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未尽》 第1章 与君初相识 十二岁，姜早，第一次遇到南川。 炎热的夏季，是与南川相遇的时节，夏天微燥的风，少年冰凉的手，还有能够被赋予青春这层含义的时光，翻转，翻转，翻转到滚烫。直到远处出现了光，怯懦，犹豫，抓紧，奔跑，命运的红绳肆意缠绕，让人无法抽身，是否还会在那里，又是否，伸手可以再次触碰。 黄梅时节家家雨，清早池塘处处蛙，怎么说，这是姜早进到外婆的小院，脑子里最先出现的一句话，小雨正淅沥沥的下着，地面翻腾起一个个小水泡，瞧，还有只□□正趴在自己脚边呱呱叫呢。 “早早快进来！”外婆在屋里喊着，小小的红门早就掉了漆，还有几株杂草生机勃勃的在门角束着，行李箱的滚轮划过院子里的青苔，发出从不属于这里的声音。 “我要回去找外婆！”事情只发生在两天前，早早家爆发的无数次争吵中最最普通的一次。 一瓶腐乳掉在地上，嘭！红色的酱汁放射性地在地板上开出花来。 “你什么意思姜天和？”妈妈手里还拿着盛汤的勺子，眼睛气的瞪圆了望向姜爸， “哼——我什么意思？” “你几个意思？”刚夹了一筷子菜的姜爸把筷子摔在了碗上， “我最有意思行了吧！”伴随着姜早这句话的是，整张桌子倒在地上捧场。 “早早你几个意思？” “我要回去找外婆！”那是她第一次在家里发脾气，也是第一次，当然了，掀桌子。 “想离婚就离婚，想分开就分开，天天你几个意思，我几个意思的，看对方不顺眼离呗，谁能拦着你们是怎么？” 等转过身，姜早还是觉得不解气，拿起他们放在桌子上的盘子，再一次扔在地上，砸的粉碎。 姜早的爸妈愣在那里，几秒钟后又开始无休止的争吵。 姜早将门反锁，把行李箱从阳台拉出来，收拾了几件衣服，又把今天刚买的日记本放了进去。 自己，真的，再也不想待在这个家了。 我要去找外婆。 客厅的灯还亮着，姜妈正在清扫锅碗瓢盆，姜爸出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走的时候门摔的砰砰响，姜早当然听不到，耳机里正播放着她喜欢的音乐，脑子里满是记忆里的外婆家，简直是世外桃源啊，爬树摘果子，下河捞大鱼，甚至书本上，闰土刺猹名场面她都可以一比一还原，外婆家不仅有一片西瓜地，一片红薯地，每到晚饭前面，两人都会去瓜田里挑一个拍起来发出清脆嘭嘭声的西瓜，拿去厨房，刀尖刚进去，瓜便等不及似的爆炸了，尝一口，贼甜！ 月色，蝉鸣，西瓜，所有美好的元素都可以在外婆家找到，那里是她出生的地方，也是滋养她的地方，她做梦都想回到外婆的身边，这一次，她一定要回去，管它什么补课，什么分数，难道我回外婆家，成绩就会下降吗？ 瞥一眼书桌上妈妈买来的资料，气就不打一处来，初中的东西就应该初中学，提前学你个大头鬼！想到这股风气，姜早就想翻白眼，算了，脏东西！入不得眼！ 雪白的卷子被撕的粉碎，扔出门外， “谁买的谁收拾。”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姜爸姜妈气的够呛，直接把外婆搬了出来， 本想好好的告状，结果被训斥了一番， “自己照顾不好孩子，还有脸给我说孩子的不是！把早早送回来!省的在那还要受你们的气！” 早早趴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妈！” “我就说不应该打这个电话。”姜爸愁的，去沙发那里面壁思过了，在思考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妈总说早早乖巧，勤劳，贴心会照顾人，早早在外婆家时也确实是这样，可怎么在自己父母家就是这个样子呢，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当然出了问题，我只是你们的附属品罢了。 第二天，姜早早就穿戴整齐，去超市大采购去了， “外婆？” “哎，乖乖，放假没？放假了快回外婆这，外婆想你了。” “外婆我也想你了，我下午就回去，我正在超市买东西呢，外婆你还缺什么东西吗？” “外婆什么都不缺，别花那个钱！” 上次姜早回来买的一大堆，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像是要把整个超市搬过来，外婆实在是不想再看到那场面。 “好嘞外婆，我下午三点到啊，你别出远门。” “放心，我们早早回来，我哪也不去。” 姜早心里暖洋洋的，便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暖洋洋的。 真正的天气原来是自己的心情啊。 等司机带着姜早回来，看着快要溢出的后备箱，姜爸简直惊掉了下巴， “姜早早，你是疯了吗？” “我有什么疯的，你怎么不说是你的车小。” “姜早！” “得，我这就走，不在这碍您的眼。” 姜早进屋把自己的行李箱拉了出来，勉强在后面找到了小小的一角，软硬兼施塞了进去， 车子行驶出城外，山色逐渐映在眼前，细雨一路向车窗撒去，打落了一片落叶，牢牢地粘在玻璃上面，姜早把窗户打开，任雨丝打在脸上，她觉得很平静很解脱。 “小姐，小心感冒。” “知道了。” 姜早吹了一会儿，便把窗户关上了，她好像谁的话都听的进去，除了自己的父母，她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歇斯底里，以至于姜妈要拉自己去看心理医生。 是中秋节，抛下自己去和他们的朋友聚会吗，是漆黑的房间里，90%的时间只有保姆和司机吗，是和他们出去，把自己打扮的像死板的洋娃娃吗，是一吃饭就开始无止境的说教散播负能量吗，自己好像只有被需要的时候才被拿出来，还要背上被爱的枷锁，当我是个傻子吗？ 头靠着车窗，姜早发誓不会再为他们落下一滴泪。 “小姐，快到了。” “好。”姜早迷迷糊糊中找出手机，拨通了外婆的电话，才发现前面那个打伞的老太太就是。 司机缓慢地停靠，姜早迫不及待下了车， “外婆！” “早早，快到伞下面来！” 两人进了屋，司机大叔把车停进院子，就慌着卸货，姥姥进屋给他找了一件雨衣， “师傅，一会儿进来喝茶，我把茶给您热上了。” “好，麻烦您了。” “早早饿了吧？”外婆一进屋就拉着姜早转了好几圈，一直出现在梦里的孩子就这么真切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眼睛酸涩异常，脸上挂满了笑意。 “不饿，外婆我刚吃过。”姜早倒是没注意到外婆的表情，只顾扫视屋子了， 空无一物的饭桌，外婆不会一直等自己没有吃饭吧， “不过，又有点饿了。” “外婆这就去给你做，你最爱喝的牛肉汤。” “好。” 姜早在屋里四处走动，像极了出远门回来的猫，哪里都要嗅一嗅，闻一闻， “怦怦！” 姜早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司机，还在搬东西。 “怦怦！” “早早，出去看一下，有人敲门。”外婆正在屋里烧柴火， “好嘞！” 不会是外婆的小姐妹吧，我一会儿该叫啥呢，大娘？ 姜早撑着伞走了出去，雨下的实在太大，到处都是雾蒙蒙的，那个人影一开门就向前跑去，消失在雨里，不是他怎么不打伞， 这门口不是一把伞吗？ 姜早用脚踢了踢伞，谁知道这是哪来的伞，万一是机关也说不定呢，原谅最近小说看多了， “呃。这是铁桶？” 姜早把塑料袋盖着的铁桶掂到了外婆面前， “拿出来，热一热。” “外婆，这可是我在门口捡的，万一是坏人?” “傻孩子，这是前头那家送来的饭。” “哦哦。”是自己玷污了美好纯洁的乡友情，不过小时候也没送饭的习俗啊，难道是看外婆一个人太可怜……姜早脑子里已经想象出无数外婆自己在家孤苦伶仃的画面， “外婆~” “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吧。” “快尝尝外婆做的包子~” “哇，好久没吃到了，闻着就香！” “好吃就多吃点，做的多。” 姜早一手拿着肉包子，一手数着，这得有三十个吧，这要吃到猴年马月， “快叫你司机叔叔来客厅吃饭。” “好。” 三人喝了热乎乎的牛肉汤，又各自炫了几个大包子，那叫一个享受啊。 “司机大叔再见！” 闭门送客，姜早终于迎来了和外婆的二人世界。 屋里的外婆腰背还算挺直，身体也硬朗，三下五除二，就把她的行李箱擦的锃亮，随即拉到了屋里。 “你就住这间。” “不，我要和你住一起~”姜早抱住外婆，撒着娇以表达对外婆积攒的思念。 “好好好，我这就把被子抱过去。” “我还害怕早早嫌我这个老婆子脏呢。” “怎么会！”姜早佯装生气，下一秒就跑到了外婆面前， “我来帮您。” “我们早早真是长大了。” “那是，看我这大个儿，可不是白长的。” 洗漱完毕，躺进被窝，柔软的被子轻轻掖进脖子，空气里满是阳光的味道。 外婆轻轻拍着自己，像小时候那样，哄自己睡觉， “我们早早12岁了。” “我还小着呢。” “是啊，早早还小着。” “外婆也还小着。” “那是，早早一回来，外婆一下子就变年轻了。” “嘿嘿，我可真厉害。”姜早钻进外婆怀里，用鼻子拼命嗅着熟悉的味道，安心的感觉又回来了。 明日，充满期待。 第2章 地里种花生 昨晚姜早的脑袋刚钻进外婆怀里，就幸福地嘎了过去，要不是公鸡打鸣，真不知道睡到猴年马月，阳光透过白色的窗帘，照在姜早刚探出的脑袋上，头发闪出栗金色的光，她迷迷糊糊地揉着眼，下一秒， “外婆！” 她大声的喊着，就像小时候那样，每次在房间里喊外婆，外婆都会说一句， “饭还没好呢！再睡会儿。” 这次也不例外， “马上，你再睡会儿！”声音透过窗子传进来，姜早躺在床上咯咯地笑着，只要自己在家，不管是睡到十点还是十一点，一起床她总能吃着热乎乎的饭，一开始她还奇怪外婆做饭时间掐的好准，好像知道今天自己会赖床似的。后来才知道外婆总是在自己叫她时，把可能掐点做早了的饭再热一遍，美其名曰，饭没做好，其实是在热啦。 待穿好衣服，打开卧室的门，目光扫过小院里清新的景色，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昨晚还是风雨交加，今天可就晴的万里无云了，忽然，院子里的大红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地闯进姜早的视线， “小子，就是你吧~竟敢打扰本姑娘的好梦！”说着用手弹了一下公鸡的鸡冠，又害怕被啄似的紧急后退了一步，果然…… “好小子，你别跟过来，你再跟过来试试？！” “外婆！这只死公鸡攻击我！” “等着，我这就去厨房拿刀，把它杀了！” 院子里上演了一顿鸡人追赶后，最终左脚绊右脚，摔了一个狗吃屎。 等艰难抬头时，才发现旁边站在一个人，一个除了外婆以外的人，手里还端着一个碗， “你是谁啊？”呸呸呸，姜早正吐着舌头，拍着身上的灰着实一顿呛，那男孩没有回答，只是向厨房走去， “奶奶这是我做的鸡肉，给您送来一碗。” “你自己做的？”外婆显得很惊讶，但话题还是转了过去， “你妈妈的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您这段时间对我妈的照顾。” “你这孩子，邻里邻居的，对了，你们早上吃粥了吗？我熬了点粥一会儿给你妈带回去尝尝。” “不用了奶奶。” “听话，这粥是补气血的，你妈身体需要，我给你盛点带回去。” “谢……谢奶奶。” “早早把屋里的饭盒拿过来。” “桌子上那个铁桶？” “什么铁桶，那是盛饭的东西。” “噢。” 姜早屁颠屁颠地往屋里走，又掂着铁桶屁颠屁颠地回到厨房，一套动作可谓做作至极。 “谢谢奶奶。”男孩临走前又鞠了一躬。 等人走后，姜早疯狂的往嘴里炫，这鸡肉怎么能做的如此美味，简直要香疯了，真是那小子做的？虽然但是，他的厨艺把自己衬托的很废物，废物就废物吧，吃到嘴里哪管的上这些。 “你慢点吃。”外婆嘴上说着，又把几块肉放到了姜早的碗里，姜早吃的满嘴流油，又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才稍稍停顿了一下。 “刚刚那人是谁啊？” “前头家的小子。 ” “为什么我没有印象？”那个院子的门不是一直锁着的吗？虽然确实是很久之前的印象了。 “他们也是上半年才搬来，搬来后他母亲一直生病在床上躺着，有一次外出晕倒在咱们家门口，我喊你李叔把她送到镇上的医院了，在医院都是她儿子一直在身边照顾。” “就刚才那小子？” “人家叫南川，可是一个乖孩子，每次放假都会陪他妈妈去医院拿药，照顾完他妈妈还会来我这帮我干重活，还有咱们的仓库，着过火，多亏了南川，手快，几桶水给浇灭了，要不然我一个老婆子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什么？！发生那么大事，你怎么不给我们打个电话啊？”姜早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我打电话有什么用，等你们赶回来说不定整个屋都没了。” “我们可以回来给你收拾啊，不行，外婆，我去给你买灭火器，再让爸爸给家里装个监控。”说着姜早便去找手机，却被外婆拦下了， “怎么，要监视我这个老婆子啊？” “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万一你……呸呸呸！” “哪有那些事，快吃饭，吃完饭和我一起种花生去。” 姜早只觉得晴天霹雳，外面可是38℃的天，出去种花生？！ “外婆，不是不让你干农活吗？花生想吃买就行了，这大热天的。”姜早养尊处优惯了，在家唯一一次做家务的经历还是端了一碗粥，可惜在手上一秒钟都没有停留，就摔到了地上，还差点把脚烫伤，自此在家里，连碗都没让她端过，更何况这大太阳，不要！不要！ “外婆你就在家陪我玩吧，别去了。”姜早眨巴眨巴眼睛，想等着外婆点头， “你个小懒虫，在家休息吧，外婆种完花生回来给你炖排骨。” “好~” 姜早头靠着外婆的肩膀撒了一会儿娇，就躺床上玩手机了，不对，要先给爸爸打个电话，电话接通了， “姜总~在不在啊？” “说。” “你高冷什么？！”姜早在这边发着脾气，哼，自己还没原谅他们呢！ “姑奶奶，我在开会。”那边小声说到， “我管你开不开会，马上安排人给外婆家装个监控还有把灭火器送过来，你知不知道外婆家失火了？！” “什么？！你外婆呢?人有没有事？” 电话突然被挂断，紧接着——对方邀请您进行视频通话， 镜头一转，姜总一张大脸映入屏幕，正趴在床上的姜早翻的两眼一黑，真是需要清洗眼球的程度， “你们怎么样，快让我看看？” “不！是！现！在！” “你要吓死我，爸爸开完会就安排，你在外婆家一定要好好听话。” 姜早不想再看到那张大脸，直接把电话挂断了，小腿儿在床沿上翘着，打了一局游戏，又去客厅搜罗了一包酸奶和一些小甜点，还有橘子，味道不错，带着。 “这大热天种什么花生！”姜早一出门就被大太阳吓了回来，她还真有个毛病，自己懒得干的事，自己喜欢的人也不能干，要不然自己会有负罪感，而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喜欢的，不能说喜欢，因为爸爸妈妈她也喜欢，不是该干也干了吗。但是外婆不一样，外婆她会心疼。 涂了一层厚厚的防晒，又拿出上个月新出的墨镜，最后又从仓库翻出一把雨伞，就当遮阳伞用吧，再拿水杯装点水，给外婆送去。 等姜早把门锁上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外婆说的——地——在哪？！！！ 姜早简直要立地融化，难道是曾经那块西瓜地？不是已经被一个暴发户给包了？当然这些都是听爸妈在饭桌上讲的，姜爸姜妈早就想着把外婆接到家一起住，外婆不愿意，又把家对面的房子买了，给外婆住，外婆还是不愿意。 姜早那时就问过外婆，为什么不愿意和自己住一起，外婆说， “早早啊，外婆现在还忘不掉外公呢，要是我到城里去，我会天天想他。” “我也想外公。” “好孩子，快再让外婆抱抱。” 回家的车上，小姜早思考着外婆的话，觉得之前做的决定太残忍了，外婆需要时间去适应，没有外公的生活，她需要待在离外公最近的地方，让伤口慢慢愈合。 “对了。” 姜早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个地方，她永远不会忘记，果然，在那一座小小的坟头前面看到了外婆，还有一个略显高大的身影， “外公，早早来看你了。” “外公我给你剥橘子吃，你最爱吃橘子了。” 本来拿了两个，自己一个，外婆一个，可是见到外公了，自然是剥给外公吃。 “外公，你在那边有没有想我们啊？” “外婆和我，很想很想你。” 看着外公的照片，姜早的鼻子一阵酸楚，想想每次回来有时候一顿饭都没来的及吃就又回去补习了，外公这更是没来过几次，姜早，你真不是人啊！ “早早！” 外婆瞧见她，正朝着自己招手， “哎！”姜早应了一声，快速把眼泪擦掉了，举着那把足以把她整个包裹进去的大伞向外婆跑去， “你怎么出来了？” “我怕你渴。” “外婆不渴，你把水拿给南川喝吧。” 姜早看向一旁的南川，一身白衬衫上弄的都是泥土，被毒辣的太阳晒的脸色微红，一层薄薄的汗珠轻点在高挺的鼻梁上，浓密的睫毛在双眼皮褶下微微翘起，就连嘴角弯的弧度也刚刚好，唇色粉嫩，一阵风吹过，衬衫被吹开一角，露出了雪白的锁骨，锁骨上面，凸出地可以用性感形容的喉结……简直是侧颜杀！ 这和班上那群还没有自己高的小土豆完全不是一个图层啊。 “不是，你早上长这样吗？” “……” 南川站直了身子，姜早的视线从下面往上移了一点点，好吧是两点点。 难道是因为自己躺在地上的缘故，角度差也不能差成这样啊，更何况，正脸比侧脸更帅！！！ 南川的脸正慢慢靠近，得亏姜早戴着墨镜，要不然指定被看出来点什么， 现在应该做什么，第一次，不第二次见这样的帅哥也没经验啊， “让一下。” “啊？啊——” “装花生的桶在你身后。” “哦哦哦，不好意思。” 等南川捏了两粒花生埋在土里时，姜早才意识到，啊，原来自己也会说不好意思， “外婆我来帮你吧。”说完就把伞往地上一扔，把伞摔得四仰八叉，不过刚弯下身子，立刻！马上！把伞拿起来了，这太阳怎么烫皮啊！ 第3章 快去买雪糕 一小块儿地上，多了一个撑着伞嘿咻嘿咻的身影，汗水流到脖颈，姜早苦不堪言，好在半个小时后终于干完了。 “回家，给你们做排骨吃！南川跟我们一起，一会儿把你妈也叫来，一块儿吃。” “不用了，谢谢奶奶，我先回去了。”声音淡淡的像一阵凉爽的风。 “天气热，能少做一顿就少做一顿，何况就我们俩也吃不完。” 南川一边收拾农具，一边坚持推辞， “哪有卖雪糕的？”姜早红着脸还在大口喘着气，中—暑—了，这一定是中—暑，来人啊，本公主中暑了！ “南川你带她去吧，对了早早你带钱了没？” “带了带了，快带我去买雪糕！” 南川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小子的嘴角像是往下撇了撇， “你不情愿？”这种天气，姜早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南川保持沉默，准确地说是沉默了一路， “这些都要？”老板看着面前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小姑娘，以及柜台上几乎都要去补货的雪糕，还是问了出来， “对！” “53元，算你50吧。” “我给你53。” 村子里让抹零的常见，有便宜不占，这样儿的倒真是头一回见。 姜早顺手去兜里摸手机，却翻了个空，完，自己好像没带手机！！！ 对，零钱，自己应该还有零钱，呃，姜早忘了自己早就不用纸币了。说来也奇葩，她的手像是对纸币过敏一样，每次摸完钱都要去洗八百遍，手上的干涩感才会下去，随着移动支付的普及，久而久之干脆就不用现金了。 怎么办，怎么办，哎？姜早脑子转了一个圈。 突然被亮晶晶的小猫眼盯着的南川，浑身不自在，手却自觉地将兜里的钱拿了出来， “我来付。” “老板我只要这两个。”和刚要清空全场的气势完全不同，这句话就显得底气略有不足，南川没忍住，脸朝门外笑了一下，又快速恢复了表情。 “……” 老板的喉咙动了动，正要说什么，姜早已经火速清场，把剩下的雪糕抱回冰柜了， “一会儿回去还你。” “不用。” “这个雪糕给你吃。” “你自己吃吧。” “嘿，不稀的给你。”一个雪糕还不解渴呢，姜早心里想。 太阳毒辣辣的散发光芒，姜早左手一个雪糕，右手一个雪糕，撑伞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南川身上，小汁还算不错，一路上，伞的绝大部分偏向姜早，并随着她扭曲的行走路线，灵活调整方向。 还有一小段路程就到家了，姜早看了一眼南川，毕竟俊男在侧，还是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魂， “你多大？” “十三。” “哦，比我大一岁。” “那你是不是上初一了？初中生活怎么样？” “我休学了。”南川说出这句话时，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姜早倒是有些疑惑了，外婆不是说南川放学回家都会去医院照顾他妈妈吗？休学？那到底是上学还是没上学，还是一边休息一边上学？不过很快被热浪打断了思考，这可不是一个需要动脑子的好天气。 姜早轻轻呼出了一口气，额前吹来一阵凉风，眼睛还是不自觉地看向这个打伞的少年，清爽的微风拂过少年高挺的鼻梁，伞下两人的对视，后背却如同着火一般。 热，实在是热，姜早有点喘不过来气，还是走为上计，一溜烟儿的先跑回了家， “外婆！”人还没进院子，声音喊的半个村都能听到。 “我闻到香味啦！” “快做好啦！”外婆学着姜早讲话，又用刚洗的毛巾给姜早擦了擦脸， “南川，那里有水，你快洗洗脸，进屋和早早一起吹空调去！” 早早呢，当然是早就跑的没影啦。 “奶奶我回家一趟。” “好，一会儿一定来啊，你看看。”说着掀开了锅盖，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一大锅排骨， “可做着你和你妈的份儿呢，要是不过来，奶奶就给你们送去了。” “好，奶奶我们一定过来。” 进了屋，姜早开始翻找她的手机，可算是找到了， “外婆，南川呢？” “回家了，怎么了？” “刚才雪糕是他付的钱，我要还给他。” “等会儿吧，他……” 没等外婆的话说完，姜早已经跑了出去，这大热天，所有需要在外面做的事都要速！战！速！决！ 高大而单薄的身体，转身进了前面那扇蓝色的门，姜早跟在他的后面，一步并两步，快速迈过门槛。 “对不起。”没想到这是姜早见到他们说出的第一句话，下一秒她的眼神扑闪着，像是在打量，不，她不是在打量，她只是愣住了，完全不知道眼睛身体，该安向何处，又该如何摆动，她站在那里，僵直的像个木偶。 直到南川帮妈妈提上裤子，又扶她坐到床上，自己提着尿桶走向厕所，一切收拾妥当后，才对站在门口的姜早说了一声： “请进。”他的神情没有任何改变，语气与平时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是刘奶奶家的孙女吗？”屋里的女声温柔似水，却又能很听出病音略颤， “对，她是我的外婆。”姜早快速回应了一句， “我是来请你们过去吃饭的。”她暂且给自己的视线着找了一个地方，床上铺着一一沓厚厚的褥子，要知道现在可是七月。 “替我谢谢刘奶奶，我就不过去了。”她的目光又望向南川，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 “外婆做的多。”姜早又补了一句，她的心里很忐忑， “南川你去吧。”南川的妈妈仍旧温柔的笑着，轻拍了一下儿子， “去厨房把瓜拿上，你们吃。”女人依旧保持着微笑，那个瓜还是村子里的其他人送过来的。 到了厨房，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瓶油，一包调料，还有一些七零八碎巴掌大的，几乎看不出是什么的做饭材料，那只鸡不会就在这种条件下做的吧，堆在墙角的半袋面，袋子还是超市里的一次性塑料袋，南川从灶台的一侧滚出了一个像小地雷一样的瓜果，姜早想说不用了，还是没能说出口。 “这瓜很甜。”南川说了一句， “好的。”姜早慌忙点了点头。 两人和南川妈妈告别后，回了外婆家，路途短，两人也无话。 进了院子，那只讨厌的公鸡！真是赶着送死！一下子跳到了姜早的头上，简直，简直！简直十恶不赦！啊啊啊啊啊啊！ “南川。” “？”第一次经历这场面，虽然早上好像也经历了…… “把它给我逮了。”姜早的声音铿锵有力，被挠的头发还在额前飘动，南川和姥姥对视了一眼，先把瓜放进水盆里，南川把衬衫一脱，露出了背心，不知道是否是被面前的美男美晕了，两个回合就被抓着翅膀送到了姜早面前， “刀。”姥姥从一侧递了过来， “今日，便叫你做了断头鸡！” 刀起头落，公鸡发出最后一声长鸣，永别于世。 “吃！”饭桌上，姜早啃着喷香的鸡肉嘎嘎炫，南川和外婆埋头吃着排骨，因为做的真的太多辣。 “怎么，你们觉得我做的不对？” “你做的对。”南川说，用极其肯定的语气，姜早自然也没听出什么不对。 “那就好好啃，多香啊！” 外婆又从盆里给一人捞了两块肉， “好吃就多吃点！” “外婆你也吃。”姜早满嘴都是肉，还持续夸赞着， “外婆你一定把这个配方教给我妈，我妈做肉简直是浪费肉，啃一口，要喝十杯水，喝了十杯水回学校还是渴……” 外婆笑眯眯得听着姜早在那讲，这个屋子里已经太久没有声音了，看着眼前即将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脑子里全是小时候的事情，姜早第一次学会走路，步子还没迈开就开始想着跑，姜早第一次学会使用筷子，就要挑战高难度的花生米，不夹到决不罢休，那时候就觉得小孩子有这样的想法很少，后来就是离别，小手抓着自己，拼命的不放开，到了城里，足足一个月没有好好吃饭，现在看着开心啃着肉吃的姜早，外婆心里还是有不能原谅自己的遗憾。 “那就教给早早，不教给妈妈，早早什么时候想吃了就可以做给自己吃。” “不，我想吃了就回来吃。” “好，回这儿，外婆做给早早吃。” 姜早啃肉的动作没有停下，一边又把眼泪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在城里，外婆做的饭对于她来说是梦想，没错，真的是梦想一样的存在。 南川低头喝完了最后一口汤，去厨房把小瓜切开，端了进来， “奶奶这个瓜你尝尝。” “好，好孩子你也吃。” “给我留一块！” “先把嘴里的肉吃完吧。”南川和外婆看着满嘴油光的姜早笑出了声。 好吧，看在你那么帅的样子上，原谅你对本小姐出言不讳。 南川和姥姥吃完饭去了厨房，又是那个熟悉的铁桶，不，饭盒。 “还有这个。”姜早有点不好意思的从背后拿出一块，准确来说，最后一块小瓜。 南川抬头看向她，她能感受到目光有些不一样，但是她依旧摇着头晃着脑，害怕旁人看出自己的心思，放在一旁便快速跑进屋里， “我睡觉了，午安。” 第4章 手套风波 第二天清晨，姜早的大脑已经开机，但是眼睛丝毫不想睁开，她一直等着外婆的声音，听到声音就起来，一定，一定……后续当然又是睡的不省人事了。 等再次醒来时，房间里的钟表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奇怪，难道外婆没叫我？不应该啊，记忆偏偏少了清醒的那半段，再想想，姜早坐在床上俨然一副打坐的姿势，脑子没什么动静，肚子倒先叫了起来，算了，去厨房溜达一圈。 “我就知道外婆一定会给我留饭的！”不过怎么都是生的啊，姜早看着满屋子的新鲜食材，好像隐约回收了那么一段记忆， “外婆，明天我要自己做饭，你就放心去吧。” “自己做饭？” “对啊，做饭有什么难的，我还能饿死不成。” “那我把菜给你收拾好我再走。” “火会开吗？”外婆还是有点担心，毕竟水池里落了一个塑料袋，外婆都要给姜早指导一下，要把袋子拿起来，水才会漏下去。 姜早：…… “会会会，外婆你就放心吧，睡觉，晚安！” 难道饭里有安眠药吗？怎么会那么困，这是姜早最后的一点意识。 回想起一切的姜早，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眼睛扫了一遍食材，最后目光落在鸡蛋和洗好的两个番茄上，那就做番茄炒蛋！ 油，铲子，鸡蛋，番茄，盐，嗯，可以了，开火！ 开火——开火——开火？！！往右旋转一下不就好了，这上面的箭头就是这个意思啊，姜早看了看丝毫没有动静的煤气灶，难道是因为外婆长久不用，坏掉啦？最后还是请教了一下手机先生，可没想到搜到的第一个视频，就是煤气灶爆炸的视频，姜早赶忙后退了几步，点开评论区，第一条就是：煤气灶多次点火不着的情况下，大量的煤气会聚集在罩周围，一旦点着，火焰会迅速窜出，严重会引起爆炸。 “万幸没点着啊。”姜早无奈的看向煤气灶，pass。 那么现在只能用最原始的，烧火煮饭，啊，早知道就不夸下海口了。 姜早终于在一堆柴火中找到了，点火神器！一块纸，外婆就是点燃这块纸，然后再加一点柴火，就可以成功点燃了，姜早开始尝试，尝试的最终结果，当然是成功啦！不过代价十分的惨痛，因为纸被姜早用完了，换句话说并没有纸＋柴火，而是全部都是纸！ 姜早沉浸在自己是个大聪明的喜悦中，又机智的把四个大块木柴全部塞了进去，这下可以放心的炒菜了，油，鸡蛋，番茄，是先放番茄还是先放鸡蛋呢，算了一起放吧，姜早信心满满的翻炒着鸡蛋，眼看鸡蛋已经成型，姜早却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这火怎么还是那么大呢？ 姜早赶忙绕过来看锅底的火，怎么连三分之一都没用完，眼下火势正大，釜底抽薪，姜早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根，烫，姜早一下子扔到了地上，就算是在地上，木柴燃烧的还是旺，姜早准备抽第二根的时候，一个趔趄，第一根燃烧的木柴被踢到了柴火堆里，迅速开始燃烧，姜早吓的头皮发麻，这次是真的清醒了，快速接水，不停的往上泼，外面和锅底的火都扑灭了，锅里的鸡蛋也黑成煤了。 姜早看着厨房面目全非的模样，一下子泄了气，挫败感像刺鼻的烟味涌上心头，自己怎么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想着眼泪便流了下来，慢慢地蹲到地上开始哭泣，虽然真的只是饭没做好而已，为什么自己的心里那么委屈呢，是因为和父母吵架回来吗，还是因为什么，哎，总不能是因为太饿吧，心里乱乱的…… “谁！”姜早正在哭着，猛然间发觉身后站着一个人，南川。 他穿着破旧的蓝色工装，脸上覆着灰尘混合着汗水，肩头搭着的一条白色毛巾，已然变成了黄土色。 姜早愣住了，等她反应过来，赶忙把泪擦干，她是绝对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哭泣的，至少是不会被发现的那种。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他只是站在那里，对自己说了一句话，一句很简单的话，姜早心里的委屈好像一瞬间有了个着落，一个可以接住她情绪的着落。 这种感觉真奇妙。 姜早站了起来，声音还没恢复完全， “你怎么来了？” “奶奶说让我中午过来看看你吃了吗。”他的声音淡淡的，但是还是能听得出来他的疲惫。 “那你吃了吗？”姜早边问边往锅里那一堆黑色的东西趋近，并试图遮掩它。 “还没吃，你想吃什么？”南川转身把外套脱了，又在门外洗了把脸，姜早快速把那堆黑色的东西倒进了垃圾桶。 “我想吃，想吃你上次送过来的鸡肉。”姜早露出了一副笑脸，她的脑子里现在满是那顿鸡肉的美味。 “好。”南川应了一声，回到厨房找材料，姜早跑到冰箱那里把昨天剩的半只立斩鸡端了出来，乖乖的待在南川身边打下手。 南川把葱姜蒜还有花椒麻椒准备好，又把鸡肉大卸八块，看的姜早那是一个呲牙咧嘴， “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不用。” “那我削个土豆吧。” 姜早挑了两个又大又圆的土豆，在一旁认真地削起来。 最后厨房咕嘟嘟的飘来香味时，姜早如愿以偿的吃到了人间美味，甚至觉得比上次的还好吃， “南川你真厉害。”姜早对南川竖起了大拇指， “吃吧。”南川对她笑了笑，又往姜早的碗里夹了一块肉， “谢谢，你也多吃点。”姜早的嘴角掩饰不住，他对我笑了耶，现在和南川的友谊她很满意，她偷偷看了南川一眼，又夹了一块肉，真香。 “要是可以永远吃到就好了。”姜早脱口而出，完全是把自己的心里话念了出来， 南川把脸埋的更深了些，扒拉着米饭，直到两人再次对视， “你上午干什么去了？”大脑快速抛出一句话， “帮忙干了点活。” “哦。” 姜早发现自己真的是一个很不会聊天的人，南川也是自己问一句他答一句。 “我下午可以去找你玩吗？” “下午我要继续干活，你就不要去了。” “哈？” 姜早看了一眼外面的大太阳，没有别的意思，为什么南川和外婆一样就是闲不住呢。 到底干什么活呢？给村头的老大爷帮忙还是给老婆婆帮忙啊，不行，一个人待在家实在是太无聊了，我一定要去！ 等南川出门，姜早蹑手蹑脚跟在后面，只见南川先回了趟家，又从另一条路走了，姜早手里还拿着小风扇，在树后面一点一点移动着，心里还是有点，嗯，怯懦的，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对啊。 紧接着出现了一个山坡，顺着下去，这个坡四周可是没什么遮挡，还好前面的人不在，姜早下了坡四处张望了一下，只看到了一辆大卡车，车子底下铺满了碎石和沙子，几个工人在那往袋子里装着沙子，衣服倒是和南川穿的一样，不过，南川在哪呢？ “你来干什么？”南川的声音真够阴凉的，冷不丁的吓了姜早一跳， “呼——”姜早调整呼吸，脑子里飘过去了N句话， “我来看看风景，不行吗？” 南川没接话，把毛巾往脖子里一搭，走向了那辆卡车的尾部，开始一袋一袋的装沙子，面前的人还挺多，姜早有些社恐，正犹豫要不要走，忽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秋千吊床，既可以看到南川，又不容易被他们发现，妙哉！ 姜早躺了上去，徐徐的山风吹来，舒服极了，真是一个避暑好地，不过南川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烈日下厚重的衣服逐渐被汗水浸透，为什么他那么小就要打工呢，姜早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脑子早就飞往十万八千里，或许是因为他妈妈的病吧，不过他爸爸呢，难道他爸爸把他们一家抛弃了，无数个想法在姜早的脑子里冒出来，最后大脑不堪重负的先睡一步。 等姜早再次醒过来，南川正站在她的面前，火红的夕阳映在他的脸上，高挺的鼻梁锋利的像远处的山峰，眸子亮的通透的橘黄，特别是眼尾那里，就像添了红妆，妖娆的好看极了。 这世间竟有这等美男子，比我从前见过任何一个男子都要生的美丽，不，比任何一个人类都美丽，美的简直雌雄莫辨！ 姜早有些愣住了，就这样一直盯着，面前艺术品级别的美貌。 “不回家吗？”他开口了， 他的唇怎么也生的那样好看，天啊。 姜早闭上眼睛，猛的坐了起来，奈何吊床实在摇晃，幸好被南川抓住了手， “……。” 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没有多余的话，不过姜早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脏怦怦跳，紧张的一直在扣自己手指，突然一只萤火虫飘到了自己的面前，一只，两只， 哇好多萤火虫！ 姜早跑了过去，萤火虫受到惊吓散了去，不一会儿又聚集在一起，在黑暗的森林里，宛若坠落的繁星，环绕在自己的周围。 南川在远处静静地看着，直到姜早叫自己， “南川，这里一直那么多萤火虫吗？” 以前的夏天，他不知道，不过这个夏天，确实很多。 “城里真的一只萤火虫都看不到。”姜早说完这句话已经一蹦一跳的来到了南川身边， “很久以前我待在这里时，也有萤火虫，不过那个时候在外婆院子里就能看到，今年回来没在院子里看到，我还以为没了呢。” “好想养一只萤火虫啊。” 姜早在碎碎念着，南川伸手抓了一只萤火虫，放到了一个瓶子里，外面扎了透气的孔， “送给你。” “啊，谢谢你。”姜早有些激动，接过瓶子，紧紧攥着， “那……那我请你吃雪糕。” “不用。” “我就要请。” 这回来到小卖部，姜早先摸了一下兜，确定自己的手机带了，正准备把冰箱里的雪糕几乎洗劫一空，不对，要是都买完了，岂不是……脑子转了一会儿又去掉了一些。 小卖部：？ 远处传来南川欣慰的叹息声：长大了，懂得省钱了。 姜早：都买完了，那下次买什么？（扶脑中） 接着就发现姜早又搬过来一大堆零食还有各种调料食材， “老板结账。” “我扫你。” “等一下还有这个！”姜早拿出了一双手套，南川的脸色已经变了， “我出去等你。” “啊，你不帮我掂着吗？” “你自己掂吧。” 路上，南川打开了手电筒，姜早哼哧哼哧的抱着一大堆零食在后面跟着， “哎呦！” “怎么了？” “不知道踩了什么东西崴脚了。” 南川赶忙把手电放下，蹲下握住了姜早的脚踝，姜早没料到南川突然的动作，一下子没站稳，双手搭在了南川的肩上， “疼吗？”南川尝试转着她的脚踝， “有点。” “应该没伤着骨头，你再试试能走吗？” “能走是能走，就是……”姜早支支吾吾，实则嘴角已经难掩坏笑， “就是什么？”南川还在按她的脚踝，确认没伤到， “就是……抱着零食没法走。” 南川的手立刻从她的脚踝处移开，沉默了几秒，姜早心里也开始忐忑，是不是玩笑开大了，是不是，还没熟到可以开玩笑的地步，这个念头冒出来时，姜早已经羞愧的想把自己活埋了。 “拿着手电。” “噢。” 姜早赶忙把手电拿了起来，才注意到南川已经抱起零食开始往前走了， 呃，我只是在开玩笑，姜早在后面想着找补的措辞，每次都要在刚开口时，怂了，此情此景，闭嘴不说话可能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到家了。”姜早停下了，抬头看了看，确实是到家了，可是为什么氛围那么诡异呢，知道不演了，后悔中…… “拿好，我先回去了。”南川的右脚刚迈进去，就被姜早一把拉了回来， “那个，其实这些我是买给你的。” 天色昏暗，南川的脸色却不比天色好多少。 “不需要。”他的声音一直冷冷的，姜早倒没听出来什么， “那这双手套你一定要收下。”手套就在最外面，姜早一下子就拿出来了， 南川没有说话，转身就把门关上了，留下姜早站在门口，先是目瞪口呆，接着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得出自己再次被拒绝，想自掘坟墓的结论。 他——拒绝了——我？——的零食？ 不是还有手套吗？呜呜，搬沙子难道不需要手套吗？ 外婆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姜早快速扒拉了两口，便躺在床上，手里拿的还是南川给自己捉的萤火虫， “萤火虫，你说南川为什么生气呢？” 是生气了吧，她也拿不定主意，哎呀，男生的心思怎么那么难猜啊！ 算了一起睡觉吧，姜早把瓶口拧开，萤火虫在房间里飞来飞去，一会儿便躺到叶子上休息了，可姜早还是睡不着， 召唤蒋乐！ 聊天框： 蒋乐：不是早姐，你这个点还没睡觉？ 姜早：你不是也没睡吗？（原则：嘴上绝不能输。） 蒋乐：我是被你的消息轰炸醒的好不好，这个时间可是我长个的黄金时间，有事快说！（当然有屁快放，他是绝不可能说出口的，至少对姜早。） 姜早：我有一个朋友……@#4%……&* 蒋乐：呃，你有哪个朋友是我不知道的？ 姜早：才认识的，快回答我的问题，我的朋友的朋友到底为什么生气？ 蒋乐：那个男生是不是家庭条件不太好？ 姜早：不是男生啊？！（他怎么知道是男生？！）不过确实不太好。 蒋乐：那就是你，哎，不对，那就是你朋友伤到了你朋友的朋友的自尊了。 姜早:哈？我朋友只是想帮助他。 蒋乐：可能在你眼里是帮助，在别人眼里是施舍吧。 蒋乐：男生都比较要面子的。 姜早停顿了一下，对面已经说了晚安，难道自己真的伤到了南川的自尊？ 蒋乐说的也有道理，等姜早又理了一遍，得出和蒋乐一样的判断之后，终于在今天的结束，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好，这回是真的睡着了。 第5章 云层下的谎言 清晨还是像上一个清晨一样如约而至，姜早还是像……停！ “早早，怎么回事，那么大黑眼圈。”外婆大致在自己的两点钟方向，她不知道自己的黑眼圈大不大，她只知道自己的眼睛像被胶粘住了一样，好不容易忍痛睁开了一只眼睛，沙发上坐着的是南川？？？ 救！大！命！姜早只觉得面颊两侧骤然热了起来，连带后背都冒出了汗，自己现在的头发，等等等一下，目光迅速落在下半身，还好穿裤子了，呼—— “快洗漱吃饭，我去锅里把热的给你端过来。” “奶奶我去。”说着南川已经起身走向厨房。 姜早维持着自己的死样，僵尸般从他旁边走过，站在镜子前，左手托着右手，右手拿着牙刷上下移动。 os：他好像每天都来吃早饭，那岂不是每天都能见到他？唉，这低头不见低头见的，昨天的事到底要怎么解决啊。 作为一个情绪全部表现在脸上的重度患者，这顿饭吃的真是格外尴尬，尤其是外婆出去，家里只剩他们两个的时候。 “今天不用去干活吗？”好你个姜早，就不能忍住不第一个开口的吗？ “今天不用去。”南川的回答也是一板一眼，不过还好是回答了，要因为昨天的事不理她，那才是真正的尴尬。 “要不然我们出去野餐吧，今天的天气很凉爽，很适合野餐。” 这个提议真是意外，虽说是为了和好，实则是为了满足姜早的私欲，想吃烧烤的私欲。 南川没有说话，姜早又补了一句， “难道你不觉得吗？”问句结尾，看你说不说。 南川还是没有说话， “算了就当我没说。”姜早头一低，干——饭。 “去吧。” “算了，我看你也不情不愿。” 南川嘴角轻抿，暗笑，又把桌子上的盘子和碗收拾起来，走向厨房，熟练地像自己的家一样。 姜早吃完就回房间生闷气，看着桌子上超大一袋零食，这要吃到猴年马月，还有烧烤，从城里回来，真是一顿都没吃到，也是真的想吃啊！ 一会儿再想想办法，先找几本小说看看，姜早拆了一包零食，左手夹着书，右手负责自我投喂，以一目十行的速度，把一本小说看完了，等把书合上，院子里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响声，是谁在劈什么东西吗？ 姜早拉开帘子，才发现南川竟然在劈柴？难不成厨房里的柴都是南川劈的？不是爸爸给外婆买的吗？ 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南川也就比自己大一岁而已，每天过的是不是太辛苦了。 “外婆呢？”姜早走到院子里， “出去了还没回来？” “嗯。” “我来帮你。” “不用。”南川没有停下，他把锯好的一节柴卡在底下搭建的底座里，找好角度，直接劈了下去。 “看着也蛮容易的吗？让我试试。” 南川一副你确定要试的表情，满脸怀疑的把斧头交给了姜早，自己则在她的周围以应对突发情况。 姜早把木柴卡到中间，落斧，偏了，再落斧，差点痛失大脚趾，南川慌张地把斧子从姜早手里夺了过来， “我来吧。”他轻喘一口气，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淡淡的。 姜早也让步了，乖乖的站在一旁，再次观察南川劈柴的动作，觉得自己完全掌握后，再次申请劈一次，南川把斧头交了过去，这一次他就站在她的前面， “看好那道线，和张开的角，要是瞄不准的话，可以先把斧头卡进那个角里，接着用力把角开的大一点，再劈就好劈了。” “知道了。”这次一定可以，姜早信心满满。 “成功了！”看着木柴被劈成了两半，姜早开心的跳了起来，仿佛发现了一个新型刺激游戏， “上柴。” 就这样姜早和南川交替砍了一上午，等外婆回来看见半院子的柴火，快步上前拦住了二人， “祖宗们，再劈要烧到何年何月啊，都停下！” 劈柴虽然好玩，但是姜早热的浑身都湿透了，确实也该停下了， “那我去洗澡了。” “去吧去吧。” 姜早一蹦一跳的跑进浴室，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整个脸红的吓人，是要好好将降温了，凉水从花洒中落下来，肆意地浇到脸上，流到脖子处，温度已然升高。 等姜早穿上一袭白裙从浴室中出来时，正赶上，南川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从门外向自己走来，他头发上的水还没干，发梢的水滴滑下，真是俊俏极了。 南川看着姜早盯着自己发呆，索性与她直接对视，姜早的目光很快收了回来，大步向一旁迈过去。 南川正想跟着进屋子，姜早忽然停了下来，转头面向南川， “你觉得我今天表现好不好？” “你是指砍柴吗？”南川后退了一步，两个人实在是挨的太近了， “嗯。” “可以。” “可以就是好的意思吧。” “对。” “那给我一个奖励怎么样？” “什么奖励？” 南川的耳朵机敏地竖了起来，谁懂啊，他长得真的很像一只萨摩耶，特别是此时略带水汽的双眼，萨摩本耶，认证！ “外婆，不要做我俩的饭了，我俩出去有点事！” 说着便跑到屋里，把一大袋零食还有一堆烧烤用的架子装了起来，自己拿了零食，把重的架子交给了南川。 “嘘——” “我喊三二一！” 南川还没反应过来，姜早已经牵起他的手，跑向了门外，身后传来外婆的声音， “还用不用留饭啊？” “不用——” 声音被风吞噬了，只剩下某人咯咯的笑声。 等跑到目的地，姜早才松开南川的手，南川看着自己刚被牵的那只手，一瞬间倒不知道怎么握了，干脆僵直地放了下去。 “怎么样，我选的地方！” “不错，一块平地周围没有草木适合烧烤，能够避免火灾的发生。” “……说的好。”姜早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那我们开干吧！” 两人把烧烤架抬到了合适的地方，又把炭放了进去，姜早正在拆肉串的包装，这还是姜早在城里买的，期待来一次烧烤，没想到那么快就实现了。 南川试了几次，炭终于点燃了，又找来一块木板开始扇风，等火差不多，姜早把肉串放了上去，油，烧烤料，两个人一个刷油一个撒料，配合熟练的像是烧烤店的同事。 “哇，真的好香。”姜早忍不住拿起一串尝了尝， “这到底熟没熟啊，要是没熟吃了可是要拉肚子的，所以南川你先试试毒吧。” “……” 姜早把肉串放到了南川的嘴边，南川咬了一口， “熟了。”不熟怎么会让她拿， “好。”当然知道它熟了，只是想让你尝第一口而已。 南川把烤好的肉放在盘子里， 怎么没有手伸过来，刚刚可是接的起兴。 “南川——”姜早站在远处的山坡上向他挥手，示意他端着盘子过来。 南川确认所有炭火都熄灭后，端着盘子走了上去，姜早在野餐布上摆满了零食和饮料，应该是昨天买的那一堆，旁边还有吃了一半的烧烤串。 “快坐下开吃，我还特意给你留了半盘，开吃开吃！” 南川应了一声，拿起一串慢慢吃起来，他吃一串的速度还赶不上姜早吃三串的速度，不一会儿盘子便空了。 “真满足。” 姜早打开了两瓶饮料，递给南川， “干杯！” “干杯。”南川的声音虽然还是冷冷的，但能看出和之前相比已经很放松了。 两人吃饱喝足后在草地上躺下，蓝天白云低到好像一伸手就能碰到，姜早试着去抓，又怎么都抓不到。 南川转过身子，看向一旁的女孩，甜美的笑容，和白色的裙摆，像是夏天送来的清风，又像是天边的白云…… “你在想什么？”姜早注意到南川在看她， “我在想你好像天上的白云。” “为什么？” 因为白云凌驾在我之上，看似很近，实际上却永远不可触碰， “因为你穿了白裙子。” “好吧。” 姜早闭上眼睛，安静地享受这份美好。 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豆大的雨滴打到脸上，两人才慌忙坐起来收拾东西， “怎么会下雨呢？”姜早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着， 就是因为今天有雨，所以你第一次问我的时候，我才没有答应。 “把那个角递过来。” “好。”姜早把角递了过去，南川一下子就收拾成了一个包袱的样子，背在了身上， “快走，雨越下越大了。” “那烧烤架怎么办？” “等雨停了再来收，不会坏的。” “好。”好在食材都吃完了，姜早跟在南川后面跑， “啊！” “怎么了？” “你跑的太快了。”姜早的小脾气又有点想冒出来，一瞬间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带着自己向前跑。 南川，我从不觉得自己像一朵白云凌驾于你之上，我以为，我们一直并肩在一起。 就像此刻。 跑到草地上，这下什么遮挡都没了，南川用手护住姜早的头，姜早抬头看着雨水顺着南川的头发不断流着，便一把打掉南川放在自己头顶的手。 “南川。” “嗯？” “我们淋雨吧！” 姜早抓住南川的双手开心的在雨水中转圈，看着面前的女孩，南川也开心的笑了，他真的好久没有开心的笑了，以至于他都快要忘了上次真正的笑是什么时候，这种发自肺腑的，开心的，热烈且灿烂的笑容，像绽放在水里的烟花，一点点在他的内心绽放，由小小的一簇变得盛大，盛大，再盛大，直到开满了天际。 “快看，彩虹。” 急躁的阵雨过后，下起了暖暖的太阳雨，再后来太阳雨也消失了，天空中出现了罕见的双道彩虹。 “我们一定会很幸运的，双倍幸运。”姜早抬头望向彩虹， 南川还在想着怎么接话，姜早忽然转身面向自己， “一切都会过去的，南川，哪怕现在还有一些痛苦缠绕着你，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克服它们，暴风雨后是彩虹，今天的彩虹我们不是就见到了，属于你的彩虹，一定就在不远的明天。” 南川愣在了那里，姜早继续说着， “所以，南川，你可以收下这双手套吗？” 南川不知道姜早什么时候把那双手套带在身上，手套早已被雨水淋透，要是拧一下说不定还能拧出来雨水，面前的姜早还在真挚的看向自己，他伸出了双手，接下了那双手套， “谢谢。” “我们是朋友啊，南川。” 你要一直记得，你要永远记得。 怎么就触碰不到云了，那滴在身上的雨水是什么， 是——我在拥抱你。 乍然间，阳光突破云层，照在两个人的身上，指尖触及，灵魂相遇，藏在南川内心深处那片小小的，没有阳光能够进去的地方，悄然裂开了一条小缝，那条小缝小到，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是什么时候裂开，可偏偏就是出现了这么一个人，未及他点头同意，怀揣着彩虹横冲直撞闯了进去，也不管能不能盛下，进来了，又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们一起。”那人说道。 埋藏在云层下的谎言是，我有点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