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心石》 第1章 第 1 章 第一章树心石第一幕心 ——1C.年5004 “你确定要这样做?” “确定!” “再说一遍?!” 王纤瞪着眼怒视着田同,并未回应,紧攥的右手也未放松,只是身躯微微颤抖。 田同一样瞪着眼,他同样颤抖着的,是伸出去指着的右手食指。 场面一下子僵持住了,针锋相对的两人都没有放松的意思。 “放下它,它是无辜的,也是唯一的,你这样做没有意义!”田同放低声音,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恳求的意味。 王纤后退了半步,下定决心护着手中的石头,不让田同有机会抢夺。她直视着田同,“无辜?我就不无辜?你不想想你做的是什么事!”王纤眼睛瞪得更大了,也许是因为长时间的持续激动,泛起了一点泪珠。 “也对,我不是唯一的,或者说,连?一?都不算了!” “意义?这石头还有意义吗?你在乎它干什么?” “啊???你跟她再做一块就是了。” 王纤脑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不再犹豫,把手中的石头狠狠地摔在地上…… ———————————————— “你别抽烟了,丢掉!我坐后面呛死了!”一个穿着白色带点卡其,更像是水洗了太多遍,以至于白得发硬的长袖衬衣的女孩说道。 她坐在一辆墨绿色,却显得很单薄和廉价的崭新自行车后座。右手紧抓着前车鞍的底座,左手抓着后车座的边沿,神态紧张,神色愠怒,嗔怪着骑车的人。 “好,好,丢掉。”骑着车的小伙,直接把手中只抽了不到半根的香烟,有点不舍得地扔到路边,再斜着头把剩下的口中烟雾吐到天上去。 “哎!哎!看路啊,有石头!” 骑车的人仰起了头,双手就不自觉地把不住正确方向。小破车左右晃了一下,差点磕到一个凸起来的大石头。坐在后面的女生,双手抓得更紧了,她现在脑子还是有点懵的,没太搞清楚状况。 “喂!你到底想干嘛?一大早莫名其妙地发信息吵醒我,说是打羽毛球,结果把我带出学校。说要试新买的自行车,结果把我拉来这荒山野岭,路都没的河边。” “还,还单手骑车,还,还抽烟!”王纤越说越急,脸颊也被这冬日的冷风吹得红扑扑,鬓角的头发也被吹得有些凌乱,显得气冲冲的。 “还,还~还不错!” 骑车的田同一捏刹车,急停的轮胎摩擦着砂石路面,带着十厘米的小漂移,差点把王纤整个甩出去。 “你看看,这车真的还不错哈!呐~负重越野,稳健操控,不要299,只要99,这一百块钱花得值!这小身板,居然能同时载你我这种分量级的人物,不错,不错!” 田同看王纤下了车,站在路边叉着腰,也下了车,围着自行车转了两圈,检查一下,拍拍打打,带着欣赏。 王纤瞪着个眼看着眼前这个小胖子,气不过来。哪有人当着面说女生重的,虽然自己的确不算轻,但也跟重扯不上关系吧,顶多算个小肉感,嗯,对,是这样。 再看看这家伙,他,他甚至看都没看我…… 算了,姑奶奶走,莫名其妙!呀!!!王纤扭头就走…… “唉?喂~你去哪?” “学校。”王纤头都没回,从牙缝摔出两个字。 “学校?你有什么急事吗?不是昨晚的信息说你今天没事吗?” 王纤越走越快…… “那个……你,走反了,学校在这边。” 王纤顿了一下,又往前勉强走了几步,还是拐了回来,只是,扭着头看着旁边的小村子,不想看到那辆新买的破自行车。肩膀走在腿前面,像个生气的大力水手。 “唉!唉~~!”田同感觉气氛不对,赶紧跑几步跟上,一手抓住王纤的手腕,拉住了她。“怎么了?” 王纤梗着个头,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脸,很有礼貌地挤出一个笑容,说:“车试完了?” 田同愣了一下,老实地回答道:“试完了,很不错!你看,这个……” 王纤根本没打算等答案,用力地继续走,都没留意手腕上还有个人形挂件。 田同被拖着走了几步,“等等,别生气,你怎么突然生气了?!” 王纤停了下来,说:“没有生气,我,有事!先走!”“还有,松手!!” 田同被突如其来的气场呛了一下,一看自己抓着女生的手的确不太礼貌,赶紧松开。但是他还是不明白哪出问题了,女人就是奇怪,脾气说来就来,就连这位顶半个汉子的王纤姑娘也不例外。好吧,再怎么说,她是女生,我让着她就是了。 主意打定,一抬头,大力水手同学都走到39米开外了。 田同一看,赶紧快步追上,一着急,顺手又抓住了命运的手腕。 没办法的事,肩膀在前,手自然就在后了嘛。 “松手!!!”王纤感觉自己快暴走了! “想怎样?!” 田同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开始想要用什么理由哄女生。 “呃~~同学,其实,你也挺不错的,嗯,就,挺适合试车的!” 田同说完,反手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怎么能用这个理由呢?虽然,但是,这是大实话。 田同低着头,不敢去看王纤。 王纤都被气笑了。这,这……这~~~算了,远离这朵奇葩。 田同不知不觉地松了手,脑子却是在飞速运转,完了,要怎么缓解这个尴尬…… 王纤这一笑,也破了功,大力水手菠菜到期,脚步慢了下来。 “同学,同学,你看那边,那个应该是荔枝吧!走,我们去偷荔枝!”田同喊道。 王纤不由自主地看向河边,还真的有个小荔枝林。学校地处南国广城的郊区,盛产荔枝,因为很易存活的缘故,当地的村民连时被水淹的河堤这一点地方也没放过。 “这是妃子笑吧,对,应该是!你站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偷几个,不,摘几个给你。” 说完,王纤就看着那个小胖子笨拙地走下四米高的河堤斜坡。确切地说,是手脚并用地溜下去。 王纤呆在原地,荔枝,自己想偷很久了,只是,这个笨蛋不知道冬天是没有荔枝的吗?还妃子笑……算了,先跟着去看看。 只见那个胖胖的身影左拐右拐,渐渐地没入林子里面,还时不时伴着一两声惊呼…… 王纤小时候也算个惯偷了,下个坡,爬个树,根本就是驾轻就熟,不成问题。 走进林子,只见那个家伙还真的上了树,四肢岔开,像个大□□,右手拼尽全力像是要去够个什么东西。 “下来吧,大哥,冬天哪有荔枝?” “来了!”砰的一声,田同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荔枝树长得矮,而且,估计这家伙上了树,不懂怎么下。 “呐~~谁说没有,给你!”田同那撑着地面的拳头潇洒地一伸,张开五指,亮出了……一颗早就干透了皮、肉,还被拍得很扁的,荔枝,干? 王纤再次被气笑了,看着这颗,水果? “看,笑了吧,我就说是妃子笑!” “妃你个头!” “真的,不骗你,这里是荔枝主产地,当地主要出产挂绿、妃子笑、禾枝等几个品种。通常妃子笑最先成熟,却是最后总会剩下一些在树上。” “为什么?” “因为先熟的品种,尝鲜有价格优势,所以先摘。但这个品种比较酸,到后面其它品种能上市的时候,大家就优先去摘好吃的了,这个反倒剩下了,烂在树上了。” “真的?”这一下王纤有点惊讶,没想到这个不着四六的笨蛋居然懂这种农事,还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编的。”田同耸耸肩膀,两手一摊。“没摘到,可惜了,季节不对,明年夏天我们再一起来偷吧!” 王纤这次被气到笑不出来了,又被骗了,自己今天为什么就上了这贼车? 第2章 第 2 章 “来这边,来这边~~嘘~~~~~带你偷点其它东西!” 转头,只见那田同蹑手蹑脚地走出林子,往河边走去,左看右看,贼头贼脑,还不停打着手势。 王纤跟了上去,已然认了命。 “有红薯!不知道长大了没?我们挖点。” 河边的空地高出河面一米多,因为是冬季枯水期,到明年春汛还有几个月的间隔,当地的农民本着种一点收一点的心思,在河边开垦了几片小沙地,种一些好长快熟的作物。 “算了,你是女孩子不懂,小爱妃你站一边去,等大王给你摸几个!” “看不起谁呢?本姑娘从小农村长大的,比你会多了!” 说罢,王纤上前一起扒拉了起来………… “这个大!这个可以吃!”田同惊喜道。 “你这个太小了,看看我挖的。”王纤冷冷道。 “呀!你还真会!赶紧,赶紧,一会儿来人了!” “这地方有啥人?中午农民不下地是常识。” “真的吗?那继续,唉~这些都太小了,有一种犯罪的感觉!” “喏,你都不会看,肯定是藤粗的瓜才粗啊!” “哇~~~!!你这个,都够人家报警的了!”田同惊叹道。 王纤一愣,对喔,自己怎么就上手偷东西了?!这是别人辛辛苦苦种的,自己也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停,停!别挖了!” “咋了?够吃了?” “偷别人东西不好吧?” “哪里不好?偷来的才好吃!” 王纤不想跟他掰扯歪理,拍了拍手起身走开,连挖出来的三个大红薯也留在了原地。 过了五分钟,田同抱着六个红薯走了回来,王纤正等候在旁边的荔枝林。 “我挖的这三个没有你那三个大,不过应该勉强能吃。看样子,短时间内没人过来。挖出来的,太小的那些我又种回去了。另外,我用石头压了十块钱在地上,这就不算偷了吧?就是可惜挖断浪费了两个,第一次,没经验。”田同絮絮叨叨地说着,抱着红薯一屁股坐在王纤旁边。 王纤侧面看了田同一眼,没想到,他还挺细心的。 田同把红薯放在地上,拍打着上面的泥土,也拍着手上的沙子,说:“学校其实挺无聊的,远离市区,校园又小,教学又一般,啥都一般。也是,垫底的大专,只能怪自己读书不行。趁着周末,出来走走,有个自行车,去哪都方便一点,起码不会虚度光阴。今天挺感谢你的,帮我试车,接下来的三年,你要去哪玩,哥骑车带你。” “哥你个头,一天天就知道玩,你也知道自己读的学校差,为什么还不交作业?要我每天催?”王纤没好气地回应道。 “唉,你这人怎么这样?今天周末,又催作业!” “你下周给我好好交作业,你昨晚说的,今早我出来,你就交作业!” “行,交,不就作业吗?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今天是圣诞节,我要送你礼物!” “什么?礼物?”王纤突然慌张了一下。 “礼物!烤红薯!你吃大的,快点起来,去捡柴。” 王纤知道自己误会了,咬牙道:“这叫礼物?有谁送女生这个?我自己挖的,要你送!你个男生居然要女生去捡柴?再说了,你会烤吗?” “我不会啊。没关系,一起试试看,我有秘密武器!” “什么东西?” “打火机!现在知道男生抽烟的好处了吧!” “滚!” “呀!别丢啊,这上等的荔枝木,可惜了,没有鹅偷!” 两个人,又捡又掰的,才凑了一点点柴火,烤了一个小时。 挖出来一看,没熟透,半熟!不过倒是挺香的。两个人不想放弃,只好又去捡多点柴火来继续烤。 不知不觉,天色也暗了下来,远处的山边夕阳,村里的炊烟袅袅,静静流淌的小河,噼啪作响的柴火,恬静而悠然,画面一时间很美好。 “王纤,此时此刻,你什么感觉?”田同站在河边,背对着王纤,做了个环抱大自然的姿势,问道。 “我饿!”王纤早上吃了早晨出来,疯玩这半天,也没有了淑女风范。此刻,她眼里只有柴火下的红薯。 “嘿~~别扫兴!”田同自知理亏,赶紧岔开话题。“你看看这个。这是我们的冒险成果!我在河边发现了这块石头,它是扁的,像本书一样,你会甲骨文吗?我们写点东西,把它做成文物标本!” “不能吃…………”王纤目光涣散,肚子饿这种事情,表达出来之后,会越来越难受的。 “嘿~刚好我也不会,你看那边,那棵荔枝树,中间有个很隐蔽的树洞,我们写点字在石头上面,再放进去,若干年后,再回来拿,怎么样?”田同满是跃跃欲试的幼稚。 王纤刚刚捡柴火时,也发现了那棵树,的确有点奇特。 田同拿着那块石头,跑到树那里比比划划。“写什么好呢?到此一游?不行,太俗!我想想看哈~~树心,石头,我们俩,唉?怎么浪漫起来了?” 田同拿着石头,转身问旁边王纤。王纤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他,他竟然?怎么办!这么突然! “好,写好了,我们一起去放进树里面吧!好有仪式感!今天再差一个熟透的红薯就圆满了!” 王纤的脑子嗡的一声,赶紧抢过石头来看。只见石头左边一个《同》字,右边一个《纤》字,中间,是《VS》两个字母。 “他……他!!” 田同在旁边邀功地说:“怎么样?为了我们的革命友谊!干杯!” “好!很好!”王纤随手把石头丢给田同。田同接住,乐滋滋地拿着石头,顺手又抓着王纤的手腕,拉她过来肩并肩。 王纤感觉异样,不过,算了吧。他的关注点明显在石头上,只能跟着他,去把石头放在树里。 太阳下山了,天色黑了下来。田同和王纤赶紧把红薯挖了出来。 好消息是,终于熟了。坏消息是,六个,熟了半个。 两个人,狼吞虎咽,又小心翼翼地剥开焦黑表皮,慢慢咀嚼着里面红得流沙的肉。 “王纤” “嗯?” “你的手腕挺好的。” “你说啥?” “手感挺好的,像红薯,嗯,地瓜,熟的这种。” 王纤恼羞成怒,随手半个生地瓜朝田同劈了过去。“你个偷瓜贼!” “彼此彼此!”瓜起瓜落,瓜去瓜来…… “你个土匪,强盗,死飞仔!” “久仰久仰!你个地瓜少女!” “你一直都这么会夸人的吗?” “不客气,我是表扬型人格!” ………… 这么一闹,傍晚时分,村子里的狗纷纷叫了起来。村里的老太婆担心自家庄稼,带了条土狗就出来河边看看…… “快走啊,来人了!”田同先发现了情况,赶紧向自行车跑去。 王纤慢了一步,反应过来拔腿就跑,“等等我!” “快,跳上来!跳车你会吧?” “啊?!!” “快跳啊,我知道你会的!” “…………” ………………………… 第3章 第 3 章 第一章树心石第二幕石 ——1B.年0450-0600 “你来了?” “我来了。” “你来干什么?”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只在腰间围了块鳞皮的男子怒问。“你们还想怎样?”男子端坐在一块大青石上,两腿分开,双手耷拉在膝盖上。“你们既然来了,就都别走了!”男子根本不打算等对方回答来意,两臂一张,身旁的土地竟然开始变得潮湿,松动,翻涌着暗黑色的涟漪。 “我来找石头,石头在你这里的话,就是找你。不在你这里的话,我就只是路过。”来访的男子连忙解释道。他示意对方先别激动,虽然他也知道对方必定激动。“只有我,她俩都没来,有话慢慢说。”来访的男子又解释了一句。 “女英没来?娥皇也没来?就你自己一个,你居然敢自己来送死?”黑皮男子疑惑道,双手却更加用力,身旁的泥沼范围不停增长,他站了起来,双腿紧绷,已是摆好了战斗姿态。 “你问题挺多,好像我也都回答过了。”来访的男子挠挠头,不知道对方是对哪个回答感到不满意,再次摆手示意对方停止。“紫蓬,停一下,我知道你想杀我,你知道我知道的。” “叫我相柳!”黑皮男子激动得跳起来,他只想立刻马上杀了对方,报仇雪恨!泥沼翻腾地向前卷去,升腾着点点幽光,所接触到的泥土,沙砾,石块,草根,尽数没入潭中,声势浩大。 但是,却在离来访男子身边三尺的地方,戛然而止,不得寸进。“好的,相柳,你有石头吗?你还没回答我。” “没有!没有!没有!说了多少遍了,没有!姚同你的脑袋是不是被你老婆烧坏了?石你X的头!多少次了,又用这个借口,啊!你现在不是已经当了天下共主了吗?来灭我三苗一族还需要用这种蹩脚的借口吗?舜帝!” 相柳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已是用了全力,拼命催发泥沼不停地向对方盖过去,远处带人过来的手下连忙后退,也催动着身边的泥土化沼,抵消着冲击力。 “好的,没有,我知道了,你消消气。”姚同好像对相柳的攻击和态度习以为常,并不奇怪,也配合地后退两步意思一下。 同时,他又疑惑地看着相柳,开口问道:“你看起来是真的要跟我拼命,但为什么你现在心里想的更多的是女英?我没骗你,她真的没来。” “闭上你的妖眼!”相柳被突然道破心思,黑脸一红,不由得泄了气,散了功,停下了攻击,真气来回之间,堵得心口发闷,十分难受。多年不见,自己忘记了眼前这个人的邪性,灵瞳法相,只要被对方捕捉到了眼神间隙,就会被洞悉心声。偏偏这个人打又打不死,骂有骂不听,比自己的黑泥沼还黏糊。刚刚提及了对方的那个强势妻子,此刻脑中又不自觉地,又出现了那道黄衣辉煌,火光闪烁的身姿。 “奇怪,你跟女英不是有生死大仇吗?为什么你对她好像杀气不多,甚至还有点,想念?”姚同听对方一骂,也想起来自己用灵瞳去探听对方的心声是不太礼貌,不过事关自己的妻子,他又多看了一眼。 “我当然想她,念她,你的夫人可是我族最大的仇人,我每天都想着要怎样将她碎尸万段!”相柳有点心虚,言语虽然凶狠,气势却不如刚才。 “你别怪她,这事怪我,是我跟她说石头应该是在你们部族的。”姚同解释道。 “我不怪她?她杀了我妈,杀了我弟,屠戮了我最多的族人,烧我房屋,毁我村寨,我不怪她?”一笔笔血债,让相柳停滞的气势再度激烈了起来。 “事是这么个事,不过你们也有很大的责任,误会因你族祸心而起。不过,都过去了,你也放下吧,死亡不是终结,也不是结束,再入轮回而已。”姚同尽量平和地说,不想因为过去已了的因果再起冲突。 “人都死了还没多大事?轮回?你个神棍!整天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蛊惑人心。行,你现在让我的族人们轮回重生在此,那就一切都好说!”相柳习惯了恶语相向,讥讽姚同道。 “当下是无法复活重生的,具体因由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若能寻到那块石头的话还有点可能。”姚同不打算和相柳对骂,呈口舌之争,还是尽量理性解决矛盾。 “呵,若是我真有石头是不是就被你骗到了?”相柳嗤之以鼻。 “你看,你杀不了我,我也不是来争斗的,你若能平静下来,那我们继续聊,若否,那便罢了。”姚同直接指明了态势,不再一味忍让。 相柳知道自己的确短时间内杀不了姚同,念头一转,不如先把这神棍控制住,再想办法对付他。 “是,我杀不了你。但,你也走不了。我不介意试着慢慢磨死你。”相柳收回法力,泥潭退去,他重新坐下来,挥了挥手,示意远处的手下离开,自己倒要看看,多年过去,眼前这个人,这次又为何而来。 姚同也不客气,自顾自地走到山崖旁边,从一口陶缸里捧出些许清水,仰头便喝。姚同习惯性地大量了一下水缸,“你这口缸从中原带过来的吧,现在那边的技术进步了,新做的缸比这个大,还薄,不过论扎实的感觉还是这种比较好。” “打住,我对中原的事情没有兴趣。还有,别碰那个缸!”相柳呵斥道。 这口缸是相柳母亲的唯一遗物,但缸的制作者,却是让三苗族流放的元凶之一。 “好吧。”姚同觉得相柳的脾气是真的差,后退几步,也坐了下来。 相柳这时,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熟悉的仇家。如同多年前一样,姚同比较高大,身材协调匀称,浓眉大眼,五官方正,全身上下没有特别的标识或者首饰。一件青色发白的长衣,从肩膀罩到脚跟,特色就是毫无特色。 而事实上,在姚同的影响力下,现在中原地区的很多人,都以这种穿着为潮流,区别只在或长或短。各个部族的人,在长衣上佩戴自己的标识图腾,再辅以标榜自我的各种首饰。整个天下,意识形态正趋向于大同。 “你变老了,怎么头发和胡须都白了一大半?你这个妖怪也会变老?”相柳感觉到诧异,这个永远是同一副模样的仇人,也会显现须发斑白的老年迹象。若不是对方的相貌已经是刻在仇恨的骨骼之上,自己都认不出来。 “嗯,老了,枯萎了,时日无多了,可惜事情还没有做完,所以才抓紧时间南下,过来找你。”姚同点点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烦心事,皱着眉头。 相柳听姚同这么一说,不禁更加仔细地观察对方。他知道眼前这个人虽然可恶,却极少说谎。 “不用看了,好杀,能杀,不用想办法,你能磨死我的,不难。”姚同不用灵瞳也能看出来相柳的小心思,干脆提醒道。 “那就好,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就把仇怨一并清算了吧。” 姚同摆摆手,对自己的困境不以为意,心思也没有放在和相柳的言语交锋上,只在心里计划着下一步的去处。 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相对无言。 ………… “你怎么进来到这里的?”相柳突然觉得这事情不对劲,自己日日练兵,一直都有提醒族人们不要忘记族仇家恨,发奋图强,以待有朝一日,重返中原,回归故土。 那,眼前这个仇家正主,又是怎么通过层层关卡,来到自己这核心腹地的山巅的呢? 第4章 第 4 章 姚同的思绪被打断,回答道:“走进来的啊,你的族人挺热情的,一路给我领路。说实话,你们这个盘蛇迷宫太复杂了,不好走!” “没人拦你?” “没啊。” “连你都不拦?你可是他们的仇人!” “可能是我样子老了,变化大,他们一时间没认出来吧。” “不可能!平时连陌生人都不能通过关卡,凭什么不拦你?你是不是又带兵来了?” “没有,都说了,就我自己来的。” “那他们怎么放你进来的?” “呃……我自称是你的老朋友,多年未见,有事寻你,特地带了一些中原的礼物过来。” “礼物?” “是,一些现在大家比较喜欢的东西,种子啊,瓜果啊,牛羊肉食,陶瓷,货贝啊这些,算是族礼吧,大家都挺喜欢的。” “你!!!”相柳心口一痛。是啊,自己的族人就是这样,改不了贪心的本性。加之当时战败流放,被迫离开丰饶的中原,来到这穷乡僻壤,困苦之地。时不时有外出探听情报的族人,带回外界的消息,他们又怎么抵受得了这些物质诱惑?只是,中原如日中天,越来越好,自己再努力练兵,又谈何兴复故土? 想到这里,相柳胸口一痛,吐出了一口黑血。“你~~~~!舜帝!呵~~~好毒的算计!” 姚同没想到相柳突然发病,下意识地催动法相,施加治疗。 相柳只感觉胸中一暖,法力流转之间,烦闷堵塞尽去,身心舒泰,连情绪都变得愉快起来。相柳赶紧左手一挥,切断了对方的治疗连接。 “收起你的惺惺作态!”相柳怒道。 姚同见状,只好作罢,收回法相,垂手静立。这脾气,实在太臭了。 相柳跺脚掩去地上的血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态,再问道:“那也不对,哪怕族地里的守卫都被你收买了,你又是如何在这连绵的九疑之地中,找到我的族地?” 要知道,当初相柳带着族人,流放到此地,满目苍夷。自己宁愿牺牲时间,甚至牺牲族人性命,也要在这恶劣的山岭之地,依托地形,布下九假一真洞穴。再穿插以变幻机关,集全族种族能力,在这绝岭山崖凿出泉眼,以水覆地,以潭通穴。莫说外来的人,就算是自己人,若非核心成员,也难以找到正确的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摆脱外族追兵与仇家,防止被各族趁着形势灭绝本族。 “你这里的确不好找,布置得也十分精妙,我很佩服你的设计。”姚同赞叹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花费这么多的人力物力改造这里,你们三苗族仇家是多,但既然已经流放到这九疑之地,部族大会上大家也共识过不会赶尽杀绝,想必是不会有人远来此处寻仇的。” “闭嘴!你让我族寄望于他族的仁慈?哈~哈哈~~~~哈哈哈哈~~~!!!”相柳张狂地笑道,气势凛然“我,可不打算对他们仁慈。我族重出之日,他族灭绝之时。” “快说,你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唉,执念,何苦呢……是这样的,这个地方,之前称三夷之地,我很多年前就来过。此地处于洞庭大泽之南,陆地边沿,背靠沧海,瘴毒,猛兽,虫蚁,异物横行,群峰错乱无序,毒水横流无生,路无平,洞穴多,处处危机,步步惊心,是一个不适宜人类生存的绝地。” “那你还特意将我族驱赶来此?”相柳怒道。 “按常理说,是不应该,但你回想一下,当年你族作恶多端,四处掠夺,树敌无数。所过之处,黑水成潭,洪水泛滥,天下人人都视你三苗为敌,举天下之力,灭你种族是迟早的事。” “那是他们技不如人,牛羊成群,我族有何俱哉,大不了一死!”相柳桀骜睥睨,“流放我族来此,不过是你们打算折磨我们,让我们生不如死!” 姚同看着眼前这一族领袖执迷不悟的癫狂模样,不忍直视,用手捂着额头,接着说道:“让你族来此,是为了让你族不至灭绝,这凶险的环境,对于你们三苗族来说,是天然的屏障。而恶劣的自然条件,对你们族的能力来说,根本不算影响,毕竟你族制造绝地的能力,比这里严重多了。打个比方,此地本来没有可供生存的活水,但众多族群中,唯有你族能化石为潭。人不能活,但蛇可以,蛇可以,你们就可以。” 姚同当年,就想拿出这一番说辞和三苗族谈判,结果话都没来得及说,就热闹地杀将开来,他也很无奈。 相柳没想到,自己和族人经受的这一切,竟然是对方早就设计好的,而且还振振有词,颇有道理。“但是,这里没有粮食,没有牛羊,这里是穷山恶水!” 姚同没好气地看了强词夺理的相柳一眼,心想,你这个当家作主的族群领袖,智计精算,怎的说出这些让人失望的话语。你自己不把生产力放在生产上,吃不饱饭还怪天怪地,怨天尤人。 “总能活的,总会有的。”姚同说。“既然我来过,虽然你做了很多布置,我终究还是能找到入口的。这个地区周边能居住、能生活的地点不多,你肯定安排了人放哨和通风报信嘛,找到这个人,这个族群就不远了。” “那对聋哑的老夫妇?”相柳想起来了,自己把族人分成了几个等级,最精英的青壮力量,留在身边,培训教育。次一级的,任命作为基层管理,安排分发事务,勤力操练。再次一级的,用作士兵,积极断念,积极备战。最差的,放在外围,种植捕猎,从事生活劳作,维持族群生存供给。相柳一直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认为这样是最有效率的管理,必定能最快速度壮大族群。 那对老夫妇,就是族内最低等的贱民。当年一路流亡,很多上了年纪的族民,染上疾病死在路上,这俩人靠着相互支撑,竟然顽强地活了下来。碍于部族的人心向背,相柳不能主动放弃这些老弱病残,只好安放在周边地区,任其自生自灭。可偏偏族内的人都亲近这两个苦命人,时常接济,相柳便由得他们安排了个普通差事给那对夫妇,边砍柴边放哨,不至于饿死。 “嗯,是他们,不过现在他们可都不聋不哑了,我昨晚在他们那里过了一夜,他们的病是染上草木之毒所致,并非先天残疾,我刚好能治,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姚同继续说道:“他们很不错的,乐观开朗,勤快,热心。你知道吗?他们跟你族内的士兵们关系可好了。他们夫妇经常在冬天送一些额外的柴火给站岗的士兵,夏天也会送一些泉水过去,十分周到。”“今天早上,刚好有兵丁拿着大家送给他们夫妇的粮食过来探望,知道我治好了他们的病,非要喊我作大恩人,活神仙。我想着要寻你,就跟着进来了。”姚同想起昨日的温暖经历,开心地露出笑容。 相柳听完,难怪,呵呵!这些士兵,又怎么拦得住这个怪物?真是可悲,自己不停地反复强调纪律,规矩,这一刻,都成了笑话,仇人眼中的笑话! “人来!!”相柳大喊了一声。 “在!”山坡下的侍卫跑了上来。 “给我~~~去,山口那对聋哑夫妇,杖责八十!另外,昨天和今天值岗的士兵,全部杖责五十!” “是!”侍卫领命而去。 “且慢!”姚同大惊,伸手试图拦下侍卫,却是慢了一步。这些侍卫,早就习惯了族长的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不会对任务有任何质疑。 相柳冷笑地看着姚同,“我的人,你管不了。” 姚同叹息道:“何必呢……你的士兵都很喜欢他们,你又何必寒了族人的心。” “敌我不分,贪赃枉法,跟你有过接触的,都该杀!”相柳冷冷地说。 姚同自知劝阻不了,只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坦白,害得那对夫妇无辜受罚,心生愧疚。相柳的跋扈行为,让他不喜,便不再言语,萌生去意。 第5章 第 5 章 而相柳,低头沉思,这仇家来了之后,自己屡屡受挫,有一种被说教的错觉,自己十年来的努力,顷刻白费,难道自己就真的不如他,就该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吗?不行!这个人一定要除掉,永诀后患。今天他孤身来此,那两个强无敌的妻子不在身边保护,正是绝好的机会。再看他本人白发已生,想必所依仗的自然之心、不死之身已有破绽,再试探一下,定计诛杀! 想到这里,相柳假意放松,沉声说道:“你也多年征战,应当知道慈不掌兵的道理,如今君临天下,难道还有妇人之仁?” 姚同没想到相柳忽然开口,竟是要讨论这些大道理。随口回应道:“那是奴役的借口,为君者,底线是最基本的尊重他人。” “你身边人才济济,事事有人代劳,当然可以惺惺作态,你又怎知面面俱到,事必躬亲的困难?” “当你摆出上位者的架子去驱使他人的时候,便已失去了事半功倍的效率,这才是你觉得累的真正原因。” “你说的轻巧,若是如你所言,又何须君主带领?蛇无头而不行,这是铁律。” “是需要,居中调度,决策取舍,执中而和众。” “不用立威?” “不用啊,当个吉祥物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去你……的!”相柳发现,不能跟这个人多聊,太过窝火,直接结束了这个帝王心术的讨论。他又换了个方式试探:“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一来就说了,找石头。” “到底是什么石头?我不止一次地告诉过你,我没有你们说的那个石头,请你清楚地告诉我,是什么石头一直给我惹祸?”相柳又有点气急败坏了。 “树心石。紫蓬,这一截石头,理应在你这里。” “我是相柳,不是你一直说的那个紫蓬转世,凭什么就一定在我这里,我甚至不知道你说的石头长什么样子,有什么作用。”相柳认真的模样不似作假。 “你的确是紫蓬,你知道,我有通过法相辨别前世今生的能力。而在上一世的记载中,是你与你们部族设计夺走了树心石。” “那行,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告诉我它长什么样子,我去给你找!” 姚同下意识就想回答相柳,却猛然惊醒,万一石头真的不在对方手上,这一世,再也不能让对方先找到而夺走。“抱歉,不能告诉你。” 相柳嗤笑道:“无耻!所以,污蔑罪名,就是舜帝你的惯用手段!” 姚同向来不在意他人的恶言恶语,此刻,他只想尽快找到最后一截树心石,完成这一世的使命,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姚同行了一礼,说道:“如果真的不在你这里的话,那对不起,打扰了。只是,这天下各处,我已全部都走了个遍。其实当年,你说没有,我便已信你。而这些年来,我想尽了各种办法,始终未能找到。如今,只能来你这里再次求证。” 相柳也想起了当年那一幕,“当年,你便用你的灵瞳直视过我的内心,我当时也如实回答过你,没有石头。哪怕如你所言,我族树敌众多,不容于天下,需要被你们审判,流放到此地,既然战败,我也认了。但是,你和你的妻子,以及你的士兵,为何要杀我母亲,杀我弟弟,屠我族人?”相柳杀气再起,身边黑水翻腾。 姚同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事实清晰的情况下,此人还要执迷地将罪责诬赖在他人身上,正色喝道:“你的母亲意图诓杀娥皇,你的弟弟意图奸污女英。而你本人,假借和谈之名,设宴下毒,又借辨认石头之名,对我调虎离山。若不是娥皇反应够快,转移了毒素,她们俩已遭你族毒手。个中环节,你相柳知是不知?认还是不认?!” 姚同想起当年的那次危机,以及造成的不可挽回的后果,后悔不已,连一向沉稳的情绪也变得怒不可遏,法相外显,参天巨树虚影飘摇,直逼相柳。 相柳当然知道当年事件的布局,实际上,若不是功亏一篑,他三苗族或已问鼎中原,只要杀了娥皇女英,断了姚同臂膀,他有把握逆转局面。此时重提旧事,就是为了逼出姚同的实力,寻找破绽。 相柳面不改色,狡辩道:“一场误会罢了,你夫妻三人毫发无损,借题发挥,对我族举起屠刀。若不是你力主和谈,我族必定与你们死战到底,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姚同冷笑道:“误会吗?若不是我不愿与你因果纠缠,你以为你族真能抵抗?” “呵,莫非我还要感谢你们手下留情?你的两个妻子,在和谈达成后,联手一场天火降临,令我族十不存一,我的家人,形神俱灭,这就是你给的承诺?你根本制约不了自己的妻子。”相柳讥讽道。 姚同无言以对,的确,他阻止不了,他尊重娥皇和女英的选择,当初尊重,现在也尊重。所以,他选择孤身南下,与她们分离。 心绪的波动,让姚同的头发,又悄然转白了几缕,这一幕,姚同没有留意,却被相柳看在眼内。 有破绽!相柳心中暗喜,差点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稍后只要寻找一个动手时机,此次必能将他置于死地。想到这里,相柳放慢了节奏,屏神定气,转过身去,大手一挥“罢了,当年之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 ……………… 既然石头不在三苗族,姚同打算离开此地,再作打算。 就在此时,山下来了两个人。“报,族长,有情况!” “上前”相柳回身,端坐下来。 来者是一男一女,中年模样,男的踏实、干练、稳重,女的尖酸、精明、妖娆。两人衣着都是三苗族统一的蛇皮衣,黑色紧致。二人的标识在脖颈,显然地位颇高,应是统领事务的管理者。 “族长,聋妇哑公已经毙命,二人并无怨言,是否可以葬入族地?”男统领垂首请示道。 相柳闻言,还未下定夺,那跟随在后的女统领却尖声道:“杖毙算便宜他们俩了,要我说,如此叛逆之人,就应该抽筋扒皮,还想葬入族地?相林,你作为大总管,如此处置,日后还怎么服众?” 女统领的话语是在批评相林,脸面却是冲着相柳和姚同,神色嚣张,还悄悄地对相柳眨了眨眼。而姚同听闻聋哑夫妇的死讯,沉重悲痛,显然,是相柳手下的人自作主张,加重了刑罚。 “相丽,住口,不得无礼。”相林低声呵斥,然后垂首转身,向着姚同拱手一礼,“舜帝共主,贱内山野之民,不识礼数,请恕罪。” 贱内?这两人是一对夫妇?但姚同刚刚目睹了相丽对相柳抛去的,肆无忌惮的媚眼,莫非这两人还有苟且之事?难怪,她敢私自动用重刑。 姚同打量了一下两人,开口问道:“相林总管,你是当年和谈的主持这吧,多年未见,有礼。这位相丽统领,莫非是当年宴席,站在老太身边的侍女?一别经年,二位在患难中结为夫妻,实在是~~值得珍惜啊!”姚同意味深长地看了相丽一眼,并不理会她的挑衅,转过身去。 相柳察言观色,知道这相丽的轻浮举动已被姚同洞悉,连忙正色道:“聒噪,这里有你卖弄的份?退下!有事相林总管汇报即可。” “哼!”相丽闻言,只好悻悻地躬身退下。离去前,又瞪狠狠地了姚同的背影一眼。 这贱妇!相柳的神色更加不自在。相林总管一直保持着低头,没有看到这一幕。 “那聋哑夫妇虽然犯错,但已伏法,既为我族人,当入族地安葬,相林总管安排即可。”相柳吩咐道。 第6章 第 6 章 相林点头称是,却并未退下。相柳见状,问道:“可还有事?” 相林不作回答,只是再次拱手。相柳知道这是有事要单独禀报的意思,二人主仆多年,早有默契,相林事事细致,相柳一直都对他十分倚重。 只是当前景况,若要避嫌,反倒弱了威风,落了下乘。“但说无妨。” 相林这才继续说道:“方才族长法力激荡,导致山中龙潭震动。我族多年以来未探明的山底洞穴,今日突然剧烈涌动,而后,黑水之中,泛出白浪。我猜测,或许是洞穴已通,遂遣人下潜,已探明,此洞可通往南边山外的南海。天佑我族,有此通道,便能开拓新的族地。” 相柳闻言,大喜过望,站起身来,“你是说那无底龙潭,可通南海?!天不亡我!南海海面连年下降,隐隐有露出陆地之势,更有传言,那南海之南,亦有人迹。天不亡我!若得南海之地,我族壮大,指日可待!” 相柳激动得走来走去,脑中盘算着各种后续谋划。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姚同更是灵光乍现,“南海之南,亦有人迹,南海之南~~~~~石头!” 姚同激动得大步上前,一把抓住相林的手:“相林总管,谢谢你!谢谢!麻烦你带我去那个洞穴,我需要前往南海,走吧。” 姚同拉着相林的手,就要往山下走去。此刻突然得知,山外有山,海外有人,再加上之前的百年苦寻未果,姚同可以断定,最后一截树心石,一定就在南海,他的时间所剩无几,这是最后的时刻。 “站住!”相柳大喝一声。刚刚得知喜讯,三苗族多年的努力终于有了出路,大喜过望之际失言,让姚同知晓了南海之秘。需知晓,姚同现在是天下共主,若让他此番离去,走漏了消息,再召集大军来攻,那对于三苗族来说,就是灭族之祸。此人,留不得,事已至此,不能再犹豫了,必须立刻绞杀。 姚同听见了身后相柳的声音,却是脚步未停,头也不回,说道:“相柳,走,我们同去。我没猜错,这一截石头与你是宿命相连,找到你就能找到石头。” 相柳看着姚同的背影,心想,你还想让我帮忙?于公于私,今日就是你命丧之日!相柳把双手藏在身后,暗运法力,黑光缭绕,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用上这么多年来,自己分析出来的,唯一能破解姚同自然之心的那一招! 相柳放轻脚步,悄悄靠近姚同身后,再一个弓步上前,用肩膀撞开一旁的相林,两手一环,从背后紧紧抱住姚同,两掌交叉,勒紧,禁锢。 这是三苗族族长秘传的最后一招,死亡缠绕,一旦锁紧,必须以对敌双方的一人死亡而告终。相柳以有心算无心,心神不稳的姚同没有来得及防御,一击奏效。 “啊!!放开!相柳,你干什么?”姚同被偷袭之下,后背吃痛,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同时身上青光绽放,法相显现,自然之心迅速修复伤势,五行之力轮番变换,试图挣脱。姚同已经很多年没有与人争斗了,不过战斗本能仍在。 相柳感觉到双臂传来各种疼痛,缠绕既成,现在就是双方法力底蕴以及意志力的较量了。相柳用尽全力,将方圆三米尽数化作黑水领域,对外隔离自然元素的补充,对姚同进行包裹、渗透、侵蚀。 相柳疯狂地在姚同耳边咆哮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生生不息,还是我的黑水龙池更强!” “放开!放开!相柳,你听我说……”姚同周身青光弥漫,巨树法相扶摇直上,也已被相柳逼到法力全开。“你别做傻事,你杀不了我的,而且杀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别再被毫无意义的仇恨浪费你的人生!”“跟我一起去找树心石,我需要你们族人的帮助。找到这一截石头,这片天地就得救了,你的母亲,你的弟弟,还有那些死去的族人们,都可以重新化人!” “住口!你不配提起他们,我先杀你,再去杀娥皇、女英。收起你的谎言!” “相信我!树心石是灵魂之石,真的能让他们转世重生。” “不用了,他们用来换你的命,够了!哈哈哈哈~~~~!”相柳狞笑道。 “你真的是疯了,这样下去只有一个结果,我们都会死去!” “死?我不怕死!你怕了吗?舜帝大人?” “…………你这条冥顽不灵的蠢蛇!” 姚同不再想理由去说服相柳,任由他在耳边一味狂笑。而是冷静下来,思考如何自救脱困。 一旁的相林,从一开始被撞开后,就只能毫无办法地站在黑池之外焦急等候。他劝不了相柳停手,也助力不了相柳报仇。但现在他有点担心,舜帝虽然是仇敌,但也是个闻名天下的诚实之人,他说会一起死,就很有可能会发生。 相林担心相柳的安危,开口尝试劝道:“族长,要么,还是先停下来,和舜帝好好商议吧,无谓两败俱伤,我们族正在中兴之时,拼命不值得啊!” “滚开,今日我必杀他!” “族长,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以后谁来带领大家前进?” “你走,去召集所有人,我杀了他之后,立刻举族迁至南海。” “族长~~~~” “去啊!你应该听说过死亡缠绕这个秘技,我们必须有一个先死!” 相林一听,更着急了,“族长,让我试试,我的黑玄之盾,或者能让你们分开!” “黑玄之盾?你是??!相林总管,请你开启,我看一下。”尝试无果,只能等待相柳力竭的姚同闻言,惊疑地开口说道。 相林情急,顾不得那么多了,在相柳阻止之前,直接催动法相,开启了一面庞大的,深邃无光,形似龟甲的漆黑大盾。 “你是~~~~~玄凌?北冥族贤相的大儿子?!!”姚同惊奇道。 “玄凌?我?”相林愕然,贤相又是谁?北冥族?传说中黑水族的前身?相林来不及思考太多,先问重点,“那我这黑玄之盾可有帮助?” “北冥族玄凌转世做了你的大总管。呵呵,相柳,你还说你不是紫蓬,这就是宿命的纠缠啊!”姚同在危急之时,突然重逢这位并不熟悉的故人,感叹道。“谢谢了,相林总管,并无帮助,你且避开,免得受伤吧。”姚同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洒脱。 相林总管迟疑着,还是选择持着盾慢慢走近,打算尝试踏入黑水龙池。 而这时,姚同身上生生不息的自然青光,竟因为与相柳的无根黑水在一起纠缠了太久,开始了链式反应般的融合变化,一切,已成定局。 “这个结局,真的是~好累啊!宿命轮回,一世未成,只能再来一世……”姚同停止了法力催动,“相柳,紫蓬,你,如愿了。” 相柳发现姚同的举动,以为自己成功地耗尽了姚同的法力,黑水将姚同全身浸润黑化,大仇得报!痛快!相柳嘴角上扬,刚想放声疾呼,姚同却平静地提醒道:“交待遗言吧,没时间了,说的话你偏偏听不进去,你让你的族人们如何是好?” 相柳刚想嘲讽姚同一番,在将死之际强行嘴硬,胡言乱语。却猛然发现自己的身躯正在融化,化成黑水。而姚同,正在木化,化成一片片绿叶,螺旋上升。 “你在干什么?放开我!!!”这一次,相柳真的慌了。 “就这样吧。”姚同抬头,看向天空中,此刻,好像有着很多很多的身影,重合,又分离,独立,又统一,这一眼,无关时空。姚同觉得很疲惫,天空之上,明月之上,有一个虚幻的巨大面容,亲切,威严。“我又让你失望了。”姚同喃喃道,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相柳挣扎的身影慢慢变大,变淡,直至散成漫天黑水,卷着山岩,砂石,土块化成的黑泥,盘旋直上,与青光绿叶混合在一起,交融,扭曲,堆叠。 …………法力散去,归于天地…… 这山巅,再无生死对立,宿命纠缠的仇敌,只有一座硕大的尖峰黑石,突兀地长在山顶之上,咔嚓一声,一分为三,三片石峰,直指苍天。 第7章 第 7 章 第一章树心石第三幕树 ——1A.年0000-0100 夜,是这里的永恒景象。 凌绝苍穹地高度,造就了这里永不变化的景色。 不周山,其山高,不可攀;其山阔,不可量。 不周山底部,与中土大地相连,山体四周,东接巴山,北接秦岭,南接凉山,西接昆仑。 秦岭,凉山,其山之高,山之险,尚可登临。不周之山,设有结界,不可踏足,不可触碰。 不周有三峰,主峰高绝,世人未见。次峰约么同高,亦不可见。西北之峰,拦腰截断,人间隐约可见,其峰顶平整如台,为仙界会聚之所,曰,昆仑墟。 不周山下,中土之中心,一棵参天大树巍然耸立,其树无旁枝,十里方圆的主干直插云天。云天之中,拱圆的树冠仿若华盖,更似垂天之云,覆盖五十里,华荫中土中心。树冠与昆仑墟仙台连接,可通往来,神树,连接着仙界与人间。 中土中心,神树之下,是为中土中庭,中庭设有仙使,主持两界交流。 一百年前,轩辕黄帝,联合炎帝,大败蚩尤于涿鹿之野。而后,登神树,至仙台,谒天神,得神谕,授神使,启人族纪元,设庭中土,抚服四海。 至此,已越三代,人间安乐,天地祥和。 ———— 这一夜,不周山巅,万籁俱寂。天如墨盖,倒扣大地。山崖之下,半山之上,天与地的中间,是无垠云海,灰沉沉如同幕布,厚如棉被。云海的边际,渗着丝丝微光,自上而下的视角里,只有云海之下,得见天蓝。 青桐结束了这一天的观望,转身返回崖内,神色平静。 山崖面向中土,方圆约三十丈,为前山。山背在西,面向昆仑,为后山。 后山是众弟子悟道修身,日常歇息的场所。而前山,独属于大师兄青桐。 不周山顶无风无日,无水流,无空气,所有的弟子,皆是魂体,平移行动,灵识交流。众弟子们统一以白袍罩身,天衣无缝,仅仅在衣摆、袖口、衣领之处描画天蓝线条用作标识。 此刻弟子们日课结束,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师兄”,众弟子见到青桐行来,纷纷拱手作礼,传递问候。 青桐点点头,算作回应。正待继续往前返回居所之时。天穹色变,师尊元始来临,白须白发,五官棱角分明,不怒自威,神情严肃。 法力闪烁,真气激荡之间,山崖上的众人停止了一切动作,垂首肃立。 “师尊。”众弟子问安。 “老师。”这是元始要求青桐独有的尊称。青桐自有记忆之始,就跟随在老师身边,已经不知过去了多少年。但每每见到老师,青桐还是会发自内心地震撼,丝毫不敢大意,由敬生畏。 “退下”元始天尊向众弟子吩咐道。众弟子退去,青桐站立在原地,恭敬待命。 元始示意青桐返回前山山崖,青桐又站到了那片一成不变地天幕旁边。 元始凝目注视着青桐,检视着这个弟子的一切。此刻的青桐,在老师的眼里是完全透明的,他的成长,他的经历,他的情绪、心灵……一切的一切,都在元始的引导之下。元始对青桐是比较满意的,虽然有些许的诧异之处,总体无伤大雅。 元始收回审视的目光,只是静静地,单纯地看着这个孩子的背影,心中想起遥远的过去的一些场景,恍若相隔万万年。 良久,元始似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青桐。” 大音希声,这山巅也不会有声音,老师的神识震撼着青桐的心灵。 青桐转身,面向老师,安静等候。 “明日,你前来山崖,以身投崖,以识化神,进入你的本体树干,催动成峰,高至此台。自明日始,履行天尊之责,伫立天地之间,守望人间下界,千万年。” “……”青桐突然接到老师如此重大的指令,太过震撼,竟一时忘记回应称是。他虽然多年来已经习惯了老师的言简意赅,但这一次的事情未免太大。千万年,不算多,也不算少了,沧海桑田,千万年后,所有的事情都已物是人非。神届岁月飞梭,千年如瞬,只是,那日,与她似有话语未了,词不达意,总是遗憾。 “你在犹豫?”元始问道,声如惊雷。青桐不禁浑身一颤。 “遵命”青桐正色,垂首应道。 不管自己有何心思,想必,都瞒不过老师的神识吧……青桐心里想道。 老师的指令向来都是说一不二,毋庸置疑的,这次,也不例外。 天空中,元始的面容逐渐淡去,本就一片虚无的山崖,仿佛轻松了一点。 “…………”青桐回想,自己刚才没有犯错吧,一阵后怕和心虚。老师的威严太盛,虽然青桐从未承受过老师的怒火,也从未被老师责罚责备。但这天地间的生灵,存活或消亡,总像只在老师的一念之间。可能这就是至高神的压迫感吧。 青桐收起思绪,返回后山休息。 翌日,亘古不变的不周山巅,一切如常,青桐早已摒除了所有不必要的思绪,来到了这山崖边,缓缓站定,面向漆黑的天幕苍穹,微光云海。 从这里跳下去,青桐未曾尝试过,万年以来,觉醒以来的所有记忆,如疾风闪电般,一瞬间划过脑海。而接下来伫立天地,要迎接的未知造就了这一瞬间的彷徨。 “那,就这样吧。”青桐探身,跃下山崖。 凛冽的罡风,让飘荡的魂体轻轻颤抖,青桐从未有过这种体验,自知责任重大的他,聚敛心神,努力控制好身形,调整方向,为接下来没入本体,做好准备。 强烈的失重感冲击着神识,随着离地面越来越近,六识五感也在逐步回归。浓厚的云层近在眼前,青桐全神贯注,不敢有半点怠慢。 云层之后,仙台之旁,神树树冠,青桐调整好姿态,瞄准目标,准备迎接自己的新生活。 厚如棉被的云雾,一瞬间冲破,穿刺而过,青桐的本体神树,也在这一瞬间同时化成虚影,准备迎接青桐魂体的融入回归。 这时,异变突起,青桐的魂体一穿而过,而意料之中的没入,并未发生。树干虚影,闪烁之间,突然消失,魂体没有落在实处。 青桐错愕,怎么了?!哪里出错了?是,是因为自己贪恋红尘吗?是因为自己有了那一瞬间的犹豫吗? 说时迟那时快,青桐感觉自己撞在了一个透明结界上,巨大的反冲力,让青桐的魂体向外急速弹出。等到青桐回头望去,已经是离中土中庭相去甚远。 远离本体的魂体,变得渐渐模糊,轻如鸿毛,飘浮在天地之间。 “哼!”远处的天空之上,老师元始露出面容,声如洪钟…… 青桐紧张地看着老师,只见老师的面容愠怒,似有不悦之色,雷霆般的双目,似是盯着自己,又像是在看着其它地方。 青桐的魂体,渐渐虚薄,如蒲公英般,飘远,坠落……飘过大泽,飘向大洋, 恍惚之间,似见海岸,人间影影绰绰,红尘迷迷离离…… “是我犯下大错吗?有老师在,天地应无事吧?到底怎么了?”青桐两眼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8章 第 8 章 是日。 中土大地,中庭之中,青桐神树旁。 青桐,将要履行天尊之责,即将化身第三座山峰,补全不周之周的这一天。 恰逢中土中庭建立百年之日,人声鼎沸,热闹异常。今天这里聚集了许许多多的,各色各样,各个种族的人。 而被围观的主角,是正在争吵,争夺着什么的,分开对峙的两拨人。 右边的,是粗叶麻衣,面黄肌瘦的人族,为首一人,气宇轩昂,威武不凡,身上佩戴着昆仑墟曾经赐予神使黄帝的,人族神器-轩辕剑。此人正是现任人族大帝,端旭。在他之前的两任人皇,已经得到昆仑墟的功绩认可,接引前往南极山海界,修道向仙。 左边的,黑水族,以自号水神的共工为首,人首蛇身,通体漆黑,上半身赤膊,□□覆鳞,手持鱼叉,神色倨傲,睥睨人族。 中庭周围,里里外外地围绕着许多“人”,来自各地的奇人异兽,精怪鬼仙,前来参加中庭盛典。更是得闻今日黑水族要挑战人族,争夺中土人间的主持之位,特地赶来看热闹。 他们存着各种心思,有的想要交好胜利者,有的想借机报复失败者,有的远来交往各地豪强,有的则只是想探听风云,混个脸熟罢了。 这人间秩序,初建百年,却已经是让天地一片生机勃勃,群雄并起之际,难免暗流汹涌。 中土中庭有神树,神树之上有仙人,欲要成仙,需先化人。化人法门源自神,神仙的管理,规矩明确。天地四分,东西南北,四御神祗各掌一方。年岁交替之时,各方有名额分配,得到推荐,并在昆仑墟得到仙人认可,即可点化,仙台即是点化之台。 点化之后,居于中土人间。被点化之人,初期能力消失,需要慢慢复苏,所以,中土禁止一切争斗与杀戮,保护着需要过渡的人的脆弱时期,修仙化人,危险与机会并存。 此刻,中庭内围,正是站立着多方代表,正在一一表态是否认可今天的两族争斗。 神界规定,若却需争斗,需要前来中土中庭签订契约。散修的决斗,由管理事务的人族主持,而势力之间的争斗,需要昆仑墟的仙使主持。今天的争斗双方,争夺的是中庭主持之位,则需要由四方的四御代表认可。这是一整套颁布自昆仑墟仙台的,各方都认可的约定俗成规矩。 “今日,由黑水族共工氏,挑战中土人族,交战双方,均已报备签约,获胜一方,赢得人间主持之位,昆仑墟仙台已准许。”一名白袍青标的仙使,朗声说道。 “西昆仑-王母,准斗。”内围右侧,一名全身橙色羽衣,神态端庄,举止得体的年轻女仙,朗声应道。她的身旁,是一个与她容貌一致,体态一致,装饰也一致的黄衣女仙。这两人,代表着西昆仑王母。 “南极-山海界-玉帝,准斗。”内围偏右,一名白衣红冠,文质彬彬的中年文士,朗声附和。 “北冥-幽冥界-紫薇帝君,准斗。”内围中间,一位身披紫色法袍,头戴凤冠,手持法杖,神态雍容,高雅神秘的中年贵妇,高声应道。“因夫君伏羲君上,近日繁忙,无暇抽身,故由本宫代为前来。今日事涉我北冥族分支黑水族,无理纠缠人族,本应制止。但他们既然已独立修炼多年,此事已属人间事务,北冥便不应干涉。今日本宫亲至,一为见证争战,二为约束本族,不得徇私帮助,违者,格杀!” “见过女娃娘娘~~~”紫袍贵妇说完,周边有认得此尊大神的众人,纷纷拱手作揖。 “女娃娘娘亲至见证,今日争斗必定公平。”昆仑墟的仙使,亦向着女娃拜会。 “切~~”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却是刚才没有代表西王母发言的黄衣女仙,她不屑地轻声哼了一声。 “妹妹不得无礼。”橙衣女仙见状,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小声叮嘱。 而一旁的南极白衣文士,发现了她们的动静后,不禁莞尔一笑,摇了摇头。 紫袍女娃没有理会,招了招手,她的身后,一大群身披黑鳞,亦是半人半蛇的北冥部族中,走出一名黑鳞紫衣男子。他神采飞扬,兴致勃勃,似是对这中土大地的热闹场面十分满意。 “今日北冥部族至此,特地给参加盛典的各位,准备了一份小礼物。”紫衣男子翻手,拿出一块黑色晶体,晶体暗含灰色光茫。“此物是北冥特产的幽冥水晶,有消浊气,疗暗伤的功效,希望能在修仙的路上,助各位一臂之力。紫蓬在此代表家父,拜会天下英雄!”紫蓬环顾左右,大方说道。 他手持黑水晶,转身阔步,走向了代表西昆仑前来的两位女仙。“仙子请笑纳。” 紫蓬方才早已留意两名女仙多时,得知她们居然代表的是西王母,结识之心更甚。 “你才有病!”黄衣女仙看到这人竟然如此孟浪,刚才就已经厌恶此人的做派,此刻他走近,不由得白了他一眼。橙衣女仙连忙向前一步,把妹妹挡在身后。“谢谢北冥大公子的好意,西山有蟠桃,仙药充足,就不劳费心了。”橙衣女仙其实也和妹妹有同感,只不过一向体面的她,代表着王母,自然要表面客气一些。 紫蓬没想到她们竟然如此不给面子,拿着水晶的手僵在半空,尴尬的他下意识转头看向旁边的白衣中年文士。 那文士,对眼前这一幕,觉得非常有趣,他也不打算帮紫蓬解围,他前掌一伸,推托道:“我也不用,我也不用~” ………… 紫蓬出生以来,哪里受过这种气?吃过这种亏?作为大公子,他向来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不由得呆立当场,心中在反复回味黄衣女仙的白眼。 另一边,北冥族人,将一片片黑水晶分发完毕。所有人都对意外收到的礼物赞赏有加,看戏拿礼,不虚此行。 “东方-散修联盟,见证争斗。”一名童颜鹤发,矮小胖圆,双目通红的老翁,尖声说道。他的身旁,有五六个如同他这般奇装异服,体态各异的老头。他们是散修联盟的长老会,也是各自部族内,元老级的大人物。 中土中庭,实则位于大陆西侧,这些老人们,来自遥远的东海之滨。由于地处偏远,东边的许多部族仍保留着许多原始的生活方式。他们的曾经领袖,蚩尤,虽然兵败涿鹿,但所有人都敬重他的勇猛枭雄。传说,蚩尤兵败战死后,被神仙汇聚残魂,也接引前往了山海界,或有一日,修成归来,有望重新带领东方部族,填补四御的东极之御。目前的东方,虽然无主,但他们积极效仿中土,以和平谋发展,建立联盟,订立盟约,相互制约,遵守秩序。 “蓬莱异境,代道德天尊,准斗。”一名鸟头人身,铁皮盔甲,全身金光灿灿的异人喊道。 他的身边,有一支队伍。队伍中的人员,均是身穿金甲,也都是人类的身躯。只是,有鸟头,狗头,猴头,牛头,蛙头等各色头颅,都带着一个大眼凸鼻,型如蝴蝶的半脸面具。他们相互之间,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语言。他们并未如其他人那般,热衷于与前来的各色各族人员打交道。 平日里,中土大地亦是罕见这个族群,他们深藏于蓬莱异境,相传并非是中土此界的原生种族。但他们今日代表的,是至高神三清之一的道德天尊,众人闻言,都露出了交好之意。不过看来语言不同,无法沟通。 今日之事,连三清都有关注,看来的确事关重大。 ………… 第9章 第 9 章 昆仑墟仙使,见各方代表均已表态认可。转身面向决斗的双方。“位份争斗,胜者为王,败者归顺,今日之争今日了,过后不得擅生事端,你们,可明白了?” “明白!”双方应是。 “那,你们双方,可有共识今日的争斗形式?是独斗?团斗?还是族斗?”仙使凛声说道“斗场之内,不论生死,直至其中一方投降或战死为主!” “独斗,至死方休!”黑水族头领,共工大声说道,眼神挑衅地看着对方。 人族领袖端旭似是意料之中,亦是向前一步,应道:“独斗,意气之争,不伤无辜,各安天命!” 端旭两手下压,压制着族人的群情汹涌。对面的黑水族部众,也是个个摩拳擦掌,渴望战斗。中土大地禁止争斗,他们已经压抑了很久。 “既然如此,一炷香后,你们可以自行开始。无关战斗者,后退一里,让出场地,违规者,判负!”仙使说完,缓步向场外走去。 围观的众人,也自觉地压缩空间,将战斗场让出来,后退观望。 争斗的双方头领,聚集着部属,在作最后的安排与嘱托。 大家斗安静了下来,在这战前的最后时刻,众人斗识趣地不再喧哗,现场的气氛变得热烈而又沉默。 这时,只见远处,树干之上,仙台通道的关口,突然传来有人争吵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平静。只见在关口之处,两名仙使正阻拦着从山上下来的几人:“今日族斗,不得通行!” 而前来地五人,身穿北冥服饰,人面蛇身,一人带队,后面左右各两人,似是保护,又似是押解着居中的一名女子。 中间的女子是人类形体,身穿蓝色衣裙,一头雪白的长发如飞瀑坠落,仅用一根浅蓝色丝带,随意地束在身后。女子头上没有任何饰物,衣裙也仅是普通粗布,未见标识。但在她步幅之间,隐有花开花落,白蝶相随。 众人来自五湖四海,却从未有人见过如此绝色,女子如空谷幽兰般,恬静娴适,置身天地间,却又独遗于人世,令人呼吸一滞。 北冥族地人言语激烈,似要强行闯关,仙台守卫寸步不让,双方剧烈争吵。 “兰妹妹!”只见那北冥大公子紫蓬见到来人,眼前一亮,狂喜惊呼。他一步飞跃上前,便欲去牵那女子的手。 “禁行!”两名守卫反应极快,转身拦住紫蓬,并未顾忌他的身份。 “让开,放行!”紫蓬神色不善,法力激荡,似要冲撞守卫。 “紫蓬,停手!”紫袍贵妇腾身而起,落在仙门之前。一股威压,令在场争执的双方呼吸一滞,定身当场。“不得无礼!” “是,母亲。”紫蓬见女娃前来,欠身后退。 “仙使大人,是我族人不识规矩,冲撞山门,老身代为赔罪。”女娃向两名守卫躬身,就要行礼。 两名守卫大惊,连忙说:“使不得!娘娘亲至,仙门之幸。只是墟中规矩,我二人不敢不遵。” “自是应当!”女娃接着道:“只是,这女子,乃是我离家多年的亲人。只因族中任务,多年来独居于昆仑墟,今日得以重逢,还请仙使行个方便,让她与族人短暂相聚。相应责任,都由老身一力承担。” 两名守卫,见女娃把话语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碍于对方强大的实力以及背景。再加阻拦,已是无用,只好对视一眼,左右让开放行。“便遵娘娘吩咐。” 女娃上前,牵起蓝衣女子的手,回返本族。 紫蓬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兰妹妹,多年未见,你比从前更漂亮了!” 蓝兰侧身闪躲,保持着距离,不得不回应道:“大公子有礼。” 紫蓬腆着笑脸:“你我是同族,情如兄妹,不必见外。你叫我蓬哥哥便是。” 蓝兰生性冷淡,不再回答紫蓬的纠缠。她走回到族中,各个族人纷纷诧异,族中多年未见蓝兰踪影,也没有她的任何消息,原来是被派来了昆仑仙墟,有些人不禁暗暗羡慕。 女娃双眼盯着蓝兰,似要看透对方的心事,却不直接开口询问。蓝兰被气场笼罩,目光躲闪,这女娃娘娘,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人。 女娃转头,向护送蓝兰的领队,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那头领终于等到娘娘的询问,连忙坚定地重重点头回应。女娃再看向护送队里的另外一人,也得到对方同样坚定的回应。转头,回看蓝兰,见她目光躲闪,神色愧疚,知道大计已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一切的筹谋没有白费,时不我待,女娃不再犹豫,唤出贴身侍女“紫藤。” 紫藤早已得到娘娘的授意,她从随从侍卫那里,取来一物,是一柄长约两米七,通体墨绿,却泛着黑光的长枪。枪头三尖两刃,样式古朴。 紫藤持枪,走出队伍,“共工,你黑水族是我北冥分支,虽已分开多年,但你在原族中的亲属,对你时常挂念,今日知晓你要率族挑战人族,端旭帝又有轩辕神剑在手,怕你在兵器上吃亏。忧你所忧,特地嘱托我给你带来这把特制长枪。” 紫藤说罢,上前把长枪递给共工,近身之时,小声交待了几句…… 共工接过长枪后,并未露出应有的喜悦和感激,反而神色变幻,似有挣扎之意。最终,他长叹一口气,大声说道:“共工,拜谢北冥族恩情。今日争斗,若我技,不,如,人!不幸,身死!望娘娘怜我黑水一族,生存不易,施予援手,护我族周全,天佑,北冥!”说完,共工向女娃深深一拜,转身怒喝。“人族端旭,来战!” 端旭一直看着北冥族的交流,心中也是感慨万分。自从三个月之前,黑水族共工来访,公然挑衅,宣战,个中因由,族内只有作为族长的自己知晓。此事之大,超出端旭的想象,他权衡再三,却发现,无论自己作何选择,配合或是不配合,事情的发展方向都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是阴谋,也是阳谋。况且,端旭自己也有私心,轩辕黄帝珠玉在前,人族大帝,中土主持,不是那么好当的。 “端旭,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战!”共工发起了冲锋之势,端旭也只能收起所有思绪,全力应战,事已至此,唯有一战! 共工来势汹汹,奔跑的加速度,加持在长枪之上,奋然向端旭一刺。 端旭平举剑身,左手按在剑身的背后,连人带剑,被共工刺飞了十米。剑身传递来的力度,让端旭虎口发麻。 端旭左脚后伸,止住身形,右脚发力蹬地,团身而起,右手连挥,斩出数道剑气,直逼共工面门。 共工蛇尾一摆,这彪形大汉,竟柔弱无骨一般,扭动身躯,险之又险,又精准无比地躲过了所有剑气,蛇类生物的灵活性展露无遗。 共工俯身一按,方圆三丈的泥土化为黑潭,这是黑水族的种族天赋。黑潭领域内,共工将得到全面的加持。 端旭见状,也不着急攻击。人族为天地宠儿,得五行之法,可以利用五行元素提升自己。端旭双手微张,风之迅捷,土之稳固先行调动。手腕翻转,场中迅速生长出许多木桩。此举,意为克制共工的领域。 木桩排列成梅花之状,端旭日常的练习,可以在上面如履平地,也能有效阻碍共工的灵活移动。 共工不再等待端旭的进一步布阵,长枪黑气缭绕,发起进攻。两人枪剑交加,互相攻防了数十招。端旭发现自己的双臂,不知何时正慢慢变黑,亦变得沉重迟钝。他赶紧调动水之洁净,想要清洗这黑水之毒。哪知黑水遇到水元素之后,侵蚀更甚,端旭只好立刻停止,用体内真气硬扛。动作迟滞时,只能加强兵器之利,端旭给轩辕剑附上了金之锋锐,顿时寒光闪烁,压制住了共工的长枪。 共工被溅射出来的剑气临身,一时间鳞片翻裂,全身细微的伤口密布,隐有血光。端旭得势,左手一掐,火焰长剑召唤而出,双剑交加之下,火剑的炽热加剧了共工的伤口的崩裂,共工全身血花绽放,剧痛难当。 共工眼看技艺上的比拼自己不占优势,扭身后撤,身下的黑潭已经成型,共工身形没入潭中,修复伤口。端旭也不进击,连续地变换元素,让他气喘吁吁,现在应该先停下来回复法力才是上策。 第10章 第 10 章 双方交手的第一回合,让围观的众人目瞪口呆,若是对战的一方是自己,只怕是撑不过这个回合。这两人不愧是领袖级的人物,对自身技能的熟练,对战机的把握,攻防的转换都是妙到毫端。还好这两族选择的是独斗,若是两族全面开战,只怕中土大地,又是如涿鹿一般,血流成河。 共工与端旭虽是稍作休息,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只见黑水潭一点波动,共工突然出现在端旭背后,双手握住枪尾,长枪如棍棒般抡砸而下。 端旭感觉到背后的风声,也不回身格挡,直接身随影动,跃向另一根木桩。长枪抡砸之下,木桩应声爆开,木屑飞扬的瞬间,共工又如鬼影般出现在端旭身后,再次砸下。端旭不及多想,再次跃开躲避。双方连续追逐,场中木桩无一幸免,全部被毁。终于,在最后一次,端旭无法借力,在半空中被共工追上,仓促之间,转身平剑硬扛。 “砰”的一声,端旭被共工的巨力,砸入黑潭,喷出一口鲜血,已是受了内伤。 黑潭中遍布蛇毒,端旭如被万蛇缠身,百蚁撕咬,满脸通红。 共工的选择非常正确,自己的技巧比不过对手,只能一力降十会。 端旭受伤之后,身处泥潭,没有着力点,却能做到处变不惊。他左手一抖,把火剑转换成土剑,双手一拨,以腰扭胯,让剑身的借力,带动全身旋转起来。再用风元素加持,越转越快,剑尖的锋锐让共工不能近身,旋转的身体搅动泥潭,破除了共工所依仗的领域。 泥潭范围以及深度并不大,被搅动之下,向中心塌缩,逐渐凝实,端旭足尖一点,脱离了危险范围。他双剑撑地,真气鼓荡,又吐出一口黑血。 泥潭领域被破,共工也被逼现出身形。端旭的应对之法,让身处泥潭的共工十分难受,他的体内,亦是翻江倒海,喉头一甜,一口淤血被共工悄然压下。 围观的众人只是觉得,此刻应当是共工乘胜追击的最佳时机,但在场的少数人,也是看出了共工的色厉内荏,这一回合,堪堪平手而已。 进攻的一方总是会消耗更多的精力,端旭作为当事人,自是清楚现在自己最应该做的不是疗伤,而是进攻!反客为主! 只见端旭撤出固土之剑,又将轩辕剑反背身后,两手一拉,在双手之间,召唤出一把虚幻短弓。右脚一跺,火土元素喷薄而出,将战场之内,尽化作焦土。龟裂的大地的沟壑之中,火光隐现,最大程度地限制共工的黑水天赋。 端旭左手握弓,右手连弹,一支支木质之箭凭空生成,衔尾而出。箭尖金光闪烁,已是附有金之锋芒。 因为领域被限制,共工闪躲的能力大幅削弱,仓促之间,只能在手上召出一面黑泥小盾,护住要害。小箭不停地击打着共工身上的鳞甲,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小弓小箭的确伤害不高,只能给共工带去有限的伤势,但箭上附带的锋锐效果,透过之前已经翻裂的鳞甲,不停地切割着共工的筋脉,让他痛苦难当,一直无法有效地汇聚真气法力。 共工把手握在了长枪的中段,或挑或拨或磕,应对着这不胜其烦的箭矢。脚下加速奔跑,追赶着且打且退的端旭。 端旭则是不停游走,与逼近的共工拉开距离,在骚扰中寻找机会。 两人一追一退,竟是持续了一刻钟,共工追赶不上,只好停在原地,利用石块垒起防御,任由端旭放箭,战斗进入了僵局。 端旭看共工识破了自己的攻心之计,也收起弓箭。站定身形,目光灼灼地看着共工。 “收手吧,共工。你我皆知,我们的实力不相上下,不如权当打个平手,今日就此作罢。你族依然继续发展,我人族不会追究或者干预。” 共工闻言,心中苦涩,他又何尝不知今日之事 ,是不得已而为之呢,他用余光看了一下女娃娘娘。只见女娃屏神定气,神游物外,注意力仿佛不在这战场之上。 共工叹了一口气,知道今天自己是非得交待在这里了。内心正在盘算着,怎么拖延时间。却看见,眼前的参天神树忽然颤动,闪烁了一下。 是了,就是这个,这就是娘娘吩咐的,自己要等待的那个征兆! 端旭和围观的众人,也发现了这一奇特现象。万年以来,青桐神树伫立,从未有人见过神树有所异动。它一直护荫着这片天地,繁衍生息。 “且慢!”端旭示意共工停手,身为中土主持,他有责任第一时间检查神树的异常。 “端旭!!!”共工大喊一声,引回众人的注意力。“今日,我也不希冀平局,我出最后一招,你若能接下,我共工投降称臣,依然尊你为中土主持,天下共主 ” 共工说罢,也不等端旭应允,双手紧握长枪,催动法力,准备蓄力放手一击。 端旭见状,知道这一招是不接也得接。只好摆开架势,凝神防守,抽出背后的轩辕剑,虚握在身前,周身真气激荡,不再有所保留。 青桐神树,又闪烁了一下,这次,竟是消失了一秒,再重新凝实。众人被这现场的气氛震慑,呼吸困难。 “为了黑水族!”共工暴喝一声,双脚发力,用尽全身力气狂奔,枪尖前指,以最狂野,最原始的方式,发起冲撞。 短短的距离,转瞬而至,端旭用手在轩辕剑上一抹,金光一闪,在端旭面前,升起了一个圆形防护罩,若隐若现的纹路,与轩辕剑身一致,攻防一体,这才是神明赐给人族帝君的最大底牌。既然是最后一招,端旭也没有保留。 共工的枪尖戳在防护罩上,没入三寸,却再难寸进,共工见端旭用这种方式拦住自己,并不意外。口中喊的却是:“你无耻!” 双目相对,近距离之内,在旁人无法看见的角度。共工却用眼神示意端旭,他点了一下头,又看了一眼上方神树。端旭明白,刚才神树闪烁,只怕是在对方计划之中。当时他所说的惊天谋划,竟真的有实施的机会。 “士可杀,不可辱。两族争斗,你竟用神力加持,我今日便拼了性命,亦要将你斩落!”共工自顾自地怒嚎,催动法力,用燃烧生命的代价,换来恐怖巨力,奋力前冲。 端旭眼神闪烁,他自是知道共工此举的用意,心念转动之间,下意识放松了护盾的催动。 长枪,轻易地冲破防御,却仿佛在角力时,偏转了方向。长枪和共工,在端旭的身侧一闪而过,带起一蓬血花,端旭的右手化为血雾,共工和长枪,一头撞在了青桐神树上。 “咚”的一声,共工血溅当场,瘫软在树根前,额头开裂,停止了呼吸。 黑色长枪,插在了树干之上。 “何以至此!”围观的众人感叹道,从平手到最后一招的约定,大家本以为,今日是和平收场,共工却选择了玉石俱焚。众人只道是他性情刚烈,无法面对失败,以死换伤,也要重创端旭。 昆仑墟的神使看到战斗结束,走上前去,确认过共工的情况,便宣布了今日争斗结果。端旭用左手捂着右边肩膀的伤口,瘫坐在地,也没有胜利的喜悦。 ………… 第11章 第 11 章 场中,只有一人,把注意力留在了那插在神树上的长枪。此刻,无人想起,万年以来,青桐神树与不周之山一样,不可损毁。也没有人留意到,既是共工的族亲,为何给他送来的是长枪,而不是他惯用的长叉。 “咔嚓~”一声轻响,青桐神树再次震颤,不一样的是,这次是连续闪烁,丝丝缕缕的黑气,从枪尖没入树身,在里面向上蔓延。树身的震动越发激烈,网状裂痕迅速遍布树干,从神树内部透出阵阵清光。 “发生了什么事!”围观的众人也发现了这一异象。 “共工撞破了青桐神树!”有人惊呼! “轰隆隆!”青桐神树发出了巨响,树身绽开,从树干到树冠,依次开裂,带动着中土中庭一起震动。 树底下,深埋大地的树根,也发生着断裂,引得土地表面上下翻腾,尘土漫天。 “不好!神树要塌了,大家快跑!”慌乱之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句,众人便争先恐后地向外退去,各展神通。 场中,只有在内圈地各方代表,不为所动,各自催动法力,保护自身。 今日之事太大,而且,透着一丝诡异,他们可是知道一些青桐神树的来历的,这棵树可不是说毁就能毁的,他们必须知道最准确的情况上报。 青桐神树持续抖动,裂纹弥漫内外。然后,终于无法维持树木之形,木块剥离,纷纷坠落。以神树之巨,这每一块木块都超过三米直径,从天空上倾盆而下,炸得地上四处开花。 人们四处躲避着,这木块坚硬无比,却同样有着树木的韧性,大部分摔落之后都没有开裂,通体漆黑无光,每一块,都超过了千斤之重,直砸之下,一切遮挡都是徒劳。哪怕只是被蹭到,都是非死即伤。 “往大一点的石头旁边躲!”纷乱之中,有聪明的人率先找到了办法。只有石头才能抵御石头,众人纷纷依言而行,迅速找到庇护之所,场中的纷乱得到缓解。 “咚,咚,咚……”如天降陨石般,伴随着奇特的节奏,成了这里唯一的主题。不知过了多久,动静渐渐平复,灿烂的阳光,照耀着这片从未直射地面的大地,亮眼的光线以及弥漫的尘土,让人抬手遮着眼睛,从一处处巨石背后走出来。眼中所见,满目疮痍,中土中庭,被密密麻麻的黑石覆盖,往日人们搭建的建筑,也全部损毁,没有了往日平静祥和的景象,遭受了末日天灾的降临。 青桐神树碎落的石块,全都是黑色无光,但人们发现,这满地石堆里,隐约有着几块大不一样的石头。这几块石头可能称为水晶会更贴切一些,通体透明,澄澈如清泉,毫无杂质,洁白无暇,散发着点点星光,璀璨却又温润。每一块,约么有一米方圆。 其中一块水晶的跟前,站着女娃娘娘,正目光严肃地盯着水晶,伸手触摸感受。 “北冥族,搜查废墟,抢救伤员!”女娃发出了指令。 “是!”北冥族人在刚刚的变故中,没有损伤,此时得令,立即执行。场中众人见状,许多人也自发地帮助救援。 女娃发出指令后,没有转移注意力,停在原地,像在深思。 “请问,女娃娘娘,这些水晶是?”在场的人,早就发现了这些奇异水晶,此时,有胆子大的人,发出了疑问。 “是灵魂之石,化生之源。”女娃轻声回答,她像是在自言自语。“怎么会碎了的?” “什么?是那传说中的灵魂之石?登仙第一步,成神第一阶的灵魂之石?!”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灵魂之石,为天地至宝,由元始天尊,从域外带来。他来到这大罗界,立不周之山,传修仙之法,筑成神之道,开蒙灵智,衍人类形态,是为修道之元,文明之始,称元始天尊,掌万物生灵。 灵魂之石,传闻在不周山上。天地生灵,各凭本事修炼。修炼有成后,前往昆仑墟仙台,得到仙人认可后,即可化生成人,继续进修求仙之路。没想到,这无人见过的灵魂之石,是藏在青桐神树的树心之中! 如此至宝,却在今日劫难中,突然碎裂!这可如何是好! 这是否意味着,这成仙之路,就此断绝? 众生和平,自修成仙,本就是中土文明的基础。若是失去了这个根本,那众生又将倒退成蛮荒社会,争斗不休? 现场之中,已有人醒悟此事之大,不可估量,讨论之中,出言警醒众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连忙问道:“女娃娘娘,眼下如何是好?” 女娃沉吟思考,没有回应。人群之中,有人说,青桐神树倒塌,昆仑墟仙台必定知晓,大家稍安勿躁,只需静待仙使求助天尊。以天尊之能,定能化险为夷。众人点头称是,神色稍安。 此时,众人合力之下,废墟已经搜索完毕,除了极少数人来不及反应,倒霉身死,整体来看,大都是轻伤为主。 而这灵魂之石,分裂成了八块,散落不远。 “只怕天尊神游天地,若未能及时修复此核心,不光是修仙无门,只怕是包括在场的各位,整个天地的人形,或者半人形态者,都将在三天内打回原形,重修无望。”女娃神色一正,面对众人说道。 众人大惊!!! “罢了……”女娃似是有了决定。“此事,是我北冥族分支,黑水族共工生下的事端,让天下遭受此难,理当由我族善后。老身今日,便拼了千年修为,定要修复灵魂之石!” “娘娘!!”“谢谢娘娘大义!”众人神色不一。 “只是,若要修复这天地至宝,仅凭我一人之力,难以完成。需要大家齐心协力,助我一臂之力。” “那是自然!”“定当竭尽全力!” 女娃继续说道:“灵魂之石碎成八块,我将用北冥炼魂之术为引,炼制七色魂土,粘合碎片。七色之魂,相生相克,平衡共存,生生不息,与灵魂之石同源,定能将它修复完整。”女娃环视众人,说道:“这是我能想到的,能做到的唯一办法,大家可有更好的主意?” 场中众人,纷纷交头接耳…… 此刻,代表西昆仑王母的两名女仙,正在面色担忧地交谈。黄衣女仙小离忧心忡忡地问道:“大离,这神树塌了,是不是那个青桐就死了?”橙衣女仙大离摇了摇头,否定道:“应该不会,毕竟他也是天尊了,哪有这么容易身亡?” “可是,他说过啊,这个是他的本体。” “但你别忘了,母亲说过,不周山上,只有魂体,青桐他平时以魂体形态居住在上面,哪怕本体没了,以至高神的能力,要重塑肉身也不难吧。” “那么大的本体喔~!总有牵连,总会受伤吧。”黄衣小离想起算是朋友的,那个木讷的木头人,更担忧了。 “没事的,他老师,可是天地至尊,一定没事的。”橙衣大离口中安慰着小离,脸上的担心并不比妹妹少。 “我们反对,青桐神树,是不周山至高神之物,我们不应妄动!”小离听到女娃的建议,虽然觉得好像很有道理,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不能相信。于是,她站出来,大声反对道。 女娃闻言,转过头来,看着小离,说:“我问的是怎么修?小妹妹,你可有更好的办法?还是,你能确保在三天内,寻来西王母娘娘,或是请来天尊?” 小离想也不想,倔强地应道:“我能!” 女娃并没有回应小离,摇了摇头,目光转向别处。显然,她并没有将小离放在眼里,直接不去理会了。而其他人,看到小离年轻,而且只有单薄的保证,自然也不太信任。 这时,之前代表南极玉帝的中年文士,上前一步,说道:“灵魂之石,太过重要,在下认为,应当等候天尊处置,才是妥当的法子。” 女娃见是文士,微微点头致意:“星官所言甚是,只是,来不及了!” 女娃面向众人,大声说道:“大家尝试一下,运转法力,气过中府,就知道女娃所言非虚。” 众人闻言,一一依言尝试,果然,隐隐作痛。一些法力低微者,气息一滞,几乎昏倒。中年文士尝试之后,仍想坚持自己的建议,只是眼看场中众人神色慌张,心中就明白了,此事,已经无法阻止,只好作罢。 女娃见时机成熟,继续开口道:“诸位,炼制七色魂土,需以七色之魂为引,此事,需要有人,为天地牺牲。魂体入泥,巩固封印。千年之后,方能从灵魂之石脱困。” 众人听闻,虽有牺牲,但仅是千年而已,而且未必是自己,大部分都存了侥幸心理。“但请娘娘吩咐,自当从命。” 中年文士见状,更是摇头叹气不已。 第12章 第 12 章 “黑水定魂!”女娃双手一抬,顿时天地色变,黑幕降临,鬼影重重。一根灰白光柱流转,似是在搜索检验。 紧接着,女娃从身上拿出一捧红土。“此为极品朱砂,可为魂土之基。”女娃将朱砂放在左手掌心,红光冲天而起。 “青魂为引!”只见暗黑色丝带虚影,从女娃右手挥洒而出,连续击打在这废墟之上的所有青桐神树碎块。 待到收回之时,女娃手上已有了一个青色的人形魂体,女娃将它放入左手,青红两色交织。 这是树魂?还是木灵?原来,青桐神树早已生出灵智?众人不禁思索。 “绿魂为生!”女娃黑色丝带挥舞,伸向了光柱停顿之处。 “啊!”一声惊呼!只见光柱照射的,是一名身上缠绕着绿色丝带的年轻女子。 是她!场中有人认出了女子所在的部族。是巫族,这个女子,是新晋的巫族圣女。巫族,平时为其他部族主持祭祀之事,今日巫族带此圣女来此参加盛会,本为见见世面,如今,也不知是福是祸。 “呃~~啊!!”被黑丝带牵引的女子,似有挣扎之意,表情痛苦。 “速来,此后百年,巫族受北冥庇护!”女娃高声道。 巫族长老们,闻言大喜,一个服饰夸张,全身花花绿绿的老妪,不断催促绿衣女子,放弃抵抗,接受安排。女子弱小无助,只好就范。 绿色的魂体,顺利融入女娃左手魂泥中。 “蓝魂为固!”光柱流转,停在了北冥族后方。 “是谁?”北冥族人让开视线,人群分离之后,只见光柱,照射在一名昏迷在地上的女子身上。粗布蓝衣,蓝色发带,是那个从山上走下来的蓝兰仙子!只是她那温婉恬静的面容,此刻双目紧闭,眉头紧皱,肢体紧绷,似是受了大恐怖的惊吓一般。 “娘娘,蓝兰方才惊吓过度,昏迷过去了。” “无妨,既是我北冥族人,理当为天地尽力。”女娃摆摆右手,黑带电射而出,片刻便将蓝兰的魂体拘了过来,融入左手。 只是,当蓝色的魂体,碰到青色魂体后,猛然惊醒。将融未融之时,奋力挣扎,扑向青色魂体,也将那红绿两色魂体,排除在一旁。“不!!!”蓝色魂体似在无声地大声悲呼。紧接着,蓝色魂体光华大盛,燃烧自己,丝丝魂力,不断地向着青色魂体输送而去。蓝色光华渐渐减弱,青色光华染上了蓝色的边。 只是青色魂体小人,依然目光呆滞,毫无灵动。女娃见有异常,左手一捏,四色光彩圆融,再无影响。 众人还未看清发生了何事,也听不见蓝魂的无声呐喊,只是见蓝兰生魂被拘,似有悲惨之色,不禁后背发凉,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抽中自己。 “紫魂为变!”光柱继续流转,还未怎么移动,一瞬停住。 仍旧是在北冥族,光柱选中了北冥族的大公子,紫蓬。 紫蓬在刚才战斗开始之后,一直显得很沉默,他对一切变化都不为所动,所言所行,均体现了他作为北御主宰之子的应有气度。 只有他自己清楚,所有的事情,都如母亲所设计的那样,一一发生。哪怕是个中变故,众人的反应,无一例外。 此刻,见光柱笼罩自己,他上前一步,躬身说道:“谨遵母亲吩咐。” “北冥高义,娘娘高义,公子高义!”众人看到女娃连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都送入魂土,对这个修复方式,再无异议。一方面,他们为连续地没有选中自己而庆幸,另一方面,也为北冥连续选中两人,感到唏嘘。 “光柱会选中最契合的灵魂,以确保修复成功,一切,为了天地!”女娃高声说道。 “为了天下!”紫蓬附和。 “为了天下!”北冥族人以及众人附和! 紫光流转,融入魂泥。此时,魂泥已有五色,交相辉映,光华夺目。 “橙魂为力!黄魂为辅!”女娃似是块要控制不住左手魂土,加快了搜魂速度。 两根光柱分别流转,却汇聚于同一个位置。众人先是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自己没事,又紧接着张望,看看是谁被选中了。 光柱停在了中圈附近,是她们!是代表西昆仑王母前来的那两名孪生女仙! “你确定?”那黄衣小离双目微眯,神色不善,冷冷地盯着女娃。 今日发生的一切太过蹊跷,神树崩塌之时,她与姐姐有法力护体,自是无恙。而后,女娃提议要修复灵魂之石,她进行了争辩,未果,她也忍了。因为她与姐姐大离,比旁人更清楚神树的来历与背景。到刚才,女娃从神树躯体炼出青魂,小离与大离也始终不相信,那会是她们认识的那个人。一向性烈如火的小离,在今日压住性子,静观其变,只因为她们在等待,这种大事,自会有大人物来处理。 二人平时在天地行走,代表的是西王母,虽然位高权重,但两人也一向行事稳妥体面。像这些公开场合,一向都由姐姐大离处理。但欺负到头上,小离是不会忍的。 女娃对二人的反应并不意外,朗声道:“你二人是离火之身,自然是最优的橙黄之魂,今日事后,本宫将亲自上门向王母说明。” “你!”小离摆出战斗姿态。 姐姐大离往前一拦,“娘娘之策,或能奏效,但我二人身属母亲,若需我二人效命,当先行报准母亲许可。仓促之间,恕难从命。”说罢,大离拉着妹妹,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站住,放肆!”一个北冥族侍卫,向前一步,手中鱼叉一横,想要阻拦。 只见大离看都不看他,衣袖一挥,一根橙色羽毛,插在鱼叉之上。瞬间,整柄鱼叉,只剩下他手持之处,其余部分,瞬间焚毁。侍卫惊出一身冷汗,跌坐在地。 女娃像是无奈地说道:“为了苍生,你们二人走不得~~北冥,结阵。” “是!”北冥族众人,将二人团团围住。 “妹妹,今日之事,来日再报,先撤!”姐妹俩化身青鸟,腾空而起,不作纠缠。 “黑水之阵,困——”只见北冥族中,一名手持法杖的老者,杖尖往空中一点。围观的人身上的黑水晶,化为黑色光线,交汇于天空,形成一片巨网,而水晶的主人,法力被一抽而空。黑网从天空上,向姐妹俩当头罩下。大离小离无处躲闪,当场被缚,掉落在女娃面前。 “你们!!!”代表玉帝的中年文士拔出宝剑,向女娃怒问道:“你们分发黑水晶是早有预谋?!” “黑水之晶确为馈赠,只是因为与我族长老的法杖系出同源,相互呼应,不得已借力而已。”女娃神色不变,淡淡地解释道。 “借口,今日之事,我定要禀报玉帝陛下。”中年文士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无力回天,搭救不了西边的两姐妹,此时应当先行离去。 “星官,不要着急,事后我慢慢向你解释。”女娃不以为意,事已至此,只要事成即可。 “呵呵,看来你连我也想留在此地。也罢,我便舍了这分身,你待如何?”中年文士手腕一翻,横剑自刎,竟是非常果决。 女娃摇摇头,意料之中。她见左右再无异动,右手黑丝向青鸟姐妹缠绕而上,姐妹俩的魂魄随即被勾连而出,神色痛苦,生魂活剥,如撬骨抽髓之痛。 橙黄两色魂魄,被投入魂土之中,七色光彩冲天而起,绚烂的颜色映照一方天幕。女娃将手中泥土向天空一扬,顿时,异象万千。飞鸟,流云,海浪,走兽,虫蚁,青草,奇花,游鱼……万物生灵在天空中若隐若现。 女娃双手舞动,黑色绸带牵引着那八块灵魂之石,抛向天空,悬浮在七色魂光里,逐渐合并,交融。那八个碎块,调整并合理摆放之后,严丝合缝。七色魂泥流转在缝隙之间,晶莹剔透的灵魂水晶光华璀璨,逐渐成型,粘合完毕的部位,魂光隐去。众人逐渐看清了灵魂之石的本来样貌。 第13章 第 13 章 那是……那是一柄如意!两头浑圆,中间笔直,它的样子,和倒塌前的青桐神树多有相像,原来这成神修仙的灵魂核心,一直都在这人神通道,登仙之路的脚下。 如意修复完毕,通体似玉,青光润泽,流动着生生不息的光谱,唯一不和谐的,应是比原来多了两根黑色、紫色的细线。 “恭喜娘娘,感谢娘娘,中土有幸,灵石重生!”围观的众人,松了一口气,今日曲折之下,终于避免了大祸,实在是万幸。今后定要谨记,告诫族人,不要随便凑热闹,有些热闹,是要命的。 女娃向天空一招手,如意旋转之间,慢慢落入女娃手中,终于……!女娃松了一口气,计划已成,只要过后如此这般地善后,就能…… 女娃手中握着如意,心里不断地盘算着…… 众人看到事情都已经结束,便打算各自离去…… 此时,刚刚恢复清明的天空忽然一暗,流动的空气一滞,天空仿佛从三万米高,变成仅有千米高度。天穹如结界,扣定大地,白须白发的老者面容,不怒自威,俯视大地。 “元始天尊!”中土中庭的人,纷纷拜倒在地。或半跪,或匍匐,均致以本族的最高礼节。 元始天尊也不言语,不作动静,只是静静地看着这混乱废墟般地中庭,以及噤若寒蝉的众人。 无形的压力笼罩着大地,所有人一动不动,连心思都全部收起,怕被神明窥探。 良久……女娃尝试着抬起头。此间众人,她的辈分最大,又是主持者。她拱手一礼,说:“天尊!今日之事,由我北冥族起,北冥族毕。我愿承担一切责罚!” 众人听闻女娃娘娘自领所有责任,不禁又一阵感动。 天尊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她。女娃继续说:“事情缘由为我族分支,黑水族共工,意欲挑战人族端旭,争夺中土主持之位,而后不敌,羞愧而自触不周山,身亡后却酿成大祸,神树倒塌,灵魂之石碎裂。小女子我担忧会引起天地动荡,用尽修为,勉强将灵魂核心修复。如今天尊降临,小女子愿承担擅自做主的罪责。” 女娃说完,低下头,保持着半跪姿态,任由发落。 元始天尊将目光移向端旭,端旭有所感应,抬头看了一眼天尊。只一眼,他便冷汗湿透后背,那种发自灵魂的无力感,自己从未有过。只好继续五体投地,等候发落。 元始再看了众人一眼。“哼。”天尊的回应,只有这简短的一个字,以及,凭空而降的一道天雷。 “啪~” “啊~~~~~!!!” 天雷直接击中女娃,女娃手中的灵魂之石,飞上天空。砰的一声,碎成三截,如流星陨石般,分别飞向东、南、北三个方位。极致的速度加上沉重的重量,呼啸之中如同迅雷闪电,天空中出现三道长长的尾焰拖痕。 而被罡雷劈中的女娃,七窍流血,气若游丝,仅余一口气,堪堪吊住性命。 众人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幕惊呆了。完全想不明白天尊如此处理的用意!打斗的端旭不罚,救灾的女娃却被天雷轰顶,而好不容易才修复的灵魂之石,再度分裂成三段,天各一方。 这…………这就是天威难测吗?!众人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为何。 北冥族中,女娃平日的亲卫侍女紫藤,再也忍不住,站立而起,硬着头皮,喝问:“天尊为何如此?我娘娘为救众生,炼石补天,何错之有?” 有人带了头,陆陆续续又站起来几个人为女娃鸣不平。 却见元始天尊,目光自始至终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天空变幻,天尊竟是转身离去了,留下愕然的众人。 众人不知道的是,元始天尊这一离去,将给这天地带来多大的巨变。 众人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族中。将中土中庭的消息传达回去。灵魂之石又裂开了,不知三天后,是否会如女娃娘娘所言,打回原形! 他们不知道的是,即将降临的灾难,远比打回原形更加严重………… 神树倾倒,不周之变后—— ——第一日,昆仑墟仙台关闭,所有外来人员一律遣散,神使仙人没有给出任何解释。西极昆仑,西王母暴怒。盛怒之下,将关押在昆仑南侧,锁魔地穴的所有恶魔大妖,屠戮一空。并以滔天法力,压塌地穴,葬魔于地心,永不超生。再无赎罪宽恕的机会。 ——第二日,东海之东,蓬莱异境,以及昆仑山之西,大陆西地等,各地分散的,凡是道德天尊所属的火星遗民,全部迁入山海界。遗民所部的外星科技及设施设备,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就地毁灭。 蓬莱之岛,沉入西海深渊。可怜这些遗民,仅仅百余年,又要再次举族迁徙。所有遗民,仅从中挑选几百个青壮志愿者,洗去记忆,连同一些童蒙未开的少年,置于西海各地,作为实验火种,自由繁衍在此界的新的原生种族。 南极山海界,玉帝接收了道德天尊的托付后,下令关闭全境,封死所有往来山海隐界的通道,开启结界,永封山海,自此与中土大地再无关联。 ——第三日,北极幽冥,北冥族人刚刚返回北地,却被族地的亲人禁锢,不论职务,全部拘押,无需审问,直接抽魂,送入轮回。 而北地之主,紫薇帝君伏羲本人,以及主持灵魂轮回的灵魂判官-玄贤宰相,散去修为,合力结成轮回之阵,永恒自转。此阵连同黄泉归墟,永冻冰封于北极冰川之下。 其余残余的北地族人,逐出北极,流放于冰原,自行求生。 ——第三日,夜。 中土大地的各个种族,被连日来的消息,震惊得无以复加,不知应当如何自处之时。天地间,传来鼓声阵阵。此刻,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听见这天地间,唯一剩下的庄严宣告:“天尊谕,自今日起,绝地天通,人神分离,万物生灵,自然化人,好自为之!” 然后,天地之间清光大放,一片混沌。中土各地的种种生灵,只要之前经历了年岁,有了记忆与本能,开启了灵智的生物,纷纷幻化,舒展四肢,站立成人。而那些早已化人的修士,也是呼吸流畅,神清气爽,如脱掉无形枷锁一般。 之前需要苦修千年才有化人的机会,此刻唾手可得,让生灵们狂喜,正要大礼拜谢天尊之时,却听到脚下的大地,传来巨响。 那是一阵阵如闷雷般的响声,声声扣入心房。紧接着,万年不变的厚土地面,上下震动,烟尘弥漫,状若蒸腾。 天空上,晴空刹那间乌云密布,黑色的云层密不透风,却有密密麻麻的蛇形闪电乱窜。 天地之间,有着各种各样的巨响,让人失聪般,什么都听不清。 “这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发出共同的疑问,这如末日前兆般的景象,让人心神不宁。 “快看,不周山动了!” 天边,那一面朦胧之中,从未得见真容的黑色巨墙,不周之上,青光闪烁。仔细观察下,竟发现那座神山,正在慢慢上升! “怎么可能!!!”所有人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大地各处的异动,让刚刚化身成人的生物,以及未能化身的动物,本能般的四处乱窜。动荡的河流,裹着泥土石块,四处横流。 “轰轰轰隆~~~~”不周神山的上升正在加快,牵动着中土大地,如倒拔树根般向上隆起。 “嘭~嘭……”大陆上一处处不为人知的山头,深沟,喷出炙热滚烫的岩浆。地面的,海底的缺口,喷出冲天火柱,黑烟弥天,灰雾罩地,暗无天日的天地,火光四起。 “哏!”的一声,随着不周山脚凌空飞起,椭圆的中土大陆,像一块从中间断裂的桌板四分五裂。不周山所连接的昆仑山高高隆起,仿佛想要追随不周而去,藕断丝连。 中土中庭,原来神树的根部,却是因为树根被拔,以及不周山离去的关系,塌下成为巨坑。 而因为不周山飞离的方向是正东偏南,西边,北边受到的伤害最小,仅是因为大地撕扯的力量,形成或高或低的皱纹。而西南大陆,那一片人烟罕至的荒野之地,被中土撕扯的地核破碎,泄露的岩浆流,从西南至正中的方向,突然向地面上涌,极致的高温,让这一条地带迅速沙化,地面上的生灵顷刻蒸发。 南边临海软硬不一的地面,向海凹陷,向南伸展,逐渐脱离出,一大多小,粘连断续的岛屿群。 地核,地壳,像是一个烤得熟透了心,外焦里嫩的红薯,却被人蛮横地扯走一块,而后形成的状况。 东边,长期受海浪侵蚀之下,有一条自南向北的条状山脉,地质坚硬,撕扯之下,直接从根部断开,迅速地向东漂浮而去。变成了与原来中土遥相对望的新大陆。 天苍苍,雾茫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只有闪电雷鸣,火光四野指引着方位。大地之上,到处都是凄厉的呼喊。这一刻,活下去是奢望。 “唔~~~”一声连绵的,怪异的巨响。是大地地轴变形扭曲的声音。原本正南正北的笔直地轴,在应力牵引之下,上端的颈部位置,弯折变形,整个大地,向东南倾斜。生灵瞬间失重,晕头转向,在地上滚来滚去。此刻,先昏迷的反而是幸运的。 大地的摇晃,使得海面忽高忽低,破裂地核的温度,让大海沸腾,海啸扑岸。浑浊不一的空气,流动成飓风,席卷万物。碰撞的乌云,瓢泼的大雨,山溪瞬成河流,蛮横冲刷。 是天灾,是末日,是浩劫,是神罚。 万物生灵,被自然筛选,被自然考验,被自然教育。 此时此刻,众生平等,天地归一,文明重启,焦土之后,野蛮生长。 是神明为人类作出的选择,也是人类自己作出的选择。 神不救人,神不育人,神不管人,神不爱人…… 中土,大罗界,重回,神弃之地。 自此,神,只守望人,在一个人类可望不可及,可猜不可察的地方。 这一场天地动荡,持续了三十六天。在这三十六天里,给人希望的,是往昔的太阳,与新出现的太阴,月亮。 人们在绝望中,跪地祈祷,回应的,只有持续了五十年之久的狂风暴雨。 文明,新生于泥泞。 神明,渐成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