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眼眼儿》 第1章 丽荤餐厅 “霸道总裁爱上死过埋过又扒出来的我！！！” 杨丽丽一直这么想，也一直这么干！！！ “咸雨，丽丽离婚啦！” “啥？！丽丽离婚？！她才结婚几天？！她老公那么有钱！那么宠她！那么……” “那么那么那么那么……那么幸福的一对儿夫妻，没出蜜月就离了婚！离婚立马归了我！哈哈！！” “你？！吴庆！是不是你捣的鬼？！一定是！一定是你——你就不干人事儿……” “干嘛说得那么咬牙切齿？！好像我有多坏！咸雨，你记住，咱俩，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谁跟你穿一条裤子？！你这家伙，到处破坏别人家庭儿！坏人！人渣！”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男人不渣，女人不嫁！再说，杨丽丽老公大她八岁！我请黄瞎子算过，他夫妻俩八字儿不合！早晚得离！” “你不挑拨离间，他俩一定白头到老！” “动不动就白头到老！动不动就白头到老！我最恨这种调调儿！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不能吊死一棵树上！否则，人家笑话！” 咸雨都被他气乐了！ “切！我知道，我相信，你不会死守一棵树！” “不是树！是人妇！我有个小毛病儿，酷爱人妇！” “孟德综合证儿！勾搭良家妇女！破坏家庭稳定！你不该叫吴庆，该叫隔壁老王！” “男人，该有一段轰轰烈烈的奸情儿！” “我呸！不打自招！吴庆，你小子一直这么想，也一直这么干！丧尽天良！” “恭喜你又说对啦！你对我这么了解，简直是我肠子里的虫！哎？！按理儿说，你作为我身体一部分，好歹……多少有我身上优点……比如好色！比如贪财……” “好色！贪财！我最最痛恨你这路货！” “哈哈！我好色！杨丽丽归了我！我贪财！我给丽丽开餐厅，发洋财！” “你给丽丽开餐厅？！在哪儿？！” “正经街，邪门路交叉路口以西，‘丽荤’餐厅！” “离婚餐厅？！你脑子进水啦？！叫驴踢啦？！起这么偏激的名儿？！往小，不不，往轻里说，‘有违公序良俗’！往大，不不，往重里说，‘有意挑起，激化家庭矛盾’！该砸！砸了没？！没人砸，我去砸！！！” 咸雨暴跳如雷！只恨手里没把大锤！！！ “哎呦呦！我的咸鱼大哥！‘丽荤’餐厅让您失望啦！才开业三天，天天人来人往人山人海人人都说‘好’！人好菜好名声好！全都好！好极了！” “我不信！” “那你来呀！我，丽丽，恭候咸鱼大驾光临！拜拜——” “哇草！狗一口的！你成心气老子……” 咸雨怒摔手机，一头扎床上！ “我喜欢的女人！偏偏喜欢我讨厌的男人！这是个问题……” 这个问题，整整折磨咸雨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咸雨来到十字路口儿！ “喂！丽丽，‘离婚’餐厅在到底哪儿？！我转三圈儿都没找着……” “嘻嘻！这么快就来啦！雨哥，你狗眼往后看！” 咸雨猛回头！ 杨丽丽竟站身后！一身阿迪达斯运动装，上下纯白，经典三道杠儿！流畅！热烈！活力四射！浑身上下，散发着蓬勃的少女气息！纯粹小女生儿，比纯净水儿还纯的女生儿！ 尤其她那对毛眼眼儿，又大又圆，像泉水那般清澈透亮，清澈到咸雨一见，就想“淹死”在里面！ 晚风吹来，丽丽那长长的睫毛，翘翘的，害羞似的抖了抖，像两片儿羽毛儿在跳舞…… 咸雨两眼发直，身体僵硬，丢了魂儿！ 丽丽抿嘴儿一笑！右手在咸雨眼前来回晃动！ “哎！哎！看上面！看上面写的啥？！‘丽——荤——’餐厅！” “哇草！！！” 咸雨猛拍大腿，惊鸡似的叫起来！ “我到处找‘离婚’！没想到是‘丽荤’！原来是谐音！哎！瞧我这脑子！有眼无珠儿……” 杨丽丽小母鸡儿似的“格格”大笑，差点儿笑岔气儿！ 吴庆“嗖”地跳出来，手指咸雨大叫！ “我就知道，你最爱管闲事儿！跟你一样的大爷大妈更多！所以，兄弟早早地选两个同音字儿！叫你们，谁看谁迷糊！看谁敢砸老子的店！来！叫你见识一下啥叫人山人海！” 店里果真人山人海！过道上都是人！清一色的俊男靓女！一个个吆五喝六，大吃大喝，不亦乐乎！ 咸雨身材苗条，又干又瘦，拼上老命往里挤，等他一步一步挤进包房，身子差点儿挤成相片儿！ “这店好不好？！光装修就花一千万！一千万招来人山人海……” 吴庆翘着二郎腿儿，一脸嘚瑟！ 咸雨眼观窗外，喉咙里发出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儿！ 吴庆一脸扫兴！ 场面十分尴尬！ “叮叮当当……” 七个盘子八个碗从天而降，餐桌多一堆五颜六色的美味佳肴儿！ 丽丽忙不迭地介绍！ “雨哥，本店招牌美食——‘油炸前婆婆’！‘清蒸前公公’！‘凉拌前夫’！‘红烧小姑’！” “我的个娘哎！丽丽，你想生吞活剥你前夫全家？！” “我把他全家吃过化过拉过都不解恨！” “何必呢？！好歹曾是一家人！彼此放过，对大家都好！！” “还有一盆，‘乱炖前夫七姑八姨九妗子’！” “最后一盆‘灭门九族’！” “亲爱的！饭后再来一杯‘忘情水’！让一切，让他妈的一切统统过去！哈哈——” 吴庆乐地浑身乱颤！ “荒唐！！！” 咸雨气地一蹦三尺高！ “荒天下之大稽！丽丽，你叫仇恨冲昏了头！改！你把店名改成‘丽昏餐厅’！后面再注上一行红字儿——‘杨丽丽发昏开餐厅’……” “那怎么能行？！你什么意思？！雨哥，我餐厅开业，你不恭喜发财也就罢啦？！还要砸场子？！” “我就要砸场子！！丽丽，你也忒过分啦！你瞧你，煎炒烹炸前夫一家也就罢了！还搞连坐！还灭门九族？！秦会儿都没你狠！” “有那么严重？！我就为出口气！又不犯法！” 丽丽小嘴儿一撅，好像一个不想绽放的花骨朵儿！ “不犯法！犯忌讳！犯众怒！有违公序良俗！丽丽，听哥一句劝！离就离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儿！老死不相来往最好！干嘛！干嘛抵毁前任？！” “哎哎！我说咸鱼！我请你来是品尝美食！没叫你教训我的小宝贝儿！我的小甜心儿！我的小乖乖！我的知心爱人！我的贤妻良母！我最亲最爱最疼……” “疼！疼！疼！疼死我啦……” “雨哥！你哪儿疼！？” 杨丽丽吓一跳！ “吴庆一说‘人话儿’，我耳朵就疼！疼到骨髓……” “哇呀！雨哥，你怎么跟我一样？！我一听前婆婆说话，我耳朵就‘嗡嗡’地疼！疼得我直想骂人！” “你前婆婆说啥？惹你不开心？！” 第2章 天下第一臭 “哎呀！雨哥你是不知道！自从我嫁进陈家那天起，家里胖厨子就看我不顺眼……” “胖厨子？！咋又扯上厨子啦？！陈家还有私人厨子？！” “这有啥稀奇的？！” 丽丽鄙视咸雨一眼！一脸不屑！ “我前夫是霸道总裁！有好几个大工厂！全国闻名！家里保姆厨子一大堆！结婚第一天，我想试试胖厨子手艺儿！就命他炸油条！” 丽丽看似漫不经心，恰又十分得意儿地甩出一句！ 咸雨像被狗咬似的“哇哇”乱叫！ “炸油条？！大富婆吃油条？！山珍海味吃腻啦！忆苦思甜？！你没事儿找事儿……” “你猜对啦！咸雨！我就没事找事儿！” 丽丽右手高扬，“奖”他三拳！ 咸雨双目微闭，十分受用！ 吴庆拍案而起！ “小宝贝儿！我咋没听你说这一出儿？！快给大爷细细道来，叫我俩开开眼儿！” 杨丽丽一听，兴致?发！ “哎！怎么说呢？！这事儿……知道的不多……嘿嘿！你俩听了别笑……嘿嘿嘿嘿……” 丽丽笑趴在桌上，好似想起天下最可笑的事情！ 吴庆一筷子敲她后脑勺儿！ “快说快说！说完再笑！” “嘿嘿嘿嘿……从我嫁进陈家那天起，他家胖厨子就没闲过一天！我爱吃油条，可街上那些破货！我早吃腻了！我命令死胖子，给老娘炸‘天下第一臭’！” “‘天下第一臭’？！到底啥玩意儿！？” “就是油条！不过呢！我要三尺长的油条，油条要捏成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油条还分公母？宝贝儿！你思想不大单纯！动机也有问题……”吴庆看一眼咸雨，揶揄道，“雨哥，照你的话说，有违公序良俗……” “你不当哑巴就违背公序良俗！丽丽，往下说！” “老实了吧你？！” 丽丽瞪吴庆一眼，转身冲咸雨呲牙一乐儿！ “对！油条分公母！公的是秦桧儿！母的是秦桧儿老婆王氏！天下最最最坏一对男女！一肚子坏水儿！我就炸他两口子！吃坏人肉，喝坏人血！痛快！！！” 丽丽一脚踏上桌子！ “好！女中豪杰！好气魄！干！！！” 咸雨先鼓掌，再举杯！三人干个底朝天！ 丽丽脸一沉，“可死胖子死活不干！我没法儿给他一千块钱，他才勉强同意！还说下不为例……” “区区小吃！厨子手到擒来！何难之有？！” “你听我说！” 咸雨乱插话儿，丽丽很生气，再“奖”他三拳！ 吴庆逮着机会，笑得很夸张！眼耳口鼻一齐挪动位置！ “我就命令厨子，‘秦桧’肚里塞榴莲！‘王氏’肚里塞咸鱼！下锅炸六分半熟……” “为何单单六分半熟？！” “雨哥！这你就不懂啦！六分太嫩！七分太老！六分半，不老不嫩！榴莲香里带臭，咸鱼臭里带香！两臭合一香！天下第一香！香掉牙……” 丽丽一本正经，说得十分详细，画面感十足！ 咸雨眼前出现一个大屏幕！ 屏幕中，一个胖子正炸油条，他眼带风镜，嘴上捂红的、蓝的、黑的好几层口罩儿…… 油锅“突突”冒泡儿！一根根儿黄灿灿胖嘟嘟的油条，上下翻滚，腾起阵阵黄绿相间的浓烟！呛得胖子拼命咳嗽！ 可怜的胖子！ 更可怕的是，一群群苍蝇飞扑过来，黑压压好似一团团乌云，瞬间罩住胖子！ 胖厨子那身雪白的工作服，以肉眼可见速度由白变花，由花变黑，最后漆黑一团儿…… 咸雨胃里翻江倒海，“哇”一声跳起来！ “我要是厨子，我得疯！” “厨子没疯！他吐一地！他不想伺候我，又舍不得大把工资！他找我前婆婆告我黑状！说我嘴刁事儿多心眼儿坏！伺候我比伺候西太后还难！谁再逼他伺候我，他就跳井！上吊！抹脖子……” “你婆婆怎么说……” “前婆婆！” “对！前婆婆！她怎么说？” “她说我败家！一个破乡下柴火妞儿！攀高枝儿！陈家高看她一眼，她比西太后还威风！自做孽，不可活！我一听就跟她打一场死架！” “你老公呢？！他不护着你？！” “是前夫！老陈快五十啦！还是个妈宝男！啥都听他妈的！不但不护着我，还要我给他妈道歉！气死我啦！离！！！” “那你就离婚？！多大点事儿啊？！小孩子脾气儿！改一改，有益健康！忍一忍，风平浪静！哎……” 咸雨长出一口气儿！他总算弄清事情来龙去脉，很替这对夫妻惋惜！ 丽丽一点儿都不在乎！脖子一梗，理直气壮！ “就不改！我要是没这小脾气儿！老陈真不会迷上我！来！吃菜！” 咸雨操起筷子，往前一伸，快到碗沿儿，又“倏”地缩回去！ “这里面没有‘天下第一香’吧？！” 丽丽一下笑喷！ “雨哥！你放心！‘油炸前婆婆’是海参！‘清蒸前公公’是鱼翅！‘红烧小姑’是鲍鱼！‘凉拌’前夫是鱼肚儿！参翅鲍肚，海味四宝！全都有！雨哥，尤其是鱼肚儿！我打赌儿，你一定没吃过！这鱼肚儿是黄唇鱼的鳔儿！渔民开着潜艇，从一万米海底抓上来，开膛破肚儿，割下鱼鳔儿，趁热晒干，放进冰箱，吃前拿出来，用五百度热水烫三个小时，再放零下八十度冰水里冰三个小时，切成细丝儿，起锅烧油，大火猛炒，炒地肚丝儿活蹦乱跳，吱哇乱叫……” 丽丽越说越兴奋！口若悬河唾沫乱飞…… 餐桌上下起“濛濛细雨”，眨眼间，“细雨”变成“中雨”，“瓢泼大雨”说到就到！ 咸鱼大喊“暂停”！ “好好好！好！好！好！我吃！这么好的美味儿！我赶紧吃！趁热吃！朝死里吃！！！” 咸鱼抄起筷子，闪电出击，眨眼消灭一盘鱼肚儿，省得它“活蹦乱跳吱哇乱叫”！ 丽丽傻啦！毛眼眼儿一眨又一眨，小嘴儿蠕动一下又一下，终于无话可说！ 吴庆似乎没太在意眼前发生一切！ 他漫不经心挑两根儿蒜薹，漫不经心扔嘴里，漫不经心“咂吧”两下儿嘴，幽幽来一句，“好有味道的油条……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老太婆！把你撵走，再也吃不上‘天下第一臭’！抱憾终生！” 话题又回到“老太婆”身上，丽丽像打了鸡血！ “该死的娘们儿！我一说离婚，她立马同意！立马催律师帮他儿子办手续！立马！！！” 咸雨心头儿一颤！ “可怜的前婆婆……她该有多忍无可忍……才如此决绝！棒打鸳鸯儿！！” 再看杨丽丽，刚才还咬牙切齿，理直气壮！这时又抽抽搭搭，一肚子委屈！ 第3章 初见杨莉莉 “逼我离婚也就罢了……还在老陈跟前儿嚼我舌头……说我整天闲得发骚！从早到晚玩手机，啥事不干！专跟男人聊儿！鬼鬼祟祟！眉来眼去！一看就跟野男人聊骚……” “人渣！！！” 咸雨暴喝一声！两眼红光闪闪，盯着吴庆，看样子想把他生吞活剥！ 吴庆以为他骂前婆婆，立马附合！ “对！老太婆就是人渣！老扣门儿！老吝啬鬼儿！老封建疙瘩！宝贝儿！老封建跟你八字儿不合！早离早解脱！” “离婚万岁！！！” 丽丽高举酒杯，像得胜的将军！ 咸鱼起一身鸡皮疙瘩！ 那晚，咸鱼不知说过多少话！不知喝过多少酒！不知多少回想骂娘！不知多少回想哭！大哭一场！ 可哭给谁看？！谁在乎？！ 咸雨咬牙忍住！强忍泪水回家！ 他推开“吱呀”乱叫的房门儿，一头扎在床上！ “我喜欢的女人，偏喜欢我讨厌的男人！这是个问题……” “问题很严重！有打光棍的可能……” “可更严重的是，明年毕业，找不着工作，有饿肚子可能……” “还有妹妹小霞……正上大一，要好多钱……这个傻姑娘，比白开水儿还纯！可别遇上渣男……” 咸雨左思右想，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折腾到凌晨一点多，才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咸雨还在梦里，手机突然“哇哇”乱叫！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 “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小霞回来啦……” 咸雨刚拉开一道门缝儿，咸霞一个猛子扑怀里！ “哥！你又熬夜啦？！九点啦！还不起床？！” “啊……哈……昨晚一点多睡的……看招聘广告儿！哎？！打工累不累？！” “哎呀！打工当然累喽！累死累活……” 咸霞一屁股坐椅子上，“咕咚咕咚”猛灌一大杯凉白开！ “不过呢……我赚一万多块！两个月！打两个月工，赚一万多块！！！” 咸霞兴奋地掏出一沓钞票，兴奋地挥来挥去！ “有钱喽！我要买雪糕！买奶茶！买冰糖葫芦儿……哎？！哥，走，咱去买衣服！一人儿一身……” 咸霞拉起咸雨就走！ “不不！我有衣服！好几件儿！穿不完！不买不买！要买你自己去！” “去嘛！就买一件儿！你身上这件都掉色了……” “掉色儿？！噢……我老穿这件儿……才穿大半年……怎么会掉色儿……” 不由分说，咸霞拖着哥哥来到“好又多”，全城最大的连锁超市！ “哇呀！这才叫人山人海！进超市排队！结账排队！上下扶梯还得排队！排队排队都排队……” “哥！你别大惊小怪好不好？！好像没见过世面！叫美女笑话！” “美女笑话我？！那要看多漂亮的美女！一般美女还没资格儿……” “你就那么自信？！好像自己多帅似的！愣啥呢？！上扶梯……哎！哥，你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儿要求有多高！就说我们班那几位，找男朋友，必须个头儿高，颜值高，情商高，父母工资高……” 咸霞滔滔不绝…… 咸雨一声不吭，俩眼珠儿像放风筝似的放到扶梯顶儿！ 那儿，一个女孩儿正缓缓飘来…… “杨丽丽！！！” 咸雨激动地差点儿叫出声儿，两腿不受控制地往上迈！ “哥！你急啥？！小心前面有人……” “我知道……” 咸雨含糊地应一声儿，收回眼珠儿，目视前方，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儿！ “乖乖！那女孩儿跟杨丽丽真像！像极了……” 二楼服装城，男人不多，咸雨算一个，手举糖葫芦的男人！ “妹儿哇！哥求求你啦！别逛啦！看中哪件儿，买就是啦！哥腿都快断啦……” “呀！这才逛几家？！一半儿都不到！想买称心衣服，就得逛！逛遍全商场……” 咸霞扛起咸雨胳膊，使劲儿往前拉！ 咸雨不情不愿，踉踉跄跄往前挪！ 突然，眼前飘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儿，咸雨大叫！ “哎哎！妹儿你别拉！哥不去那家儿，去去去……去那家……后面那家儿……” “啊？！后面哪家儿？！” “就是这家儿……” 咸雨拉着小妹儿一直走，一直走进最里面那店！ “欢迎光临！” 美女微笑着打招呼儿！ “真美！比杨丽丽还好看……” 咸雨简直不敢直视，涨红着脸，故意扭头往边儿上看！ “请问先生，喜欢哪种款式的？！长款？！短款？！正式？！休闲？！这款怎么样……” “哥！美女问你呐！喜不喜欢……” “啊？！啊啊？！喜欢喜欢喜欢……” “那先试一下！” 咸雨钻进试衣间，一阵手忙脚乱，胡乱穿好，懵懵懂懂走出来！ 美女一瞧，乐弯腰儿！ “哥！你拿袜子干啥？！真是的……” “噢噢……袜子……袜子……” 咸雨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 咸霞夺下袜子，扔到一边儿！ “站直！抬头！挺胸……嗯……皮肤白！穿啥都好看……” 美女点评有理有据，切合实际，一语中的！ 咸雨站得笔直，注视镜中美女，心中一个劲儿地“哇塞”！ “哇塞！瓜子脸儿！真正标准瓜子脸儿！哇塞！比拿尺子画的还标准！皮肤白白净净的，比我还白！还嫩！哇塞！柳叶儿眉，细长细长！像拿画笔，从眉心儿‘倏’一下划到眉梢儿！哇塞！眸似杏核儿，忽左忽右，俏皮可爱！一张玲珑小嘴儿，似乎总预备着发笑！一笑露出一对小酒窝儿，浅浅的，像平静水面上，两个飞速旋转的旋涡儿，看一眼就被吸进去……” 咸雨没被酒窝吸进去，却被一声惊雷打回现实！ “喔草！你跑这儿来啦？！杨莉莉！还钱！！！” 咸雨转身一看，嚯！来一光头，赤膊，花臂，左脸纹豹头，手指美女，目露凶光儿！ 杨莉莉脸色发白，倒不十分惊慌！ “豹哥！我有钱就还你……我妈有病……” 杨莉莉拉着光头，边走边解释！ “我不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你说啥也得还钱……” 杨莉莉急地直跺脚！ “我求求你啦！豹哥！顾客正等着我！你先等一会儿！等我……” “哥一秒也等不了！哥这就要……” 第4章 遇见豹哥 豹哥一脸□□，伸手摸杨莉莉下巴，被她一巴掌打开！ “放尊重些！” “嗨呦呦！小**！装啥正经？！我手机里有你照片儿！一丝儿不挂……” 杨莉莉扭身就走！ “小**！今晚九点我等你！大富豪酒店！301！” 豹哥恶狠狠甩下一句，扬长而去！ 杨莉莉边走边抹眼泪儿，看见咸雨，勉强一笑！ “对不起！让您久等了！这衣服您满意吗？！” “满意！满意！满意——” 咸雨咸霞抢着说！ “这款式的确适合您！这是发票……” 咸雨双手接发票，趁机摸一把她手背儿！ “你也叫杨丽丽？！我同学也叫杨丽丽！” “啊？！是吗？！我是‘茉莉’的‘莉’，你同学是……” “‘美丽’的‘丽’！跟你一样年轻漂亮！” “谢……谢……” 杨莉莉抿嘴儿一笑，一片红云飞上两腮！两手交叉，左手拇指使劲掐右掌心儿！ 咸霞拉着哥哥的手，往前走两步儿，悄悄一回头，见杨莉莉还站在原地，忍不住揶揄道：“哥，刚才你话真多！是不是看上她啦？！” “我看上她……” 咸雨猛回头，见杨莉莉正“目送秋波”！ “我看上她啦！这么好的女孩儿！是个男人就动心！可惜，我没钱替她还债……” “确实！一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一个弱女子！哥，咱兄妹俩，一对孤儿，帮不了人家，就不要给她添乱啦……” 咸雨紧咬嘴唇，暗下决心…… 整整一下午，咸雨仰卧在床，舌舔上腭，双目微闭，缓慢吸气，缓慢呼气儿，足足练一个小时，丹田无一丝儿气感…… “谁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才一个多月不练，气感无影无踪！‘业精于勤，荒于嬉！’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暴揍光头？！如何英雄救美？！如何勾搭美女芳心？！如何……” 咸雨正恼“如何……如何……”，妹妹突然冲过来！ “哥！我闺蜜约我去她哪儿干半个月！我现在就得走！！” “干半个月？！能赚几个钱儿？！霞呀！暑假就剩半个月，你就不能歇口气儿？！” “给一万……” “啥活儿给一万？！你一个打工的，凭啥给一万？！天上掉馅饼？！小霞，小心陷阱……” “哥！你就放心吧！我班同学都在哪儿！错不了……” 咸雨追出门儿，咸霞早跑没影儿！ “汪！汪！汪！” 对门儿老黄，一只上年纪的土狗，冲他打招呼儿！ “啊哈！黑哥好！用过晚餐没有！喝凉水儿还是啃牛排？！” “汪！汪！汪！汪！” “哇！黑哥刚吃一盆羊肉水饺儿？！好！天不早啦！我也该……” 咸雨想说‘该回家吃饭’，可想到一个人儿吃，实在没意思，吃不下，于是改了主意儿！ “黑哥！我去撸串儿！你去不去？！” 老黄“汪”一声，尾巴摇得飞快，摇地屁股都要飞起来！ “好又多”超市对面空地上，一溜烧烤沿街排开！ 咸雨挑离路边最近一桌，边撸边盯着对面好又多！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车流人流，川流不息！啥都看得见，啥都看不清！ 咸雨自己撸一串儿，扔给老黄一串儿！ 这老掉牙的狗！也不知跟谁学的撸串儿，两只狗爪儿摁住竹签儿一头儿，狗舌头从左往右一拉，肉进狗嘴，比咸雨撸得还干净！ 就这，还招来咸雨好一通叨唠！ “老黄！舔干净啊！底下！最底下那根竹签儿，还挂一根肉丝儿，一寸多长！寸把长的肉都丢！败家！！！” 老黄用右爪儿拨拉地上竹签儿，没找着！又用左爪儿拨拉一遍，还没有！ 老黄抬起狗脸，委屈巴巴地看着咸寸，嘴里一个劲儿地“哼哧哼哧……” “哼哧啥？！那么大块肉都看不见！还委屈？！我撸一串儿，只出肉钱！你撸一串儿，肉钱签钱都得出！老贵老贵……” 老黄一听“老贵老贵”，立刻吡牙咧嘴，“哼哧”地一声儿比一声儿响亮！ “你还不服？！你再‘哼哧’……” “它骂你呐！” 邻座男子忍不住叫起来！ “豹哥！！” 咸雨叫出声儿！ “啊？！你认得哥！好！好！兄弟好眼力！” 豹哥感激咸雨好眼力，热心给他科普狗知识？！ “狗这玩意儿！纯粹顺毛驴儿！你天天给它吃的，它也就摇摇尾巴！只要，只要你教训它一句！哪怕一句！它立马跟你翻脸！骂人！刚才它冲你‘哼哧哼哧’，是说‘你死你死’……” “哇呀！豹哥还懂‘狗语’！了不得！” 咸雨故作惊讶，昧着良心翘起大拇哥！ 豹哥激动地原地起跳！ “兄弟！不是哥教训你！狗语是门学问！你不懂！怎么说呢……大学问！大着哩！比天还大！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三天三夜说不完……” “哇呀呀！狗语这么深奥？！感觉比《高等数学》还难！” “《高等数学》算个辟？！它能把藏契调教得跟孙子儿一样听话？！老子叫它往东，它不敢往西！叫它跪下它不敢站着！” “啊呀呀！天下还有这么听话的狗？！跟孙子儿一样！怪不得好多人把狗儿当儿女养！一起吃！一起睡！” “儿女个辟！狗这玩意儿，听话儿就是伙伴伴侣，进被窝儿！不听话就是阶级敌人，进汤锅……” 老黄竖起耳朵，“呜呜”怪叫！ “你还不服？！说的就是你！敢呲牙？！照头一棍子！剥皮剔骨！现切现腌！现穿现烤！最多半小时，狗肉烤串端上桌儿！” “说得对！对极了！恩威并施，赏罚分明，你这狗文章做得好！做得好！” “汪汪汪汪汪汪汪……” “豹哥，帮兄弟翻译一下，它这是骂啥？！” 咸雨虚心请教！ 豹哥飞踢一脚，老黄骂骂咧咧逃跑了！ “哼！死狗烂狗！敢骂老子！跑慢一步，上烤炉！老子说到做到！别说一条狗！人也一样！特别是女人……你就不能惯……你一惯，女人就上天！上天的女人……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我的宝贝儿，你可来啦——” 第5章 追逐 豹哥扔掉烤串儿，一个猛子冲出去！ “杨莉莉！不好！！！” 咸雨大吃一惊，连忙跟上去！ 杨莉莉骑着小电驴儿，正拐弯儿，冷不防电驴儿猛一晃，眼看马上摔倒，身后冒出两只大手，使劲钳住她双手，控制着小电驴儿，一溜烟似的往前冲！ 杨莉莉吓得连连尖叫！ “你你……是谁……快快放开我……” “宝贝儿！别害怕！今晚你好好侍候豹哥我！哥一舒服，就宽限你几天……” “滚开！滚开！滚开……” “哈哈哈哈！别闹！小辣椒儿！今晚你是我的……” “站住！放下杨莉莉！放下杨莉莉……” 咸雨连追边吼，吼声如雷！ 豹哥回头，“喔草”一声！ “原来是你？！跟我抢美女？！来吧！！！欧猴儿——” 豹哥挑衅地呼啸一声！ 小电驴加速往前奔！ 咸雨眼看距离越来越远，几乎绝望！ “汪汪汪汪……” 老黄突然蹿到前面，冲咸雨拼命摇尾巴！ “老黄！咬前面光头！咬！快去！快去……” 老黄听到命令，纵身往前三蹿两蹿，眼看要追上，突然又慢下来，越来越慢…… “快追！快追……” 咸雨几乎把嗓子喊破，老黄四腿儿齐奔，始终离小电驴儿十多米！ “哎！老黄老了！我也撑不住了……” 咸雨张着大嘴，像离水的鱼儿，大口呼吸，还上气儿不接下气儿！ 空气又干又热，似乎刚从烟囱里出来，钻进喉咙，火辣辣的疼！ 咸雨两腿发软，腿肚子抽筋，就要放弃！ “汪汪！汪汪！汪汪……” 老黄边跑边回头，尾巴拼命摇摆！催促咸雨“快跑！快跑……” “老黄，我来也！” 咸雨大脑启动“疯跑模式”，汇聚全身能量，注入两腿，眨眼追上老黄！ 老黄“汪汪”两声儿，尾巴伸长伸直！ 咸雨大叫一声“好”！一把攥紧“救命稻草”！两腿立马轻松好多好多！ 金黄的路灯下，老黄低头弓腰，像拉车的驴，拽着一个累成狗的人，一路狂奔！ 刹那间，惊呼声，喇叭声响彻云宵！ “炸街啦！狗年最炸视频新鲜出炉！老铁们，666！” 一黄毛高举手机跟在后面，边拍视频边大呼小叫！ 黄毛的叫声一定有魔力，瞬间招来一群黄毛加精神小妹儿！ “欧吼——” “哇塞——” 一辆电摩追上来，后座精神小妹儿手持专业摄机，一路跟拍！ “帅哥！帅狗！跑酷哇！帅呆啦！吊死啦！你俩霸屏啦！” 老黄听见“帅狗”俩字儿，立马像打三斤鸡血！仰天发出“嗷——”一声“狼嚎”，速度登时提高三档，眨眼超过一辆奔驰！ 咸雨大喜！也学老黄“嗷”一声长嚎，放声高唱！ “狗儿呦！你快快跑呦快快跑！ 追上前面大光头，送他进监牢！ 光天化日抢美女！死罪难逃—— 我要追你到天涯海角——” 咸雨忽觉丹田一震，喷出一股热流，瞬间传遍全身，疲惫一扫而空，浑身有劲儿！ “祖宗赐我力量！” 咸雨爆一声“霹雳”！脚下生风，风驰电掣般追上豹哥！ “放开杨莉莉！她是我妹妹！” “去你妈的！” 豹哥反手一巴掌！ 咸雨抓住他手腕儿，顺势一个反关节儿！ 豹哥惨叫一声，滚到地上！ “坏老子好事儿！你他娘找死啊？！” 豹哥趴起来要跟咸鱼拼命！老黄咆哮一声扑上去，一阵乱咬！ 豹哥撒丫子就跑！ “老黄！回来！穷寇勿追！” 老黄很不情愿地“哼叽”两声儿，绕咸雨转悠两圈儿，扬长而去！ “嘿！我还等拍人狗大战！人狗都不配合！真他妈扫兴！” “没打个头破血流！不好玩儿！” “大哥！关键时刻，你咋怂了呢？！” 看热闹的都不嫌事儿大！ 咸雨没工夫搭理他们，他东瞅瞅，西望望，就是不见杨莉莉！ “人呢？！哪儿去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夜色如墨，一轮圆月当空挂，孤灵灵的，星星一个没来！不是请假！就是休班儿！ 街灯昏黄，映得路面像铺一层薄纱！ 远处，高楼的霓虹灯闪烁不停，五彩斑斓的光芒纵横交错，仿佛进行一场无声的烟火表演！ 夜风徐徐，送来阵阵异香！那种孜然啤酒混合生成的，夏夜街头特有的味道，真叫人上头！ 咸雨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与夜晚的湿气融为一体！ 他焦急地四下张望，想从这光影交错的世界里，找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儿！ 可行人匆匆，车流滚滚，川流不息，不是回家，就是出家，唯独没有那个人…… 突然，咸雨丹田一凉，手脚一颤，整个人立刻像泄气的皮球，一屁股瘫坐在地！ 咸雨一瘸一拐走回家，脚都没洗就躺床上！ 恍恍惚惚进梦乡…… “杨莉莉……” 他一遍遍低声呼唤，声音被夜风吹散，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他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心中的懊恼如同潮水般涌来——“如果刚才再快一点，如果能够更早追上豹哥，或许她不会走……不，她一定被别人掳走了！豹哥有同伙儿！坏啦！莉莉有危险……” 咸雨急得头顶冒烟团团转！ 这时，路边的小巷深处传来隐约的脚步声，伴随着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咸雨耳朵一竖，立刻转身朝那个方向奔去！ 小巷儿很窄，灯光昏暗，两边儿洁白的墙壁上，一个个诡异扭曲的涂鸦，此刻正像一只只妖魔鬼怪迎面扑来！ 咸雨又急又怕，简直气急败坏！他大喝一声！ “老黄何在？！” “汪！！！” 脚下传来一声狗叫！ 咸雨低头细看，吓一跳！ “老黄！你怎么跟老鼠一样大？！不行，快长大！长得跟狗一样大！！” “汪！汪！汪！” 老黄连叫三声儿，瞬间长得比牛还大！ “老黄！你怎么长一张驴脸？！你的狗脸呢……” 老黄气得直咬牙！ “就你事儿多？！驴脸狗脸都是牛头马面！别管黑猫白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 “好狗！！！” 咸雨往前一指，“快给我降妖除魔！统统死啦死啦地！！！” “我杀——” 老黄呐喊一声，一马当先扑上去！ 妖魔鬼怪哭爹喊娘灰飞烟灭！ 咸雨大踏步往前走，很快，在巷子尽头，一盏破旧路灯下，他看到一个似曾相似的背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