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便利店》 第1章 新生的棋局 深夜十一点零七分，"悦家便利店"的荧光灯管在雨夜中发出细微的嗡鸣，雨夜的玻璃窗上投射出惨白的光晕。 林晚正弯腰整理着冷藏柜里的货物，她的动作精准得近乎刻板——每瓶饮料的标签必须朝外，瓶盖在同一水平线上，间距分毫不差，如同列队的士兵。这是在监狱里养成的习惯，一千多个日夜的规训，让秩序成了她唯一的自我保护。她的手指在瓶身上轻轻拂过，像是在确认它们的位置是否足够安全。 货架的影子在光晕下映得又长又扭曲，寂静的店门突然响起一声机械的"欢迎光临"，门被推开时带进了潮湿的夜风和急促的雨声，撕裂了今夜的宁静，。 是一个年轻女人，她穿着长袖雪纺衫，在这个闷热的夏夜显得格外突兀。女人径直走向货架，却在卫生巾区徘徊良久，最后只拿了一包最便宜的护垫。 "四块。"林晚扫码时说。 女人慌乱地掏出手机，指纹解锁时手指都在发抖。就在她准备扫码支付时，袖口上滑，露出手腕上深浅不一的淤青，在便利店的白光下格外刺眼。 林晚的目光在那伤痕上停留了半秒，随即自然地移开。她取出一个黑色小布袋："这是会员赠品。" 女人愣住——她根本不是会员。 布袋里装着独立包装的酒精棉片、创可贴和一支消炎药膏。袋角绣着一个小小的"悦"字，针脚细密得让人心惊。 女人攥紧布袋，指节发白。她深深看了林晚一眼，手机都忘了支付就转身欲走。 "等等，"林晚叫住她，指着扫码器，"还没付款。" 女人这才反应过来，匆忙完成支付后快步离开。感应门开合的瞬间，林晚已经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青鸟''已接触。准备第二阶段。」 发送完毕，她继续整理货架，指尖在商品包装上轻轻划过，像是在下一盘看不见的棋。 凌晨一点，城南分局刑侦支队的办公室依然亮着灯。 江岸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将最后一口冷掉的咖啡灌下喉咙。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份失踪人口报告——李静，三十二岁，昨晚八点离开家后失联。报案人是她的妹妹。 这本来只是个普通的失踪案，直到他调取小区监控时，发现李静最后出现的地点是一家便利店。而这家便利店的名字，让他心头一紧。 悦家便利店。 他记得这个名字。三个月前，林晚出狱后的就业登记表上，工作单位就是这里。 是巧合吗？ 他关掉报告页面，打开另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三年前那个案子的所有资料——银行流水、证人证词、审讯记录，一切都完美得无懈可击。 就像今晚这个失踪案，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家暴受害者不堪忍受离家出走。 太顺理成章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雨点敲打着玻璃，模糊了远处的街景。那个便利店就在两条街外，他甚至能隐约看见它的灯光。 三个月来，他从未去过那里。不是不想，是不敢。 他还记得林晚最后看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却比任何愤怒的控诉都更让他窒息。 "江队。"年轻刑警小李推门进来，"查到李静丈夫刘明的信息了，鸿运装修公司项目经理，有两次家暴出警记录。" 江岸转身："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 "上周四。邻居反映当时动静很大，但李静拒绝做伤情鉴定。" 典型的家暴案件模式。受害者往往因为恐惧或经济依赖而选择隐忍。 一切都合情合理。 除了那个便利店。 "准备一下，"江岸起身，拿起外套，"去悦家便利店。" 他记得林晚出狱后的每一个动态：她在城西的过渡安置点住了一个月，在就业中心的帮助下找到这份工作，三个月来表现良好...这些信息他都刻意不去关注，却又在深夜里反复查看。 凌晨一点四十分，夜雨初歇。 林晚正在擦拭咖啡机，感应门"叮咚"一声滑开。她没有抬头，但擦拭的动作慢了下来。 脚步声在收银台前停下。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直起身。 江岸站在那里，□□上还挂着细小的雨珠。他的表情控制得很好，只有微微收缩的瞳孔泄露了瞬间的震动。 三年了。她瘦了，短发衬的她愈发冷静自持，穿着的蓝色便利店制服，让她看起来平凡得像个真正的店员。 但他知道她不是。 "什么时候出来的？"他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平稳。 "三个月前。"林晚的指尖在扫码器上轻轻一点，"扫码还是刷脸？" 她表现得像个真正的陌生人，这份镇定让江岸心惊。他知道她记得——记得三年前最后一次见面时，他说的每一句话。 他拿出手机扫码支付，动作刻意放慢："你在这里......" "工作。"林晚接过话，将小票递给他，"很正常，不是吗？" 确实正常。一个刑满释放人员，在便利店找到一份工作，再正常不过。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进江岸心里。 "我上个月去看了你母亲。"他说，刻意避开她的目光。 林晚擦拭柜台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很快又继续："谢谢。" "她很好。护工很负责。" "我知道。" 短暂的沉默中，只有冰柜低沉的嗡鸣。 江岸拿起矿泉水，却没有离开。他的目光扫过便利店每个角落——整齐的货架，干净的玻璃，每个商品都在最顺手的位置，标签全部朝外，连货架缝隙都一尘不染。这是在监狱里养成的习惯，他见过太多刑满释放人员都有这种强迫症般的秩序感。 一切都井井有条。 太井井有条了。 "李静。"他突然开口，"你认识吗？" 林晚抬眼："客人很多，记不清了。" "她昨晚来过。"江岸盯着她的眼睛，"买了纸巾。现在她失踪了。" "所以呢？" "所以我想知道，她离开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 林晚轻轻笑了。这是他们重逢后她第一个真实的表情，嘴角弯起的弧度却让江岸心头一紧。 "江警官，"她的声音很轻，"每个来这里的客人都有故事。但我只是个卖东西的，不是心理咨询师。" 她绕过收银台，开始整理货架上的泡面。动作从容不迫，仿佛他的出现只是个小插曲。，但江岸注意到她左手手腕上的那道淡淡的疤痕从袖口延伸出来——那是三年前留下的印记，像是某种无声的控诉。 江岸站在原地。他知道自己该走了，该去查案，该去做一个刑警该做的一切。 但他挪不动脚步。 "林晚。"他叫住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转过身，货架的阴影落在她脸上，让她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 "下棋。" "什么？" "三年前那局棋，还没下完。"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现在回来，继续。" 江岸觉得喉咙发紧。他想起三年前最后一次和她对弈，在那间审讯室里。她执黑子，他执白。中盘未至，棋局就被打断。 后来，证据确凿，罪名成立。 如今她站在这里，说要继续那盘棋。 "你以为这是在玩游戏？"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 "不。"林晚笑了，那笑意未达眼底，指尖划过收银台上的刻痕，"这是一场审判。而你——" 她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矿泉水上。 "既是证人，也是棋子。" 江岸低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把水瓶捏得变形。水从瓶口渗出，浸湿了他的袖口。 冰凉刺骨。 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不是偶遇，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重逢。 他应该追问李静的下落，应该警告她不要妨碍司法，应该做尽一个刑警该做的一切。 但他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感应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两个世界。 林晚站在空荡荡的便利店里，手指轻轻拂过收银台上的一道刻痕——那是她三个月前入职时刻下的，一个小小的棋盘格。 第一子已落。 游戏，才刚刚开始。 ?? 第2章 落子无声 凌晨两点二十一分，城西废弃物流园，在雨后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红蓝警灯的光芒在湿漉漉的沥青路上交错闪烁，将夜色切割成不安的碎片。警戒线在凄冷的夜风中飘荡，勘查灯的强光将这片废墟照得如同白昼。江岸蹲在尸体旁，目光锐利如鹰。 刘明蜷缩在一个生锈的集装箱阴影里，面色青紫，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衬衫，四周散落着几个空酒瓶。一切都指向醉酒失温的典型现场。 "死亡时间昨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法医苏晴戴着白手套，指着尸体颈后的细微痕迹，"看这里，轻微的表皮脱落，像是被人用力按压过。" 江岸凑近细看。痕迹很轻，几乎难以察觉，但确实存在。 "还有这个。"苏晴递过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几根银色纤维，"保温材料，但在尸体周围没找到来源。" 江岸站起身，环顾这个完全封闭的园区。破损的围栏，停用的监控，一切都太适合制造一场"意外"了。 "小李，"他唤来年轻刑警，"查刘明昨晚的全部行踪，特别是见过什么人。" "已经在查了，江队。酒吧监控显示，昨晚九点四十分，有个戴帽子的女人和刘明交谈过。" 江岸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证物袋上摩挲。那个绣着"悦"字的帆布包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夜色中，"悦家便利店"的灯牌在远处若隐若现，像黑暗中一只窥视的眼睛。 清晨三点五十分，"悦家便利店"结束夜班营业。 林晚锁好店门，走进员工休息室。她打开加密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立即跳出三个视频窗口。 "键盘，监控处理完了吗？"她对着麦克风轻声问。 左侧窗口里，一个戴着耳机的年轻男人比了个OK的手势："酒吧周边所有监控都处理干净了，保证连国际刑警都查不出问题。" 中间窗口，一个气质温婉的女人推了推眼镜："千面汇报：李静已经安全抵达新城市，新的身份和工作都安排好了。" 右侧窗口，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沉稳点头："磐石确认：现场清理完毕，保温毯已经销毁。" 林晚轻轻颔首："辛苦了。接下来按计划进行第二阶段。" 她关掉电脑，指尖在收银台的棋盘刻痕上缓缓划过。这一步棋，才刚刚开始。 上午九点，刑侦支队技术科。 江岸盯着监控画面，眉头紧锁。画面中那个戴帽子的女人始终没有露出正脸，但她的姿态、步态，都让他想起一个人。 "江队，有新发现。"小李抱着平板电脑跑进来，"我们在物流园附近的垃圾桶里找到了这个。" 一个被撕碎的快递单，上面隐约能看到"悦家便利店"的字样和一组订单号。 江岸立即起身："去便利店。" 上午十点半，"悦家便利店"。 林晚正在清点收银机里的现金，感应门"叮咚"一声滑开。 她没有抬头，继续将纸币按面额分类整理。这个习惯也是在监狱里养成的，每一张纸币都要抚平褶皱，按同一方向摆放。 "我们需要谈谈？" 江岸站在收银台前，警服上还沾着凌晨的露水。他一夜未眠，眼底布满血丝。 林晚将最后一叠纸币放进收银机，这才抬眼看他："现在是工作时间。"林晚将纸币盒关上，"如果是私事，等我下班。" "是公事。"江岸向前一步，亮出那张拼接好的快递单，"这个订单，是你处理的吧？" 林晚转身看了一眼，点头："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订单的收货地址，是物流园附近的一个仓库。"江岸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而收货时间，正好是刘明死亡前后。" "李静。"他向前一步，双手撑在柜台上，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丈夫就是死者刘明。" 林晚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节哀。" "这不是巧合，对不对？"江岸压低声音，"你早知道？还是说……" 还是说，你参与了这一切？ 后面这句话他没问出口，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林晚轻轻笑了，那笑声很轻，却像一根针扎在江岸心上。："江警官，每天经我手的订单有上百个。如果你怀疑每个收货地址附近发生案件都与我有关，那我可能投诉你扰民了。 她从柜台下取出一个保鲜盒，里面整齐地码着六个三明治，每个三明治都切成完美的三角形，用保鲜膜仔细包裹着。 "要吃早餐吗？"她问，语气自然得像是老友寒暄，"你从前总是忘记吃早饭。" 江岸盯着那个保鲜盒——和他三年前用的那个一模一样。蓝色的盒身，透明的盒盖，连上面贴着的便利贴颜色都一样。 "你……" "我记性很好。"林晚打断他，声音平静无波，"记得你所有的习惯。就像记得三年前那个案子的所有细节。" 她将保鲜盒推到他面前，保鲜盒在玻璃柜台上滑过，发出细微的声响。 “比如，那个突然出现的‘关键证人’。比如，那份完美得不真实的银行流水。” 江岸的拳头无声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案子已经结了。" “是啊。”林晚点头，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就像刘明这个案子，也会很快结案。醉酒意外致死，多么完美的结局。” 她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人心寒。 江岸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陡然凌厉：“李静在哪里？” “我不知道。”林晚转身开始煮咖啡，动作优雅从容，“但我知道，她现在一定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咖啡机的蒸汽嘶嘶作响，浓郁的咖啡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与便利店特有的泡面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氛围。 "你把她藏起来了。"江岸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躁气，"你这是在妨碍司法。" 林晚将煮好的咖啡倒入纸杯，她的动作很慢，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深褐色的液体在纸杯中缓缓上升，形成一个完美的平面。 "我在救人。"她把咖啡推到他面前，"就像三年前，有人''救''了那个真正的罪犯一样。" 江岸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林晚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锐利如刀，"三年前，你选择了相信证据。现在，你依然可以这么做。"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锋，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间审讯室。 突然，她指了指咖啡："尝尝，还是从前的配方。" 江岸端起纸杯，指尖传来滚烫的温度。这个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三年前，他们还在警队搭档时，她总是给他泡这个味道的咖啡。 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除了他们之间那道看不见的鸿沟。 “我会找到李静的。”他放下咖啡，纸杯在柜台上发出一声轻响，“也会查清刘明案的真相。” “当然。”林晚微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你一向认真负责，江警官。” 她目送他转身离开，却在他推门时轻声补充： "对了，替我向陈副局问好。听说他上个月刚添了个孙子，真是可喜可贺。" 江岸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 陈副局。三年前那个案子的主要负责人，如今已经升任副局长。添孙子的事，连局里都没几个人知道。 他回头深深看了林晚一眼，终于明白这场棋局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感应门缓缓关闭，将便利店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她轻轻擦掉保鲜盒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将它放回柜台下最隐蔽的角落。 下午两点，江岸的车停在便利店对面的咖啡馆旁。 透过望远镜，他能清晰地看见林晚在店内的一举一动。她正在帮一个老太太挑选商品，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这让他想起三年前，他们第一次搭档办案时的情景。那时她还是个刚毕业的警校生，眼神清澈，做事却出奇地沉稳。 "江队，"耳机里传来小李的声音，"查到那个快递订单的寄件人了，是个假身份。" 江岸并不意外。他继续观察着林晚，注意到她在接待每个顾客时，都会不经意地看一眼收银台下的某个位置。 那里一定有什么。 就在这时，林晚突然抬头，目光精准地投向他的方向。隔着一条街，江岸能看见她唇角微微扬起。 他的手机响了。 "江警官，"林晚的声音带着笑意，"观察了这么久，不进来喝杯咖啡吗？" 江岸心头一震。她早就发现了。 "你在监视我？"他沉声问。 "彼此彼此。"林晚轻笑，"不过我的方式更专业一些。你右手边的第三个卡座，穿灰色夹克的男人，是你的人吧？" 江岸猛地转头，果然看见同事小张坐在那里，正在假装看报纸。 "让你的人撤了吧。"林晚的声音依然平静，"如果想看戏，我建议你重点关注城南区的王老板。他最近对员工可不太友善。" 电话被挂断了。 江岸立刻拨通小李的电话："查一个城南区的王老板，重点查他有没有虐待员工的情况。" 五分钟后，小李回电："江队，确实有个王建国，开纺织厂的，最近有三个员工因工伤住院，但都被压下来了。最严重的一个女工，右手被机器绞断，只赔了两万块。" 江岸握紧手机，指节发白。 傍晚六点，交接班时间。 林晚脱下工作服，仔细地挂好。她走到收银台前，在便签上写下几个字，贴在柜台下不起眼的角落。 "键盘，准备第二阶段资料。"她对着衣领下的微型麦克风说。 耳机里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已经准备好了。王建国的所有违法证据，包括偷税漏税、违规排污、强迫劳动，全都整理好了。" "千面，目标情况？" 温婉女声回应："已经接触到他公司的财务主管，对方愿意配合。明天王建国会有一笔大额现金交易。" "磐石，现场准备？" "一切就绪。"沉稳男声答道，"等他拿到现金，就是收网的时候。" 林晚轻轻点头，指尖在棋盘刻痕上移动。 第二子，即将落下。 她望向窗外，江岸的车还停在原地。这场棋局，他们都在等待对方的下一步。 但这一次，她不会让任何人破坏她的计划。 哪怕是江岸。 林晚拿起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天气预报的界面。 今天有雨，大雨。 很适合清洗一切痕迹。 棋盘上的局势，开始变得有趣起来。 第二子，落定。 ? 第3章 因果之局 晚上七点三十分，城南区"建国纺织厂"的铁门在暮色中缓缓关闭。 王建国腆着啤酒肚站在办公楼前，看着工人们鱼贯而出，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今天他又谈成一笔大单，对方要求现金交易，明天就能到手两百万。 他摸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对着电话那头颐指气使："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记得要现金，别给我整那些转账的麻烦事。" 他挂断电话，得意地翻看着账本，完全没注意到窗外远处闪烁的望远镜反光。 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里，江岸放下望远镜，眉头微锁。耳麦里传来小李的声音："江队，王建国的资金流向查清了，最近三个月有五笔大额资金通过空壳公司转出，最终都流入一个境外账户。" 江岸的目光依然紧盯着办公楼："继续查，我要知道他这些钱都流向哪里了。" 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街角，一辆不起眼的银色轿车停在阴影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晚上八点整，"悦家便利店"的夜班刚刚开始。 感应门"叮咚"滑开，一个右手缠着绷带的中年女人怯生生走进来。她的左手笨拙地翻找着钱包，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 女人局促地径直走向最便宜的泡面区。她的左手不太灵活地翻找着钱包，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林晚走出收银台，拿起一个面包和一瓶牛奶："这个时间泡面卖完了，这些是临期品，不收钱。" 女人愣住了，眼眶微微发红："谢谢...谢谢..." 在她接过袋子的瞬间，林晚轻声说："明天下午三点，别去车间。" 女人震惊地看向林晚，嘴唇微微颤抖。 "你的工伤鉴定报告，我已经交给劳动仲裁了。"林晚的声音很低，"该有的赔偿，很快就会到位。" 女人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最终只是深深鞠了一躬，快步离开。 感应门关上的瞬间，林晚的耳麦里传来键盘的声音："王建国明天下午两点五十分取现，然后去仓库交易。他最近在违规使用一种新型易燃涂料。" "千面，证据收集如何？" "财务主管已经配合，偷税漏税和违规使用危化品的证据都齐了。" "磐石，现场情况？" "仓库的消防系统年久失修，监控也坏了半年。真是个危险的地方。" 林晚轻轻点头，指尖在收银台的棋盘刻痕上划过。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晚上十点，江岸在办公室里反复观看监控录像。刘明死亡当晚，物流园附近的监控拍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背着一个帆布包，上面似乎有个"悦"字的刺绣。 太巧了。林晚在便利店，李静去过便利店，刘明死亡现场附近出现带着"悦"字背包的人。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江队，"苏晴推门进来，"刘明尸检有新发现。他血液中的酒精浓度虽然很高，但胃内容物里几乎没检测到酒精。" 江岸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酒精可能是死后灌进去的。"苏晴语气凝重，"而且我们在他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些蓝色纤维，像是某种工作服的材料。" 江岸立即想到王建国的纺织厂。这一切，似乎都在指向某个方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晚上十一点二十分，"悦家便利店"的客人渐渐稀少。 林晚正在擦拭咖啡机，感应门再次滑开。这次进来的不是顾客，而是面带寒霜的江岸。 江岸推门而入时，林晚正在整理货架。她的动作依然精准有序，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王建国。"江岸开门见山，"你认识吗？" 林晚继续擦拭着机器："江警官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的工厂有个女工，右手被机器绞断，只赔了两万。"江岸紧紧盯着她的反应，"巧的是，这个女工刚才来过你的店。" 林晚终于停下动作，转身面对他："所以呢？" "所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帮她？" "便利店店员帮助需要帮助的客人，有什么问题吗？"林晚的语气平静无波。 江岸向前一步："那你能不能解释，为什么刘明死亡现场附近，会出现背着''悦''字帆布包的人？" 林晚的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快得让人难以捕捉："帆布包很常见，江警官。" "是，很常见。"江岸点头，"但不常见的是，所有线索都指向你，却没有任何直接证据。"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收银台上的时钟滴答作响，在寂静的便利店里格外清晰。 "江警官，"林晚突然轻声说，"你知道吗？在监狱里，我见过太多像王建国这样的人。他们总能找到法律的漏洞，让自己逍遥法外。" "所以你就用私刑的手段来惩治他们？"江岸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情绪。 林晚笑了，那笑意未达眼底："我什么都没做，江警官。我只是个便利店店员，能做什么呢？" 就在这时，林晚的耳麦里传来键盘的声音："王建国提前行动了，他现在就要去仓库。" 林晚面色不变，只是指尖在收银台下轻轻敲击了两下。 "江警官，"她突然说，"如果你现在去王建国的仓库，或许能看到一场好戏。" 江岸瞳孔微缩，立即掏出手机："各小组注意，立即赶往王建国的仓库！" 他深深看了林晚一眼，转身冲出便利店。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晚上十一点三十分，王建国独自驾车来到仓库。这里堆满了违规储存的易燃涂料，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人死哪去了？"他对着空荡荡的仓库喊道。 黑暗中，他的手机突然响起。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传来："王建国，看看你左手边的箱子。" 王建国疑惑地打开箱子，里面全是他在境外洗钱的证据。他惊恐地后退，不小心撞倒了旁边的涂料桶。 "谁？到底是谁？"他对着手机大喊。 "你猜？"电子音冰冷地说。 王建国疯狂地翻找着证据，完全没注意到被撞倒的涂料正在缓缓流淌。他掏出打火机，想要烧掉这些证据。 "不要！"他突然想起什么，但已经晚了。 打火机的火苗接触到涂料的瞬间，整个仓库陷入一片火海。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凌晨零点十五分，江岸站在燃烧的仓库外，看着消防队员奋力灭火。一切都太巧了——王建国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到这个消防系统失修的仓库，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现了自己的犯罪证据，又偏偏在这个时候引发了火灾。 "江队，"小李跑过来，"在现场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个烧焦的帆布包残片，上面隐约可见一个"悦"字的刺绣。 江岸握紧残片，抬头望向远处。在街角的阴影里，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一眨眼又消失了。 这场棋局，他始终慢了一步。 仓库的大火在夜色中熊熊燃烧，像一场无声的审判。 时钟指向零点，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三子，落定。 ? 第4章 蛛丝马迹 清晨六点，江岸站在焦黑的仓库废墟前，晨曦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消防队员仍在做最后的清理工作，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 "初步判断是违规储存的易燃涂料引发的火灾。"消防队长指着废墟中央，"死者王建国当时正在销毁一些文件，打火机引燃了泄漏的涂料。" 江岸蹲下身，戴上手套小心地捡起那个烧焦的帆布包残片。黑色的布料上，"悦"字的刺绣依然隐约可辨。 "江队，"小李快步走来，"在仓库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发现了一些文件，其中有几份很有意思。" 江岸接过文件，瞳孔微微收缩。这是几份股权转让协议，显示王建国的纺织厂有三个隐名股东，其中一个人的名字让他心头一震——陈建华。 陈副局的侄子，也是三年前那个案子的关键证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早上八点，"悦家便利店"结束夜班。 林晚锁好店门，走进休息室。键盘已经在电脑前忙碌，屏幕上显示着王建国公司的完整股权结构。 "查到了，"键盘推了推眼镜，"王建国的纺织厂有三个隐名股东，除了陈建华，另外两个也很有意思。" 屏幕上跳出两个名字：周伟，刘明。 林晚的目光在"刘明"这个名字上停留片刻。那个家暴致死的男人，竟然和王建国的工厂有关联。 "更巧的是，"键盘调出另一份文件，"刘明所在的鸿运装修公司，最近刚完成王建国工厂的车间改造。改造期间，正好发生了那起女工断手的事故。" 千面轻声补充："我接触过那个受伤的女工。她说事故发生时，刘明就在现场，还和王建国发生过争执。" 林晚轻轻叩击桌面。一切都联系起来了。刘明不仅是个家暴者，还涉嫌包庇王建国的安全事故。而这一切，都指向同一个名字——陈建华。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上午十点，江岸在办公室里对着白板出神。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线索： 刘明 - 家暴 - 李静失踪 - "意外"死亡 王建国 - 工伤事故 - 违规储存 - 仓库火灾 关联点：陈建华 一切都太巧了。两个与陈建华有关的人，都在短时间内以"意外"的方式死亡。而每个现场，都出现了林晚的踪迹。 "江队，"苏晴推门进来，"刘明指甲缝里的蓝色纤维化验结果出来了，是王建国工厂的工作服材料。" 江岸猛地转身："确定？" "确定。而且我们在王建国的仓库里也发现了同样的纤维。" 江岸的眉头越皱越紧。刘明死前见过王建国？这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人，到底有什么联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正午十二点，林晚坐在便利店的休息区，面前摊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这是她在狱中认识的一个人留给她的，里面记录着一些看似无关的案件线索。 "键盘，查一下三年前陈建华经手的所有项目。" 键盘快速敲击键盘："查到了。三年前，陈建华负责城西物流园的项目审批，而刘明所在的鸿运装修公司中标了其中的装修工程。" "王建国呢？" "王建国的纺织厂当时是物流园的配套企业，也由陈建华负责对接。" 林晚的指尖在"物流园"三个字上轻轻划过。刘明死亡的物流园，正是三年前陈建华负责的项目。 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下午两点，江岸再次来到便利店。这次他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站在对面观察。 林晚正在帮一个老人挑选商品，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但江岸知道，在这副温和的表象下，藏着一个缜密的头脑。 他推门而入。 "江警官，"林晚头也不抬，"今天又想问什么？" "陈建华。"江岸直接抛出这个名字。 林晚的动作微微一顿，虽然很快恢复如常，但没能逃过江岸的眼睛。 "陈副局的侄子，"林晚语气平淡，"有什么问题吗？" "刘明死前见过王建国，王建国的工厂有陈建华的股份。"江岸紧紧盯着她，"这一切，你都知情吧？" 林晚轻轻笑了："江警官，我是个便利店店员，怎么会知道这些？" "是吗？"江岸拿出那个烧焦的帆布包残片，"那这个怎么解释？" 林晚瞥了一眼残片，神色不变："帆布包很常见，江警官。也许有人故意在模仿呢？"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划过江岸的脑海。模仿？难道有人在利用林晚的手法？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傍晚六点，林晚在加密频道里与团队通话。 "有人在模仿我们。"她的声音很冷，"王建国的死，不是我们计划的。" 键盘的声音带着困惑："但现场确实有我们的标记。那个帆布包..." "是栽赃。"千面接话，"我查过监控，王建国去仓库前见过一个神秘人。虽然看不清脸，但从体型判断，不是我们认识的任何人。" 磐石沉声说："现场被精心布置过，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们。这是个陷阱。" 林晚闭上眼睛。她想起江岸今天看她的眼神，那里面除了怀疑，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这场棋局，似乎出现了新的棋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晚上八点，江岸在办公室里反复观看监控录像。王建国死亡当天，仓库附近的监控拍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背着帆布包，步态与林晚极其相似。 但有个细节让他起疑——那个人走路时右肩微微下沉，而林晚的习惯是左肩。 不是同一个人。 他打开三年前的案卷，一页页仔细翻阅。陈建华作为关键证人，他的证词几乎完美，完美得不真实。 当时作为新人的他，虽然觉得有些蹊跷，但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也只能选择相信。 现在想来，也许林晚说的对，他太相信表面的证据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晚上十点，林晚收到一条加密信息： 「棋局有变，新的棋手已入场。小心陈。」 发信人未知。 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街景。夜色中的城市依然灯火通明，但在这些光亮照不到的角落，一场暗战正在上演。 江岸的车还停在对面，他似乎也在等待着什么。 林晚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疤痕。三年前的冤屈，如今的迷局，一切都指向那个藏在暗处的人。 但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 她拿出手机，给团队发出指令： "暂停所有行动，等待下一步指示。" 这场棋，她要下得更加谨慎。 第四子，悬而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