,怕都要被其他丫鬟压一头了!”她越说越气,索性背过身去对着树抱怨。 夏枣站在门口,也皱起了眉,觉得沈青梧实在不懂事。 可下一秒,夏枣骤然瞳孔骤缩,惊声尖叫:“大小姐!你干什么!” 夏椿猛地回头,只见沈青梧手一扬,竟将燃着的烛台全部打翻! 火焰瞬间舔舐上干燥的床帏、桌布,并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蹿起尺高的火苗! 她疯了!竟要烧了这里! “大小姐,你敢在府中纵火?不要命了吗!”夏椿又惊又气,扯着嗓子大声呵斥。可看着沈青梧静立在火中一动不动时,她慌了。 再不受待见,这也是侯府大小姐,真要是死在这里,她也别想活。 夏椿急得快哭了,声音都劈了:“大小姐!快出来啊!” 夏枣比她冷静些,忙扯住夏椿:“你快去禀报夫人,顺路喊人救火!我去把大小姐拉出来!” 夏椿不敢耽搁,拔腿就往外跑;夏枣咬咬牙,捂着口鼻冲了进去…… 半个时辰后,火被扑灭。 偏院已是一片狼藉,沈青梧毫发无损,只是衣摆沾了些烟灰。 她就这么静立站着,对面的沈文聪与沈吴氏面色铁青,险些气晕过去。 “沈青梧,你到底想干什么?!”沈文聪额角青筋暴起,指着她的手都在抖,“刚回府就纵火自焚,你攀上了大长公主的高枝,就故意想拉我们一起死是不是!” 沈吴氏幽怨哭诉:“没认出你来也不能怪我们,事情不是都在大长公主面前解释清楚了吗?你这孩子还闹什么?可怜我溪儿被你打得头晕恶心不止还不够吗?” “我们劳心劳力打理侯府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时沈青梧才开口:“那就把侯府还给我吧。” 霎时间,沈青梧耳边就安静了。 她微垂着头,身形单薄得像阵风能吹倒,那模样柔弱无依,让人恍惚觉得方才那句话只是句玩笑。 可沈文聪与沈吴氏的脸色,却在瞬间变得难看。 这句话,恰恰戳中了他们的心。 半晌,沈吴氏才叹息着开口:“你虽已及笄,可还未出阁,哪能当家理事?再加上你才拒了四皇子的婚事,这般要强,往后谁还敢娶你?” “青梧啊。”沈吴氏一改方才的埋怨,“二婶这都是为你好,你只管安心养病,你看我把侯府打理得也井井有条不是?” 她脸上露出温柔笑意,想去拉沈青梧的手,不成想沈青梧却直接避开了,叫她尴尬地暗咬后槽牙。 苍白的脸上眉头紧皱,明显不悦:“井井有条到让我这个侯府大小姐住小偏院?二叔二婶是不怕大长公主知晓怪罪。”她微微一顿,加重了语气,“还是想将我软禁在此,等我自己病死?” 她抬眸,犀利目光让沈吴氏一颤。这……这病秧子竟然猜到了她的想法? 病死,等的只怕太久。她本想动点手脚,制造她病死的假象。如此就算是大长公主也说不出什么。 可她把院子一烧,白日家里走水定会被外人注意,她的法子就行不通了。 “你……”沈吴氏被看得心虚,“你这孩子怎么能如此揣度长辈!” 沈文聪此时也已冷静下来,盯着沈青梧的眼神里满是探究,能从灵境刺客手中逃脱,又烧院子……他这个侄女当真像看起来那么弱吗? 察觉到沈文聪的审视,沈青梧突然以帕掩口,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颤得几乎站不住:“咳……咳咳咳——” 她踉跄着扶住院内的树,好不容易止住咳,低头却见帕子上一片猩红。 她气息瞬间弱了下去:“二叔二婶,我这身体不知还能撑到何时了。我只想回到我曾经住的地方,好生怀念爹娘和兄长们。” “至于这侯府……”她重重吸气,“我哪有精力去管。” 她垂眸间将二叔二婶的松懈尽收眼底,用帕子遮住勾起的唇角。 不急,她要他们跪着求着把侯府还回来,才解气呢。 第7章 小孩惹我?小孩也打 沈青梧咳出的那口血,和她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香消玉殒的模样,瞬间浇灭了沈文聪心头大半的疑窦与怒火。 是了,任她有些小聪明,终究是个油尽灯枯的病痨鬼!一个将死之人,占着再好的院子又能逍遥几日?总好过她不管不顾地闹开,惊动大长公主。 沈文聪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化为一丝不耐,转头对沈吴氏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即刻让溪儿从拾芳院搬出来,给青梧腾地方!” 沈吴氏脸上肌肉抽搐,强压着不情愿:“老爷!溪儿她被打得还难……” “哪个院子不能将养?!”沈文聪毫不客气地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现在就去办!难不成要闹到人尽皆知吗?!” 说罢,他目光复杂地瞥了沈青梧一眼,硬邦邦甩下一句:“你既身子不适,就在府里好生静养,莫要外出。” 言毕,竟是懒得再多做表面功夫,拂袖而去。 沈吴氏胸口剧烈起伏,对着沈青梧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虚伪的安抚都说不出口,转身欲走。 “二婶,”沈青梧却在她身后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刺耳,“莫要忘了提醒青溪妹妹尽早去祠堂领罚。” 她看着沈吴氏背影猛地一僵,脚步踉跄了一下,然后气冲冲快步离开,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讥诮。 又过了半个时辰,沈青梧终于踏入了记忆中的拾芳院。 初夏微风拂过,院中花树簌簌作响,粉白的花瓣如雪纷扬落下。 一片柔软的花瓣悄然飘落掌心,沈青梧微微一怔。刹那间,眼前景象恍惚。 她看见三个小小的身影在树下嬉笑追逐,石桌旁,一对璧人正含笑对弈,男子眉目英挺,女子温柔娴静…… “爹……娘……”她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向前伸出手。 可指尖触及的,只有冰凉的空气。幻影如烟消散,只余下满院落花和空荡荡的石桌。 她猛地回神,那些被刻意压在心底的记忆,又翻涌上来。 四岁那年,娘亲的院子突然起了大火。那天爹爹正好护卫圣上去庙堂祭祖,不在府中。她和两个哥哥被惊醒,赶过去时,火势已经蔓延到屋顶,红得吓人。 偏偏那日在望火楼值班的防隅官,竟和人喝得酩酊大醉,连火情都没及时发现。最后,大火烧尽了整个院子,也烧死了娘亲。 而那个陪防隅官喝酒的人……是二叔沈文聪。 沈青梧记得从那事后,爹爹就斩断了和二房的关系,把他们赶了出去。还变得时常喝酒买醉,嘴里说着“对不起”。 而体弱的她,又因痛失娘亲日夜啼哭,频频发高烧,就被送去了药王谷。等她长大些,写信问爹爹当年大火的细节,爹爹却总含糊其辞,要么避而不答。 这反而让她觉得娘亲不是死于意外。 多年来的怀疑,此刻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心脏。 她倏然收紧手掌,将那片花瓣碾碎。 “夏椿,夏枣,把二小姐的东西都拿去烧了。”沈青梧收回思绪,轻声开口,以至于她们看不见她此时眼里翻涌的杀气。 “你疯了?!”夏椿失声惊呼,却被夏枣猛地拽住手腕。 夏枣立刻屈膝,垂首应道:“是,大小姐。”她强行拉着仍在嘟囔的夏椿,快步走向内室开始收拾。 沈青梧余光扫过她们,真当安插两个人到她身边能有什么用吗? 与此同时,祠堂偏厢内。 沈青溪正躺在临时搬来的卧榻上,用裹着冰块的丝帕敷着红肿的脸颊,脸色铁青。 两个小丫鬟战战兢兢地在一旁抄写经文。 听到夏枣禀告说,沈青梧把她没搬走的东西都烧了,沈青溪猛地坐起,尖声道:“什么?!她敢!” “啪!”的一声,盛冰酪的玉碗被她扫落在地,摔得粉碎。屋内丫鬟吓得跪倒一片。 “一山里长大的村姑也敢在我侯府作威作福!看我不去教训她!”沈青溪气得浑身发抖,说着就要往外走。 夏枣忙上前拉住她:“二小姐使不得,您还在禁足,这要是叫大长公主知晓,恐怕会罚得更重!” 沈青溪的脚步猛地顿住,想起狠厉的大长公主,打了个寒战,可心里的火气却没处撒,气得抓着枕头狠狠砸在地上。 “那怎么办?难道要我忍她三个月?看着她霸占我的院子、我的身份,在府里耀武扬威?” 她咬着牙,心里暗骂:废物杀手,怎么没杀死她! “二小姐别担心,奴婢瞧着她身子弱得很,稍稍动些手脚,她身子就会扛不住。”夏枣低着头,压低声音道。 “对哦。”沈青溪闻言,怒火渐熄,转为阴毒的冷笑。她勾勾手指,示意夏枣附耳过来,低声密语了几句,眼中闪烁着狠辣的光芒:“……就照我说的去办,做得干净些。” “奴婢明白。” …… 片刻后,拾芳院外。 “砰!”一颗石子猛地砸在窗棂上。 只见一个五六岁、穿着锦缎的男童双手叉腰,对着屋内大声叫骂: “坏女人!臭女人!就是你欺负我溪姐姐!” “滚出来!把院子还给我溪姐姐!” 夏椿站在廊下,假意惊呼:“哎哟!小少爷,您可当心些,仔细手疼!”脚下却像生了根,丝毫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 这位可是二爷的独苗,沈家金尊玉贵的小少爷沈青云。得罪了里面那位疯癫的主子不打紧,可得罪了这位小祖宗,往后在府里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沈青云还在院门口撒泼,手里的石子扔得更欢了,一边扔一边喊:“臭女人!快滚出来!不然我砸破你的窗户,砸烂你的门!” 他刚把一颗石子扔出去,就见眼前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沈青云顿时露出得意的笑,等着看臭女人被砸成猪头。 可紧接着,他却愣住了。 那颗石子,竟被两根纤细的手指稳稳夹住了! 下一瞬,那石子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更狠的力道,破空反弹而来! “唔!”一声闷响,沈青云疼得捂住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随即就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随着一只素白的绣鞋迈过门槛,沈青梧缓缓走了出来。她面色苍白如纸,唯有那双眸子,黑沉沉的,像是结了一层寒冰。 她俯下身,慢条斯理地从地上又拾起几颗石子,握在掌心。 然后,在沈青云惊恐的目光中,她手臂猛地一扬——! 数颗石子宛若疾风骤雨,劈头盖脸地砸向沈青云! “哎哟!疼!呜呜……救命啊!娘——!”沈青云被打得抱头鼠窜,哭喊声瞬间响彻整个拾芳院。 第8章 小小少爷,很好训 他从小被娇惯着长大,哪里受过这种皮肉之苦和惊吓,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可怕的女人。 可骨子里的骄纵又不肯让他服软,梗着脖子嘶吼:“你以大欺小!等我下个月满六岁能引气入体,定要打烂你的脸!” 众所周知,六岁前只得打熬筋骨,六岁后方可引气入体,正式踏上修炼之路。境界由低至高,分为九大境:凡境、气境、灵境、真境、化境、玄境、圣境、宗师境、天人境。 自真境始,每一大境又细分为初凝、化海、圆满三个阶段。 迄今为止,各国史册记载中最强者也只达到宗师境,且仅一人而已,传闻那位前辈足足活了五百年。 如今放眼各国,已知的顶尖高手也不过停留在圣境,掰着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至于那传说中的天人境,据说可超脱凡俗,神游太虚,令神魂与肉身自在离合。不过从没听闻有人达到。 世人都道她沈青梧体弱多病,无法修炼,却不知她师承隐秘,自身修为已隐隐触及真境的门槛。 沈青云哭嚎着转身要逃,却被沈青梧上前一步,轻轻扣住了后颈。那力道不大,却像铁钳般让他动弹不得。 “小少爷,”沈青梧开口,声音冷得像腊月寒冰,“用石子砸人,很好玩吗?” 沈青云被那寒意慑得浑身发抖,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语无伦次:“放、放开我!不然我爹娘……我爹娘绝不会放过你的!” “哦?”沈青梧轻笑一声,手指微微用力,“你没看见你姐姐被我打得脸肿成什么样吗?她还被罚禁闭三月。你爹娘救不了你姐姐,也救不了你。” 想到溪儿姐姐的惨状,沈青云猛地一个激灵,连哭都忘了,小脸上只剩下纯粹的恐惧。 沈青梧松开了手。沈青云腿一软,“噗通”一声跌坐在地。 沈青梧双手环在胸前,故意吓唬他:“我在山上时无聊,经常用石子打鸟,如今已练得百发百中。你若是敢去告状……”她话音一顿,指尖拈起一颗残留的小石子,看似随意地一弹! 石子擦着沈青云的耳畔飞过,带起一丝微弱的风声。 紧接着,一朵落花被石子定在树干上! “下次,它打穿的就不是落花,而是你的舌头了。” 沈青云吓得魂飞魄散,猛地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拼命摇头,看向沈青梧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惧。 “不过,”沈青梧话锋一转,语气放缓了些,“你要是乖乖的,我就不把你今日犯浑的事说出去,也没人会罚你禁闭。” 沈青云忙不迭点头,眼泪还挂在腮边,却连哭都不敢再哭。 “走吧。” 得了赦令,沈青云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背影狼狈不堪。 看着他屁滚尿流的模样,沈青梧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眼底闪过一丝浅淡的笑意。 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孩子,稍微吓一吓就服软了。 可这笑意刚漫到眼底,余光扫到墙角缩着的夏椿时,便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夏椿被这瞬间的变脸吓得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磕在青石板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虽然大小姐面容病恹恹的,可那双眼睛里的冷意,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扎进她心里,让她浑身发颤。 “夏椿,”沈青梧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是我的丫鬟,方才却纵容小少爷行凶,毫无护主之心。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是发卖了干净,还是……” 夏椿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忙不迭磕头:“大小姐饶命!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是小少爷身份尊贵,奴婢实在不敢拦……求大小姐开恩,饶了奴婢这一次!” 夏椿承认自己有些莽,但不至于傻到现在还看不清,现在老爷和夫人都拿大小姐没办法,又岂会在大小姐手下保她一个下人? “从今往后,奴婢的命就是大小姐的,定当拼死护佑大小姐!” 她磕得额头通红,沈青梧却只是冷眼看着,不发一语。 直到夏椿快要绝望时,沈青梧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那今日,小少爷在拾芳院发生的事……” “奴婢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夏椿立刻抢着表态,声音因恐惧而发颤。 “很好。”沈青梧微微颔首,随即又轻飘飘地补了一句,“若让我听到有第四个人知道今日之事……我就告诉小少爷,是你告的密。” 夏椿只觉得眼前一黑,这意味着她不仅不能說,还得提心吊胆地盼着小祖宗自己也别说漏嘴!但她只能连声应下:“是!是!奴婢明白!” 沈青梧这才微微俯身,双手扶住夏椿颤抖的肩膀,将她搀扶起来。她的动作堪称温柔,语气也缓和下来:“既然如此,便小惩大戒,罚你三个月月钱吧。” 夏椿有些愣神,她刚才觉得大小姐吓人,而现在怎么又觉得她好欺负? 但她很快压下这荒谬的念头,低下头,恭顺地道:“谢大小姐开恩!” 一直到入夜,二叔二婶都没来找她的麻烦。据夏椿所说,二婶瞧见小少爷一身伤又急又气,可小少爷死活都说是自己摔的,二婶再逼问他就哭闹,只好不了了之。 待到夜深,侯府里的灯火渐渐熄灭,只剩下巡夜的家丁提着灯笼,在巷子里慢悠悠地走着。 一双眸子突然在暗夜里睁开,紧接着一道纤细的黑影如鬼魅般自拾芳院悄然掠出,轻盈地翻过高墙,朝着侯府西厢去了。 第9章 我真死了,你们又怕了 侯府家丁护卫最高也不过气境,灵境的沈青梧如过无人之境,最后落在了一间书房门口。 虽然已经阔别将近十三载,可她还记得侯府布局。更记得梦中二叔二婶敲碎自己骨头的所在处。 就是书房内的密室。 她很在意梦中阵法和二叔对她说的话,心里不踏实想去探探。 趁着四周无人,沈青梧潜入书房,在黑暗中摸索到密室入口,却发现入口门是开着的。 思索一瞬,她走了进去。 沈青梧脚步没声,又刻意屏息,若在黑夜里完全可以和黑夜融为一体。 可密室点着烛火,她步履缓慢,警惕着自己的影子不要暴露。 很快,她就听到交谈声。 “在中元节之前必须完成第五个阵眼,否则又要等明年了,不能再耗下去了。” “放心吧老爷,最难的阵眼都完成了,还怕这个病秧子能逃脱吗?” “哼,要不是她心机攀上大长公主,哪至于这么麻烦?” “无妨,将近四个月的时间,足矣制造她病死的假象了。” 是二叔二婶的声音,沈青梧皱眉,双手骤然攥紧……怪不得她和二叔二婶无冤无仇,他们要那样折磨她,原来她是所谓的第五个阵眼。 看来那场梦也是类似于预知的梦,只是和其他梦不一样的是,这个梦太模糊又记不住。 不过……那到底是什么样的邪阵?用来做什么的? 正思索着,沈青梧陡然听到脚步移动的声响,忙贴着石墙后退几步,然后转身迅速离开了密室。 想用四个月要她的命? 痴心妄想。 一道黑影在侯府上方悄无声息地翻飞,月光时不时打在那张脸上。 若是此时有人看见沈青梧的面容定会惊诧不已。 因为此刻她面色红润,双眸清亮锐利,气息平稳有力,哪还有一点儿病弱的样子? 很快,她如夜枭般落在拾芳院屋顶,但并未立刻下去,而是伏低身形,把自己隐藏在了屋瓦的阴影里。 清亮的眸子盯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来到她房门口,把一个不断蠕动的麻袋解开绳扔进她房里,转身就跑。 待那身影彻底消失,沈青梧才如落叶般悄无声息地飘落门前。她轻轻推开房门—— 咻!咻! 两条色彩斑斓的毒蛇如同离弦之箭,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毒牙,直扑她的面门! 次日,拾芳院从内封锁,夏椿出门找医师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立即传到了仍在祠堂禁足的沈青溪耳朵里。 “快!”沈青溪狂喜,立刻指挥身边两个心腹丫鬟,“你,在半路拦住夏椿!你,赶紧把我娘请来!快!” “是,二小姐!”两个丫鬟领命,匆匆去办。 没等多久,沈吴氏就匆匆赶来,一进门就皱着眉问:“溪儿,出什么事了?这么急着叫我来。” “娘!”沈青溪一把抱住沈吴氏的手臂,声音都在发颤,激动道,“沈青梧死定了!谁让她毁我婚礼、打我罚我,还抢我的院子!” “这就是她惹我的下场!” 沈吴氏脸色骤变,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反握住女儿的手腕追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昂起头,万分得意:“我叫夏枣往沈青梧房里扔了毒蛇。今天一早拾芳院就封了,夏椿被派出去找医师。” “不过娘,夏椿不是你的人吗,怎么做事都不禀告你?我看这种下人也没必要留了。” “你说什么?!”沈吴氏声音陡然拔高,抓着沈青溪手腕的力道加重,“她被毒蛇咬死,我们怎么向大长公主交代,怎么向世人交代?” 她毕竟还有个忠勇之后的名头。 “娘!你弄疼我了!”沈青溪吃痛地甩开手,不满地撅起嘴,依旧不以为然,“怕什么?夏日里蛇虫鼠蚁本来就多,只能怪她命不好,八字太硬,克死爹娘兄长又克死自己!” 见母亲面色依旧难看,她眼珠一转,凑上前压低声音道:“实在不行……就让夏枣去做替死鬼嘛。” 她拉着沈吴氏坐下,摇晃着她的胳膊撒娇:“哎呀娘,就是她出现才打破了咱家和谐美满的好日子,我把她除掉也是帮你和爹解决心腹大患嘛。” 沈吴氏眼神剧烈变幻,最终沉淀为一片冰冷的狠绝。事已至此……只能将错就错。 “你……你真是胆大包天!”她咬着牙,指尖发颤,“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让她死透吧。记住,要先瞒着你爹爹!” 好在沈文聪一早就上朝去了。 而此刻的金銮殿上,皇帝的目光恰好落在了沈文聪身上。 “昨天勇毅侯府发生的事,大长公主都同朕讲了。” 轻飘飘一句话,让沈文聪如遭雷击,瞬间汗流浃背,若圣上细查,那他派人杀沈青梧的事必然会暴露。 他急忙站出来,跪地磕头:“一切都是臣的错,臣思虑不周,又老眼昏花没能认出亲侄女。请陛下责罚!” 言闭,朝堂静寂,沈文聪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心跳如擂鼓,静等发落。 良久,头顶才传来声音。 “既然沈青梧不愿,那她与四皇子的婚约就此作罢。” 沈文聪闻言,刚想松一口气…… 却听皇帝话音一转:“朕还听闻,沈青梧路上遇刺受伤了。” 沈文聪刚抬起一点的头颅再次重重磕下,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待一会儿散朝后,朕会再派太医同你前往侯府复诊。听闻她身子不好,也一起调理调理,勇毅侯只剩这么一个女儿,你可一定要照顾好啊。” 沈文聪几乎是瘫软着谢恩,只觉得在鬼门关前走了两遭:“臣……臣代侄女谢圣上恩典!” 直到下朝,他的心都在发颤。 不敢怠慢,沈文聪立即领着太医回了府。太医亲自诊治,在别人眼里是赏赐,可赏的是那沈青梧,他心里憋屈。 刚进侯府,沈文聪就听见有人喊:“死人了!拾芳院死人了!”他的心立马提起来,甚至顾不得太医,拔腿就跑向拾芳院。 到时,看见应该关禁闭的溪儿竟然在这儿,他还没来得及斥责,沈青溪就激动地抓住他胳膊:“爹!死了!沈青梧死了!” “什么?!”沈文聪心猛地一沉,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坏了!尤其看溪儿这副模样,他就知道肯定是自己这女儿下的手。 圣上才让太医来看望沈青梧,她就死于非命,若真彻查起来,恐怕他们一家都要陪葬! 还不等他想出对策,身后就传来太医的质问:“再说一遍,谁死了?” 第10章 堂妹承认她杀了沈青梧 沈文聪心头猛地一沉,回头看向气喘吁吁赶来的太医,脑中一片空白,冷汗瞬间浸湿了内衫。 沈青溪一眼认出太医官服,脸上血色霎时褪去,慌忙躲到父亲身后,袖中的手死死攥紧,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怎么这么不巧! 太医目光扫过神色古怪的父女二人,又落在那紧闭的院门上,心下生疑,拱手道:“沈二爷,可是府上出了什么事?若有需要,下官或可相助。” “不需要!”沈青溪脱口而出,声音尖厉。她随即意识到失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语气生硬地转圜:“此乃内宅私事,不敢劳烦太医。” 她美眸飞快一转,忽然身子一软。 丫鬟春桃眼疾手快扶住她,她便顺势蹙眉捂额,声音带着矫揉的虚弱:“昨日被大姐姐掌掴,此刻头还昏沉得厉害。” 她摸了摸脸颊上未消的红肿。这几日每照一次镜子,她就忍不住在心里把沈青梧骂上百遍。 她转念想到:太医亲临,莫非是圣上知晓她昨日受辱,特来抚慰?毕竟上月春猎她刚在闺秀中拔得头筹,得了圣上亲口夸赞,这份殊荣,满京城能有几人? 想到此,沈青溪心头那点惊慌竟被一股莫名的得意取代,连带着腰杆都挺直了些,语气也带上了几分理所当然的傲气:“有劳太医挂心,还请移步为我诊治。” 她盘算着将太医引去父母的主院,绝不能让人知晓她如今屈居偏院。反正,这拾芳院,她很快就能搬回来! 太医闻言却是一愣,随即面露难色,委婉拒绝:“沈二小姐的伤,还是请府医诊治更为妥当。” 沈青溪一心想把人引走,没听出话里的推脱,执意道:“府医医术粗浅,哪及得上太医您?您快随我来。” 太医无奈,只得直言:“沈二小姐,太医署只为皇室及陛下特准的贵人看诊。下官此行,是奉陛下旨意,专程来为沈大小姐请脉的。” 此话如同一个无形的巴掌,狠狠扇在沈青溪脸上。她的笑容瞬间僵住,脸色由红转青,像是生生咽下了一只苍蝇。 沈青梧?她凭什么! 太医不再看她,转向沈文聪,正色问道:“沈大人,此处可是沈大小姐的居所?” “正是。”沈文聪此刻已缓过神,一把拉住太医的胳膊,力道之大,几乎是将人往外拖拽,“只是……只是不巧,我那侄女今早便出门了,说是去寺庙为父兄进香祈福。” “让太医白跑一趟,实在罪过,不如先到前厅用杯茶,稍作等候?” 他一边说,一边焦急地朝沈青溪使着眼色。 太医被扯着往外走,身子却向后探:“哎——可是——” 眼见太医被父亲强行带离,沈青溪站在原地,一股混杂着嫉妒与怨恨的邪火直冲头顶。 她沈青梧不过是靠着死人功劳!一回京就攀上大长公主,如今连圣上都对她另眼相看! 她脸颊滚烫,羞愤难当,随即却又因一个念头而兴奋得微微战栗。 无所谓了,反正她已经是个死人了!该是她的,终究还会是她的! “啪!” 就在她心神激荡之际,一条冰凉滑腻之物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她肩头! “什么东西!”沈青溪还未看清,身旁的丫鬟已失声尖叫:“蛇!是蛇!” 沈青溪反应极快,素手一探,精准地攥住蛇身,运足内力狠狠将其掼在地上,随即补上一掌,那毒蛇顿时瘫软不动,毙命当场。 待看清蛇尸,她忽然笑了——这正是她命人放入沈青梧房中的毒蛇。 此蛇毒性猛烈却发作迟缓,于修炼之人而言,运功便可轻易逼出,无甚大碍。可对沈青梧那毫无修为的病秧子,便是索命的阎罗帖! 沈青溪心头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快意。她厉声吩咐丫鬟:“把这脏东西烧了!守住院门,不许任何人进来!” 语罢,她提气纵身,轻盈地翻入了拾芳院内。 院内寂静无声,唯有中央空地上,一方白布覆盖着一个清晰的人形轮廓。 “夏枣?夏枣!”她朝周围唤了两句,回应她的只有死寂。她不禁暗骂:“没用的东西,跑哪儿去了!” 视线重新落回那白布上,沈青溪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沈青梧啊沈青梧,你就是该死的命。” 她绕着尸体缓缓踱步,语气带着施舍:“你该谢谢我,没让你受太多零碎折磨,就给了你个痛快。你毁我姻缘,辱我压我,这点报复,还算便宜你了!” “我可真是……太仁慈了。”她冷笑着,俯下身,伸手便要去掀那白布,她要亲眼看看沈青梧凄惨的死状,以泄心头之恨!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白布的刹那—— “咻!”一枚石子破空而来,精准地击中她的肩胛! “呃!”沈青溪吃痛,猛地缩回手捂住肩膀,厉声喝道:“谁?!” 话音未落,又一颗石子直射她面门!沈青溪眼神一凛,抬手便稳稳接住,指间发力,石子顿成齑粉:“哼,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卖弄!” 她目光如炬,扫视四周,“藏头露尾之辈,再不出来,我便喊人来了!” “你尽管喊。” 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沈青溪悚然抬头,逆着刺眼的阳光,只见沈青梧悠然坐于高树枝桠之上,衣袂随风轻扬,周身仿佛镀上一层朦胧光晕,莫名透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威压。 沈青溪如见鬼魅,惊得连退数步,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没死?!” “看来,让堂妹失望了。”沈青梧声音平淡,身影如落叶般翩然落下,稳稳立于院中。 她面色依旧苍白,身形看似弱不禁风。然而,她每向前一步,沈青溪便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沈青梧的双眼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看得她心头发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青溪银牙几乎咬碎,猛地转身扑到白布旁,一把将其掀开! “啊——!”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失声尖叫,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那尸体皮肤溃烂流脓,布满可怖的青紫斑痕,双眼圆瞪,眼球恐怖外凸。 这正是中那蛇毒后的惨状!地上的面容已腐烂至无法辨认,可身上穿着青绿色的丫鬟服。 拾芳院只有两个下人,夏椿出府买药,那这个人是…… “夏枣?”她再细看,胃里一阵翻涌,“呕——” 她刚偏过头欲呕,一只冰凉的手却猝不及防地捏住了她的下颌,力道之大,迫使她扭过头,再次直面那具狰狞的尸体! 沈青梧贴在她耳边,声音轻柔如絮,却带着彻骨的寒意:“方才在树上躲避这毒蛇时,不巧听见了堂妹一番肺腑之言。” “你瞧,夏枣死了嘴都没闭上。她可一直在喊你的名字,难道……” 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廓,沈青溪却只觉得如坠冰窟,浑身汗毛倒竖! “你……你什么意思?!”沈青溪又惊又怒,反手运足十成力道向沈青梧手腕抓去,却抓了个空。 她怒火攻心,瞪着已退开几步的沈青梧,强作镇定地冷哼,“怎么,你还想去大长公主面前告我的状?说我想杀你?” “空口无凭,谁会信你?”她越说越觉得有理,唯一的证人夏枣已死,沈青梧能奈她何? 想到此处,沈青溪笑出声,几步逼到沈青梧面前,目光狠毒地锁住她,彻底撕破脸皮:“没错,我告诉你,我就是想杀你,你又能如何?” 她勾起唇角,期待着沈青梧露出恐惧的表情。 然而,沈青梧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幽,无波无澜。 沈青溪被这眼神激得愈发恼怒,尖声道:“你聋了吗?我说我要杀你!” “我就是想杀你,你又能如何?” “你聋了吗?我说我要杀你!” 两个与沈青溪一般无二的声音,竟从她头顶上方清晰地传了下来! 沈青溪浑身剧震,骇然抬头望去—— 第11章 我们可是一家人 只见上空盘旋着一只小鸟,通体灰黑,唯尾端缀着一抹醒目的赤红,身形小巧玲珑,不过女子掌心大小。 沈青溪瞳孔骤缩,失声叫道:“广舌鹦?我见过我大晟国皇室独一的珍禽,正是广舌鹦,由上林苑典鸟使精心驯养,你又从何得来?” 她心下骇然——广舌鹦不仅能如常鹦鹉学舌,更能将人声模仿得惟妙惟肖。若沈青梧当真驱使此鸟作证,她方才那番诛心之言岂非尽数落入他人耳中? 念头及此,沈青溪眸中杀机毕露。不等沈青梧应答,她骤然凌空跃起,五指成爪直取那只小鸟!管它什么皇珍禽,敢拿捏她的把柄,就必须死! “咻——”一道清越口哨声适时响起。广舌鹦灵巧地振翅转向,一头扎进繁茂的树冠花丛。沈青溪探手入内,却被狠狠啄中指尖,痛得她惊呼缩手。 “该死!”她怒极,运足内力一掌拍向树干。花枝乱颤,落英缤纷,可那抹赤尾早已不见踪影。 沈青溪落地后紧攥受伤的指尖,怒视沈青梧:“你故意驯养这畜生来害我!” “不。这是我偷来的。”沈青梧神色淡然,张口胡诌,懒得回应沈青溪的诬陷。 广舌鹦是她刚上山时因思念家人常哭,师父抓来给她做玩伴的。 贪玩儿,一路随她飞回京,没到京城就飞去玩儿了,今早才来找她。 “哼,怪不得。”沈青溪眼神鄙夷,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过在我手里倒是听话,方才无意学到堂妹说话,堂妹怎么这么激动还说我害你?”沈青梧无辜地眨眨眼,“哦!你怕我带它去见长公主是吧?我怎么没想到呢?” “沈!青!梧!你分明是故意的!”沈青溪气得浑身发抖,“广舌鹦虽能学舌,却最多只能记住三句。学新忘旧,若非主人指使,它岂会恰好记下那些话?你还敢狡辩!” 沈青梧轻耸香肩:“都说了是偷来的,自然不太听话。不过还是要多谢堂妹提醒——”她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眸光流转,“我会好生将它关起来,仔细珍藏这两句‘真心话’。” 那笑容天真无邪,却让沈青溪险些气炸肺腑。想到大长公主的威严,她强压怒火咬牙商量:“说吧,什么条件?” 沈青梧朝沈青溪抬手,后者下意识侧头躲避。沈青梧抿唇轻笑,轻巧地捏起落在她头顶的一片落花。 “堂妹这话真叫人伤心。”沈青梧轻叹,眸光渐冷,“我们……难道不是一家人吗?” 话闭,她指尖微捻,花瓣顿时碎成齑粉。 爹爹和二房断绝关系前,他们也住在侯府。即使这个亲弟弟向来不求上进,爹爹也一向帮扶照顾。 甚至连沈青溪都从小跟着恃宠而骄,觉得她才是侯府千金大小姐,所有人都应该围着她转。 可事实上府上,除了二房一家,都把病弱的自己当个宝,怕自己磕着碰着。记忆中她儿时喜欢和堂妹玩儿,因为只有她会带着自己上树摸鱼外出,即使会让自己受伤生病。 而她们最后一次一起玩耍,是四岁那年冬天,沈青溪偷偷带她去冰面滑冰。沈青溪一条腿踩进一个冰窟窿里,向吓到的她求救:“堂姐你快拉我出来,我们是家人啊。” 她毫不犹豫地小跑向沈青溪,却整个人跌进了一个更大的冰窟窿里。寒水瞬间浸透她衣裳,沉甸甸拉着她下坠,窒息感铺天盖地朝她席卷压迫…… 她看见,水面上露出沈青溪脸,急忙朝她伸出手,却见她一动不动,眼睁睁看她下坠…… 再次醒来后她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虚弱地看着沈青溪跪着哭喊:“堂姐我不是故意的,你快替我求求情,我们是家人啊……” 沈青梧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冷,像寒冬的冰碴子。沈青溪莫名心慌,下意识后退两步,拉开与她的距离,眼神里满是警惕。 “我刚听到,似乎是有太医来给我诊脉,请堂妹引个路吧。” 引路是下人该做的事,沈青溪倍感羞辱,更讨厌她卖关子。这让她感觉总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扼着自己的脖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沈青梧轻咳起来,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朝广舌鹦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沈青溪无奈,只好将沈青梧引向正厅。 正厅里,沈文聪和沈吴氏与太医周旋。 “去寺庙一来一回要一整天呢,太医下朝就来了,定然还没好好休整。”沈吴氏脸上陪笑,视线时不时瞥向门口。 太医慢条斯理地品着手里第三杯茶:“毕竟是圣上的旨意。不见到沈大小姐,我实在难以复命。” “昨日大长公主的人都看过了,并无大碍。其实太医这样回禀就好。”说着沈文聪无奈叹气,“这孩子从小没父母管教,我还怕她冲撞了太医。” 太医但笑不语。无论这位沈大小姐如何不懂礼数,她终究是勇毅侯留在世间的唯一血脉。只要不犯大错,圣上定会保她一世荣华。 想起这两日的风波,沈文聪忍不住抱怨:“太医想必也听说了青梧昨日当众那些粗鄙举动。她回府后更是疯癫,险些将侯府付之一炬!”他揉着额角,一副心力交瘁地模样,“这孩子,真是半点不懂做长辈的良苦用心!” “额……”太医想着听人说沈文聪让自己女儿冒充沈青梧嫁给四皇子,还不认侄女,暗暗皱眉。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咳。 “咳咳……是侄女给叔叔婶婶添麻烦了。” 熟悉的声音让沈文聪夫妇浑身一僵,齐齐望向门口,皆露出见鬼般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