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瞳灼:李朝双姝》 第1章 魂入李朝 除夕的雪裹着年味砸在窗上,苏予安刚把最后一盘饺子端上桌,客厅里就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她握着盘子的手一顿,熟悉的恐慌顺着脊椎往上爬——父母的争吵,又开始了。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予安还在家!”父亲的吼声混着酒气,隔着门板都能闻到。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比往常更坚定:“闹?我忍了十年!你除了喝酒、摔东西,还会什么?予安毕业了,我没必要再跟你耗!” 苏予安放下盘子冲过去,刚要开口劝,就见父亲猛地抓起桌上的酒瓶,母亲伸手去拦,两人推搡间,放在桌边的菜刀——刚才切饺子馅时忘了收——被带得滑了出去。父亲下意识去捞,却因力道失控,菜刀直直朝苏予安的方向掷来! 寒光掠过眼前,苏予安甚至没看清刀身的纹路,心口就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衣襟往下淌,很快浸透了她新买的红色毛衣,像雪地里绽开的血花。 “予安!”母亲的尖叫刺破了除夕的喧闹,她扑过来抱住苏予安,手按在伤口上,却止不住血的流淌,“快打120!快啊!” 父亲僵在原地,脸上的怒意瞬间被恐慌取代,他看着苏予安胸口的刀,嘴唇哆嗦着,反复念叨:“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苏予安靠在母亲怀里,意识渐渐模糊。心口的疼越来越轻,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冷,像寒冬里没关紧的窗户,冷风往骨头缝里钻。她攥紧母亲的手,指节泛白,声音轻得像雪粒:“妈……别骂他……也别因为我……委屈自己。” 母亲哭得浑身发抖,只能拼命点头。 “你要是想离婚……就去做。”苏予安看着母亲哭红的眼睛,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却连扬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我希望你幸福……真的。” 这句话说完,她眼前的光骤然暗了下去。母亲的哭声、父亲的慌乱、窗外的鞭炮声……所有声响都在远去,最后只剩一片无边无际的黑。再没有那个摆着饺子的家,再没有会为她哭的母亲——她的家,随着那把刀落下,碎了。 再次有“意识”时,苏予安感觉自己像飘在水里,浑身发冷,肚子却饿得发慌。她费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灰蒙蒙的街道上,脚下是干裂的土块,天空是铅灰色的,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零星几点昏暗的光,从远处的破屋里透出来。 周围有不少和她一样“飘着”的人,他们面色枯槁,眼神空洞,有的蹲在路边啃着黑褐色的块状物,有的漫无目的地游荡,嘴里念念有词。这里没有“家”的模样,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 “这是……哪里?”苏予安想开口,声音却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新来的?”一个穿破洞棉袄的老太太凑过来,手里攥着半块黑饼,“这里是亡灵地界,没喝孟婆汤、没入轮回的,都在这儿待着。” 亡灵地界?苏予安愣住了——她死了。那个有饺子、有争吵、却也曾有过暖意的家,彻底成了过去。她再也回不去了。 “饿……”肚子里的饥饿感越来越强烈,像有只手在里面抓挠,苏予安忍不住捂住肚子,脸色发白。她连“家”都没了,要是再散了魂,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饿就去接‘活计’。”老太太指了指远处挂着木牌的架子,“帮人守灵、去乱葬岗拾骨殖,能换口吃的。不然用不了几天,你就会像那边的人一样,散了魂。” 苏予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墙角下,几个游魂互相撕扯,身体在碰撞中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空气里。她心里一寒,却被求生的本能逼得没办法。她跌跌撞撞走向木架,上面插着泛黄的纸条,写着“守灵一夜,换黑饼两块”“拾三具骨殖,换热汤一碗”。她抽了张“守灵”的纸条,刚要转身,就被两个高大的游魂拦住。 “新来的懂不懂规矩?这活是我们先看上的!”其中一个游魂伸手去抢她手里的纸条,指甲泛着青灰,“在这儿,拳头硬的才有资格吃饭!” “这是我先抽的。”苏予安攥紧纸条,往后退了一步。她没了家,不能连活下去的机会都丢了。 对方嗤笑一声,一脚踹在她膝盖上,苏予安疼得差点跪下去。纸条被抢走,两个游魂围着她拳打脚踢,她的身体越来越透明,意识也开始模糊——难道连在这鬼地方,她都活不下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铃铛声,一个穿灰袍的人摇着铜铃走来,嘴里念叨着“莫争莫抢,皆有生路”。两个游魂见状,骂骂咧咧地停了手,揣着纸条跑了。 灰袍人蹲下来,递给苏予安半块黑饼:“刚死的魂身子弱,别跟他们硬拼。” 苏予安接过黑饼,咬了一口,又硬又涩,却还是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她抬头想道谢,灰袍人却摆了摆手:“缘分罢了,你我都是无家可归的人。” 无家可归。这四个字像针一样扎进苏予安心里。是啊,她早就没家了。 接下来的日子,苏予安靠着接些简单的活计在亡灵地界生存。她帮孤魂守灵,听他们讲生前的家宅旧事;去乱葬岗拾骨殖,在冷风里数着坟头草,想着自己连个能埋骨的地方都没有。她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灰暗,却总在深夜里想起母亲哭红的眼睛——那是她对“家”最后的念想,可连这份念想,都随着时间变得模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几个月,或许是几年——在这地界,时间早没了意义。一天,苏予安正在乱葬岗拾骨殖,天空突然剧烈摇晃起来,铅灰色的云层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里面传来强大的吸力,像是要把整个亡灵地界都吸进去。 “天裂了!快跑!”周围的游魂尖叫着四散奔逃,可那吸力实在太大,苏予安根本站不稳,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往云层的裂口里飞去。她想挣扎,却根本没用。意识再次被黑暗吞噬,她甚至没来得及想“下一个地方,会不会还是没有家”。 再次醒来时,苏予安闻到了一股清雅的兰花香,不是亡灵地界的腐朽味,而是带着暖意的熏香。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绣着云纹的明黄色帐幔,头顶是雕花的木质房梁,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公主,您醒了?”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一个穿浅绿色襦裙的少女端着铜盆走进来,梳着双丫髻,脸上带着几分怯意,“今日是您的及笄礼,皇后娘娘还等着您去慈宁宫请安呢。” 公主?及笄礼?皇后娘娘? 苏予安愣住了,她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锦缎的拔步床上,身上盖着绣着凤凰的被子。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细腻光滑,没有一丝在亡灵地界留下的伤痕。可这华丽的一切,对她来说,不过是另一个陌生的牢笼——她连过去的家都没了,又怎么会有“公主府”这样的家? “我是谁?”她开口,声音不再嘶哑,反而清脆中带着几分冷意。 “公主,您是李朝的和宁公主啊,李念慈。”少女愣了一下,语气多了几分担忧,“您……您不记得了吗?” 李念慈?李朝? 陌生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一个穿华丽衣裙的少女,在御花园掀翻太傅的棋盘;一个同样张扬的少女,在尚书府门口纵马踏碎门庭;还有一个少女,在国王面前撒娇,转身却对宫女摔了茶杯……这些记忆里的“家”是金碧辉煌的宫殿,却没有一丝暖意,只有算计和疏离。 而她,苏予安,一个早就没了家的人,竟穿成了这个李朝公主? “镜子。”李念慈(苏予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想看看,现在的自己,还能不能找到半分过去的影子。 少女赶紧从梳妆台上拿起一面铜镜,递到她面前。 李念慈深吸一口气,看向镜中的自己。镜里的少女眉眼精致,鼻梁高挺,嘴唇是天然的樱粉色,最醒目的是她的眼睛——一双深邃的蓝色瞳孔,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和她在现代时,一模一样。 是她,又不是她。她有了新的身份,新的身体,却依旧是那个没家的苏予安。这李朝公主的身份,不过是让她换了个地方漂泊。 “公主,您怎么了?要不要传太医?”少女见她盯着镜子发呆,小声问道。 “不用。”李念慈放下铜镜,眼神里的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硬的坚定。没了家,她就只能靠自己。无论是现代的意外,还是亡灵地界的颠沛,都教会她一个道理:软弱只会被欺负,只有自己强大,才能活下去。 既然成了李朝公主,她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任人摆布。原主的暴戾,或许在这充满算计的宫廷里,反而是最好的保护色。 “更衣。”李念慈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及笄礼,不能失了公主的体面。” 少女赶紧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少女转身离开后,李念慈坐在床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没有伤口,只有平稳的心跳。她想起现代的家,想起母亲,可那些都成了再也触碰不到的过往。她没有家了,所以在这李朝,她必须自己给自己撑起一片天。 就在这时,殿门又被轻轻推开,刚才那个少女端着食盒走进来,低着头将食盒放在桌上,声音依旧怯生生的:“公主殿下,奴婢苏明苑,是丞相府送来的,奉命在您身边伺候。这是奴婢做的姜枣糕,暖身的,您要不要尝尝?” 苏明苑? 李念慈的眉梢微挑,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里听过——不是在原主的记忆里,而是在自己的记忆深处,像某个被遗忘的瞬间,有人轻轻提起过。可她没了家,连带着那些细碎的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 她抬眼看向苏明苑,少女穿着浅绿襦裙,身形纤细,头低着,只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看起来温顺又胆小。可李念慈却在她低头的瞬间,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不是恐惧,也不是讨好,而是带着探究的担忧,像极了现代时,母亲看她的眼神。 “放下吧。”李念慈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冷硬,“我现在没胃口。你出去,更衣时再进来。” “是,奴婢告退。”苏明苑没有多言,屈膝行礼后,轻轻退了出去。 看着苏明苑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李念慈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床沿。这个苏明苑,看起来普通,却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还有她提到的“丞相府”——原主的记忆里,丞相苏文渊是李朝重臣,权倾朝野,和后宫的崔皇后关系微妙。 她为什么会被送到自己身边?是丞相的意思,还是皇后的安排?或者,有其他更隐秘的原因? 李念慈皱了皱眉,心里升起一丝警惕。在这陌生的宫廷里,任何人都可能是敌人,她没有家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提防。 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是精致的庭院,几株腊梅开得正盛,香气扑鼻。远处是连绵的宫殿,飞檐翘角,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这皇宫再华丽,也不是她的家。 李念慈看着远处的宫殿,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坚定。她没有家,所以必须在这李朝站稳脚跟,活下去。至于那个突然出现的苏明苑,还有她背后的丞相府,她会慢慢查清楚。 毕竟,她现在是李念慈,李朝最不好惹的公主。她没有家可以退,所以只能往前冲,再也不会让自己,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 第2章 险棋瞒天过关 及笄礼的妆梳刚毕,苏明苑正低头收拾妆奁,袖中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是系统的强制弹窗,冰冷的机械音直接在脑海里炸开:“【立场抉择任务】触发。三日内,执行苏文渊‘试探公主通敌’密令,或破坏密令。选项一:助密令成行,李念慈陷险,积分 800;选项二:破坏密令,触怒家族,现实亲人信息封锁半年。任务倒计时:71:59:58。” 指尖的银簪“当啷”一声落在妆盒里,苏明苑猛地抬头,撞进镜中李念慈的目光里。公主正对着铜镜调整发间的珠钗,蓝色瞳孔在镜光里泛着冷意,像是早已习惯了周遭的算计,却又在无人看见的角落,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那是“无家”之人独有的警觉,怕再被任何亲近的人推到险境里。 苏明苑攥紧了袖中的手,掌心沁出冷汗。选项一她绝不可能选,李念慈眼底的防备像一层薄冰,稍一碰就会碎裂;可选项二里“现实亲人信息封锁”,又像一根绳子勒在心上——她穿越前,母亲还在医院住院,那些定期更新的病情报告,是她撑下去的唯一念想。 正乱着,殿外传来陈管家的声音:“苏姑娘,相爷府里差人送了密信来,说是需您亲收。” 苏明苑心头一紧,面上却只能强装镇定,对镜前的李念慈屈膝道:“公主,奴婢去去就回。” 李念慈没回头,只漫不经心地拨了下珠钗,声音听不出情绪:“嗯。”可苏明苑转身时,却瞥见她指尖微微顿了一下——像是在留意,又像是在刻意装作不在意。 到了外间偏厅,送信的是丞相府的老仆,递来一个封蜡严实的锦盒,压低声音道:“相爷吩咐,需姑娘亲手打开,按里面的法子做,莫让旁人知晓,尤其是公主。” 待老仆走后,苏明苑关紧房门,拆开锦盒。里面是一张叠得整齐的信纸,还有一小包白色粉末。信上的字迹是苏文渊的,笔画凌厉:“三日后及笄礼夜宴,将此药粉混入公主酒中,药性发作时,会假意泄露‘与北狄私通’的胡话,若她慌乱辩解,便坐实通敌嫌疑;若她无动于衷,也能引国王猜忌。此事关乎苏家荣辱,不可有误。” 信纸边角被苏明苑捏得发皱,那包药粉在掌心硌得人生疼——这哪是试探,分明是要将李念慈往死路上推。她深吸一口气,脑海里再次响起系统的倒计时提示,可眼前却不断闪过方才镜中李念慈的模样:明明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却总在无人时盯着窗外发呆,像是在找一个永远找不到的“家”。 “不能选任一选项。”苏明苑突然定了神,指尖划过锦盒内侧的木纹——她记得系统规则里有一条隐藏条款:“若任务存在逻辑漏洞,可自行补充合理路径,经系统判定有效后,视为任务完成。” 她重新折好信纸,将药粉倒出少许,混进提前备好的桂花蜜里——这蜜是今早她特意给李念慈冲茶用的,公主虽性子冷,却偏爱桂花的甜香。剩下的药粉则用一张油纸包好,塞进锦盒最底层,再将信纸按原样叠好,封回锦盒。 做完这一切,她捧着锦盒回到内殿。李念慈已换好及笄礼的正服,朱红的曲裾上绣着缠枝莲纹,衬得她肤色更白,只是那身华贵,反倒让她显得更孤单。 “怎么去了这么久?”李念慈抬眼,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锦盒上,蓝色瞳孔里多了几分探究。 苏明苑将锦盒放在桌上,没有隐瞒,却也换了种说法:“是相爷送来的信,说……是给公主准备的及笄礼贺礼,怕旁人送不周全,特意让奴婢转交。”她一边说,一边从袖中取出那盏混了药粉的桂花蜜,递到李念慈面前,“奴婢冲了些桂花蜜,公主先润润喉吧,等会儿要去慈宁宫,怕是要应付不少人。” 李念慈盯着那盏蜜,又看了看桌上的锦盒,没立刻接。苏明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指尖微微发颤——她赌的是李念慈的警觉性,也赌自己这几日的小心铺垫。果然,公主沉默片刻,忽然道:“你先尝一口。” 苏明苑没有犹豫,拿起银勺舀了一勺,慢慢咽了下去。桂花的甜香在舌尖散开,混着药粉的微苦,却让她松了口气——这药粉她提前查过,少量服用只会让人精神恍惚,不会伤及性命,而她刚服下的剂量,足够让自己在半个时辰后出现“药性反应”。 见她服了蜜,李念慈才接过盏,小口喝了起来。苏明苑趁机打开锦盒,将信纸递过去:“相爷的信,公主也看看吧。” 李念慈接过信纸,快速扫了几眼,眉头渐渐皱起。信上的内容已被苏明苑改动——她用极细的墨笔,将“试探通敌”改成了“提醒宫宴有诈,需谨言慎行”,只在结尾处留了一句苏文渊原信里的“关乎苏家荣辱”,既符合父亲对女儿的叮嘱口吻,也不会引起怀疑。 “倒是难得他有心。”李念慈将信纸放在桌上,语气依旧冷淡,可苏明苑却注意到,她握着蜜盏的手,悄悄松了些力道。 半个时辰后,苏明苑果然开始头晕,脚步也有些虚浮。她扶着门框,故意露出难受的模样:“公主……奴婢不知怎么了,突然有些晕。” 李念慈皱眉看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指尖触到一片温热。“许是方才梳妆时吹了风。”她转身对春桃道,“扶苏姑娘去偏殿休息,传个太医来看看。” 苏明苑被春桃扶着往外走时,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的提示音:“检测到任务者自行补充路径:以‘自身服毒引疑’方式,既阻止密令对李念慈的伤害,又未直接违背家族指令,符合任务逻辑。任务判定完成,积分 800,现实亲人信息正常更新。” 她靠在春桃怀里,余光瞥见李念慈站在殿门口,蓝色的瞳孔里映着她的身影,没有了往日的冷意,反倒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苏明苑轻轻舒了口气——这场赌局,她赢了。可她也清楚,这只是开始,李念慈的心防像一座孤城,她要走的路,还很长。 第3章 宫宴风波,太子解围 太医刚给苏明苑诊完脉,说是“偶感风寒,兼之劳累,需静养半日”,春桃刚把药碗端走,苏明苑还没来得及歇口气,殿外就传来宫女的通报:“苏姑娘,皇后娘娘派人来请,说及笄礼的吉时快到了,请公主移驾慈宁宫受礼。” 苏明苑撑着还有些发晕的头起身,刚走到内殿门口,就见李念慈正站在廊下等她。公主已换了一身更隆重的翟衣,玄色的衣料上用金线绣着十二章纹,腰间系着白玉带,长发挽成飞天髻,插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走动时步摇上的明珠轻轻晃动,却衬得她那张脸更冷了——像是把一身华贵都穿成了铠甲。 “好些了?”李念慈见她出来,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蓝色瞳孔里没什么情绪,可苏明苑却注意到,她特意放慢了脚步,等自己跟上。 “谢公主关心,奴婢好多了。”苏明苑屈膝行礼,故意落后半步,跟在她身侧。穿过抄手游廊时,她悄悄抬眼,瞥见李念慈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白玉带的纹样——那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就像今早梳妆时,她也是这样摩挲着发间的珠钗。 慈宁宫离公主殿不远,可两人走了半柱香才到。刚到宫门口,就见李昭仪带着几个宫女站在台阶下,一身粉色宫装,鬓边插着珠花,见了李念慈,脸上立刻堆起笑,语气却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念慈妹妹可算来了,皇后娘娘都等急了。妹妹这翟衣真好看,就是……这步摇瞧着有些旧了,不如姐姐前几日得了那支东珠步摇,衬得人更明艳。” 这话明着是夸,实则是暗讽李念慈失宠——原主母亲早逝,宫里的份例虽不少,却总被内务府克扣,新制的首饰更是少得可怜。苏明苑心里一紧,刚想开口圆场,却见李念慈脚步没停,只淡淡瞥了李昭仪一眼:“昭仪姐姐的东珠是好看,就是太大了,走路时晃得慌,姐姐小心别摔着。” 李昭仪的笑僵在脸上,刚想反驳,就见李念慈已越过她,径直走上台阶。苏明苑赶紧跟上,路过李昭仪身边时,瞥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怨毒,心里不由得更警惕——今晚的宫宴,怕是不会太平。 进了慈宁宫正殿,皇后崔氏正坐在上首的宝座上,穿着明黄色的朝服,头戴凤冠,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落在李念慈身上时,带着几分审视。殿内两侧站满了朝臣和命妇,太子李弘昭也在,他穿着紫色的太子朝服,站在靠近宝座的位置,见了李念慈,微微颔首,眼神里带着几分隐晦的提醒。 李念慈走上前,依着礼节行跪拜礼:“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圣安。” 崔皇后没立刻让她起身,反而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才开口道:“今日是你的及笄礼,本该高兴,可哀家听说,你昨日在御花园里,又把太傅的棋盘掀了?”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李念慈身上。苏明苑站在殿门旁,心里捏了把汗——皇后这是故意在众人面前发难,想让李念慈难堪。 李念慈却依旧镇定,抬起头,蓝色瞳孔直视着崔皇后:“回母后,太傅教儿臣下棋时,总说‘落子无悔’,可儿臣瞧着,太傅自己下棋时,却总为了赢棋悔子,儿臣一时气不过,才掀了棋盘。” “你这是在指责太傅?”崔皇后的脸色沉了下来,“太傅是先帝钦点的重臣,你一个公主,竟敢对太傅无礼,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李朝皇室无教?” “儿臣不敢。”李念慈语气依旧平淡,“儿臣只是觉得,做人做事,该言行一致,太傅既教儿臣‘落子无悔’,自己就该先做到,不然,岂不是误人子弟?” 崔皇后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正要发作,突然听到太子李弘昭的声音:“母后,念慈妹妹年纪小,性子直率,说话没轻重,还望母后莫要怪罪。再说,太傅昨日也跟儿臣提过,说妹妹棋艺进步很快,就是性子急了些,还需多磨练。” 李弘昭这话既给了皇后台阶下,又为李念慈解了围。崔皇后看了太子一眼,知道他是有意护着李念慈,也不好再继续发难,只得冷哼一声:“罢了,今日是你的及笄礼,哀家也不与你计较。起来吧,该行及笄礼了。” 李念慈起身,走到殿中央的拜垫前。负责行及笄礼的女官走上前,拿着一支玉簪,开始为她梳头。苏明苑站在一旁,悄悄观察着殿内的动静,见李昭仪站在命妇堆里,正跟身边的一位夫人小声说着什么,眼神时不时瞟向李念慈,心里不由得更警惕——她总觉得,李昭仪还在打什么主意。 及笄礼进行得很顺利,女官为李念慈插好玉簪,又换上成年女子的服饰,整个过程庄重而肃穆。礼毕后,崔皇后让人摆上宴席,众人移步到偏殿入席。 偏殿内早已摆好了桌椅,李念慈被安排在靠近太子的位置,苏明苑则站在她身后。刚坐下没多久,就有宫女端着酒壶走过来,为众人斟酒。苏明苑注意到,那宫女斟酒时,眼神在李念慈的酒杯上多停留了片刻,心里不由得一紧——她想起了苏文渊密信里的药粉,难道有人要在酒里动手脚? 果然,宫女刚为李念慈斟完酒,李昭仪就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笑着说:“念慈妹妹,今日是你的及笄礼,姐姐敬你一杯,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为我李朝皇室添喜。” 李念慈看着眼前的酒杯,没立刻端起来。苏明苑站在她身后,悄悄用手指碰了碰她的衣角,示意她小心。 李念慈会意,抬起头,对李昭仪笑了笑——这是苏明苑第一次见她笑,蓝色瞳孔里像是映了星光,竟有些晃眼。“多谢姐姐好意,只是儿臣近日身体不适,怕是不能饮酒,还望姐姐莫要怪罪。” “妹妹这是不给姐姐面子?”李昭仪脸上的笑淡了些,“今日是你的及笄礼,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连杯酒都不肯喝,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 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劝李念慈喝酒。苏明苑心里着急,却又没办法直接阻止,只能悄悄观察着太子的动静——她知道,现在能帮李念慈解围的,只有太子李弘昭。 果然,就在李念慈快要被劝得没办法时,太子李弘昭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笑着说:“昭仪姐姐,念慈妹妹近日确实身体不适,前几日还请太医来看过,这酒就由孤替她喝了吧。” 说着,不等李昭仪反应,李弘昭就拿起李念慈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李昭仪见状,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却又不敢反驳太子,只能强笑着说:“还是太子殿下疼妹妹,既然殿下都替妹妹喝了,那姐姐就不勉强了。” 说完,李昭仪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苏明苑松了口气,抬头看向李念慈,见她正望着太子的背影,蓝色瞳孔里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有感激,也有警惕。 宴席继续进行,众人推杯换盏,气氛渐渐热闹起来。苏明苑却没放松警惕,一直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她知道,今日的宫宴,只是开始,那些藏在暗处的算计,还没真正浮出水面。而她和李念慈,就像站在风浪口上,稍不留意,就会被卷入无边的深渊。 夜深时,宴席终于结束。李念慈跟着太子一起走出慈宁宫,两人并肩走在宫道上,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苏明苑跟在后面,远远地听着他们说话。 “今日多谢太子哥哥解围。”李念慈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难得的柔和。 李弘昭转过头,看着她:“你是孤的妹妹,孤不护着你,谁护着你?只是,你以后在宫里,行事还是要收敛些,别总让皇后抓住把柄。” “儿臣知道了。”李念慈点点头,沉默片刻,又问,“太子哥哥,你说……母后今日,是不是故意针对儿臣?” 李弘昭叹了口气,没直接回答,只是说:“宫里的事,复杂得很,你只要记住,保护好自己,别卷入不该卷入的纷争里,就够了。” 说完,两人走到分岔路口,太子往东宫方向走,李念慈则往公主殿走。苏明苑跟着李念慈往回走,一路上,李念慈都没说话,只是望着天上的月亮,蓝色瞳孔里带着几分迷茫——像是在想,在这深宫之中,她到底能依靠谁,又能去哪里寻找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回到公主殿,李念慈让所有人都退下,只留下苏明苑。她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窗外的月色,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今日宫宴上,谢谢你提醒我。” 苏明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是在说自己用手指碰她衣角的事。“奴婢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不敢当公主的谢。” 李念慈转过头,看着她,蓝色瞳孔里带着几分探究:“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是丞相府送来的人,按说,你该听我父亲的话,可你……” 苏明苑的心猛地一跳,知道李念慈开始怀疑自己了。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才开口道:“奴婢虽然是丞相府送来的,可现在是在公主身边当差,自然要以公主的安危为重。再说,奴婢看得出来,公主不是他们说的那种刁蛮任性的人,公主只是……心里苦。” 李念慈听到“心里苦”三个字,身体微微一震,蓝色瞳孔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她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你倒是比我想象中聪明。只是,在这宫里,太聪明了,未必是好事。” 苏明苑知道,李念慈这是在提醒她。她屈膝行礼:“奴婢明白,奴婢会守好本分,好好伺候公主。” 李念慈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重新转过头,望着窗外的月色。苏明苑站在一旁,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感慨——这位看似暴戾的公主,其实比谁都孤单,比谁都渴望温暖。而她,或许是唯一能走进她心里,为她带来一丝温暖的人。只是,她不知道,这条路,自己能走多远,也不知道,等待她们的,会是怎样的未来。 第4章 密令解危 及笄礼后的清晨,公主殿的庭院还浸着露水,苏明苑正对着铜镜梳理鬓发,右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泛着淡蓝微光——这是快穿系统的载体,戒面刻着细巧藤蔓纹,在外人眼里不过是枚普通首饰,只有她能看见系统偶尔弹出的提示。 “姑娘,丞相府的刘老仆来了,就在外厅候着。”春桃掀帘进来,声音压得很低,“看他神色,怕是来问那封密令的事。” 苏明苑指尖一顿,银戒的微光骤然收紧。她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冰凉的戒面,起身往外走。路过回廊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穿靛青短打的身影在修剪廊下的盆栽——那人是府里新来的“花匠”,左手虎口有道浅疤,正是影卫首领墨影。他名义上负责打理公主殿的花草,实则是宸妃旧部,暗中守着李念慈。见苏明苑看过来,墨影修剪枝叶的手没停,只微微抬了下眼,算是打过招呼。有他在,至少能确保自己不会被强行胁迫,苏明苑心里稍稍定了定神。 外厅里,刘老仆坐在椅上,茶盏没动,神色严肃。见苏明苑进来,他直截了当地问:“姑娘,相爷让我来问,前日吩咐你把药粉混进公主饮食的事,办得如何了?” 苏明苑垂着眼,故意让右手的“银戒”露在袖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戒面——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也是在悄悄依赖系统的稳定感。“老管家,我按相爷的话,把药粉混进了桂花蜜里,可公主只尝了两口就说头晕,还立刻传了太医。”她声音带着几分慌乱,偷偷观察刘老仆的神色,“太医诊说是‘偶感风寒,需忌甜腻’,我实在没机会再动手。而且那日太子殿下派人来送补品,特意叮嘱公主‘近日需静养’,我怕被太子察觉,坏了相爷的计划,才没敢冒失。” 话音刚落,无名指上的“银戒”突然闪了下急促的蓝光,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警告:任务者言行与指令偏差度28%,若持续偏离,将触发一级电击惩罚。” 苏明苑后背一麻,强忍着不适,赶紧补充:“我瞧着昭仪宫的人最近总在公主殿附近转悠,前几日还听见她们议论‘要让公主安分些’。说不定是她们先动了手脚,才让公主起了戒心,我的计划才被打乱。”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小块绣着莲纹的布料——这是昨日宫宴后,她在李昭仪宫女路过的地方“捡”到的,上面的绣法是昭仪宫独有的。 刘老仆接过布料,指尖摩挲着纹路,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苏文渊本就与李昭仪的娘家有政见冲突,如今听苏明苑这么说,立刻信了大半。他站起身:“好,我这就回禀相爷。你在宫里多留心,有消息及时传回来,莫忘了自己的本分。” 送走刘老仆,苏明苑靠在门板上,右手的“银戒”还在微微发烫。她知道,再这样“阳奉阴违”,系统的惩罚只会越来越重。可一想到李念慈昨日宫宴上,被李昭仪逼酒时那强撑的模样,她又咬了咬牙——就算被惩罚,也不能真的害了李念慈。 “姑娘,墨影大哥让我把这个交给你。”春桃突然回来,递过一个巴掌大的木盒,“他说里面的东西能解近忧。” 苏明苑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张折叠的纸条,字迹遒劲:“皇后令内务府查公主殿季度账目,欲借亏空发难,已有人截下查账文书,暂可安心。”纸条末尾没署名,只画了个指甲盖大的龙纹印记——她瞬间想起穿书前查的原书设定,这是国王私用文书的标记! 原来,国王早就知道皇后的算计,却不愿明着与皇后撕破脸(怕影响太子地位),便借着墨影的手,悄悄拦下了查账文书。这份藏在皇室权衡里的父爱,让苏明苑心里一暖。 就在这时,右手的“银戒”突然亮起柔和的蓝光,系统提示音变得平缓:“检测到目标人物李念慈危机解除,任务完成度 5%,当前完成度18%。” 苏明苑愣住了——原来保护李念慈,也能提升任务进度。她捏着纸条,走到回廊边,望着墨影仍在修剪盆栽的身影,又摸了摸无名指上的“银戒”,忽然觉得,这深宫虽险,却也不是没有微光:墨影的守护、国王的暗护,还有这枚看似冰冷的“系统戒指”,或许都能成为她和李念慈的生路。 “姑娘,公主让你过去,说给你留了刚蒸好的栗子糕。”春桃的声音传来。 苏明苑收起纸条,笑着应了声。她知道,李念慈这是在回应她的“示好”。而她,也终于在这穿书任务里,找到了比“完成任务”更重要的事——护住那个蓝瞳里藏着孤单,却仍愿意递来温暖的公主。 第5章 攻略女倾心 马车碾过上京青石板路时,车轮与路面碰撞的声响格外清晰,像敲在人心上的鼓点。李念慈坐在车厢内侧,指尖抵着微凉的车窗木沿,目光透过帘缝,落在街旁掠过的灯笼上。那些橙红色的光团明明灭灭,映着商铺挂出的“寿”字幌子,将上京城的烟火气烘得格外热闹,可她眼底却没半分暖意,蓝瞳依旧冷得像浸在冰水里的琉璃。 “公主,慕府快到了。”苏明苑坐在对面,轻声提醒。她右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银戒泛着极淡的蓝微光,只有她自己能看见——这是快穿系统的载体,自她穿书来到这个世界,这枚戒指就成了她与任务唯一的联结。她抬眼看向李念慈,见对方依旧望着窗外,侧脸线条冷硬,连鬓边垂落的碎发都透着疏离,心里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穿书前,她曾仔细研究过原书剧情,关于李念慈的记载大多与“暴戾”“孤僻”“蓝瞳异兆”相关,可在那些冰冷的文字背后,她总觉得藏着什么没被提及的过往。系统只给了“保护李念慈,改变其惨死结局”的主线任务,却没提过任何关于原主过往的细节,就像有块拼图被刻意藏了起来,连李念慈自己都忘了。 马车停稳时,苏明苑先下车,回身扶李念慈。慕府门口早已候着人,为首的是表兄慕言,他穿着一身月白长衫,腰间系着玉扣,气质温文尔雅,见了李念慈,脸上立刻露出温和的笑:“阿念,可算盼着你回来了。”他身后躲着个小姑娘,梳着双丫髻,手里攥着块桂花糕,正是表妹慕清,见李念慈看过来,赶紧把糕点往身后藏了藏,小声道:“表姐好。” 李念慈点了点头,声音淡淡的:“表哥,表妹。”她没再多说,跟着慕言往里走,脚步依旧平稳,仿佛眼前这熟悉的府邸,不过是个陌生的驿站。苏明苑跟在后面,注意到慕府的仆役看李念慈的眼神里,既有敬畏,又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心疼——想来,这位公主在慕家,也曾有过不那么冰冷的时光。 寿宴设在正厅,厅内烛火通明,几十盏宫灯将屋顶的梁木都照得清清楚楚。外祖母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穿着枣红色的寿衣,见了李念慈,立刻红了眼眶,起身就拉住她的手:“我的阿念,这都多少年没回来了,外祖母都快认不出你了。”老人家的手粗糙却温暖,紧紧攥着李念慈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瞧着又清瘦了,在宫里是不是受委屈了?” 李念慈的指尖微微泛白,她看着外祖母鬓边的白发,喉结动了动,却只吐出几个字:“外祖母,我没事。”她不习惯这样的亲近,想抽回手,却又怕伤了老人家的心,只能僵硬地站着,蓝瞳里闪过一丝无措——这是苏明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除了冷漠之外的情绪。 “好了好了,今日是寿宴,不说这些丧气话。”慕言赶紧打圆场,端着一杯酒走过来,递到李念慈面前,“阿念,这杯酒你得喝,是外祖母特意让厨房酿的青梅酒,你小时候最爱喝的。” 李念慈看着酒杯里琥珀色的酒液,鼻尖似乎真的闻到了淡淡的青梅香。她愣了愣,好像有什么模糊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似乎是个春日午后,有人拿着青梅酒,笑着递到她面前,说“阿念,尝尝这个,甜的”,可不等她抓住那画面里的人影,一切就消失了,只留下一片空白。她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酒液辛辣,顺着喉咙滑下,烧得她胸口发疼,可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角渐渐染了层薄红。 慕清凑过来,手里拿着块用油纸包着的栗子糕,小心翼翼地递到李念慈面前:“表姐,这是我让厨房按你以前喜欢的口味做的,你尝尝?”小姑娘的眼神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李念慈捏着糕点,指尖传来糕点的温热,她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慕清,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多谢。”她没吃,只是把糕点放进了袖袋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那是她此刻唯一能接住的、来自过去的痕迹,哪怕她早已记不清这份偏爱背后的缘由。 宴席渐渐热闹起来,宾客们推杯换盏,说笑着祝寿。李念慈坐在角落,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在外祖母或慕言劝酒时,象征性地喝一口。苏明苑站在她身后,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看着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杯沿,看着她明明醉意渐浓,却依旧强撑着挺直脊背,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像看见一只独自蜷缩在冰面上的兽,明明很脆弱,却偏要竖起所有的刺,拒绝任何人靠近,连自己都忘了如何卸下防备。 她想起穿书前,系统曾给过她一份关于原主的“隐藏档案”,上面只有一句话:“人物过往存在缺失,疑似自我封印记忆。”当时她没在意,可现在看着李念慈这副模样,她忽然很想知道,那些被遗忘的过去里,到底藏着什么,才让她把自己裹得这么紧,连醉酒都不肯露出半分柔软。 苏明苑悄悄退到偏厅,让侍女端了碗醒酒汤,又用银勺舀着,一点点吹凉,直到温度刚好能入口,才端着回到正厅。她蹲在李念慈身侧,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公主,喝点醒酒汤吧,免得待会儿头疼。”她把汤碗递到李念慈面前,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那是醉酒后唯一藏不住的破绽,像冰面上裂开的一道细缝,漏出一点温热的内里。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忍不住试探着问,“您……有没有想起什么以前的事?比如……常去的地方,或者……记挂的人?” 李念慈抬眼望她,蓝瞳蒙着一层薄薄的醉意,却依旧冷得像冰。她的目光在苏明苑脸上停留了片刻,没有立刻回答,厅内的喧闹声仿佛被隔绝在很远的地方,只剩下两人之间沉默的空气。苏明苑的心跳渐渐加快,右手的银戒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紧张,泛着的蓝光微微亮了些,像在催促她,又像在提醒她——别越界,你只是个任务者。 过了好一会儿,李念慈才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却没半点温度,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记不清了。”顿了顿,她垂眼看向汤碗里的涟漪,又补充了一句,“也没必要记。” 苏明苑的心猛地一揪,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又酸又涩。可下一秒,当她看见李念慈抬手去接汤碗时,指尖微微发抖,连碗沿都没稳住,她忽然就心动了——那感觉来得猝不及防,像在雪地里走了很久,突然看见一点微弱却坚定的光。她分明看到,这层冰冷的外壳下,藏着一个连自己都忘了如何疼惜的灵魂,而自己,偏偏就想做那个帮她捡起碎片的人。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住快要倾斜的汤碗,指尖却不小心蹭到了李念慈的手背。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苏明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手,脸颊瞬间涨红。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右手的银戒泛着的蓝光骤然闪了闪,系统没有弹出任何“任务进度”的提示,可她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快要冲出胸膛——这不是任务者对目标的关注,是苏明苑对李念慈,独一无二的在意。 “表妹这是喝多了,话少了许多。”慕言正好走过来,见状赶紧解围,他怕苏明苑再问下去,惹得李念慈不快,“明苑姑娘,劳烦你扶她去偏房歇会儿吧,我跟外祖母说一声。” 苏明苑赶紧应下,扶着李念慈起身。李念慈的身体微微晃了晃,似乎有些站不稳,可她却立刻直了直脊背,没有靠向苏明苑半分,依旧维持着属于公主的骄傲。苏明苑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胳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手臂肌肉的紧绷,心里不由得又软了几分——她连醉了,都在守着一份没人懂的体面。 偏房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声。苏明苑扶李念慈坐在床边,又转身去拿帕子,蘸了温水,仔细帮她擦了擦脸。李念慈闭着眼,睫毛轻轻颤动着,像停在眼睑上的蝴蝶,没再像平时那样推开她,也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任由苏明苑的指尖拂过她的脸颊,带走酒后的燥热。 擦完脸,苏明苑把帕子放回盆里,转身想出去让侍女收拾,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李念慈的声音。那声音依旧很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别走。” 苏明苑的脚步猛地顿住,她回头看向李念慈,见对方依旧闭着眼,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梦,又像是在抗拒什么,可语气里却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那是她第一次,主动向人求助,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别走”。 苏明苑走回床边,在床沿坐下,声音放得很柔:“我不走,就在这儿陪着你。”她看着李念慈沉睡的侧脸,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柔和了她冷硬的线条。这一刻,她忽然彻底明白:系统的任务清单上,或许只有“保护李念慈”这几个字,可她的心里,却已经多了一份没被记录的执念——她要护的,不只是李念慈的性命,还有她藏在冰壳下的柔软,她遗忘的过往,以及这份让她心动的、独一无二的存在。 窗外的梅花香顺着窗缝漫进来,带着淡淡的清甜,落在苏明苑发烫的指尖上,也落在李念慈平静的睡颜上。苏明苑抬手,轻轻碰了碰右手的银戒,戒指泛着的蓝光渐渐淡了下去,像是默认了她的心意。 夜渐深,偏房的烛火依旧亮着。李念慈睡得安稳,没再像在宫里那样频繁惊醒;苏明苑坐在床边,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心里再清楚不过——这场寿宴,没让李念慈想起过去,却让她自己彻底清楚了心意:从这一刻起,她的任务,是李念慈;她的心动,也是李念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