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想见到她》 第1章 重逢 “浪费时间的人会不会遭到报应！” 这几天许殊一直在回味这句话，对自身所处的环境产生了怀疑。这种不满好像是突然来的，又好像是日积月累终是爆发的后知后觉。 毕竟五年了。 许殊在这家公司待了五年。日复一日的工作她做出了节奏，一直秉持三个原则，“绝不做多、绝不做错、绝不主动”。 工作轻松，许殊的专业范围内足够解决。早九晚五，作息规律，工资可观，不定期有奖金。老板性格好，只要做好本职工作，你干什么都不会插手，工作氛围极其自由。 任谁都觉得这是一份不错的工作，但许殊就是不想干了。 工作不合适好像是一瞬间的事，许殊压着这种感觉持续了几天，最后提交了辞职报告。 作为五年的老员工，辞职被上级约谈是必走的流程，小公司一般由老板亲自出面。 “许殊啊，最近家里有什么情况？”王桐沏了一杯茶，推到许殊面前。 “谢谢王总关心，家里一切都好。”许殊坐在茶室靠门的一侧，客气回应。 五年来许殊无数次路过这间茶室，但是没有机会进来参观，进来后才发现房间的光，亮得刺眼，醒目的光辉，叫她不敢久留。 “干得不是挺好的吗？你做事省心，你走了不好招人呐！”许殊在公司给人的印象是一等一的老实本分，王老板怕人才流失。 要是王老板知道许殊每天都在控制工作量会怎么想？ 许殊开始是修图，后来兼剪视频，她每天都会控制工作量。仅针对本公司的情况，如果当天修图，时间绝不超过6小时，如果当天剪视频，数量绝不超过10个。这个公式持续了五年，就算有再紧急的情况也撼动不了一点。 许殊觉得自己并不是个好员工。 “想换个环境，多学点东西。”这是当下许殊辞职的原因，她是一个渴望进步的人。 王老板当然知道。许殊进来时只是一个修图师，她是在这五年里多了一个剪辑师的名头。他从不阻止员工的进步，并且是积极赞成的。 “你想学什么呢？你可以自学呀，就像剪视频一样。”这么积极向上的年轻人，王桐自然是要挽留的。 许殊默默不说话，她还没想好学什么呢。 “想涨工资了？”王桐试探，加大筹码。 许殊摇头，王老板给的工资足够她生活。 真正的原因该怎么对别人说呢？许殊不是一个外放的人，也不会见一个人就问“浪费时间的人会不会遭到报应？”，别人只会当她矫情吧！ 许殊眼睛盯着有水渍的茶碗，沉默。 “外面找好了？”王老板再次试探。 许殊再次摇摇头。 王老板尽力挽留了，天要下雨，员工要走，也是件无可奈何的事情。 “你再考虑一下。如果实在要走，给我留点时间找人。”许殊太安静了，王桐话都不知道往哪儿说，无可奈何，只能先答应。 “好。”许殊爽快回答，声音轻轻的。 谈话很简单，大家都是真诚的人，避开弯弯绕绕，主要在于一个结果。 许殊走出茶室，听见王老板推玻璃的声音，她回头看了一眼，王桐趴在窗口抽烟，把烟圈吐得又绵又长。 许殊没来得及多想，就看见电梯门口走出来两个人。 一个是公司的人事专员戴良生，另一个女人她也认识。 许殊愣在原地。 许殊该死的在意自己今天的穿着，在意今天的头发没有洗，在意五年来随遇而安涨的十多斤肥肉。 不应该是这样的相遇！ 来的人是28岁的黎言言。 日思夜想的人就这么出现在她眼前。 许殊自我懊恼，她装作鸵鸟，下意识低头，往反方向走。 “许殊！” 耳边是高跟鞋的响声，眼前是退漆的地面，许殊被叫住，她慢悠悠地转身。 “呵，好久不见。”许殊干笑着打招呼。 “你们认识？”人事。 许殊瞟了一眼戴良生手里拿着的面试表，上面布满黎言言飘逸的笔迹。 “同学。”许殊。 “朋友。”黎言言。 两人默契地在同一时间说话。 朋友？许殊当下没空揣摩这个词，但当晚却因揣摩这个词罕见地失眠了。 许殊眼神闪烁，时不时看向黎言言，黎言言的穿着，黎言言的妆容，黎言言的表情。 她看见黎言言脸上的惊喜，黎言言上扬的唇角。 许殊提着的心逐渐放下。 许殊避开黎言言的眼睛，她知道那双眼睛此时在看着她，她害怕眼睛传递的所有的不知好坏的情绪。 “你们认识那真是太好了，黎小姐你的工作经历很适合我们公司哦。我这边是没问题的，下面带你去见老板，简单做一下二面。”戴良生指着茶室的位置，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你们去二面吧，我不耽误你们了。”许殊匆匆说完，仓皇逃走。 黎言言看着许殊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黎言言的二面结果当天就出来了，许殊是为何知道的呢？因为办公室里面都在传黎言言的颜值，以及黎言言的开播时间。 至于他们有没有美化黎言言的颜值，许殊最清楚了，还在初中时黎言言就不断有桃花，工作后也不乏一沓一沓的追求者。 许殊在工位上犹豫了很久，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还有些偷偷摸摸的感觉，她再次去往茶室。 此时茶室的门半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许殊平常就喜欢一个人默默工作，不善言语，和同事都没多少交往更别说老板了，她自然不知道老板的行踪。 许殊打了一个网络电话，她没有王桐的手机号码。 茶室的门口是仓库，堆积着一排排秩序尚可的货物箱子，响亮的铃声衬得此处空旷旷的。 二楼西边的仓库打包人员，听到声音都望过来，许殊瞬间感觉到一丝尴尬。 电话几秒后接通。 “喂，王总，您现在方便吗？”许殊礼貌地问，身体在茶室门口转了半圈。 王桐接到电话首先感到诧异，随后了然，“许殊啊，什么事啊？” “王总，我今天跟你说的那件事，我觉得——” 许殊话没说完被打断了一下。 “许殊啊，我在外面，太吵了，明天回公司说，好吧！”王桐以为许殊是急着想走，他想拖延时间，如果有可能的话再当面做下挽留，这种事在电话里面不好讲清楚。 “王总，我想再待一段时间。”许殊提高了声线，这是她此时最热切的诉求。 为什么？ 许殊着急呀，此前“浪费时间”的想法，全然被她抛在脑后，因为黎言言的出现，至少现下她不能离开这个公司。 许殊这个岗位很好招人，但因为地处偏僻的东郊，靠近二桥，直逼隋市沿海地带。 所以，招人也不容易。 但许殊还是不敢冒险，有时候人想要什么往往得不到什么，万一明天就来了个替代她的人，那时岂不后悔也没地儿说了。 “奥，好，好呀，好好干，给你加工资！”王桐笑着连说了几个好，他正愁招不到人。 公司曾搬迁过，从市里到东郊，跟了一大批老员工过来，许殊就是其中之一，如果不是这批老员工，公司正常运营恐怕都难以维系，在这待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这个地方招人有多难。 许殊讲完电话回到工位，盯着电脑屏幕发呆，却听见有同事在议论新主播。 “你说这个能坚持多久？” 大家都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不好说！但我希望她能挺过八月，至少给我熬过太阳镜的热购期！” 夏天是太阳镜销量最好的季节，因此在六七月公司都会扩招一批短期的新人，专播太阳镜。 当然，遇到适合的主播，双方也会签订合同，长期留下来工作。 “人家说不定过几天就不来了！你们还记得去年吗？去年夏天的主播有几个能过得了一个月。我们这的环境，一般人都不乐意待着。” 说的是事实，大家都习以为常直播间的播播断断了。 “听说她之前也是主播，主管，你知道她之前播的是什么吗？” “收纳类的日用品。她在直播间试播了几分钟我们的产品，效果还不错的，口条清楚，形象也亲民。”黎言言的首面就是运营部的刘商伟主管亲自去的，他简单评价道。 “听戴姐说新主播笑起来很甜……” 甜吗？甜只是黎言言给人的表面印象罢了！许殊腹诽。 “许殊，听说你和新主播认识，你们熟吗？她人怎么样，有男朋友了吗？” 有人开始问八卦。 安静。 “许殊不在？”那人又问，还探头看了下许殊的工位。 “不熟。”许殊避无可避，单单说了两个字。 真的不熟，毕竟两人断联多年。 曾经，最亲密的举动也只不过是同床共枕，十指相扣过的关系。 那边还在议论，许殊戴上耳机，点开了一个视频。 主播在公司的要求下会定期拍一些产品的口播放在网上吸引流量，这个视频里面黎言言正在微笑着讲解某件收纳品的干湿两用法。 她认真细致地摆弄着手里的塑料盒，屏幕里面配着花色的文字，加上她略带沙哑的画外音，整个视频完整而丰富。 确实很甜。 许殊一直在关注黎言言。 第2章 六一 “兹——” 电钻穿破塑料天花板的声音。 声音穿透7号直播间传到了许殊的办公间。 二楼7号直播间去年夏天后因窗帘掉了便开始闲置，现在重新整改。 听说7号直播间的墙体和玻璃窗的空间有限，只能在吊顶的天花板装个罗马杆，再挂上窗帘。 王桐的行动很快，7号直播间两天不到的时间就叫人布置好，现在就差黎言言这个主播。 许殊正想得出神，黎言言出现在她面前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看什么呢？”声音温温柔柔的，对比电钻的响声，天差地别。 许殊被蛊惑了似的，微微张口，口型是“你”，但没有发出声音。 “给你的。”黎言言从袋子里面取出一杯奶茶，放在许殊的办公桌上，她的动作极其自然，完全没有两人多年没见的陌生。 “？”许殊满脸的疑惑。 【HAPPY快乐宝宝节】 杯子上印着跳跃的文字，还有天线宝宝的图案。 这是什么节？从未听说过。 “奶茶店有活动，买一送一，给你一杯。330个月大的宝宝！” 黎言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许殊，一本正经的话腔，带着不知名的戏谑意味。 许殊心里快速计算，黎言言生日比她早两个月，那她岂不是332个月大的宝宝？ 好奇怪的称呼！ “谢谢！你今天就上班吗？”许殊问，她看了下时间，三点，黎言言可能是播下午到晚间场。 “没有哦，我路过。”黎言言回答。 路过，许殊是不信的。因为王老板的厂子搁大海边上，是整个隋市的极东地带。 “也是，今天是星期六。哪有人第一天上班是周六的。”许殊每个星期有两天休息，休息自由申请，周六日赶公交的人少，所以她一般给自己安排在周一周二休息。 黎言言点点头，“周一上班。” “哦哦。”许殊正常接腔，那天她休息。 “你这是在干嘛？”黎言言看着键盘旁边一堆测量工具。 许殊的工位右手边放着乱糟糟的眼镜和塑料密封袋。 “测量眼镜的宽高、腿长、重量，等会把数据写进眼镜尺寸的图片里。”有几款眼镜新品上架，许殊正在做它们的详情页。 “看起来很有意思。”黎言言手指碰了一下金属量尺的末端，又收了回去。 许殊撇了撇嘴，她并不觉得有意思，“很枯燥的。” 两人话说完了，没什么别的话题，黎言言站在一侧不动，丝毫不见尴尬，不时有同事看过来，扰得许殊没有心思继续工作。 “下班了一起回城里？”黎言言若有似无地开始试探。 “不了，我要加班。”许殊扯了个借口，拒绝。 她的心很乱，还没想好怎么和黎言言相处，不能和黎言言多待，她怕自己做出出格的举动抑或说出奇怪的话。 “你加班还回城里吗？加班到几点？”黎言言不死心，追问。 “回城里，今天工作有点多，回去要很晚了。”许殊撒谎了，她给自己的工作自有一套标准，何时有加班的情况。 “听人事说我们公司可以申请宿舍，不过是两人间，我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住。听说你房间还有空位，我可以搬进去吗？”黎言言条理清楚地说了一番，把问题抛给许殊。 她是在征求许殊的同意，也是在试探许殊的态度。 沉默。 黎言言也不急，就在一旁等着许殊。 “你要住就搬进来吧，我平时都回城里，只是偶尔住一下。”脑中似乎有风云侵入，许殊防备，但实在找不到不同意的理由。 “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更何况我们又不是没有一起住过。”黎言言说着，言语熟稔。 是啊，初中她们同住了三年，刚出来工作时也同住过一段时间。 “那我现在就申请，等会就搬进去！”得到应允后，黎言言神情可见欣喜。 “今天？”许殊被吓到了，也不必如此急切吧。 “来回一趟市里最快也要一个半小时，更何况你要整理东西什么的，今天来不及吧！”许殊被黎言言吓到了。 “不会呀，东西已经在车上了。”黎言言把自己的手机屏幕转向许殊，“搞定！已经报备了。” 手机里面是和人事戴良生的聊天记录，住宿这事公司管得不严，知会一声就可以了。 许殊愣在工位上，好一会没回过神来。 被套路了。 一切都是黎言言预计好的。 何必搞一套！征求谁的同意。 这种把戏似曾相识。 黎言言可以，她不可以，突然搬进来一个人，她总要整理一下吧。 而且宿舍，也不是什么独立的套间或者单间，只是简陋的两个上下铺，整个公司都没几个人住。 住宿条件有限，许殊也只有大雨、雪天偶尔住一下，或者兴致好的时候去午休。 黎言言是不是对宿舍寄予很大期望？ “我先搬东西过去，不打扰你工作了！”黎言言说完打算离开。 “等一下！”许殊出声阻拦，停顿了几秒后发现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一起吧，不然你也不知道位置。” 许殊既然接受就不会扭扭捏捏。 “那最好了，省得我去找人拿钥匙。”许殊看不到的角度，黎言言唇角轻扬。 停车场。 许殊看着后备箱中的行李，她突然笑了，黎言言怎么还和以前一样，总做一些出乎人意料的行为。 当初刚出来工作时，许殊一个人住在外面，黎言言也是类似的做法，理所当然地住进她当时租的房子。 许殊想着，嘴角有一抹苦涩。 “怎么啦？”黎言言看许殊低着头，脸色有些不好。 明知故问。 许殊收敛心神，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黎言言，内心叹气，她将行李箱从车上拿下来。 “车子不好开进去，拿上东西，跟我走。”许殊解释了一句。 “重吗？”黎言言知道自己东西的重量。 “有轮子。” “远吗？”黎言言又问。 “两三百米！” 许殊走在前方带路，嘴里嘟囔，“话痨的本事倒是一点没退步。” “你说什么？”黎言言走快两步和许殊并行。 “跟紧我。” 其实在她们熟时，一直是这个相处模式。 宿舍是厂区里面几家公司合用的，人多眼杂，黎言言气质超然，很快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人还挺多的！这些都是我们公司的人吗？”黎言言又开始找话题。 “到了。我们在三楼。”许殊没有回答黎言言的问题。 宿舍楼没有电梯，两人只能提着行李一阶一阶地往上走。 房间很大，室内没有窗帘，光线充足，窗外的风景可以一眼望到底。 厂区围墙外是一条河，河两旁的树歪歪的，甚至能看到有些树根埋在河中的泥沙里，往左边看去有一座桥，再远些就是马路。 房间比较简陋。 两个上下铺铁床架靠墙排着，一处上下铺上铺放着杂物，下铺有人躺过的痕迹。另一个上下铺空着，铁锈斑斑的床架，在日光下尤其破旧。 卫生间很空，稀稀拉拉地放着些洗漱用品。卫生间的窗户由上至下贴着三张泛黄的报纸，间隙里面的光可以看出这处玻璃和房间内另外两扇玻璃是一样的透明材质。 藏不住的陈腐，空荡的陈腐。 “条件就是这样，我平常不住在这里，就没费心打理。你自己看着来吧，这上下铺都是你的。”许殊指着空着的铁床。 黎言言打量着房间，少见地沉默了。 许殊想：黎言言这样光鲜的人不该在这儿。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住宿？这样的环境她怕是也会望而却步吧！ 许殊随处整理了下房间。 “真像上学时候的床铺。”黎言言感叹道，都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床铺了。 “一楼是食堂，你如果不叫外卖的话可以去那儿吃饭。这是房间的钥匙，先给你，等你拿到了钥匙再还给我。” 许殊把钥匙放在床板上，她突然意识到房间内竟然都没有一张桌子。 “食堂和宿舍都是通用区域，这个厂区是对外招租的，不止我们一家公司。刚才路上的人都不是我们公司的。如果不习惯，早点回城里。”许殊交代了几句，作为老同学她已经尽了告知义务。 “你这就走了？”黎言言看向许殊开门的动作。 “嗯？”许殊。 “没事，有问题我可以给你发消息吗？”黎言言欲言又止，接着说，“我对这里不熟。” “当然，如果你没有拉黑我的话。”许殊脱口而出，说完意识到自己激进了，但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只能随它去了。 “我怎么会拉黑你！”黎言言眼神晦暗不明。 五年前两人是有微信的，但许殊的话却证明五年来许殊没有想过主动给黎言言发消息，不然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拉黑。 同上，黎言言也是。 五年了，两人之间连一条节日祝福也不曾有。 周末办公室人少安静，黎言言和许殊刚才的对话被人听到了，引起了一小波的议论。 “许殊，新主播住宿舍？” 许殊前脚刚踏进办公区，就被人问到。 “是的。”许殊也很无奈。 “那她看见环境怎么说的？”有人问。 大家都很好奇。 “她没说什么。”黎言言表现得很淡定，没有说一句宿舍不好的话。 “可能住过几天就打道回府了，还没有主播住过宿舍呢！” “也许吧。”许殊轻声附和。 许殊将奶茶名字打在电脑的搜索框，还真有【HAPPY快乐宝宝节】的活动，只不过活动仅限天线宝宝的联名，外观上有创新，并没有买一送一。 奶茶的杯子可爱，天线宝宝的图案一下子将人带到了童年，她想到了小时候蹲在邻居家电视面前看动画片的场景。 她是看着天线宝宝的动画片长大的，想必黎言言也是。 许殊将奶茶打开，吸了一口，甜甜的。 不作他想，许殊埋头修图。 当天晚上，许殊又失眠了。 第3章 开播 周六，许殊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和往常一样坐在电脑桌前修图。 不过今天她修的不是公司里面的电商产品图，而是一组户外的旅游婚纱照。 许殊有一个修图账号。 周末的时候她会接一些兼职，将修图过程做成视频发在网上，这些图和公司里面的比起来难度不止高了一个级别，她用来锻炼自己的修图功力，同时可以多一份收入。 今天这组图片是一对小情侣的旅游婚纱照，经过客户同意后，她选了一张难度较高的图片，开始录频。 键盘和鼠标的声音交替出现，电脑屏幕里面的人物时而放大时而缩小。 整个修图过程行云流水。 十几分钟后，视频停止录制，许殊将录屏导入视频处理软件，简单的剪辑后发送到网上。 许殊想离职也是有底气的，这些年账号累积了一些粉丝，视频有了稳定的曝光，兼职不愁客源，就算她失业也可以养活自己。 许殊的生活很单调，但同时也很充实。 【云溏西太阳镜，刚刚开始直播】 许殊有关注公司的账号，账号开播她的手机就会收到推送。 云溏西账号已经闲置了半个月，此时开播，应该是那位新主播。 许殊犹豫了许久，点开直播间。 “开车钓鱼都能戴，戴一整天也不会累，视线清晰通透……” 手机屏幕上黎言言正在进行她在新公司的第一场直播。 直播间的灯光照在黎言言身上，蕴结着一层白光，尤其是她的皮肤，像瓷器般温润。 她穿着黑色冰丝针织开衫，颈部金色细链挂着同样金色的竹节，长发微卷，灯光照耀下柔软的发质偏少许咖色。 造型简单大气，与直播间的背景结合后有一种极具现代感的锋利之美。 黎言言脸上戴着一副墨镜，手里拿着一副墨镜，直播讲解时毫不怯场。 “这款墨镜最大的特点就是无铆钉，无螺丝，无焊接的设计……” 手机屏幕上的人说话语速稍快，每一处台词的停顿点都恰到好处，许殊一听就知道黎言言在稿子上下过功夫，她对这款眼镜的熟悉丝毫不输公司里有经验的主播。 黎言言还是那么亮眼。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黎言言，许殊思绪飘远。 十几年前的很多记忆已经模糊，但许殊依然记得那声上课铃，黎言言拉着她快步跃过操场，飞奔在长长的走廊。 同为室友两年，那是许殊第一次认真看清这个女孩的眉眼，通过那晃荡的侧脸。 那堂课讲的什么忘了，但两人因为迟到一起站在教室后排，却是某种联系的开始。 自此开始，黎言言便经常找许殊上下课，连吃饭也会带着许殊。 许殊剩下的初中生活里大部分都是黎言言。 确定喜欢黎言言的那天许殊也忘不了，那是两人在这次重逢前的最后一次见面。 初中毕业后两人保持着普通同学的联系频率，直到有一天黎言言提着行李箱出现在许殊居住的小区门口。 黎言言出现得那般突然。 “我失业了，没地方住，收留我呗！” 七八年没见，黎言言已经褪去了青涩，气质斐然，亭亭玉立到叫人挪不开眼睛。 “我租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你——” “我不介意，你介意吗？” 许殊犹记得那时自己的尴尬与无措，但黎言言丝毫没有，黎言言一脸期待地望着她，许殊拒绝不了。 同居两个月，期间黎言言找了新的工作，一切都越来越好，但是许殊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许殊对黎言言的期待超乎正常好朋友的范围，而她却不知道怎么解决。 直到那一天。 两人下班没有回家，黎言言约许殊去穗安江江边，和往常一样两人聊些有的没的。 女孩子在外面手挽手很正常，但是黎言言将手伸到了许殊的指缝，两人第一次亲密到十指相扣，滚烫的体温贴在手心，许殊下意识的把手松开。 这超过朋友的距离了。 因为许殊这一动作，两人均偏头望向彼此的眸子，许殊难以读懂黎言言当时的眼睛，但是她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当晚黎言言有事急着回老家，许殊一个人回家，第二天一切都变了。 黎言言不辞而别，带走了所有的行李，只剩一把钥匙孤独地放在桌上，望着没有黎言言痕迹的房间，许殊的心空了。 许殊没有多问一句，正如黎言言来时那样。 不久后，许殊听说黎言言交男朋友了。 再后来，许殊离开了穗安市。 从穗安到隋市，八十公里的距离，隔着山海和时间，许殊以为她和黎言言不会再见面了。 许殊和黎言言之间清清白白，但许殊自己清白不了，本应各安天涯的没想过还能再见面，许殊控制不住自己疯狂跳动的心。 “日常佩戴，可以帮你防太阳，防眩光，不挑脸型，男士女士都可以佩戴，钛合金的镜架呢，整个镜腿是带弹力和张力的，所以无论你脸大、脸方、脸圆都可以佩戴的。” 黎言言的声音略带嘶哑，天生具有辨识度。 四个小时很快过去，直播结束后许殊心里空荡荡的。 “叮~” 许殊手机收到一条新信息，瞬间同步了电脑。 【第一场直播结束了，安全通关！】 老同学再见，本应该有说不完的话，但许殊自我别扭，生生按下了立即回复的冲动。 黎言言不止发了一条信息，许殊翻着对话框。 【今天直播你会来看吗？有点紧张，呜呜呜~】 【已经整理好了】一张宿舍的照片 【打菜的阿姨说糖醋里脊是她的拿手菜，还不错】一张餐盘的照片 黎言言生性活泼，乐观爽朗，许殊以前和黎言言相处时就发现她和所有人都聊得来。 没想到她一来就和食堂阿姨说上话了，许殊自惭形秽，她在厂区那么久的时间都没有和食堂的工作人员有过闲谈。 人和人之间的差别真大。 不能不回，毕竟两人过去没任何过节，思虑良久，许殊敲下键盘。 【今天有事，没看直播，恭喜你首场顺利通关。】 黎言言很快回复了一个抱抱的表情。 聊天记录再往上翻，又有新的心情。 五年期间，许殊已经换过手机和电脑，但因为舍不得，她在这台电脑上备份了和黎言言五年前的聊天记录。 【今天下班早，晚上回家吃饭，我来买菜，老规矩，你做饭】 【买了你爱吃的甜椒】甜椒图片 【菜市场的阿姨还是和以前一样，很热情地给了我几根葱】 许殊记得那天晚上两人做饭的场景。 她一回来就看见黎言言在厨房忙活，已经将菜都洗好。 “我来切，你来煮。” 拥挤的小厨房，两人忙中有序，许殊炒菜时，黎言言将下巴贴在她肩膀，嚷嚷道，“许大厨，我像不像给你打荷的小工！” “什么是打荷？” “就类似厨房打下手的，今天和一个同事聊到，她上学时一次寒暑假就在后厨打荷，做暑假工。” “那你是的，黎打荷。” “哈哈哈，黎打荷！感觉你在取笑我，怎么办？” “不敢，仅此一天的黎打荷！” “请保持你的幽默，我很喜欢。” 【人事通知我试用期过了，今晚一定要请你吃饭】 【不要拒绝我哦】 【别想给我省钱】 【我快到家了！你要不要出来接我？】 【好】许殊。 这是黎言言找到了心仪的工作并通过试用期那天，两人去了家附近的商场吃饭。 吃过晚饭后，她和黎言言在商场抓娃娃，黎言言很想要一只兔子玩偶，但是用了二十个游戏币都没抓到，两人遗憾地回了家。 【同事请我喝奶茶诶，草莓味的】 【还有一个联名小玩偶，挺可爱的】工位上奶茶和玩偶的图片 【独请你一人？】许殊。 【我们组一起，但是他独约我晚上去看电影】 【还挺帅的，要不要去？】一张男同事的侧脸照 【……想去就去】许殊。 【他心怀不轨】 【我才不去】 【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这段对话，尽管是五年前了，但许殊每次看心里还是会有波澜。 黎言言的桃花很多，初三那年她们经常混在一起，那个时候就有男生让许殊充当中间人，转交情书。 许殊从没看见她答应过谁，只觉得黎言言优秀。 和黎言言同居后这种感觉就变了，每次有这种讯号出现的时候，许殊比黎言言都紧张。 【早会的时候，同事唱的歌是我们初中中午放学后的歌】 【你还记得是什么歌吗？】 【一时记不起来】许殊。 【如果骄傲没被现实大海冷冷拍下……】 【最初的梦想】许殊 【对咯，她唱的时候我还内心跟唱了，算不算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许殊每每都会因为黎言言的分享而心动，就像是一个人总是把真心捧在手里问你要不要！ 如果许殊是一面湖水，那黎言言就是光，光照在湖面，波光粼粼，黄金灿亮。 ……对话列表里，多的是此类的消息，每次黎言言发一大堆，而许殊言简意赅的回复。 黎言言从不嫌弃许殊的冷淡，她们有一次严肃地谈过这个问题。 “网上说两个人相处要有来有往，我话太少了，你会不会觉得没劲？” “不会啊，你经常语出惊人，又好笑又好气，特别有意思！” “跟我相处，不要有负担，你做自己就好。” 黎言言是个很合格的朋友。 五年前的点点滴滴又一次出现在许殊面前，许殊消极又认真地想，这一次黎言言离开，两人至少要有个告别。 是的，许殊压根不觉得黎言言会长久地做这份工作。 第二天，许殊准时准点地守在直播间。 今天黎言言穿的是黑色的U领丝质雪纺衬衫，两个宽松的喇叭袖，休闲中带着精致。 黎言言似乎什么风格都能驾驭。 直播渐入佳境。 时间缓缓过去。 【春辣子夹馍：开车可以带吗】 “1号链接为尼龙偏光镜片，过滤杂光，眩光，反射光，是普通镜片效果的三倍，适合开车，钓鱼，出行。” 【佛山赵子龙：夜视镜有夹片吗】 “夹片在5号链接，镜框通用，五色可选。需要的可以拍下！” 【数控小达人：6号介绍一下】 “6号链接是日夜两用款…” 公屏上的问题黎言言一一答复，她的解答具备亲和力，瞬间就有成单记录。 “直播间在线的几位大哥都拍到了吗？月光洒在东太和桥、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续写，中意哪款可以打在公屏，主播为你做介绍。” 许殊被念到网名时心里一颤。 在线观众不到十人，直播间的列表一览无余。 一直登着账号在直播间，不买东西，会被往来的顾客当作拖，主播和运营们也都会看到。 几分钟后，许殊默默退出直播间。 许殊在直播间门口看黎言言。 许殊内心自嘲，先是急切地找王桐撤回离职，再是守着一个直播间从头到尾，总做些奇怪的事情，而且还是偷偷摸摸的。 不过还好，就算被人看到停留时长也鉴别不了这人就是许殊，因为她用的账号是个小白号。 但许殊忘了，她曾用这个账号蹲过黎言言上一家直播公司的直播间，黎言言的直播间。 第4章 夜市 乐舟是王桐创办的一家电商公司，旗下覆盖各电商平台店铺五十多家，主营眼镜。 东宏厂区2号楼便是乐舟的所在地，一楼是仓库，二楼西面是仓库，东面是办公区和部分直播间，三楼西面是影棚，东面是剩余的直播间。 虽然在厂区，但是周边设备齐全，通行有地铁、公交、共享单车，生活有市场、自动售卖机、夜市一条街，除了地方偏点，其他一应俱全。 这地方和城里区别还是很大的，但适应好了就像鱼儿游到了一弯碧绿的池塘，自有悠闲。 “额~” “下班下班！” 有人伸懒腰喊下班，随后一阵骚动，每个人都在工位上有所动作。 “吃饭吃饭！” 大家涌向电梯，许殊跟在人群后面，在走廊尽头转向楼梯通道。 她今天生出一个困扰。 平时她不常去宿舍是因为没有需要，现在她不敢去宿舍是因为黎言言住了进去。 性质截然不同。 难道以后她都不去宿舍了吗？ 打好饭，许殊挑了一个偏僻的位置，随后看见对面也放了一个餐盘。 “黎言言？”许殊扶着桌边，真是念什么来什么。 “打饭时我就排在你后面，你有什么苦恼的事情吗，看你一直在发呆，就没打扰你。”黎言言自顾自地在对面坐下。 “没有。”许殊不诚实。 此情此景，颇有几分上学时候许殊和黎言言一起吃饭的画面，只不过物是人非，两人不再无话不谈。 沉默。 “听说云烟街的夜市很热闹，下班了一起去？”黎言言试探问道。 “云烟夜市啊。”许殊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怎么？你又要加班？”黎言言看许殊犹豫的样子，以为她工作繁忙。 “不加班。”许殊淡淡地说了声，她总不能一直拿加班当借口，随便找个同办公室的同事一问就会露馅。 “那一起吧，陪我逛逛！”黎言言笑颜绽开，一副期待的模样。 许殊还是拒绝不了黎言言。 沉默。 “我等下直播，要回去准备下，你慢慢吃，有空来看我直播。”黎言言放下筷子。 黎言言的直播时间是下午一点，现在已经十二点二七分了。 许殊点头。 许殊留在乐舟，只为了能见一见黎言言，但真当人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心变得无比别扭，成了一个不坦诚的人。 她搞不明白黎言言想干什么？ 朋友？ 修补关系吗？ 许殊在心里思考她和黎言言的关系，又陷入自我懊恼。 一餐饭，味同嚼蜡。 下午两点左右，运营部的同事发了黎言言的录播文件给许殊。 整齐排列的十个录屏，许殊点开其中一个。 视频中黎言言在展示眼镜的功能，她左手拿着紫外线测试卡和眼镜，右手持着紫外线灯左右晃动。几秒后，她放下紫外线灯，将眼镜移开，卡片中眼镜未覆盖的区域呈现紫色。 对比明显，加上黎言言有节奏地讲解，把防紫外线这个功能展现得一清二楚。 许殊将视频放到视频软件中处理。 电脑屏幕上是黎言言的脸，耳机里面是黎言言的声音，黎言言这三个字就像恶魔的呼唤，在许殊脑子里打转。 许殊一时怀疑自己留在方舟是对还是错？很清楚，黎言言对许殊的影响，已经延伸到工作。 在没考虑清楚之前，必须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思虑再三，许殊做了一个决定。 许殊给王老板发了信息。 【许殊：王总，我想学摄影。】 对方很快回复，新消息是一条语音。 王老板同意，让许殊有空就去影棚，并会知会摄影师。 许殊身为后期是知道摄影摄像的难度的。 越有挑战的东西越要花费心思。 许殊想，忙起来就不会想七想八了。 下午六点一到，许殊立即整理东西，准备回家，却在楼道被黎言言堵了个正着。 “我正要上去找你呢！”黎言言站的台阶比许殊低两级，她说话的时候微微扬着头。 “哦。”许殊双手抓紧包包的皮带，略微局促。 失约的计划落空。 “电梯好慢。”黎言言吐槽，像是在解释她为什么会在楼道。 “货梯，反应都比较慢的。”许殊接话，厂区装的都是货梯，方便仓库里面的货物运进运出。 两人相继下楼。 “我带你去个地方。”黎言言一脸神秘。 “不去夜市了？”许殊疑惑。 “跟我来。”黎言言手握着许殊的包带，生怕眼前的人跑了。 许殊被力量牵引。 穿过食堂所在的8号楼，便是厂区的围墙，可黎言言仍旧没停步。 “刚才下楼的时候看见今天的夕阳很特别，可惜被围墙堵住了，问了食堂阿姨，西侧门没有锁。”黎言言停在一道铁门前，欲要推门而出。 “吱呀~” 西侧的铁门打开的一瞬间，有误入动画世界的感觉。 粉红色的晚霞，金色的夕阳，沉默的电线杆，流淌的河水，古朴的东太和桥，包容的大地，广袤的天空…… 霞光之中，铁门旁，许殊和黎言言。 “很美！”许殊由衷赞叹。 “是啊，你记得我们初中的语文老师吗？要是他在这儿肯定会吟诗一首，就算他不吟诗也会连连称赞，他最喜欢这些自然风景了。”黎言言讲起了以前的人。 “他还会布置一篇作文。”许殊面无表情。 “哈哈哈哈~”黎言言爽朗的笑声在西侧门门口回荡。 “你还是那么幽默！”笑声停止，但黎言言脸上的笑意仍在。 “你还是记忆力那么好。”许殊的真心话，初中的一切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久到她一时算不清楚究竟是多少年。 “你的记性也不差。”黎言言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夕阳晚霞。 当天晚上许殊回家后才看到黎言言发过一条朋友圈，正是今天的日落。 两人并肩站立，任由微风拂面，谁也没想着离开。 “许殊。”黎言言轻轻侧头，她的眸子沐浴着霞光，迷人眼睛。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灼灼目光，许殊的侧脸逐渐僵硬。 许殊能问什么？ 她最想问的无非是黎言言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 可当初都没有问的问题现在的她更不会问，她跟以前一样害怕某种答案。 黎言言后来交了男朋友，足以证明她们不一样。 晚霞褪去，夕阳下山，夜幕慢慢降临。 “我们去夜市吧！”黎言言打破沉默。 关上铁门，两人原路返回，下班潮后的东宏厂区有些安静。 云烟夜市在厂区隔一条街的东面。 “炒饭，十元炒饭，肉加鸡蛋！炒饭~” “五元两斤，香蕉，新鲜的香蕉，五元两斤~” “超级好吃的蛋挞三元一个，十元四个~” 群度路和云烟路的交界处有喇叭在叫卖，电瓶车三三两两地停靠在路两旁。 “来两个。”黎言言。 “美女，不来四个吗？十元四个哦。”摊主在打包的同时，不忘推销。 “不用了。”黎言言。 黎言言把其中一个蛋挞递给许殊。 “谢谢。”许殊。 云烟夜市许殊听说过很多次，但她其实没来过，她不反感逛夜市，但因同行的人是黎言言，所以她有些拘谨。 拐过路口，便是云烟街，这条街仿佛是从静谧的天地中悄然延伸出的一方喧嚣尘世。 人潮汇聚，摆摊车在路两旁密集挨着，说话声音络绎不绝，摊主们期盼的眼神如同喇叭一样在无声吆喝。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诱人的香气，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沿街而行的路人，他们驻足于一个个摊位前，或和同伴轻声交谈，或低头查看手机。 暖风穿过热闹打在脸颊，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缓慢。 “吃点什么？”黎言言问许殊，两人都没吃晚饭。 “你来决定。”许殊已经看花眼了，此时她没有主意。 “螺蛳粉好不好？”黎言言问。 脸颊有点痒，许殊刚要伸手去挠，便有温热的指腹先一步到达脸上。 许殊退后一步，半个没吃完的蛋挞随着她的动作差点掉在地上。 太近了！ “有蚊子。”黎言言。 “吃螺蛳粉吧！”许殊。 两人的话赶到一起。 “两份螺蛳粉，一份不要辣，一份中辣，在这里吃。” 黎言言和摊主交涉，许殊站在一旁安静看着，内心突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似的。 “在这里等我一会儿。”黎言言付完款，转头看向许殊。 黎言言的身影汇入云烟街的人流之中，又从人流之中回到许殊身边。 “刚才看你往它看了几次，正巧我也没喝过夜市的豆浆，不知道和早上的比有什么区别。”黎言言手上拿着两份冰豆浆。 黎言言精准地记得许殊的喜好。 甜食，不辣，冷饮。 “朋友，你比以前更沉默了！”黎言言把豆浆递给许殊。 朋友？ 前几天两人刚见面的时候黎言言也是说的朋友。 许殊内心复杂，黎言言越是表现得很照顾自己，她越觉得自己对黎言言的想法存在错误。 “谢谢。”许殊接过豆浆。 “谢谢？”黎言言眸子一转，“我不要口头的谢谢！” “嗯？”许殊不明所以。 “我说我不要口头的谢谢。”黎言言专注地看着许殊，重复了一遍。 “那你要我怎么谢？”许殊也不明白了，她望向黎言言的时候双瞳呆板。 “先记着。”黎言言喝了一口冰豆浆。 两人找位置坐下，螺蛳粉很快上桌。 “许殊，我让你感到陌生吗？”吃饭间隙，黎言言提问。 “没有。”许殊如实回答，黎言言和以前一样，要说不同的话，每个人确实都会变得成熟。 “我们的友谊变质了？”黎言言再问。 许殊不知道怎么回复。 “我们的友谊变质了。”黎言言确定道。 “没关系，迟早会比以前更要好的。”黎言言肯定道。 许殊唇角微动，黎言言的话让她内心一颤。 这是不是代表黎言言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 “你和以前一样话多。”许殊掩饰内心的喜悦。 “热情点不好吗？”黎言言笑着问。 螺蛳粉的中辣让黎言言的唇变得比平时红，在许殊眼里黎言言一笑，万物都失色。 美食区往前是各种服饰和生活用品，两人逛了会没买到心仪的物件。 云烟街的灯火，明暗不一却又万分和谐，如同繁星落入凡间，将夜色点缀得既温馨又热闹。 第5章 录像 周四下午。 许殊做完本职工作后，到三楼摄影棚报到。 “你想学摄影？”连小河是乐舟的摄影师，负责公司里的各项摄影摄像工作。 “是的。”许殊点头。 “为什么想学摄影？”连小河一身中性穿搭，蓝色长发，看起来很张扬，看看她手中的摄像机，又会觉得她很专业。 “技多不压身。”许殊坦然道，当然也是为了让自己更加充实，避免整天胡思乱想。 “刚好我缺一个打下手的，你不介意先从基础学起吧？”连小河望着许殊清亮的眼眸问道。 “只要能学到东西就好。”许殊没个动作，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 虽然许殊在这家公司五年，但跟不熟的人打交道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若说和连小河不熟也有偏颇，因为两人每天都要交流素材，连小河发送，许殊接收。 连小河扎起头发，在货架上翻找什么东西。 “这个你看看，了解一下相机和灯具。”连小河递给许殊一小叠厚薄不一的说明书。 “等会要拍口播视频，你跟着看，可能需要你调整灯的位置。”连小河指着一个方向，那是口播拍摄的固定位置。 “灯的位置？”许殊脑子里重复着这句话，她哪里知道位置。 “放心，我会教你。抽烟吗？”连小河娴熟地抽出一根烟。 许殊摇头。 “你自己到处看看，我去抽根烟。”连小河走出摄影棚。 许殊打量房间。 三面白墙。其中一面是货架，能看到一筐筐眼镜和各种道具；中间的是窗户，窗户上方有好几条轨道，悬挂着不同材质的窗帘；最后一面是白纸，一张铺在地面上，一张铺在与腰同高的架子上。 除开三面白墙，还有一面墙是特制的。 特制的墙上嵌有质感上乘的原木板、棕色条形木制板、低调黑色的磨砂瓷砖、灰色斑驳的整块大理石，纹面具有现代感，看起来高级又时尚。 顶部是黑色吸光纸，一分为三，一边是两排暖色筒灯，灯光打在特制的墙面，中间是普通白炽灯，另一边是盘根错节的铁架，下方吊着巨大的柔光灯。 地上长短不一的灯架有十几顶，看似凌乱不堪，实则每架灯都有固定位置。 许殊在灯架的间隙中游走，置入陌生领域的她仿佛一块吸水的海绵，眼前所见均存入脑中。 连小河迟迟未归。 许殊知道纸上谈兵没有大用，但现下只能看说明书，她正看得专注，前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许殊抬头。 “在看什么呢？”黎言言走近。 “你怎么来这里？”许殊脸上惊讶，心里却有惊喜。 “来录短视频。”黎言言拿了一本说明书粗略翻看了几页。 “口播？”许殊眉毛微微上抬，怎么那么巧。 “是啊，你怎么在这里？”黎言言语气也有些意外。 许殊挠了挠头，勉强笑着说，“我来学习。” “哦，学习好呀，学到老活到老。”黎言言点点头，把说明书放回桌子上，“不过你这是在学什么？拍摄吗？” 两人对视一秒，许殊缩回目光，脸上挂着不好意思的微笑：“没错。” 空气中弥漫些许尴尬。 黎言言唇角微动，刚想说些什么，门口便传来了说笑声。 连小河姗姗来迟，连同连小河一起进来的还有云溏西店铺的运营同事。 “播云溏西的新主播？”连小河刚进门便问。 “你好，黎言言。”黎言言轻柔地回答。 “今天阳光好，一定会拍得很顺利！”连小河预言。 “主播补补妆，好了我们就开始。”运营同事李捷现场安排。 黎言言拿出随身镜看了眼妆容，“我这边没问题。” 连小河把灯打开。 灯光柔和而温暖，以黎言言为中心，照亮着她，许殊突然觉得拍视频这件事有了具象化。 连小河架好相机，调试位置，全神贯注地盯着显示屏。 “你叫什么？”连小河余光看向许殊，她几乎每天都会发送素材给后期，但还是忘记了对方的名字。 “许殊。” “把中间的窗帘拉开。”连小河吩咐道。 许殊照做，房间瞬间布满不同于灯具打出来的光。 “然后左边的灯往后挪一点。” “今天太阳光好，我们借助一点自然的优势，就不用原先的用灯方案了，左边的灯再往后挪一点。” “好，就这个位置，角度往左一点。” 连小河一句接着一句，灯光不断调整着，许殊随着指令四处乱窜，手忙脚乱，直到光线的柔和与均匀。 “主播，现在声音调试！” “1，2，3！”黎言言跟着摄影师的节奏。 “麦往上夹。” 黎言言调整麦克风的位置。 “不对！” “许殊，帮主播夹下麦克风，声音离得太远了，再往上一点。” “啊？”许殊大脑突然空白。 “啊什么？去呀！”连小河催促道。 明明是主播的麦没夹好，紧张的却是许殊，在三道目光的注视下，她硬着头皮走向黎言言。 黎言言身体微侧。 许殊解开黎言言衣服上的麦夹，她微弱的呼吸声和空气交缠，动作专注而小心翼翼。 许殊能感觉到黎言言的目光，像是在注视着她的每一步动作。 主播的位置聚拢着灯光，在六月开了空调的房间依然能感受到炎热，许殊的皮肤好像被烫到了。 许殊手指移动，保持平稳，她夹住衣边的同时庆幸黎言言今天穿的是一件衬衫。 “可以了。”连小河说了一声，注意力重新回到显示器前。 许殊松了口气，心中的紧张感消散些许。 黎言言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重回镜头。 “开始。” 视频开始录制。 黎言言深吸一口气，她脸上有浅浅的笑意，眼神中透露出专业与热情。 “姐妹们，如果你们还没买太阳镜，那么你就太幸运了！今天我戴的这款太阳镜…” 黎言言的声音略微沙哑同时又清晰有力，落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许殊第一次在录制现场，她随时观察着黎言言和连小河的情况，她的心不由自主地随着口播的节奏而起伏。 间隙，黎言言补妆。 “效果很不错，继续录制两条，注意后面的台词节奏，有点赶！”李捷鼓励黎言言的同时提醒道。 黎言言看着稿纸点头，轻声说：“好。” “许殊，你来一下。”相机前的连小河往左边退了一步。 “看构图，看光线！”连小河指着相机屏幕。 黎言言位于显示屏中间，背景干净简洁，光线柔和均匀，她的皮肤仿佛自带滤镜，看起来细腻且有质感。 许殊思绪万千，认识黎言言那么多年，第一次亲眼看见黎言言工作时的状态。 黎言言专心致志看稿子的样子，仿佛在灯光和自然光以外笼罩着另一层光。 口播的录制有序地进行着。 因为拍摄黎言言当天的直播时间挪到了晚上六点至十点。 许殊一下班就接到了云溏西直播间的推送。 她点开直播间，又退出直播间，和之前一样蹲在直播间门口。 今天的夕阳不如昨天的绚丽，她慢慢地走向公交站，一路上戴着耳机。 第6章 团建 “叮~” “叮~” “叮~” 许殊收到三条群消息。 【生活不止眼前的工作，还有诗和远方。为了丰富大家的业余生活，本周六日，我们暂时抛开日常的繁琐，共赴一场未知的旅途】 【周六日带薪团建，值班的部分仓库打包人员和客服则享受双薪待遇】 【周六上午九点在公司集合】 消息一出，办公室便议论开了。 王老板要犒劳员工，但团建是临时发起的，大家都感到意外，有些人想着怎么重新安排周六日。 许殊听着谈话，默默修图。 她这几天工作很用功，每天都会在摄影室泡上一段时间，已经认清了各种灯具的名字和用途。 时间很快来到了周六。 九点，一楼仓库门口杂乱无章地站着好些人。 “两天一夜的团建正式开始，我们的目标是海月山庄，稍后我将定位发群里，有车的同事载一下没车的同事，没位置的同事一起打车，车费公司报销。”王桐站在最前面，他满面笑容，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王老板讲完，周围乱哄哄的。 “李捷，我坐你的车！” “一起吧！” “戴姐，你今天开车了吗？” “谁的车还有空位，带我一个！” 分车现场特别热闹，慢慢形成了以车为单位的小团体。 许殊日常出行习惯了公交，她自觉与同事都不熟，便安静地站在角落等待一起落单的同事。 “嘿，早上好呀！”一片嘈杂中，黎言言盯着许殊的位置走去。 许殊觉得黎言言像是突然降临的神使。 黎言言并不高调的声音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早！”许殊回应。 “吃过早餐了吗？”黎言言手上拿着一块被撕咬过的面包。 神使突然又变成了凡人。 “吃过了。”黎言言的出现让许殊因为落单生出的一小点尴尬瞬间化为乌有。 “那好，坐我的车，我车上有晕车贴，我记得你以前坐车会头晕。”说完，黎言言咀嚼着嘴里的面包。 “……好！”许殊说话声音很轻，微乎其微的音量只够离得近的人听到。 “带我一个，哦不，两个！”连小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姑娘。 许殊和黎言言双双看向连小河。 “我车子坏了，还在维修厂。”连小河肩上背着相机，因此她的身体微微往一边倾斜。 黎言言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可以。” 组好队的同事慢慢离开一楼仓库，各自整理东西，准备出发。 “你们的东西带齐了吗？”黎言言看向三人，她们身上都背着包。 “齐了。”许殊回答。 “车子停在哪里？”连小河问。 “1号楼南边停车场。”黎言言吃完最后一口面包，将面包袋子扔进垃圾桶。 “你们先去，我上楼拿个东西，马上就来。”连小河将相机包递给旁边的姑娘，便匆匆上了电梯。 “我们先去车上。”黎言言带路。 厂区南门停车场前种着几棵樟树，大樟树又高又壮，昨夜下过大雨，残留的雨水从樟树叶子上滑落，滴到三人身上。 “往这边走。”黎言言轻轻拉了一下许殊的衣边。 两人突然离得很近，许殊偏头看去，黎言言已经松手。 到了停车的位置，身后的姑娘率先进了后座，许殊刚要进去，黎言言叫住了她。 “许殊，你坐前面。” “我车技不好，怕你晕车。” 黎言言补充道。 许殊关上后座的车门。 “怎么称呼？”黎言言看向后座。 “我叫姚青禾，可以叫我小姚，也可以叫我青禾，我是仓库打包的，平时都在一楼，你们可能没见过我。”小姑娘乖巧地坐在后排，说话声音轻轻甜甜的。 “许殊，美工。”许殊言简意赅。 “我叫黎言言，在二楼直播。初来乍到，多多关照。”黎言言说话温和，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 “我知道你。你开播那天我还去看了你的直播。”姚青禾很健谈。 “你不会是那个东太和桥的月亮吧？”黎言言似乎想到了什么。 “啊？”姚青禾不解。 “哦不对，是月光洒在东太和桥。东太和桥不就是西侧门那座桥吗？之前直播的时候看见过这个账号。”黎言言回忆着。 “不是我，旁边是有座桥，但我不知道名字。”姚青禾困惑地摇了摇头。 “哦哦。那可能是厂子里面的其他同事吧，也可能是周边的人。许殊，你说呢？”黎言言的视线移向许殊。 许殊莫名紧张起来，她手指轻轻抓住腿上的背包，目光有些游离，“可能吧。” “你和摄影师很熟吗？”没多追究，黎言言又把话题转向后座。 许殊松了一口气。 “嗯，”姚青禾犹豫了下，思考后回答，“我们都住在附近。” “哦，我最近住宿舍，有空你们可以来找我玩。”黎言言打开手机，“加个联系方式。” 姚青禾微微前倾，她在扫黎言言手机上的二维码，这时后座的车门被打开。 “你们在干嘛？”连小河到了。 “加联系方式，以后好一起玩。”黎言言热情地把手机递过去，方便姚青禾扫码。 连小河古怪地看了一眼黎言言，眼神不算友好。 “这个给你，先放口袋里。”连小河说着钻入后排。 是一卷黑色垃圾袋。 “你就是上去拿这个啊？”黎言言在车里的收纳盒抽出一个东西，垃圾袋车上就有。 “青禾有点晕车，怕把你车搞脏了！”连小河解释道。 “跟你们闲聊我差点忘记了。”黎言言在收纳盒里再次翻找。 “呐，晕车贴！”黎言言抽出一片捏在指尖，把盒子递给姚青禾。 “谢谢！”姚青禾谢过黎言言的好意，但没有接手，“小河已经给我吃过晕车药了。” “你呢？”黎言言将头转向许殊，指尖的晕车贴微动。 许殊接过晕车贴。 “许殊，你也晕车吗？”连小河将包放好，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一点点。”许殊没有否认，她坐大巴车会晕车，但是坐公交车和小轿车并没有出现过晕车的情况。 许殊把晕车贴撕开。 “贴在耳后。”黎言言关注着许殊的动作。 “嗯。”许殊回应。 人到齐，可以出发。 黎言言点开群消息，获取定位。 海月山庄在隋市与穗安的交界处，开车大约两个小时。 “海月山庄是不是在海月海附近啊？”姚青禾问，她打开手机看了下具体定位，定位旁边有一片蓝色的海域。 “就是那里，你还是别看手机了，等会要头晕的。”连小河关心地劝告。 姚青禾闲暇无事左右打量车内的装饰。 “你车上这个挂件好特别。” 说完三人都看向姚青禾所说的挂件。 两条稻黄色的麦穗装在暖黄色的瓶子中，悬挂在后视镜前方，随着汽车的行驶，瓶子中的麦穗也左右晃荡。 “是稻子吗？”姚青禾好奇地问。 “瓶口没有封？”连小河也问。 “是麦穗，小侄女的手工创意作业。”黎言言回答。 “里面还有一块石头，挺有创意的。”连小河对事物观察入微，关注每个小细节。 几人聊着，许殊内心惊愕不已。 麦穗瓶里那块四四方方的石头相当眼熟，是许殊和黎言言初中时的刻石作业。 黎言言专心开车的间隙匆匆看了一眼许殊。 第7章 团建 四人收到一条群消息。 【到达海月山庄前有一段山路，弯道多，注意行驶！】 收到消息时，四人已经上山。 黎言言的车子停靠在其中一个弯道中段，姚青禾正捧着垃圾袋站在路边，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还好吗？要不要喝点水？”连小河拿着瓶开口的水，在一旁问。 “好很多了。”姚青禾的眼角微红。 连小河把矿泉水的瓶口拧紧，心疼地将人抱进怀里，她手轻抚着姚青禾后背，一下又一下，轻吻着姚青禾的发丝。 许殊和黎言言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她们俩是什么关系？”黎言言被勾起了好奇心，车外两人的举动过于亲密。 许殊也疑惑了。 待两人回到座位，黎言言将车子重新启动。 “你们？”黎言言忍不住不问，她试探道。 “她是我女朋友。”连小河坦然回答。 连小河大方地承认，让许殊和黎言言都有些猝不及防，没想到连小河这么勇敢。 许殊生活圈子单调，只在小说里见过这种场面，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真实的女性情侣。 黎言言本身桃花不断，也经历过女生跟她告白，但还是被震惊到了。 四人沉默，各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嗯哼，很般配！”许殊憋了许久突然冒出来这句话。 许殊的话一向很少，难得见她主动回应，她的话让连小河和姚青禾都如释重负，车内紧绷的气氛松了下来。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们相遇一定很美丽吧！”许殊的语气带着美好的憧憬。 她看过很多百合小说，知道恋爱的大部分人都还是在意外界的评价的，许殊想投赞成的一票。 “算不上多美好的相遇。就是很平常的一天我去仓库拿要拍的眼镜，青禾拿错了眼镜，害我白拍了一天的时间。我气不过找她算账，我的言辞很刻薄，把她说哭了，当下我就觉得愧疚。我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关注她的。” “我比较坏心眼，后来拿眼镜就专门找她，特想逗逗她。然后我们住得很近，一来二回就熟了。” 连小河徐徐道来，姚青禾默默地看着身边人的笑容，慢慢忘记了想要呕吐的生理现象。 “那你们怎么确定这不是友谊，而是爱情呢？”黎言言将心里的疑问说出。 “我查过很多网上的资料，她们说心动加速、占有欲、亲密接触这些，其实我都没有。这些不足以代表我不喜欢青禾。我比较奇怪，我见到她有种心安的感觉，每天只要见到她我会觉得这辈子没有白来，我想，遇见她是我最大的幸运。从来没有人带给我这样的感受！” 连小河说这段话的时候，时不时看向姚青禾，姚青禾也含情脉脉地看着连小河，两人眼中只有彼此。 许殊和黎言言被塞了狗粮，而且是那种现成的狗粮。 “谁先告白的？看这模样，一定是我们的连大摄影师吧？”黎言言八卦地问。 “我。”姚青禾轻柔的声音，坚定有力。 许殊看向后座，摆出一副吃瓜的样子。 “我有心跳加速，我有占有欲，我有亲密接触这些表现，我甚至每天都想见到她。”姚青禾面颊泛红，说着不自觉地微笑。 “我在她生日的时候和她告白了，其实当时我没抱什么希望，但是她给予我回应了。”连小河的回应是姚青禾最大的底气。 换了一位主角讲述连小河和姚青禾的爱情故事，又是不同的感受。 看着连小河和姚青禾一脸幸福的样子，许殊心里也特别开心，没什么比在线嗑CP更上头的。 “你们这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不怕我们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黎言言打笑道。 聊天中，四人之间的陌生感慢慢消解，仿佛是已经认识很久的朋友。 “没关系，我已经做好终生和她一起的打算，外人知晓是迟早的事情。”连小河和姚青禾对视一笑。 “很快我们就到目的地了。”连小河时刻关注着姚青禾的身体状况。 “所以，不避讳我们？”黎言言被连小河的豪言壮语折服，自言自语般说着。 “也没想着避讳谁，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连小河和姚青禾的双手紧握，随着汽车的颠簸一起移动。 “我很佩服你的勇气！”许殊被两人之间的感情所感染。 窗外树影掠过，许殊凝视远方的双眸空洞无神，她看向后视镜下的挂件，不自觉地咬唇，心里被激出一种冲动。 上山的弯路已经走完，下山的路比较平坦。 十一点左右，四人到达海月山庄。 群里发了新通知。 【大家到山庄后先去前台办入住，两人一间登记，落单的同事们在群里接龙，自己找室友】 【办好入住后，到餐厅集合，十一点半我们准时用餐】 分房，总不能拆散人家小情侣，许殊和黎言言都默认了和对方一间。 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四人踩着光影，前往餐厅。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稚嫩的声音，清晰又响亮。 一群穿着黄色短袖，戴着黄色鸭舌帽的小朋友，陆续从餐厅门口出来。 为首的男人拿着小红旗，站在石阶上指挥，“后面的同学跟上！” 许殊四人站在一侧的空地，等待小朋友的队伍先过。 “黎言言？”男人声音中充满激动与惊喜，笑着迎上去。 “好巧！”黎言言 “你是？许殊？是许殊没错吧！”男人看向黎言言身后，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不认识我了，我是赵勤呀！”男人拿掉眼镜，“初中时，咱俩还做过同桌。” 男人陌生的面容有些熟悉，一张遥远的脸庞出现在许殊脑海里。 赵勤的变化不大，身体微微发福，初中时他也不瘦，剃着平头和初中时一样，只不过现在高了很多，脸上架着副黑框眼镜，多了几分成熟。 “赵勤，记得。”许殊默默地把现在的赵勤和以前的赵勤做了对比。 随着赵勤的停留，黄色队伍也停在路上。 “我得走了。晚上要是没事的话，我们碰碰头，好不容易遇见一次。黎言言，我们有联系方式，我忙完了给你发信息！”赵勤匆匆地从两人身边过去，走几步还不忘回头看看。 “真是缘分，赵勤之前还跟我打听过你，这不自己碰见了！”黎言言看向许殊，感叹道。 “我？”许殊一脸疑惑。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对你有意思！”黎言言一脸笃定。 “怎么可能？”许殊反驳，他们都十几年没见了。 “信不信由你，晚上就知道了。”黎言言的直觉一直都很准。 “晚上你真的要去？”许殊问，她觉得没这个必要，她不喜欢和不熟的人打交道。 “当然要去，我们一起去，老同学很久没见了，叙叙旧再正常不过了。”黎言言看着发愣的许殊，自然而然地拽着她的衣角，“走，先吃饭！” 中餐是自助的形式，因为刚走了一批小朋友，餐厅内有很多空位，四人都拿了自己要吃的东西。 “下午是什么行程啊，我想去看海。”姚青禾问。 都来了海月山庄，怎么能不去看海月海呢？ “等通知，我们应该是集体活动，如果没有看海这项，我们自己再去。”连小河身上背着相机，王桐提前交代，让她多拍几组照片。 【就完餐的同事，请到山庄门口集合】 群里出了新的通知。 山庄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乐舟的同事，四人默默加入。 “人都来齐了吗？看看一起同车的小伙伴，都来了吗？”王桐依然站在最前方，像一位发号施令的将军。 “齐了。” “齐了。” “我精心为大家准备了三条路线。一，滑翔伞，也就是我们路过的那座山，眼尖的小伙伴们应该已经看到，山上有一片滑翔基地。二，漂流，距离此处五公里有一个水上乐园，有穗安和隋市最大的漂流场地。三，你们翘首以盼的海月海，徒步不足两公里。” “三条路线你们可以自己选，以四人为单位，每一队一千预算，超出自付。组好队伍的到我这边拿活动预算。” 王桐现场扫码支付，能看出来一切都是临时准备的。 “去看海吗？”黎言言看向许殊。 “好呀！”许殊轻轻地点头。 “太好了，那我们就能一起了！”姚青禾眼睛闪亮，兴奋地说。 四人领取经费，前往海月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