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数谜时》 第1章 第 1 章 “往后看。”何岁手指向不远处的树林。 闫蘅顺着看去,“大费周章就是想让我看狗?” “树林,狗,还是成堆的。”何岁右手已经握上枪,“闫警官,你觉不觉得自己其实很蠢。” 何岁走了,放轻步子朝树林靠近,闫蘅才察觉到不对劲,立刻跟上。 流浪狗到底是怕人,何岁走上前用力吹出口哨,原本凑在一起的几只狗瞬间散开,像是大难临头。 何岁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闫蘅跟着。 “尸体?”闫蘅一眼看出,“是个女生。” “往后点,我拍照。”何岁拿出手机,对着面前刚被刨的坑拍照,留下第一现场的模样。 闫蘅皱着眉,将地上的突然都收集好。 “叫人带回去看看,说不定是四中的那个女生。”何岁又开始在周围查找痕迹。 闫蘅叫了局里的人过来,看着何岁走来走去,刚才没注意,这时候才意识到,这片树林,很阴森,至少不太正常。 相比于正常的树林,这里,因为地理位置和人烟稀少,要潮湿得多,这或许也就是幕后凶手在这里抛尸的原因。 “别到处晃了,再走下去,有证据都没了,到时候你就是第一嫌疑人。”闫蘅拿着手机和靳可联系,“过来搭把手。” 闫蘅将人翻了个面,才发现这人是没有脸皮的,整个面部早已经腐烂得不像话,掺杂这泥土和枯叶。 看不出来是谁,但手段确实残忍至极。 何岁从警这么多年,什么稀奇古怪的案件没遇到过?但做到这种地步的,也确实是叫人大跌眼镜,唏嘘不已。 “闫警官,这人死多久了?” “尸体所处的环境太特殊,我没法分辨,等靳可来了问问。”闫蘅不敢妄下定论,但人能猜到,何岁在想什么。 最开始到这个地方就是因为徐静怡的失踪,突然多出来的尸体确实让人怀疑,这附近,没人报过案。 如果闫蘅和何岁猜测的正确,那么这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应该就是徐静怡。 大约两周前,云城公安局接到了一个案子,云城四中的高中生失踪了,据说是个留守儿童,家里两个老人家找了几天没找到才报的警。 后来又接到郊区有人报案,说是每次夜深的时候,就总有人影在这块晃来晃去,这片地方流浪狗多,起初人们以为是流浪狗作祟,可越是到后来,越是让人觉得不对劲。 而在这期间,云城接连发生了几起命案,从作案的手法来看,凶手极大可能是精神病,并且带有特殊癖好。 因为所有被害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一定会有一个部位,是没有皮肤的。 “闫警官!”闫蘅扭头,是靳可。 靳可是云城公安局的一名法医,出生法医世家,不过二十六岁,就被封了一等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靳可,你来了。”何岁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我们怀疑,这个就是徐静怡。” “身高160,体重78斤,看着人的体型,和徐静怡的几乎可以重合。”闫蘅站在一旁,地上的女生几乎是皮包着骨,很瘦,虽然不知道人死了多久,但凭着经验观察,应该差不了太多。 “闫警官,这人发现的时候,就没有脸皮了?”靳可出声问。 闫蘅点头,“人是何队发现的,但确实,没有脸皮。” “这尸体不知道在这里放了多久,如果是能确定是被人削了脸皮,那么和那些案子,估计是一个凶手。”何岁戴好口罩蹲下,轻轻翻了翻人的头颅。 靳可稍微查看了一番,觉得不对劲,“何队,先把人带回去,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好。” 尸体被带回了警局的法医解剖室,高度腐烂的尸体解剖起来尤其麻烦。 局长办公室里,何岁和闫蘅拿着案发现场的照片,想着找出点什么蛛丝马迹。 “郝局,我怀疑徐静怡的案子和剥皮凶手是同一个人。”何岁打量着桌上的那些照片,说出自己的猜想。 剥皮案闹得沸沸扬扬,到现在也没找到凶手,何岁会这样想很正常,郝局似乎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觉得有蹊跷。”一直没开口的闫蘅突然说:“剥皮案的凶手,都是将尸体藏进不同的工厂冷库里,不难看出,这个凶手其实是想要保存完好的尸体,这应该跟他的癖好有关,但这个,不一样。” 何岁听他这么说,倒也觉得奇怪,似乎也觉得就这么断定确实过于武断。 “继续说?”何岁看了看闫蘅,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闫蘅耸耸肩,继续说道:“这具尸体却全然不同,高度**,并且能看出极度瘦削,我觉得不像是一个人的手笔,当然,不排除凶手故意掩人耳目的可能。” 三人正在疑惑,靳可推开房门走进了办公室。 “正好,你们都在,跟我来。” 三人起身跟着靳可走,闫蘅双手插着兜走,何岁将照片全部收好,几人聚在解剖室外,靳可面色疲惫,案子似乎十分棘手。 “你们看。”靳可手指向显微镜显示屏,“冰晶损伤空泡。”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人死之前,有过冻伤的经历?”何岁闻言,很快反应出靳可想表达的意思。 靳可点头,“没错,这一点可以肯定,还有,经过基因对比,这个人的确是徐静怡,但从报案的时间和尸体腐烂程度来说,这件事情,就很蹊跷了。” “这具尸体在空气里暴露的时间不长。”闫蘅拿着从现场带回来的泥土,有一定的湿度,他指着手里的东西说:“这是是新鲜的。” “以那片树林的潮湿环境来看,尸体的腐烂程度应该更严重才对,而且绝不可能出现冰晶空洞的现象。”靳可拿出另一张照片,“还有,这具尸体与先前那些尸体有一个很大的区别。” “什么区别?”郝局将照片拿近了些,仔细端详。 “这具尸体虽说和那些一样,都被削了一部分的皮,但是,先前的那些尸体,切割平整弧度流畅,一看就知道是有经验的,但是这个不一样,边缘弯曲,有卡顿,倒像是……”靳可思索了一会儿,“像是市场上卖肉的在削掉肥肉一样。” 闫蘅嗤笑一声:“那不就说明了,这个凶手经验不够,但是心机挺重?” 第2章 第 2 章 “有这种可能,想通过相同的作案手法来掩人耳目。”何岁将先前的尸体图片一一陈列出开始对比。 当两张照片放在一起对比时,高下立见,很明显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就像一个廉价的赝品,一眼就能被识出破绽。 “靳可,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何岁又问她。 靳可的表情不太好看,“暂时就这些,不过经过初步判断,死者一定被冻伤过,至于死亡时间……这个不好判断,因为尸体的腐烂程度和被掩埋的环境完全不符,这一点,很难判断死亡事件,只能确定死亡时间大于两周。” “两周?正好是徐静怡爷爷奶奶报案的时间。”郝闻风打量了许久,话锋一转,“先联系一下徐静怡的父母吧,让她爷爷奶奶缓缓,毕竟年纪大了,我怕他俩老人家接受不了。” “这徐静怡,是云城四中的学生,按道理来说,那时候应该在上学才对。”何岁若有所思,对着闫蘅说:“闫警官,方便跟我走一趟四中么?” “当然。” 靳可还在作进一步的检验和判断,下午,闫蘅和何岁就到了四中。 校长办公室。 “邱校长,我们需要查看三周前的监控。”何岁坐在人的对面,一丝不苟。 邱伟一脸恭敬地笑着,牛头不对马嘴地回避开话题:“何警官一路过来辛苦了,要不先喝点茶?” “不喝茶,看监控,听不懂?”闫蘅站在一边有些不耐烦,这邱伟一看就是在逃避,人也懒得跟他浪费时间。 “这——”邱伟有些为难,“这监控坏了……” “没关系,我们要的是三周前的,应该有存档。”闫蘅紧接着说道,没给邱伟留下什么狡辩的余地,“还是说这监控平时是好的,有警察来了就坏了?” 闫蘅这个人讲话向来带点刺,何岁悄悄用手背拍了下人的大腿,示意他不要这么冲。 “邱校长,闫警官他只是说话比较直,监控确实是办案需要,还请您配合我们调查。”何岁话说得和气,眼神却是一刻都没有松懈,死死地盯着邱伟,不放过任何一丝破绽。 邱伟面露难色,“学校的监控确实是坏了,而且是三周前就坏了,正正好好的,这我也想不到啊……” 听到这里,闫蘅笑了,站在一旁低下头正好对上何岁的眼神。 “邱校长,劳烦您跟我们走一趟。” 见闫蘅一脸冷静地掏出手铐,邱伟慌了神,明显感觉到了害怕,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你……你们这……这是干什么?” “四中这么大,邱校长倒是聪明,不问就知道我要看的是哪里的监控?”何岁摆摆手,邱伟的双手被戴上银色的手铐。 闫蘅和何岁就这么将校长带到了警局里。 “邱校长,把你知道的,全部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何岁犀利的目光像是烙印在了他身上一样,盯得他浑身发毛。 邱伟自知早就露出了破绽,却还是想着浑水摸鱼。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只是……我只是贪了一点点钱而已!”邱伟用力挣扎着。 何岁很清楚,如果邱伟真如他所说只是贪了一点钱,不可能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更何况,他俩一说要看监控,邱伟就默认了何岁和闫蘅是要查关于徐静怡的事情。 种种迹象,都在告诉何岁,邱伟一定知道些什么。 “邱校长,就算你不说,我也迟早会查出真相,你知道的吧。”何岁微微皱眉,目光里带着威胁。 何岁的侦察能力在整个云城来说都是名列前茅,他敢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邱伟一下子慌了神,但事已至此,他有些犹豫不决。 “你是当校长的,应该知道如果你被判了刑,你的孩子以后,不可能有多好的未来,我劝你想清楚。” 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声响,何岁站起了身,看了一眼垂着头的邱伟,走出审讯室。 不算太亮的审讯室里只剩下邱伟一个人,他在想,在权衡利弊。他知道的东西不多,对方给了他很多钱,他害怕。 没过多久,何岁和靳可一起走进了审讯室。 “想清楚了?”何岁问他。 邱伟点点头,反正横竖都不好过,又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遭罪。 “是袁敏。”邱伟双目无神,“我只知道,徐静怡的死和袁敏,还有她的另外三个好朋友脱不了干系,她的父母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删掉监控,保守这个秘密。” 何岁和靳可对视了一眼,靳可开口问他:“都是学生吗?” “是……” 靳可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在徐静怡身上发现了钝器伤,冻伤,还有……”靳可往前走了几步,离邱伟更近了许多,“还有体内残留的□□DNA。” “这——”邱伟突然开始一个劲儿的摇头,嘴里不停地说道:“这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被杀了,剩下的……剩下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监控室里的郝闻风和闫蘅看着视频里的邱伟,闫蘅对着对讲机说道:“何队,他应该就知道这么多,按他说的去查。” “靳可,走吧。” 靳可自知也问不出什么了,兴许邱伟确实不知道太多,毕竟如果邱伟真的知道些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就不会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 至少,不会让何岁和闫蘅就这么轻易地找到。 会议室里,几人坐成一个圈,所有的线索被集中在白板上,一览无余,靳可拿着一支记号笔,站在一旁冷静分析。 “案件至此,我们已经可以知道,死者徐静怡死前或是死后有过被□□的经历,DNA已经送去检验,其次就是她后脑上的钝器伤,不难判断出,这大概率就是徐静怡的死因。” “整具尸体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伤痕,也无法找到有过剧烈挣扎的现象,应该是一击致命,死后□□的可能性大些。”靳可画了个箭号,又说:“但也不排除,死者生前自愿性行为的可能。” 闫蘅听着,突然举手问:“靳可,我想知道,凶手在削皮时所用的,是什么样的刀或者其他利器?” “如果猜的没错,应该是……”何岁先开了口,但似乎又在琢磨什么。 靳可和何岁同时看向那张尸体的面部图片,而后几乎同时开口道:“美工刀!” 第3章 第 3 章 何岁又想到我邱伟说的袁敏,再结合美工刀,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四中的学生,但是将这样残忍的一起凶杀案放在一个学生的头上,还是太过于细思极恐。 “何队,何队?”闫蘅伸手在何岁面前摆了摆,“走神了?” “啊?”何岁反应过来,“我是在想,凶手用美工刀,有没有可能是在故意掩人耳目,将线索故意往四中学生的身上去引导。” 靳可拿着纸笔将所有的线索都整理好,递给闫蘅,“你看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 “有眼光。”闫蘅挑眉,将纸拿过来,对着白板一顿分析。 “后脑有钝器伤,还有冻伤……”闫蘅在脑子里构思徐静怡的整个死亡过程,“既然有被□□的经历,那么就说明……这个案子一定有男性的参与。” 闫蘅突然意识到什么,他问靳可:“靳可,你觉得徐静怡后脑的伤是男生打的,还是女生打的?” 被他突然这么一问,靳可也有些晃神,回想着思考了许久,说:“女生的概率大一些。” 她开始分析:“徐静怡的后脑,乃至全身上下,只有这一处致命伤,且伤口没有重叠,可以推断出凶手是一击致命,当一个人要对另一个人下杀手时,往往会用最大力气,从伤口的深度和严重程度判断,应该是女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证明这起案子,凶手不止一个,而是至少两人作案。”何岁拿着拿出手机给局里的同事打了个电话,让人去调查袁敏。 “这个案子,不走一趟四中,是找不到其他线索的。”何岁将桌上的东西都收好,“闫警官明天有时间吗?跟我去一趟四中。” 闫蘅拍拍手,穿好了外套,“我的荣幸。” 而后不管何岁和靳可是什么表情,直接走出会议室。 “就走了?”靳可问他。 闫蘅不可置信地转过身,一字一句道:“靳**医,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四十分,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虽然我铁骨铮铮,但是——” “靳可,我开了车,送你回去,这么晚了一个人不安全。”何岁捂住了闫蘅的嘴,一边说道。 虽然靳可觉得深夜自己一个人回去并没有什么关系,她反而挺好奇会遇到什么危险,但何岁已经这样说了,她也没选择推辞。 “好,谢谢何警官。” 三个人一同上了何岁的车,刚坐上车闫蘅就开始调侃,“我们靳**医,二十六岁,一等功,一个手术刀拿得比筷子还溜,体能侦察样样拔尖的人,遇到危险也应该是歹徒先发抖好吧?” “所以呢?”靳可反问他,“很希望我遇到歹徒?” “哎!我没有。”闫蘅立刻找补,“我的意思是,靳**医出类拔萃,聪慧过人。” 靳可睨了他一眼,掏出一本《变态心理学》开始看,卡着书签的那一页,正好是靳可有疑点的地方。 书里有不懂的,但前排就坐着一个心理学的博士,别的不说,闫蘅虽然经常没个正形,但是在专业能力这一块,确实挑不出一点毛病。 侦查学和心理学双学位,还是留学归来,年纪轻轻侦破的案子数不胜数。 “闫蘅,我有点问题问你。” “靳**医都不能理解的东西,我也不一定能说出什么所以然。”闫蘅已经很困,但还是枕着自己的手臂打起精神去回应靳可的话。 “是关于变态心理学的。” 闫蘅像是被触到了什么,立刻严肃起来,“你要问什么?” “如果一个人患有多种心理疾病,那么在他身上体现出来的最明显的特质是什么?” 闫蘅摩挲着手指,思考了好一会儿,“在我认为,看他当下最强烈的**是什么,或者当时经历了什么事情,大部分时候……” 他想了想,没继续说,话锋一转反倒去问靳可,“你是在想剥皮案的凶手么?” “嗯。” 最近的凶杀案一起接着一起,凶手还没有落网,她一刻也无法松懈。 “我到了,有事再找你。”靳可收拾好东西下了车,“再见。” “再见。”何岁回应道。 闫蘅困得睁不开眼,只是摇下车窗跟人摆了摆手。 车子重新启动,何岁看了一眼闫蘅,默默将车速减慢了些,这人明显已经困得不行了。 何岁和闫蘅共事很多年了,在工作上,他们一直是共进退的战友,在私下,闫蘅也是何岁唯一的,最好的朋友。 从上高中开始,何岁就一直自己一个人住,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直到五年前,一个叫闫蘅的人,总是粘着他,他们一起侦察案子,一起分析尸检报告,总是一起加班到很晚,一起回家。 渐渐的,何岁的家里有了另外一个卧室,是属于闫蘅的。 “闫蘅,到了。”何岁将车停稳,去叫闫蘅。 叫了几次人都没醒,何岁只好帮人解开安全带,亲自将人抱下车。 站在电梯里,闫蘅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何岁反应过来,就要把人放下,可闫蘅没给他这个机会,伸手圈住了何岁的脖子。 “我都这么累了,你抱我一会儿不行吗?” “诡计多端。”何岁冷冷道。 这也不全怪闫蘅,他早该想到的,闫蘅是个警惕性极高的人,在车子停下的那一刻人肯定就醒了的,怎么可能叫几句都不醒。 一看就是故意的,但何岁竟然真的中了人的招。 “开门。”何岁对着人说道。 闫蘅将手指放上,房门打开,刚进门闫蘅就被无情地丢到了沙发上,可他本人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还在笑着。 “笑什么?”何岁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有些淡然,像是习惯了一样,“坏事得逞了就这么得意?” “宠我你就直说。”闫蘅是这么说得,但还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抄起一旁的抱枕垫在脑袋下。 何岁没再反驳他什么,“我去做饭。” 两人下班总是很晚,所以凌晨做饭早已经是常事,闫蘅常想点外卖,觉得既能让那些勤劳的人挣到钱,又能省事。 可随着接触到的案子和人越来越多,这件事情也就变得有些不便。何岁是个很谨慎的人,所以在家里自己做饭。 “我来给你打下手!”闫蘅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又精神起来。 第4章 第 4 章 其实闫蘅的厨艺很好,只是大多数时候都会选择能不干活就不干活。 “你把菜切了就行。”何岁直到闫蘅是个懒人,就没给他布置太难的任务。 闫蘅没说话,默默把菜全部都处理好,站在一边看着何岁做菜。 “厨房热,你去外面等着就行。” 闫蘅没走开,反倒拉住了何岁的手,说:“这个西兰花,要焯一下水再炒,更好吃。” “行。”何岁照做,动作到一半又停下来问他:“焯水之后会不会太软?” 闫蘅摇头,“不会的,虽然它先焯过水,但是等肉熟了,它也刚刚好了,相信我就对了何大队长。” “好吧,那就——”何岁突然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思考了很久,任由闫蘅的手怎么在他面前摇摆,何岁就是一动没动。 正当闫蘅准备自己动手时,何岁抓住了他的手腕,“闫蘅,先等等。” “怎么了吗?”闫蘅不解。 “你说,西兰花焯过水之后,和肉片一起炒,炒出来熟的程度是差不多的,吃起来呢?” “当然……”闫蘅想了想,“可能不太一样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何岁继续问:“那么一个人如果先被打击致死,然后又被人冻起来,再被削了脸皮,又或者后两者相反,这些都做完之后,才被抛尸,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所以……你的意思是,徐静怡被抛尸的地方不是第一现场。”闫蘅继续顺着何岁的意思分析:“她的第一死亡现场和最后发现的地方中间还有一个第三者,也正是有这么长的时间线,和辗转的场所,所以高度腐烂的尸体,才让靳可难以判断她的死亡时间。” 何岁的脸上满是疑虑,“你的想法和我的一样,可我在想,如果凶手真的是这样,如此大费周章又复杂的过程,光凭四中的学生?我觉得不够。” “如果是这样的话……” 两人相视一眼,闫蘅看了看手机,“明天周六。” “走。” 厨房里的菜做到一半,何岁关了火,随便从柜子里拿了几个面包便和闫蘅匆匆出了门,刚上车,闫蘅就给靳可打了电话,靳可很快接下。 “靳可,现在有空吗?” “你说。”靳可从闫蘅的说话语气里读出了些紧急。 此时已经是半夜,路上的车很少,何岁卡着要超速的车速在路上行驶。 “我和何队现在准备去局里,有了些新的线索,你来一趟,或许能有什么突破。” “好,马上到。”靳可没多问,挂断电话就立刻起身穿好了衣服下了楼往公安局赶去。 何岁和闫蘅急急忙忙到了局里,郝闻风还在忙着这桩案子,办公室里还亮着,桌上是一杯还剩三分之一的黑咖啡。 “郝局!查一下袁敏家的地址,要快。”何岁已经抄起外套,只是简单和郝闻风说明了情况,便拿着证件跟人一同离开。 郝闻风效率很高,很快知道了袁敏的家庭住址。 到了人家楼下,闫蘅一抬头,就锁定了袁敏的家,灯还亮着,虽然很微弱,但还是能判断出,这户人的家里没有熄灯。 何岁和闫蘅到的时候,袁敏的母亲正和袁敏收拾东西,几个蛇皮袋装得满满当当,一看就知道是要彻底离开这座城市。 “袁敏是么?我是云城市公安刑侦大队的何岁,现在有一起案子可能和你有关,麻烦跟我们走一趟。”何岁对着袁敏和妇人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母女俩站在桌旁,一言不发,袁敏看起来很胆小,怯怯地往自己母亲身后躲。 “你……你们……肯定是找错了。”袁敏的母亲眼神闪躲,作着毫无用处的辩解。 “请配合我们的调查。”闫蘅目光凌厉,让人不自觉地生出恐惧之感。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几秒,袁敏还是选择妥协,“妈,走吧……” 袁敏的母亲叹了口气,既然何岁和闫蘅能半夜找过来,事情肯定瞒不住了,更何况,这事其实正随了她的意,她本就不想离开云城。 “请吧。” 袁敏母女二人跟着何岁上了警车,到了公安局。 刚进审讯室,就看到郝闻风和靳可已经在里面了,何岁和闫蘅将人带到。 “袁敏,四中的学生,和徐静怡同班?” “嗯,是的……”袁敏的声音很小,垂着脑袋,看起来很胆小。 靳可温和一笑,“不用害怕,我们只是有些东西需要问你,并没有要抓你,不用这么紧张,把你知道的都如实说了就好。” “嗯。”袁敏点头,稍稍放松了些,可还是难掩慌张。 “你和死者徐静怡的关系怎么样?” 袁敏摇头,“不好。” 何岁在记录本上写下袁敏的话。 许是看见何岁在记录着,袁敏很慌乱,急忙补充道:“但是不是我杀的她!我没有!” “别担心,没有人说是你杀了他。”闫蘅解释道,双眼一直紧紧盯着袁敏。 靳可:“这一个月里,你都去过什么地方?” “家,学校……”袁敏袖子下的手心直冒冷汗,眼神飘忽不定。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袁敏在撒谎。 “是么?”闫蘅假意拿出手机,“那这个照片上的人是……” “不是我——”袁敏突然变得有些狂躁,和方才胆怯的小女孩全然不同,“我——”她刚说出一个字,却又梗住了。 郝闻风捏紧了手里的钢笔,“你知道的,最好全部说实话,任何蛛丝马迹,都会被查到的,希望你不要抱有侥幸心理,这桩案件很残忍,我们希望你能够最大程度的配合。” “残忍?”袁敏突然发笑,“那是她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话已至此,任凭是谁都能看得出来,袁敏和徐静怡的关系,已经不仅仅是不好这么简单了。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过什么过节?”何岁放平语气问她。 袁敏沉默了片刻,眼底逐渐浮现出一丝丝地恨意,“不是我杀的她,但如果可以,我倒更希望是我亲手杀了她!我宁愿一辈子在牢里,我也不想她好过!” 第5章 第 5 章 袁敏越发变得激动起来,像是快要疯魔了一样。 “别怕。”靳可走上前用了些力道将手放在袁敏的肩上,“我们不会伤害你,你只需要说你想说的就好。” “我……”袁敏忽然又变得有些丧,“她欺负我,一直欺负我……” “从我初中开始,她就一直欺负我……”袁敏嘴里喃喃着。 郝闻风瞬间意识到,这件事情很复杂,盘根错节之下,徐静怡,只是唯一的死者,而并非未必是唯一的受害者。 “你说,说出来,我们会帮助你,法律不会放过坏人,相信我们,好吗?”靳可看着袁敏的双眼,坚定地告诉她。 “事情是从我上初一的时候开始的……” 云城四中初中部,新生开学第一天。 “各位同学们好,我叫陈婷,以后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陈婷站在讲台上,作着自我介绍,顺便给新生布置任务,“因为咱们这一届的教室在暑假刚装修过,所以需要打扫,每个大组的同学各自负责一个板块,……” 班主任已经分配好了任务,转身走出班级,回了办公室。 袁敏所在的组别恰好人数最少,她大致看了一眼黑板上的名单,那是班主任为了让同学们相互熟悉所以写上的。 徐静怡,刘玲,韩子贤,乐雯,杨杰灿还有自己,六个人一组。 袁敏转过身去问剩下的人:“你们要扫地还是拖地?” 班主任说活干完了就可以走了,她得快些回去,因为她的妈妈在一家餐厅里打两份工,所以袁敏每天下课后都会去帮着母亲干活,小升初之后的整个暑假,也都在帮趁着家里。 她说完,徐静怡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儿,而后不屑道:“怎么?你很积极…那你去那你全包了呗。” “我……”袁敏感受到了人有些恶意,但她并不认为这是指向她的,毕竟她和面前这个女生,素不相识,袁敏只天真的以为对面的这个人的所有恶意,都是不想干活,不满意老师的安排而已。 因为她之前也遇到过这样的同学。 “你们几个,给我听好了。”徐静怡手上的美甲还留着,顺势勾起一缕头发开始把玩,“我爸妈,可是做大生意,开大公司的,你们以后见到我都叫静姐,听见没?” 教室里剩余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之后,没有人应声。 徐静怡自知被下了面子,对着面前的袁敏道:“就你先开始。” 袁敏不想和这种人有太多交集,转身走开,没搭理徐静怡,原以为只要不搭理就能相安无事,谁知下一秒,头皮传来一阵刺痛,是徐静怡,用力地揪住了她的头发。 她被拽着,整个人向后倒去,好不容易堪堪站稳,迎面而来的,是一个耳光,毫无理由,莫名其妙地一个耳光。 “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徐静怡说完,顺带往后瞟了几眼,“我爸可是给这四中捐过楼的,惹了我,开除你就是动动手的事。” 徐静怡说罢,又回到椅子上坐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一旁的韩子贤见状,觉得徐静怡神气极了,便走上前附和:“静姐,你看她那穷酸样,衣服都洗得发白了,一看就乡巴佬。” “就是,别弄脏了我的衣服,我这可是名牌,见过吗你?”徐静怡一脸不屑,转而翘起二郎腿,露出自己鞋子上打了个勾的标志。 韩子贤在之前就知道这些所谓的潮牌,见到徐静怡第一眼时,就被人一身的潮牌吸引,如今让他抓到了机会,又怎么可能放过,更何况对方似乎家境很好。 如果能跟她这样的人打好关系,甚至是谈恋爱,那么,他父母不给他买的牌子货,岂不是勾勾手就能得到? 韩子贤心里想得美,早早就替自己规划好了一切。 “是啊,静姐,你这一双鞋,怕是抵得上她全身——不对,肯定不止的。”乐雯跟着起哄,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刘玲站在一边,看着杨杰灿也上前去阿谀奉承,她倒真不想去趟这浑水,可事实摆在眼前,要是装不知道,现在的袁敏,恐怕就是下一个她。 既如此,刘玲只好自认倒霉,上前去学着其他几个人的模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假意给徐静怡捏肩。 徐静怡算是得了逞,毫不掩饰自己蔑视的目光,她站起身拍拍衣服,道:“我看你衣服都洗得发白了,一定很勤劳,那这个教室就交给你了。” 徐静怡说完,挥挥衣袖,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出了教室,扬长而去。 得了这番话,剩余的几人,本就不想打扫,也跟着离去,走时还不忘对着袁敏冷嘲热讽几句,仿佛只要贬低一下袁敏,就能抬高自己的身价。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袁敏一个人,刘玲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又转身回了教室,默默拿起扫把将地扫了干净。 “我扫完了,剩下的你自己弄吧。”刘玲转身要走,又有些不忍心,“徐静怡一看就不好惹,你以后还是避着她吧。” “谢谢。” 袁敏只好认命,将教室的地脱了,然后匆匆赶到餐厅去。 “妈!”袁敏看见自家母亲,又想到在教室里受得委屈,一下子没忍住眼泪。 袁小花看见自己的女儿很是反常,赶忙放下清洁工具走上前,帮人擦去眼泪,“怎么了这是?开学第一天有人欺负你了?” 袁敏看着面前的母亲,面布皱纹,原本乌黑的头发早已被银色的白发扰乱,显得很苍老,又想起徐静怡将自己优渥的家境大肆炫耀。 像徐静怡这样的任务,她惹不起,还是不要给母亲添麻烦好了,袁敏是单亲家庭,母亲一个人带着自己本就不容易,就不要在给她增加负担了。 袁敏摇摇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将委屈全都打碎了咽下去,说道:“没事的妈,我就是太想你了,一想到我要去住宿舍,舍不得你。” “你这孩子,真是的,把我吓一跳。”袁小花看着袁敏的笑容,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总是感觉有块石头,迟迟无法落地。 袁敏转身去了洗手间,袁小花不放心,掏出手机拨通了班主任的电话,“陈老师,您好,我是袁敏的妈妈,我想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