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我之外,全员恶人》
1. 第1章
金黄色的落日余晖轻柔地铺洒在街道上,人行道间是匆匆赶路归家的身影。晚风拂过,门口那棵树上泛黄的叶子悄然旋落。
街角的24小时便利店里,前台边站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正望着窗外景象出神。她眼神灰蒙蒙的,仿佛心神已飘到了另一个世界。
“你、你好,换班。”
发呆中的祝屿溪听见声音,回过神来,对着身前长相清秀,眼神怯怯的男性下意识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接下来就麻烦虞先生了。”
虞非的脸霎时红了,视线死死黏着地面,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没、没、没事...”
祝屿溪楞了一会,笑了笑,跟虞非做好交接工作后,准备就此离开,在路过虞非身边的时候,她听见了虞非紧张到发颤的声音:“你、你身上多、多了沉木的气味,是、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虞非说到最后,牙齿咬到了舌尖,他被痛的捂住了嘴巴,眼神瞬间水润了起来,可怜巴巴望着祝屿溪,又在祝屿溪讶异的目光中,眼神躲躲闪闪就是不看跟前的女孩子。
祝屿溪听见虞非的话,侧头嗅了嗅,没有闻到虞非说的沉木香,茫然眨了眨双眸,明亮清澈的双眸好奇望了一眼虞非,“谢谢你,我应该没有需要帮助的...?”
祝屿溪说完看着虞非毫不掩饰失望的表情,朝他笑了笑,食指轻轻绕了绕脸颊,“那我先回去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虞非说这么长的话,踏出便利店门口时,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虞非,感慨虞非社恐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虞非站在阴影处静静看着祝屿溪,透着一股令人心底发毛的专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整个人仿佛在下一秒会被巨兽给吞没了。
她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后不久,便利店的侧门被轻轻推开,一只戴着黑色薄纱手套、骨节分外修长的手,精准地探入了门边的垃圾桶,从一堆废弃的包装纸和空罐中,拈起了她刚刚喝完丢弃的那瓶矿泉水瓶。
瓶口边缘,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极淡的水痕,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握着瓶身,指尖在瓶口曾经与她嘴唇接触的位置,极其缓慢地摩挲了几下,如同对待某种易碎的珍宝,缓缓缩回了更深的阴影之中。
暮色四合,最后一丝余晖被吞噬殆尽。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却照不亮某些角落滋生的阴暗。
祝屿溪在落日余晖完全下落时回到了自己现在住的小公寓。
她站在门关处,望着眼前的鞋架发了一会呆,鞋架最下层,她离家时踢乱放在那里的拖鞋,被整整齐齐摆好,祝屿溪的眼眸闪过一丝诧异和茫然,随即她不动声色后退半步,打算先离开这里,就在这时,一只黑猫窜了出来,朝站在门口的祝屿溪“喵喵”直叫。
是芽芽,她收留的那只黑猫。
祝屿溪怔住,不由自主上前几步抱住了小黑猫,紧绷的神经,因这熟悉的触感和声音,骤然松弛了一瞬。
抱着猫,她这才踏入屋内。
客厅不大,陈设简单。
衣柜大敞着,里面寥寥几件日常替换的衣服,依旧保持着她出门前随手翻找后的凌乱状态。厕所的门也是开着的,狭小的空间一览无余,盥洗台干燥,没有任何水渍。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与离开时无异。
但她的目光,最终还是不受控制地,再次落回到玄关处的鞋架上。
她苦着一张脸,把脸埋进芽芽带着猫粮味道的柔软毛发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一刻,身体是放松了下来,眼眸闪烁着,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又要搬家了。
穿过来半个月,她已经换了3次住所了。
第一次是刚醒时住的那栋老宅,总觉得夜里走廊有脚步声,但监控什么也没拍到。第二次租住的公寓,是总感觉半夜有人在窗外凝视,可她住在五楼,窗外没有任何平台。第三次,是摆放在书桌的小物件,比如一支笔、一个发夹,接连着不见了,过几天又会在某个角落莫名其妙地出现。
报警的结果每次都是一样,警察仔细检查后,表示没有任何强行入侵的迹象,门窗完好,邻里走访也无异常。
考虑到她一个年轻女孩独居,精神紧张也属正常,建议她如果实在害怕,可以换个环境试试。
于是,她只能搬家。
带着杂乱而迷茫的担忧,祝屿溪草草洗漱,几乎是抱着一种逃避的心态,将自己摔进了床铺,强迫自己进入睡梦。
***
“一切都是缘。”
祝屿溪从睡梦中惊醒,恍惚中又听见了刚穿越来时耳边隐约中听见的话。
“喵——!!!”
吵醒女孩子的正是一只弓着脊背,对着墙角凶狠叫嚣着的黑猫。
只见睡在一张布置的很温馨,充满温暖蓝色调床上,拥有海藻般长发的女孩子,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眸。
这样的场景,在过去一周里,几乎每晚都会上演。
祝屿溪坐在床上,用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才掀开被子下床。她没有立刻开灯,光着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慢慢靠近那只处于极度应激状态的黑猫。
她伸出一只白皙却略显冰凉的手,放柔了声音,试图安抚:“芽芽…没事了,过来。”
黑猫拥有一双湛蓝的眼睛,它望了望不远处的女孩子,又重新回过头对着墙角发出威胁性的、持续不断的低沉嘶吼。墙角仿佛有它的天敌般,不肯动。
祝屿溪叹了口气,放弃了强行抱走它的念头。
她直接盘腿坐在了地板上,海藻般浓密的长发披散下来,如同黑色的瀑布,流淌在身侧。她用手臂环抱住膝盖,下巴搁在膝头,静静地望着那只如临大敌的黑猫,眼神渐渐失去了焦点,陷入一片空茫的晃神。
她原本,是另一个世界里的祝屿溪。
一个刚刚离开校园、踏入社会的实习生,因为高强度的加班导致她意外猝死在工位。
——996的福报!
原本祝屿溪作为学生的时候,就喜欢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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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熬夜玩手机,估计是长时间的熬夜没有充足的休息导致在刚毕业没多久就猝死了。
想起另一个世界令人窒息的奇葩同事,永远画不完的大饼、吹毛求疵的领导…此刻想起,竟有种恍如隔世的荒谬感。祝屿溪一时之间心情复杂。
她也是半个月前才穿越进了现在这副身体,同样也是叫祝屿溪,一样的样貌,只不过这个世界的祝屿溪不用为生活奔波,所以在长相上更加的精致。
她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小祝屿溪为什么会死亡,她刚来的时候,就是躺在一所寂寥的老宅里。
这半个月,她一直在陆陆续续地接收着原主的记忆碎片。大部分日常琐事清晰可见,但总有那么一些关键的部分,仿佛被浓稠的、无法驱散的雾气严密地笼罩着,任凭她如何努力,也看不清丝毫。
这个世界,表面上与她原来的世界大同小异。科技水平,社会结构,似乎并无二致。但祝屿溪能感觉到一些微妙的差异。
而她所穿越的这具身体,是豪门祝家,不受宠的四小姐,祝屿溪想着祝家那一大家子人,想着小祝屿溪毫无求生欲望的双眸,内心不禁黯然。
祝屿溪回忆着记忆中的画面,手中不断安抚着黑猫,直接黑猫眯起了眼睛,昏昏欲睡。
她垂眸,望着怀中终于阖上双眼的猫咪,神情逐渐温和了起来,流露出丝丝温暖的安宁。
芽芽是她一周前,在便利店后巷的垃圾箱旁发现的。
当时它瘦骨嶙峋,后腿带着一道狰狞的伤口,奄奄一息。她把它送去宠物医院,治好了伤,本打算为它寻个靠谱的领养人,谁知这小黑猫就此赖上了她,怎么也不肯走。
到如今,祝屿溪反而要感谢芽芽留下来了,让自己有这么一个温暖的小生命陪伴在身边。
困意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精神紧绷过后,是难以抗拒的疲惫。
祝屿溪抱着终于平静下来的芽芽,靠在床边,意识渐渐模糊,最终沉入了并不安稳的睡梦之中。
而她怀中,那只原本似乎已经睡着的黑猫,在她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的下一秒,却倏然睁开了双眼。那双湛蓝的猫眼里,没有丝毫睡意,它轻巧而迅速地跳出祝屿溪的怀抱,再次弓起脊背,开始在房间内无声地踱步,
与此同时,另一边,昏暗的环境下,只有一簇闪着微弱火光的地方,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翻动着手中的日记本,眼眸中泛着丝丝缕缕的幽深和一种阴湿粘稠的占有欲。
【一页日记】
今天她在便利店挑选气泡水的时候,我猜她会选择桃子味。
…哈哈,猜对了!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上掠过,最终停留在那只粉色的瓶身上,那一刻,我的心跳与她指尖的节奏同步了。
她拧开瓶盖,仰头喝下时,脖颈拉出的优美线条,喉间轻微的滑动…想象着那甜美的液体如何浸润她的唇舌,流入她的身体…这真令人沉醉。
我甚至能感受到她吞咽时,我喉间泛起的相同渴望。
2. 第 2 章
祝屿溪有些烦恼。
如果说一开始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初入异世界神经太紧绷了,所以疑神疑鬼,加上报警后警察也一再表示是她想多了,甚至她还特意去医院心理科咨询,开了几天的安眠药试图改善睡眠。
那么现在,接连发生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细微变化,让她无法再轻易地说服自己这只是错觉。
此刻,她躺在床上,闭着双眸,耳边是芽芽趴在她枕边发出的、令人安心的轻微呼噜声。
然而此刻她的注意力,却完完全全被房间另一处角落的动静所吸引着。
……那是她家的垃圾桶。
里面甚至只有她睡前喝完、随手扔进去的一个空牛奶盒子。
那只是最普通不过的纸盒包装,还是她昨晚从打工的便利店临期打折带回来的。
祝屿溪耳边清晰地传来垃圾袋被翻动时特有的、窸窸窣窣的塑料摩擦声。
这声音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甚至隐约听见,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从垃圾桶里拿起了那个轻飘飘的牛奶盒子,动作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意味。
祝屿溪:“……”
她内心一阵无语,甚至荒谬地怀疑起来,难道这不是普通的牛奶盒子?里面藏了什么秘密?或者自己无意间拿到了什么特殊版本?
就这么天马行空地乱想了一会,很快祝屿溪自己就被自己的联想无语到了。
很明显,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喝完洗净了的空牛奶盒,来源清晰,毫无特殊之处。
祝屿溪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屏住呼吸,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朝墙角的垃圾桶方向望了一眼。
空的。
垃圾桶依旧静静地待在原地,黑色的垃圾袋口微微敞着,里面看起来空空如也。
没有人影,也没有了任何动静,仿佛刚才听到的一切都只是她失眠产生的幻听。
更让她感到困惑的是,这次的芽芽也没有像前几个晚上那样表现出强烈的应激反应。这小猫甚至都没起来瞄一眼那个方向,依旧睡得香甜,呼噜声规律而平稳。
难道真的是自己压力太大,出现幻听了?
祝屿溪无奈地在心里笑笑,怀着一丝自我怀疑和无法完全释然的复杂心情,翻了个身,强迫自己不再去听、不再去想,最终再次陷入了并不沉实的沉睡。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射进来。
祝屿溪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走到墙角,看向那个垃圾桶。
果然,里面空空如也。
她昨晚临睡前扔进去的那个牛奶盒子,不见了。
祝屿溪:“.......”
她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垃圾桶,一种无力感混杂着细微的惊悚,慢慢爬上心头。
这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是消失又出现的文具,是被摆正的拖鞋,现在连垃圾都会自己“消失”。
报警无果,求助医生也被认为是压力过大,她不想一直过这样疑神疑鬼、频繁搬家的生活,这让她身心俱疲。
想起原身祝屿溪记忆里那个庞大而复杂的家庭,虽然关系疏离,但至少存在着名义上的监护人。
祝屿溪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尝试联系一下这具身体的法定监护人,那位她只在模糊记忆里出现过、被称为“小叔叔”的男人。
手机通讯录里有一个备注为“监护人”的号码,她从未拨打过。
话说...过了18周岁的话,已经算是成年了,人家还会管你这些“莫名其妙”的琐事吗?
祝屿溪望着手机联系人里寥寥无几的几个名字,大多是同学和打工认识的同事,下定决心还是联系看看。
无论如何,这似乎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或许可行的路径了。
解决不了事情,寻求能解决问题的人解决。
她编辑了一条措辞谨慎的短信,简单说明了自己近期遇到的一些无法解释的困扰,委婉地询问是否可以帮助她一下。
发送成功后,她握着手机,等待了很久,屏幕一直暗着。
时间在不缓不慢地推进着,距离祝屿溪发出那条求助短信起,已经过去几天了。
就在她几乎不抱希望的时候,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屏幕上跳出来自那个号码的回复。
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祝屿溪看着这三个字,愣了很久。
没有询问细节,没有安慰,也没有安排,只是“知道了”。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果然,对于那个庞大的祝家而言,她这个边缘的、几乎被遗忘的成员,并不值得投入太多关注。
或许在那位“小叔叔”看来,这只是小女孩无病呻吟的闹剧吧。
既然求助无门,那就算了。
祝屿溪把手机扔到一边,整个人呈“大”字形瘫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破罐子破摔地想着。
大不了……以后真的害怕了,就抱着芽芽去24小时警局门口坐着,去警局总不至于还会像被催眠般一样,被强制回家吧?
也总比一个人待在这个会“吃”东西的房子里强。
她摆烂地想着,心里却涌起一股巨大的茫然。在这个看似熟悉却又处处透着诡异的世界里,她好像真的无处可去,也无人在意。
***
黑夜缓缓流淌,一辆绿色的出租车划破黑暗,驶向郊外那座占地广阔的庄园。
驾驶座上,出租车司机鬓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紧张地握着方向盘,余光不时瞥向后视镜里那个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
对方周身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危险气息,那不是简单的凶狠,而是一种更深沉、更黑暗的东西,让司机本能地感到恐惧。
他甚至不敢大口呼吸,生怕引起后座男子的注意。
司机原本打算接完这单就收工,但看着手边那叠丰厚得超乎寻常的车费,他咽了咽口水。
这笔钱足够他休息好一阵子了,足以支付他儿子下个学期的学费还有剩余。
金钱的诱惑最终压过了恐惧,他踩下油门,朝着目的地驶去。
目的地是祝家庄园。
在H市,祝家是数一数二的豪门望族,司机虽不懂上流社会的弯弯绕绕,却也清楚这片区域都是祝家的产业。他偶尔会载客到这片区域边缘,但像这样深入核心地带,还是第一次。
然而,随着车辆深入郊外,周遭愈发寂静。
原本清晰可闻的风声与虫鸣仿佛被什么吞噬了一般,彻底消失了,这反常的死寂让司机心头掠过一丝慌乱。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后视镜,那个男人依旧闭着眼,似乎对这一切毫无所觉。
后座的年轻男子对此浑然不觉,或者说毫不在意。
他慵懒地闭目养神,对司机探究的视线和逐渐加剧的恐惧了若指掌,却懒得理会。
这种普通人的反应,他见得多了。
他是祝清和,刚从S市回来。本打算随便找家酒店落脚,彻底放松一下,但想起大哥祝景行前几日在电话里不容置疑的训斥,还是决定回家一趟,至少露个面,免得后续麻烦更多。
下车时,他无视了出租车仓惶逃离时扬起的尘土,仿佛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独自站在庄园巨大的铁艺门外,心绪复杂,望着这座三年未曾踏足的家,他沉默良久。
庄园比起他离开时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般他离家时的模样,高大的树木在夜色中投下浓重的阴影,只有主宅零星亮着几盏灯。
他抬眸凝望着天空上那轮明亮的月亮,心想,这个时间点在家的估计也没多少人。
小叔叔行踪成谜,经常不在。而大哥祝景行,这个时间肯定还在公司处理那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文件,或者在某场重要的商务宴会上。
想到这里,他心底那点微弱的、想要进去的念头又淡了些。
他站在门外迟迟未行动,既没有按门铃,也没有打电话。
保安室里的几名保安透过监控看得一清二楚,他们面面相觑,低声交换着意见。
“是二少爷吧?”其中一名保安带着迟疑的嗓音响起,他心里不由的有些犯苦,他会议起了祝清和离家时闹的那些事。
“看着像,好几年没见了。”和他搭档的保安确认道,迟疑片刻,继续询问道:“要不去问问?”
“别了吧,二少爷那脾气...再说他没叫我们,我们贸然出去,万一惹他不快……”
一番讨论下,谁也没敢出声,只能看着祝清和在门外徘徊。
最终,他还是没能跨过心里那道坎,那里面的回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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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但更多是压抑和束缚。
他拉高连帽衫的衣领,将帽子往头上一扣,遮住了大半张脸,然后转身,晃晃悠悠地,沿着来时的路,消失在了浓郁的夜色中,步伐带着一种漫无目的的随意。
庄园内,对祝清和这番来而复返毫无察觉的众人,正为另一件事议论纷纷。
客厅里,水晶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映照着昂贵的地板和家具。
“你是说,小叔叔要把祝屿溪接回本家?”身着黑色外套的青年挑了挑眉。他长相俊美,眉宇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度。
“嗯,那边是这样传话的,听说已经派人去接了。”回应他的女声里带着些许抵触,她对祝屿溪的归来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保持着谨慎的沉默。
多一个人,就意味着多一份变数,尤其是这种几乎被遗忘的边缘成员。
“小叔叔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祝明微,祝家大小姐优雅地抿了口红茶。她长发盘起,一身剪裁得体的墨绿色旗袍衬得气质愈发端庄沉静。
对那位名叫祝屿溪的堂妹,她仅止于知道这个名字的存在,谈不上喜恶,更多的是一种事不关己的淡然。
“回来就回来呗,”祝逸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重新瘫回柔软的沙发里,拿起手机继续刷着,“反正家里也不差她这口饭吃。”于他而言,这不过是饭桌上多副碗碟的小事,引不起他太多兴趣。
祝明微斜睨了他一眼,对他这副散漫的样子有些无奈,轻轻放下茶杯:“听说那孩子在便利店打工,也不知道是不是缺钱了。学校快开学了也没去报到,还是老师把电话打到小叔叔那里,家里才知道的。”她的消息显然更灵通一些。
祝逸辰一愣,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收敛,手机也放了下来:“她去打工了?三叔三婶留下的信托基金不够她用吗?”他脸色倏地阴沉下来,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是被人骗了?还是有人敢打我们祝家的主意?”
尽管与祝屿溪素未谋面,他也无意经营什么兄妹情分,但既然姓祝,就容不得外人欺负。
这关乎家族颜面,也关乎一种隐秘的、不容侵犯的领地意识。
祝明微轻轻摇头,语气没有什么波澜:“具体不清楚,只听管家说小叔叔已经派人去接了,应该很快就能到。”
“等大哥回来再问问吧。”祝逸辰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前倾,带着难以置信的探究,“还有,祝屿溪在学校留的紧急联系人,怎么会是小叔叔的电话?”
这一点着实让他震惊。小叔叔祝文谦在祝家地位超然,行事神秘,连他们这些直系子弟都很少能直接联系,更别提为一个几乎被放养的堂妹做紧急联系人了。
祝明微眸光微闪,她多少知道些内情。这确实是祝文谦亲自要求的,她只知道祝屿溪的体质有点特殊,似乎容易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小时候还因此出过事。三叔三婶去世后,小叔叔似乎一直在暗中关注,甚至插手安排了她的学校和一部分生活,但更多的,比如为什么一定要接回本家,她就不清楚了。
但她并未点破,只淡淡道:“这事不用我们操心。小叔叔自有安排。你记得准备好给屿溪的见面礼就是了,别失了礼数。”她提醒道,这是大家族的规矩。
祝逸辰撇撇嘴,似乎觉得有些麻烦,但又无法反驳,只好拖长语调:“知道啦——大姐!”对他而言,准备一份拿得出手的礼物,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而此时,被议论的中心祝屿溪,正坐在狭小的公寓里,面对突然到访的不速之客,陷入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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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页日记】
她今天朝我笑了!!!虽然隔着便利店的玻璃窗,虽然那笑容可能只是她无意识的习惯…但那一刻,阳光仿佛直接穿透了我的胸膛!喜欢,好喜欢。
喜欢到心脏绞痛,喜欢到想用最锋利的刀剖开自己的胸腔,掏出那颗为你疯狂跳动、滚烫炽热的心,双手捧到你的面前,让你看看,这里面每一滴血液都在呼喊着你的名字!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好喜欢啊…我的,我的,我的!
这份喜悦,该如何宣泄?
或许…只有用最浓烈的色彩,才能描绘万分之一。
4. 第 4 章
“你、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祝屿溪正站在货架旁,踮着脚将一罐咖啡摆到最高层,身后突然响起另一个兼职生虞非的声音。
她被这悄无声息的靠近吓了一跳,手一滑,咖啡罐差点掉落,她连忙扶稳,转过身时,才发现虞非不知何时已站在离自己极近的地方,近得能看清他长睫毛下眼底闪烁的不安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她顿了顿,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拉开一点距离,目光转向便利店玻璃窗外尚早的天色,街道上行人稀疏。
她唇角扬起一抹惯常的、温和的笑意,试图驱散刚才一瞬的紧绷,“今天这么早就来交接了?晚一点也没关系的。”
两人同为这家便利店的兼职生,原本约定了固定的交班时间,但虞非总会提前到来,然后默默帮她分担一些补货或者清洁的工作。
投桃报李,祝屿溪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他多些关照,比如偶尔帮他带早餐,或者在他被挑剔的顾客为难时帮忙解围。
况且,虞非几乎承揽了所有的晚班。
考虑到自身最近遇到的、那些在深夜似乎更为活跃的“麻烦”,祝屿溪本身也尽量避免在夜间外出。这份便利店的工作原是身体主人祝屿溪找的,她初来乍到,不愿轻易改变现状引人怀疑,便继续做了下来。
虽然后来证实她改不改变好像也没有人会在意。
而且,规律的打工也能让她暂时从那些诡异事件和关于祝家的纷乱思绪中抽离出来。
自那天祝家的管家登门后,翌日,她的银行账户便无声无息地汇入了一笔巨款,她数了数零,是五百万。没有附言,没有通知,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知为何,从接收到的记忆碎片来看,原身似乎极少主动动用祝家转来的钱,生活称得上简朴。
祝屿溪一时也拿不准,自己是否该延续这个习惯。
细算起来,原身其实并不缺钱。
她那对早逝的父母留下了足够她一生优渥生活的遗产,由专业的信托基金管理,加之祝家定期打入的、远超普通白领年薪的巨额生活费…坦白说,上一世作为实习生的她,从未接触过如此庞大的财富,甚至连想象都未曾有过。
想起手机银行APP里账户余额显示的那串令人咋舌的数字,祝屿溪握着商品的手微微收紧,神情变得有些微妙。这笔钱能解决很多现实问题,比如换个更安全、更舒适的住所,但它似乎无法驱散那些如影随形的不安。
“我、我…在家也没事,就、就想着早点过来。”
虞非露出她所熟悉的、那种怯生生的、仿佛容易受惊小动物般的神情,手指紧张地揪着围裙的边缘。这让她不自觉地放柔了语气:“嗯,谢谢你,虞先生。”
虞非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身后的背包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盒包装精致的鲜牛奶。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盒壁,随后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般,将它递到祝屿溪面前,脸颊泛起不易察觉的红晕。
在她略显诧异的目光中,他结结巴巴地解释,声音轻得像耳语:“送、送你。”他看到祝屿溪经常会购买一牛奶盒,一直记在心里。
祝屿溪怔了一瞬,看着那盒牛奶,又看看虞非那双写满期待与紧张的眼睛。
在他愈发僵硬、几乎快要凝固的注视下,她终于接过了那盒牛奶,指尖触及到他微凉的皮肤,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
祝屿溪莞尔一笑,语气真诚:“送我的吗?谢谢你,虞先生!”
看到祝屿溪收下,虞非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肩膀松弛下来,仿佛刚刚完成了一件无比艰巨而重大的事,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弯了弯,但很快又低下头,掩饰住情绪。
就在这时,祝屿溪放在收银台下的手机响起了一声特别的短信提示音。
她对虞非说了声“稍等”,走到收银台后拿起手机查看。
然而,在看清短信内容的刹那,她的瞳孔骤然收缩。信息来自一位叫秘书先生,只有简短的一句:“屿溪小姐,老板的车已到店外,请您方便时一见。”
她猛地抬头望向窗外,街道对面,一辆线条冷硬、通体漆黑、明显价值不菲的轿车安静地停泊在路边,深色的车窗玻璃隔绝了所有窥探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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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屿溪面色复杂地抿了抿唇,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了几下。
祝文谦来了。
这位在原身记忆中,始终心怀畏惧、不敢直视的存在。
那位仅凭一个眼神或一句简短话语就能决定许多事情的小叔叔。
他为什么会亲自来这里?因为那条短信?还是因为她没有立刻答应回去?
她沉吟片刻,压下心头的纷乱,带着歉意对面前似乎察觉到什么、正不安地看着她的虞非说道:“不好意思,虞先生,我有点急事,需要暂时离开一下。店里就先拜托你了。”
虞非慌乱地摆摆手,嘴唇嚅动了几下,急切之下更是语塞,最终只是用力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祝屿溪匆匆将围裙解下放好,然后推开便利店那扇沉重的玻璃门,走进了外面清冷的空气中,朝着那辆黑色轿车走去,身影逐渐远离了他所在的空间。
便利店的自动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内外。
虞非站在原地,脸上的怯懦和慌张如同潮水般褪去,他透过玻璃,沉默地注视着祝屿溪走向那辆黑色轿车的背影,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阴霾。
【一页日记】
今天,她和一个男人多聊了几句。那个碍眼的、浑身散发着愚蠢气息的雄性。
他看到她展露笑颜了吗?
他配吗?
嫉妒如同浸毒的藤蔓,死死缠绕住我的心脏,越收越紧,带来窒息般的绞痛。
苦涩的汁液从胃里疯狂翻涌而上…
我在恐惧,恐惧她纯净的身影会被那些肮脏的视线玷污…
暴戾的冲动在血液里横冲直撞,疯狂叫嚣着毁灭。
想把那双贪婪注视过她的眼珠挖出来。
想将那具曾靠近过她的躯体彻底碾碎成渣…
答应我,我的小溪。
不要喜欢上任何人。
不要对任何人绽放你的笑靥,否则…我真的会无法控制自己…
会做出一些…让你从此只能完完全全、永永远远属于我的…
出格之事。
5. 第 5 章
“小叔叔。”
祝屿溪弯腰坐进那辆线条冷峻的黑色轿车。车内空间异常宽敞,座椅是真皮的,带着冷冽的清香,如同一个移动的、与世隔绝的密室。
而对面坐着的,正是原身记忆里那位令人畏惧的小叔叔——
祝文谦。
他身形挺拔,即使坐着也能看出高大的骨架,宽阔的肩膀与紧实的腰线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倒三角轮廓。一身剪裁精良的定制黑色西装,完美包裹着那具仿佛经过千锤百炼的躯体,每一寸布料下都潜藏着蓄势待发的、不容小觑的力量。
亲眼见到祝文谦本人,祝屿溪才真切体会到,为何原身残留的意识会对这个男人怀有如此深刻的、几乎成为本能的恐惧。
祝文谦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此刻正无声地凝视着她,目光沉静,没有明显的情绪,却带着一种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的压迫感,让她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
祝屿溪不自觉地微微蹙眉,脑海中瞬间闪过一段属于原身的的记忆碎片。
那似乎是在一个光线昏暗的车库或是仓库,原身大概是误入了那里,她看见祝文谦背对着她,前一刻,他还面带得体的、近乎商业化的微笑,与面前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友好握手,气氛看似和谐;然而下一秒,变故陡生。
那个男人已被他干脆利落地、用一种快到看不清的手法放倒在地。他甚至未曾完全敛去嘴角那抹微笑的弧度,锃亮的黑色皮鞋却已精准而冷酷地踩上了对方的脸侧,鞋底微微碾动,地上的人发出模糊的呜咽。
那一刻,他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戾气,与原身认知中那位疏离但体面的长辈形象截然不同。
祝屿溪定了定神,将那段令人不适的记忆压下去,开口打破了车内凝滞的沉默:“小叔叔特意来找我,是为了让我回祝家的事吗?”
她的声音还算平稳,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怯懦。
坐在驾驶位上的秘书闻言,握着方向盘的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讶异,通过后视镜不着痕迹地大量了一眼后座的女孩。
他跟在祝先生身边多年,比谁都清楚,过去的祝屿溪小姐对祝先生是何等畏惧,几乎是能躲则躲,见面时连头都不敢抬,说话声音细若蚊蚋。
更别说还能在老板面前如此平静地、主动提出问题了。
他完全理解那份恐惧,毕竟,祝先生那身不经意外露的、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以及处理某些“事务”时毫不留情的手段,曾真真切切地“震慑”过不少自以为是、心怀鬼胎之徒,效果显著。
祝文谦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她记忆中常见的、谦和温文的笑容,视线却若有似无地、极快地扫过前方的驾驶座。
仅仅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一瞥,便让秘书瞬间脊背生寒,所有杂念瞬间清空,立刻恭敬地垂下眼眸,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面,不敢再有半分逾矩或探究。
“小溪,”祝文谦将目光转回祝屿溪身上,声音温和得近乎醇厚,像是对待一个闹别扭的晚辈,“是还有什么顾虑吗?可以跟叔叔说说。”他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置于膝上,仿佛只是一个关心侄女的长辈。
祝屿溪沉吟片刻,指尖轻轻抠着背包带子,终于下定决心。
逃避不是办法,无论是为了探究原身的愿望,还是为了解决自己目前的困境,祝家似乎都是现阶段不得不去的地方。“小叔叔,我同意回去住。”
她抬起眼,尽量让自己的目光显得坦然,“不过……”她略作停顿,清晰地说道,“如果之后我觉得不方便,或者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可能还是会选择搬回公寓里住。”
这是在为自己预留退路。
她需要表明,她不是完全被动地接受安排。倘若那个大家族的生活让她无法忍受,或者与那里的人格格不入,她宁愿退回自己的小天地,哪怕那里有未知的麻烦。
祝文谦闻言,唇角那抹公式化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许,眼底却没什么温度,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当然可以。祝家始终是你的家,来去自由。”
他话锋微转,状似随意地提起,语气自然,“前几天,你们学校的辅导员联系了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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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新学期尚未去报到。能跟叔叔说说,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或者,是对学校或专业不满意?”
祝屿溪:“……”
她内心一阵无言,甚至有点想叹气。
她才刚从另一个世界的大学毕业没多久,经历了社畜的毒打,实在提不起兴致再重头体验一次校园生活,背诵那些可能毫无用处的理论,应付考试和论文。
如今有钱有闲,偶尔打打零工体验生活,然后安心躺平享受人生,环游世界,做点自己喜欢的事,难道不香吗?
这才是她想象中的穿越后生活。
但从祝文谦平静却不容置疑的语气中,她清晰地听出了希望她、或者说要求她继续学业的意思。
祝屿溪抬手,有些烦躁地轻轻挠了挠右脸颊,想着有个文凭在这个世界也不是坏事。
她无意在这种小事上挑战这位小叔叔的权威,便妥协道,语气里带着点认命般的随波逐流:“没什么困难。那我下周去报到。”
她那副“好吧好吧听你的”的咸鱼心态,几乎写在了脸上。
祝文谦笑了,那笑容看起来愈发温和,甚至带了点长辈式的欣慰:“这样很好。你的堂妹星夏,堂哥逸辰,还有明微的一个表弟,似乎也在同一所大学,虽然不同系,但彼此能有个照应,我也更放心些。”
祝屿溪内心:啊?还有“熟人”?
这非但没让她感到安心,反而觉得更麻烦了。
这意味着她在学校里也不能完全隐形,可能还要应付这些并不熟悉的“家人”。
她面上没显露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好的,小叔叔。”
不过...百星夏!?
【一页日记】
我不再甘心就这么远远地看着她了。
像隔着橱窗凝视一件绝世珍宝,渴望却无法触碰。
这种距离,成了一种日渐增长的酷刑。我想参与进她的生活,想在她的世界里,留下无法磨灭的、属于我的印记。是时候…让“缘分”更进一步了。
很快,我们就能真正地…在一起了。
7. 第 7 章
日子平静无波过了几天,很快到了祝屿溪要搬去祝家住的前一晚。
“芽芽,明天我们就要换个地方生活了。”
祝屿溪穿着一身柔软的蓝色睡衣,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海藻般浓密的长发披散下来,几乎要将她纤细的身形包裹。她将脸埋进黑猫温暖柔软的毛发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上面有熟悉的、让她安心的猫粮和阳光的味道。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猫说话,又更像是在安抚自己内心那份无法忽视的不安呢喃。
或许是因为即将离开这间住了不算久、却承载了她初来这个世界所有混乱与适应的公寓,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在她心底无声地弥漫开来,挥之不去。
这感觉比前几次被迫搬家时更强烈。
因此,即便早已过了平日入睡的时间,她也没有躺到床上,而是固执地抱着蜷缩在她腿上的芽芽,背靠着略显坚硬的床沿,目光警惕地、一遍遍地扫视着被昏暗笼罩的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紧闭的衣柜门、窗帘拉得严丝合缝的窗户......。
她总觉得,今晚似乎会发生什么。
就在这个离开的前夜。
这种模糊却又强烈到让她脊背发凉的预感,让她心绪不宁,太阳穴微微鼓胀,毫无想要睡觉的念头。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声。
祝屿溪瞥了一眼放在手边的手机屏幕,幽蓝的荧光显示正好是凌晨十二点整。
夜,还很长。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过快的心率,视线随后牢牢锁定在玄关的方向,那里是门口,也是光线最暗的地方,不敢有丝毫松懈。
眼睛酸涩了,她就快速用力眨动几下;精神因为高度集中而变得疲惫时,她就强迫自己将目光暂时移开,缓缓地、有序地巡视一遍房间的其他布局,算是短暂的休息和确认。
时间在这种死寂般的警惕中缓慢爬行,每一分每一秒都被寂静和紧张拉得无比漫长。
窗外偶尔有车辆驶过的声音,远远传来,更衬托出室内的静谧。
尽管疲惫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冲击着她的意志,祝屿溪依旧强撑着,背脊挺得笔直,不敢放松。
她宁愿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精神过敏的臆想,是穿越后遗症,但内心深处那份躁动不安的、近乎本能的警告,却清晰地告诉她,有些东西不一样。
怀中的芽芽早已在她有节奏的抚摸下发出均匀而响亮的呼噜声,身体软软地瘫着,沉入了梦乡,对主人的紧张一无所知。
祝屿溪忍不住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水,她用袖子随意擦去。她再次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数字显示:凌晨2:39。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夜晚就快结束了,天很快就会亮。
她紧紧搂了搂怀里的猫,汲取着那一点温暖。
……
然而,人的意志终究没能战胜身体达到极限后的本能需求。
在窗外夜色最浓重、万籁俱寂的时刻,祝屿溪的上下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沉重的困意如同黑色的幕布笼罩下来。
最终,她的脑袋轻轻歪向一侧,靠在冰冷坚硬的木质床沿上,握着手机的手也松脱滑落在地毯上,陷入了无知的、毫无防备的沉睡。
她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胸膛微微起伏,整个人沉浸在深度的睡眠中,暂时忘却了所有的不安。
就在她失去意识的片刻之后——
一直寂静无声的玄关阴影里,那片原本空无一物的黑暗中,空气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
一道修长而模糊的黑色人影,如同从墙壁本身中渗透出来一般,悄无声息地凝实、站立。那影子没有清晰的五官和轮廓,更像是一团浓缩的、不祥的黑暗。
TA静静地“看”着蜷缩在床沿、歪着头熟睡的少女,一动不动的姿态如同凝固的雕像。
那无形的目光却如同冰冷滑腻的触须,贪婪地、一寸寸地掠过她沉睡中显得毫无抵抗力的侧脸,散落在肩头和地毯上的蜿蜒长发,纤细的脖颈,以及她怀中那只同样睡得毫无知觉的黑猫。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欲。
就在这黑色人影痴痴凝望,仿佛要將祝屿溪的睡颜刻入灵魂的时候,或许是潜意识里残留的警觉被那如有实质的视线触发,或许是身体本能感受到了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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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的危险,祝屿溪猛地睁开了双眼!
睡眠带来的迷蒙在瞬间被驱散,大脑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清醒,视线已经清晰地捕捉到了玄关处那团不该存在的、令人心悸的黑色人影!
在看清眼前场景的刹那,祝屿溪瞬间头皮发麻了起来。
她手臂处的肌肤控制不住地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额角沁出一滴冰冷的汗珠,沿着太阳穴滑落。
因为祝屿溪这突如其来的僵硬和动作,怀中的芽芽也被惊醒了,它似乎也感知到了那令人不安的存在,猛地抬起头,浑身的毛炸开,发出一声尖锐而凄厉的:“喵——!!!”
这声猫叫划破了卧室里死寂的宁静,也打破了那黑影无声的凝视。
那团黑色人影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如同被惊扰的水中倒影。
紧接着,在祝屿溪惊悚的注视下,它没有做出任何其他动作,就那么向后一退,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瞬间融入了玄关更深沉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了。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噩梦初醒产生的幻觉。
但空气中残留的那份黑暗,以及心脏仍在胸腔里狂跳不止的余悸,都在清晰地告诉她——
那不是梦。
祝屿溪僵在原地,过了好几秒,才猛地喘过气来,她下意识地紧紧抱住因为受惊而瑟瑟发抖的芽芽,环顾四周,房间里只剩下她和猫,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刚才真的在这里。
它可能……一直都在。
【一页日记】
她睡着了。
就在我的注视下,毫无防备地,沉入了梦乡。
像一朵在夜间悄然绽放的花,脆弱,美丽,且…专为我而展示。
守了这么久,一定很累吧?
真想亲手抚平你微蹙的眉间。
但还不是时候…惊扰了沉睡的猎物,就失去了狩猎最大的乐趣。
能如此靠近,呼吸着你呼吸过的空气,感受着你放松下来的气息…
这短暂的时刻,足以慰藉我无数个焦渴的日夜。
无论你去往何方,我都在阴影中相伴。
8. 第 8 章
果不其然,在最初的惊悸过后,那道本已融入阴影的模糊人影,再次从墙角那片最浓重的黑暗里缓缓渗透、凝聚出来。
祝屿溪凝视着去而复返的阴影,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她知道,这次遭遇不会像之前那些小打小闹的异常现象一样,简单地开始,又莫名其妙地结束。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或者说,一直就在等待这样一个她精神松懈、独自面对长夜的时刻。
她只能在心里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希望自己之前对那位小叔叔祝文谦说的,预留的退路,能够被真正重视。
虽然,她也不确定普通人的力量是否能介入这种超乎常理的事件。
而且...祝屿溪直觉祝文谦不是普通人。
处于暗中的阴影来者,面对屋主人骤然惊醒后的注视,非但没有丝毫被撞破的惊慌或退却,反而像是被取悦了般,更加饶有兴致地、一寸寸地观察着祝屿溪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从最初的惊恐,到强自的镇定,再到那抹无奈的苦笑。
此刻,对他而言,仅仅是被祝屿溪这样专注地、不得不地注视着,这个事实本身,就足以点燃他血液中早已沸腾的兴奋,带来一种近乎痉挛的战栗快感,让他隐藏在阴影下的身体都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这是一种病态的满足。
“晚上好,我的小溪流。”
他用一种刻意放得轻柔,如同情人低语,却带着某种黏腻、潮湿质感的愉悦声线向她打招呼,仿佛这只是老友间一次寻常的深夜造访。
祝屿溪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狂跳,她强迫自己的声音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带着质问的语气:“半夜擅自闯入别人的家中,这不合适吧?”
她试图用常理和规则来划定界限,尽管她隐约感到这对眼前的“存在”可能毫无意义。
与此同时,她怀中的黑猫芽芽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紧绷的情绪和来者不善的气息,猛地从她僵硬的臂弯里挣脱出去,轻盈地落在地毯上。
它脊背高高弓起,原本顺滑的毛发根根炸开,使得它整个身体看起来都大了一圈。它龇着尖牙,喉咙里发出充满威胁的、持续不断的低沉嘶吼,湛蓝的猫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凶光,死死锁定那道黑色的人影。
祝屿溪眼角余光紧张地关注着芽芽,手心沁出冷汗。
她生怕它护主心切、贸然的举动会彻底触怒眼前这个莫测的不速之“人”,招致无法预料的后果。
她敏锐地察觉到,就在自己视线下意识瞥向芽芽、流露出担忧的瞬间,室内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排斥与不悦的寒意弥散开来,让她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幸好,芽芽似乎也感知到对方的危险,只是保持着威慑姿态,并未真的扑上前去。
见状,祝屿溪才暗自松了口气,但心弦依旧紧绷。
“灵魂…真漂亮啊…”
一道低沉而暗哑的男声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毫不掩饰的、近乎癫狂的痴迷与赞叹,直接忽略了祝屿溪之前的质问。
祝屿溪立刻感到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起来,从四面八方包裹挤压着她,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胸口发闷。
尽管她依旧无法看清阴影中人的真实面目和具体形态,但那种被彻底锁定、被贪婪地、一寸不留地窥视着内在本质的感觉却强烈得让她头皮发麻。。
他没有回应祝屿溪关于闯入的质问,只是痴痴地凝望着她。
他看见了,那在无边黑暗中依然闪闪发亮、纯净得近乎刺眼、带着独特频率波动的灵魂——
那是与他周围一切污浊与阴暗截然不同的、未被浸染过的瑰丽色彩。
这让他渴望到浑身疼痛。
祝屿溪双眸因惊愕和一种被冒犯的感觉而睁大。
随即,一股庞大而无形力量如同枷锁般骤然降临,束缚了她全身。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瞬间卸掉了全身的力气,软软地背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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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沿,连抬起一根手指、转动一下眼珠都无法做到。
她之前早已在黑暗中凭借记忆盲操作、在手机屏幕上编辑好、准备在情况不对时立刻发出的求救短信,此刻,那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指尖距离发送按键仅剩毫米,却如同隔着天堑。
那条信息,终究没能成功发送出去。
手机屏幕的光亮在黑暗中孤独地闪烁了几下,最终因无人操作而黯淡下去。
这种完全无力反抗、连求助都无法做到的境况,让她再次清晰地回忆起,之前为了对抗这种无孔不入的窥视与掌控所做的、一次次失败的尝试。
她曾特意在感觉被窥探的夜晚,跑去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灯火通明的快餐店,那些人流相对密集、理论上应该安全的公共场所,试图躲避...
然而,每一次实验的结果都如出一辙,只要过了夜晚十一点,如果她还未回到被称为“家”的范围内,就会毫无征兆地感到剧烈眩晕,身体也会像此刻一样,失去控制,最终只能遵循着某种无形的牵引,不由自主地回到这里。
不管是现在租的公寓,还是之前租的其他房子,只要是她短暂的居所,都是如此。
祝屿溪甚至有心情吐槽这个极为荒谬、且离谱的事,就像是家长不放心孩子在外太晚,规定了每晚回家的时间不要超过某个时间段。
祝屿溪:“......”
只不过比起外面,祝屿溪还是觉得回到家里更恐怖。
起码外面不会有人时时刻刻像个痴汉盯着你睡觉,也不会有奇怪的东西总是翻找她的垃圾桶......
【一页日记】
她试图逃离。
多么天真,又多么可爱。
难道她还不明白吗?
从灵魂落入此间巢穴的那一刻起,她的一切轨迹,便已由我书写。
因为她的灵魂,那璀璨的光芒,只配由我独享。
也只能,由我珍藏。
快了,就快了…
10. 第 10 章
时间回溯至今天傍晚前。
夕阳的余晖将学校操场边缘的看台镀上一层暖金色,空气中还弥漫着运动后的燥热气息。
祝逸辰刚结束一场激烈的篮球赛,额发被汗水浸湿,几缕黑发黏在光洁的额头。他随手用毛巾擦了把脸,走到场边拿起不断震动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大哥”二字。
他捋开额前湿漉的碎发,接通了电话。
“喂,大哥。”
然而,在听清电话那头祝景行言简意赅的吩咐后,他脸上那点运动后的随意瞬间凝固,表情变得有些微妙,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大哥,你是说…今晚让我跟你一起去接祝屿溪那丫头回家?”
他顿了顿,似乎在确认自己是否听错,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压低声音吐槽,带着点不情愿,“既然时间这么赶,明天再去接也不是不行吧…而且,这种接人的小事,让陈伯去不也一样吗?他们更熟悉流程。”
他实在不理解,为什么非得在晚上,兴师动众地让他和大哥一起去接一个几乎没什么印象的堂妹。
电话那头的祝景行似乎叹了口气,背景音里隐约有纸张翻动的声音,他大概是在办公室,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解释道:“这是小叔叔出差前特意交代的。让管家或秘书去,显得我们不够重视,像是应付公事。屿溪那孩子…性格似乎比较敏感内向,独自住在外面。我原本计划现在想亲自去的,但临时接到通知,待会儿还有个推不掉的跨国视频会议,对方时差问题,实在抽不开身。”
祝逸辰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捏着毛巾的一角,声音听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但语速稍慢:“清和哥和明微姐呢?他们也没空?”他试图寻找其他可能的人选。
电话另一端传来祝景行似乎拿起另一份文件的声音,伴随着他渐行渐远的回答,显然很忙碌:“清和不在H市,明微也是,上午的航班,去法国看秀了,下周才回来。”
意思很明确,目前在H市且“合适”去接人的,只剩下他了。
祝逸辰此刻心里想的是今晚早已和百星夏,还有几个常玩的朋友约好的聚会。
地点定在城西一家新开的私人会所,据说环境和氛围都不错。说实话,他对那位素未谋面、只在家庭通讯录里有个名字的堂妹祝屿溪本人并无意见,甚至谈不上喜恶。
只是相比之下,他自然与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百星夏更为亲近,也更不愿因这突如其来的、在他看来并非紧要的安排打乱原有的计划和期待。
但大哥亲自开口,语气不容置疑,并且搬出了小叔叔的交代,他终究不好直接拒绝,那显得太不懂事。家族内部的某种规则,他心知肚明。
挂断大哥的电话后,他维持着惯常的、对外人那副没什么表情的冷峻面孔,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找到了百星夏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
“星星,今晚我可能去不了了,临时有点事。”他言简意赅地说,没具体解释是什么事。
这时,两个打扮入时、像是刚逛完街的女生恰好从祝逸辰身边经过,听到这位在学校里出了名的“冷面话少”、难以接近的祝少,竟对着电话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语气似乎还带着点解释的意味,都不由得惊讶地对视了一眼,放慢了脚步。
其中那个短发的女生难掩激动,用手肘碰了碰同伴,压低声音道:“哇,能和祝少这么说话的,语气还这么…平和的,肯定是百星夏没跑了!”她语气笃定。
她身旁那位身材高挑、画着精致妆容的女生闻言,撇了撇嘴,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酸意和了然:“这还用猜?放眼整个学校,能让祝逸辰用这种语气对待,除了百星夏,还能有谁。”
她眼底闪过一丝晦暗难明的光,内心无不嫉妒地想,百星夏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生在了与祝家关系紧密的家庭罢了。
与其说是讨厌百星夏本人,不如说是厌恶她那副仿佛永远得体、永远受尽宠爱的模样,衬得其他人如同尘埃。
“真羡慕啊…听说他们今晚是和隔壁学院的搞联谊,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门槛高着呢。”短发女生语气中带着向往和一丝失落,但她也清楚,不同的圈子硬融进去并无好处,反而徒增尴尬。
她们的家境虽算富裕,属于中产偏上,但在祝逸辰、百星夏那个顶层的层面的人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高挑女生挑了挑眉,语气略带讥讽,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贬低他人:“有什么可羡慕的,他们那个圈子,看着光鲜,私下里还不知道玩得多乱、多开放呢。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短发女生似乎习惯了同伴这点酸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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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笑嘻嘻地撞了下好友的肩膀,压低声音:“好啦,别嘴硬了,我还不了解你?”
她想起之前好友鼓起勇气向一个家境很好的学长告白,对方却当众拒绝,并直言不讳地说自己心里只喜欢百星夏那种类型的女孩,让好友沦为了好几天的笑柄。
想到此事,她便为好友感到不值,一颗真心不仅被轻易践踏,还成了别人口中的谈资。不过,她也觉得,那男人人品如此低劣,好友早点看清反而是好事,只是这方式太过伤人。
高挑女生被说中心事,脸色一红,不知是羞是恼,她冷哼一声,暗暗瞪了一眼仍在原地与百星夏通话、对她们这边议论毫无所觉的祝逸辰,拉着同伴快步走开了。
在祝逸辰解释了自己今晚实在有事走不开的情况下。
电话那头,百星夏的声音依旧甜美悦耳,带着一丝被宠惯了的、不以为意的随意:“接个人而已,也不用非得你亲自出马吧?好吧好吧,是大哥安排的呀,那没办法了。逸辰哥,要不你先来我这边吧?到时候露个脸,走个过场就好啦。我跟大家都说了你会来,我可是拍了胸脯保证、答应了大家一定会把你这位大忙人带过来的,逸辰哥,你别让我食言嘛,多没面子。”
说到最后,语气已自然而然地带上了惯有的、让人难以拒绝的撒娇意味,她知道祝逸辰通常吃这套。
在她看来,接那个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堂姐祝屿溪回家并非什么紧急大事,象征性地出面一下,表达一下家族态度即可,她并未真正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优先级远不如已经约好的朋友聚会。
祝逸辰听百星夏这么说,觉得似乎也有道理,接个人而已,能花多少时间?他便顺势答应了下来,语气缓和了些:“好吧,那我先过去找你们,然后再去接人。”
他心里盘算着,先去聚会上露个面,打个招呼,然后就让司机送他去祝屿溪的住所,自己迟到一会儿应该也没什么大关系吧?
然而,此时的祝逸辰,绝不会想到,正是这个看似无关紧要、偏向于百星夏的、试图两全的决定,以及后续一些意想不到的耽搁,导致他们最终抵达祝屿溪公寓的时间,迟到了整整一晚。
【一页日记】
碍眼的家伙来了。
可以…让他们统统去死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草般疯长。
11. 第 11 章
“大哥…对不起。”
祝逸辰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带着少有的、几乎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心虚和闪烁。
他站在聚会场所喧闹的走廊尽头,背景音里隐约还能听到节奏强烈的音乐和笑闹声,与此刻他心情的沉重形成鲜明对比。
他原本的计划确实只是去百星夏的聚会上露个面,打个招呼,最多喝一杯饮料就走。
他估算过时间,觉得完全来得及再去办接人的事。
没想到刚到没多久,就被几个相熟的朋友拉住,先是玩了几轮游戏,紧接着,百星夏那边有个朋友喝多了有点闹事,他又帮着处理了一下…
这一连串的突发事件像是故意绊住他,等他终于得以脱身,从那种热闹喧腾的氛围中猛然抽离,想起接祝屿溪这回事时,抬腕看表,发现已是深夜十一点多。
他当时心里先是“咯噔”一下,随即又存着一丝侥幸。
他想,不是还有大哥吗?大哥祝景行做事向来靠谱,说不定早就安排妥当了,自己这边迟到一会儿,大哥应该能理解,毕竟他之前也说了临时有会,或许会派别人去,或者…
总之,大哥总会兜底的。
但当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调了静音、因为之前打球而暂时存放的手机,按亮屏幕时,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未读信息提示和未接来电记录,像一盆冰水从头浇下,让他瞬间清醒,心彻底沉了下去——
最早的一条信息来自祝景行,发送时间是晚上八点半,内容简洁明了,说他那个跨国会议因为对方临时有变,提前结束了,但他这边又被另一个紧急公务绊住,需要立刻处理,让他看到信息后务必独自先去接祝屿溪,并附上了公寓地址。
后面几条信息语气逐渐加重,从询问“出发了吗?”到“收到回复”,最后一条是接近十一点时发的“电话为什么不接?”。未接来电的数量更是触目惊心,来自大哥祝景行、管家陈伯、远在国外的大姐祝明微…
祝逸辰看着屏幕,感觉喉咙有些发干:“……”
他意识到自己这次可能真的闯祸了。
这不仅仅是接个人那么简单,这是小叔叔亲自交代、强调过要“重视”的事。
他们,或者说主要是他,却因为自己的疏忽和贪玩,把事情彻底搞砸了。
他想起家族里一些隐约的传闻,关于小叔叔对某些事情要求极为严苛,不容许任何折扣。
这些年,关于祝屿溪的一切事务,无论是学业、生活安排,还是那笔数额不小的信托基金,确实都是由小叔叔那边直接管辖。
他眉心紧蹙,立刻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回拨给祝景行。
电话几乎是秒接。
“阿辰,你的意思是,你玩到现在,才看到信息,完全忘记了要去接人这件事?”电话那头传来祝景行一如既往沉稳的嗓音,但这份过于冷静的沉稳听在自知理亏的祝逸辰耳中,只让他头皮发麻,比直接的斥责更让人难受。
他咽了口唾沫,老老实实地认错,不敢有丝毫辩解:“对不起,大哥。是我的错。我…我没想到会这么晚。要不…我明天一早就去给祝屿溪道歉?”
他内心也涌起一丝真实的歉意,想象着那个素未谋面的堂妹可能从傍晚就开始等待,一次次看向门口,却始终没人来接,那种被忽视的感觉一定不好受。
“不必等到明天。”祝景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听不出什么疲惫,依旧是那位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高效的职场精英语调,唯有透过电波隐约捕捉到的一丝极淡的沙哑,以及祝逸辰能想象出的、对方眼底那圈缺乏休息导致的淡淡青黑,泄露了他可能刚处理完棘手公务的事实,“我现在过去。”
祝逸辰一惊,抬腕又看了一眼手表,此刻已接近凌晨一点。“大哥,这么晚了…她肯定已经休息了。我们现在过去敲门,会不会太打扰她?要不你先发个信息解释一下,我们明天一早再正式登门道歉?”他试图寻找一个更缓和、不那么尴尬的解决方案。
电话那头,祝景行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却让祝逸辰愣住了:“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什么?”
“小叔叔那边只提供了她的住址信息和一张近期照片。其他的联系方式,我没有。”
祝景行解释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他自己或许也意识到这其中的疏漏,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角。
这局面,固然主要责任在祝逸辰的遗忘,但也怪他自己最初接到任务时,未曾给予足够的重视,只当是寻常的家庭事务安排,没有主动向小叔叔那边索要或确认更直接的联系方式。
他现在只希望,那位据说性格敏感内向的堂妹,不会因为这次明显的怠慢和疏忽,而对祝家、对他们这些所谓的哥哥姐姐心生隔阂与芥蒂。
对面的祝逸辰更是诧异,他没想到做事向来缜密周全、考虑周到的大哥,竟会在此处出现如此明显的疏漏。
不过转念一想,大哥忘记了,难道小叔叔也忘记了吗?
以小叔叔对祝屿溪事情的关注程度,怎么会不提供最基础的联系方式?
他脑海中闪过小叔叔祝文谦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却让人看不透真实情绪的脸,以及偶尔流露出的、令人心悸的威压,内心一阵寒意袭来,表情更显懊恼和不安。这其中,或许有他还不了解的隐情。
祝逸辰叹了口气,知道逃避无用,责任必须承担:“大哥,我跟你一起过去。”毕竟,他才是那个难辞其咎的主要责任人。
决定后,祝逸辰便返回包厢,找到正和几个朋友玩的百星夏,低声向她告别,并仔细叮嘱自己带来的司机务必安全、稳妥地将她和几位顺路的朋友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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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百星夏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瞥了眼墙上指向凌晨的时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也带着些许懊恼。她语气带着点歉意说:“都怪我,早知道就不让他们缠着你了。希望屿溪姐不会太生气…如果她怪你,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帮你向她道歉?”
祝逸辰摇了摇头,心情复杂:“没事,是我自己没安排好。你先玩吧,我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当祝景行和祝逸辰兄弟二人的车前一后,终于辗转赶到祝屿溪所住的那栋公寓楼下时,夜色已深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整栋楼大部分窗户都是黑的,只有零星几盏灯火,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孤寂。
他们看着那扇属于祝屿溪公寓的、没有任何光亮的窗户,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早已入睡。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在凌晨这个时间点去敲响一个独自居住的年轻女孩的门,实在是过于冒昧和惊扰。
商量了几句后,便决定先在车里将就几个小时,等天亮时再上门解释和道歉。
祝景行甚至让司机去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咖啡和三明治。
然而,事情并未按他们的计划发展。
刚刚结束海外行程、连夜归家的祝文谦,不知通过何种渠道察觉到了此处的异常,或许是秘书的汇报,或许是他自有其信息网络。
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祝景行的私人手机上,语气是罕见的严厉和不容置疑,命令他们不必等到清晨,立即上楼敲门确认情况,不得有误。
这才有了此刻,兄弟二人站在祝屿溪那扇紧闭的公寓门前,带着满腹疑惑和一丝不祥预感的场景。
门外的祝景行望着门缝下漆黑一片、毫无声息的内部,心中回想着小叔叔电话里那不容辩驳的严厉语气,虽仍有深夜打扰的犹豫和更深层的疑惑,却还是深吸一口气,抬手,用指节礼貌而坚定地敲响了房门。
“屿溪…我是大哥祝景行,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休息了吗?”
门内,一直处于高度紧张和无形束缚中的祝屿溪,听到这声清晰穿过门板的、属于“正常人”的呼唤,疑惑的眨了眨眼。
也就在这敲门声响起的同一瞬间,她清晰地感受到,那一直如同附骨之疽般流连在她脸颊上的、戴着黑手套的冰冷触感,以及周身那粘稠滞涩的空气,正随着这外界的干扰,如同潮水般迅速消褪、退散。
她定定地注视着前方那团原本凝聚不散的阴影,看着它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逐渐变淡、扭曲,最终彻底消失在空气中,一动不动,只有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在缓慢地恢复正常的节奏。
【一页日记】
死。
那些不识趣的、妄图靠近的虫子…
都该死!
下次…
不会再让他们有机会打扰了。
绝不会。
12. 第 12 章
祝屿溪只知道小叔叔安排了她回祝家,也提到过会有人来接,但她对此根本就没有抱有过任何期待。她习惯了事情顺其自然,甚至做好了被临时取消或推迟的心理准备。
同时她也知道会有人今晚过来接她,但人迟迟没来。
在等待的漫长时间里,她甚至猜测过,是不是祝家其他人后悔了,觉得接她回去是个麻烦,所以干脆用这种冷处理的方式,希望她知难而退,不去打扰他们既定的、和谐的生活。
在黑影彻底散去的刹那,祝屿溪僵硬的身体就恢复了行动力。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去开门,而是扑向床铺,将依旧保持着警惕姿态、喉咙里发出呜呜声的芽芽紧紧抱在怀里。
小家伙温暖的身体和熟悉的触感让她狂跳的心脏稍稍平复。
然后,她才摸索着找到滑落在地毯上的手机,按亮屏幕,看清上面显示的时间——
凌晨四点刚过,距离天亮确实不远了。
一时之间,祝屿溪心情颇有些复杂。
她甚至荒谬地怀疑,这会不会是祝家或者这个陌生世界特有的某种接人仪式,所以才非得在快天亮这个不伦不类的时间点进行。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尝试站起身。
然而因为之前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不动,血液循环不畅,双腿一阵剧烈的酸麻感袭来,让她行动有些踉跄,差点没站稳。
她扶着床沿缓了几秒,才跛着脚走到门边,伸手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
“啪”一声轻响,暖黄色的灯光瞬间驱散了室内的黑暗,也照亮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单身公寓特殊的开放式布局让整个房间看起来一目了然,虽然面积不大,但厨房、卫生间、睡觉和活动的区域划分清晰,可谓五脏虽小,麻雀俱全。
只是此刻显得有些凌乱,一些打包到一半的纸箱堆在墙角。
所以她打开门,侧身让祝景行和祝逸辰进来的时候,虽然两位身高腿长的成年男性使得本就不宽敞的空间显得更加逼仄,仿佛连空气都稀薄了些,但好歹还能腾出位置让两人在唯一的一张双人沙发椅上坐下,她自己则抱猫坐在了床沿。
这是祝景行和祝逸辰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在如此近的距离内见到这位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堂妹。
根据他们之前得到的信息和零碎的记忆,原以为会看到一个内向、害羞、甚至可能有些畏缩的女孩。然而眼前的祝屿溪,从打开门开始,态度就落落大方,眼神平静地迎视他们,没有丝毫的拘泥和扭捏,仿佛他们只是寻常的访客,而非第一次见面的、身份特殊的“家人”。
她穿着简单的蓝色睡衣,海藻般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但双眸清澈见底,眉目清淡舒展,容貌清丽,气质温和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感。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雨后初晴的空气,干净,舒服,但同时也带着一丝不易接近的凉意。
祝景行率先沉住气,他毕竟是长兄,也是此次安排的主要负责人。
他语带歉意,目光坦诚地看着祝屿溪:“对不起,屿溪,这么晚过来,没打扰到你休息吧?”
他其实内心有些尴尬,大半夜打扰一个独居女孩本就失礼,现在还进入了对方的私人空间,这完全不符合他一贯的处事准则。
祝逸辰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他的余光瞥见祝屿溪投来的、带着些许疑惑和打量意味的目光,感觉脸上有些发热。
他嘴角嗫喏了一会儿,才有些生硬地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对不起,是我的问题,耽误了时间。”
他对外人话少是出了名的,但那多是出于懒得应付和某种居高临下的疏离。
但现在面对祝屿溪,这种“话少”里更多是理亏和不知该如何相处的生疏,完全没有了在百星夏面前那种自然甚至略带调侃的多话模样。
祝屿溪从他们两人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们了。
她没有率先说话,一方面是因为她还没完全从刚才那惊心动魄的遭遇中彻底平复下来,心跳依旧有些过速;另一方面,她也想看看这两位“哥哥”会是什么态度。
此刻见两人的作态,一个沉稳道歉,一个直接认错,态度都算得上诚恳,没有她预想中豪门子弟可能有的高高在上或敷衍。
她心里感慨,不愧是大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人,至少在表面功夫和基本修养上无可指摘。
容貌嘛,看她自己这副皮囊就知道了,祝家的基因显然不错,这两位堂兄都长得十分出色。
祝屿溪抬手,有些随意地挠了挠右脸颊,露出一个浅淡却得体的微笑,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没事,我还没睡。倒是要谢谢你们,这么晚了还特意跑过来一趟。”
她的语气很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
原本在等待和遭遇惊吓的过程中,祝屿溪脑子里确实闪过很多念头,比如等他们来了,是该生气地质问为什么这么晚?还是该斤斤计较地数落他们的不守信?亦或是干脆冷漠以对,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现在亲眼见到人,感受到他们道歉的诚意,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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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想到刚才那不知是巧合还是必然的“解围”,她觉得那些情绪都没有必要了。
她对祝家人,本质上就是陌生人的态度。
不打算刻意亲近,自然也不会去苛责对方必须做到完美。
保持一种礼貌而疏离的“熟悉的陌生人”关系,似乎是最省心也最合适的选择。况且,无论如何,刚才他们敲门,确确实实是帮了她,驱散了那个可怕的存在。
祝景行眉心几不可察地微挑,在职场历练多年,他自然敏锐地察觉到了祝屿溪态度里那份清晰的、无形的距离感。
他停顿片刻,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强行拉近关系,那只会显得虚伪。
他说道:“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屿溪,以后在祝家,有什么需要的,或者对我们有什么意见,都可以直接说出来。”他话锋一转,切入正题,“现在时间太晚了,你是想再休息一会儿,等天亮了我们再过来接你?还是……现在就跟我们回去?”
他把选择权交给了祝屿溪。
祝景行心里清楚,血缘关系不是靠嘴上说说就能瞬间亲密的。
要让祝屿溪真正放下心防,接纳他们,需要的是后续长期的、真诚的行动,而不是此刻苍白的语言。
祝屿溪几乎没怎么犹豫,她笑了笑,目光扫过这间留下了不少诡异记忆的小公寓,做出了决定。
她看向祝景行,开口道:“景行哥…”在称呼对方的时候,她语气微微顿了一下,似乎对这个陌生的称谓还有些不适应,但很快便流畅地接了下去,“我现在就跟你们一起回去吧。东西大部分已经收拾好了,剩下的可以以后再说,或者不要了。”
那个黑影能来一次,就能来第二次。
祝家,至少人多,或许能提供一些她独自无法获得的安全感。
祝景行明显怔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答应得如此干脆。
他原本以为还需要多费些唇舌,或者至少等到天亮。
反应过来后,他唇角的笑容加深了些,不再是之前那种程式化的礼貌,而是多了几分真实的缓和,“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祝逸辰也暗暗松了口气,能立刻把人接回去,总算是弥补了一点他的过失。
祝屿溪抱着芽芽,最后环顾了一眼这个她住了不算太久的小窝,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跟着祝景行和祝逸辰走出了房门。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声依次亮起,驱散了前方的黑暗。
【一页日记】
别妄想离开我。
13. 第 13 章
祝屿溪是在一个很尴尬的时间回到祝家的。
天色将明未明,城市尚未完全苏醒,而祝家庄园却已经开始了它井然有序的一天。
她跟着祝景行和祝逸辰乘坐的车驶入那扇巨大的铁艺门,穿过如同公园般广阔的园林,最终停在一栋气势恢宏的主宅前。
一路上,她都表现得很平静,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怀里紧紧抱着装着芽芽的便携猫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猫包的透气网,默默不语。
祝逸辰背靠在柔软的车椅垫上,眼神时不时状似无意地瞥向身旁的祝屿溪,他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初来乍到的紧张、好奇,或者哪怕是对他们迟到的不满,但什么都没有。
那张清丽的脸上只有一种近乎无欲无求的平静,这让他不由有些纳闷,看来家族里那些流传的、关于祝屿溪内向、胆小、害怕见生人的传闻,实在有待商榷。
不过,祝屿溪的平静多多少少让祝逸辰游戏微妙,好像对于他们这些家人,祝屿溪也是可有可无的感觉,这跟他想象中亟需家人温暖的小可怜形象简直大相径庭。
祝逸辰显然没有要跟祝屿溪打好关系的想法,他耸耸肩,不再关注祝屿溪,闭目养神了起来。
凌晨6点,当这辆载着祝家两位少爷和一位几乎被遗忘的小姐的轿车驶入庄园时,宅邸内部,只有早已开始忙碌的保安、佣人、花匠和厨师等工作人员是清醒的,他们各自在自己的岗位上沉默而高效地工作着,维持着这个家族的日常运转。
在宽敞得堪比普通人家整个客厅的厨房里,有2个负责准备早餐的年轻女佣人在传递餐具的间隙,飞快地用眼神对视了一眼,眼眸中闪过难以抑制的八卦与好奇色彩。她们早就听到风声,那位几乎没在本家露过面的四小姐今天会被接回来。
但碍于祝家严格的规矩,她们也都只是用眼神和细微的神色来交流,不会那么愚蠢地直接开口议论主家的事情。
一位年纪稍长、负责厨房统筹的阿姨注意到她们的小动作,失笑摇头,出声提醒道,语气温和但带着告诫:“别瞎琢磨了。不知道屿溪小姐口味偏好是什么,中式西式的早餐都多准备些,总没错。”
2位年轻的佣人闻言,立刻收敛了神色,表情恭敬地点头应是,重新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车子停稳,祝景行率先下车,然后很绅士地为祝屿溪拉开车门。
他对站在车边、正抬头打量着这栋如同小型城堡般建筑的她温和说道:“屿溪,坐了会儿车也累了吧?我让人先带你回房间休息一下,洗漱好了,如果饿了,可以随时下来吃早餐,不用拘束时间。”
祝屿溪抱着猫包,祝家直观展现在眼前的富裕程度,还是着实让她看画眼了。
这不仅仅是金钱的堆砌,更是一种历经数代沉淀下来的、无声的底蕴和气势。
听见祝景行的话,脑子有些被这阵仗冲击得发懵的祝屿溪回过神来,对他露出一个带着些许疲惫但依旧得体的微笑,“好的,谢谢景行哥。”
一位穿着整洁合体的女仆制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子安静地走上前,从司机手中接过祝屿溪那个不大的行李箱,恭敬地微微躬身:“屿溪小姐,您好,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这边来。”
祝屿溪点点头,抱着芽芽,跟着这位女佣穿过挑高惊人、挂着巨大水晶灯的门厅,踏上铺着厚厚地毯的旋转楼梯。
她们一直上到五楼,女佣在一扇房门前停下,只见门外赫然贴着一个精致的银色铭牌,上面清晰地刻着“祝屿溪”三个字。
女佣用钥匙卡打开房门,侧身让开:“屿溪小姐,这就是您的房间了。”
祝屿溪道谢后走进房间,瞬间,她双眸因眼前的景象而睁大。她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一时之间竟无语凝噎。
——满室的粉色!
墙壁是淡粉色,窗帘是带着蕾丝花边的粉白色,床幔是更深一些的粉紫色,就连那张看起来无比柔软的大床上的四件套,以及堆在床头的几个大小不一的毛绒公仔,也都是各种深浅不一的粉粉嫩嫩。梳妆台、书桌、甚至角落里的一个单人沙发,都透着一种甜美梦幻的少女风格。
祝屿溪:“.......”
虽然她并不讨厌粉色,甚至觉得某些场合下粉色很温馨,但这也绝不代表她会喜欢整间屋子,从天花板到地板,都笼罩在这样一种单一且过于甜腻的色彩和风格里。
这审美,着实有些……
可怕。
她深吸一口气,维持着面部微笑的表情,礼貌地转向正准备离开的女佣询问道:“不好意思,可以问一下,这间房间的布置…是谁为我准备的吗?”
她需要知道这“惊喜”的源头。
那年轻女佣估计也是觉得这风格与眼前这位气质清淡沉静的小姐实在不太搭,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尴尬地应道:“额、是、是大少爷前几天特意吩咐人准备的。说是要给屿溪小姐一个惊喜。”
祝屿溪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祝景行,那位看起来沉稳干练的精英大哥?这审美反差未免太大了些。
她只能干巴巴地道谢:“好的,谢谢,麻烦你了。”
那位年轻的女佣脸上带着一种梦幻般恍惚又夹杂着些许同情的神色,匆匆离开了。
祝屿溪独自站在门口,静默了片刻,看着这间仿佛从芭比梦幻屋直接搬过来的卧室,内心五味杂陈。
最终,她还是抱着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走了进去,不管怎么说,这里将是她接下来要生活的地方了。
值得庆幸的是,至少到目前为止,她遇到的祝家仆从都训练有素,态度恭敬,没有出现电视剧里那种捧高踩低、看人下菜碟的糟心场面,这已经算是很好的开局了。
她在房间里简单洗漱整理了一下,给芽芽找了个临时安顿的角落,放了猫粮和水。看着小猫好奇地在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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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毯上探索,她才稍稍安心。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换了身干净舒适的便装,决定下楼去看看。
当她走到餐厅门口时,脚步不由得迟疑了片刻。
长长的餐桌旁,此时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除了她见过的祝景行和祝逸辰,还有几位气质各异、但一眼便能看出身份不凡的男男女女。
这场面,比她预想的要“隆重”得多。
祝屿溪内心瞬间升起一股强烈的念头:要不、还是回自己那个小破公寓住吧?至少清静。
祝屿溪:......
就在她犹豫的当口,已经有人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她。
祝屿溪立刻收敛了脸上那点尴尬,维持着一种近乎麻木的、但至少得体的微笑,朝餐桌走去。
“这就是屿溪吧?哎呀,真是女大十八变,眨眼的功夫就长这么大了,快过来让二伯母好好看看。”席间,一位穿着香奈儿最新款套装、妆容精致、看起来颇为年轻靓丽的女人率先笑着朝祝屿溪招招手,语气热情。
祝屿溪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听话地走过去,站在这位自称二伯母的女人身前。
她对这个称呼没什么实感,只能凭着感觉应对。
而祝屿溪这过于“听话”和直接的行为,似乎也让桌子上其他几位正在低声交谈或用餐的人愣神了一瞬,目光都聚焦过来。
还是那位二伯母反应最快,她亲热地抓住祝屿溪的手,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嘴里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别拘束。”
随即,她像是变戏法一样,从随手放在旁边的爱马仕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用红色丝绒包裹的、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长方形珠宝礼盒,不由分说地塞到祝屿溪手里,语气随意地说:“拿着,二伯母给你的见面礼,不值钱的小玩意,屿溪就戴着玩,下次二伯母再给你找更好看的。”
祝屿溪凝眸望着手里沉甸甸的礼盒,光是这盒子的质感就知道里面的东西绝对价格不菲,绝不是什么“不值钱的小玩意”。
但她也没有推辞,大大方方地收下了,并认真的道谢:“谢谢二伯母。”
只见二伯母脸上的笑意不由加深了,显然对祝屿溪的坦率接受感到很满意。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娇憨甜腻、带着好奇的女声:“哇,你就是屿溪姐姐吗?我是星夏,欢迎你回家!”
祝屿溪闻言,心脏莫名快跳了一拍,她朝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坐在祝逸辰旁边的一个女孩,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那女孩容貌昳丽,笑容极具感染力,如同自带光环。
祝屿溪心中不由一动,根据原主的记忆碎片和之前的听闻,这应该就是那位特殊的堂妹——百星夏了。
【一页日记】
见不到人......
人呢人呢人呢人呢人呢!!!!
他们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14. 第 14 章
祝屿溪从小到大,无论是在原来的世界还是在这里,都没有面对这么多家庭长辈、身处如此正式又微妙家庭场合的经历。
但好在她经过前世半年多社畜生涯的历练,早已学会了在各种场合下维持表面镇定,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地与人对话,哪怕内心其实并不那么自在。
正所谓,只要我自己不觉得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她秉持着这个原则,应对着眼前的局面。
她友好地朝百星夏那个方向点了点头,回应道:“星夏,你好。”
百星夏从祝屿溪踏进餐厅时开始,就一直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她。
对于祝屿溪此刻平静甚至可以说坦然的的表现,她心里也是颇为诧异的,毕竟在她残存的的记忆里,小时候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祝屿溪面对她的时候,总是低着头,眼神躲闪,带着一种让她不太理解的、近乎自卑的瑟缩。
此刻的祝屿溪,却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气质沉静,眼神清亮,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对此,百星夏心底升起一丝新奇,脸上露出一个觉得好玩有趣的笑容,朝祝屿溪回以更加甜美灿烂的笑容,仿佛真的很高兴见到她。
二伯母慈爱地望了百星夏一眼,然后转向祝屿溪,语气温和地解释道:“屿溪啊,你二伯他们几个,这段时间正好都不在家,忙着外面的事,还有你小叔叔,本来连夜回家打算等你的,可他临急临忙又有事需要他去解决,所以暂时也不在家。等你安顿下来,到时候再正式介绍你认识。还有你大姐明微、二哥清和,他们也都在外,没赶回来。”
她多说这几句的目的是不想让祝屿溪觉得被怠慢或者不受欢迎,所以才特意解释了其他家庭成员缺席的原因。
最终,还是那位穿着素雅旗袍、气质温婉的妇人开口道,她声音温柔得体,语气不疾不徐,让人听得很舒服:“好了好了,都别围着了,让屿溪先坐下来吃早餐吧,一路过来肯定也饿了。以后日子长着呢,你们几个小的,有的是机会跟屿溪慢慢聊。”
祝屿溪根据原主模糊的记忆判断,她应该就是记忆中难得对自己流露过些许善意、为人也比较公正的大伯母了。
祝家并没有严格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古板规矩,长条形的餐桌上,气氛还算轻松。
祝家如今的话事人,也就是祝屿溪的大伯,正一边看着平板电脑上的财经新闻,一边偶尔和坐在他下首的祝景行低声聊着公司上的事务。
百星夏则凑在大伯母和二伯母中间,声音清脆地聊着一些在学校里遇到的趣事,逗得两位长辈面露笑意。
就连一向话少的祝逸辰,都侧头小声跟侍立在一旁、负责布菜的年轻女仆吩咐着什么,大概是关于他等会儿的行程安排。
祝屿溪没有主动加入任何一方的谈话,只是沉默地吃着面前的食物。
她乐得清静,专注于填饱肚子。
但吃着吃着,一种微妙的感觉后知后觉地浮现出来。
她看着眼前这幅看似和谐、实则各自有着紧密联系和共同话题的画面,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好像很多余。
就像一滴油无法融入水中,无论水面如何波动,油始终是分离的。
就算在场的众人再怎么表现出礼貌性的善意,自己于他们而言,终归是突然闯入的陌生人。
他们没有共同的生活经历,没有共享的回忆,甚至连基本了解都谈不上。
好在祝屿溪在决定回来之前,早就预料到可能会有这种格格不入的情况。
她对此并没有产生任何难堪、失落或者其他负面情绪,她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暂时借助在祝家,寻求一个相对安全的住所,观察情况。
如果实在无法适应,或者这里同样不安全,那么她就执行备用计划——搬走。
她银行卡里的钱,足够她找个不错的地方重新开始。
祝逸辰刚吩咐完女仆,转过头,正好看到祝屿溪安静的侧脸和专注于食物的样子。他对此只是无所谓地挑挑眉,他可没有那么多同情心或者什么“帮助落难少女融入家庭”的闲情逸致。
在他看来,互不打扰就很好。
祝屿溪面对着一大桌子精致程度堪比五星级酒店自助餐的美食,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西式的培根煎蛋、烤吐司,中式的虾饺烧卖、清粥小菜、豆浆油条应有尽有。祝屿溪身为一个根深蒂固的种花家胃,当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中式早餐!她盛了一碗熬得软糯香滑的鸡丝粥,夹了几个晶莹剔透的虾饺,又拿了根刚炸好的酥脆油条,吃得十分满足。
她吃得专注而开心,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餐桌上祝家众人偶尔状似无意瞥过来的、带着各种复杂探究意味的视线。
当然,就算祝屿溪知道,她也只会当作空气一样,无视过去。
她没兴趣去解读那些目光背后的含义。
等她吃饱喝足,放下碗筷,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
她转向坐在离她不远处的、比较好说话的二伯母,礼貌地微微点头,小声提示道:“二伯母,我吃好了,有些累,想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二伯母正听着百星夏说话,闻言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含笑朝祝屿溪点头,语气依旧热情:“好好,快去休息吧,坐车是累人的。房间里有内线电话,需要什么直接叫佣人就好。”
祝屿溪再次道谢,然后起身,对着主位上的大伯和大伯母方向也微微颔首示意,转身离开了餐厅。
二伯母望着祝屿溪消失在餐厅门口的纤细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有些纳闷地喃喃自语道:“我看着…是个挺乖巧安静的孩子啊,说话也大方,怎么就会是…”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但在场几个知道内情的人,比如大伯、大伯母,甚至包括祝景行,都几不可察地沉默了一瞬,眼神交换间带着某种心照不宣的无奈。
这也是他们这么多年,一直默契地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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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祝屿溪独自住在外面,很少主动打扰、甚至有些回避接触的深层原因。
并非全然冷漠,更多是一种…顾虑。
百星夏因为离二伯母很近,也隐约听见了她那未尽的话语,她握着牛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面上依旧带着甜美的笑容,但望向祝屿溪离开的方向时,眼眸深处却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暗芒和深思。
祝逸辰沉默片刻,他想起刚刚沉默且安静吃着早餐的祝屿溪,突然嗤笑一声,对众人的反应颇有些嘲讽,“她明显就是一个普通女孩子,也不知道你们在防备什么。”
二伯母,也就是祝逸辰的妈妈赵宣轻微瞪了一眼祝逸辰,“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祝逸辰:......
他耸耸肩,也不管了,反正他和祝屿溪也不熟。
祝屿溪对她离开餐厅后引发的短暂沉默和暗流涌动毫不知情。
就算知道了,以她现在的状态,大概率也不会感兴趣,她只想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她按照记忆回到五楼那个粉色的房间,在门外做足了心理准备她才推门进去。
一进门,她就注意到梳妆台上整整齐齐地放着几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子。
旁边还有一张便签,上面是祝景行挺拔的字迹,简单写着:“屿溪,欢迎回家。一点小礼物。”
祝屿溪发现,除了祝景行,还有祝明微、祝清和、祝逸辰、百星夏等人的礼物。
祝屿溪走过去看了看,盒子大小不一,上面也没有标注里面是什么。她颇有些尴尬的想着,她是不是要准备回礼啊?不然白拿别人的礼物,她怪不好意思的。
她此刻身心俱疲,完全没有立刻打开查看的好奇心,她现在只想睡觉。
昨晚几乎一整晚没合眼,精神高度紧张地与那个黑影对峙;今天一大早又赶车回到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紧接着还要硬着头皮应付一群陌生的“家人”,维持礼貌得体的表象。这一连串的事情消耗了她大量的精力。
她将礼物盒子挪到一边,然后她自己快速冲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柔软的睡衣,几乎是头一沾到那过于柔软的粉色枕头,强烈的困意就席卷而来。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声,是短信的通知的,祝屿溪淡定想着,如果不是推销短信或者诈骗短信,也不是运营商发来的,那肯定是那位“小叔叔”发来的了。
祝屿溪有气无力拿过手机,瞄了一眼,果然是祝文谦发过来的,只有四个字。
【好好休息。】
祝屿溪耷拉着眼袋,实在没有精力回复了,她抱着同样蜷缩在她枕边、发出轻微呼噜声的芽芽,径直沉入了睡眠。
在意识彻底被黑暗吞没的前一秒,她脑子里模糊地闪过一个念头,不知道今晚…那个诡异的东西,还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一页新的日记】
哇哦!
发现新的猎物!
吃东西时候的样子还是蛮可爱的嘛!
15. 第 15 章
祝屿溪难得安睡了一整晚,从清晨一直到深夜,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没有诡异的声响,没有黏腻的目光,甚至连芽芽也没有出现半夜炸毛、对着角落嘶吼的应激情况。
这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她是在一片深沉静谧的黑暗中醒来的,眨了眨眼,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她摸索到手机,按亮屏幕。刺目的白光显示着时间:凌晨3:17。
她盯着那串数字愣了几秒,这才察觉觉自己从昨天上午躺下,竟然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凌晨,相当于睡了一整个白天加上大半夜。
祝屿溪呆滞片刻,大脑因为长时间睡眠而有些混沌,随即,一阵强烈的、空荡荡的饥饿感从胃部传来,让她彻底回过神来。
想到自己这才刚来到祝家第一天,就发生了睡过头、错过家庭活动和餐点,甚至需要半夜爬起来找吃的这种事,她的表情不由控制不住地囧了囧,感觉有点丢脸。
手机屏幕上还有几条未读信息,最早的一条是昨天中午祝景行发来的,问她休息得怎么样,是否需要把午餐送到房间;下午的时候,那位小叔叔祝文谦也发来了一条言简意赅的信息,只有两个字:“醒了?”似乎对她的情况有所预料。
祝屿溪随手点开,回了祝文谦一句:“刚醒,谢谢小叔叔关心。”然后就把手机扔到一边,爬出被窝,趿拉着拖鞋去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试图驱散残存的睡意。
镜子里的她头发睡得有些乱,但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
等祝屿溪轻手轻脚打开房门的时候,整个祝家宅邸都陷入在一片沉睡的寂静之中。
走廊里只亮着几盏昏暗的夜灯,光线勉强能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一束光柱刺破黑暗,帮她照亮脚下的路。
她凭着白天的印象,摸索着朝楼下厨房的方向走去。
她刚踏进宽敞得有些过分的厨房区域,还没来得及寻找开关,“啪”一声轻响,头顶的嵌入式筒灯和操作台上的感应灯就自动亮了起来,柔和的光线瞬间充盈了整个空间。
祝屿溪动作一顿,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以适应光线,然后抬眸望去。
只见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台旁边,祝逸辰就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个玻璃水杯,似乎也是刚过来倒水喝。他穿着宽松的休闲T恤和长裤,头发不像白天那样打理得一丝不苟,显得有些凌乱,脸上带着刚被吵醒或不甚清醒的慵懒。
此刻,他正用一种有点复杂、带着探究和些许被打扰的不耐烦的目光望向突然出现的祝屿溪。
祝屿溪倒是很淡定,抬起没拿手机的那只手,像见到熟人一样自然地打了个招呼:“晚上好。”仿佛在凌晨三点的厨房相遇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祝逸辰显然没她这么淡定,他上下扫了她一眼,小声嘀咕了句,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厨房里足够清晰:“是猪吗?这么能睡...”语气里带着点不可思议和被他强行压下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他盯着祝屿溪,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点别的情绪,比如尴尬、抱歉或者不知所措,但什么都没有,她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
祝逸辰撇撇嘴,像是放弃了,用下巴朝连接着厨房的餐厅方向傲慢地扬了扬,说道:“微波炉旁边,那个带保温功能的餐盒里,留着你的晚饭。大哥让人准备的,怕你醒了饿。”
祝屿溪神色如常,仿佛没听见他前面那句吐槽,只是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谢。”然后便径直走向餐厅区域。
果然,在微波炉旁的台面上,放着一个设计简洁的白色保温餐盒。
她打开餐盒,里面是搭配好的、看起来依旧很新鲜的三菜一汤和一碗米饭,显然是精心预留的。她也不客气,把餐盒拿到餐厅的桌子上,坐下来开始吃。
祝逸辰倒完水,也没立刻离开,反而顺势来到祝屿溪对面的位置坐下,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无意识地转动着水杯,好奇地盯着正在安静且快速进食的祝屿溪,像是在观察什么稀有动物。
被这样明目张胆地盯梢,祝屿溪没有丝毫在意,依旧淡定且专注地干饭。
她是真的饿了,胃里空得发慌,食物温暖妥帖地抚慰了她的饥饿感,这比什么都重要。
看了一会儿,祝逸辰似乎觉得无聊,又好像按捺不住心里的某个疑问,终于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嗳,我说…你成年前的法律监护人一直都是小叔叔,对吧?那你以前…都是怎么跟小叔叔相处的啊?”
他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年轻一辈里还有不怕小叔叔祝文谦的吗?
就连百星夏在小叔叔面前,都会不自觉地收敛起所有娇憨任性,变得格外乖巧懂事,不敢有丝毫造次。
祝屿溪夹菜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抬起眼,看了祝逸辰一眼,然后垂下视线,一边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在脑海中快速搜索原主残留的、关于与祝文谦相处的记忆碎片。
那些画面大多模糊,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紧张和压抑,她咽下食物,用一种近乎陈述事实的冷静语调回答:“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话,尽量降低存在感。”这是原主最真实的状态。
祝逸辰闻言,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反而像是验证了什么猜测一样,若有所思地喃喃低语:“我就知道…”在他看来,这才是正常反应。
随即,他似乎对祝屿溪失去了兴趣,觉得她也不过如此,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正好一阵困意袭来,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站直身体,准备回房间继续睡觉,走了两步,他好像才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祝屿溪一眼,也没说别的,径直离开了厨房和餐厅区域,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边走心里边自嘲一笑,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是不是脑抽了,明明在房间打着游戏,莫名其妙就想起这个新来的堂妹,鬼使神差地跑到餐厅来看看她有没有吃东西。
祝屿溪没理会他的来去,她安静地吃完保温盒里所有的食物,感觉胃里充实而温暖。她把用过的餐具简单冲洗了一下,放进洗碗机,然后关掉厨房的灯,重新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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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借着手机的光亮回到了五楼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芽芽似乎已经适应了新环境,正迈着优雅的步子,绕着房间的边缘慢慢地走着,鼻子不时嗅一嗅地毯或者家具腿,湛蓝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微光,仿佛在认真巡逻和确认自己的新地盘。
祝屿溪看着它那副认真又可爱的小模样,唇边的笑容不自觉地就扩大了,心底涌起一股暖流。
她也没打扰芽芽的兴致,轻手轻脚地走到那堆白天就放在梳妆台上、尚未拆封的礼物旁。她盘腿坐在地毯上,准备拆开看看。
收了礼物,总要了解一下是什么,才好思考准备什么样的回礼给众人,这是基本的礼貌。
她率先拆开了体积最大、包装最显精致的那个盒子,是祝景行送的,里面是一个深蓝色的丝绒首饰盒,打开后,是一条设计简约但工艺精湛的铂金钻石项链,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是时下流行的低调奢华款式,很符合祝景行沉稳的审美。
祝屿溪拿出来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玩弄了一会,就小心地放回了盒子。
接着,她打开了祝逸辰送的,那个扁平的、没有任何装饰的黑色纸盒,里面没有实物,只有一张黑色的的信用卡副卡,静静地躺在衬垫上,祝屿溪愣神了一会,拿起那张卡,她神色复杂地看着这张无限额的副卡,这礼物…真是简单、粗暴,又极其符合祝逸辰的风格。
然后,她拆开了百星夏送的礼物,是一个系着粉色丝带的白色礼盒,里面同样是一条项链,材质是水晶的,设计更加少女心,粉色的主石周围镶嵌着一圈细碎的小钻,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很漂亮,但祝屿溪对此并不太感兴趣,只是看了看,就原样放回了盒子。
最后,她拿起那个贴着便签、写着“祝明微”名字的牛皮纸文件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份产权文件和一串钥匙。文件清晰地标明,位于H市某个知名高端公寓小区内的一套精装修公寓,已经过户到了她的名下。
祝屿溪眨了眨眼,看着那份文件,一时有些无言。
珠宝、无限额副卡、房产……
真是……壕无人性的祝家。
这些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奋斗一生都无法轻易获得的东西,在这里,却只是随手送出的“见面礼”。祝屿溪轻轻吐出一口气,将所有的礼物重新整理好,放回原处。
回礼的事情,看来需要从长计议了。
【一页日记】
她真奇怪。
睡得像昏迷了一样,那么久。
饿醒了,像只找食的小动物,摸黑溜进厨房。那副淡定的样子,好像天塌下来也要先填饱肚子。
面对我的问题,回答得那么平静,好像过去那些战战兢兢的不是她一样。
还有那只黑猫,看我的眼神…啧,不太友好。
她身上有种矛盾感,和听说的、记忆里的都不一样。
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只要她不惹麻烦,随她去吧。
……
嗯...还是有点好奇。
16. 第 16 章
深夜,祝家庄园主宅二楼的某间卧室内。
赵宣,也就是祝屿溪见过的二伯母,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手法熟练地拍打着水乳、精华,进行睡前的护肤流程,她看着镜子里自己依旧保养得宜的脸,心思却飘到了别处。
她边涂抹着昂贵的护肤品,边带着几分纳闷和试探,问向已经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闭目养神,甚至有些昏昏欲睡的丈夫祝允光:
“你说…文谦这次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突然非要把屿溪那丫头接回本家来住?”她语气里带着不解,“那孩子在外面不是住得好好的吗?这突然回来,大家反倒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了。”
祝允光,也就是祝屿溪的二伯,没有立刻睁眼,只是眼皮动了动,声音带着困意,语气平淡地回应:“文谦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和分寸。他既然决定接回来,我们照做就是,不必过多揣测。”
他显然不想深入讨论这个问题,也听出了妻子话里话外那点对祝屿溪回归的不安和打探。
家里那些害怕祝屿溪回来的人,无外乎是担心当年那件讳莫如深的事情会重蹈覆辙,或者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祝允光心里清楚,当年的悲剧,祝屿溪本身也是个无辜的受害者,甚至可以说是被牵连最深的那个。
所以他对祝屿溪的态度,反倒比家族里一些其他人要平常和坦然许多。
更何况…祝允光的思绪不由得飘远,想起了十几年前的旧事。
那时他的三弟祝允明还活着…
——回忆分割线——
那是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
祝允明,他那个一向洒脱不羁、热爱自由的三弟,难得地一脸兴奋和紧张,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裹在柔软襁褓里的婴儿,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兴冲冲地找到正在书房处理文件的祝允光。
“二哥!快看,你看她多可爱!”祝允明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他轻轻用手指戳了戳婴儿粉嫩的脸颊,那小小的婴孩不仅没哭,反而像是被逗乐了,咧开没牙的小嘴,冲着祝允光露出了一个无意识的、甜甜的笑容,黑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的。
祝允明献宝似的把婴儿往兄长面前又送了送,脸上洋溢着初为人父的、傻乎乎的骄傲:“二哥,我跟回音商量好了,我们打算正式收养这个孩子!你看,一戳她就笑,是不是特别有缘分,特别可爱?”
祝允光自己已经有了两个正值猫嫌狗厌年纪的混世魔王儿子,此刻看着眼前这个安安静静、只会甜甜笑的小婴儿,心里也确实生出几分柔软。
他逗弄了孩子一会儿,才想起正事,表情稍微严肃了些,看向弟弟:“允明,收养孩子不是小事。回音…她也真心同意?”
他知道弟妹虞回音出身不凡,性格也有些清冷,担心她只是一时迁就。
祝允明笑得更加开怀,眼神笃定:“回音没什么意见,她也很喜欢这孩子。我们都已经想好了,对外就宣称这孩子是我们亲生的,免得她长大后被闲言碎语困扰。”
祝允光知道,就在不久前,虞回音意外小产,他们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没了。
这件事被瞒得很好,外界几乎无人知晓,而祝允明夫妇又常年在外旅行或处理海外事务,他们夫妇二人在失去孩子的伤感中,于一次野外散心时,在一条清澈的溪边捡到了这个被遗弃的女婴。
或许是天意,他们都觉得这是上天给予他们的补偿和慰藉,是命运将这个小生命送到了他们面前。
看着弟弟一扫前些日子的颓废憔悴,整个人因为这个小生命的到来而重新变得神采飞扬、充满希望,祝允光心里那点顾虑也消散了。
他失笑摇头,由衷地为弟弟感到高兴。以祝家的权势和财力,要护住一个女孩子平安喜乐地过完一生,并不是什么难事。
“哈哈哈,行!既然你们夫妻俩都决定了,那我这个做小丫头二伯的,可得好好想想,该送份什么大礼给我们祝家新添的小公主了!”祝允光哈哈大笑了一声,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随即他想起什么,疑惑地四下看了看,问道:“对了,文谦呢?他不是比我还先知道你捡了个孩子,早就嚷嚷着要过来看吗?怎么没见人影?”
祝允明正低头,满脸慈爱地逗弄着怀里咿咿呀呀的婴儿,闻言头也不抬地回道:“他啊?非要亲自去商场,说是要给‘小溪水’挑见面礼去了,拦都拦不住。”
因为是在溪边捡到的,祝允明夫妇便给她起了个小名叫“小溪水”,大名则登记为祝屿溪。
话说回来…祝允光当时心里还闪过一个念头,文谦那小子,平时对什么事都一副兴趣缺缺、冷静自持的样子,没想到对这个小侄女倒是挺上心,表现得异常喜欢。
……
祝允光的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他躺在黑暗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家族里清楚知道祝屿溪并非三弟亲生的人并不多,仅限于他们兄弟几个和当时经手办理户籍的极少数心腹。
而且知道内情的人都是口风极严、值得信赖的,以至于年轻一代,包括祝景行、祝逸辰他们,至今都无人知晓这个信息,一直以为祝屿溪就是他们嫡亲的堂妹。
不过这样也好。
祝允光想着,不知道身世,或许对那孩子来说是一种保护,也能让她在祝家这个复杂的环境里,多少能得到一些更纯粹、更少算计的善待。
他想到早已意外去世的弟弟祝允明和弟妹虞回音,即使过去了十几年,内心也不由得黯然神伤。如果他们还在……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赵宣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她是个利落精明的女人,嗅觉敏锐。她一直觉得丈夫以及祝文谦他们对祝屿溪的态度很是复杂,并非简单的亲情,里面似乎掺杂着别的什么东西,比如…一种不易察觉的愧疚和保护?
这让她不由地想打听清楚,看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能加以利用的地方,或者至少,弄清楚潜在的风险。
祝允光闻言,闭着的眼睛没有睁开,但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内心闪过一丝对妻子这种时刻不忘算计的不悦。
他语气淡淡,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有些事,你不知道比较好。你只需要记住,屿溪是祝家的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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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是我的侄女,做好你作为二伯母该做的事就行了,其他的,不要多问。”
赵宣对着镜子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神色,但她也懂得适可而止,见丈夫态度明确,便没有再不识趣地继续追问下去。
她放下护肤品,关掉了梳妆台的灯。
而被赵宣和祝允光讨论的祝屿溪对此毫不知情,她在祝家过得甚是颓废。
就这么够了几天,她被百星夏硬拉着出来逛街了。
祝屿溪木着一张脸,手里提着好几个印着奢侈品Logo的购物袋,跟在依旧兴致勃勃、穿梭于各家精品店之间的百星夏身后。
她看着百星夏几乎不看价格、喜欢就买的疯狂购物模式,内心着实被囧到了,腿也有些发酸,忍了又忍,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星星,我们…要不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吧?我有点走不动了。”
她回到祝家本家这些天,除了固定吃饭时间会出现在餐厅,其他时候基本都只待在自己五楼的那个粉色房间里,看书、玩手机、逗猫,尽量避免和祝家其他人有过多的接触。
所以当百星夏今天上午突然来敲她的门,笑容甜美地邀请她一起出门买东西时,祝屿溪想着一直闷在房间里也不好,出去透透气、熟悉一下周边环境也行,便顺势答应了下来。
却万万没想到,陪百星夏逛街竟然是这么消耗体力和精力的一件事。
百星夏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笑意吟吟地望着祝屿溪那张写满“生无可恋”的苦哈哈的脸,不由觉得她这副样子有几分难得的生动和可爱。
她忍不住伸出手,亲昵地摸了摸祝屿溪的脸颊,语气俏皮又带着点哄劝的意味:“好好好,看来我们的屿溪姐姐是真的累啦?那我就听你的,先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喝点东西再继续战斗!”
祝屿溪:“......”
这语气…怎么那么像大人哄着不耐烦的小孩子一样。她有点无奈,但也确实需要坐下来歇歇脚。
两人最终走进了商场一家环境雅致的咖啡店。
祝屿溪坐在靠窗的软座上,终于松了口气,她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有一条未读信息,是便利店同事虞非发来的,问她最近怎么没来上班。她低头,手指在屏幕上敲击,简单地回复着。
一边回信息,一边还得时不时抬眸,应付坐在对面、精力依旧旺盛的百星夏提出的各种问题——
“屿溪姐姐,你觉得我刚才试的那条裙子,是紫色的好看还是蓝色的更好看?”
“屿溪姐姐,你看这个新出的包是不是很配我上周买的那件大衣?”
“屿溪姐姐……”
祝屿溪耐心地一一回应着,心里只希望这“姐妹情深”的逛街活动能早点结束。
而她此时尚且还不知道,在她坐在明亮的咖啡店里,与百星夏看似融洽地交谈时,在商场川流不息的人群之外,某个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一直有一双眼睛,透过玻璃窗,牢牢地、贪婪地凝望着她的一举一动。
黏糊又占有欲旺盛
【一页日记】
找到了。
17. 第 17 章
祝屿溪无端地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让她手臂上的汗毛都微微立起。
这种熟悉的、被盯上的黏腻感觉又出现了…祝屿溪警惕地环顾四周。
咖啡店里客人不多,各自闲谈;窗外商场人流如织,看起来一切正常。
她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身影或视线来源,但她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经历了之前的种种,她绝不会再轻易认为这只是自己的错觉或神经过敏。
眼看着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泛灰,临近傍晚,那种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祝屿溪收敛心神,对正兴致勃勃翻看手机里刚拍照片的百星夏说道:“星星,时间不早了,我们今天就先回家吧。”
百星夏闻言,差异地张大双眸,脸上写满了不解:“啊?现在?我们不在外面吃过晚饭,或者找个地方玩通宵吗?为什么要这么早回去?”百星夏的性格明显更偏爱热闹和自由,比起在家里遵守那套规规矩矩的生物钟,她显然更喜欢在外面和朋友们彻夜狂欢,享受夜晚的活力。
她甚至已经拿出了手机,一边翻着通讯录,一边嘟囔着,语气带着点撒娇和计划被打断的小小抱怨:“我还打算喊我的朋友们过来呢,正好趁这个机会,也让他们都认认屿溪姐姐你嘛~人多才好玩呀!”说完,她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向祝屿溪,试图用撒娇让她改变主意。
但祝屿溪只是很冷静地摇了摇头,语气平和却不容商量:“谢谢你的好意,心领了。但我确实想回去了。”她顿了顿,看着百星夏瞬间垮下来的小脸,补充道,“如果你还想继续玩,不用勉强陪我。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先叫车回去。”
她说的是真心话。
一方面,她确实没有多少兴趣去融入百星夏那个看起来就非常热闹、可能也很复杂的朋友圈,这种社交局,不用想就知道会很耗费精力,而且难免尴尬。
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原因,那种粘稠又恶心的视线,此刻正如同实质般缠绕在她身上,让她如坐针毡,只想立刻回到相对安全的祝家庄园。
在祝家安稳地待了几天,她一点也不想重温那种被窥视、被觊觎的恐惧感。
百星夏还待再说些什么,试图说服祝屿溪,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就突兀地响了起来,铃声是一首轻快的流行歌。
百星夏看了眼来电显示,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这个人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她对着祝屿溪做了个“稍等”的口型,接起了电话。
祝屿溪端起已经微凉的咖啡喝了一口,看着百星夏接听电话。只见她的神情在几秒内,由最初的惊讶,逐渐转变为难以置信的震惊,最后定格在一种近乎麻木的、仿佛世界观受到冲击的恍惚状态。
她挂断电话后,眼神飘忽地望向祝屿溪,那眼神里混杂着同情、不可思议,甚至还有点…牙疼似的纠结。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带着一种恍如隔世的感慨:“屿溪姐姐…我、我没想到…你以前过的…都是这种生活。”
祝屿溪:“……?”
她疑惑地望着百星夏,完全不明白这通电话和她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这个思维跳脱的女孩又在短时间内脑补了什么剧情。
只见百星夏看着她,眼神越来越充满怜爱,好像她是个多么值得同情的小可怜一样。
百星夏猛地伸出手,抓住祝屿溪放在桌面上的手,用力握了握,脸上带着一种“我终于看透了真相”的表情,语气带着点控诉:“没想到小叔叔竟然是这种人!”
她顿了顿,神色极其复杂,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小叔叔竟然会是那种…严格控制门禁、不让小孩在外面过夜的严厉古板家长!”
她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震动,神情麻木地重复道:“小叔叔刚才竟然亲自打电话给我!让我早点回家,特别强调不能带你在外面过夜!屿溪姐姐…”她转过头,无比同情地看着祝屿溪,“你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小叔叔是不是也一直这样管你这么严的啊?天哪,你也太不容易了…”
祝屿溪:“.......”
额。
祝屿溪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这大概是祝文谦不知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她们在外面,并且可能察觉到了什么潜在风险,所以才用这种方式,借由“家长”的身份,委婉却有效地让她们回去。她自己一个人在外租房,还没主动向祝文谦求助的时候,他似乎也并未过多干涉她的自由。
现在看来,百星夏对祝文谦的误会似乎有点深,把他想象成了控制欲极强的封建大家长。
祝屿溪觉得有必要替那位虽然让人看不透、但此次确实是出于好意的小叔叔解释一句。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那倒也不是,他其实…”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百星夏再次响起的手机铃声硬生生打断了。
百星夏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同一个名字,表情瞬间变得苦哈哈的,像是接到了班主任电话的小学生。她认命地拿起手机,麻木地接听,又麻木地“嗯”、“啊”、“知道了”了几声,然后挂断。
这次,就连祝屿溪都有点好奇了,祝文谦在电话另一头到底对百星夏说了什么,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这个活泼外向的女孩接二连三地露出这种仿佛灵魂出窍般的表情。
百星夏神情恍惚地站起来,动作都有些僵硬。
她拿起自己的包和一堆购物袋,对祝屿溪说道,语气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屿溪姐姐,我们、现在就先回家吧。司机应该已经在楼下等了。”
祝屿溪眨了眨眼,虽然不明所以,但这个结果正合她意。
她顺势点头,也拿起自己的东西。
视线不经意间撇过百星夏那副一脸想问又不敢问、充满好奇却又强忍着的纠结表情,心里不由有些纳闷,祝文谦的威慑力有这么大吗?
但祝屿溪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也没有继续追问百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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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细节,两人沉默地乘坐电梯下楼,找到了祝家派来的专车。
……
然而,回程的路途并不顺利。
车子行驶了不到二十分钟,在一个相对僻静的路段,突然传来一声闷响,车身猛地一歪——车胎毫无征兆地爆了。
司机连忙下车检查,更换备胎花费了不少时间。
好不容易重新上路,没开出去多远,在一个十字路口,一辆对面车道的大货车似乎失控,猛地朝着他们的车头撞来!幸好祝家的司机经验丰富,反应极快地猛打方向盘,堪堪避开了正面撞击,只是车头侧面与货车的护栏发生了剐蹭,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祝屿溪在惯性作用下向前冲了一下,又被安全带拉回座位。
她望着车窗外那辆扬长而去、似乎并未察觉自己刚刚造成了事故的大货车,又看向前方正满头大汗、连连道歉的司机。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随即,她的脸色沉了下去。
一次是意外,接连两次…这么频繁且精准的“阻碍”她返回祝家,这绝不是巧合。
看来,是有什么“东西”…或者“人”,不想让她回去。
是那个一直窥视她的黑影吗?它竟然能影响到现实世界到这种程度?
祝屿溪不想连累无辜的百星夏,她刚转过头,想对百星夏说让她先跟司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或者换辆车先回祝家,自己稍后再想办法回去。
但她却发现,百星夏似乎还沉浸在之前那通电话带来的恍惚中,眼神放空地看着前方。
直到祝屿溪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她才猛地回过神来,也不知道祝文谦到底在电话里说了什么重磅消息,能让百星夏受到如此大的冲级,神游天外到现在。
百星夏眨了眨眼,看清眼前的状况和祝屿溪略带担忧的眼神后,她挑了挑眉,朝祝屿溪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带着点“交给我”意味的笑容。
然而,当她的眼眸转向车窗外,看向那辆肇事逃逸的货车消失的方向时,眼神不由冷了冷,闪过一丝与她平日甜美形象不符的锐利。
她在祝屿溪看不见的角度,快速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敲击屏幕,发了条简洁的短信出去,内容大概是让人去查那辆货车以及处理眼前的事故。
做完这一切,她甚至还有余裕转回头,语气轻松地安抚起祝屿溪来:“没事的,屿溪姐姐,一点小意外而已,很快就能处理好。我们一定能安全到家的。”
祝屿溪看着百星夏这前后反差巨大、瞬间切换到“处理模式”的样子,心里一时有些复杂:“......”
她似乎,也并不是完全不了解这个家族的某些层面。
【一页日记】
留下...
留下来....
不要回去那个所谓的“家”。
那里有太多碍眼的存在,太多隔绝你我的屏障。
我的光,应该停留在…我能触及的地方。
18. 第 18 章
祝屿溪还以为百星夏会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打个电话喊专门处理特殊事件的、穿着制服的神秘部门人员来。
然而,当她望见百星夏竟毫无顾忌地、径直推开车门下车时,心中一阵茫然,车外的情况不明,那股阴冷黏腻的注视感尚未完全散去,她生怕百星夏这贸然的举动会遭遇不测。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祝屿溪也伸手去拉自己这一侧的车门把手,想跟着下车。
奈何,百星夏好像背后长了眼睛,或者完全洞悉了她的想法。
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抬起一只手,做了个清晰而坚定的“停止”手势,精准地制止了祝屿溪试图开门的动作。
然后,她才缓缓转过身,面向车内,脸上重新挂起那种甜腻的、仿佛能融化一切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底下,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硬。
“姐姐,”她的声音依旧娇软,却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与命令交织的意味,“你先在车里好好待一会儿,乖。我下去处理一下…这种令人作呕的脏东西。”
当“脏东西”三个字从她唇间吐出时,百星夏脸上那刻意维持的笑意瞬间消失了,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如同覆上一层寒霜。
她眼底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一种近乎凶狠的锐利,与她平日甜美可人的形象形成了极具冲击力的反差。
但是在面对祝屿溪因惊愕而诧然睁大的双眸时,百星夏的表情又像变戏法一样,迅速切换,努力挤出一个更显无辜和安抚的笑脸。
她动作利落地从今天购买的一大堆战利品中,抽出一条质地光滑、颜色艳丽的崭新丝巾。
不等祝屿溪反应,她便探身进车内,带着淡淡香气的身体微微前倾,手臂绕过祝屿溪的脑后,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将那条丝巾蒙上了祝屿溪的双眼,在她脑后利落地打了个结。
视线被柔软的布料隔绝,陷入一片朦胧的、带着丝巾本身颜色的昏暗。
祝屿溪能感觉到百星夏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自己的额发和脸颊。
百星夏的嘴唇贴近她的耳畔,用那种甜得发腻的嗓音,低声念念有词,气息若有若无地搔刮着她的耳廓:“姐姐,听我说哦~这种事,知道得太多、看得太清,可不是什么好事。最好别过度参与呢…不然,后果会很麻烦的哦?一个不小心,可能就…再也回不到这边了,只能永远、永远地陷在那边黑暗里了哦~”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故作天真的恐吓,尾音上扬,“所以,姐姐先乖乖在车里闭上眼睛,等我一下,好吗?我很快就好。”
祝屿溪:“……”
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她能清晰地闻到百星夏身上混合着名牌香水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奇特味道,能感觉到她指尖偶尔擦过自己颈侧皮肤时带来的微凉触感。
听着耳边那甜得发嗲、内容却令人脊背发凉的警告,祝屿溪内心一阵复杂,既有对百星夏行为的感激和歉意,更有一种踏入未知领域的悚然。
她安静地坐在黑暗中,听着车外似乎传来一些极轻微的、难以辨明的声响,像是风声呜咽,又像是某种东西被撕裂的细碎响动,夹杂着百星夏偶尔压低的、冷冽的短促音节。
空气里仿佛有无形的压力在流动,车内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几度。
等一切平息,百星夏回到车上,解开她眼前的丝巾,司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重新发动引擎,最终顺利返回祝家庄园时,祝屿溪站在祝家亮堂的客厅里,依旧有些没能完全回过神来……
她之前凭借记忆里偶尔闪现的、原主可能被封存或遗忘的片段,以及自身遭遇的诡异事件,隐约猜测到祝家或许并非普通的豪门,很可能与神秘莫测的另一侧世界有所关联。现在看来,她的猜测不仅没有错,而且远比她想象的更深。
祝屿溪蹙着眉,回想起那个一次次阻止她返回祝家、甚至能影响到现实物理规则的未知存在,心头像是压上了一块巨石。
如果以后每次出行都会遭遇这样的干扰和危险,那她的行动自由将受到极大的限制。
“屿溪姐姐,怎么还在发呆?是被刚才的事情吓到了吗?”百星夏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双手不由分说地捧起祝屿溪的脸颊,迫使她抬起头。
百星夏微微俯身,那张明媚动人的脸蛋靠得很近,清澈的眼眸仔细端详着祝屿溪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与探究。
祝屿溪:“.........”
她被这过于亲昵的举动弄得有些不自在,皮肤能感受到百星夏掌心穿来的温热。
她轻轻挣动了一下,后退一步,拉开了些许距离,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歉意:“我没事,对不起啊。”
这声歉意是真心的,因为她很清楚,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故,明显是冲着她来的,百星夏完全是被无辜牵连。
然而,百星夏此刻对祝屿溪的好奇心,却因此事而空前地强烈起来。
她非但没有后怕,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玩具,笑嘻嘻地,状若随意地问道,眼神却紧紧锁住祝屿溪:“屿溪姐姐,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惹上那种‘脏东西’的?它们通常不会无缘无故对普通人这么‘执着’呢。”
祝屿溪眉心微动,看来百星夏不仅知道这些超自然存在的概念,甚至可能对此相当了解。
她顺势问道,试图获取更多信息:“星星,你说的‘那些东西’是指那些通常只在夜晚更加活跃的存在吗?”根据她这半个月来的切身经历,那些纠缠她的黑影和异响,确实大多在入夜后愈发猖獗,像今天这样在白天就能直接引发交通事故的,还是第一次。
百星夏微微颔首,双眸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祝屿溪,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情绪波动。
她继续说道,语气带着点玩味,又有点不易察觉的不爽:“是的呢,姐姐。而且,缠上你的这个……感觉格外不一样哦?‘它’对你,可不是一般的‘执着’呢~”她故意拉长了“执着”二字的音调,带着某种暧昧又危险的暗示。
一想到有什么不知名的、阴暗角落里的东西,竟然先她一步对祝屿溪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兴趣”,甚至试图标记和抢夺,就让百星夏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恼火。
不过…百星夏倒也没有完全吓唬祝屿溪。
与那个世界的东西牵扯过深,确实存在风险。
一旦界限模糊,灵魂被打上标记,就很容易被拖拽过去,再想回归正常平静的人类社会生活,会变得异常艰难。
祝屿溪蹙着眉,努力在混乱的记忆中搜寻。
她穿越而来,占据这具身体不过半月,大部分时间都在疲于应付和躲避,实在想不起自己做过什么特别的事,会引来如此穷追不舍的“关注”。
“我也不知道。”顿了顿,祝屿溪继续询问到:“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吗?”祝屿溪忍不住带着一丝期望望着百星夏,她希望恢复正常的生活,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平静。
百星夏唇角的笑意一点点扩大,她比祝屿溪要高差不多半个头,此刻,她微微半蹲下身子,使得自己的视线与祝屿溪平行。
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既带着示弱的姿态,又充满了无形的压迫感。
她直视着祝屿溪带着困惑与寻求帮助的眼眸,眼神幽幽,语气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蛊惑:“办法嘛…当然是有的哦~姐姐,其实很简单啊。”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祝屿溪能数清她卷翘的睫毛,“你多依赖依赖我嘛~多看看我,多想着我…让我来‘保护’你,不好吗?”
她猜测,这或许也正是小叔叔祝文谦默许甚至推动祝屿溪回到祝家本家的深层原因之一。
眼前的祝屿溪,像一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甜美糕点,吸引了太多不怀好意的窥视。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然而,百星夏充满诱惑力的话语还未完全落下,就在她看清祝屿溪身后不知何时悄然站立的高大人影时,脸上那笑意瞬间僵住了。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迅速站直了身体,脸上的表情收敛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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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畏与乖巧的神态,低声打招呼:“小叔叔…”
祝屿溪只感觉一阵极淡的、冷冽的木质香气掠过鼻尖,随后,她的肩膀便被一只有力而温热的大手轻轻揽住了。
那手掌只是虚虚地搭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却并未用力。
她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了祝文谦熟悉的嗓音,比起平日电话里听到的温和,此刻更添了几分实质性的、令人心悸的冷意,如同冰层下的暗流。
“百星夏。”他只是淡淡地喊了百星夏的名字,没有多余的字眼。
百星夏肩膀几不可察地一缩,脸上立刻堆起苦哈哈的、认错般的表情,语速飞快:“对不起啊小叔叔!我错了!我就是跟屿溪姐姐开个玩笑,真的!”
在祝文谦那平静无波却极具压迫感的眼神注视下,她连忙转向祝屿溪,态度诚恳地道歉:“姐姐,对不起啊。我刚才…玩笑开得有点过头了,你别往心里去。”
她本性自由奔放,对祝屿溪产生兴趣是真,刚才那一瞬间想要将祝屿溪划入自己羽翼之下、甚至带着点玩弄心态的蛊惑也是真。
此刻被祝文谦撞破,她内心除了惯性的畏惧,也确实涌起一阵淡淡的惋惜。
她是真的…
蛮钟意这个看起来安静、实则内里藏着韧劲的堂姐的。
跟传闻里一点都不一样,甚至有趣多了,表面看起来淡淡的,实则很重感情,百星夏甚至有点后悔没有跟着祝逸辰去接祝屿溪了。
祝屿溪比那些派对有意思多了,好像藏着秘密,等待她挖掘!
祝文谦微微眯了眯那双深邃的眼眸,目光在百星夏身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没有再多说什么。
百星夏如蒙大赦般,冲祝屿溪悄悄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便耸耸肩,脚步轻快地转身离开了,背影依旧带着少女的娇俏,仿佛刚才那个散发出危险气息的女孩只是幻觉。
那只一直虚扶着祝屿溪肩膀的手,在她头顶轻柔地拍了拍,然后自然地移开,恪守着长辈应有的界限。
祝文谦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温和,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冷意从未存在过:“回来住,还习惯吗?景行他们有没有打扰到你?”
祝屿溪点点头,感受到那令人安心的压迫感随着他手的离开而消散,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大家都很好,很照顾我。谢谢小叔叔关心。”
她抬眸,想从祝文谦脸上找到一些关于刚才事件、关于那些“脏东西”的解答,但他的表情平静无波,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看不出任何情绪。
祝屿溪知道,现在显然不是坐下来详细交谈的时机,走廊随时都会有佣人或其他人经过。
她只能将满腹的疑问暂时压下,寻思着另找机会。
“那就好。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让管家告诉我,或者直接找我也行。”祝文谦语气温和地补充了一句。
祝屿溪再次道谢,然后转身,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她能感觉到,那道深沉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背上,直到她拐过楼梯转角。
祝文谦站在原地,望着祝屿溪身影消失的方向,刚刚那只触碰过她肩膀的右手,食指和大拇指下意识地轻轻捻了捻,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隔着衣料感受到的、属于年轻女孩的单薄肩线的轮廓和细微温度。
他眼神幽深,里面翻涌着祝屿溪绝对看不懂的、复杂难辨的神色。
而就在不远处的楼梯转角阴影里,并未真正离开的百星夏,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同样眼神幽深地凝望着祝屿溪房间的方向。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那条之前蒙住祝屿溪眼睛的、色泽艳丽的丝巾,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兴味盎然的弧度。
【一页日记】
她身上有什么东西被掩盖了...
会是什么呢?
是谁掩盖的,又有什么秘密...
真想……
一层层,慢慢地,剥开看看。
一定……无比美味。
光是想象,就让人兴奋得战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