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养鱼发家日常》 第1章 第 1 章 001 发疯吓跑媒婆 “刘老爷家里在镇上开饭店,开了二十几年,家里富得流油,且只有一个独子,以后万贯家财都是这个儿子的,玉丫头嫁给他儿子,肯定吃喝不愁,再也不用去田里风吹日晒了。” 王媒婆唾沫横飞,把男方吹得天花乱坠,彷佛天上地下只此一个。 苏玉的三伯娘连连点头,口中称“是”,实际上王婆说得什么她压根没听清楚,只两眼放光看见媒婆带的上门相看礼了。 李氏计算着上门礼能换成多少个银钱,又计算着男方下了聘,等聘礼钱到了,她儿子去三个媳妇的钱都有了,李氏笑开了花。。 “不知方不方便让玉丫头出来,让我相看相看。”王婆问。 “方便方便,我这就叫她进来!” 苏玉靠在门上,背着手,把里面的话听了个满耳朵,她对王婆的话嗤之以鼻,对李氏贪财的样子见怪不怪。这时,李氏出来,一个没注意,跟她脸对脸,吓了一跳。 她刚想骂,又想到媒婆在这里,生生住了口。 苏玉先开了口,脸上笑盈盈的:“三伯娘找我?” 李氏见她脸上带笑,一张芙蓉面虽是清瘦,但也俏丽动人,满意起来,她说道:“媒婆来给你说亲,是刘老爷家的独子,这可是门好亲事,成了你就是野鸡变凤凰,人人都羡慕你,要好好把握,听到没有?” 苏玉点了点头,手仍背在身后,侧着身子进屋。 她看见媒婆盈盈浅笑。 媒婆只看了一眼,心中嘀咕,那刘家老爷托她说亲时提起,流云村苏家有个姑娘,长相秀美,温婉柔顺…… 这长相秀美不假,但是这姑娘眉眼中可不是温婉柔顺的样子。 一看就是个有主意的样子。 不过再有心气再有主意的姑娘进了刘家宅子也没了心气没了主意。 既然主家都说她“温婉柔顺”,那她真“柔顺”也好,假“柔顺”也罢,最终就只能真柔顺了。 思及此处,媒婆笑道:“好好好,真是个性情柔和的好姑娘。以后嫁了过去,必锝丈夫喜爱。” 苏玉没说话,无人处,背在身后的手,力道紧了紧。 李氏满脸堆笑:“那太好了!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下月初一就让玉丫头嫁过去吧!” 下月初一,也就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没听见嫁姑娘这么着急的,李氏想要快点拿到聘礼的心思是装也不装了,苏玉听到这话,面上仍是笑着,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笑不出来:“三伯娘当真要把我卖到刘家吗?” 李氏笑容僵住:“你这丫头说话忒难听,三伯娘是给你找了门好婚事,怎么能说是卖了你?” 媒婆也在一旁帮腔:“玉丫头,刘老爷家里是开酒楼的,咱嫁过去,顿顿有肉吃,这可是庄稼人一辈子都过不上的好日子。日后你穿金带银回娘家,就等着人人都羡慕你命好吧!” 这话听着倒是为她好,但是关键的一点也没提。 苏玉往前两步,背在身后的手猛地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她一刀劈在媒婆胳膊肘搭的方桌上,刀锋带起的气流惊得媒婆连连向后仰去。 苏玉嘴角噙着的笑意还没下去,只是此刻笑得如同要锁人命的地狱恶鬼,她逼视道王婆:“刘老爷家的儿子过去三年连娶了三房媳妇,他家媳妇一年死一个,你可知道其中缘由?” 王婆被突如其来的大菜刀吓得哆哆嗦嗦,但还是开口:“那是她们命薄,享受不了刘家的荣华富贵……你不一样,你命格好,跟刘公子十分匹配……” 咔嚓。 菜刀插在桌子上,本就不结实的方桌一分为二,从中间断裂开。王婆紧紧贴在墙上,在方桌断裂的咔嚓声中住了口,生怕下一个咔嚓断掉的就是她自己。 苏玉冷笑:“那三房媳妇都是被他打死的。他名声臭了,周围人家不敢把女儿嫁给他,要不然他家怎么会求娶个农家女子?” “你,你哪里听说的这些浑话?刘家公子一表人才,一定是有人嫉妒你要嫁给好人家,才在你面前嚼舌根!”李氏面色大变,急忙说道。 “三伯娘,这不是什么秘密。虽没有传得沸沸扬扬,但你和三伯伯若有心,只要稍加打听,就知道刘家并非良配。”苏玉说完这些,对于三伯娘和三伯伯已经彻失望。 但凡婚嫁,在媒婆正式上门之前,男方若有意,会托亲族前来试探口风,女方家人知晓后必然派人前去打探男方家中状况,包括男方家资,人口等等,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打探男方的品行。 酗酒的赌博的打人的,但凡为女儿多少考虑一点的,都不会让自家女儿嫁给这种人。 刘家三年连娶三个媳妇,每个媳妇都香消玉殒。 这是镇上孩童都知道的事情。 就算打听不出那三个媳妇的死因,但是三个媳妇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全都死亡,如此蹊跷之事,但凡有点良心的人家,也不会把自己女儿送过去。 而她的三伯娘三伯伯,被刘家的家财迷了眼睛,竟然生生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王婆趁着她们说话的间歇,贴着墙根溜到了外屋的门槛,离得苏玉那把大菜刀远了,她说话都有了底气,她道:“那三个媳妇都是病死的,刘家心善,用无数珍贵的汤药给她们续命都没救过来,这,这分明是她们福薄消受不了!” 王婆弹弹身上的尘土,看着李氏,面色倨傲:“我看你也没有诚心要做这门亲事,我还是回了刘家老爷,刘家也不是非你们家不可……” 她是吃准李氏看上了刘家的高额聘礼才敢这么说,果然她一这般说,李氏赶忙去拉王婆的手:“王姐姐,你别走别走,孩子不懂事我教训她一顿,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王婆目光看向那把大菜刀,嘴一撇,甚是不满,抽回手:“我说亲十几年,从没见过这么粗鲁的女儿,你是该好好教训一顿。要不然等以后嫁了人,说不定要被夫家休弃。” 说完,便斜着眼睛瞧苏玉,敢拿刀子吓唬她,便让她立刻尝尝忤逆长辈不听话的下场。 “是是是,她平日最听话,今日不知怎么了,猪油蒙了心,满嘴胡说八道,我这就教训她,让您消消气。”李氏平日打骂苏玉习惯了,今日为给王婆出口气,说着就朝苏玉走去,要给她一巴掌。 苏玉已经不是之前的苏玉,她岂会乖乖挨打? 她们越想要个乖顺的女儿温婉的妻子,她就越要泼辣跋扈! 苏玉抄起菜刀,一刀削了过去。 寒光一过,一声尖叫响彻屋顶。 李氏摸着自己的脖子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预想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过了一瞬,一缕断发飘飘然落在她手上,她捂着脖子喘气,惨白着一张脸,看着苏玉,满脸震惊:“你,你怎么敢……” 媒婆一看大事不好,转身就跑。 想跑,想得美! 苏玉狞笑着追出去,正赶上一只鸡受惊飞过,苏玉提刀一挥,鸡头鸡身分离,温热的血液滋出来,滋了苏玉一脸,衬得她像个夺命夜叉。 哪还是刚进门时媒婆初看见的清丽可人模样。 这鸡血也喷到王婆身上,带着腥气的鲜血镇住王婆,她一动也不敢动。 苏玉龇牙冷笑,拎着菜刀朝媒婆步步紧逼,抓着王婆,刀尖抵在媒婆身上,她恶狠狠威胁道:“我是个光脚的,烂命一条,你却是个富贵人,还有好多福没享呢。” 苏玉摩挲着王婆身上上好的绸缎衣裳,刀锋一挑,王婆那柔软华丽的衣裳就破了个大洞:“今日破的是衣裳,他日你再来,我就在你脖子上挑个大洞。” 王婆屁滚尿流逃出苏家:“疯了!疯了!我再也不来你家提亲了!” 苏玉叉腰站在门口喊:“让好人家的女儿去送死,祖宗阴德都被你败光了!” 媒婆走了,李氏摊在地上,嘴里喃喃:“疯了,疯了,你疯了……” 苏玉冷笑一声:“婶娘,我若是疯了,也是被你逼疯的。”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她不抹还好,一抹更吓人了。 血痕在她嘴角绽开,配上她扯起的冷笑,李氏看得打了一个寒颤,喃喃声都没了。 她被这个小丫头吓住了。 这时,苏老三从从田里回来,回到家就看见没了头的公鸡,一脸血的苏玉和摊在门边的李氏。 “三伯伯,你回来了。”苏玉冲苏老三笑了笑,没事人一样的说,“我刚吓跑了一个乱给我说媒的婆子,那婆子竟然要把我许给镇上连死了三个媳妇的刘家。” 给苏玉说媒的事情,苏老三自然知道,刘家家境殷实,他对这门亲事挺满意,只是这吓跑了媒人是怎么回事? 还有,苏玉今天这样儿跟平日只知道干活的木头样子着实不同,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想,李氏便将苏玉拿着菜刀把媒婆吓跑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得时候声音都是颤的。 苏老三皱眉不语,像看一个陌生一般看着苏玉,苏玉心底冷笑,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媒婆能给她说这门亲事,也是苏老三默认的事情。 只是明处的坏人全让李氏当了。 想到此处,苏玉转身出了家门,只余一个背影给他们。 第2章 第 2 章 002 分家 “她,她这是要去干什么?”李氏问。 苏玉很快给了李氏答案,她回来的时候,带着族长。 苏家小院爆发的争吵本来只引来街坊四邻好奇,如今苏玉在村里走一遭,引来族长,族人和大半个村的人都跟着过来,聚在苏家小院外面探头探脑。 “这玉丫头怎么一脸的血?”有不明白的村人问。 住锝近的村人赶忙说:“听说她叔婶要让她嫁到镇上那个刘家,玉丫头不肯,且闹呢。” “哪个刘家?” “就是那个死了三个媳妇的刘家。” “啊,他们家啊,蹊跷锝狠。”最开始发问的的村人又说,“有钱是有钱,但是有命进去没命花啊!” 村人说得火热,族长听了一耳朵,看着院里一地狼藉,又看了眼脸上尚带血迹的苏玉一眼,不用细问,也知道刚才玉丫头经历了一番怎样挣扎。 苏玉抹了一把眼泪,说道:“我要分家。” 分家之事,苏玉早跟他提过,只是他之前并未同意,此刻,苏玉扑通一声跪在族长面前:“族长救我!” 苏玉详细地说了她在镇上打听到的刘家之事,最主要的是细细转述了刘家邻居的言语,包括刘家宅院深夜传出的妇人惨嚎以及被打妇人家人上门前来讨要说法等等。 她一一说了,连被打妇人姓氏和娘家住在哪里都有,细节又详尽,村人听了无不信服。 族长听后,狠狠瞪了苏老三和李氏一眼:“婚姻大事,岂能不多去打探打探就仓促定下?” 苏老三和李氏低头站着,不敢言语。 族长把苏玉扶起来,又说:“孩子,真是委屈你了。” 苏玉擦着泪站起来:“今日还请族长为我做个见证,我要跟三伯伯三伯娘分家。” “分家”二字苏玉一而再再而三地提,李氏嗤笑:“你一个小姑娘,又不是男娃,分什么家?” 族长拧眉不语。 苏玉不管李氏说什么,只对着族长说:“族长,这么多年三伯伯三伯娘一家如何对我,村人想必也能听闻一二,能为我们做个见证。平日我和妹妹吃不饱穿不暖这等小事,不敢劳烦族长,今日事关性命才请了族长来。但是以后呢,以后若是三伯伯三伯娘还要把我卖了,我未必还有机会跑出去请族长过来。” 苏玉一边说一遍哭得十分可怜,实则她心中半分伤心也没有,说话有逻辑吐字清晰:“只求族长让我分了家,以后是死是活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绝绝不有半分怨言。” 女子要分家单独过活,何其不容易! 没人会同意的! 但是族长沉吟片刻说道:“那便按你说的,分家吧。”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最急的是李氏:“族长,你怎么就答应她了!流云村近一百年来……从有了流云村,都没听过一个女儿家能分家单独过的!” 分家,意味着分田地,分房产,李氏当然着急。 但她着急,族长却不理她,李氏着急,捅了一下苏老三:“你说句话啊。” 苏老三往前走了一小步,挤出一个笑容:“族长,玉丫头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过日子的苦处,咱们还是莫要听小辈想一出是一出……” 族长摆摆手,明显不想听苏老三说,打断了他,说道:“这两日我便去找村长,让玉丫头姐妹两个的户籍从你们家里迁出来。” 李氏急得暗暗跺脚,这族长怎么就铁了心要帮苏玉分家! 李氏眼看事情要成定局,急忙说道:“我养了苏玉姐妹五年,花费钱财无数,玉丫头不说孝敬我们就算了,如今翅膀硬了扭头就走,天底下没有这样的事情!若要走,先把这五年吃得粮食还了!” 族长看向苏玉,苏玉冲着李氏一笑,说道:“三伯娘莫不是忘了,我爹娘临去世前,给你们留了四十鱼余贯钱,央求你们照料我姐妹两个,所以我和妹妹并不是白吃白喝你的。” 李氏目光闪烁,但还是嘴硬:“五年,五年你们花了多少,四十余贯怎么够……” “那我便帮三伯娘算个帐吧,正好族长和村里人都在,也帮我看看算锝对不对。”苏玉昂首说道,“先说吃,我和妹妹,按每人吃一斤粮算,一天最多也就是两斤粮食,我这么说,三伯娘可同意?” 李氏没说话,但是有村里人已经说了。 “一个力气大的妇人一天吃半斤多粮就够,五年前,你们还是两个孩子,按一人一斤粮算,可是够够的了。” 李氏没法反驳,她自己一天也就吃半斤粮。 苏玉继续说:“粮食两到三文钱一斤,我和妹妹两人一日粮食花费满打满算也就六文钱。再说其他吃的,菜每日最多吃得就是咸菜,就再加两文钱。至于穿,五年来,我与妹妹从未添置一件新衣,都是捡别人不穿的拿来穿。还有生病,生病靠扛,从不找大夫,这一项自然不会花费伯伯伯母一子儿。至于平日买个头绳儿或者零零碎碎的其他东西,那更是没有的事儿。” 苏玉的目光扫过李氏和苏老三:“凑个整,我和妹妹,顶破天了一日也就花费十个铜板。算下来,一年三千六百五十个铜板,五年一万八千二百五十个铜板,合计十八贯二百五十个铜板……我算锝可对?” 李氏和苏老三沉默不语,有那好事的村人拿了算盘出来,劈里啪啦一顿算,最后说:“正好正好,一个铜板也不多一个铜板也不少……” 说完,那好事村人又说:“不对不对,这个算法,老三一家可是占便宜了!” 族长说:“既然这样,老三你把剩下的钱赶紧给了玉丫头……” 苏老三对着族长陪笑,但没动,他瞟了一眼李氏,只一个眼神,李氏便知道什么意思,李氏大喊:“不行!” 族长蹙眉:“有什么不行的?” “这,这……”李氏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了个理由,急忙说了出来,“我照顾苏玉姐妹两个五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就算去镇上去县里给人看孩子当老妈子,人家一年也能给我二三十贯钱……这个也要算上!” 算上这份钱,苏玉还要给她钱!看她怎么拿得出来! 李氏有些得意地看着苏玉。 苏玉摇头叹气,说:“三伯娘真是糊涂了,五年前我十岁,妹妹七岁,早就过了需要人照料的时候。”她顿一顿又说:“若计算工钱,合该三伯娘给我们姐妹工钱才是。” 李氏被苏玉说懵了:“我凭什么给你工钱?” “农忙时,我们除草犁地播种,农闲时我们养鸡打草喂猪……还有啊,自从我和妹妹来了,伯伯伯母还有堂哥的衣服都是我们姐妹洗的,三餐也全是我们做得。五年了,三伯娘没洗过一件衣裳,没做过一顿饭,如此说来,可不得给我们工钱吗?”苏玉不疾不徐地说着。 这话一出,四下皆是安静。 这时有个妇人说:“老三家的,你也太懒了,这些活怎么都让两个孩子干啊!我说冬天时两个孩子手上冻疮怎么这么严重,原来冰水里洗衣服的活儿都让她俩干了啊!” 苏玉回头一看,说话的是站在门口的二伯母。 李氏被说的面色涨红,再也没脸要“看护费”。 苏玉看向族长,族长说:“好了,既如此,苏老三你便把剩下的钱给了苏玉……” 事到如此,有族长和村人在,再说下去也是他面上无光,苏老三也不再说什么,她对李氏说:“把钱给她们!” 李氏心不甘情不愿去了屋里,出来时却只拿出来十二吊钱,她扔给苏玉:“我不知道你怎么算的,反正你爹娘留下的钱就剩下这么多,我可没有昧下你的!” 苏玉赶紧把钱接了,能有多少算多少,她把钱揣进兜里,又对族长说:“我爹娘当年留下的鱼塘以后便由我来打理,不劳烦三伯伯三伯娘了。” 族长说:“自然如此,那是你爹娘留给你们的……” 李氏一听鱼塘要给苏玉,面色大变,大喊:“不行!” 族长十分不耐烦:“又怎么了?” 李氏:“那是我儿的,怎么能给了这个丫头片子!” 苏玉都被气笑了:“山地是我爹娘买的,树是我爹娘栽的,鱼塘是我爹娘挖的,鱼苗是我爹娘撒的,怎么就成了堂兄的东西了?” 李氏噎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纵然她脸皮厚,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又有族长和村人在旁作证苏玉所说,她也不好黑的说成白的。 但是就这么轻巧地让苏玉把鱼塘要回去吗? 她当时肯收留苏玉姐妹两个,便是看上了苏老四的鱼塘,就是盼着苏玉姐妹嫁人后,鱼塘便顺理成章成了他们家的,如今族长要把鱼塘给苏玉,那怎么行?那她这五年的筹谋不白费了吗,她把儿子送去县里学养鱼花费的钱财不也白费了吗! “不行,不行!”在这件事情上,李氏不肯让步。 “你‘不行’个什么啊?”族长发话,“那鱼塘本就是人家的,现在分家,鱼塘也自然该还给她们才是。” 李氏眼看鱼塘不保,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族长没眼看,也不知道她哭个什么劲,对苏老三发话:“你管管你家的,任凭她这般撒泼,也不嫌丢脸?” d 第3章 第 3 章 003 自立女户 苏老三去拽李氏,李氏不肯起来,一边嚎哭一边冲着族长说道:“族长,你糊涂啊,鱼塘给了苏玉,等到她出嫁,这鱼塘带到别人家,就改名换姓了!不如留给我们大壮,我们大壮是苏家的男儿,生的孩儿也姓苏,留给大壮才是对苏家好啊!” 这时,李老二家的,也就是苏玉的二伯娘说:“但是当年玉儿爹娘说过,以后她们姐妹出嫁,鱼塘就留给她们当嫁妆……人家爹娘都这么说了,你怎么能越过人家爹娘做决定?” 苏老二拉了一把张氏,不让她说,张氏拽了一把袖子:“哎呀,你拽我干嘛!” 苏老二瞪了张氏一眼,把她拉到旁处,小声道:“就你知道!别人都不说这个,就你提,显摆你记着是吧……” 张氏努努嘴,心想她当然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不提,就是欺负苏玉年纪小不记事好糊弄着她把鱼塘给了族人……不过她到底还是怕惹怒自家男人,不敢再往下说了。 其他旁支的族人说:“七八亩的鱼塘呢,成了嫁妆就变成别人家的喽,的确可惜了。” 有年轻的姑娘不懂,问道:“怎么会成别人家的,那鱼塘若是玉儿姐的嫁妆,那就是她的财产,未来婆家也不能占啊。” “玉儿百年之后,鱼塘就是她儿子的,她儿子跟谁姓?”有年长的族人幽幽说,“总归是换了姓氏,与我们苏氏无关了。” 族长面上出现一瞬的犹豫,不过很快压下去了,那是玉儿爹娘的东西,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想给两个女儿做嫁妆便给两个女儿做嫁妆,族里人就算觉得可惜也不能替别人的财产做决定。 苏玉扫过众人的神情,她先是看族长,族长细微的神情变化她尽收眼底。她的眼光没错,苏氏族长为人处世还算公正,不会起了侵吞他人财产的心思。 至于其他人,心思各异,那就不好说了。 苏玉没想到李氏会说这些,按照原本的打算,她只是想分家单过,还未考虑以后的事情,如此看来,李氏一这么说,她在别人眼里就是个随时会带着鱼塘嫁人的小姑娘。 苏玉略一沉吟,以后的许多事情说不准,但有一件事她已经确定了,苏玉立马说道:“谁说我要嫁人?” 好笑,既然继承了财产,为何还要嫁人? 李氏止住嚎哭,咦了一声,说道:“你今年十五,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不嫁人难不成要老在家里吗,老在家里要被人笑掉大牙……” 苏玉大声说道:“我不嫁人!” “我要把爹娘留下的鱼塘发扬广大!” “我要立女户!” 李氏刚才还叭叭叭,苏玉话一出口,李氏瞬间被镇住,不仅李氏被震住,就连族长也被镇住,他以为苏玉分家,只是不想婚姻大事再由老三一家做主,没想到她竟然要立女户,围在院子外面看热闹的村人更是一脸震惊。 女户啊,只听说过,谁也没真看见过啊! 在众人震惊反应不过来的时间,苏玉朗声道:“按照大庆国律法,无父无兄弟者,可由户绝女儿担任户主。我既然继承爹娘遗产,分家单过,便不会嫁人把财产带到外姓人家里,平白便宜了别人。” 苏玉扫视众人一眼,又说:“我苏玉要立女户招赘婿,不会让鱼塘改了姓氏。” 族长最先反应过来,他震惊苏玉的决断,流云村哪个姑娘会想到立女户? 别说流云村,便是整个镇上整个县里,这样的事情也寥寥无几。 苏玉是怎么想到立女户的? 这时,苏玉转头对族长说:“还请族长向村长说明情况,为我办理一应手续。” 她没记错的话,立女户除了符合她刚才说的那些条件,还有一条那便是需要族人同意,说服族人的事情就交给族长去办吧。 族长沉吟片刻,神色复杂,他说道:“的确如此,你的条件符合立女户的标准,我会跟村长说的。” “哎呦,这可真稀奇,咱们村要女户了。”有族人说。 也有村人说:“从没见过女子立户,她一个小姑娘家真能立起来吗,日子能过下去吗?” “我看八成不行,我就没见过立女户的。” “还是男子当家才对嘛!” “她一个小女儿家也是没办法才想立女户。” “也对,要是有父亲兄长维护,何苦自己立户?” 村人大多不看好,但又对苏玉一个小姑娘自立门户表示怜惜,自立女户意味着要承担赋税徭役,若是交不上赋税可是要吃牢饭的。 但苏玉不觉得这些是问题,只要立了女户,彻底脱离三伯伯三伯娘一家控制,她就有信心凭自己的本事把日子过好。 事情尘埃落定,村人散去,只留下一脸灰败的李氏和看不清神情只是沉默的苏老三。 苏玉也不在这里多呆,收拾了两个包袱,拽着妹妹苏果,跟着族长出了门。 苏玉跟族长走了一段路,等到了无人处,苏玉对着族长深深行了一礼:“今日多谢族长,若没有族长相助,三伯伯三伯娘必然不会让我分家立户。” 族长摆摆手,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我对你姐妹二人也疏于照料……当年你爹娘没了,你三伯伯三伯娘拍着胸脯说能把你们照料好,我以为他们自己有女儿也怜惜你们,没想到他们竟然见钱眼开,竟拿你的婚姻大事谋利,唉……说到底是我对不住四弟,对不住她的一双女儿。” “族长万不要这么说,这么多年,我知道族长您多次找三伯伯三伯娘谈话,让他们对我姐妹两个好些。若是没有您时不时地告诫,他们说不定……” 说不定直接把她们姐妹卖了两个换钱,也未可知啊! “族中大小事务都是您在管理,您能抽出时间想着我和果儿两个,已经是我和妹妹不幸中的万幸了,族长您可前往别再自责。” 苏玉一席话说得情真意切,族长被她宽解了不少,但随之而来的是对姐妹疏于照料的更多愧疚,族长心想,多好的丫头啊,老三一家的怎么就舍得把她往火坑里推呐! 族长没有多说,只跟苏玉讲:“以后有事,尽管去找我,千万别觉得是麻烦我,我是长辈,又是族长,照拂你们是应该的。” 苏玉应了声“是”,目送族长离开。 她转身望向翡翠一般浓郁的流云山,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穿越过来三个月,这是她过得最痛快的一天。 今日,终于摆脱三伯伯三伯娘一家的控制。 从此天高任鸟飞,水阔凭鱼跃。 她,苏玉,二十一世纪水产养殖硕士,脑子里装满养殖专业知识。 就算带着一个瘦得皮包骨的妹妹,但她还有爹娘留的大鱼塘。 总归能活下去! 第4章 第 4 章 004 上山 苏玉背着包袱,带着妹妹上山。 原主爹娘变卖耕地房产,在山上买了六十亩的山地,请人挖了一口将近八亩的鱼塘,买了鱼苗,剩下的钱盖了两间茅草屋,寄希望于在山上养鱼带来收入能过上好日子。 但是原主爹娘不知听了谁的话,说大山深处有珍贵的青竹鱼苗,两人进深山去找,结果被野兽伤了,回来后没多久两人便双双殒命…… “阿姐,阿姐。” 苏玉的思绪被叫了回来,苏果指着远处一个简陋的木头门问道:“阿姐,是这里吗?” 简陋木门两侧绑着麻绳,麻绳顺着山体走势,绑在树上,向远处延申,成一个包围圈,看样子是要把六十多亩的山地包起来,向来山上砍柴的人说明这里是有主山地。 也多亏了苏氏在村中也算个不大不小的氏族,又有族长族人时不时巡山看一眼,村里那些手脚不干净的才不敢来这里偷树砍柴。 苏玉解开木门上缠绕的绳子,推开木门进去,远远地就看见两间茅草屋。 茅草屋墙体是土夯的,屋顶是茅草的。不过,多年的风吹日晒又没人维护,已经有大块墙体脱落,看着都快成危房了,在高高的山下和粗壮的树下,这两间房子显得十分单薄。 但是苏果却显得十分兴奋:“阿姐,这是爹娘留给我们的房子吗?” “对,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苏玉说。 苏果一改之前的安静胆小,像一只好奇的猫儿一般跑到了茅草屋前,她手搭在屋子的门上,想要推开却又不敢,等到苏玉走近了,她眼巴巴看着苏玉。 苏玉伸手推开门,吱呀一声。 里面长久没人住,门一推开,里面荡起一阵灰尘,苏玉咳嗽了两声,说:“咱们先扫扫灰,今天好住下。” 不过屋里也并没有扫帚这类的工具,苏玉在外面砍了手指粗的树枝,再用草茎将他们捆成一捆,权且当作个扫帚用。 草屋里面有个土炕,炕上铺着打了补丁的粗麻褥子。苏玉用扫帚先把炕上的灰尘扫了,又抖了抖褥子,这炕菜勉强能睡人。 外面一间起了一个黄泥垒的灶台,旁边放了个几层木板子搭建的简易橱柜,墙角还有两个篓子,一个是抓鱼的鱼篓,一个是带盖子的背篓,上面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苏玉和苏果又合力将外屋也打扫干净。 打扫干净后,苏玉洗净了手,从小包袱里拿出两个饼子,说:“夕食先凑活吃吧。” 苏果却不觉得是凑活吃,她捧着饼子说道:“阿姐,我觉得现在很好。” 苏玉环视一周,里屋简陋的很,只有一个炕,除此之外,连个装衣服的箱笼都没有,不过幸好她们也没有多少衣物值得用一个箱笼装,苏玉笑道:“这房子可不如三伯娘三伯父一家的砖房好,你为何会觉得现在好?” 苏果咬了一口饼子,认真说道:“虽然破了些,但是我们自己的,我再也不用担心被伯娘赶出去……” 是了,李氏一不高兴就把她们姐妹两个赶到屋外面去,不管是三伏酷暑还是寒冬腊月…… 很多这样的时候,姐妹两个相互依靠。苏果虽然比她小,却很懂事。夏天时捡了树叶给她遮在头顶上挡太阳。冬天时,搓着肿锝像胡萝卜的手给她哈热气。在她生病时,哀求李氏找大夫,最后被李氏打骂一顿,大夫也没找…… 苏玉脑中闪过很多原主和妹妹相依为命的场景,又想到原主早在冬天就病死,苏果无知无觉,还什么不知道……不知是不是受了原主影响,对于苏果,苏玉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怜惜之情,她摸摸苏果的头,跟她保证:“阿姐不会再让人把我们赶出去,这是我们自己的家,我们自个儿说了算。” 苏果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阿姐,你比以前能说了,今天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现在的阿姐多厉害啊,拿着一把菜刀就把媒婆吓跑了,说话还一套一套的,平日说话竹筒倒豆子似的三伯娘都被阿姐噎得说不出话来。 苏玉挠了挠头,心想坏了,崩人设了。 她穿过来后,一直按照原主的性格苟着,静待时机猥琐发育。所以总体来,别人都看不出原主已经换了芯子。但是今天打了一场硬仗,她本体性格就流露出来了。 苏玉忙说:“人经了变故,性情就会变。我若不像今天这样,肯定会被三伯父三伯娘卖了。” 苏果点点头。 苏玉又说:“我以后可能也这样了……你适应吧?” 苏果抱起苏玉的胳膊:“阿姐以前很好,现在也好……不,现在更好,阿姐现在这样,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苏玉嘿嘿笑了两声,完美化解“性情大变”难题。 两个吃了饼子,天色暗下来。 苏玉拿出包袱里的衣裳当被子盖,幸好现在已经是四月份,入了春,没那么冷了,盖着衣服也能睡。 第二日一大早,苏玉先醒了,苏果还睡锝正香。苏玉决定先去鱼塘转一圈,昨天上山时,天色已晚没来得及转,今早便去看看爹娘留给她们的鱼塘是什么样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里面全是淤泥杂草,根本就不能用。 大抵是因为当年三伯父接手鱼塘后,养的鱼全死了,他们就没敢再动这个鱼塘,只是任由它荒芜,只等着苏大壮学成归来再来打理。 鱼塘若想启用,必须要先把淤泥除了。七八亩的鱼塘若是五六个人一起干,也要四五日才能干完。苏玉估摸着工钱,又想想兜里的十二吊钱。 嗯,钱倒是够,就是花一点少一点,不能只花不进…… 苏玉思索着清理鱼塘的事儿,回到茅草屋,苏果也醒了,正到处找她,看见苏玉来了,像小鹿一样惊慌的眼睛立马安定下来。 “阿姐,你去哪里了?”苏果问。 “去鱼塘转了一圈。”苏玉边说边去小河边洗脸,苏果跟着她一起洗,苏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脑子里还装着鱼塘的事儿,又想着鱼塘不能立马投入使用,她说,“果儿,以后我们得有个营生才能把日子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