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 第1章 再赴战场 夏末秋初,气温慢慢转凉,一阵微风习过院子,吹得树叶轻轻作响,发出好听的声音,一名身着鹅黄色衣服的少女,大约十五六岁,坐在庭院的椅子上,手拿一只竹挺毛笔,垂目专心作画。 感受到凉风,她放下画笔,把衣领往上拉了拉,遮住了粉白细腻的肩颈。 此女名叫谢文鹊,是当朝宰相柳丞相的女儿,生了一副极为好看的皮囊。 另一个丫鬟装扮的少女,穿着粉色衣服四处张望,远远地看到了谢文鹊,露出一个大笑脸,哒哒哒朝这边跑过来。 "小姐,玉林坊的掌事说您的画作掉价了。″粉荷看到小姐正在作画 ,收起笑容,向谢文鹊抱怨。 “你说这个呀,我听说我的画作很难求,就多画了几幅,尽量让爱好者都能买得到。″谢文鹊回道。 “可是这样您的画会越来越不值钱的‘’粉荷嘟起小嘴,显然不乐意。 ‘‘小荷你别生气……我们又不靠这个为生,我只喜欢画画,有人欣赏就好,价钱无所谓的。’’谢文鹊扯扯粉荷的衣服袖子,无奈哄她。 “ 好吧好吧,小姐您喜欢就好。’’粉荷自知说不过谢文鹊,只好放弃让小姐少画几幅画的念头,妥协了。 “哎呀,忘说重要之事了,小姐你知道吗,我听说皇帝要任命贺进担任统帅,征战沙场。”粉荷一脸严肃。 “此消息当真?贺进今年才十八,怎么能担此大任?”谢文鹊很是惊讶,连忙追问道。 ‘‘是啊,本不该这么早上战场的……可惜贺老将军现在病了,不好上战场,其他武将又是个怕硬的,知道这次的对手是东屿国,不敢上场,联合请奏上书,向皇上推荐贺进,美其名曰给个机会锻炼他。”粉荷耐心解释道。 一听到东屿国,谢文鹊便明白无人愿意上战场的原因了。 东屿国名声不好,经常对周边国家发动侵略战争,但军事实力强大,十战十胜,很多小国恨的牙痒痒,却拿这个国家没办法…… 明鼎国有些将领只敢惩罚些小毛贼小山匪,对于这种强有力的劲敌,还是惧怕三分的。刘将军到是个勇猛的,可惜暂时脱不了身。 ‘‘小荷,话可不能乱说。”谢文鹊赶忙伸出手指,放在嘴唇边,做噤声状。 ″本来就是这样嘛,京城里现在闹得沸沸扬扬了,百姓都说我们国家无人可用了……″粉荷嘟起小嘴,不乐意了。 ″爹爹身份特殊,就算人人都说,我们也不能,以免落人口舌,给爹爹添麻烦。″谢文鹊叮嘱粉荷,粉荷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向谢文鹊道歉:″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说了。” 她还是有点怀疑传言的真实性,皇帝总不可能真的派一个新人去对抗话本里的大反派吧?贺进毫无经验 ,而那东屿国可是会吃人的狼! 准确来说,是她不愿意相信,她知道战场非常残酷,贺进一不小心就容易受伤甚至死亡,也知道,即使贺进幸运,自身毫发未伤,若是统兵出现问题,丢了国家的土地和士兵,照样会被弹劾和追责。 就在这时,谢文鹊的父亲,谢丞相上完早朝回来了。他看到谢文鹊站在院子的凉亭那,朝她招招手对她说:“文文来我房间,爹有话同你讲。” 谢文鹊跟随父亲的步伐,进了里屋,刚才她看到爹爹郑重的表情,就知道有事发生了。关上门,不等父亲开口,谢文鹊忍不住低声询问:”贺进不会真的要带兵吧?” 她父亲点了点头道:“战事紧张,经朝廷讨论,贺进两天后就要出发前往东部边境。等刘将军解决完西边的叛乱,便会即刻前往东边,与贺进汇合。” 她稍微松了一口气,看来皇帝懂得贺进这个年龄带兵必须有人带着的道理。毕竟贺进太年轻了 ……哪能独自领兵?有刘将军带着贺进,她安心不少。 她现在只后悔没有让贺进多读几本兵书,这个小子贪玩,平日读书必须要她逼着才肯读。 她从自家书柜找出两本珍藏的兵书,去贺家找贺进,贺进正爬在他们家树上摘苹果,忙得不亦乐乎,都没发现有人来了,她真是有点生气了,冲着贺进大喊:‘’都什么时候了,所有人都在替你担心,你还在玩?快点下来!″ 贺进听到谢文鹊的声音,咧了咧嘴 ,从树上跳了下来,拿衣服袖子随意擦了擦果子,递给谢文鹊,道:“不就是出征吗,我贺家世代武将,或早或晚总要上战场的,你就放宽心吧。” 谢文鹊简直忍无可忍,道:“你可知战场不是儿戏,我问你,交战时最基础的是什么?″ ″是勇敢一点,即使敌人很强大也不害怕?″贺进试探答道。 "不对,是学会最大限度保护士兵,你去领兵,带走的不仅仅是一批士兵,更是一个个家庭的希望,活着才是胜利或者翻盘的基础,你保护好他们,你的胜算就会更大。″谢文鹊反驳他。 贺进愣住了,反应过来后点头陈诺道:“我会的。” 谢文鹊赶紧把手里的两本兵书递给他,说:“你的主要任务不是练武,作战方法也很重要,这两天你要把第一本书看完,里面的东西牢牢记住。第二本书带到边境,抽出空余时间去读,我监督你,快,现在就去读书。” 说着 ,她就拉着贺进就要走。 “不尝口果子?我记得你很喜欢吃的。”贺进连忙问。 “不了不了”想到这 ,谢文鹊很想笑 ,其实她不咋喜欢吃果子,原是小时候贺进胆子太小 ,不敢爬树,自己骗他的。 那时一听自己想吃新鲜的果子,小贺进很快就学会了爬树。 在谢文鹊的督促下,二人在房间里读书到深夜,烛光一直照着,谢文鹊疲惫至极,眼皮子光想合着,对贺进宣布:“今日就先到这里吧,明日继续,说完她直接倒在了床上。” 贺进看到谢文鹊很快睡着了,嘴角扯了扯,给她盖了个毯子,便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二人努力两天的成果是终于将一本书学完了。 贺进最终还是带着一本兵书,踏上了前往边境的路。 一个月后,谢文鹊得知刘将军还没有解决叛乱,不能及时赶到贺进那边,不由有些心急。她前几日收到了贺进的信,信中写道一切安好,但毕竟书信传递很慢,谁也不知道现在的状况如何。 父亲告诉她,刘将军那边的毛贼突然增多了,很难对付,要花更长的时间。 她知道,西边拖的时间越长,刘将军来的越晚,贺进就越危险,可她也不能做什么,只能默默祝福贺进。 过了半月,敌人头领受重伤,已经下达撤退指令的消息传遍整个国家。 贺进首次上战场,就击退强敌,一下子闹得沸沸扬扬。贺进成为了百姓心目中的少年英雄,天选英才。 他回京后来谢府作客,向谢文鹊炫耀,"怎么样,小爷我厉害吧″ 谢文鹊自然替他高兴,笑道:“你多大啊,还敢自称爷。” 她好奇发问:“你是怎么打败敌人的啊,我很想知道。″ 贺启告诉她,双方实力有些悬殊,他看刘将军迟迟不来,靠自己带着一小批人马夜袭敌营,取胜的。 虽然没有刺杀成功,但也让敌人元气大伤,而自己的队伍士气高涨,自然很快就取得胜利了。 谢文鹊点头道:“没错,士气很重要。你看,我让你看的书还是有用吧。” 贺进:“……” 哪有人只夸自己的!你怎么不夸夸我! 两年时间过去,东屿国休养生息好了,不服两年前的结果,再次来犯,因为贺进已经战胜过东屿国,百姓们没有两年前那么惧怕。 这次的用兵,皇帝甚至没有考虑,直接指派贺进再次出征。一是贺将军年事已高,贺进已满十八,可以陆续担大任了,二是贺进有击退东屿国的经验。 可贺进第二次出征后,谢文鹊连一封信都没有收到,她莫名感觉有些不对劲,心理慌慌的 。 父亲见她愁眉不展,安慰道:“战场上不回信再正常不过了,要发封信很不方便呢。” 朝堂上,皇帝问起贺进的消息,无人应答,氛围顿时变得紧张。 有个胆大的官员上前道:″两个月时间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贺小将军那边毫无消息传来,恐怕是要消极作战,意欲投敌啊,臣恳请陛下严惩贺进!″ 谢丞相发话:“陛下,臣认为贺进第一次带兵就打败强敌,展现了自身能力,留了个美名,绝没有现在投降,自毁名声的道理。臣猜测贺进正在实施计策,故不能透露风声。″ 立刻有大臣反驳道:"谁不知道你家与贺家世代交好,自然是帮他说话。″ 谢丞相道:“可除去丞相这层身份,我也只是个百姓,贺进曾为我国立功,单凭这一点,我相信他。″ 皇帝道:“诸位别吵了,贺家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我看在眼里,再等等贺进的消息吧,行兵打仗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今天就这样,下朝吧 。” 数日过后,贺进再传捷报的消息,已如春风般拂遍街巷。茶楼酒肆间,人人皆在议论这位常胜将军。 "东屿国这么强大的对手,他一个人就能击退两次,不得了啊这小将军。″ “就是,这是天生的将星!" “我明鼎国未来有望了!” 谢文鹊打心底为贺进高兴,毕竟贺进接连战胜两次,表现实在优异。贺进有了这两次的经验 ,以后行兵打仗也会略微轻松些。 自此,谢文鹊每日盼呀盼,盼着贺进归京。 一天早晨,谢文鹊正在打扮,听到粉荷喊:”小姐你看谁来了,是贺小将军!” 她很惊讶,连头上的银色簪子都顾不得插好,裙裾拂过光洁的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她甚至来不及对镜再看一眼自己打扮是否妥帖,便已提着裙裾,脚步带着几分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急切,匆匆奔向房门。乌黑的发髻因这突然的动作微微晃动,一缕青丝悄然滑落肩头,更添了几分未加修饰的生动。 来人果然是贺进,贺进进屋后便随手合上了门,她看着贺进,笑着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竟不知道。” 对方回道:“昨天。” 她听出来贺进嗓子有点哑。 “天气变化大,感冒了?亏你还是个武将,按理来说不应该呀。”她关心道。 ″嗯″贺进简短回答,没有否认。 紧接着,贺进的眼神突然变的凶狠,与平日判若两人,死死盯着谢文鹊,逼问道:“你前日是不是来过我家?为什么要下毒害死我父亲?是不是连你也怀疑我贺家通敌!” 谢文鹊被吓到了,连忙否认:“怎么会,我没有任何动机啊,我前天去找你父亲是为了取我留在你家的兵书,我们交情多好,我怎么会害死你父亲?” 可贺进根本不听自己的解释,他不再说话,缓缓掏出藏在衣服里的短剑。 谢文鹊察觉情况不对 ,他这是要杀人! 她猛地撞开门,用尽全身力气向外冲去。然而,没跑出几步,身后那迅疾如风的脚步声便已迫近……她绝望地发现,自己这点力气,在一个常年习武的人面前,简直如同儿戏。她边跑边大声喊:“来人啊!救命!” 紧要关头,粉荷跑了过来,挡在自己前面。 粉荷脸上没有任何惧怕的神情,大声喊:“小姐快跑!我保护你!” 她瞬间很无助 ,粉荷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情同亲姐妹,她不愿抛下粉荷不管。 贺进眼神一厉,手起剑落,冰冷的剑锋瞬间割开了粉荷的脖颈。她连一声惊呼都未能发出,鲜血自颈间汩汹涌出,在青石地上漫开一滩刺目的红。 谢文鹊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方才还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就是这一瞬间的犹豫,要了她的性命。贺进毫不留情,腕势一转,染血的短剑精准地刺入了她的心窝。 剧痛顷刻间席卷全身,谢文鹊下意识地低头,看着剑刃没入自己的胸膛,温热的鲜血喷溅。 第2章 重生 谢文鹊最后看到的,是坚硬的木地板。她最后听到的,是自己喊救命的声音…… 周遭是浓得化不开的漆黑,没有一丝光亮能穿透这厚重的黑暗,仿佛连空气都被染成了墨色…… 世界又陷入了极致的寂静,安静的很诡异,她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 黑暗与寂静交织,成了最锋利的催化剂,将脖颈处传来的绞痛无限放大。谢文鹊的情绪像紧绷到极致的弦,几近断裂……她想嘶吼,想挣脱,想发泄,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被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贺进亲手所杀……此等锥心之痛,谁能承受? 她恨自己无能,没能保护好自己,恨自己识人不清,落得个白白惨死,无处申冤的结局! 不知过了多久,好似十几个春夏秋冬,谢文鹊终于脱离了刚才黑暗的环境,能睁开眼睛了,她撇了眼窗子,还是早晨的样子。谢文鹊不知是什么情况,试探着用手指腹轻轻碰了碰自己脖颈上的伤口——光滑平整,竟无半分伤痕。方才那惊心动魄的死亡,仿佛从未发生。 谢文鹊挽起自己的水蓝色衣袖,注意到自己还穿着睡觉时的衣物,摸摸自己手腕处的脉搏,发现跳的异常快。 ″难道一切都只是梦境吗……″谢文鹊低声喃喃道。 此刻她虽非常痛苦,但是神志清醒,无比确信那已发生之事绝非梦境。梦,岂会有那般真实而残酷的感觉? 被贺进杀死的景象历历在目,谢文鹊心口的剧痛尚未消散,眼眶依旧酸涩肿胀,脖颈仍旧冰凉。 无论是什么原因与机缘,不论什么稀奇古怪之事,既是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定要查明自己被杀的真相,洗刷这血海冤屈! 思绪至此,谢文鹊猛然回神。 贺进曾遭朝堂大臣构陷,污他在战场上许久未传信,战事也未推进一分,意欲投敌叛国。她父亲在朝堂上冒险向皇上求情,力陈贺进第一次带兵便表现优异,功不可没,第二次带兵行为看似反常,必是有所谋略,在等待时机。当今天子相信贺进,亲口许诺绝不降罪贺家,更本不会牵连无辜之人。 贺进昨日凯旋回京,今日本应大喜的日子,为何贺进的父亲就突然被人杀了?贺伯父究竟为何人所杀? 贺进凭何断定一定是她杀了贺伯父? 难道前天贺府只有自己一个人进入过吗? 谢府中并非没有护卫,为何无人上来营救自己和粉荷? 她分明未曾听闻任何关于贺伯父死讯的消息。 自少时起,十几年来,她心地善良,待人接物向来温婉得体,不曾与他人结仇结怨,平日连只小虫都不忍伤害,怎会行那杀人害命,有违天良的勾当?她更不可能杀自己朋友的父亲啊…… 难道……皇上临时变卦,改了主意,要处置贺家?不,不可能!所有人都知道贺进大胜而归,投降的谣言不攻自破。即便真要降罪,贺家自身必定难逃责难,岂能安然无恙?若是皇帝降罪,为贺家说话的谢家不可能一点都不受影响,也未曾收到一点风声。何况她根本没听说那告贺进状的大臣受到嘉奖的消息…… 恐怕是贺伯父遭小人暗算,而那凶手容不下谢家与贺家交好,惧怕两家势力之大,欲离间两家,抢夺权力,故意将祸水引向了谢家! 想到这,她不禁皱眉,如此歹毒……究竟是何人所为? 杀父之仇,纵是滔天江水也难以洗刷,实乃不共戴天之仇,贺谢两家的关系必将走向决裂,无可挽回。 谢文鹊强迫自己冷静思考:两家反目,最终得利的会是谁?她只偶尔听父亲提及朝中之事,身为女子却也很难深入研究。眼下局势,似乎并无哪一家能在贺谢两家倒台后独揽大权……最大的受益者究竟是谁? 她正思忖,脑海中杂乱的线索缠得人愈发心焦。这时,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侍女轻步入内。侍女身着素色布裙,双手托着衣物,小碎步走到谢文鹊近前,低声禀报。 “小姐,晚上姨太太一家过府拜访,夫人吩咐设宴,特为您备了身新衣裳。您快些换吧。” 谢文鹊愣了一下,这不是粉荷吗?粉荷没死! 谢文鹊伸手接过裙子,她在心里暗自推算时日,送衣服和家宴的时间都在四个月前,看来自己竟是回到了这个时候,此时贺启刚刚启程去边境,准备第二次领兵作战。 她十分感激粉荷,还好,现在粉荷好好的活着,她有补救的机会。 家宴很快就开始了……大家都陆续入座。谢府中宴席有个传统,向来不尚豪奢,唯求舒适贴心,温馨和睦。案几上备着的菜品不算多,皆是一家人平日喜欢的菜肴。 席间笑语晏晏,暖黄的灯光洒在精致的菜肴上,蒸汽袅袅,将每一道菜都衬得愈发温热诱人。她望着满桌熟悉的家常菜——那道炖得软烂入味的红烧肉,是母亲的拿手绝活,小姨的最爱;那盘青翠欲滴的清炒时蔬,带着父亲最爱的脆嫩口感;还有一碗飘着蛋花的菌菇萝卜汤,氤氲着家的暖意。 身边围坐着的几人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亲人,母亲正笑着给小姨盛饭,询问家人的生活境况是否安好;父亲和姨父聊着哪家店铺的酒最香,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表弟表妹不好好吃饭,在一旁叽叽喳喳地嬉笑打闹。 小姨一家人没有定居京城,平日只能靠书信往来联系,难得他们来一次京城,便来谢府做客,大家都很珍惜这次相见的机会。 谢文鹊坐在藤椅上,静静听着亲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说笑,原本萦绕心头的不安情绪,在这满院的烟火气与亲人的欢声笑语中,如同被阳光驱散的薄雾,一点点消散开来。 兴意正浓,谢文鹊的表哥忽而笑道:“表妹,我有一位心悦的姑娘生辰将至,我竟不知道送什么,你心思最巧,可知送何物相宜?” 众人闻言,纷纷笑着打趣表哥。谢文鹊有些惊讶,她并不知道表哥竟已有了心上人。 紧绷了心情许久的谢文鹊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微笑。 谢文鹊突然想到,上一世表哥并未提及此事……如此看来自己的重生可能会改变一些事情,自己万不可大意,须得事事小心,才有揭开真相的可能。 谢文鹊暂时压下心头千头万绪,强颜欢笑提议:“不如这样……天色已晚,姨母和表哥今日便在府中歇下,明日起个早,我陪表哥去挑礼物,给个建议,可好? 前些日子,城中新开了一家首饰铺,很受京城贵妇和少女的喜爱,口碑极好,盛名在外。她早有听闻,正想去逛逛。她心中已有主意,明日便带表哥去那挑礼物。 宴席散去,亲戚的笑语仿佛还萦绕在雕梁画栋间,却已被浓重的夜色悄然吞噬。府邸重归寂静,唯余更漏单调的滴答声,在空旷的庭院里回响. 烛火摇曳,谢文鹊褪下那身为宴席准备的崭新粉色长裙,将它对折叠好,指尖触到光滑柔软的衣料,却只觉得一片冰凉,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她虽不是未经世事的小孩子,却是刚长大的少女,对于这等骇人之事还是缺少应对经验,她心脏跳的厉害,脑袋也晕沉沉的,欲找人诉说,可是她清楚,现在还不能。 重生之事,何其荒谬?谁会相信?贸然说出,只怕会被视为失心疯。而那尚未发生的“未来”杀父之仇、自己的“含冤而死”,更是惊世骇俗,闻所未闻,一旦泄露,不仅于事无补,恐会引来更大的祸患,甚至牵连更多。她只能将这一切惊涛骇浪暂时摁在心底,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合适的对象才能倾诉。 罢了罢了,她决定暂时不想烦心事了,换好自己的睡时衣物,准备好好休息,养足精力 可惜 ,一整晚,谢文鹊被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离奇之事扰得心神不宁,很罕见的没能睡个安稳觉。 第3章 神秘小铺 翌日清晨,天色将明未明,远山还笼着一层薄薄的青黛色,东方天际却已透出几缕淡淡的蟹壳青。几声鸡鸣自远处村落悠悠传来,清亮而悠长,如一支无形的画笔,轻划破了这片朦胧而静谧的天际。 谢文鹊已经穿戴好衣服,她感到自己额头上湿湿的,一摸竟是细小的汗珠,拿手帕擦试完后,她便正坐在书案前的紫檀木灯挂椅上,准备梳发。 看着铜镜里苍白的脸色和泛灰的嘴唇,她低下头,忍不住叹了口气,从小抽屉里取出一张红色唇纸,轻轻一抿,总算是接近自己平日里的气色了,不至于如此吓人。 她给自己扎了两个小辫,又戴上兰花清雅扁簪,就算是梳妆完成了。 谢文鹊在宅子门口与表哥如约汇合,二人一同出发,登上了提前安排好,前往首饰铺的马车。车轮长长地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辘辘的声响,打破了晨间的宁静。车厢内满是上好檀木的香味。 马车内,谢文鹊用一只胳膊撑着脸,微微歪着头对表哥说:“我们要去的那家店生意可好,可能需要排队,路途又远,所以才要这么早就出发表哥若是乏了,可以小憩一会儿。”说罢,她便把头往车内的最右角一靠,合上了双眼。 由于一夜未睡好,即使在颠簸的马车上,谢文鹊也很快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掀开帘子一看,马车已经快到地了…… 等待车子停稳,谢文鹊用双手提着浅绿色衣服裙摆的两端,小步走下车子,微微侧身,转向身旁的表哥,轻声问道:“表哥,此去是为姑娘挑选礼物,不知…你可知晓她平日里对何物有过敏之症?尤其是这簪环首饰所用的材质,金银玉石,或是其他什么特别忌讳的物件?以免送的礼物不合适。” 听了谢文鹊的一大段话,表哥愣了一下,随即扯了扯嘴角:″表妹果真是个体贴人,考虑如此周到,我根本都没想到,多谢表妹提醒。” 谢文鹊闻言浅浅一笑,回道”既是为表哥心上人挑礼物,我自当尽心尽力,挑个最满意的才是。″ 表哥道:“据我所知,那姑娘没有忌讳的物件。至于过敏之物,说来惭愧,我还真不是很清楚。想着送惊喜来着,所以没提前问。“ 谢文鹊提议:金银首饰如何?鲜少有人对金银质物过敏,女子戴着漂亮又端庄,属于不会出错的东西’‘ 二人对视,一拍即合,当下决定买个金或银的饰品。 他们刚踏入店铺的第一层台阶,头戴白绿色玉兰钗子,勃颈上戴着粗珍珠项链,手拿梅花刺绣团扇的老板娘便热情地迎了上来,笑道:''''这位小姐眼睛生得十分水灵,皮肤又白嫩,如此标致,戴上我们家的首饰必然锦上添花。美若天仙啊’‘ 谢文鹊轻轻摇摇头,微笑道:''''不是给我,我们是为他人挑选生辰礼物来的,想要个金银的饰品,不知可有什么推荐? 闻此,老板娘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指尖轻轻拢了拢鬓边的碎发,侧身做出引路的姿势:“二位随我来便是。” 一进门,他们便看到一座雕花柜台——柜身是上好的紫檀木打造的,边角雕着缠枝莲纹,铜制的柜锁上还挂着小巧的黑白双鱼坠,柜面擦得锃亮。老板娘停在柜前,用手掌给他们指了几件。 ‘’客官您瞧,这些是本店最近卖的最好的几样品了,且不说质量上乘,颜色光亮,连寓意都是上等中的上等,您随便挑都很合适。‘’ 表哥道:“我看这些首饰果真是好,表妹觉得如何?‘’ 谢文鹊却道:“它们的设计极具巧思,的确不错,但过于繁琐,不好搭配日常的衣物。表哥若是想要女子珍藏礼物,这些倒是不错,但若想要女子经常佩戴,我们还可以再看看……″ 掌柜的只好说:“客官您慢慢挑,小店面积不大,东西却多,准能有您满意的。 谢文鹊也不着急,决定四处看看,她打量着柜台,看了看主柜台里的簪子,认为有点一般,接着瞥了眼左边柜台上的手链,觉得不甚满意。 她留意到最右边柜台摆放靠近里侧的一样饰品,那是一条较为素净的颈饰,在花花绿绿的柜台上很不显眼,按例来说银质饰品很受少女贵妇欢迎,但当下市场并不流行这样的款式,因此被放在了最里面。 掌柜的见状,拿出那条素银项链。她对谢文鹊道:“您眼力挺好,这条虽然样式不新,但胜在轻便,平日佩戴也方便。″ 谢文鹊用手指轻轻拿起,眼睛聚焦那红色绳结处,微微皱眉,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道:“这链绳编的真好看,这个形状的倒是少见″ 谢文鹊侧了侧身子,抬起头,看着表哥的眼睛问道:″依我看就这件了。表哥觉得如何?″ 表哥闻言,忍俊不禁,说:“我找表妹来参考,便是信任表妹,表妹说什么就是什么,总归是比我一个男人更懂这些东西的,不必再问我了。” 于是,表哥掏出他的荷包,数好碎银付款,谢文鹊又挑了个嵌着明蓝色宝石的红色木质盒子,仔细地将那颈饰拢齐,装进去。二人拿着礼物乘车离去,马车渐行渐远。 见二人已经远去,老板娘一只手指尖捏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另一只手轻轻掀开一幅百鸟争鸣图,推开藏在里面的暗门,里面别有一番洞天,茶香在不大的空间里盈盈散开。茶桌是青绿古铜香几,椅子则是楠木云纹椅,后背处放了个软垫,一绿衣男子与一蓝衣男子坐在茶桌前,看样子在交谈。 蓝衣男子长相柔和明媚,眉目清秀,生了双很罕见的桃花眼,一举一动让观者如沐春风,连那柔顺的头发丝都仿佛为了衬托五官而生。他不用动,坐在那就是一幅画。 绿衣男子眉眼深邃,五官硬朗,线条感很强,眉弓与鼻子的衔接处有一块很明显的小三角,鼻子突出的直挺,像挺拔的山峰一样,浑身上下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看着并不像明鼎国人的长相。 二人身上的衣料一看便知是上等云锦,绿衣织着暗纹缠枝莲,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蓝衣则绣着细密的云纹,走动时衣摆轻晃,竟不见半点褶皱。凑近了瞧,衣料接缝处平整得像被熨斗反复压过,连一丝线头、半道针脚都寻不见——这般精工细作的衣物,寻常百姓连见都难见,更别提买了,显然是养尊处优的富贵公子才穿得起的品相。 老板娘静悄悄走到绿衣男子身旁,低语了两句,之后就加快脚步,走出暗房了。 见那绿衣男子一直随意摆弄着黄色小瓷杯,蓝衣男子忍不住了,放下自己的杯子,道:“我好不容易从品成弄来的上好雪芽阳羡茶,味道真香,你怎么不喝?” 绿衣男子回道:“没心情喝,你去派人盯着刚刚离开的那女子,我觉得她发现了什么。” 蓝衣男子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轻佻的弧度。他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刚才那位?怎么可能。” 说着,他往后靠在软软的椅背上,二郎腿轻轻晃了晃,继续道:“身板那么瘦小,皮肤仿佛能掐出水,头到脚裹得跟朵温室里的花似的,说话细声细气,连风吹过都要拢拢衣领,不就是位养尊处优的娇气大小姐嘛。” 绿衣男子缓缓道:“她可不是普通的娇气大小姐,你还记得你最喜欢的那句诗吗,出自她手。她就是谢府家的千金,京城中小有名气的才女,和贺进从小一块长大的,你还是小心点为好,近日朝廷查得很严。” 听完,那蓝衣男子频频点头道:“原来是她”接着调侃道:“不对啊……你不是不关心这种闲书吗,以前我劝你读书,你光讲究质量,都非正史和工艺的书不看,怎么现在有功夫读诗,记作者名字了” 那绿衣男子终于端起淡黄色茶杯,缓缓道:“雅诗共赏,我也喜欢那首诗,你有空关心我,不如研究研究怎么制作更受欢迎的首饰,你上次亲手做的东西,可只有谢府小姐一个人能看上,肯掏钱。若还是这样的销量,咱们铺子马上可以关门了。 蓝衣男子闻言,用极其无辜的眼神盯着绿衣男子,撇撇嘴说:“知道了知道了,哪有那么夸张,谢小姐是知音啊,其他的贵女贵妇不识货罢了” “我要走了,好茶你一定要喝完啊!”蓝衣男子叮嘱道。 “干嘛去?”绿衣男子问道。 “依你所言,研究新品,赚足银子。” 说罢,蓝衣男子从软椅上起身,他个子高,两大步越过茶桌和汩汩清香,带起一阵小风,打开房内窗子,腿一迈,长发一扬,翻出店铺了。 谢文鹊到家后,想起件重要事,把粉荷叫到了身边。 她开口说:“我刚才与表哥去了家首饰铺,我记得你喜欢红色的发饰,那里有很多,改日我们再去挑挑?我送你一个。 粉荷想回绝:“我是专门照顾小姐的,首饰太多也用不上,算了吧。” 谢文鹊说:“还是个小姑娘呢,怎么说这种话,老气横秋的。哪有小姑娘不喜欢漂亮的东西的。 ” 她补充道:“那这样,你帮我个忙,我再送你。” 粉荷二话不说就同意。她问:“需要我做什么?” 谢文鹊压低声音,说:“我要最坚硬的铠甲 ,你能买到吗?” 粉荷瞪大眼睛:“小姐你要这个干什么,我们也用不着啊。” 谢文鹊早就想好了借口,道:“是贺进,他答应送将士几件武器,可你知道,军队的武器都是有件数的,不能随便送人,他就拜托我帮他物色物色市面上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挑,就让你帮忙。” 粉荷总算彻底答应下来,她说:“市上铠甲倒是多,但特别坚硬的少见,我带小姐去看看?” 粉荷不好意思的说:“就是你给的银钱估计不够。” 谢文鹊:“……” 由于她画作掉价了,她确实没攒下多少钱。 谢文鹊道:“这事你别操心,贺进会给。” 她明白,坚硬好用的铠甲必定价值不菲。 第4章 第 4 章 贺进第二次出征前夕,家里突然收到一封来自宫里的密信,信封上标明要贺进亲启。 贺进疑惑地拆开信封,落笔居然是恒康帝,要求他在京城郊区的一处茶馆见面,不得告诉任何人。 他皱起眉,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小事,毕竟当前关头紧要,更何况信只加盖了一个皇帝的私人印章。 那印章由皇帝亲手制作,由四个单独的小印章组成,每个小印章的纹路各不相同,分别加盖上下左右,合成一个大印章,因此极难防刻。 自少时起,他就听爹爹提起过,只有发生紧急情况时,为了简化程序,圣上才会使用此印章。 有了此印章,只用对皇帝一人负责,不听命于其他机构。这个传统,从先王就开始了。 刘公公,做了当今圣上二十年的近侍,每日陪伴皇帝左右,见皇帝准备出宫,和往常一样要陪同。 恒康帝破天荒的回绝:“朕要同一人商议要事,你不便跟着。“” 刘公公不敢多说,很识趣的立刻退下了。 贺进驾着匹棕马,他先前很少来这片郊区,历时一整个时辰,终于抵达了。 一间挂满野花藤的双层小屋映入他的眼帘,檐上挂着一个孤零零的茶字招牌,美丽又幽静。 贺进松开马缰绳,熟练的脚踩马镫,下马一气呵成。将马停到附近的草坪上。 此时,一位头发灰白的老者路过此地,他身着麻衣粗布长衫,踏着长靴子,靴子上还留有水渍,提了个盛满水的木桶,似是刚刚打水而归。 贺进忙问道:“老人家,您住在这里吗?您可知王氏茶馆在哪,多谢!” 老者仍然双手提着木桶前行,没有停下脚步。他边走边回答:"我们这边专门卖茶的只有一家,就是这。” 说罢,老者打着哈哈离开了。 贺进进入茶馆,在小二的指引下寻得圣上指定的包厢,随意挑了个长凳坐下。 他注意到这间茶馆表面与普通茶馆无异,不同的是墙壁材质异常厚实,隔音效果极好,私密性强,确实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圣上身着灰色便服,看着与普通平民无异,一进厢门,便吆喝小二上一壶普通红茶水,似是老熟客。 圣上挥手抬起宽大的衣襟,顺势坐下,靠在椅背上。 茶水上好后,恒康帝对小二道:“今日我要谈话,请不要打扰。” 小二爽快答应,托着空茶壶退出屋内。 另一小厮则负责将门关紧。 恒康帝率先开口道:“在此处我们该换个称呼,今日叫你前来,是想交与你个任务。” 贺进道:“您说,我尽力办。” 圣上问:“你当真乐意替我国出战,与外来人士毫无勾结?” 贺进心里很不舒服,皱起眉头道:“我当然希望国家昌盛,君上为何这么问,用人不疑。″ 圣上见他反应如此真诚,更信任了,笑着摆摆手,语气诚恳道:“你说的有理,只是事关重大,我必须确认好,所以忍不住这么问了。″ 贺进点点头,原来是自己会错意了。 皇帝压低声音说:“我希望你在战场上能露个破绽,随后假意被俘虏,敌国势力远比我们想象的强大,我怀疑我们军队出现了叛徒。” 贺进:“此话怎讲?” 皇帝用手轻拍茶桌:“你记得两年前吗…那个时候,你父亲刚生病,结果敌军就攻来了,原本以我们国家的实力,根本不惧,可是人才生病,那便不好说了,如今,边境的防御工事不牢固 ,我刚下令修缮,敌军趁机再次来犯,两次时间过于巧合。” 贺进点头表示赞同 ,但同时也发问:“怎么确定是军队内部出了叛徒?” 皇帝提醒道:“你父亲生病那件事被我压下一阵,你忘了吗,只有军部重臣知道。” 贺进想起来了:“确实。” 皇帝加重语气道:“经过上次的失败,我想他们盯上了你,所以我希望你假意被俘虏,借你的手,揪出叛党。’ 贺进心里一惊,他没想到是如此重的任务 …… 他反驳:“那其他弟兄怎么办……是不是也会被俘,万一有生命危险呢 圣上叹了口气,道:“瞒不过你,需要你和一小批人马被俘虏。” 皇帝补充道:“有一批人是我的亲信,他们肯定愿意陪你。” 皇帝悄然递给贺进一个手掌大小的名单,叮嘱道:″上面的人绝对可信。″ 贺进一愣 ,皇帝竟然连亲信都肯交出,无疑是下血本了。 贺进小声问:“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失败了呢?” 皇帝苦笑道:“我信你,与其到处无厘头的猜测,不如冒险一试,以此为支点,彻底铲除敌国势力。” 贺进颔首,表示理解。该出手时就应该出手,放手一博未必是件坏事。 他挺直身子,抱起双拳,眼神坚定,向皇帝承诺承诺:“我定不负期待,得胜归来。” 皇帝用赞赏的眼光看着他,向他许诺若成功,我赐你免死金牌,再加封爵位,赏几处良田。” 贺进一愣,这赏赐前所未有,也太贵重了…… 免死金牌一个皇帝在位期间,顶多发两枚。至于良田,既可以建房生活,也可以出租赚钱,实在是个美事。爵位更是家族实力的象征。 不过他细细想来,此事过于凶险,可操作性也不高,高回报是他应得的。 两人谈好计划的细节后,茶馆都打烊了。月光照耀下,贺进兀自骑上马,离开了茶馆。 返程的路,格外漫长。贺进一路上都在思索如何操作。 皇帝所讲并非没有道理,他要做的,首先是选一个时机战败,输的恰如其分,肯定不能不输,也不能输的太惨,造成过大损失,如果这样,那还不如瞎打。所以他要有控制的输。 第二,他要赢得信任,相比投降,取得信任更困难。如果真有叛党,估计也会小心行事,不漏破绽。直到叛党彻底将他当兄弟,展露出大部分实力,他就可以收网了。 马蹄声咯噔咯噔,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脆,信念与挑战压过了一开始的紧张情绪,他心里暗自笑笑,是啊,堂堂正正的将门子弟,怕什么! 他朝着天空大喊一声:“驾!” 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对马儿。 马儿听到他的声音,跑得更快了。马,直挺的背影与飞扬的束发马尾消失在夜色里。 次日早上,一所已经被废弃的练兵场上,一支不大的队伍,二十人集结完毕。 队伍排列整齐,无人说话嬉笑,纪律良好。贺进漏出满意的笑容,看来他们的确听自己的口令。 他道:“虽然我年纪很小……但临危受命,我便要负责统筹,希望大家和谐共处,不要有意见,若是成功,好处少不了你们的,平日里吃穿用度有什么需要,只要别太夸张,都可以提,你们有何本事,我需要提前了解一下。” 可是,竟无一人上前…… 贺进反应过来,这些人大多习惯秘密办事,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自己实属为难他们…… 他咳了一声,道:“我要提醒大家,我们需要伪装成一个真正的兄弟团,以此骗过敌人的眼睛,所以我希望大家生活中多交流,不要遮掩自己的才能,最好交个朋友,不要整日只顾着做任务,懂吗?” “明白了!”亲信们齐声答到。 “那么谁第一个?”贺进问。 “老夫先来打个样。”一个声音响起。 贺进仔细一看,这不正是自己先前问路的老者吗?竟然是高人鄙人姓柳,你们叫我老柳就好,我擅长看天象和感知风象。 贺进惊叹了一口气,看来队伍果真卧虎藏龙。 “我是杨当,擅长做饭。”一位男子说道,他的臂膀尤其厚实。 众人纷纷喝彩,这下有口福了。人在劳累的情况下,吃饭可马虎不得。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上前道:“我叫云代,过目不忘,我想,可以记住地图。” 有人忍不住夸赞:“太神了!” 贺进也一喜,这技能不容小觑。贺进道:“看到了吧,我们的人多么有才,只要肯配合,一定能成功的! “是!是!”练兵场上虽只有二十人,却气氛高涨,势如破竹。 贺进叮嘱道:“今日大家回家好好休整,我们明日便要出发了,请大家低调行事,散会!” “好勒!遵命!”人们欢呼,原本以为要开很久的会,半个时辰竟结束了。 大家三五成群离开,这是个团结的好兆头,贺进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