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他怎么能是那个绿茶伪o攻》 第1章 大婚 颢王府邸。 白日里宴席的喧嚣直到日落才渐渐平息,只有几个下人哈着手在堂前穿梭。 也有喝了酒还未曾离去的,几个权贵纨绔起哄着要闹洞房。 新房外,秦隼脚步不稳,眉峰挺直,眼帘耷拉着,腮边尽是醉人的酡红。 醉酒的天乾,意志弱的根本控制不住释放信素,杂乱的信素味道刺激着在场的坤泽,然而对新房里的中庸却没有任何诱发。 搀扶着秦隼的小侍是个坤泽,这会神色古怪,身体扭捏,远远看过去像是被众多天乾信素给压迫到腿脚发软了。 三皇子秦吾炀赶过来时,就见扶着秦隼的坤泽面色潮红,身子控制不住似的紧贴着天乾。 他挥手让坤泽都退下,让侍卫把抑阳丸强制喂给这些天乾服下。 秦吾炀一手抓住秦隼没有了支撑向下倒的身子,带笑的桃花眼不着痕迹地看向同样几位东倒西歪的天乾,说出的话却不容质疑,“各位今日也累了,颢王府人少,空房多,就在颢王府歇下吧。” 在酒水因素刺激下,有神志不清地天乾嬉笑,说:“嘿,新婚夜……怎么不给瞧瞧新娘子的。” “虽说这宋屿是个中庸,没有坤泽香软,但听说可是个大美人啊,本公子今日还就要瞧得了……呜……呜呜。” 底下还有继续要说的,眼看秦吾炀眼角的笑意不减,越发的大了。 侍卫连忙用不知道哪里顺来的口布塞住了那人的嘴,纷纷把醉鬼们扛走了。 秦吾炀耳边终于清净,原地停留了一会,面无表情的推开贴着喜字的房门,没看一眼里边的人,把手上的人随意往地上一撇,就离开了。 听着关门声传来,原本天乾的眼神还在迷离,一眨眼,秦隼眼底一片清明,哪里是醉酒之人。 秦隼撑着身子爬起来,望着床边端坐的宋屿。 红烛正燃着,宋屿眉眼如画,姿容如玉,泼墨般的青丝柔顺披散着,喜服映着本就肤色白皙的他更为艳丽。 只一眼便让秦隼觉得口舌干燥,他端起桌上摆放的酒壶,倒了两杯合卺酒,走了几步,又返回拿上一盘糕点,抬腿上前。 走近了,才注意到内屋被帘子挡住的还站着一人。 是宋屿的贴身小侍宁容,也是个中庸。 宁容手里端着空着的碗,朝着秦隼俯身,“王爷。” “下去。”秦隼不耐地扯掉腰间刻有符文的玉佩,强劲的麝香信素迅速充斥着整个新房。 宁容没动,担忧地看向宋屿,“公子…” 宋屿:“无碍,下去吧。” 宁容应声,端着空碗退下时,经过秦隼一侧,不忘低头接过天乾手里的糕点,退出房门。 秦隼蹙眉看着自作聪明的小侍从他手里端走吃食,待看向宋屿时,神色又一变,拿起手里的酒,有些兴奋, “来,宋屿,今夜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喝了这杯……” 秦隼话没说完,只见一只修剪圆润,指甲分明的手拿起酒杯,在天乾怔愣间,宋屿仰头饮下。 秦隼盯着对方遮掩在毛领下滚动的喉结,对上那双漆黑平静的眼,垂在一侧的手握紧,微微眯起了眼。 “怎么这么着急,本王话还没说完。”秦隼又去重新倒了一杯,坐上榻边,把另杯酒塞进宋屿手心里,强硬握起那带着凉气的手和他的手相交,说:“合卺酒要这样喝才行。” 秦隼闭着眼喝掉他的那份,再次睁眼时,另只手里的合卺酒还在。 宋屿的目光落在别处,没有看他。 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秦隼紧握着两人手的交叉处,把杯子往宋屿唇边抵住,“宋屿,你不用喝完,就抿一口,一口就好。” 天乾没收着力,让酒杯里的酒水都撒了出来。 冰凉的酒液顺着中庸下额角滴落在颈窝里,宋屿被冰的身体一缩。 秦隼沉默,忽然轻嗤一声,“都撒了。” 他随手扔掉合卺杯,自顾自地说道:“没关系,还有半盅呢。” 他语气中听不出责备之意,仿佛是个体恤夫郎的好相公。 下一刻,秦隼突然伸出手来,死死地捏住了宋屿的下巴,力气大到让宋屿根本无法挣脱。 宋屿只得被迫张开嘴巴,秦隼望着这张让他心心念念的脸,“为什么不听本王的话!”随即将酒壶里的酒水尽数灌进中庸的嘴里。 中庸到底抵不过天乾的力气,宋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隼将那辛辣的酒水一股脑儿地全部倒入自己口中。 “呜!咳咳!……咳咳。” 喉咙像是被火烧灼一般难受无比,宋屿拼命想要咳出来,想缓解这种痛苦,但无奈秦隼始终紧紧捏着他的下巴不肯松手。 秦隼大拇指擦拭着宋屿呛出来的酒渍,“宋屿,今夜可是你与本王的新婚之夜啊。” 见身下人眉眼间全是对他的厌恶,秦隼整个人欺身上前,重重地压在了宋屿的身上,“为什么不听话。” 宋屿缓了好久没缓过来,紧闭着双眼,眉头紧蹙,“咳……滚……” “滚?” 秦隼现在听不得宋屿说话,死死地将身下的中庸压得动弹不得,目光紧紧锁住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你是本王的,你只能是本王的!” 任秦隼再怎么说,宋屿没再说一句,他紧闭着眸子,只胸前重重起伏着。 天乾俯身逼近,沿着宋屿的手臂寻了起来,须臾,便摸出一柄青色小巧且磨砺锋利的匕首。 秦隼忽的笑出声,把玩着刀尖,眼神愈发变得疯狂起来。 “还给我!”宋屿在匕首被夺走时,立即睁开了眼,苍白的脸上因激动终于有了些血色,来不及细想秦隼是怎会知晓,他只想将匕首抢回来,“秦隼,将它还给我!” 秦隼看着这把眼熟的凶器,握着刀刃的手不断收紧,匕首看起来被主人爱护极了,刀锋在碰到天乾的皮肤瞬间划破了手心,鲜血争先涌出。 而眼前的天乾显然也无法控制信素了,刺激的麝香信素迅速撑满整个新房,天乾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 “又想拿这把破匕首捅本王?”秦隼恶狠狠地吼道:“宋屿,本王倒要看看,你其它的地方是否跟你的心一样硬!” "嘭!" 刀柄砸在地上的声响伴随着喜服撕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异样。 宋屿眼睛顺着秦隼的手扔出去的弧度,慌乱的寻找着什么,最后视线停留在桌子下方的阴影处,不动了。 烛光被窗外吹来的风不断吹拂着,使得整个屋内忽明忽暗,光影摇曳不定。 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郁至极的麝香信素气息,它并没有得到安抚,顺着门缝、窗户肆意游走。 翌日。 “王爷。”屋外响起小侍微弱的声音,似是怕里屋的人听不见,紧接着门也被叩响。 “滚!”枕头重重砸在门框上发出异响。 屋外静了一会儿,还是刚才那个侍从的声音。 “王爷,早朝时辰到了。” 秦隼面上尽是餍/足,抬眼看着闭着眉目一声不吭地,一整晚像个木头挺在床上的宋屿。 “啧”了一声,扯过大红色绣着鸳鸯图案的棉被,掩住了身下人的痕迹。 秦隼走到屏风外,让下人进来服侍,他随意抽出一条新的腰带,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符文玉佩,挂在腰上。 几乎是瞬间,原本浓郁的麝香信素渐渐稀薄,最终消散。 眼见颢王出了门,一时半会赶不回来,宁容连忙把下人们都赶了出去。 踏入屏风内,宁容眼尖地捡起被秦隼丢进桌子底下的匕首,入目所见尽是狼藉,华丽的喜服被无情地撕成破布,洒落一地,而床榻上隆了个包。 “公子……”宁容哽咽地出声。 宋屿听见声,这才动了动,用没有束缚的脚踢开身上的被子,张了张嘴,哑声道:“去把水抬进来,我要沐浴。” 宁容这才看见,床上的中庸纤细的手腕正被牢牢箍住在床柱两侧。裸|露出来的皮肉,无一不是啃咬,有些青紫,有些甚至渗出血丝来,就连那唇瓣都破了皮,有了淤青。 宁容连忙上前趴伏在床榻边,把匕首放在一旁,小心地给人松绑。 他强忍着泪花,颤着嘴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恶毒的话,“颢王怎会如此狠心,怎么能如此对您。” “公子您疼不疼啊?” 宁容带着哭音,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跑,“宁容这就回府找老爷,老爷平日里那么疼爱公子,定然不会不管公子的。” “站住。” 宁容顿时停住,转身对上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他下意识咬住自己的嘴唇,不敢在公子跟前多言半句。 自小被父亲卖进丞相府后,他就一直跟在公子身边侍奉左右,从未忤逆过公子的任何一句话,像是掩饰般低头,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 宋屿见状,视线落向窗外,怪不得昨日夜里身体冷得发颤,原是窗外的梅树被厚雪重重覆盖,原应冒出的梅花也被积雪层层封住。 第2章 无头尸 秦隼赶到皇宫时,阳光正盛,日光将整个皇城都照得亮堂堂的。 他站在在宫殿外,等着太监进去通报。 待秦隼走进宫殿内,迎面一股刺鼻臭气而来,那是高度**的臭味夹杂着血腥味。 放眼望去殿内不少朝中重臣,就连太子、三皇子等皆在。 殿中央,穿着重甲的天乾被两个侍卫压跪在地上,在他身侧,一块被污血浸透的白布覆盖着什么,猩臭味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秦隼瞧着被压的背影,觉得有些眼熟,暗自思忖,表面不动声色,向稳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秦傅政问安、行礼。 秦傅政掀起眼皮却没看他,示意下面提着箱子的仵作动手,催促道:“继续。” 这一声令下去,仵作跪在地上小心揭开那块白布。 被侍卫反手压制住的商无忌情绪激动挣扎着,满脸怒容,声音嘶哑地吼叫道:“放肆!将军已经薨逝,尔等岂敢!敢侮辱将军!” 两个身材魁梧天乾侍卫还差点压不住他,又来了两个侍卫将人狠狠踹倒在地,箍住天乾的脖子,这才压住。 天乾左脸紧贴在地,呼吸急促,由于动作激烈,牵扯他右脸上那条狰狞可怖的刀疤不断颤动,甚至隐约看见里头粉肉,瘆人极了。 “狗皇帝!狗皇帝你个畜生!”商无忌怒目圆睁,嘴里不停咒骂。 秦傅政看到商无忌这副样子,搭在龙椅的手敲了敲,倒是不显怒容,只道让僵持住的仵作动作快点。 殿内回荡着商无忌的臭骂,那些朝中重臣无一不是低着头,不敢多言,悔恨今日为什么不像兵部那几个老家伙装病在家。 仵作先是拿出口布戴上,毕恭毕敬地朝那具尸体拜了拜,口中念嚷着什么,这才掀开白布。 刹那间,尸臭扑面而来,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口鼻。 而随着白布的揭开,一具无头且身穿戎甲的尸身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看上去,这是要当朝验尸啊。 一众朝廷大臣们皆是面露惊恐,他们哪里看到过这种画面,其中有胆子较小的竟是当众尿湿了裤子,场面一度混乱。 商无忌整个人僵住。 “啊!混账!” 但仅仅过了一瞬,他便如同发疯似的再度反抗起来,眼睛猩红,嘴里更是爆出一连串叫骂声,把此生想到的脏话尽数喷吐而出,在秦傅政蹙眉开口前,被侍卫一棍子敲晕,殿内这才消了声。 再看那具尸体,只见它的脖颈处被红布包裹住,那套做工坚固的盔甲现已是残破不堪,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口与划痕。 仵作手下动作不停,扒开无头尸体厚重的盔甲,娴熟地剪开与皮肉揉在一起的里衣,查验起来。 只见那无头尸**地上身布满了由无数刀剑留下的疤痕,纵横交错已然泛白,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皮下里似是有活物还在慢慢蠕动着。 仵作手一顿,继续裁剪着,直到看到尸身心口处那个最为致命的伤疤时,这才停下。 那是一道浅浅的十字刀疤,经过岁月洗礼虽然不明显,但依旧能辨认出来。 是当年年仅十五岁的裴元珩跟随母亲受邀一起入宫参宴,宴会上敌国的刺客趁机摸了进来,裴元珩替秦傅政挡住那致命一击,从而留下的。 如今尸身没了头颅,只能凭借这道经过岁月留下的伤疤来判断这具尸体是否真的是裴元珩。 秦傅政遮掩着鼻子并未从龙椅上下来,只微微起身伸着脖子看了几眼,确认那道淡粉色的伤疤,这才打消了这段时间心中的怀疑。 秦隼目光落在那无头尸上,强压着唇边勾起的弯,直到一身海棠紫金朝服的秦吾炀将那白布重新盖上,他这才收了视线。 ——裴元珩死了! 前世,裴元珩被元寇砍下头颅,死在境外。 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导致裴元珩这一次提前死了,但死法跟前世一模一样。 当然,裴元珩早死晚死,这些对秦隼来说都不重要,只要他死了,他就高兴。 秦吾炀碾磨着指尖被沾染上的污渍,一直上扬的桃花眼此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直没有说话的秦傅政突然一副悲痛的模样,当即宣布追封裴元珩为定北侯。 紧接着,秦傅政环视四周群臣,说:“如今定北侯已薨,军中失去了主将,诸位爱卿,不知你们当中可有毛遂自荐之人?亦或是有合适的人选可以举荐给朕呢?” 底下众臣面面相觑,一个个都低垂着头,低的不能再低,也不敢与上方的秦傅政对视上。 毕竟,他们心里可都盘算着,后面安安稳稳地领着朝廷的俸禄,再舒舒服服地多过几年好日子,然后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要知道,一旦领了这要命的差事,不是战死在边外,就是在刀口上舔血。 更何况,眼前定北侯还躺在地上,这可是活生生的例子!死后还要遭受圣上的怀疑,人都死了,还要当众验尸! 没人站出来,秦傅政神色不耐,他将目光投向丞相,道:“爱卿,朕听闻府上的贵子已然到了及冠之年,不知是否实属啊。” 丞相心头一紧,连忙跪地,惶恐不安地回答道:“回皇上,微臣那犬子出生便患有心疾之症,常年养在庄子上,恐怕难以担当如此重要的任务啊皇上!” “那么太傅……” “启禀皇上,微臣那不肖子乃是一名坤泽,身子骨本就娇弱,是非此等重任的合适人选啊,望皇上恕罪!” 见此,秦傅政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厉声喝道:“兵部呢?兵部一个有用之才拿不出来吗?” “回…回陛下,张尚书今日腹痛难忍,未曾来……” 点名的官员捧着考勤册子从侧边哆哆嗦嗦一路跪着爬出来, “四司呢?!” 官员浑身颤抖不已,整个人如筛糠一般伏倒在地,说不出一句话。 秦傅政哪里还不明白,气得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伸手拿起身边的一个物件,狠狠地朝前方扔了出去! “那这些年来,朕拿着朝廷的俸禄养活你们这群废物到底有何用?”秦傅政怒吼道。 站得离秦傅政最近的官臣猝不及防被砸得正着,“哎呦”一声惨叫,双手捂着脑袋一歪,趴倒在地。 一时间整个朝堂之上黑压压跪倒一片。 秦隼这时移步上前,“父皇,儿臣愿代军出征。” 太子秦明烨闻声望去,目光落在秦隼身上,他打量着走上前来的天乾。 秦傅政也看着秦隼,说实在话,对于他的这位七皇子,他从未真正关注过,也不愿意投入一分感情,在众多皇子当中,无论是容貌还是才华都显得极为平庸,甚至可以说是毫不起眼。 每次看到他,都会想起当年他与那低等宫女的腌臜事,因此对这个儿子根本喜欢不起来。 在南朔封王的皇子就像是被打入了冷宫的妃子,不得皇帝的宠,只因一个,南朔成年后封王的皇子只能是王爷。 秦傅政四十多岁才坐上这个皇位,他生性多疑,看谁都觉得觊觎他这个位置,看谁都像是要把他从龙椅上拉下来,因此,立储之事一直被他拖延着,皇后那里明着暗着提了不少次,他都敷衍过去。 暗卫传来的消息让秦傅政的心中警铃大作——太子与丞相宋慎走得近。 为了防止丞相宋慎倒向太子一方,秦傅政先后下了两道旨意,册封秦隼为灏王。如此一来,秦隼便失去了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资格。 紧接着赐宋慎嫡子宋屿为秦隼正夫,让嫡子嫁给一个不得宠的王爷,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这是已经忌惮上了丞相。 秦傅政瘫在龙椅上,一只手不停地揉着眉,整个朝堂陷入死了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秦傅政看了一眼跪在下方的秦隼,道:“那就你吧。” 他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太监将虎符交予秦隼。 那名太监赶紧弯着腰小步快跑过来,恭恭敬敬地捧着虎符递到秦隼面前。 秦隼接过虎符,紧紧握在手中。 “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望。” 这事定了,秦傅政像是倦了,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大太监尖细的嗓音高亢嘹亮,“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待众卿都走后,秦傅政睁开眼,看着殿中央还在昏迷的商无忌:“他……” 大太监弓着腰,“皇上,正是此人将定北侯尸身从境外一路护送到宫。” “如此忠心,那就腰斩了吧。” 第3章 回门 宁容从外头捧着一束鲜艳欲滴的梅花正准备进门,看到灏王连忙侧身行礼,没等灏王走远,他跺跺脚,抖落棉布鞋上的雪,进门,“公子您瞧,这梅花开的多好啊。” 秦隼刚走几步的脚停住,斜睨着他,“你家公子如今都嫁与本王为夫郎,怎么还一口一个的公子?再让本王听到,小心你的脑袋。” 宁容插入花瓶的手一抖,小声应道:“是,王爷。” “别把外头的气撒在宁容身上,宁容跟了我多年,一时间没有换过来也是正常。” “你为了他跟本王顶嘴?”秦隼转身,看着宋屿,目光落在中庸的嘴角眼神一暗,知道大婚那日给中庸欺负得狠了,嘴角的伤几日过去了,还是该死想明显,但他拉不下脸去哄。 他刚接手兵部,兵部那些老家伙什么事都要找他,这几日他干脆歇在兵部,今日宋屿回门,他虽有要事在身,还是特地赶回来,没想到宋屿跟他说的第一句,就是维护他的小侍,可见他在他心里连一个下人都比不过。 宋屿看着突然生气的天乾,一脸莫名其妙,没搭理。 “本王在跟你说话。”秦孙眸底染上阴翳,几步上前,扣住宋屿的手腕:“宋屿,你没听见吗?” 宋屿挣脱开被禁锢的手,他道:“听见了。” 秦隼盯着宋屿那张毫无波动的脸,最终甩袖离去,反手带上门,将门砸出异响。 “公子……” “无碍。” 吃过早食,宋屿便带着宁容坐上马车回丞相府了。 宋屿赶到丞相府已经是晌午了,冬日里的寒意仍未消散。 丞相府门前站着两人。 宋屿下了马车,连忙迎了上去。 “怀安。” 他扶起其中那位身形娇的坤泽,轻点坤泽的额头,“昨夜才下的雪,你身子骨本就虚弱,白日里吹了风,夜里该有你受的了。” 宋怀安用手帕捂嘴忍不住轻咳了几声,腼腆笑着:“晓得哥哥今日回来,也不知何时才能到家,实在是等不及想见到哥哥了,便出来瞧瞧。” “这不就出来了一会嘛,怀安就等到哥哥了诶。” 宋怀安一见到宋屿,像是有说不完的话,明明只有三日不见,他却觉得哥哥比前些日子还要瘦了。 “行了,既然回来了,有什么事进去再说,在门口杵着像什么样子。”宋慎打断两兄弟温情,宋屿这才发现宋慎站在门槛处,他叫了一声父亲,宋慎点点头,转身进去。 目视着宋屿的背影走远,宋怀安吐吐舌,被宋屿揽着往里走,他回头将目光往宋屿身后马车瞧,只瞧见宁容吩咐府邸下人搬东西:“哥哥,颢王待你可好?” 宋屿颔首,轻声应他:“不要多想,哥哥挺好的。” 宋怀安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被宋屿岔开话题。 “今日怀安药可喝了?”宋屿不等他多想,视线落在一直跟在兄弟俩身后嬷嬷身上。 嬷嬷是他们爹爹的陪嫁丫鬟,自爹爹出世后,就一直留在他们身边,凡事亲力亲为。 她装作没看见一旁的坤泽使得眼色,回道:“没呢,三公子早食嫌烫,到现在还没喝呢。” “嬷嬷,不是说好的,不告诉哥哥的么!” 宋怀安鼓着腮帮子,眼珠乌黑,水润润的,苍白的脸总算因羞恼沾染上了点红晕。 宋屿宠溺地笑望着宋怀安,牵着他手往庭院走。 一进屋,便让坤泽去床上躺着,以往这会坤泽早早午睡了,宋屿又塞了几个汤婆子在被子里。 他亲自盯着宋怀安喝了汤药后,直到坤泽抵不住睡意合上眼沉沉睡去,宋屿这才从被窝里抽出手,轻声朝房门走去。 当宋屿从房中退出来,转过身时,目光落在不远处穿着一身鹅黄厚衣的坤泽身上。 “宋玟初你在这做什么?”宋屿看着他。 宋玟初那双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甜甜一笑,脆生生回答:“因为我在找你呀,哥、哥。” “你一回府宋怀安就霸占着你,哥,你都不去瞧瞧我。”宋玟初撇着嘴埋怨道。 宋屿不为所动,拂开对方想要触碰自己的手,对上他的视线,道:“找我做什么?” “嘻,当然是来告诉哥一个消息。”宋玟初见对方一副不明的模样,笑得更开了,露出两排洁白的牙,“看来哥还不知道啊。” 宋屿不想听对方打哑谜,抬脚准备离去。 “裴元珩回来了。” 宋屿站定。 宋纹初走到中庸跟前,凑近宋屿,声音清脆响亮,他说:“瞧我这记性。忘了忘了,现在应该尊称裴将军为定北侯大将军了。” 听到这,宋屿原本平静的双眼出现一丝波动,“什么时候的事情?你莫不是又在骗我。” 宋玟初睁着无辜的大眼,开口道:“就在哥成婚那日啊,第二日皇上还给亲自赐封的封号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歪着头露出诧异的表情,道:“现如今整个南朔谁人不知。哥,你竟然不知道吗?” 将军、定北侯这两个称呼宋屿在心里反复默念。 他是大将军了。 他做到了。 宋屿嘴角上扬,强压下心底的雀跃,神情又忽然怔住。 如今他已然成婚,恐怕那人早已知晓。 宋屿有些懊恼,懊恼那日为何要躲在屋内不见人。 他那天来了吗? 宋玟初见对方神色低落出了府。他呼吸急促,神情兴奋,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哥知道真相,还会是这么一副波澜无惊的样子吗? 哥,我很期待呀。 丞相府与大将军府相距并不远,仅仅隔着两条街的距离。 宋屿出府走了会,来时坐着马车,这会才发现街铺子两旁甚至于门口燃烧着纸钱,烟雾缭绕,刺鼻呛人。 宋屿心里莫名难受,刻意忽视掉,越发往将军府走近,纸钱更是厚厚地铺满一地。 越靠近将军府,宋屿些许紧张,他只想远远再看那人一眼,就一眼。 当他走到将军门府,脚步却像被钉住,不敢置信地瞳孔一缩。 只见将军府的门楣上方高高悬挂着大白花,府邸前人头攒动,百姓们自发拿着厚厚的纸钱,将其投入燃烧的火盆中。 他听到人群中小声议论。 “唉,我听说啊,裴将军被带回来的尸身是没有头的!”一个人声音充满恐惧说。 “小声点!我还听说啊,裴将军被皇上下令在朝廷上当众裁衣验尸呢。”另一个人压低声音说道。 “唉……” “嘘!都在乱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宋屿像是当头一棒,整个人都懵了,头晕目眩。 他听到了什么? 裴元珩死了…… 这几个字眼狠狠地揉捏撕碎他的心脏,宋屿呼吸急促,只觉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不稳地向前走了两步,随后狂奔着挤进人群,想要推开将军府邸大门。 门口的护卫见有人欲闯将军府,立刻拔刀,待看清来人的长相,各自互看一眼,收回了刀,就这么让宋屿进去了。 有机灵点的护卫先宋屿一步跑进去通报。 将军府大门被宋屿用力推开,他一路寻着记忆跑进祠堂,入眼的就是一樽黑色棺椁在堂前静静停放着。 宋屿的目光难以置信地落在牌位上。 宋屿脑袋嗡嗡作响,不停地摇着头,连连道:“不可能…不、不可能的。” 他魔怔一般扑在棺椁上,抖着手就要去推那棺椁盖。 “够了!宋屿!” 中庸像是没有听见,只知道用蛮力地去搬动那沉重的棺椁,棺椁盖被推动着发出“呲轰呲轰”异响。 眼见棺椁盖移动了个口,宋屿伸着手就要去抠、去掰。 女人红肿着眼睛,吃力地扶着墙壁站起身,对着隐在黑暗里的天乾喊道:“给本宫拉开他! 宋屿被戴着面具的天乾拦腰扯开,身子有些站不住,脑子里还是一团糊浆,胡乱地讲,“不会的,不会的……司徒夫人您让我看看,他不会就这样死了。” “他怎么能死了呢。” 司徒筝看着他这副失心模样,想到宫中那人,讽刺地出声,道:“看?你要看什么?看我儿那没了脑袋、看那残缺不全的身子吗?” 宋屿浑身一震,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泪水糊满了脸,嘴唇颤抖:“不……不是。” “宋公子既然成婚了,就应当注意自己的身份,免得引人说闲话。说我儿死了后,你这有夫之夫还来纠缠不清!凭白给我儿搭上一个污名。” 司徒筝说完闭了闭眼,下了逐客令,“商无忌送宋公子离开,以后不准他再踏入将军府半步!” 第4章 貌美坤泽 宋屿是被请出将军府的。 他脑中像是抓住什么,浑浑噩噩地一路跑回丞相府,拦住一个下人,“父亲呢?” 那名下人被宋屿这副模样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老……老爷刚还在书房。” 宋屿疾步朝着书房里走去。 他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硕大的书房没人,他越过书桌急切翻找着什么,直到从一些不算隐秘的书籍里,抖落下几沓信封。 几乎全是他写给裴元珩的,也有几日后该是交到他手中的信,全部该是由“裴元珩”写给他的。 他早该起疑了,明明就有发现过父亲对他的搪塞不是吗? 他就说,为何一个连夫子布置的课业都写的歪七八扭的,可仅仅去了边境一两个月,就能习得一手遒劲有力的好字。 原来七年里跟他互相通信的根本就不是他。 这七年间,裴元珩的书信他一次都没有收到过。 他原本以为还可以再见到裴元珩,他是可以怨他的。 可是他死了,裴元珩死了! 他那口口声声说着为他好的父亲欺骗了他,骗了他整整七年! 他感受到心头一阵阵席卷的钝痛,无边的苦涩将他淹没,就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门外传来声音,宋屿苍白着一张脸抬头望去,他的好父亲宋慎正站在门口冷脸看着他。 宋慎看了一眼满地的信纸,心中明了,他冷喝道:“乱翻什么?我就是这么教你的规矩?” 宋屿指着信纸,神情悲痛:“为什么要骗我!” “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像什么话!我做这一切,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好。” 宋屿想,父亲,那是我的意愿吗? “再说了,嫁给颢王,总比现在当寡夫好!” “父亲!”宋屿红着双眼,不敢相信他的父亲竟一直是这样的想法。 宋屿不愿再向宋慎争吵。 神情恍惚地离开了尚书府,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该去哪里,就好像一直以来支撑着自己的一些东西轰然间倒塌了。 那几日,宋屿过得浑浑噩噩的,将自己关在房中闭门不出,短短几日,中庸像是生了一场大病,消瘦的不成样子。 宁容急得不行,想回尚书府找二公子想想法子,哪知宋屿自己先一步提出出门。 安寺庙。 宋屿在庙里跪了一天,腿脚不利索的扶着柱子起身。 天涯边大片昏暗,雨滴开始噼里啪啦往下砸。 屋檐下躲雨的人纷纷朝着雨中清瘦的中庸投来异样目光。 模样长得精致,倒是个傻的。 宋屿恍惚间听到有人喊他,意识回笼,全身已然淋透,雨越下越大,他只觉雨点打在脸上,好疼。 眨眼的间隙,双眼涣散,这几日的苦闷酸涩像是此刻被激发了一样,泪水混杂着雨水一起砸在脸上。“施主。”身后的人还在喊他,宋屿庆幸雨还在下,他转身,庙里的小和尚打着伞追了上来,“施主,下山路滑。” 宋屿下意识想唤宁容,又想到早上上山,让宁容跟车夫留在山下,他接过小和尚的伞:“多谢。” 宋屿迎着雨幕,撑着伞沿天梯下山。 山的半腰有几处零散供人落脚的亭子。 徬晚的山异常安静,只有几声不清晰的蛙叫。 宋屿停下脚,衣裙被什么东西勾住,他抬脚向前,没扯动,过了好半天,他才回头。 原来不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是被一个年轻的坤泽拽住。 颇有些貌美的坤泽披散着一头墨发跪坐在地,眉眼生得极为好看,正仰着头望他。 他身上就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身体在冬日里颤颤巍巍的,格外惹人怜惜。 宋屿就这么隔着厚重的雨幕望进坤泽的双眸里。 “公子,买了我吧,只要一两银子。” “我什么都会。”年轻的坤泽不顾雨水滴落入眼,竭力睁大双眸仰望着宋屿,羽睫颤动几下,露出修长脆弱的脖颈,极力推荐自己:“洗衣、做饭。” 像是怕他拒绝,又似是觉得接下来的话羞赧,轻咬着唇瓣开口:“我还可以给公子暖……暖房。” 宋屿看了他一眼,有些警惕打量着四周,只见周围到处都是被铁笼禁锢的中庸,还有不少像他这样被链子拴住的坤泽,毫无遮蔽地放在雨幕中,无一不是奄奄一息。 而不远处亭子里有个大汉正着嘴呼呼大睡。 宋屿视线定格在那双**被冻着青紫的脚脖子上,脚脖子赫然拴着两条铁链子。 他顺着链子还能看到一条被雨水稀释的血迹。 坤泽这是看到他,一路爬了过来。 宋屿现在只身一人,他并不想多事,想扯回自己的衣角,没想到竟是被坤泽拽着一时间收不回来,两人就这么对望僵持着。 宋屿思忖着怎么开口,让坤泽松开他。 一声惊雷,惊醒了大汉,大汉身体猛然一震,睁开眼。 该死,他怎么睡着了?大汉抹掉嘴角的口水,看到正对着的一处,猛地起身:“死赔钱货,还想跑?” 身材高大、瘸腿的天乾骂骂咧咧逼近宋屿二人。 大汉恶狠狠瞪着不知怎的移动到小道上的坤泽,脾气暴涨,吼道:“老子都锁住你的脚了,你还能跑那么远,看老子今天非得把你腿脚打断不可!” 宋屿察觉到坤泽害怕到低着头颤抖着身子蜷缩起来,更是往他腿边靠近了些,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但也没有其它多余的动作了。 与此同时,宋屿闻到一缕淡淡的梅香,他低头看去,那股香气似乎是从坤泽身上散发出来的。 不等那瘸腿天乾靠近,他鬼使神差地将腰间的荷包抛了出去,说:“够了吗?” 瘸腿天乾连忙接住,脸色立即变了,倒出里面颇大的腚钱咬了口,待确认后,一脸谄媚的对着宋屿点头哈腰道:“嘿嘿,够够够,这小奴是您的了,咱这小本生意不退不换,客官您随意处置,嘿嘿。” 这坤泽是他半路碰上的,抓他的时候毫无反抗之力,凭着他出色的样貌,尽管不同于其它坤泽娇小,还是有不少人惦记着。 但虽是个坤泽,胃口却不小,比他一个天乾还能吃。 这几天他好吃好喝伺候着,只要是有人碰他,无一不是被这看似娇弱的坤泽抓破了脸,坏了他口碑不说,低价钱卖出去都没人要,他巴不得赶紧把这祖宗送走。 又一道雷光炸在天边,使得瘸腿天乾看清眼前中庸的样貌,天乾吞了吞口水,好美, 在宋屿冷眼看过来,天乾收回目光不敢多看,眼前的中庸虽现在只身一人,但身上穿着非富即贵,他动不起,要是坏了上头大人的事,他小命可不保,他必须把这批货物安全送达。 等拿到钱,他要去楼里找个中庸玩玩,他还没上过中庸呢,想着天乾□□出声,“锵锵”利落地两下砍掉束缚着坤泽的两条铁链,一气呵成。 等瘸腿天乾走远,宋屿这会轻轻一抽就抽出衣角,低头看着脚边的坤泽,轻声说:“快走吧。” “不要。”坤泽意识到中庸说的是让他走,而不是让他跟他走,连忙说:“公子,你买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 这是被赖上了。 宋屿无奈:“你家人呢?” 只穿着一件里衣的坤泽被风一吹止不住的打着冷颤,坤泽眼神痛苦:“都死了,母亲我也找不到了。” 宋屿看着他摸完后脑张开的手,那里显眼的一抹红,他神色微变,又听见坤泽说,“他不给我饭吃,不给水喝,还打人……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宋屿知道坤泽说的他是谁,不动声色看了周围铁笼,默默记下数量,对坤泽伸出手:“还能站起来吗?” “嗯,可以。”坤泽将手搭在宋屿手心,宋屿诧异着坤泽的手搭上来的触感,还不等宋屿去看,坤泽已经借着宋屿的力站起身来。 宋屿被这股力拉得身子不稳地向前几步,举着伞直直撞上坤泽已经站起来的身体。 宋屿的脸隔着单薄的里衣感受到坤泽滚烫的胸膛,意识到什么,他忙后退几步,仰头看站起身来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坤泽:“你不是坤泽?”话一说,宋屿就后悔了。 只见坤泽上前宋屿手里的伞,将人完全罩在伞下,神色委屈:“我是坤泽,只不过长得比平常的坤泽高了些,壮了点。” “莫非公子嫌弃我?” 在坤泽坐在地上时,宋屿就不小心瞄到坤泽的后颈处的腺体了,所以刚刚才脱口而出一句,他看着坤泽,很认真地说:“抱歉。” “没关系。”坤泽垂首看着眼前人的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宋屿听到自己的声音。 “沅柏。” 坤泽轻声道:“沅是三点水的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