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誓不爱小天使光圈》 第1章 第一章 想飞不一定要有翅膀。 天天睁开眼时，脑袋里想着的就是策划爸爸第一次见他时说的话。 作息向来规律的小崽崽半梦半醒，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到这句话，只是迷迷糊糊地看了周围的黑暗一瞬，又重新眯起眼睛，蜷缩回自己温暖的被窝里。 他戴着羊毛线织成的帽子，额头和大半张脸都陷在羊毛帽和棉被的包围中，只露出微微泛红的鼻尖和眼睛。 脸侧有几缕从宽松帽子中漏出来的金发，发梢蹭得他有些发痒。 他不愿动弹，只微微偏了偏头试图在被子上蹭开这些不听话的头发，但它们实在顽固得很。 两次三番毫无成效的尝试后他便皱着鼻子直接将脸埋进被子里。 小屋里再度恢复先前的宁静，但这种宁静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又响起些窸窸窣窣的小动静。 床上的小崽崽还闭着眼，只是先前怎么也不愿意伸出温暖被窝的手这时却正在床头摸索着。 从床头一直摸到床头柜上，抓到了什么后，那不安分的小手才飞快地缩回去，和它的主人一起乖乖睡觉不再动弹。 这是天天在找他的小天使光圈。 尽管每天入睡前他都会将他的小天使光圈放在床头柜上，还给它铺好柔软的小手帕垫着，但一觉睡醒它总会出现在他的被窝里。 要么在他怀里，要么套在他的胳膊上或腿上。 睡觉前的天天：放好小天使光圈，乖乖睡觉。 睡觉后的天天：把小天使光圈在怀里放好。 睡前一套，睡后一套，每天都想改，每天都改不了！ 天天是崽崽养成APP中唯一的小天使，策划爸爸那句话也是点出了他的独特之处。 崽崽养成APP中会飞的小崽崽不少，他们都长着不一样的翅膀，或龙翼或蝶翅，华丽精致又美丽迷人，扇动时还能荡起风。 天天没有翅膀，但他有小天使光圈。 小天使光圈是小天使最最独特的特征，也能让他掌握飞行的能力，它自然也是天天最宝贝的东西。 而睡前把小天使光圈放床头柜，半夜又偷偷摸回来什么的，策划爸爸只以为是天天的小乐趣，从来不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当然，除了小天使光圈之外，天天最最在乎的还是他那个还没有出现的“主人”。 哪只崽崽不在乎主人？ 所有还留在出生岛上的崽崽每天想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自己什么时候才会被自己的主人接回家。 临睡前天天还惦记着这事儿，在床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安静下来。 明天早上他还要去给策划爸爸拍宣传海报，争取拍出自己最可爱的样子，这样他在一众崽崽中被主人看到、被主人选中的概率就会高很多。 柔软小床上，睡得正香的天天含糊地嘟囔了声“主人”，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抿着嘴露出个羞涩腼腆的笑来。 - 下午两点，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拉结尔坐在落地窗前，看外面遮阳棚下阴影和毒辣阳光明确的分界线。 棚上的水雾喷洒装置在地面映出一片朦胧浅薄的阴影，就像它本身并不能减少几分热气一样，那点阴影在近乎璀璨的日光下也约等于无。 玻璃擦得很干净，拉结尔能看清上面映出的年幼小孩的模样。 他大概是五六岁的年纪，长相可爱，正乖巧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抱着本菜单选自己要吃的东西，但从他头上来回摇晃的猫耳和在凳脚边频频甩动的尾巴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并没有他看起来这么平静。 生性活泼但有被要求在外面表现得礼貌得体的小孩，多半是这样的。 拉结尔没再在倒影上浪费时间，他回过头正大光明地盯着他。 他的目光太明确了，那孩子一下便紧张起来，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尾巴也乖顺地绕在椅子腿上不再晃动。 他捧着菜单朝着远离拉结尔的方向挪了挪，用稚嫩的声音向着信赖的女人撒娇：“妈妈，我想吃这个。” “乖宝，那咱们今天就吃这个。” 说话的女人是夏以晴，声音夹得几乎有些做作，但不论是她自己还是听着的那个孩子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孩子大名夏晚晚，小名夏猫猫，但夏以晴更喜欢喊他乖宝。 今天约拉结尔出来的就是夏以晴。 他们是大学同学，这也是夏以晴能联系上他的原因。 自前年那次星光大赏见过面后，他们就再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了。 见面是因为夏以晴有求于他——她的新节目《宠物连连看》一期完美收官，话题和曝光拉满，二期嘉宾选人上就要上强度，才能维持现在的热度。 她说电话和视频都不足以让拉结尔心动，得真的看到才行。 夏以晴笑着揉了揉小孩软弹的猫耳，看他高兴得眼睛眯起后又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瞥见拉结尔毫不避讳的观察目光，夏以晴笑盈盈地理了理头发，新做的绿色猫眼指甲抚过右耳上的紫色耳钉，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展示意味。 正巧这时候服务员过来送餐。 分明才点单不到一分钟，送上来的茄汁肉酱意面却冒着袅袅热气，速度之快像是在后厨早早备好了就等她点菜。 夏以晴见怪不怪，趁着这个机会又上演了一番“母子情深”，等小孩低头认真吃上了，才坐直了身体去看对面的男人。 不管第几次看，她都会忍不住为眼前人的容貌沉迷。 作为大天使族最后的子嗣，极具象征性的银白长发被他简单束在身后，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阴影中一双凤眼眸色温柔，唇角带笑，是那种一眼沦陷然后可以毫无保留信任的长相。 亲和力是大天使族与身俱来的，拉结尔饰演的每个角色都被观众深深地喜爱着，也曾连续五年荣获影帝桂冠。 之所以说是“曾”，是因为拉结尔已经两年没有任何作品，也不曾出席任何活动，他几乎完全从公众的视野中消失。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依然作为最受欢迎的男明星被粉丝们关心着，网络上属于他的热度从来没下去过。 就像现在，即便穿着普通的衬衫长裤，戴着遮住了大半容貌的鸭舌帽，夏以晴还是注意到店外有路过的人凑在一起打量着他们，磨磨蹭蹭地不愿离开，显然已经发现了他。 他的发色少见得很。 观众们对他的私生活充满好奇心，大家会想知道他生活中是什么样，也想知道他养的宠物会是什么样的——宠物在很大程度上也会反映出主人的性格。 如果拉结尔会来，那夏以晴转身离开这家店的那瞬间就可以开始为二期节目造势了。 “考虑好了没？你要是来，我才好拿你当噱头去拉其他人。”夏以晴喝了口柑橘气泡水，问道。 拉结尔含糊地“哼”了声：“在考虑。” 拉结尔并不符合《宠物连连看》的嘉宾要求，他没有宠物，但这是件很容易就能解决的事，因为《宠物连连看》的“宠物”并不是真正的宠物。 夏晚晚不是夏以晴的孩子，他是夏以晴的电子宠物。 在各大种族混居的现在，最具有创造力和想象力的还是人类。 以中央智脑为中枢处理器，个人智脑为辅的大型陪伴游戏《虚拟宠物》的推出，无疑是近期的大爆话题。 每个人注册后都能在智能系统生成的为自己量身定制的宠物中选择自己更喜欢的那个，或是猫狗等真实存在的动物，或是一看就知道的充满幻想色彩的奇幻生灵，或者像夏以晴这样，一个和她原本种族有90%相似的“孩子”。 在基础的“思维设定”外，作为玩家的主人，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反应都将进入宠物的数据库，成为它一切后续回应和自主活动表现的根本。 《虚拟宠物》主题是“陪伴”，但它本质上是个“游戏”，所以氪金本质难以掩盖。 它并不强制要求玩家一定要在其中花钱，但不花钱它只有简单的线上互动功能，而氪金版的它有着无数的进阶功能，其中一项就是“现实转化”。 配备特定的全息装置，能将虚拟宠物带入现实，能触摸，能和外界的一切互动，有温度有心跳，仿若真实存在。 夏以晴的耳钉就是特殊定制的全息装置。 而随着《虚拟宠物》的推行，新的消费浪潮也随之而来。 多年前人类社会流行数据化，最好将一切都转化为数据，现在老式账单又重新流行起来。 桌子一角放着随餐送上来的纸质账单，拉结尔注视着其中一条。 【茄汁肉酱意面（X） --------42】 夏以晴选择的是一家虚拟宠物友好餐厅，他们给虚拟宠物提供虚拟食物——餐厅里也需要安装特定的全息装置。 食物种类取决于餐厅的菜单，价格也是。 用同样的价格买一份虚拟食物，听起来天方夜谭，但无数的主人乐在其中，愿意为此消费。 夏以晴就是其中之一。 在见面之前，拉结尔的经纪人宋北是这么评价的——《虚拟宠物》已经成了目前最时髦的时尚单品，有了虚拟宠物就有了话题度和热议，他可以考虑玩一下。 说话时他正抱着自己不会嘴臭的现实化虚拟小狗狂亲，一堆刚买的虚拟罐头是他狂热的背景板。 拉结尔轻笑一声，扭头看向落地窗外逐渐聚拢的人群，他朝他们微笑，抬手打了个招呼，换来一阵隔着落地窗听不清的尖叫声。 “我明天给你回复，最晚晚上八点。” 虚拟宠物吗？ 他对他可能拥有的虚拟宠物也相当好奇。 - 阳光刚照进小屋里，天天就睁开了眼。 他从被窝里爬起来，戴了一晚上的羊毛帽掉在枕头上，露出来的软软金发又蓬又乱。 迷蒙的眼中还有几分睡意，天天迟钝地眨眨眼，扭头看向床头柜的地方，那里此刻只剩下空空的一块小手帕。 他没紧张，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在被窝里熏得泛红的脸上有几分明显的无奈。 他掀开被子，抬起手臂，把套在自己胳膊上的小天使光圈拿了下来，重新放回手帕上。 刷牙，洗脸，换衣服，再穿好鞋子，天天重新回到床头，拿起自己的小天使光圈仔仔细细地擦拭着，然后对着镜子小心地安在了头顶。 看着镜子里头顶小天使光圈的金发小天使，天天揉了揉自己的脸，今天也是可可爱爱的一天呢！ 海报！海报！ 主人！主人！ 出发！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天天来啦！天天的主人在哪里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 二章 说是拍摄海报，其实并非是真正给那些主人预选人看的。 大多数情况下，这是策划爸爸私心给自己留的崽崽可爱照片。 因为拍摄完海报后的崽崽很快就会被主人接走，几乎没有例外。 天天来之前就穿上了他最喜欢的那套衣服，白色短袖和黄色背带裤，那是和他头顶的小天使光圈亮起来时差不多的颜色，他很喜欢。 他未来的主人应该也会很喜欢的。 抱着这样隐含期待的想法，出现在策划爸爸面前的天天就已经是只脸蛋红红，再挨两句夸奖就要噗噗往外冒热气的可爱崽崽了。 策划爸爸蹲在地上摸他的脑袋，夸他今天是落入凡间的小天使时，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只会抿着嘴傻笑。 他在年年的指导下完成了崽崽连拍十八式，什么叉腰比耶戳脸蛋，绕着他们转圈拍照的策划爸爸拍得心花怒放，嘴就没合拢过。 心情好极了的策划爸爸大手一挥，给两只小崽崽牛奶面包当早餐，两小只的眼睛一下就亮了，眨巴着眼睛感谢他。 天天和年年异口同声：“谢谢策划爸爸，策划爸爸最好啦~” 重叠的小奶音听得策划爸爸闭眼细细品味，一边点头一边摆手谦虚：“一般一般。” 策划爸爸：倒也没有那么好啦~ 等他自恋完低下头时，天天和年年正坐在小凳上，小口小口地咬着平日里很难吃到的牛奶面包。 每天都吃软乎乎的牛奶面包什么的，在出生岛上的崽崽看来得是梦中才会有的好日子，平时得一个月才能吃一次呢！ 从策划爸爸的视角只能看到他们鼓鼓的脸颊，像两只可爱的小仓鼠。 他的心一下就融化了，蹲在旁边静静地看他们吃完，中间又抓拍了十几张，这才递上擦嘴的手帕，又替他们整理衣服和头发，顺带告诉他们一个崽崽们一直期待着的好消息。 策划爸爸：“今天有主人要来哦。” 闻言，崽崽眼中爆发出了比听到牛奶面包时更闪亮的光。 好吃的固然重要，但对他们来说“主人”比任何好吃的都重要。 先被接走的是年年，天天留在原地，乖乖坐在板凳上。 他看着策划爸爸和年年消失的方向，有些紧张地攥紧了自己的裤腿。 年年那么可爱，他肯定会被选中的，那接下来就是他了。 今天来的主人会是什么样的主人呢？ 会喜欢他吗？ 会喜欢他今天的打扮吗？ 会喜欢他的小天使光圈吗？ ...... 小小的脑袋里有太多的疑问得不到回答，在天天没注意到的时候，背带裤的下摆已经被他捏得有些皱皱巴巴的。 注意到这个，天天立马松开手，一下又一下重新将那两处布料抚平。 策划爸爸刚刚夸他是小天使下凡呢，今天的他一定比昨天的他更可爱！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头顶的小天使光圈，微温的热度和熟悉的弧度让天天安心多了，他又捏着拳头给自己加油鼓劲，最后干脆站起来练习刚刚学会的拍摄技巧。 明明策划爸爸拍照时都没有重复练习的小动作这会儿让他练了一遍又一遍，等策划爸爸再回来的时候，天天正对着镜子捧着脸练习，看自己笑的时候露出几颗牙齿更可爱。 几乎是在策划爸爸出现的那一秒钟，一直关注着的天天就发现了他，放下镜子朝着他跑去：“策划爸爸！” 他跑得快极了，撞进策划爸爸怀里时像一颗毛绒绒的金色小炮弹。 那点渴望见自己主人的心急是藏不住一点。 这才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出生岛上每只崽崽都是这样的，别看有些崽崽平时冷淡淡地不爱说话，只要提到“主人”也要竖起耳朵来仔细听。 天天从来不掩饰自己对“主人”的好奇。 被策划爸爸抱起来往外走的时候，他开始还记得扯一把自己的裤腿，免得它被压皱，但他很快就忙着讨好策划爸爸，什么都忘了。 给策划爸爸捏捏肩，帮他揉揉手，天天手上动作不停，嘴里也没停下往外输出。 “策划爸爸，天天的主人是什么样的呀？” “策划爸爸，天天的主人也有小天使光圈吗？” 一连问了十几个问题，小嘴叭叭还要继续问的崽崽被策划爸爸无情地捏住了嘴巴。 金发崽崽瞪大了眼睛，靠在他肩头故作委屈地眨了眨眼，他还有好多问题想问，可是坏坏的策划爸爸捏住了他的嘴，让他发不出声音了。 “天天你是出生岛上独一无二的小天使。”策划爸爸说道。 天天点了点头，不用策划爸爸再说，这都已经是所有崽崽都知道的事情了。 等他装作要捂着自己的嘴不再问问题时，策划爸爸终于松开了手。 天天借着手的遮挡，压着嗓子瓮声瓮气开口：“策划爸爸，说点天天不知道的吧~” 策划爸爸：“......” 啊对对对，你这个小问题精什么都知道！ 可崽崽好奇是天性，他总得解答，尤其是这个时候。 “今天这位和天天有点像，他是大天使哦~” “大天使？”小天使天天并不知道什么是大天使，他只凭借自己的了解和猜测，突然瞪大了眼，“他有两个小天使光圈吗？” 小和大的区别他懂，就像策划爸爸给他一个小面包和大面包，肚子饿的时候他肯定会选择大的那个，但是小天使和大天使的区别，可就不像面包那么简单了。 摸着自己的小天使光圈，天天只能想到这个猜测。 策划爸爸：“……？” 两个，这合理吗？ 他正想捏捏这只傻崽崽的脸，让他再仔细想想，难道不会觉得奇怪吗？ 只可惜，策划爸爸已经见了那么多崽崽，却还是低估了在主人这事儿上，这些小家伙到底能有多大的滤镜。 就像大面包一定比小面包更厉害一样，大天使肯定比小天使更厉害！ 再多有一个小天使光圈已经是天天所能想到的最厉害的事情了。 只用了两秒钟就接受了自己的想象，天天扭着肩膀晃了晃，憧憬开口：“嘿嘿两个～天天以后也会有两个小天使光圈的～” 睡觉的时候一个放床头，一个搂在怀里，就再也不用担心他半夜悄悄把好好放在床头的小天使光圈摸进被窝里了。 从“小天使只会拥有一个小天使光圈”到“小天使就该拥有两个小天使光圈”的转变，只需要两秒钟不被打断的幻想。 策划爸爸：“……” 夭寿哦，他可什么都没说，全都是这只“聪明”崽崽自己脑补的！ “我说了天天也不会信的。”假作恶狠狠的模样，策划爸爸又捏了捏天天的鼻子。 怎么会！他才不是那样的崽崽！ “你的主人可没有两个小天使光圈。” 被策划爸爸冤枉了的天天正要解释，就听到他的下一句话，张开的小嘴立马就闭上了。 解释什么的可以再等等，听听策划爸爸这说的是什么话，天使怎么会没有光圈呢？ 自降生到出生岛上后就没和自己的小天使光圈分开过的天天睡觉前要仔仔细细地擦拭他的小光圈，起床后也要这么来一回，他完全无法想象没有小光圈的一天。 策划爸爸虽然喜欢逗弄他们，但在这样严肃的大事上是绝对不会欺骗他们的，天天很清楚这点。 所以把策划爸爸的话在心中悄悄念叨了两遍，他对自己还未见面的主人愈发地好奇。 策划爸爸走得太慢了，他恨不得自己飞过去！ 感觉到怀里有股力道拽着自己往前，策划爸爸低头，只见刚刚还乖乖给他敲肩膀的小家伙朝前绷紧了身体，就差直接自己飞出去了，只能无奈地加快了步伐。 等到了目的地，他才将怀里激动得小脸通红的天天放下来，重新理好他歪掉的肩带，又抓蓬了他的刘海，这才轻轻推了他一把。 “去吧，去找你的主人。” “主人”两个字牢牢抓住了这只金色小天使的注意力，“你的”两个字更像是在他眼前炸开了璀璨的烟花，将他冲击得晕晕乎乎。 脚尖离地的他像有翅膀的崽崽失控时那样，转着圈儿飘了出去。 - 拉结尔并没有立马注册《虚拟宠物》。 夏以晴抢先买单离场，在获知消息的粉丝们云集过来之前，拉结尔也跟着离开。 到处都是《虚拟宠物》的广告，路上有，小区门口也有，连智脑程序安装中心的开屏也是它。 下载榜榜首，流水榜榜首，旁边还有一行红色小字，霸榜七十二天。 巧的是，《虚拟宠物》发布也才七十二天。 安装过程中，已经知道他要玩《虚拟宠物》的宋北没等他问就先送来了些前辈的经验。 专一和责任心。 他说得格外认真，要拉结尔最初选择时就做好心理准备，如果系统推荐没有喜欢的，自己又想不到合适的，干脆就不要玩。 游戏官方对游戏环境设下了限制，一切现实中不该做出的事情，一旦在宠物身上被检测到都会触发相应警报，其中包括切断食物供给和弃养。 这并不代表强制玩家在游戏中进行消费，因为满足虚拟宠物日常陪伴需求后，会下放基础生活所需。 像宋北的小狗，只要他愿意每天陪伴它半小时，那小狗的碗里就会有吃不完的狗粮。 不愿花钱就花时间，即便是游戏，也需要玩家付出些什么。 宋北提到的两种错误行为都会被官方封号处理，它们也代表着冷血、无情和不负责任。 这些评价放在任何人身上都足够拉低周围人对他的评价，拉结尔这种公众人物更是。 一旦发生，在《虚拟宠物》空前火爆的现在几乎可以算是钉在耻辱柱上一辈子下不来的丑闻。 虽然大家对拉结尔可能有滤镜，但风评总会变差。 虚拟的现实宠物尚且如此，夏以晴那样人形宠物要求更高，单是日常要求的陪伴时间就从半小时延长到了三小时。 一时兴起和只知情感索取的人很难长久玩下去，主动注销和被迫封号都不会有重来的机会。 宋北：“我是希望你顺应时尚，多点话题度，但不代表希望你被骂下神坛。” 拉结尔：“......” 他倒也不是那么不负责的人。 还没真的玩过《虚拟宠物》的拉结尔其实并不理解这个似乎强加给玩家许多责任的游戏为什么会这么受欢迎，但宋北显然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对于拉结尔的疑惑，宋北的反应是当着他的面抱起自己的小狗亲了一大口。 “我对狗的口水过敏。你知道这对从小就想养一只狗的我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吗？”想到过去的痛苦，宋北忍不住又把小狗搂在怀里，“但现在我就算把它口水喝了都没事！” 拉结尔：你也不必如此重口。 游戏下载完毕，载入很快，系统自动读取拉结尔的信息完成注册，很快就到了宠物选择的界面。 和宋北说的并不一样，他甚至没有任何动物的选项，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黑头发的小孩。 他瞧着比夏晚晚还要小些，分明没有猫耳猫尾巴，一眼看去眉眼却比他更显可爱。 黑发黑眼，纯粹的人类小孩。 拉结尔对此毫无兴趣。 拉结尔被称作是大天使族最后的子嗣，和他这一族生性冷淡厌恶束缚有关。 他的父母依然还在壮年，但他们并不喜欢孩子，也不喜欢再养育一个孩子。 以他们那样漫长的寿命，若真像人类那样热衷于生育，别说五世同堂，十八世同堂都轻轻松松。 拉结尔不爱热闹。 他曾和一些年幼的小演员合作，都会刻意保持恰当的距离，他也不喜欢片场闹腾的氛围。 按宋北的意思，如果他像夏以晴那样，在《虚拟宠物》中选择一个孩子模样的宠物，他将会在未来付出极大的精力。 他们会绑定在一起，那孩子的一言一行乃至一切都会影响着他的公众形象。 但他并没有做好照顾一个孩子的准备，哪怕那只是一串有着类人表象的虚拟数据。 拉结尔手指一划，直接排除了第一个选项。 代表加载中的符号转动着，拉结尔靠在沙发上，喝了口水耐心等待。 或许他可以照顾一只小鸟？他和家中那只白鸟关系不错。 或者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动物，还能和宋北的小狗做个伴。 什么都可以，总归不能是个孩子。 那个金发的孩子就是在这个时候，像被风卷着似的，摇摇晃晃地从画面的边缘飘到正中央，脚尖落在那个小圆台上时，他还没收住劲踉跄了两步向后跌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头上悬浮着一个闪着柔和微亮光芒的光圈，随着他的动作一起晃动。 他再抬头时，金发，金眼，金色的光圈，像极了拉结尔年幼时听过的小天使的模样。 那句“总归不能是个孩子”在拉结尔的心中还没能说完，便像生了锈的齿轮卡在原地，再不能继续。 他想再喝口水冷静一下，摸索了两下被指尖的湿意惊到，扭头望去才看见自己已经把手伸进了杯子里。 刚刚是他认知错误，他其实已经准备好了。 他准备好照顾一个小天使。 888的标价也改变不了他此刻的决心 上一秒的拉结尔：不行，不喜欢，没兴趣 下一秒的拉结尔：是的，我准备好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二章 第3章 第三章 在策划爸爸还没有带他来见主人的时候，天天就已经想象过他主人是什么样的了。 没事情做的时候，或者是睡觉之前擦拭小天使光圈的时候，这都是天天能自由支配的时间，天天会将这些空闲的时间都用在想象自己的主人上面。 他也见过其他崽崽的主人，不止一个。 但他总也想象不出来他未来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崽崽们不吝啬于用最美好的想象去幻想自己的主人，他们都觉得自己的主人是世界上最好的，对他们最好的，当然也是最好看的。 可想象是想象，这是天天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主人，他想象中最好的最好看的主人终于有了真实具体的样子。 他的主人像月亮，他散开的银白的长发披在肩头，周围的灯光落在他的头发上，像每天晚上都会透过小屋窗户照在他身边的月光。 温柔的，漂亮的，会哄他睡觉的月亮。 不会有错的！ 这就是他的主人！ 这一定就是他的主人！ 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但呆坐在地上的天天还来不及在乎自己的形象爬起来拍拍屁股，也来不及平复心情用最响亮的声音喊出那声“主人”，刚才练习了一次又一次的可爱小表情也完全没有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就先一步听到了崽崽被主人选中时才会听到的歌声。 平时那么爱笑又爱提问的小崽崽傻乎乎地仰着头，张着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最后嘴里含糊地哼哼两下，丢人地掉起了眼泪。 “主人！天天等你好久啦！” 其实也没有很久。 天天是新被策划爸爸和建模爸爸创造出来的小崽崽，和出生岛上其他的崽崽一起吃饭一起玩，听他们讲以前的其他小崽崽的故事，听多了就好像他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很漫长的等待主人的时光。 他想他的主人是月亮。 在他想到这个形容的瞬间，他甚至生出一种“主人早早就陪在他身边”的错觉。 也因为这种错觉，他又好像和他的主人分开了许久，直到这一刻才真正地相见。 天天是建模爸爸精心雕琢的小天使，他是建模爸爸心中天真无邪的具象化。 谁都不舍得他哭。 豆大的晶莹泪珠从他脸上滑落，很快就打湿了他胸前的衣服，也让拉结尔局促不安，不知不觉间已经凑近了些，蹩脚地开始安慰。 那声响亮的“主人”的确吓了拉结尔一跳。 彼时的他刚付完钱，根本来不及纠结888的标价是否正常，就被这个称呼惊得干咳两声。 夏以晴的夏晚晚会喊“妈妈”，宋北的小狗会喊“汪”，他当然也可以改一个适合他的。 只是他一时间还没想好，也不知道该在什么地方对称呼进行修改，事态的发展就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像是他一直担心的小孩子的闹腾那样，他眼前的画面中，这个自称是“天天”的小天使毫无预兆地哭了起来，可他并不觉得厌烦排斥，反而那些虚拟的闪着光的眼泪却好像烫到了他，让他下意识就伸手去擦。 他还破天荒地对着游戏画面哄了两声：“我在，我在呢。” 拉结尔还记得这是个游戏。 在他哄完以后，后知后觉涌上来的不是尴尬，而是心疼。 对方还没止住眼泪，他却已经觉得这孩子乖巧可爱起来。 他只在最开始那瞬哭得大声了些，再后面的每一秒钟，他都只是委屈地掉眼泪，一点别的声音都没发出。 他太小了，在画面中就只是小小一只，拉结尔擦他眼泪的手轻易就推得他东倒西歪，但他甚至没有因此而发作，反而小声抽噎着试图抱住他的手指。 迷朦的泪光成了他眼周的装饰，亮闪闪得像铺满了星光，一举一动都完美地符合拉结尔过往的想象。 只可惜他们身处两个世界。 除了他指腹擦过的动作能蹭掉他的眼泪外，并不能真的将自己的手指送到他面前他让抱着。 拉结尔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现实转化装置。 他很急，现在就要。 谁能想到身为大天使族后裔的他，却沉迷于人类对于小天使的幻想。 在他年幼时被当做哄他入睡的故事中出现的与自身并不相同的可爱小天使，因为一个游戏，第一次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会动会说话，不再拘泥于单纯的文字或纸面形象，甚至补全了拉结尔幼时至今所有模糊的想象，那些片段的单调的细节全部在这一刻有了鲜明的印象，全都变成了眼前这个金发小天使的模样。 大天使族和人类传说中的天使相似，又并不完全相同。 他们和人类相似的身体中蕴藏着可以随时放出和收回的白色羽翼，却没有所谓的天使光圈，“小天使”之于他们，撇去人类赋予的宗教色彩，反倒更像是被年幼、弱小化的他们自身。 只是近些年来大天使族的人频频出现在公众视角中，潜移默化中，他们和“天使”划上了等号。 当然这并不妨碍不喜欢他们的人喊他们叫做鸟人。 眼前的“天天”没有翅膀，只有头顶金色的小光圈。 拉结尔曾幻想的小天使是有翅膀的，和他的容貌、身体一样，小小的可爱的翅膀，像他自己年幼时那样。 可此刻的他觉得，没有翅膀也没什么关系。 那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这样就够了。 念头这般飘过，拉结尔却觉得自己后背的皮肤微微发烫，泛起难以忽略的瘙痒。 他的翅膀想要出来。 他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放出自己的翅膀。 但他还是压抑了自己的这股冲动。 不是因为这样做会让他觉得自己为了游戏失控，他只是牢记着从宋北那知道的《虚拟宠物》的信息。 这是一个已经设定完备的只提供给他的宠物选择，除非他再度放弃，否则小天使的形象和一切信息都不会再作变更。 这一刻，他已经有着最基础的“信息”和“算法”给予他的性格和思维，就像夏晚晚会因为他打量的目光而畏惧一样，拉结尔并不希望眼前这个明摆着非常依赖他的小天使陷入“为什么我不一样，为什么我没有翅膀”的迷惑和纠结之中。 拉结尔知道自己想了太多，但是他做好了照顾一个小天使的准备，他这样的“深思熟虑”就是必要而非多余。 这边拉结尔思绪翻飞，那头捏着拳头擦眼泪的天天却是真的天都塌了。 他一开始哭是因为激动。 他已经是一个有主人的小崽崽了，就不再是以前孤零零一个人住在小木屋里的可怜崽崽。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哭两声没关系的。 策划爸爸说这是幸福的眼泪，他都知道。 原本已经被主人温柔的“我在”哄得有点不好意思的天天正扭扭捏捏地要站起来和主人问好。 他得说自己不是爱哭的崽崽，他只是太高兴了，但他一抬头，刚止住的眼泪哗哗往下流，一下就模糊了他的视线。 策划爸爸说他的主人没有两个小天使光圈，可他没说他的主人连一个小天使光圈都没有呀！ 天天：“！！！！！” 原本他想的那样美好，大天使有两个小天使光圈，等他长大了，他和主人就有四个！ 怎么分都够了！ 像策划爸爸说的那样，最差最差，他们都可以一人一个，但他却没有想到，现实是这样得残酷。 大天使，之所以叫大天使，是因为他没有小天使光圈。 而他的主人，就是残疾的小天使。 没有小天使光圈的日子，天天都不敢想。 他心疼得只能抽泣，哪怕拉结尔并没有陷在悲伤难过的情绪中，他看见拉结尔蹙眉安慰他的模样，也跟着伸出手去想要摸摸他表示安慰。 只可惜他只能看到主人的身影，却并不能真的触碰到他。 心地善良的小天使含着泪，胡乱地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泪痕，又憋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很努力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当主人已经不再难过的时候，他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眼泪而让主人一起难过。 虽然主人没有小天使光圈，但是他和主人已经有一个了。 天天这么想着，第一次在不准备睡觉的时候摘下了自己的小天使光圈，朝着拉结尔伸出了手：“天天最宝贝的小光圈，可以给主人戴一下哒！” 从金发小天使脑袋上摘下来的金色小光圈，闪耀着温和又不刺眼的光，一瞬间就抓住了拉结尔的全部注意力。 这是一个小小的天使光圈，抓着它的手指白白嫩嫩，肉感十足。 它们几乎挡住了小家伙大半张脸，拉结尔只能看到他咧着嘴露出牙齿的笑容。 明明他前一会儿还在哭，这会儿却又朝他笑得灿烂。 拉结尔还震惊于这个小天使光圈居然可以拆下来，也正为小家伙的“大方分享”而暖心，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眼前先出现了一份“小天使饲养指南”。 【对天使崽崽来说，小天使光圈是最最重要的东西。 照顾他，就要照顾好他的小天使光圈。 那是他快乐、安心的源泉。】 这份突然出现的指南并不详细，甚至有些简陋，但它的内容直接又简洁地告诉了拉结尔“小天使光圈的重要性”，而现在这个重要至极的小天使光圈正被它的主人试图送到拉结尔的手上。 天天并不知道他的主人此刻看到了什么，他只想将自己的快乐一道分享给自己的主人。 小天使光圈很重要，可是在天天的心里，那样珍贵的小天使光圈，他也可以和主人一起分享。 金发的小天使真心实意地笑着，又朝外伸了伸手：“给主人！” 天天：可怜的主人，需要戴一下天天的小天使光圈才能快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