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掠地》 第1章 相逢 事情还要从两年前说起。 富丽堂皇的大厅里面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还是演艺圈新人的蒋风歌穿着廉价的礼服有些局促。 她是被唐老板塞进酒会的，彼时业务尚不熟练，晃来晃去也不知道该干点啥，侍者端来了一杯香槟，她也就从善如流地接下。 不一会儿，一个浑身上下写着我是土老板的中年男子走过来，刻意漫不经心地说：“小姐，你就是唐老板带的新人吧。” 蒋风歌仔细搜索脑子里面临走之前唐老板给的名单，找到对应线索，立马点头哈腰：“正是正是，孙总能记得我实在是荣幸之至。” “小姐天姿国色，”土老板举杯，“孙某能否有这个机会和美人共饮一杯？” “我的荣幸。”蒋风歌干脆利索干了一杯。 土老板眼里得逞的喜悦都快具象化了。 聊了一会儿，她感觉脸上有点烧热，心里大喊不妙，立马借口上洗手间，和土老板推来搡去半天，土老板还是唧唧歪歪不肯放了我，还趁机揩了好几把油。 蒋风歌只能陪着打太极，感觉到脚步开始有点虚浮，残存的理智有些着急害怕，只想着快点离开。 蒋风歌铤而走险，以一个暗示等会酒店等你的眼神搪塞了土老板，让土老板相信她真的只是尿急，转身扶着墙跌跌撞撞找到厕所。 已经顾不上左右的蒋风歌一头扎进最近隔间，顺手反锁上门。 天旋地转之间，蒋风歌手脚已经开始发软，眼前模糊，双手四处摸索，支撑住自己。 也不知道摸到了什么，浑身发烫的感觉已经在燃烧她的理智，她颤抖着左手往嘴里伸。 吐了，吐了就好了。 但是显然，她的身体已经不听从大脑指挥了。 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她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分别在什么地方，脑子像是已经起飞一样在云雾里漂浮，眼皮不由自主地合了起来。 解决完个人问题的沈池刚从隔间里面开门出来，就被一个女人推了回去，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咔哒一声反锁了隔间门。 作为一个相当钻石王老五的娱乐公司总裁，沈池难免被不少美人计攻击过，在男厕所霸王硬上弓还真是第一次。 他有些生气地想把人推开，赶紧离开是非之地。 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一只手挂在他的肩膀上，直接俯下身去，吓得沈池以为她这是直奔下三路，抬手就要保护自己的一世英名。 对方突然没动作，下方却隐隐发出呕吐的声音，原来是个醉鬼，沈池的表情更难看了。 他伸手把人撕下来，失去支撑的蒋风歌直接滑倒在地，就在沈池准备迈开长腿离开隔间的时候，蒋风歌一把抱住沈池的两条腿。 沈池已经很久没被人搞得如此狼狈，差点被拽的一个踉跄，他低下头，打算好好记住这个醉鬼。 醉鬼仰着一张红红的脸，杏眼水光粼粼地看着他，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醉鬼浑身发烫，两相对峙的目光中，醉鬼逐渐开始迷蒙，无意识地蹭来蹭去。 蒋风歌后来想想，尽管这个开头是一个巨大的乌龙，但不得不说，她这辈子最大的运气，大概都用在遇见沈池这件事上。 第二天一早，她是在南山别墅的客房醒来的，沈池就睡在旁边，手机摆在床头。 衣服已经成为了很难看出原型的碎片，散落在房间的角落。 她也不算毫无经验，感受了一下就明白，昨天晚上大概率是发生了一些负距离接触。 那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后来已经混熟的大别野，彼时的蒋风歌还不是很熟悉地形，披了一张毯子，蹑手蹑脚开门出去。 头一次发生这种一夜情，蒋风歌居然冷静的很，拿出手机一翻，唐老板打了五十六个电话。 第一件事，她捣着手机小小声给唐老板回了一个电话。 “你在哪，蒋风歌，怎么不接电话，昨天晚上……”唐老板焦急的语气从对面传过来。 “我没事，”蒋风歌压低嗓音，“昨天晚上喝多了就直接走了，在朋友家借住。怎么了？” “没什么，”唐老板焦躁的语气消失了，反而是有点心虚地说，“那个土老板没……” “什么土老板？”蒋风歌假装疑惑，“我喝多了，不太记得了。” “啊……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唐老板听她说不记得，干干地社会笑了两声，说那就好那就好，让她好好休息两天，暂时不安排工作了。还拍着胸脯说，她不太会喝酒，以后这样的酒会咱尽量不去，要去就唐老板跟她一起。 语气中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 “没事老板，”蒋风歌捂住嘴和话筒，“我朋友还在睡觉，先挂了啊。” 在一片行行行好好好不打扰的声音中，蒋风歌报完了平安。 她又蹑手蹑脚地往回走。 裹着毯子的蒋风歌推门回去的时候沈池已经起了，穿上了衣服人模人样的，在窗户边上边系领带边发着光。 她有些尴尬地裹着毯子赤脚站在门口，思考该说些什么。 发光沈池听见蒋风歌进来，表情是逆着光看不见的，人的动作是走到浴室，拿了一套他的新睡衣扔给蒋风歌。 蒋风歌的心跳直线加速，站在门边，接住沈池的睡衣，扑通扑通，伴着沈池脚步声踩着心跳的鼓点。 蒋风歌感觉手脚都麻了，沈池面无表情地缓缓走来。 当时还尚且缺乏观察沈池经验的蒋风歌判断这种表情为生气了，就差没贴在门上给沈池让路。 然而沈池只是把衣服递给她，从她边上掠过，留下一句有些安抚语调的话：“换好就下来吃早饭吧。” 但凡他当天没有那么温柔的说那句话，没有把睡衣扔给她，没有站在窗户边上系领带，没有在那个隔间接住她...... 只是这个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如果。 蒋风歌下楼的时候沈池在厨房里倒腾，她慢慢蹭过去，想着帮忙。 察觉到她的靠近，沈池说：“坐下吧，很快就做完了。” 人在屋檐下有些拘谨，更别提这种有些怪异的关系。 蒋风歌犹豫是走是留，沈池衬衣的袖口突然掉了下来，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等等，麻烦帮我挽一下袖子。” 蒋风歌走过去，伸长了手尽量不站近，乖乖帮人挽起袖口。 靠近的时候能闻到沈池散发出淡淡的清爽的，可能是洗衣液、爽肤水、或是香薰的味道，被体温蒸发出来。 视线不自觉顺着他的手，干净圆润的指甲，没有体力劳动痕迹的手，在男性中也偏白的肤色，清晰的腕骨，上面一颗小小的痣。 些许的小臂肌肉线条，温和的体温。 明明两个人才在清醒状态下见了三分钟的面，却在干着如此老夫老妻的事情。 已经作为单亲姐姐拉扯蒋苾将近十年，这种与男性之间的边界感她原本就弱一些，很少为了这种肢体接触感到不自然，这原本也是她演戏的优势所在。 然而此时此刻，蒋风歌的思维突然奔逸起来，如果，如果以后他俩结婚，一定幸福公布婚讯，一起过第一个结婚纪念日一定是怀抱着玫瑰花一起看电影，然后在一个春天生下属于二人的baby，秋天带着孩子一起逛公园，一起给孩子辅导功课，金婚二十年的烛光晚餐和浪漫一吻，成为娱乐圈模范夫妻…… “怎么了？”沈池察觉到她的愣怔。 “没。”蒋风歌一惊，突然回神。 她有些羞赦，乖乖坐到餐桌边上，双手攥拳放在膝盖上，手机摆在一边。 沈池在厨房里操作，蒋风歌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开始发呆，怎么会有人做个早饭都这么好看。 在娱乐圈混，她足够称得上阅帅哥无数，然而还是不争气地心跳加速起来。 春心萌动的当下，蒋风歌也渐渐冷静下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越看却越是有些拘谨。 这栋别墅和沈池本人的气质，很显然都不是她能轻易接触到的类型。 若不是昨夜的聚会，她这辈子都不会碰到他。 昨晚是她被设计后意外的一场镜花水月，是一场开头就错误的相遇，说不定沈池现在还觉得是她不怀好意，只是出于礼貌没直接赶她走。 沈池结束了早饭的制作，端上来两份简简单单的煎蛋煎肉蔬菜面包。 蒋风歌接过盘子，等沈池也入座后，才有样学样地拿起筷子。 沈池没看她，蒋风歌就用余光瞄沈池，两人都没说话，她感觉气氛属实有些尴尬。 “等下我的助理会送衣服过来，他送你。”沈池开口。 “啊，啊好。”蒋风歌忙不迭地回答。 心跳太快了，像擂鼓一样。 事实证明，太紧张往往会让人做出一些自己都难以解释的行为，她做出了这辈子最胆大包天的一件事。 蒋风歌急切地说：“我叫蒋风歌，春风的风，诗歌的歌。”声音都在颤抖，语毕，她心中宛如大厦崩塌，一片断壁残垣灰尘之中，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短暂的对视已经耗光的勇气，她的眼神迅速移开，惊鸿一瞥间只看见他略微皱了一下后迅速舒展的眉眼。 也错过了那双眼睛里复杂的情绪。 好在，没让空气安静太久，他也说：“沈池，池中鱼的池。” 出于礼貌吗，似乎又是一种默许。 蒋风歌问：“沈先生，留个联系方式？” 两年后。 刚刚结束一个小成本网剧的客串，《反向》就要开机进组。 蒋风歌回小公寓收拾行李，公寓算是她选的，沈池拍板。作为小有名气的年轻一代知名女配，在没有背景的情况下一直在三四线外徘徊，倒是没有很多狂热的粉丝，选择这个小公寓的原因主要在于沈池。沈总对于私密性还是有很高的要求的，公寓的价格不低，安保措施严密。邻居也大多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精英人士。 蒋风歌的助理肖粲把人送到楼下就走了，蒋风歌拎着行李抬头，他们所在的楼层窗户漆黑漆黑，甚至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理作用，感觉整栋楼都很安静，一看就是没有人的样子。 ……虽然这么说，要是真的有人才让人害怕。 蒋风歌深吸一口气走进电梯，按下楼层。 她也懒得开灯，行李箱一扔，摸黑去拉窗帘。 突然被绊了一跤，吓得她原地后退三步，摸摸心口就反应过来了。 伸出来的一条腿属于沈池，蒋风歌低头凑近了去看，酒气扑鼻，他已经睡着了。沈池喝酒并不会上脸，经常是人已经失去意识，但是面子上还是八风不动地面无表情坐在原地，一张俊脸面色不改，呼吸平缓。实际上已经神游天外。 蒋风歌轻轻喊他，确认人确实没什么反应之后，知道他今天大概是和甲方喝了不少。 拼尽全力把沈池拉起一条胳膊，扛在肩上，这人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她身上。毕竟一米八三的身高，加上平时坚持健身，压得蒋风歌差点直接给跪下。 提着一口气，蒋风歌扛着人往卧室去。 沈池缓缓睁开了眼睛，迷蒙地发出了一声含混不清的低沉呻吟声。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正在移动，沈池微微站直，蒋风歌轻松了一些，摇摇晃晃到了床边，沈池砸在了席梦思上，大字型躺在大床上，衬衫凌乱不堪，头歪在一边。 蒋风歌把人的皮带解了抽出来，衬衫西裤扒下来，换上了他自己的睡衣。死鱼沈池朦胧之中还挣扎了一下，又被蒋风歌按回去。 把人安顿好，蒋风歌走去厨房，冰箱里还有之前备的蜂蜜和解酒药，冲好兑好，蒋风歌把迷迷糊糊的沈池叫起来哄着喝了，又热水洗了一条毛巾，给大爷粗略地擦了一下。 沈池困得跟一坨浆糊一样，怎么动都不醒，喝完就睡，酒品一点不含糊。 蒋风歌撇撇嘴不管他，伸手去拉上了帘子，把行李箱搬进卧室，门一关，卧室灯打开。 其实进组也没什么要准备的，这次是校园剧，大部分是高中生校服。 只是这次的角色是一个超级大学霸……这让高中只读了一半的小混混蒋风歌感到压力很大。 护肤品备了两套，带了两件符合人物性格的私服，看着鼓鼓囊囊的行李箱，蒋风歌还是把自己前两天不知道是那一部分脑子进了水才决定买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掏出来，补上了两盒面膜。 收拾结束，开门去厕所卸妆，路上经过沙发，沈池还是死鱼一样动都没动摊在那里。 蒋风歌收了东西，留了小夜灯，掀开被子躺在他旁边。 借着小夜灯昏黄的灯光，看着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她挪了挪枕头，趴地近一些，悄悄地，把头靠在他肩旁。喝醉了的人微微散发着热气，被窝很快暖起来。 灯关上，窗外的霓虹反射五彩斑斓的光芒。 第2章 进组 早上蒋风歌走的早，蹑手蹑脚拖着箱子下楼，肖粲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看见她立马迎上来，伸手接过箱子。 今天的行程就是赶去拍摄地。 《反向》这部戏是校园倒追戏，蒋风歌饰演的俞夭夭狂追赵祁饰演的虞清寒。但是由于影视剧的规定是高中可以早恋不能成功，所以中间分开了八年，之后终成正果。 蒋风歌从包里摸出剧本，低头琢磨第一场戏，俞夭夭在开学典礼上公开表白。 -虞清寒，和我谈恋爱吗？ 然后是对手戏男演员面瘫生气的镜头。而俞夭夭干完坏事之后直接跑下讲台，被追上来的老师逮住罚站。 一阵头晕。 蒋风歌合上剧本，仰头咽了一口口水。 肖粲从后视镜瞄到她抬头：“蒋总啊，晕车就不要低头看东西了。” 头晕的很，不想说话，蒋风歌点点头示意听到了。 沈池醒的时候，已经是九点了，徐特助也没打电话，他扶着头爬起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已经换成睡衣了，知道昨天晚上蒋风歌回来了。 不过他喊了一声没人应，沈池趿拉着拖鞋出来，客厅餐桌上摆着字条，说饼和包子冰箱里面都有，让他自己热。她说自己进组了，半个月再回来。 还非常认真地备注了剧组的地址，非常明显地暗示他去探个班什么的。 沈池非常熟练地把字条揉进垃圾桶。 赵祁比蒋风歌迟一点到片场，口罩帽子一应俱全，典型年轻演员出门必备套装。他往蒋风歌这边走过来，一样一样摘下来。 赵祁年纪不大，这蒋风歌是知道的，比她还小两岁，但是看到这胶原蛋白满满似乎婴儿肥还在的脸，着实是让蒋风歌自惭形秽，不由自主地伸手抹了一把脸。 害，粉底液。 赵祁那边跟导演交流完了之后，看向蒋风歌这边，她对他点点头。 赵祁主动走过来，“蒋老师好，我是赵祁。” “不敢当，叫我蒋风歌就行。”她看着赵祁软软的脸蛋子，特别有揉一把的冲动。 赵祁五官都是没什么攻击性的那种，尤其是一双下垂眼，看着亮晶晶的，常常带着笑意，看的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迷失在小鲜肉的美貌里一会之后，蒋风歌清醒过来。“哦哦，”她翻出手机，“加个微信。” “我手机落车里了，我去拿。”赵祁也一激灵，很迅速转身往保姆车跑。 蒋风歌跟上两步，叫住他：“来来，我跟你一起。” 赵祁放慢脚步等她，腼腆地笑笑，问蒋风歌：“蒋老师刚刚结束了网剧录制又赶过来，不会乱了角色吗？” “嗯？”蒋风歌看着他，“哦，我还好，上一场也不是什么很需要情绪的戏，诶？你怎么知道我刚刚结束的啊？” “啊……我，我特意了解了一下，毕竟要接触。”赵祁避开蒋风歌的视线，挠了挠头。 蒋风歌心想这孩子还挺认真，加分。 “你以后肯定能成大事。”她拍拍他的肩膀。 赵祁耳朵根红了。 赵祁之前是选秀出身，干唱跳那一行的，蒋风歌闲暇时间还专门看过他的舞台，很有力量，柔也柔的下来，不过终究不是终身事业，转行来演戏也是情理之中。 反向是他第二部戏，第一部是一个人设出彩的小配角，这一部就直接上男主角了，除了流量大的好处之外，相当高的关注度和期望值还是有挑战性的。 不过赵祁实打实惊艳了她一把，第一场是俞夭夭公开表白被教导主任罚站，他路过，然后群演起哄，他要气急败坏地离开。 虞清寒是面瘫冷脸学霸人设，一不小心就会演的毫无感情，但是赵祁诠释的很好，撇嘴的急切转身的动作，书页都攥歪了。 结束了之后是俞夭夭和闺蜜的食堂戏，候场的时候，蒋风歌习惯性掏出手机，看有没有信息。不过想也知道沈池一天天的工作忙得很，也不会有时间发信息给她。 反倒是弟弟蒋苾发了信息给我，让她周末回家吃饭。 大学生也不知道翅膀硬了往外飞，天天在家，大学也挑的本地的，爱好做饭烘焙，一天到晚就在家围着厨房转悠。 回了一个好，场记也打板了。 俞夭夭的闺蜜由蒋风歌的好朋友陶桃饰演。两人是之前在同一部电影中结缘，自那之后也一起合作了很多电视剧电影，甚至于一起上了很多综艺，网上也不乏两位的cp粉。 不过陶桃生活十分规律，熬夜到三点，第二天十一点起，要约她出去玩从来就没有上午场，跟蒋风歌完全不在一个时区，两个人维持关系全靠约晚上那顿饭。 戏里要两人八卦闲聊，相比蒋风歌平时的人淡如菊，俞夭夭古灵精怪的性格，聊起天来眉飞色舞。 顺利结束了这场戏，陶桃还是忍不住对着蒋风歌竖起大拇指：“每次跟你演对手戏都感慨你可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蒋风歌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的苹果肌，说：“过奖。” 第一天的工作不多，陶桃老公追过来，两人晚上要去二人世界，蒋风歌独自返回酒店。 背完台词已经是一点多了，明天是傍晚的场，倒也不着急，躺在床上，蒋风歌打开短信，空空荡荡。 闲下来，脑子里面就想起来她留的那一张黄色便签，剧组的地址到宾馆房间号，一应俱全。 这件事蒋风歌干了数不清多少次了，大大小小的电影电视剧，两人之间似乎是正常的情侣关系，但厨房的垃圾桶里面揉皱了的黄色小纸片又似乎在说，想得美，你只是个小演员而已。 不过沈池有一点好——当然也可能是徐特助好。 “蒋总，三箱，三箱零食……”肖粲气喘吁吁地打电话。 “老样子，发出去吧。”蒋风歌打哈欠，“等一下，留一份，赵祁的我亲自去送。” 下午刚好还是两人的对手戏，俞夭夭参加运动会，虞清寒在旁边假装路过。 本以为是轻轻松松就能结束的日常拍摄，蒋风歌是真的没料到，跳沙坑会这么难，蒋风歌在顾导的指导之下试了五六十次，才终于两脚并拢落地成功。 到跳成功这进度条刚刚过了一半，因为她还要演出俞夭夭跳的时候因为歪头看虞清寒摔了一个屁股墩。陶桃在旁边已经快笑傻了，一边吃着蒋风歌给的蔬果干，一边笑话她跳不好，没良心到了极点。赵祁倒是一直看着她，笑的很奇怪，后面大概是被指使了，过来指导蒋风歌。 赵祁一米八的身高，轻轻一跃，动作好看的很，导演组给出了隆重的掌声。 蒋风歌学着他的样子，起步，倒计时，踩踏板，起跳，手要向后摆，脚要并拢，重心提起来，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刚刚好没站稳屁股着地，也算是完美还原了剧本，收获了来自导演组发自真心的热烈笑声，顾导笑得连连拍大腿称奇。 痛苦的一下午终于过去，临走的时候，赵祁示意蒋风歌看手机，里面是他发来的长长一串信息，大意是再次感谢她给的小零食，倒没什么问题，就是这个颜文字的使用方式很特别，在每一句句尾都有一个，让蒋风歌想到一个人——江风与歌，她的大粉丝头子，从选秀时代一路追过来，蒋风歌可能认不出沈池的签名都肯定可以认出来这个人写的打榜文案。 不可能，蒋风歌否定自己，世界上这么用颜文字的人海了去了，而且就平时发的一些小日常和各种语言习惯和文案推测，江风与歌皮下大概率是小姑娘。 这次的日常戏居多，而且是喜剧风格，对于台词和节奏的要求格外高，老是错台词，给几个新人演员都急哭了。 蒋风歌倒是适应良好，一晃眼就是周末，蒋苾催着她回家，没有戏就跟导演请了半天假，自己开车回去。 到家的时候正赶上午饭，就姐弟两个人两个人，蒋苾烧了四个菜。 蒋风歌闻着味道，伸手去捏可乐鸡翅。 蒋苾背对着她刷锅：“先洗手。” “……你赶紧找个女朋友吧，别老是光管我。”蒋风歌讪讪放下鸡翅。 “我现在是学习的时候，忙得很，谈恋爱耽误事，姐你才应该找个男朋友了。”蒋苾刷锅结束，在围裙上搓搓手。 熬到上桌，蒋风歌迫不及待开吃，一边吃一边鼓着腮帮子夸：“蒋苾，你这菜绝了。” “我拿了我们院打擂的奖学金，回头转给你。”蒋苾扒着饭，给蒋风歌夹了一筷子胡萝卜丝。 “你自己留着，多买点漂亮衣服。”蒋风歌把碗抬起来，避开胡萝卜。 “营养均衡！” “屁。” “我下次全做胡萝卜。” “那我就点外卖。” 蒋苾瞪着眼睛看蒋风歌。 实在是，自从孩子上大学之后，就一点都不听话了，投降吧，蒋风歌无奈的把碗送过去，接住了这罪恶胡萝卜。 第3章 还想多要一点 虽然以蒋风歌现在的地位，虽然不至于特别有钱，但起码财富自由是没什么问题，可是蒋苾说一不二的性格，对于自己能不能帮姐姐分担一些经济方面的负担有执念，最终还是把自己的奖学金转了过来。 蒋风歌看着手机上的转账记录，有些好笑。 不知道怎么了，蒋风歌回去这一趟回来，赵祁就开始有点状态不好，这一场看成绩单的戏反反复复过不去。远处赵祁示意自己状态调整好了，蒋风歌放下手机，走过去。 俞夭夭在一边骄傲地仰起头，榜单上她又是第一名，拿了第一，她第一时间在人群的簇拥中回头看向虞清寒。虞清寒应该是有些挫败，作为地方升上来的天之骄子，成绩原本是他最值得骄傲的东西，现在也被俞夭夭压了一头，现在罪魁祸首居然还笑嘻嘻地看着他，虞清寒简直怒极反笑。 可是赵祁总是莫名其妙有些僵硬，表情就是看起来木木的，又一条被导演放弃，赵祁委委屈屈，眼看着就红了眼眶，蒋风歌拍拍他的肩膀，赵祁转身跑去厕所。 蒋风歌坐在椅子上，感觉仿佛已经隐隐约约听见了赵祁的抽泣，一声一声，是对良心的谴责。 赵祁和蒋风歌自己一样，都是非科班出身的，没什么技巧，纯靠悟性和莽，但现在的赵祁比之当年的蒋风歌背负的流量更大期望更多。 更关键的是，他这样子就好像初中时代的蒋苾，没考到蒋风歌的要求，犹犹豫豫站在家门口不敢进来。 当时的蒋风歌也有些偏激，站在门里面，宁愿跟着一起哭，也一句软话都不说。每每回想起来，当时的愧疚还是能轻易就潮涨，淹没她。 赵祁十分钟之后回来，眼眶还红红的。 示意导演等会，蒋风歌沉重地起身，把他拽到角落。“赵祁，情绪是复杂的，不能只感觉一种。”她斟酌了一下，决定给他分析，“虞清寒他这里失落是有的，愤怒也有，但是他相对来说是隐忍克制的，但更多他可能是鞭策，觉得对不起自己，就好像你演不好这一场戏的感觉。没关系，慢慢来，你可以分析他的性格，逐条分析他的情绪，借助资料找出对应的动作，这种方法可能没什么灵性而且不够出彩，但是有些时候很有用。你始终记住一点，对虞清寒，外来的情感可能会影响你的状态，”蒋风歌把台本交到他手里，“但不会影响他的。” 赵祁呆呆地看着蒋风歌，深呼吸，回到场地。 一直待到赵祁这一场戏结束，跟导演看完回放，蒋风歌才招呼肖粲收拾东西回宾馆，转头对上赵祁的视线，蒋风歌抱着外套招招手，表示他明天见。赵祁点点头，指指手机，她口袋里的手机一震，微信里面是好长一篇小作文。 个人风格非常鲜明，长长的一段文字中间夹杂着各种各样的颜文字表达心情，行文风格江风与歌如出一辙，彩虹屁浪漫主义的运用自如到李白都得俯首称臣。 蒋风歌看看手机，又看看赵祁，终于还是在手机里打下了四个字。 -江风与歌？ 那边沉默了好长时间，蒋风歌看着赵祁收拾东西的动作一滞。 -满地打滚.jpg 蒋风歌的心情十分复杂，这么多年来对于江风与歌的情感已经远远超出了对粉丝的感激，他不是她第一个粉丝，却是坚持最久的。她握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那边微博提示，江风与歌上号，精修之后发了今天粉丝探班拍的路透照，还给造型做了专业的打码处理。 蒋风歌转头看着赵祁坐在椅子上捣鼓手机，助理正在给他卸妆。 服气。 因为导演是顺着时间线拍的，不过一个半月，前期校园戏已经结束的差不多了，俞夭夭要提前离开，去国外的大学了，后面大段大段都是虞清寒自己在校园里面别别扭扭认清感情的戏，所以她也顺利请到了假，回公寓。 蒋风歌点着手机，电梯载着她向上。 唐老板发短信说在饭局上认识了林正娴导演，帮蒋风歌死缠烂打到了她新短剧的试镜机会，剧本已经发到她的邮箱里面了。 林正娴！ 蒋风歌握着手机又看了好几遍，不自觉张大了嘴，无声尖叫，实在是念及电梯里还有监控，才没有原地跳起来。林正娴啊！拿过三个国际大奖，国内唯一一个冲击电影之神奖的女导演，这个短剧之前三个月就开始风闻了。此时此刻蒋风歌恨不得抱住唐老板亲两口，不是为能够演上林正娴的短剧，也是为了能够亲眼见见林导。 电梯停下，蒋风歌蹦跳着摸钥匙推开门，一双牛津皮鞋规规矩矩靠在墙边。 好事成双。 蒋风歌抬头，沈池正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卡着之前她给他挑的银框平光镜，一件灰色的毛衣，干干净净，对着笔记本沉思什么。 “我回来了。”蒋风歌喊了一声，声音里藏着开心，沈池应声放下电脑走过来，接过蒋风歌手里的包。蒋风歌从鞋柜里翻出拖鞋。 “你们这一部是电影吗，结束的这么快。”沈池把包挂好，转身走进厨房，蒋风歌跟在他身后，开水龙头洗手。 “不是，电视剧，” 抱住沈池的腰，轻轻把头埋在他的脊背上，这是被允许的动作，“才拍了一半。” 沈池洗着苹果，窗外是寒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哗啦啦敲击着窗户，早秋的气温寒凉，屋里却很暖。“心情不错？”他关上水龙头，甩甩水，把苹果连着果盘一起搬到客厅的茶几上。 “抢到一个试镜。”蒋风歌放开手，沈池擦干手搬着电脑坐在餐桌边上工作，苹果上的水沿着斑驳竖纹的皮流下来，在盘子里汇成一潭。 这个时候的沈池是完完全全属于蒋风歌的，她心里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很贪心，要一个靠近的机会已经是天方夜谭，竟然还妄图拥有完整的他。 蒋风歌关上厨房门，洗菜切菜，蒋苾带的一盘红烧仔鸡直接可以热一热。 三两下炒了俩素菜，关上抽油烟机，沈池还在开会，蒋风歌把饭菜端去桌子上，又溜达到沙发那坐在他对面玩手机。 微博刷的漫不经心，余光里全是沈池，和初见的严肃又温柔不同，他工作的时候是很锋芒毕露的，安排做的明明白白。蒋风歌这会儿心情相当好，就开始思考怎么创造点不一样的情趣。老是在家呆着，实在是很平淡，这样沈池想起她，满脑子做饭还不错怎么行——刚好主页就出现了一部电影。 沈池挂了会议，把电脑收起来，蒋风歌也收了手机。 “明天去看电影？”蒋风歌扒了一口饭，不能问有没有时间，直接问安排，会好很多。这都是通过察言观色这么多年试出来的经验。 “好，”沈池多夹了一筷子土豆丝，蒋风歌就知道他喜欢吃辣的，土豆丝炒的时候煸了很多辣椒，“看什么？你有想法了吧。” “嗯，”蒋风歌假装不经意，“最近刚上的，我看他们评价都很好。” 第二天一早起床，洗漱完毕吃完早饭，沈池早早换好衣服，靠在门边上看着蒋风歌还在挑选。 毕竟是女明星，蒋风歌还在纠结穿哪一套出门。格子毛呢短裙好看但是配卫衣太普通，西装又太正式不休闲，蒋风歌特别特别喜欢的那一条红豆沙色的裙子会有点冷但是它没办法搭外套。 看着她纠结，沈池在那边居然噗地笑了出来。 “笑什么？”蒋风歌看着他，沈池不经常笑，但是笑起来就感觉线条软化下来，甚至有一点憨憨的感觉，“沈总帮我参谋参谋。” “就那一件，”他指指衣柜里的纯白羊毛裙，“上次我帮你挑的那一件。” 是之前蒋风歌死缠烂打让他陪着网购，在众多看花眼的款式之中沈池痛苦地挑了半个小时，挑出这一件。蒋风歌了然于心地从衣柜最里面翻出这一件套上。 “好了，走吧。”蒋风歌提上包，戴好口罩出门，还好现在是流感高发季，大家都戴着口罩，只要不声张，也没人看得出来。地方不远，是沈池名下的私人影院，昨天晚上氛围好的她甚至又开始想要试探着问问沈池要不要一起走过去，不过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她也不会冒这个险来破坏氛围。 在一段关系里得到的多了，就会想要更多，蒋风歌一直在很克制自己的**，因为很明显，她想，但沈池不想。 两人之间没有签什么协议，甚至没有什么明确的关系确认，蒋风歌甚至想不起来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种关系的。 可是那样的开局，身份地位差距又犹如天堑，在沈池不更进一步的情况下，她注定处于劣势地位。 一直以来，沈池对于蒋风歌的各种亲密的越界没什么反应，时常是会懒懒地收下，只是有一点点有暴露两人之间的关系的危险，他就会明确拒绝。 明明身边也没有第二个人——这一点就从沈池的工作狂程度和媒体对他禁欲王老五的评价来看就能知道，蒋风歌自己也反复观察过。 所以最终她得出的结论是，大概是觉得自己上不得台面吧。 毕竟沈家出现在大众视野很少，报道寥寥几则，都是宣传企业的正面采访，背后的沈家只在唐老板感叹的只言片语中出现过。 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的场景，大概只能出现在梦里了。 沈池上了车之后就开始闭目养神，蒋风歌收起思绪摸出手机刷微博，江风与歌有几天没上号了，赵祁忙得很，毕竟这两天专门是虞清寒的戏份，他也没有分身。 影院十几分钟就到了，沈池插着口袋走在前面，蒋风歌跟在半步之后。 进隔间后工作人员就开始放爱情电影，甜香的爆米花味弥漫开来，电影是爱情题材的商业片，但是请的老演员的演技足够，让人沉浸。 沈池收了手机静静地看着大荧幕，淡淡的没什么表情，蒋风歌一边看着电影里的男女主角在分开之后潸然泪下，一边用余光偷偷瞟沈池。 蒋风歌跟沈池出来看电影另一大乐事就是结束之后问他电影里面演了什么——因为沈池看电影真的很像在对着电影屏幕发呆，一问他，他不乐意搭理的时候就敷衍的随便喵两句，乐意回答的时候又确实能说出来演了什么，实在是一大未解之谜。 不过这次也像这之前的许多次一样，没看完电影，沈池在一多半的时候被叫走了。 蒋风歌抱着爆米花桶，沈池手机振动，他起身走到外面接了一个电话，就没再回来。 荧幕里面的情侣抱在一起。 蒋风歌报复性抓了一把爆米花，想了想又塞回去，减肥，吃个屁。 看完电影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徐特助拉开车门，蒋风歌愣了一下，沈池居然坐在车里，闭着眼睛，一股酒气。 “南山别墅。”他懒懒的开口，再不说话。 别墅里面的老管家已经睡了，乌漆抹黑的一片。 徐助理支着沈池放在了客厅沙发上，就非常有眼力见地离开了。 沈池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蒋风歌凑过去，看他舒展的眉眼。 冷不防对上他掀开的眼皮。 他的目光平平淡淡，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第4章 重操旧业 蒋风歌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往后退，却被蛊惑着贴上他的唇。 一丝丝红酒的味道传递过来只剩下舌尖的苦涩，她闭上眼睛，逃避地不敢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幸好。 一双温热的手扣住蒋风歌的发，摸索着去拆她裙子后背上的拉链。 得到了许可，蒋风歌也大胆起来，她攀上他的手，解开裙子的拉链。沈池的手指骨节分明，喝多了酒体温上升，好像灼烧着我的后背，他的动作不快，一如他这个人，不紧不慢，有条有理。 他的手扶在她的腰窝，蒋风歌低着头去吻他的唇，吻他的眉眼，他捧住她的脸，遮住她的眼睛，吻她唇边的那颗痣。 沈池低低的呢喃：“江羽。” 他今晚大约是醉的厉害，蒋风歌拿开他的手，更贴近他的身体，额头抵住他的额头，直直地望向他的眼底：“沈池。” 沈池的眼神晃了一下，他向来没有在客厅里干这种事的习惯，醉成这样的沈先生依然沉默着抱着她一路摸索去了客房。 其实他们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契合的，每一次冲撞和拥抱都是完全的贴紧，没有一丝缝隙，这一个瞬间她好像能够完全拥有他。 当然放肆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明明沈池还在美美睡大觉，蒋风歌就得腰酸腿软苦哈哈地爬起来，徐特助带着清晨的露水就等在门口，把她送回公寓。 回公寓再收拾收拾，肖粲没一会儿也到了楼下，接蒋风歌回片场。 《反向》后续的拍摄也是一帆风顺，赵祁的实力无功无过，时不时爆发一波。 尤其在末尾的时候，俞夭夭提前离开，虞清寒被蒙在鼓里。 当天刚好是阴雨天气，和小说里面完全契合，整个气氛都是阴沉沉的。 群演是导演找的在校大学生，一个个埋着头写字，高三的沉闷感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下课时间也没有人吵闹，寥寥几人在讨论题目。 俞夭夭已经很久没来上过课了，大家都知道，她已经被提前保送了国内顶尖的大学，未来的道路已经开始分叉，在当下的时点，她已经走到了他们难以企及的高度。 今天有人说在老师办公室看见了她，她应该是来办手续的。 虞清寒听见身边同学的小声聊天，笔下一顿，又开始演算起来。前段时间虞清寒在朋友面前说了些伤人的话，转身却看见俞夭夭就站在不远的地方，扯着书包的肩带，表情有些苦涩。从那之后，他们就没再单独见过面，俞夭夭也没再主动找过他，他时常会在周末泡图书馆，或者是晚饭后操场散步的时候，耳边幻听俞夭夭叽叽喳喳自言自语些她琐碎的日常。 虞清寒一如既往一言不发，自习课的预备铃敲响，同学们纷纷低下头重新投入学习，他却好像预感到什么一样，抬起了头。 窗外，俞夭夭穿着一件粉蓝色的棉袄，扎着马尾辫，没戴眼镜，透过窗户，两人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这一次他没有移开视线，而是怔怔地看着她，一层玻璃就是他们之间乾坤未定前的自我怀疑与期待。俞夭夭在窗外渐渐红了眼眶，他看见她伸出手擦拭着脸上的泪水，那些泪珠却似决堤的洪水，怎么也摸不干净。 虞清寒张了张嘴，俞夭夭一瞬间睁大了眼睛，不敢进教室打扰同学，又迫切地想要看的更清楚，只能踮起脚，伸着脖子，眯起眼睛，无意识地微微张开了嘴，看着可怜又可爱。 虞清寒想笑又笑不出来，一双眼睛前所未有地认真看着俞夭夭的脸。俞夭夭看见，他没有发出声音，她只能仔细甄别他的口型。 那是三个字：对不起。 导演喊了卡之后，蒋风歌和赵祁围上去看回放。 两个人之间无言的对视给导演组几个年轻的小妹妹都看哭了，蒋风歌也擦了好长时间的眼泪没缓过来，赵祁下了戏直接跑进厕所，半天才出来。 周末就要开始拍物料宣传，还有三天，清一清之后的内容就完全结束了。 蒋风歌见缝插针地看林正娴的剧本，也算是大体上领略了一遍高级导演的世界，颇有感悟。肖粲给蒋风歌准备了一套蓝色的长裙，也还比较青春。 早上开窗就感觉到降温了，随手掏了一套干净衣服，哆哆嗦嗦下楼去。 “好冷啊。”蒋风歌爬进车里，“风这么大。” “蒋老板，您偶尔也看看天气预报吧。”肖粲无语。 蒋风歌撇撇嘴。 到场地已经有不少人了，赵祁也穿的蓝色系西服，跟蒋风歌搭了cp。 宣传就是平平无奇，回答几个问题，导演倒是不知道为啥特别激动，感觉他们一定能大爆，问题回答的头头是道，口若悬河。 发布会一下午结束，接下来直接庆功宴聚餐，本来结束就已经很迟了，还要聚餐，蒋风歌就让肖粲先回家了，结束了之后大家纷纷散去，蒋风歌打电话让公司派车。赵祁已经开始抱着柱子痛哭流涕，被经纪人撕下来带走。剧组人渐渐散去，蒋风歌的车也到了，跟大家打了招呼，就上车了。 其实但这样看，蒋风歌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是坐上车后，蒋风歌就开始有点不对劲了，她摸摸索索把副驾的安全带插进自己所在后座的插头里面，一本正经的坐好，让司机启动。这个司机刚入职没多久，老老实实按照肖粲给公司报备的地址开了回去。 结果到了小区门口就不能进去了。 蒋风歌的小区为了保密性，任何没报备的车都不能进入，蒋风歌乖乖下车，司机看着她不摇不晃的状态，以为她酒已经醒了，就把她放下，跟肖粲说了一声之后就离开了。 门口的安保小哥询问她是否需要摆渡车，蒋风歌摆摆手，微笑着回答：“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走回去，不远，谢谢你了。” 蒋风歌转身就走，安保小哥目送她的背影冷静地消失在了拐角。 谁也想不到，蒋风歌拐进了完全错误的方向。她还在安安静静地走着，只是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蒋风歌看着眼前的路，迷迷糊糊只知道闷头走。她今天穿的高跟鞋，走了不知道多久，脚后跟就开始出血，脚趾头和脚掌也挤压地疼痛起来。 蒋风歌一屁股坐在地上，突然灵机一动，我直接打电话给沈池！让他来接我！ 清醒的时候不敢冒出来的想法跟着酒一起往上漾，蒋风歌越想越激动，掏出手机就开始拨电话，特别开心。 突然一滴水落在屏幕上，又一滴落在她拨通电话的指尖，她抬头看看天，没感觉到有雨点落下，一摸脸，才发现自己脸上都是水。 怎么了呢，这是，蒋风歌想不明白，拨电话的手抖个不停，她还是坐在地上，一手撑着地，一手举起电话，倔强地放到耳边，听着那头传来的铃声。 铃声响了一会，就变成了一个说抱歉的女声，只是听起来一点歉意都没有。 蒋风歌听着电话那头不再传来声音，又拨一遍，结果还是一样的，电话里的声音归于沉寂。 她看着电话，没再拨打。 两通，她不知道收起电话，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缓缓脱掉高跟鞋，又站起来，一步一步接着走。 昨天晚上走了多长时间蒋风歌也不知道，反正醒来的时候腿挺酸的。 她醒来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昨天晚上大概是脑子被鸡踩了，在自己家小区还能迷路。 再一反应，真不可思议，自己居然睡在公寓床上，还穿着睡衣。 离谱！我居然这么强的吗！ 蒋风歌感慨的时候，沈池刚刚好推门进来。 四目相对。 “我……”蒋风歌还没说完，沈池就笑了。 “我昨天晚上回来看了一眼，你坐在公寓门口，”沈池把水放下，捧住蒋风歌的脸，“睡衣我换的，可真能啊，喝成这样。” 蒋风歌伸手抱住他：“庆功宴没办法，头疼。”她的嘴角已经压不住了，虽然昨天晚上她除了打电话那段，什么都不记得了。 蒋风歌想，都这样了，那我也就只能心安理得地当做是看见我打了俩电话，他担心我，晚上才赶过来，还帮我换了衣服。 她贪婪的享受着这一个不可多得的拥抱，又强迫自己松开手。 “你收拾收拾，饭做好了。”沈池笑着出去，帮她带上门。 洗漱好就有沈池热的牛奶煎的蛋，还有摆好的面包片和生菜，最重要的是还有坐在对面一起吃早餐的沈池。蒋风歌一早上咧着嘴都没放下去过，乐乐呵呵吃完饭，沈池早早坐车走了，蒋风歌又收拾了一下，肖粲才来电话。 肖粲开着车笑嘻嘻地问我：“蒋老板今天心情很好呀，还唱歌。” “啊？”蒋风歌惊讶，“有吗哈哈哈，没注意到，还好还好啦，也就一般般。” 当然，喝酒水肿还有黑眼圈，蒋风歌坐在后面正认认真真地敷面膜来为昨天晚上的放纵买单。 节目组有点远，到地方已经是下午了，水肿消了不少，补觉也补了个够。 今天的节目一样是给反向做宣传，蒋风歌和赵祁陶桃一起，游戏类的节目，比较耗体力。 衣服都是节目组准备的校服，青春洋溢，陶桃扎了两个丸子头，简直重返十七岁，蒋风歌就拢了一个马尾辫，清爽干净。上节目之前蒋风歌心里其实是有一点打鼓的，毕竟她从小也没参与过这种游戏。赵祁在旁边跟工作人员调试话筒，熟门熟路，看得蒋风歌十分羡慕。 “赵祁啊，”蒋风歌拍拍他的肩膀，“老阿姨我等下就靠你了。” “风歌姐我罩着你，放心吧！”赵祁也不客气，一口白牙对她来了一个青春洋溢的笑。 节目过程倒没有蒋风歌想象的那么难，一开始她还有点放不开，作为主角，赵祁始终跟蒋风歌是一队的，赵祁负责在前面爆冲，蒋风歌虽然不擅长，但是体力非常好，始终能跟得上赵祁，所以总分也没落后。 又是爬梯子又是捉迷藏的，节目组租了一个学校的场地，一堆穿着校服的明星和常驻嘉宾在校园里面穿梭，还要求蒋风歌即兴还原了一把网上非常火的反向片段。 赵祁在炒cp方面比蒋风歌有经验，引导着蒋风歌即兴发挥，也贡献了不少名场面，可以预见节目播出后必然掀起一阵热潮。 下了节目是早上三点钟了，两个小时的功夫，肖粲直接把蒋风歌拉回公司，蒋风歌就在车上补觉，八点半醒了还要直接上楼开九点的会。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唐老板的恶习之一就是每周一，除了有事外派人员，都必须上会听工作总结和未来安排。 “星光大赏给我发了邀请，但是小白的档期错不开。这么大的舞台展示机会，不能放过，我们公司咖位差不多的也就只有…… 蒋风歌，你去。”唐老板突然点名，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蒋风歌突然一个激灵，茫然地看着唐老板。 “你要我唱歌？”散了会，蒋风歌震惊地问唐老板，“你是不知道我的水平吗？这不是去砸场子吗！” “这是给你机会！”唐老板解释，“本来星光大赏就不是要求大家一定要唱的多有水平，而且你现在小有名气，咖位也合适，去刷个脸，主办方也不会拒绝的。” “那我这也......”蒋风歌还想推脱。 “没得商量！你最近就给我好好练习，之前选秀的时候你不是舞跳得还可以吗，顺便再跳两下。”唐老板不容拒绝地下了死命令，把人推出会议室。 第5章 失望 “谁给的指示？”她想着唐老板也不是省油的灯，不可能就这么被别人当软包子捏。 “是御羽娱乐的沈总。” 沈池？ 蒋风歌僵在原地，浑身发寒，指尖都在微微发麻，心跳地飞快。 她已经分不清楚这一刻到底什么感觉了，愣在原地，五感都有些模糊。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这样，”肖粲气不打一处来，“就这样对待人的啊，不知道提前通知，当我们好欺负是不是！” 肖粲气势汹汹的声音一下惊醒了蒋风歌，看见她把小姑娘逼的眼泪水都快出来了：“不……不，对不起，是太突然了，也，也是我们的工作失误，请您原谅。” “啊，原谅？原谅什么？我们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就被你们拉出来溜的吗！” “行了，”蒋风歌拦住肖粲，“就这样吧，你走吧。” “蒋老板……” “行了。” 蒋风歌脱了演出服，从过道匆匆离开，和忙碌的人们擦肩而过。 肖粲怀疑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总觉得她们俩显得格外落魄。 蒋风歌经过小门的时候，正好是她原定的上一个节目结束，她不由自主看向舞台。 舞台上前奏舒缓，穿着白裙子的女神从舞台下坐着旋转台升起，白光打在她身上，圣洁无比。 蒋风歌看到沈池第一排靠边些的座位上，居然仰着头，虽然只能看见背影，但是她冥冥之中就觉得，沈池看着台上的人的眼神是那么认真。 台上人的身影倒映在他的眼底，像是要深深地刻进去一样，这样的表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蒋风歌慌张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大荧幕上，台上人的脸清楚地放映出来，像在她的脑子里放了一颗闪光弹，点亮了所有的草蛇灰线。 “这个就是乔江羽吧，真是大牌，山河娱乐的老总亲自协调，直接顶节目。”旁边的工作人员忙的颇有微词，嘀嘀咕咕。 “可不是，不过就这张脸加上她的家世背景，出国再久，要当山河娱乐的当家花旦还不是张张嘴的事，我估计将来不一定就是山河的老板娘了。”另一个揶揄道。 “这可不敢乱传哈。”工作人员笑着说。 沈池那一声微不可查的江羽在蒋风歌耳边响起。 她突然想起来曾经被公司合伙人提过的要给她蹭个热度的，但是被唐老板否决的，“小乔江羽”的称呼。 台上的人只是坐在钢琴前，就绚丽的让人移不开眼睛，那就是从小养尊处优出来的昂贵气质。 她就是在音乐上颇有造诣，名满不只钢琴界，更是由于出众的外表大杀娱乐圈的才女乔江羽。 更是沈池每每透过我在看的那个人，蒋风歌听到自己的心里有个声音在这样轻轻说道。 我绝对不会放手的，几乎是一瞬间，她的脑子里面只剩下这一个念头盘旋。 他专注的目光在眼前不停地回放，蒋风歌嫉妒地心里发慌，是不是没有了她，沈池就能那样看着我？她慌乱的心跳开始错位，不禁这样想...... 我在想什么！蒋风歌吓了一跳，咬紧牙关低下头向前走，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念头甩开。 肖粲以为蒋风歌只是生气，赶紧跟上。 沈池一大早收到乔江羽的短信，说她已经回国了，刚刚到机场。 沈池关了手机，深吸一口气。 思索片刻，又打开手机，回了一条：这次还走吗？ 那边似乎一直都在看手机，很快就有了回复：不走了，你可以尽情给我安排工作了：D 沈池收到信息，在联系人里翻了一圈，拨出了娱乐部负责人的电话。 中午十二点，山河娱乐内部召开小范围会议，主要商讨乔江羽未来发展方向，乔江羽由于刚下飞机回家休整，采取的是线上的方式，负责人和她的专职经纪人以及一圈公关商议后决定，让乔江羽参加一周后的某恋综节目，是前段时间突然火爆的综艺，只去一期飞行嘉宾。主要是趁着狗仔还没报出她回国的消息，先一步营造音乐家深造回国的人设，可以迅速打开市场，这个恋综传播度广，非常合适。 负责人把决议告诉沈池，沈池思考了片刻，打电话给乔江羽。 二人自从五年前就很少联系，几年中只在几次家宴上见过匆匆一面。哪曾想打电话来，还是一样的亲切。 “你今天晚上能出演吗？”沈池征求她的意见。 “可以啊。今天飞机飞挺稳，不怎么累，”乔江羽说，“你今天晚上就要给我安排活动啊？之前不是敲定的下周吗？” 沈池想到之前蒋风歌提起的星光大赏，相较于近期的活动更加高端，更适合乔江羽：“今天晚上星光大赏，现在你选一个节目，我现在给你安排进去。” 乔江羽一听星光大赏，也知道这个活动的水准，笑着问他：“这么紧迫，行，那我准备了。” 沈池很快开始打电话安排，联系了主办，把乔江羽的微信推过去。 “你小子真是，”主办也跟沈池关系匪浅，“折腾人呢？为了自己的桃花来折腾我们，到时候成了可别忘了兄弟们的付出啊！” “一定一定。”沈池笑着回复。 星光大赏都是一群顶层明星，像乔江羽这种都得喊前辈喊一圈，节目大家也都是准备了很久。乔江羽空降兵一个，但是身后资本势力足够大，粉丝也是基数大，覆盖面广，国民级别的女神一首钢琴曲仙气飘飘，底下的记者们相机咔嚓咔嚓声音不短。 按照乔江羽经纪人的性格，今天晚上必然是要带着热搜上阵了。 沈池坐在观众席里面，看着乔江羽一袭白裙，换了一个姿势，仰头看着她。 当年两个人一起上学，有一年的元旦演出，她也是这样在大礼堂正中间，一首钢琴曲，成为在校四年的风云人物。沉寂五年，她还是这么骄傲，带着全世界的聚光灯，好像生来就应该万众瞩目一样，再一次，轻易就站在了别人难以企及的巅峰。 如果说有人穷极一生前往罗马，有人出生在罗马，那对于乔江羽来说，罗马就是为她而建。 摘星大概是所有人的梦想，之于沈池亦是如此。 能够和乔江羽这样的人比肩而立，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荣耀。 节目结束，乔江羽下场后就离开了，她和国内的姐妹约了饭，只发条短信告诉沈池节目顺利，向他道谢，跟他约了下一次再一起吃饭。 沈池一直待到大赏结束，和各位董事们寒暄了一番，刷完脸才离开。 看完短信，沈池勾着嘴角关了手机，徐特助已经在车里等着了，沈池上车半天，不见徐立冉启动，眉头一皱：“怎么不走？” 徐立冉一愣：“不等蒋小姐？” “蒋小姐？”沈池也是一愣。 “今天不是来看蒋小姐参加活动吗？”徐特助不清楚情况，沈池本来晚上安排的重要饭局都推了，难道不是来看蒋小姐今晚的节目吗？ 沈池瞬间就想起来那天晚上厨房里蒋风歌问他今天晚上出不出席。 既然今天晚上本来有蒋风歌的节目，而他没有看到，那很明显，乔江羽替的就是蒋风歌。 没有老板的命令，徐特助不敢乱动。 沈池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机，许久，干涩地开嗓：“不等，走吧。” 唐老板实在是很认真负责的资本家了，大半夜的十一点半了，办公室还亮着灯。 蒋风歌敲门进去，唐老板刚刚关了邮件，神采奕奕地招呼：“风歌！来的刚刚好，之前合作的许编剧有一个超好的本，让你试镜，我觉得很有冲奖的潜力！” 唐老板重新打开邮件，我凑过去看，《她说没有光》。 是蒋风歌看过一半看不下去的小说，许编剧改编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么压抑，拍成电影…… 唐老板说的还真不一定，冲奖机会是大大地有。 就是时间也比较紧，三天后就是试镜了，试完两天就进组。 唐老板眼睛亮亮地看着我。 “怎么了？”唐老板看她实在是笑不出来的样子，“这还不满意？小蒋同志你是飘了啊，我们这公司你这咖位，这可是大导演，一线大导演，给你个女三号就不错了。” “你个没心没肺的唐未宁！我都被替了你也不安慰安慰我！还给我安排工作！”蒋风歌在唐老板面前不由自主地放下嘴角，摆了个哭丧的表情。 “小蒋同志，这就叫缘分不到。”唐老板脱了眼镜，叹了一口气，拍拍蒋风歌，“我们小蒋这么懂事，不要钻了牛角尖了，乔江羽背后的势力大得很，我们硬碰硬更吃亏。气不过就爬到更高的地方，只要够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吗？ 第7章 东施效颦 “蒋老师，不好意思，您的节目被，被临时取消了，换人……了。” “谁给的指示？”我想着唐老板也不是省油的灯，不可能就这么被别人当软包子捏。 “是御羽娱乐的沈总。” 是沈池？ 蒋风歌僵在原地，浑身发寒，指尖都在微微发麻，心跳地飞快。 她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失望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愣在原地，五感都有些模糊。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这样，”肖粲气不打一处来，“就这样对待人的啊，不知道提前通知，当我们好欺负是不是！” 肖粲气势汹汹的声音一下惊醒了蒋风歌，看见她把小姑娘逼的眼泪水都快出来了：“不……不，对不起，是太突然了，也，也是我们的工作失误，请您原谅。” “啊，原谅？原谅什么？我们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就被你们拉出来溜的吗！” “行了，”蒋风歌拦住肖粲，“就这样吧，你走吧。” “蒋老板……” “行了。” 蒋风歌脱了演出服，从过道匆匆离开，和忙碌的人们擦肩而过。 肖粲怀疑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总觉得她们俩显得格外落魄。 蒋风歌经过小门的时候，正好是她原定的上一个节目结束，她不由自主看向舞台。 舞台上前奏舒缓，穿着白裙子的女神从舞台下坐着旋转台升起，白光打在她身上，圣洁无比。 蒋风歌看到沈池第一排靠边些的座位上，居然仰着头，虽然只能看见背影，但是她冥冥之中就觉得，沈池看着台上的人的眼神是那么认真。 台上人的身影倒映在他的眼底，像是要深深地刻进去一样。 蒋风歌慌张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大荧幕上，台上人的脸清楚地放映出来，像在她的脑子里放了一颗闪光弹，点亮了所有的草蛇灰线。 答案揭晓。 “这个就是乔江羽吧，真是大牌，山河娱乐的老总亲自协调，直接顶节目。”旁边的工作人员忙的颇有微词，嘀嘀咕咕。 “可不是，不过就这张脸加上她的家世背景，出国再久，要当山河娱乐的当家花旦还不是张张嘴的事，我估计将来不一定就是山河的老板娘了。”另一个揶揄道。 “这可不敢乱传哈。”工作人员笑着说。 沈池那一声微不可查的江羽在蒋风歌耳边响起。 她突然想起来曾经被公司合伙人提过的要给她蹭个热度的，但是被唐老板否决的，“小乔江羽”的称呼。 台上的人只是坐在钢琴前，就绚丽的让人移不开眼睛，那就是从小养尊处优出来的昂贵气质。 她就是在音乐上颇有造诣，名满不只钢琴界，更是由于出众的外表大杀娱乐圈的才女乔江羽。 更是沈池每每透过我在看的那个人，蒋风歌听到自己的心里有个声音在这样轻轻说道。 我绝对不会放手的，几乎是一瞬间，她的脑子里面只剩下这一个念头盘旋。 他专注的目光在眼前不停地回放，蒋风歌嫉妒地心里发慌，是不是没有了她，沈池就能那样看着我？她慌乱的心跳开始错位，不禁这样想…… 我在想什么！蒋风歌吓了一跳，咬紧牙关低下头向前走，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念头甩开。 肖粲以为蒋风歌只是生气，赶紧跟上。 沈池一大早收到乔江羽的短信，说她已经回国了，刚刚到机场。 沈池关了手机，深吸一口气。 思索片刻，又打开手机，回了一条：这次还走吗？ 那边似乎一直都在看手机，很快就有了回复：不走了，你可以尽情给我安排工作了：D 沈池收到信息，在联系人里翻了一圈，拨出了娱乐部负责人的电话。 中午十二点，山河娱乐内部召开小范围会议，主要商讨乔江羽未来发展方向，乔江羽由于刚下飞机回家休整，采取的是线上的方式，负责人和她的专职经纪人以及一圈公关商议后决定，让乔江羽参加一周后的某恋综节目，是前段时间突然火爆的综艺，只去一期飞行嘉宾。主要是趁着狗仔还没报出她回国的消息，先一步营造音乐家深造回国的人设，可以迅速打开市场，这个恋综传播度广，非常合适。 负责人把决议告诉沈池，沈池思考了片刻，打电话给乔江羽。 二人自从五年前就很少联系，几年中只在几次家宴上见过匆匆一面。哪曾想打电话来，还是一样的亲切。 “你今天晚上能出演吗？”沈池征求她的意见。 “可以啊。今天飞机飞挺稳，不怎么累，”乔江羽说，“你今天晚上就要给我安排活动啊？之前不是敲定的下周吗？” 沈池想到之前蒋风歌提起的星光大赏，相较于近期的活动更加高端，更适合乔江羽：“今天晚上星光大赏，现在你选一个节目，我现在给你安排进去。” 乔江羽一听星光大赏，也知道这个活动的水准，笑着问他：“这么紧迫，行，那我准备了。” 沈池很快开始打电话安排，联系了主办，把乔江羽的微信推过去。 “你小子真是，”主办也跟沈池关系匪浅，“折腾人呢？为了自己的桃花来折腾我们，到时候成了可别忘了兄弟们的付出啊！” “一定一定。”沈池笑着回复。 星光大赏都是一群顶层明星，像乔江羽这种都得喊前辈喊一圈，节目大家也都是准备了很久。乔江羽空降兵一个，但是身后资本势力足够大，粉丝也是基数大，覆盖面广，国民级别的女神一首钢琴曲仙气飘飘，底下的记者们相机咔嚓咔嚓声音不短。 按照乔江羽经纪人的性格，今天晚上必然是要带着热搜上阵了。 沈池坐在观众席里面，看着乔江羽一袭白裙，换了一个姿势，仰头看着她。 当年两个人一起上学，有一年的元旦演出，她也是这样在大礼堂正中间，一首钢琴曲，成为在校四年的风云人物。沉寂五年，她还是这么骄傲，带着全世界的聚光灯，好像生来就应该万众瞩目一样，再一次，轻易就站在了别人难以企及的巅峰。 如果说有人穷极一生前往罗马，有人出生在罗马，那对于乔江羽来说，罗马就是为她而建。 摘星大概是所有人的梦想，之于沈池亦是如此。 能够和乔江羽这样的人比肩而立，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荣耀。 节目结束，乔江羽下场后就离开了，她和国内的姐妹约了饭，只发条短信告诉沈池节目顺利，向他道谢，跟他约了下一次再一起吃饭。 沈池一直待到大赏结束，和各位董事们寒暄了一番，刷完脸才离开。 看完短信，沈池勾着嘴角关了手机，徐特助已经在车里等着了，沈池上车半天，不见徐立冉启动，眉头一皱：“怎么不走？” 徐立冉一愣：“不等蒋小姐？” “蒋小姐？”沈池也是一愣。 “今天不是来看蒋小姐参加活动吗？”徐特助不清楚情况，沈池本来晚上安排的重要饭局都推了，难道不是来看蒋小姐今晚的节目吗？ 沈池瞬间就想起来那天晚上厨房里蒋风歌问他今天晚上出不出席。 既然今天晚上本来有蒋风歌的节目，而他没有看到，那很明显，乔江羽替的就是蒋风歌。 没有老板的命令，徐特助不敢乱动。 沈池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机，许久，干涩地开嗓：“不等，走吧。” 第9章 大概是被迫的 “沈池你可太珍惜小乔给夹的芹菜了吧，别看了，再不吃该长毛了。”对面宋长安笑话他，“赶紧把人追到手天天都能吃到。” “宋长安，有老婆了开始胆子大了。”乔江羽也红着脸冲他，“什么追不追的，再这样下次喊吃饭我可不来了，乱开玩笑。” “就是就是。”几个人帮着打圆场，桌上嘻嘻哈哈，宋长安也笑着求饶。 思绪回转，沈池看着面前的盘子，提起精神，乔江羽没有变化，她和他的兄弟们之间的相处也没有变化，一切都像五年前一样，没有变化，好像变了的人只有他自己。 酒过三巡，桌上倒了一半，人散去，顺理成章，只剩乔江羽和沈池。 看着乔江羽扶着沈池出来，徐特助愣了一下，掏出手机，给蒋风歌去了一条短信。 -老板有约。 收好手机，徐特助从车里绕出来，给乔江羽打开车门：“乔小姐。” 乔江羽点点头，徐特助接过沈池，把喝的格外多已经不走直线还是强撑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的老板安置好，在驾驶座上慢吞吞地系着安全带。 “南山别墅。”沈池闷闷地出声。 徐特助启动车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 一路上都没什么话，到地方徐特助想着把沈池叫起来，没想到老板竟然还睁着眼睛，感觉到车停下来，呆滞的打开车门，徐特助赶紧下车，绕到一边接住摇摇晃晃的沈池，乔江羽也下了车，扶住沈池另外一边。 “我来吧。”乔江羽对徐特助说。 徐特助看着这个优雅不改的女人，松开手：“好的，乔小姐，那我走了。” “嗯，”乔江羽对他笑笑，“路上注意安全。” 沈池也没有借她很大力，只是虚虚靠着，更多是意思意思，指纹开锁，别墅里还是干干净净，和五年前她来拜访时一样。 沈池弯腰从鞋柜里面翻出一双一次性拖鞋递给她，实在坚持不住，自己脱了鞋就跌跌撞撞往沙发上一倒。 乔江羽换了鞋，把包放在玄关，也没开灯，迎着月光，坐在沈池边上。 沈池已经呼吸缓缓，大概时姿势不太舒服，哼哼两句也就没再发出声音。 乔江羽伸出手，描摹着他的眉骨。这五年里，她躲着沈池，是因为她没办法接受自己。她在离开前，对出演她mv男主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动了心，她第一次真的体会到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害怕地狼狈离开。 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沈池，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家里人。 这一份隐秘的心意，她从来没有对谁说过，甚至是那个小演员，大概也只觉得乔江羽是自己遇到的一个，对他赏识还给了他一个机会的好前辈罢了。 她想用距离麻痹自己，她不仅仅是她自己，更是整个乔氏集团唯一的千金。她不能，更是不应该。 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五年，她也想过在这期间，沈池如果找了别人，她也就有理由离开，可是沈池没有，还找了她那么多次，等了她五年。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试呢，平心而论，被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那样热烈的追求，全世界都认为他们两名正言顺，只需要一步就能够顺顺利利地在一起，这种唾手可得的一辈子的安稳，谁能不动心。是不是真的爱的不能自拔，在这样的情况下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她这一次回来，就是打算做出决断。 “蒋风歌。”沈池突然眯开眼睛，月光下，乔江羽的轮廓模糊不清，沈池抓住乔江羽搭在他脸颊上的手。 乔江羽停住了。 睁开眼，蒋风歌的车停在最繁华的路段边上，车辆川流不息。 她摸出手机，九点半。 阳光灿烂，错觉的不真实感，和手腕上太阳穴的钝痛迟来一步泛起。她抬起手，手背上一片狼藉，好几道血丝已经结痂，蒋风歌翻开车载镜，果不其然，脸上被蹭了一点点血，看着像刚刚演完釜山行的丧尸，太阳穴的伤口像一道闪电。 她冷静地伸手翻出一张湿巾把血擦干净，关节像是生锈重启，处处充满不适感，肌肉还酸痛的要命，尤其是脖子。耷拉着脑袋睡了一夜，颈椎压迫估计是避免不了了。 完全笑不出来啊，现在这情况。 火速开车回家，她躺平在座椅上。 沈池，这是不是你在逼我放弃你。 蒋风歌有些难过地想，你好狠啊，沈池。 她抬起胳膊，捂住眼睛，太阳光太刺眼了。 沈池沈池沈池。 蒋风歌报复性地念了好几遍他的名字，坏心眼地希望他打几个喷嚏，好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点她存在过的印记。 蒋风歌缓了缓，开车回公寓，直接倒在了沙发上，昏昏沉沉。 直到下午肖粲来电话，该准备晚上的活动了。 作为剧组为数不多的流量担当，蒋风歌和洛知言还是要负起责任，为她说造造势的。 今天晚上也不是什么主角，随便挑了一条暗银色的礼服就上阵了，洛知言早早在会场门口的车里等着她。好巧不巧，洛知言的黑西装上面暗暗地有银星，和她的裙子还挺呼应。 蒋风歌今天状态不太在线，也好洛知言一直捧着手机愣愣的，失魂落魄的样子，两颗蔫吧白菜耷拉在后座位上。 车在红毯前停下，他俩都非常有职业素养地支楞了起来，手一牵就是那么回事了。 闪光灯大部分是冲着洛知言去的，和洛知言比起来蒋风歌就一人形道具，在旁边职业假笑，笑完签名，周转两句，就坐下看节目。 当天晚上活动结束蒋风歌和洛知言就回到了片场，安安生生休息一晚上。 第二天内容不多了，却进入了最紧锣密鼓的阶段。 所有人都入了戏，处于低气压的状态，蒋风歌很好地融入了这个氛围。 凶手被逼到顶层，艾漫拿着刀一路狂追，满心满眼都是要复仇成功，喘息各位的激烈。 凶手靠在护栏边上，被艾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从肚子捅了一个对穿，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她的手上和脸颊，艾漫眼里光一闪而过。 凶手无力支撑，艾漫手里握着扎在他肚子里面的刀，一起跪了下来。 一声哀鸣，温热的泪水混合着血流下来，艾漫无声地哭泣流着眼泪，艾漫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熄灭，她闭上眼睛，吼叫声越来越大，嗓子都喊到嘶哑。 秦未明他们迟疑着不敢靠近，想要上前安抚。 艾漫突然抽出刀，慢慢地转过脸，对着他们的方向满怀感激地笑了，秦未明反应过来，飞快地冲上去，只抓住了她在风里摇摆的衣角。 艾漫拖着半死不活的凶手一起，纵身跃下高台。 一镜到底，摔在软垫上的那一刻，蒋风歌脑子里面警铃大作。 刚刚跳楼的那一刻耳边呼啸的风声。 不能去想。 结束这场戏，切了杀青的蛋糕，下午出了剧组直接让肖粲送蒋风歌回了家而不是公寓，蒋苾还有一节课，蒋风歌自己开了门，房间里面空空荡荡，每一个角落都在告诉她，谁都不在。 恶魔的耳语要人间烟火气才能摆脱，蒋风歌收拾收拾就进了厨房，打开抽油烟机，大功率电器的轰鸣声此刻前所未有地让人心安。 蒋风歌翻出蒋苾买好的卷心菜，抽了一把菜刀，开始展示厨艺。 刀落在菜板上有节奏地笃笃，锋利的刃破开卷心菜干脆利落，断口整齐饱满。 好像割开皮肤，打开血肉，落在骨骼上的张力。 “姐！” 蒋风歌猛然惊醒，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菜刀横在手里，金属反射她没有表情甚至有点面无血色的脸。 蒋苾进厨房这一声，她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脑子木木的，周围的声音景色一点一点回笼。 后知后觉放下菜刀，蒋苾脸色也不太好看，蒋风歌的心脏疯狂跳动。 其实她有点不太辨别的出来蒋苾是什么表情了，他好像加速一样走过来，没说什么，拿起菜刀接着切菜。而她愣怔原地，反应延时了许久。 蒋苾没有骂蒋风歌，她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蒋苾切菜的动作有点忙乱，也没有洗手。 “蒋苾，洗手。”惯性使然，脱口而出。 蒋苾切菜的手停了下来，埋着头去洗手池，打开水龙头，水哗啦啦流出来，他轻轻地笑了，声音里面有一丝丝颤抖：“去煮饭，站在这挑我刺。” 身体机能重启，蒋风歌慢吞吞地挪去倒米，心想蒋苾笑了，就说明没什么问题了。 她握紧了抓着电饭锅沿的手指。 乔江羽非常迅速约了沈池吃饭——算是约会。 沈池车停在乔江羽自己住的别墅门口等着，乔江羽穿了一身红豆沙色的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长皮草，小高跟端庄优雅。 那张脸，和当年离开时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是那个笑容。 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沈池知道自己喝多了就睡，尤其是第二天早上他还躺在沙发上，乔江羽自己去找管家睡了客房。 其实当天晚上乔江羽跟着自己回来，就已经算是很明显的表态了，思及这里，沈池叹了一口气，他最近叹气的频率直线上升。 沈池下车给乔江羽开门：“江羽。” 乔江羽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地坐下：“谢谢沈哥。” 第14章 何必替我哭泣 蒋风歌的体质不吃麻药，医生也不敢再加剂量，刚又闭上眼就被人晃醒，几道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让她不要睡。 困得要死还不能睡，给蒋风歌起床气都整出来了。 熬到后面慢慢清醒，视线也恢复了一些，早上医生来巡视，说她还好只是有点瘀血压迫视神经，甚至不用开刀，自己散了就好了。 还没等蒋风歌谢谢医生，沈池在一边就非常严肃地问：“医生，以后不会有后遗症吗，要不要再检查一遍。” “不用不用，真的没问题，沈总放心。” 是的，沈池还在。 蒋风歌逐渐清醒之后就意识到了这件事。 她没力气自己拿手机看，病房里面又没有表，她不知道到底时间过了多久。 如果是一个月前，甚至是一周前，她看到沈池如此耐心的——也不能说是耐心，因为他到目前为止唯一的作用就是在点滴快结束的时候按了一下护士铃。 她或许真的还会心里窃喜吧。 说到底确实也没多严重，就是右边大腿上被树枝划了一道二掌长的口子，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擦伤淤青，左边小腿一点点骨裂，都是简单养养就能完全痊愈的伤口。 中午的时候那种幻觉疼痛就基本上散了，蒋风歌靠在床上，脑袋不敢乱动。 沈池照旧是没什么表情，但是动作间很明显是在照顾着蒋风歌。 临近中午，沈池从自己的工作电脑背后抬起头来，问她想吃什么。 蒋风歌自从醒了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面无表情，两人相处的时候一直是蒋风歌找话题，猛一下不说话了，沈池再迟钝，也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 沈池觉得可能是病人心情不好，或者是脑子不太灵光，还在考虑吃什么，也没再说什么。 他知道蒋风歌肯定听到了，所以只是固执地看着蒋风歌，两道灼灼的目光似乎要把她盯出一个洞。 蒋风歌终于转过头，看着沈池：“沈总，不用管我的，我的伤也不严重，您还是忙自己的。” 沈池听见她的话，又对上她的眼睛。 这还是星光大赏之后第一次见面，沈池不禁有点心虚地错开视线：“没关系，这个病房没有允许没人进得来。” 沈池答非所问，蒋风歌心不在焉。 她在想，沈池什么时候会正式说出我们断了吧这句话呢？ 只要他不说，就好像悬了一把达摩克里斯之间在蒋风歌的头顶，审判迟早要来，却不能给她一个痛快。 “吃什么？”沈池又问了一遍，大有问不出来不罢休的意思。 “鸡汤米粉。”蒋风歌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改变沈池已经做好的决定的，也没拖延。 沈池摸出手机，要打电话给徐特助。 蒋风歌靠过去，沈池后仰了一下，狭窄的距离让他被迫对着她面无表情还有些苍白的脸：“我想吃沈总亲自给我买的。” 不仅酒壮怂人胆，麻药也壮，蒋风歌想要恶心一下沈池，采取了这种自断后路的方法。 沈池没反应，沉默那么长，长到蒋风歌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气场能够凝成实质，蒋风歌几乎以为自己要为这种无理取闹血溅当场。 麻药催出来的胆大包天一下子就泄了气，她躺回靠枕上，视线也移开，倔强的没说话，只是盯着床头的花瓶里粉白色的康乃馨。 良久，沈池说了一句“好。”就起身离开了。 沈池离开之后一会，蒋风歌手机里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是赵祁。 他从导演那打听到蒋风歌的情况，来医院想探病，却被护士堵在门口。 他发短信来，蒋风歌就拨了护士站的电话，说同意放人。 结果护士支支吾吾，蒋风歌眉头一挑，就知道是有什么内情。 “沈总说，进出的要给他汇报之后才能通过......”这种要求按理来说是不对的，但是毕竟是沈池的要求，护士也不能擅作主张，因此也很为难。 蒋风歌叹了口气，挂了电话，没有犹豫，直接打给沈池。 沈池居然也是秒接，熟悉的声音从听筒对面传来：“怎么了？” “放个人，我朋友来找我了。” “什么朋友？”沈池毫不犹豫，声音听起来严肃了许多，蒋风歌都能想象到他在电话那头肯定已经皱起眉头。 “剧组的，赵祁。”蒋风歌一板一眼回答。 沈池那边安静了，估计是在查。 蒋风歌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你们关系很好？”沈池那边终于说话了。 “挺好。” “行。”沈池回复。 “那就这样，再见。”蒋风歌果断挂了电话，沈池办事还是很有效率的，不到五分钟，赵祁就敲门进来了。 赵祁一脸憔悴，蒋风歌回想了一下当天的情况，最后坠落之前应该是和赵祁的对手戏，但是她发现自己想不起来当时大家都是什么情况了。 她扫描了一下赵祁浑身上下没有被纱布包成粽子的部位，应该是没什么大伤。 就是这个精神状态，这个幽怨的气氛..... 赵祁像是飘过来，眼神复杂地看着蒋风歌，看了一会，又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蒋风歌深以为这时候应该是自己的回合了，试探性地小小声说：“对不起。” 她的生存法则就是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就先道歉，肯定没错。 赵祁听到蒋风歌的声音，猛地抬头，他竟然红了眼眶。 “你……”赵祁嗫嚅了两下嘴唇，组织了一下语言，“你，还好吗？” 哭了。 蒋风歌愣了，她突然回忆起坠崖的时候，在崖上伸出手的似乎是赵祁。 脑子一瞬间空空荡荡，蒋风歌条件反射迅速扬起自己练习过无数次的笑容，说出了这句重复过无数次的话：“没关系，不用担心，我好得很。” 赵祁欲言又止，低头胡乱抹了一把眼泪，蒋风歌连忙转身找抽纸，碰到水杯又忙着去扶，没想到一只手上是纱布，杯子接着向下滑落，赵祁上前两步伸手来接。 蒋风歌动作快一步，以一种滑稽的姿势两只手夹住了杯子，床头柜的角卡在手臂的擦伤上面，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蒋风歌笑嘻嘻地一边龇牙咧嘴一边放好杯子，又抽了纸，手忙脚乱地把纸塞进赵祁的手里。 蒋风歌其实不太想留人说话，赵祁也不知道说什么，总不能一直站在别人床边哭，把送来的东西放下，赵祁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赵祁前脚刚走，沈池也拎着鸡汤米粉回来了，把粉递给蒋风歌，坐回床头柜他的专用椅子上，眼神开始往赵祁拎来的袋子上飘。 蒋风歌没管他，咔嚓咔嚓拆开筷子饭盒，慢吞吞地使着她还不怎么方便的手嗦粉。 沈池看看蒋风歌，看看手机。 蒋风歌知道他想说点什么，可是她不想再去猜他的意思，费尽心思给他们之间的交流做铺垫了。 不过沈池也是好功夫，居然就那么忍着一句话没说。 这顿饭吃的居然格外轻松。 吃了点粉之后蒋风歌就睡了，再醒来已经是傍晚。 沈池没在，估计回公司了。 窗帘搭了一半，暮色沉沉。 蒋风歌瞪着眼睛躺在床上，房间里全是滴滴答答的仪器声音，手在被子外面输着液，已经冻僵了。 一片寂静，也不知道就这么躺了多久，她只感觉越来越轻松。 那个声音久违地消失了。 她就像一座门窗都敞开的房屋立于旷野，穿堂风穿过身体，空空荡荡，什么都带不走，什么都不留下。 再醒来，窗外已经是大亮，蒋风歌心里一跳，赶紧去摸手机。 四十八个未接电话。 肖粲在边上忙活收拾行李，蒋风歌看着手机里面蒋苾的大名，感觉自己可能活不过今天了。 “对了蒋老板，你弟昨天晚上打电话找不到你都打到唐老板那去了，唐老板也不知道你在哪，我又刚好没电关机，他好像急得很，你要不要给他回个电话。”肖粲边把东西收拾出来边说，“虽然没什么大事，但是还是跟小蒋弟弟说一声吧。” 我颤抖着手，按下手机屏幕上拨出的按键。 蒋苾进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罩着一层低气压。 蒋风歌看着他抽动的嘴角和微微颤抖的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肖粲超有眼色地撤离房间带上门。 “嘿嘿嘿。”她干笑两声。 “还笑，你还笑！”蒋苾走近来，大概是想揍她两下结果无从下手——毕竟蒋风歌现在全身上下不知道哪块衣服下面就藏着纱布。 “看起来吓人罢了，”蒋风歌抬手拍拍他的膀子，“你姐姐我身强体壮，医生说今天就能出院了，你帮我收拾行李，肖粲去办手续了，等下直接回家，这下还得在家烦你一段时间啦哈哈。” “一点都不让人放心，你下次能不亲自上这么危险的戏就别上，人家是专业的，你一个半吊子也把自己当回事，知道你敬业，也不至于搞成这样，”蒋苾一边乖乖给蒋风歌收拾东西一边还在叨叨叨，“下次手机不许静音，打那么多电话都接不到，用手机干嘛的。” “玩——” “屁！你看看你自己，要不是我联系你是不是又打算好透了才回家！”蒋苾超大力合上箱子，“你再这样就别要我这个弟弟了。” “别啊别啊。”蒋风歌掀开被子，换上长羽绒服。 肖粲刚好推门进来：“蒋老板，手续办好了，直接走就行。” “好嘞——”她挎上蒋苾的胳膊，“跟着我的好弟弟回家。” 蒋苾看了蒋风歌一眼，转头回去。 蒋风歌看到他脸颊小小地动了一下，这是笑了。 不生气了就好。 第16章 其实已经走了很远了 下午流程是几个飞行跟着两个个常驻去山上择菜，换上宽松的运动服，物理防晒装备全齐，留了两个人做其他准备，一共六个一起上山。亚热带的山上生长着各种各样的没见过的奇特植被，蒋风歌碍于脚伤，走不快，鹿稔蹦蹦跳跳在前面吸引大家的注意，不断地cue赵祁，赵祁烦的不行也不能在镜头前表现出来。渐渐地，蒋风歌跟她的摄像大哥慢慢就被落下，索性也不追了，慢慢溜达，拿手机拍拍照。 在她为数不多的快乐童年记忆里，光屁股蒋苾说想去非洲看大象，想去北极抓企鹅，还想到热带雨林里吃热带水果。蒋风歌想着蒋苾挂着大鼻涕的样子就想笑，看见地上有匍匐的藤曼，结了一串一串火红的果子，她拍了两张照片发给蒋苾，蒋苾可能是在上课，没回我。 蒋风歌背着筐站起来，砍刀顺着边掉在脚下，弯腰去捡，一双白色球鞋出现在视线里光速捡起砍刀。 赵祁伸手把她的筐接过去背在自己身上：“蒋老师前一段时间拍戏受的伤还没好吧，我来陪你，我们走慢点。” 赵祁带着蒋风歌过去的时候，鹿稔他们已经择了不少了，看见她过来，鹿稔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风歌姐你们走的好慢呀，在后面做什么隐藏任务吗，我们都快干完了才来。” 蒋风歌把赵祁背上自己的筐接过来放在地上，说了句：“不好意思。”就开始跟他们一起蹲着干活。 另外一个飞行嘉宾是鹿稔新剧的男主，也是一个三线小鲜肉翟星，跟赵祁同期出来的，天赋点在音乐上，最近刚刚开始进军影视圈——脚趾头想都知道鹿稔这个剧得多辣眼睛了。 下地择菜这事蒋风歌还真的没干过，看着菜好像很脆弱的样子，拔又拔不出来，蒋风歌一使劲直接坐地上了。她尴尬地看看周围大家都在干活，摄像大哥一言不发非常敬业地对着蒋风歌，她缓缓蹲回去，拍拍屁股上的灰，继续拔。 不过这种事情确实也需要智商，要拧，用巧劲找到它脆弱的地方下手，不过知道怎么干之后速度就快了很多，蒋风歌看看赵祁还在拼命乱干，挪过去给他讲了诀窍，又挡着摄像大哥默默把自己的往他筐里转移了一点。 活干完了就一起慢悠悠散步回去，大家也不赶了，边走边聊。翟星沿路哼歌，大家一句接一句，都是经典老歌，青春洋溢的声音混在一起还是蛮好听的。后面被两个年轻的常驻带着，开始往最近的新歌方向走，一首翟星特别火国民度超高的歌，蒋风歌还挺喜欢的，摩拳擦掌地等着轮流轮到她，非常积极地加入进去。 两句结束，大家都沉默了。 还是鹿稔，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哈蒋风歌你跟当年一点变化都没有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被她带着都没忍住开始笑，连赵祁都在跺脚，摄像大哥扛着相机都在颤抖。 “蒋老师，您改编的很具有个人风格。”翟星冲蒋风歌竖起大拇指。 一路被笑回房子，路上他们又逗蒋风歌唱了两首歌，蒋风歌本身还挺喜欢唱歌的，没有拒绝。无所谓，能活跃气氛也是她的荣幸，毕竟以她不怎么积极主动的性格，要没有这么一遭可能后期想给镜头都给不了，节目白上。 大家卸下菜之后各自找到岗位，蒋风歌就躲在炉子后面生火，看着一堆人在小厨房里面忙忙碌碌，氛围感还是有的，炉子烘的人暖洋洋的，蒋风歌逐渐闭上眼睛。 “......蒋老师，蒋老师？” 蒋风歌一惊，赵祁轻轻拍拍她：“蒋老师，饭做好了。” “哦哦哦，好。”蒋风歌赶紧站起来，没想到蹲太久腿麻了，直接一个腿软跪在赵祁面前。 “......” “......新年快乐？”蒋风歌抬眼看着端着盘子尴尬的赵祁，十分机智的化解尴尬。 赵祁麻溜地放下盘子开始摸兜：“红包红包——” 她拍了拍赵祁的膝盖：“行了，赶紧扶我起来。”赵祁咧嘴笑，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咱俩端着菜出去，刚好一桌菜布齐，大家也干了一下午活，都饿的不行，鹿稔蹦蹦跳跳一下午，也没精力再时不时出来膈应她，意外的吃了一顿和平饭。 可惜大家差不多都吃完了，鹿稔就开始整活了。 “风歌姐还是和当年一样，现在看着你吃饭就想起当年我们一起在选秀节目里的时候，一晃都过去八年了。”鹿稔感慨的说道。 “嗯嗯，”蒋风歌一口粉没吃进嘴，抓紧吸了两口，点头表示同意，不知道鹿稔埋着什么后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说起来还是你运气比较好，没成团也能有资源，”鹿稔开始隐晦地暗示她背后有靠山，“说到演戏这方面我还真的得叫你一声前辈呢，欸，风歌你演过什么剧来着，我好像没什么印象。” “《岸边》里面的沈岸青，《追光少女》里面的乔枫，《造无眠》里面的紫藤仙子，《校园日记》吴钦，《白昼》秦雨，”赵祁夹了一筷子红苕粉，“还有最近和我合作的《反向》，下周上线，还请多多关注哦。” 不愧是江风与歌，蒋风歌默默咽下粉条，在心里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鹿稔被赵祁这一连串惊呆了，磕磕绊绊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翟星直接接过话头：“赵祁你真是风歌姐的忠实粉丝啊哈哈，我和小稔的《梦回》也是4月15上映，也请大家多多关注哦。” “一起合作肯定要了解一下啦。”赵祁露出标志性的小虎牙，笑得青春阳光。 不想再起冲突，大家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几个年龄稍大的前辈加入对话，开始聊一些更深入的话题，便说起当年闯荡的日子。 “确实辛苦啊当时，什么都干过。”叶前辈抱着手，“你们现在好多啦，起码条件要好得多，也不知道现在的桂苑新村是什么样子。” “现在接上热水了，但是燃气灶还是那个样子。”蒋风歌吃完饭，精力恢复，跟着前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我六年前在那住过，大澡堂还是要抢水龙头，而且十有**是坏的，也不知道修没修。” “欸？小蒋你当时在那一片干什么工作啊？”叶前辈听她也住过，一下来了兴致。 “啊，我，我都做过，走秀模特，群演，”蒋风歌顺势靠着柱子，“我们老板当时可穷了，还啥也不懂，还给我发歌，砸钱做mv，当时去选秀也是他硬要我去哈哈，不然也遇不到鹿稔。” 鹿稔适时地笑了一下：“当时我还是素人，风歌姐已经很熟练了，照顾我不少。” “对了！”翟星收到导演组的暗示，开始cue流程，“我们来做游戏吧！逛三园，大家都会吧。” 经典游戏蒋风歌还是会的，跟着大家一起点头。 “那我先开始，”翟星拍手，“桌子上面有什么？” 从那边一个一个顺过来，正好把菜报完，我直接宕机，从那一刻开始，我就感觉到今天脑子好像不太对劲，完蛋了。 果然，接下来连输四把。 不表演节目说不过去了。 翟星一脸兴奋地掏出吉他，要给她伴奏。 蒋风歌突然想起来，那一首在星光大赏没能表演成功的唱跳，也许在这里能够有机会表演出来，她突然看着坐在角落的鹿稔笑得那么努力。 “小鹿，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当时的主题曲？”蒋风歌朝她仰头。 鹿稔突然被cue到，楞了一下赶紧站起来，记得记得。 翟星弹着吉他，节目组也放了主题曲的bgm，蒋风歌不方便，跟着小幅度地跳了两下，鹿稔倒是还记得很清楚，每一个动作都很到位。 主题曲是很积极向上的风歌，一首歌跳下来两人都气喘吁吁，大家都夸鹿稔跳舞跳得好，鹿稔喘着气，在大家的赞叹声中看了一眼跟着鼓掌的蒋风歌，又开始挂着营业笑容和大家互相吹捧。 头天活动量实在超标，蒋风歌一觉睡到中午，推门出去的时候一个人都没看到，朦胧之中她还记得吃药，翻开行李箱，夹层里没有，拉开另外一层，还是没有。 心里咯噔一下，直接给蒋风歌吓醒了。 鹿稔推门进来的时候，她还蹲在箱子面前回神。 “怎么了？”鹿稔把门带上，“出来干活了。” 蒋风歌蓬着头发，对她惨兮兮地笑了，“没，没事，哈哈。” 自林医生确诊以来一顿没落的蒋风歌没吃药有点心慌，在吧台角落里出神削芒果。赵祁和翟星还有那两个年龄小的常驻早就去挑战割椰子了，鹿稔和叶前辈在前面煮糯米饭，天气热的人昏昏欲睡，蒋风歌又感觉支撑不住自己的眼皮了。 手指一痛，蒋风歌睁开眼睛，看着手指头红红的，血沿着手背滴在灶台上，她放下芒果，举着手指头，有点反应不过来。 啊，划破了，先冲水吧。 蒋风歌转移到水池边上，打开水龙头，把手指头伸进去，水流冰冰凉凉，也有镇痛效果。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状态不太对，蒋风歌对着手指头发呆，决定下次见面问问林医生。 中午的芒果糯米饭非常好吃，主要是芒果都是蒋风歌一个人削的，在割破手指头之前她一直在无意识机械作业——蒋风歌冲完手，鹿稔和叶前辈端着饭进来正准备帮帮她，结果就是三个人一起对着蒋风歌削出来的芒果山目瞪口呆，其中蒋风歌还要假装镇定。 吃完饭就启程回去家里，蒋风歌想着这节目真的挺养生，能让她和鹿稔都能和平相处，真是不容易，以至于走的时候甚至还有点依依不舍。 第20章 第二十板 陶桃一路风驰电掣，没多久就到市二院，蒋风歌打开门立马冲进急诊，护士带着她到手术室外，陶桃停好车也跟上来。蒋风歌坐在手术室外一声不吭，说在发呆，也不是在发呆，脑子里面乱得很。陶桃坐在她旁边，搂住蒋风歌的肩膀。 手术一直持续到下午，陶桃中间出去买了饭，蒋风歌也没心情吃，一直坐着。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不紧不慢，她抬起头。 “长安。”陶桃迎上去。 蒋风歌重新低下头。 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来的人是沈池。 蒋苾没多久就推出来了，还清醒着，就是铁片恰的比较复杂，所以多费了一些功夫，都是皮外伤，养个十天半个月都能好透。 有宋长安帮着和医生系统里面认识的打过招呼，手续什么的都没要太麻烦，欠了人情的蒋风歌连连感谢，说以后一定还他们夫妻一顿饭，送走陶桃和宋长安，蒋风歌重新坐回来。蒋苾挂着消炎吊水，单手打字给孟菲发信息，打的慢慢吞吞。 “你也是倒霉啊，还被广告牌砸，不知道躲开吗！”刚刚有人在，蒋风歌还没什么别的想法，这会事都结束了，她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吓死我了兔崽子。” 正抹着眼泪，有人推门进来，一个中年男子带着老太太进来。两个人拎着果篮和两兜水果，看见蒋苾，老太太激动的过来，把东西往床头柜上一摆，就抓住蒋苾的手，拼命地抖：“要不是小伙子好心，老太太我就得交代在这了，太谢谢太谢谢。” 中年男子也说：“谢谢这位小朋友救了我母亲，您们要什么酬谢我都认，好人一生平安，好人一生平安。” 送走非要给钱的母子俩，蒋苾说坐久了难受，蒋风歌陪着他站在床边抖抖脚。 蒋风歌看着蒋苾被刮花涂了红药水碘伏的脸，眼泪早憋回去了，扑哧一下笑出来。 “还见义勇为？”蒋风歌拍了他一把，“可以啊你，学雷锋？红领巾？” 蒋苾红着脸，还没从刚刚的拉扯当中恢复过来：“顺手。” “蒋苾——”一声凄厉的女声，孟菲一头鲜艳的毛出现在了病房门口，脸上非主流的妆容都被哭花了，挂着眼泪就来了。 看见蒋风歌，孟菲不好意思地一下止住哭号，憋得太狠还打了一个嗝。 稍微减速地小碎步过来，蒋风歌很识时务地走开。 孟菲站在蒋苾床前流眼泪：“你怎么，你怎么，你吓死我了，怎么样啊，到底有没有事啊，我看看我看看，流了好多血啊，还缝了那么多针都不能走路了，那么严重，头还晕吗你刚刚跟我说头晕......” 孟菲还在絮絮叨叨，蒋风歌在门口撇嘴。 不能走路？刚刚谁自己下床的，还头晕？根本没撞到头。 蒋风歌探头进去，蒋苾正在摸着孟菲一头橙毛，还装着很虚弱的样子安慰她自己没事。 孟菲倒是很会照顾人，蒋风歌去上完厕所回来，就看到孟菲已经搬了凳子，在床边给蒋苾削水果，蒋苾面前已经摆了一堆，看手法也是熟练的很——起码比她好得多。又给蒋苾掖掖被子，小情侣之间腻腻歪歪，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两个人都笑得开心。 蒋风歌自觉没什么用得到自己的地方，天色渐渐有晚霞来，她想着出去买饭。走在路上，打开电话联系人列表，沈池赫然在第一位，上一次通话已经是两个月前了。 她往下翻，翻到唐老板，拨出去没两下唐老板就接了：“小蒋同志？怎么了？” “唐老板，我想出国留学。”蒋风歌插进口袋里的手无意识拽着线头。 “......”唐老板那边沉默了很久，两边只有呼吸声，“你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蒋风歌说。 “那就预祝小蒋同志学有所成。”唐老板笑了，也没说别的，“我有认识的同学，有点人脉能帮你安排那个xxx大学，需要帮忙就说一声。” “谢谢唐老板。”蒋风歌也笑了，街边的路灯一瞬间亮起，原本模糊不清的晨昏界限分明。 晚上蒋苾得住在医院观察，孟菲还得回学校，姐弟两个久违地睡在隔壁床。 “蒋苾，我要去留学。”蒋风歌突然说。 悉悉索索蒋苾把头拧过来，震惊的一双眼在夜里映射着月光，盯着她。 “......怎么了嘛！”蒋风歌瞪回去。 “不，就是，嘶——”蒋苾笑了，在蒋风歌笑什么笑什么的声音里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声渐渐消下去，蒋苾喘着气，“姐，加油。” 他转过去，不再看蒋风歌。 “蒋苾，你不会抱着我的腿说姐姐不要走姐姐不要走了。”蒋风歌逗他。 “睡觉！”蒋苾被揭老底，羞愤地喊。 蒋风歌不厚道地笑了，随便笑了两声，她小小声说：“蒋苾，谢谢。”然后转头平躺，闭上眼睛睡了。 蒋风歌那边传来平缓的呼吸声，显然已经睡着了。 蒋苾慢慢地转回来，看着月光下她的侧脸。 “不客气，姐姐。” 从前，她被他牵绊着脚，被这个家牵绊着脚，被过去牵绊着脚，在迈不出去的沼泽里逐渐失去自己，沼泽早已干涸，她却忘了可以离开，在虚无的禁锢之下越来越痛苦。 他知道蒋风歌自尊心特别强，所以从来没有主动提过让她看看医生，直到那天他看见她在厨房里握着刀，他害怕了，他害怕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欲盖弥彰地把事揭过，他甚至害怕的不敢回头去看蒋风歌是什么表情，他害怕看见她的眼泪。 在蒋苾犹豫着要不要提出的时候，他又感觉到蒋风歌好像是在慢慢变好，那天握着菜刀的蒋风歌，好像是一个幻觉。 那就是幻觉吧。 他懦弱了，他其实，和蒋风歌一样，不敢面对那片沼泽。 月光下，蒋苾的眼里泪光闪烁，无声无息地流进枕头里，不用等到每天早上，眼泪就会蒸发，消失。 蒋风歌迈出了决定的那一步，那他就会全力以赴，托着她飞向无所畏惧的远方。 孟菲早上准时来，和蒋风歌一起把蒋苾接回家。蒋风歌没耽误，直接开车回公司，把肖粲也叫来，通知了她要去留学这件事，肖粲抱着她哭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唐老板都看不下去：“你搞什么啊，小蒋又不是不回来了，不过是工作安排降到最低罢了。” 肖粲还是抱着我：“可是蒋老板我们见的就少了啊蒋老板我想你无论老唐把我安排给谁我都会记得你的啊啊啊啊啊！” “行了行了。”蒋风歌哭笑不得把人撕开，“说真的，唐老板，你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这两天开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你能快就直接过去吧，最好后天就到，到那边具体安排我朋友帮你一起。”唐老板表示蒋风歌可以放心。 蒋风歌感激的看着唐老板，把人都看不好意思了。 “哎滚吧滚吧，这么多年也该相看两厌了。”唐老板挥手，“记得早点上完回来接着帮我赚钱就行。” 沈池今天回老宅，他早就退居幕后的父母从国外回来，非要一起吃个饭。 “池啊，最近怎么样？”林澄用公筷给儿子夹着菜，无意的问道。 “挺好的啊，公司挺顺利，就是跟娄锦建业的那一单出了一点小矛盾，没什么大问题。” “不是公司，”林澄啧了一下，压低声音，“是说你感情上。” “诶呀，沈池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乔江羽回来我们都知道，你当年追的轰轰烈烈，谁不知道，这次小乔回来，你们两个有接触吗？”沈家陈着急地打断老婆。 “.....有。”沈池看着碗。 “然后呢，然后你们差不多就结婚吧，你也老大不小了，小乔既然愿意，你又等了人家那么久，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爸妈也不会多说什么的，你们年轻人愿意就行。”林澄说，“当年你爸，和小乔他爸，喝多了也定了个草率的婚约，这事说出去，你们也名正言顺，不用有什么顾虑。” “我再考虑考虑。”沈池撂下筷子，表示自己吃饱了，“先回公司。” 在公司各种后续磨了一天，蒋风歌晚上直接自己开车回了小公寓，收拾收拾日常用品和衣服，顺便看看退房的事情。 推开门，没想到沈池竟然在。 第21章 第二十一板 沈池在公司坐了一下午，活没干多少，脑子里全是蒋风歌，明天在海宁区有工作，刚好，顺带就去蒋风歌的公寓吧。如是想着，沈池下了班就让徐特助把他送来公寓了。 “回来了？”沈池放下电脑，看着蒋风歌。 蒋风歌愣了愣，看着沈池，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的一个小动作，微翘的发尾，每一个小细节，都还是能，轻易牵动她的心。 只不过，她不再会为了得到他，去做那些不自量力，甚至于贬低自己的事情了。想到马上就要告别了，蒋风歌还是决定最后留一个好印象吧。思及此处，蒋风歌对沈池笑了笑：“回来了。” 沈池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蒋风歌拿了衣服去洗澡，沈池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着电视节目，《反向》已经开播有一段时间了，他看见宣传剧照上面蒋风歌坐在一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的自行车后座上，穿着校服，年轻的就像十几岁的高中生，迎着风，笑得灿烂。 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态，从来不看电视剧的沈池点进去，抱着手臂正襟危坐在沙发上，认真的看起来。 蒋风歌拿着吹风机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电视上的自己正在跳远，然后摔了一个屁股蹲。 这还不是最尴尬的，最尴尬的是沈池坐的笔直，非常认真的盯着电视，笑都没笑。 “你，你怎么想起来看我演的电视剧了。”蒋风歌红着脸坐过去，沈池看见她来，往旁边让让，放松了脊背，靠在了沙发上。 “闲。”沈池说，“我来给你吹。”说着接过吹风机。 蒋风歌往下一滑，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把头侧给沈池。 吹风机呜呜地吹着，电视里的俞夭夭咋咋呼呼，在操场上跑来跑去，找虞清寒，找到之后又追在虞清寒身后非要跟他合照。 吹完了头发，蒋风歌把头轻轻靠在沈池的膝头，沈池放松地靠着沙发，电视的节奏不快，少年人话密，叽叽喳喳，看着还挺累。 沈池叹了一口气，问她：“你高中时代是什么样的？” 腿边的人没说话，沈池弯腰去看，蒋风歌呼吸绵长，显然已经睡着了。沈池笑笑，靠回去。 电视里的灯光忽明忽暗。 他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晚如此温存了。 第二天久违的两个人一起吃的早饭，蒋风歌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沈池还在睡，她掀开被子去洗漱，沈池估计也是差不多醒了，听见她洗漱的声音也起来，窗帘拉开，被子叠起来，从架子上把自己的牙缸牙刷拿下来，跟她一起刷牙。 沈池的牙缸是蓝色的，蒋风歌的是粉红色的。沈池比蒋风歌高了整整一个头，穿着睡衣站在蒋风歌后面，头发刚睡起来也是到处乱翘，蓬蓬的一只鸟巢。 蒋风歌眯着眼睛，先行刷好，随便掬了一把水涮脸，早上的工作就算完成了，沈池还要刮胡子，漱完口自己拉开抽屉，剃须刀摆在螺丝刀旁边。 蒋风歌去煎鸡蛋热牛奶，他刮完胡子就到厨房来帮忙，蒋风歌把晨起一杯温水递给他，沈池吨吨吨喝完把杯子洗了，把面包和火腿扔进微波炉里转。 “今天是工作日？”蒋风歌把牛奶分到杯子里。 “嗯，我等下就走了。”沈池把杯子和煎蛋端走。 蒋风歌跟在后面拆下围裙，戴着隔热手套把微波炉里面的东西端出来。 两个人坐在餐桌两边。 阳光正好，今天天气晴，餐桌上蓝色小碎格的桌布在盘子底下皱了一点点，蒋风歌轻轻把它抚平。她在想今天去找管理搬家，能不能把这个月的租金拿下。首要任务还是怎么跟沈池开口。 沈池看着她低头认真的样子，想到自己这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从前他没在意，乔江羽的存在就是刚刚好，在没有另外一个更加合适的人出现的情况下。他现在就是在逃避结婚这个话题，因为他也知道，乔江羽这次回来接近他，就是想要跟他结婚。他们年龄都不小了，成家立业最合适的年龄，就是现在了。 合适，应该，刚刚好。 他活到这么大，从来都是这样，应该是这样，可是很奇怪，他这次不想这样。 他的心叫嚣着，其实你想要的，是这个公寓，是蒋风歌，是他们之间的这种亲密自然的相处，是面前的面包，手边的牛奶，还有无数个这样普通的清晨，无数个蒋风歌在他身边毫无防备睡着的侧脸。 蒋风歌抬头，看见沈池喝着牛奶，嘴唇上一圈奶渍，望向她的眼神里干干净净。 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徐特助把沈池接走，蒋风歌就开始收拾东西，先是她自己的，衣服收了一个半大纸箱子，化妆品半个箱子，这些是带回老房子的，剩下的被子盘子厨房用具，被褥什么的零零碎碎，她带回去也放不下。 也就两个箱子。 沈池估计也不屑要这些杂七杂八的。 蒋风歌收好东西就去找了管理，管理倒是很随和，表示没问题，毕竟蒋风歌这个公寓都是上流人士，服务还是很到位的。她打电话请了家政，把东西都清走，里面有的没的她都不要了，让管理和家政要的就挑走，不要的就扔了。 当天晚上的飞机，蒋风歌终于真正离开了这座她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城市。 沈池开完会，对着玻璃窗发呆，宋长安敲了半天门都没人答应，就直接推门进来。 “想什么呢，看你今天开会就不专心。” “结婚。” “哦对，乔江羽回来了。”宋长安在沈池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上坐下，往后靠了靠。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和她结婚了。”沈池背对着宋长安，说道。 “你这又是为什么？五年没找别人，不是为了乔江羽，你还能是在这红尘俗世清心寡欲了不成？”宋长安不解。 “如果有一个女人，让你想要和她一直生活在一起，这是什么原因？” “你有喜欢的人了？”宋长安问。 “可是她根本不符合我心里未来爱人的标准，”沈池说，“我应该不喜欢。” “应该不喜欢？”宋长安无语，“你在说什么鬼话，不跟你扯了，我走了。”他站起来掏出电话，离开沈池的办公室。 沈池晚上回的老宅，沈家陈和林澄都在，吃完饭沈家陈和沈池一起在花园里散步消食，父子两个就工作进行了交流，姜还是老的辣，沈池受益匪浅。 一晚上，二老都没再提起关于结婚的事情，沈池疑惑了一下，也没再深究。 没想到，在这埋伏着。 第二天一早，林澄做东，在一座山上的庄子里请了乔江羽和乔父乔母吃饭，四个长辈吃完饭一起去庄子后面钓鱼留下沈池和乔江羽。 “我们去散步吧。”乔江羽先说，沈池应好，两个人漫步到庄子的树林里。 乔江羽举着阳伞，沈池跟在她半步之后，不远不近，两个人沉默地走着。 “沈池，”乔江羽突然停下来转头看着他，“我相信你也知道我这次回来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 “沈池，你有爱人吗？” “没.....” 乔江羽打断他。 “沈池，你爱我吗？” “欸，小沈呢？”林澄回来只看见乔江羽坐在亭子里面，问道。 “阿姨，沈池他有急事，先走了。”乔江羽笑着回答。 “这孩子，能有什么急事。”林澄说。 沈池驱车直奔蒋风歌的公寓，停好车，就看见有人正搬着箱子往外走。 经过的时候他突然拽住其中一个装修工人的胳膊：“你们搬的哪一家？” “4028，先生。” 沈池皱着眉，管理刚好下楼，看见他，忙过来招呼：“沈先生，怎么了？” “谁让你们搬的？”沈池问。 “是蒋小姐，”管理回答，“蒋小姐昨天来退的租金。” 第22章 第一次折返 沈池驱车直奔蒋风歌的公寓，停好车，就看见有人正搬着箱子往外走。 经过的时候他突然拽住其中一个装修工人的胳膊：“你们搬的哪一家？” “4028，先生。” 管理刚好下楼，看见他，忙过来招呼：“沈总？怎么了？” “谁让你们搬的？”沈池的声音里压着怒气，问管理。 “是蒋风歌小姐，”管理不敢隐瞒，回答，“蒋小姐昨天早上来退的租金，说东西直接清空。” 沈池不说话，管理也不敢多嘴，他们拿了蒋风歌的东西是违规，怕被革职，工人也站着没动，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为什么不和我说。” 管理额头冒汗，这么大小区每一户搬走都要给沈总汇报才脑子不正常，当然他也不可能直说，只能支支吾吾：“这......” 可是沈池也没在看他，而是盯着其中一个搬家工人手里箱子里露出的洗漱用品，管理醍醐灌顶这没在跟他说话。 “别搬了，放回去，房子也别动。”沈池吩咐，“也别告诉她。”说着大步流星离开大厅。 管理战战兢兢：“赶紧赶紧，还愣着干什么，搬回去！天，快都给我原样摆回去。” 蒋风歌在x国下飞机，灌了一耳朵外语，脑子都大了，留学一时兴起，她不会外语的事她给忘了，好在人群里张望的牌子里三个中文大字蒋风歌。 举牌子的男人年龄不大，中长发扎着也不显得邋遢，收拾的干干净净。 蒋风歌拉着箱子过去，男人看着她愣了愣，蒋风歌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是唐未宁先生的同学吗？” “啊，是，是我，我是唐先生的同学李秋涵先生的徒弟，我叫张叙，叙事的叙。”张叙咧开一口大白牙，阳光开朗的笑，“蒋小姐好漂亮，原谅我都看呆了。” 张叙开了一辆越野车，蒋风歌的行李箱其实挺沉的，他也提的很轻松的样子，一甩手就扔进了后备箱里。 蒋风歌本人出国除了工作，从来没有好好看过玩过，这次完全不一样的心情，体验感也完全不一样。坐在越野车后座上，蒋风歌看着窗外悬崖之下的大海，海浪卷起落下，海鸥鸣叫着擦过车窗，飞向天际。 “李老师和校方约好了，我们今天直接先去学校登记排课，认识老师，”张叙打开了蒋风歌这边这面窗户，让她能看的更清楚，海风湿湿咸咸灌进来瞬间就有了异国他乡的感觉，“唐先生和李老师说过了，您是对语言掌握的不是很熟练，所以也报了一个语言学校，今天也一并去登记。” 蒋风歌目不转睛地看着海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嗯，麻烦你了，叫我风歌就可以。” 车穿越隧道又出来，逐渐驶向城市密集的地方。 “我们以后就是师兄妹了风歌，李老师给你安排的房子和我就在一个小区隔壁单元，离学校十五分钟路程，语言学校也很近，坐地铁两站路。”张叙闲聊，“不过我近期要回国有工作，我们两个课也不是一个时间，不然还能一起上学。对了，风歌，你有男朋友吗？他没跟你一起来国外？” “啊，我没有。”蒋风歌一愣想起来沈池，打开手机，决定给沈池发条短信。 沈池坐在办公室里对着合同发呆，手机一震，蒋风歌的名字显示出来，他迅速点开，一行一行看下去，眼神也逐渐冷下来。 沈池： 这三年以来感谢你的陪伴，可是生活不能就这么继续下去，我们应该分开了。再见，还是很感谢你。 分开？怎么会怎么突然。沈池回想着那些片段。 生活不能就这样下去？她有什么是不满意的地方吗？明明一切都很好，前天晚上她还靠在他膝头睡着了，他们是那么亲密无间，他们一起度过了那么多日日夜夜，一起做了那么多他和乔江羽也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 乔江羽问他的那句话突然回响在他耳边。 “你爱我吗？” 他是怎么回答的。 “对不起，我们还是不要结婚了。”他拿起车钥匙，突然觉得这顿饭也没什么意思了，他想回去找蒋风歌，他想象不到和乔江羽结婚后的日子，事实上他也从来没有考虑过结婚是什么样的，对从前的他来说，爱人不过可有可无，他只要妻子。 但是蒋风歌不一样，他从前那些标准到了她这里就是一堆废纸，只有一个**裸的未来在向他招手，他的每一个感官都在拼命的告诉他，你想和这个人过一辈子，你已经离不开她了。站在手术室外面的那四个小时，是他人生当中最漫长的四个小时，他早该认识到的。 他的手无意识之间敲打着桌子。 蒋风歌，不过是搬了家，只要她还在。 晚上徐特助开车，坐在后面的老板突然幽幽地说：“你知道蒋风歌最近在演什么吗？” “啊蒋小姐，蒋小姐最近没有新戏。”徐特助心下疑惑，还是乖乖回答。老板这不能是终于开窍了？ “你从哪知道的？” 徐特助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细细品味了一下发现这句话里面的攻击性不强，斗胆还是给沈池介绍了微博超话这种追星利器，和蒋风歌工作室这种会比全世界都清楚蒋风歌行程的账号。 沈池回到老宅，林澄和沈家陈都在客厅坐着，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现在能了啊你，不打个招呼就跑。”沈家陈说。 “你们请人吃饭也没跟我打招呼。”沈池把外套一脱，老管家把衣服接过挂在衣架上。 “老林你别惯着他！熊孩子，我们这不是为了你终身大事着想吗。”林澄气的肺疼，“说真的，怎么样，我看小乔笑眯眯的，你们两个聊什么了。” “我不会和乔江羽结婚。”沈池坐在二老对面，“我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叫什么，长什么样子，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林澄一个激动声音都拔高了，老林更是接着整理沙发罩的小动作靠了过来听八卦，沈家陈端着茶杯假装喝茶掩饰内心的震撼。 “她叫蒋风歌，”沈池想到刚刚看到微博超话里面都在说，这次的《她说没有光》入选最佳女主角，这周末就要颁奖，蒋女神肯定会去，“下周末我带她来。” “最佳女主角！”蒋风歌正在面包店买早饭，接到唐老板的电话差点以为自己的听错了，“不至于吧我的天，这也太......” “你这必须回来领奖，”唐老板在那边激动的嗓音都变形了，“我的摇钱树啊积久不该放你走，这一下身价就得暴涨，还演什么小网剧，参加什么小破综艺，什么鹿稔什么赵祁什么.....” “你冷静冷静冷静，”蒋风歌接过打包好的面包跟店员叽里呱啦说了一句英文，推开店门，风铃叮叮当当，“我会回去，但是这边跟着专业老师我也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她说能演成那样一半是靠运气，要想走长远我还是得学点东西。” “诶呀知道，我的小祖宗，你提前请好假，跟造型师联系一下，这次的造型得提前准备好，必须整个热搜，什么新晋影后惊艳全场，搞得高级一点，以后那些高定品牌得求着你来。”唐老板已经要开始计算这下得纳多少税了。 蒋风歌挂了电话还有点不真实，嘴角都压不下来，抱着一兜食材，沿着路慢慢走。 她一身宽松T恤牛仔裤，背着书包，看着像刚刚过来留学的高中生，语言学校的老师不止一次感慨蒋风歌的小圆脸真是占尽优势。 来x国这一周，她已经学会了不少日常用语，简单的交流已经没有问题，老师说她还是很有天赋的，甚至隔壁意大利语班的老师都来问她有没有兴趣学意语。不过那个老师是个中意混血，让她去学一半原因是看上蒋风歌了，平时时不时来聊个天，学生们都说他欺负未成年。 她在大学里学的是表演，李秋涵老师是她的台词课老师，怎么说，蒋风歌在外语方面是有天赋，唯独是李老师开小灶给她的中文台词上面屡屡被骂，说她吐字不清，说话还有点口音。蒋风歌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被人说普通话不好，也只能乖乖听着。 十年之后她又重新体验了一把被老师教训的感觉，还是很令人怀念的。 这么想着，她突然站定，打开手机，拨通电话。 蒋风歌回家放下包，造型师的视频通话就来了，不得不说唐老板在赚钱这一点上还是无人可比的积极，造型师给她挑了几套裙子，一件红色的长裙，一件纯白的礼服，一件米黄的纱裙，还有一件深蓝的鱼尾裙，蒋风歌托着下巴看了半天，表示想要蓝色的。 “蒋小姐身材好，我也不用拿去给您试了，”造型师感慨，“这么多年，蒋小姐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明星，这次终于要火起来了，还有点舍不得。” “蔡老师不用舍不得，”蒋风歌笑眯眯，“我火起来也还找蔡老师做造型，蔡老师是我见过的做造型最好看的造型师！” “苟富贵勿相忘啊小蒋老师。”蔡莼也在那边笑。 沈池一个电话过去要参与，主办方还千恩万谢感谢沈总莅临，当天晚上沈池特意挑了一条宝蓝色的领带，还是镶钻的，黑色西装绣的银色暗纹，孔雀开屏的程度令徐特助都叹为观止，同时也替终于开窍的老板和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蒋小姐感到开心。 主办方直接把沈池带到定好的座位旁边，沈池安静的坐着，等着一个一个报幕过去。 “最佳女主角蒋风歌，恭喜。” 第23章 第二次折返 突然之间，会场全熄灯，大家一片哗然，大屏幕亮起来，沈池想到了什么，神情突然冷了。 屏幕上蒋风歌宝蓝色的鱼尾礼服裙，波浪卷的发尾软软地垂在肩头，一双杏眼干干净净，妆容和她这个人一直以来的风格一样，不突出，但看久了就会深深印在心里。 底下的人们悉悉索索在小声探讨些什么，有说她怎么这么耍大牌，有惊叹于她的美丽，有询问联系方式想要以后合作的......声色犬马的名利场，人们千姿百态，都不及她。 沈池冷着脸，屏幕上的光闪烁映衬在他脸上，他气蒋风歌没来现场，又不忍心放过她的每一个镜头，每一个细节。 其实他们之间曾分开过很多次，两个人十天半个月不见面都是常事，可是这一次，明明只有一周，沈池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思念蒋风歌，恨不得现在就能抱住她，问问她为什么要走，到底是哪里不满意，大可以说出来，他会在合理范围内改正。 手机里传来提示音，微博热搜第一#蒋风歌影后#。 后面紧跟其后的是#蒋风歌出国留学#。 视频播完，会场重新亮起来，沈池如梦方醒，猛地站起来，一言不发离开会场。 徐特助在车里等着，看见热搜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果然，没几分钟就看见老板从通道出来，开门上车的动作都格外的可怕，关门的时候整辆车和徐特助都震了一下。 老板阴着一张脸，都快能淌水。徐特助不敢作声，气氛沉重到快要窒息。 “打电话给蒋风歌助理。”沈池开口。 徐特助忙不迭赶紧动手，肖粲很快就接了电话。 “喂，你好，啊对，我想问一下就是蒋小姐，她是去哪里留学了。”徐特助问。 “那个，请问您是蒋老板的？”肖粲犹犹豫豫。 “我是上次那个，你们老板的朋友。”徐特助回头看看沈池的表情，挑了合适的说法。 “啊，我们老板特别嘱咐说，不能告诉你....”肖粲说。 徐特助回头看看沈池，看看手机，沈池一把接过电话，说：“你好，我是沈池。” “嗯嗯.....嗯？沈先生你好。”肖粲一头雾水，这会儿又换一个人，“请问您是？” “我是蒋风歌的.....”沈池顿了一下，“男朋友。” “嗯？”肖粲更加迷糊了，“我们老板没有男朋友啊，沈先生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们老板一直是一个人住——啊啊，不好意思，我这边有点事——欸，唐老板我来了——再见再见。” 听见沈池说出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徐特助的下巴都要惊掉，被肖粲挂了电话之后徐特助已经不敢看沈池的脸了，目光平视前方，心里突然觉得迈出人生第一步的老板就这样被天降惊雷劈开，确实是挺可怜的。 今夜，这个城市里又多了一个伤心人。 沈池躺在南山别墅的沙发上，刷着蒋风歌的微博，里面广告和她自己的生活分享一半一半，她说火了之后，不少人都被圈粉，刚好这一段时间《反向》热映，评论区热热闹闹，都是在说蒋风歌看起来好年轻啊，都在叫女儿。 沈池点开蒋风歌的自拍，她背后是一片槐树，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就是这一张，评论区好多叫女儿的。 沈池左看右看，蒋风歌在他记忆里面一直温柔安静，偶尔的撒娇也是有分寸的。 他点出去，继续往下翻，《反向》杀青的时候，有一张蒋风歌和陶桃的合照，两个女孩穿着校服靠在一起，充满校园气息。 沈池看着陶桃，觉得眼熟，也想不起来，就放弃了。 他翻蒋风歌的微博翻到凌晨三点半，直接抱着手机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沈池自己开车去了唐曲影业，他前一天晚上跟唐老板发了信息，今天要来。沈池今天穿了一套卡其色的休闲西服，蓝衬衫，显得没那么有压迫感，坐着电梯上去，电梯里大大一张蒋风歌的海报，他对着海报看了好久，电梯门打开，蒋风歌的脸劈成两半。 唐老板的办公室在顶楼，从电梯进去一路上都是蒋风歌的宣传海报，唐老板最近可稀罕蒋风歌了，整个公司里随处可见蒋风歌的脸。 沈池来的早了两分钟，敲了办公室的门，唐老板应声让他进来，办公室里还有一个红头发的女人坐在唐老板的办公桌上正在打电话，沈池进去的时候刚刚挂了电话，红头发回头，沈池灵光一闪。 “沈总。”陶桃看见沈池，意外地挑眉。 “宋太太，”沈池微笑，“宋太太今天自己来的？” “啊，对。”陶桃挥挥手，“沈总聊，我先走了。” “宋太太慢走。” 沈池侧身，陶桃拎着包离开办公室，唐未宁伸手示意沈池坐。 沈池摆摆手，插着口袋，问唐老板：“唐老板，最近资源都还好？” “好得很好得很，我们公司这个蒋风歌刚刚拿了影后，不少资源都来找。”唐老板笑眯眯，提到这个他就开心，“沈总今天找我是？” “是这样的，我们也打算找蒋风歌小姐合作，就像来打听打听情况，今天也不正式，我就是先来拜访一下。”沈池笑，状若无意问，“实不相瞒，我看到蒋小姐是出国留学了，是到哪个学校了？” “这个我们也不好透露，都是蒋小姐的**，不过合作的事沈总可以直接发合同，我们直接跟蒋风歌商量，看着沈总的面蒋风歌肯定同意。”唐老板受了蒋风歌的嘱托，全面封锁了消息，嘴封紧，一句多余的都不说。 “这样，”沈池在唐老板的办公室里转了转，“也行，就是想问问，蒋小姐，有没有——恋人，之类的。” 唐老板一懵，不知道沈池这是什么意思，看上蒋风歌了？被问懵了的唐未宁颤颤巍巍回答：“没，没有......” “暧昧对象呢，就是那种，她有没有提过什么跟她走的很近的男性？” “没，没有。” 沈池面对着窗户，唐未宁站在他背后，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个情况，直觉就是不太对劲，唐老板以后还想着能合作，也不敢瞎问，闭嘴不说话还是最好的。 沈池回公司处理了一下紧急一点的事务，掐着点就开车去了宋长安家。 宋长安和陶桃挽着手推门进来，就看见沈池坐在一楼大厅沙发上，正划着手机，眼底反射着手机盈盈的光，保洁阿姨抱着拖把站在一边手足无措。 宋长安让阿姨先走，拉着陶桃在他对面坐下：“你搞什么，跑我家来。” 陶桃认识沈池，也知道宋长安跟他关系好，站起来就打算去倒水。 “宋太太，等一下。”沈池放下手机，“我有点事想问。” 宋长安懵了，紧张的抱住陶桃，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你情场失意得意可别来破坏我的家庭。” “你想什么呢，”陶桃打开宋长安的手，“沈总你说。” “我想知道蒋风歌去了哪里。” 陶桃也懵了。 沈池把原委讲完，三个人相顾无言，天色渐渐暗下来。 “所以蒋风歌不让透露消息，躲的人就是你？”陶桃问他。 “......看起来是这样的。”沈池老老实实回答。 “你俩这样多少年了？”宋长安按住蠢蠢欲动的陶桃，看着沈池。 “两.....三，三年了。”沈池从来没计算过，回溯了一下记忆，才发现这个数字说出来已经这么惊人了。 “好家伙沈池，我们都以为你为了乔江羽守了整整五年，没想到你背地里竟然金屋藏娇藏了三年。”宋长安都忍不住惊叹，“你就没想过公开？” “从前是没有，但......”沈池话没说完就被宋长安打断。 “你不会，是为了乔江羽吧？”宋长安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联系了一下事情前因后果，“你以为乔江羽回来，你们两个就要分开，所以就没公开？” “......” “那你xx的这会儿问个xx你xx呜呜呜呜——”陶桃没骂两句就被宋长安捂住嘴：“兄弟，你这事儿的确不厚道。”宋长安把差点冲上来打人的陶桃拖到阳台，好言好语哄了一会，开车带沈池先离开家。 两个人找了一家酒吧，宋长安打算好好跟沈池谈谈心。 有些话当着陶桃的面不好说，两个人的时候反而能掰开来讲。 “沈池，”宋长安抿了一口茶，笑，“怎么样，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吗？” 沈池也没心情喝酒，摇着杯子，冰块在里面晃啊晃啊，敲打着杯壁。 “长安，”他说，“三年了，我才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她，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她家里什么情况，她都演过什么戏，她有哪些朋友。” “你从前没想过能跟她有以后，也正常，”宋长安拍拍他的肩膀，“现在放弃也来得及，你当年对小乔应该也是有点感情的不，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可是我现在想和她有以后。”沈池垂着头，“她一点机会都没留给我。” 这句话说的他自己都心虚，从前有那么多机会去了解她，他一个都没抓住，现在想想，他甚至都很少去照顾她是怎么想的，说到底还是蒋风歌一直在照顾他的心情，在迁就他。 “你是跟人在一起的时候虐待她了还是怎么地，说到底要是什么都没有也不至于三年都过来了，一下就一条路都不给你留，你三年都有感情，她不会没有，我也帮着你，想想办法从陶桃嘴里套个话。” 沈池突然想到，橘黄的灯光下，蒋风歌穿着一身浅蓝的睡衣，手机摆在餐桌上放着背景音乐，她跟着节奏嘴里念着歌词，灵活地做着舞蹈动作，纤细的腰肢柔软又充满力量，一截白玉般的手腕随着动作时不时出现在视野里。她认真的眉眼褪去平日里面对他时的情愫，只是单纯的这个人，当时都牢牢吸引着他的目光。 可是后来呢，他翻到超话里有粉丝拍到蒋风歌带着妆面色木然从通道里匆匆走过。 模糊的画面里，门背后舞台的灯光下，他正在观众席第一排看着自己从她手里抢下来的节目，一闪而过。 他还夸她跳的很认真。 明明连她推来的票都没有认真看一眼就交给徐特助。 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只是假做深情，还自以为没有辜负别人。 沈池没再说话就开始一口口抿酒，这一点点根本醉不了他，只能让他意识下沉，闪回那些他只是扫了一眼的平常。 那些平常的背后凝聚着蒋风歌多少温存缱绻，他从来没有认真看过。 春风掠过大地，扫起一片温柔波浪，不在意的时候只觉得沉醉。 风走了，梦醒了，指缝间只剩下茫然。 第24章 第三次折返 蒋风歌早晨没什么课的时候就会慢慢散步去练功室，脱离了紧张的工作，她适应的很快，和林医生沟通之后她在居住地城内的一个林医生朋友的诊所按时复查。 之前的嗜睡的问题和这位颜云时颜医生沟通过之后，颜医生说让她放松，都是身体自然反应，在不影响正常生活的情况下可以顺其自然，不用管。 等待身体自己调整过来。 颜医生很明显医术比林医生要更加高深莫测一些，也有可能都是女性的原因，蒋风歌明显更加信任颜医生，沟通起来也自然很多。 颜医生戴着黑框眼镜，头发简单扎成马尾，一双眼睛有点下三白，略微死鱼眼的样子好像对什么都不太在意。 “你这个情况只需要放轻松就好了，你现在非常积极，心态其实调整的很好了，有些问题不是因为抑郁，而是你本身性格使然。 接受自己的内向和不爱交际，不用勉强自己，自然而然就好了。”颜医生笔一盖，眼镜一推，用她特有的慢吞吞没什么起伏的语调说着。 蒋风歌莫名其妙一听她说话，突然就觉得对自己的病情无比放心。 收拾好东西走出诊所，蒋风歌打开李秋涵老师塞给她的话剧门票。 李老师经常塞门票给她，让她好好观摩。 ——话是这么说。 蒋风歌到底少了那么一点艺术熏陶细胞，更是满耳朵鸟语，刚开始的时候看着看着就开始头点地。 现在慢慢苦练听力，看之前也学会做功课，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只是这次，展开票，蒋风歌心想，咋这么厚。 一捻，票底下的另外一张票露出头来。 蒋风歌赶紧掏手机给李老师打电话：“李老师，您多给了一张票。” “那你就随便找人一起看吧，我今天晚上也来不及了，不说了，挂了。” “欸——”蒋风歌看着电话看看票。 华灯初上，暮色四合，该有约的人都已经打扮好开始奔赴目的地。 颜医生脱了白大褂，收拾好店铺，正关门。 蒋风歌走过去，抓着票。 “颜医生，多了一张票，愿意跟我去看话剧吗？” 颜云时拉拉包袋子，眼镜下的死鱼眼终于滑过一丝诧异：“话剧？” 蒋风歌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的时候，颜云时伸出手，接过票。 她低下头研究票，毛茸茸的发旋对着蒋风歌：“那走起。” 颜云时意外的并不是很有距离感的人，和工作时间的一本正经不同，懒洋洋没有攻击性，时不时会有一些越界的行为，但也不会让人感觉没有分寸感。 此时此刻距离开场还有一个半小时，两个人早早抵达，颜云时说作为回礼请蒋风歌吃晚饭，于是就开始沿着大桥找饭馆。 颜云时慢慢悠悠地给蒋风歌说林医生和她上学时候的故事，节奏不紧不慢，蒋风歌不用多说什么，在旁边附和着。 和独自散步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餐馆坐落在湖边密集建筑群的一个小门往里的弄堂，里面倒是灯火通明，人不多，绿植不少，颜云时和蒋风歌找地方落座。 蒋风歌突然想起来，从包里掏出摄像机：“颜医生，不介意我拍摄吧？” “嗯？”颜云时取了眼镜懵懵地看着她：“拍摄？” “我是演员，”蒋风歌笑，“现在出来留学，公司怕曝光度不够，安排要定时拍vlog。” “哦哦哦，好。”颜云时帮她把相机架起来。 蒋风歌接着倒腾相机，颜云时默默开始点菜。 两只可颂，一盘鸡蛋沙拉，一块烤排。 颜云时自己要的牛奶，给蒋风歌点了一杯柠檬调制低度数酒。 “是这家的特色，味道超赞。” 窗边就是河畔的灯火和桥上的一线光，水里荡漾着月色，酒是清爽不辣的味道。 颜云时还是一脸被欠了八百万的的样子，不知道是为了看菜更清楚还是什么，又戴上了眼镜，像只小仓鼠啃排骨。 蒋风歌吃了两口突然想起来还有摄像机，歪头去看，颜云时也条件反射歪头。 蒋风歌从屏幕里看到颜云时的动作，不知道为啥就觉得好好笑，忍不住扑哧一声。 像是一个开关，蒋风歌憋不住，放开了笑。 颜云时看着她前仰后合，莫名其妙。 却也忍不住跟着勾起嘴角。 人不可貌相，话剧竟然也算是颜云时的个人爱好，各类优秀的影视作品都有涉猎。 知道了《她说》是蒋风歌主演，又获评了国际奖项，就说回去一定看看。 散场之后两个人一起沿着桥往回走，久违地蒋风歌竟然开始有点舍不得。 “颜医生，今天谢谢你。”站在地铁闸机口，蒋风歌跟颜云时告别。 “下了班我就不是颜医生。”颜云时拉拉包袋子，拍拍蒋风歌的胳膊，“今天也很谢谢你。” 蒋风歌回了家，收拾好东西洗了澡，包着头发坐在飘窗的毯子上。 内存卡全部导进电脑里面。 她们笑得那么开心。 看着视频蒋风歌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池下班之后看手机的频率很明显增加。 下班之后坐着徐特助的车，一直在低头看手机，时不时笑一笑。 眼神是无边温柔，又掺杂一点愧疚。 徐特助差不多也知道了老板是在看蒋小姐相关。 有回老板没把蓝牙连好，手机里传出来的就是这两天圈子里很火的蒋小姐演出混剪配乐。 儿媳妇没见到，沈家陈和林澄很失望地又飞走旅游去了，林澄问他：“儿啊，你这是被甩了？” 沈池不说话，皱着眉头又松开。 许久传来几乎消失在风里的很轻的一句：“没有。” 林澄怀疑的看着他。 “好了好了，”沈家陈搂住老婆，“命里有时终须有，你也别强求你没开窍的儿子。” 沈池点点头，看着父母的身影消失在登机口，才转身离开。 徐特助等在外面，看见沈池过来拉开车门。 老板也不能说是心情不好，因为大多数时候老板都是这个云淡风轻的表情。 只不过是在去见蒋小姐的路上稍微期待的云淡风轻，从蒋小姐家里出来的轻快的云淡风轻，以及最近时常出现的——见不到蒋小姐的很失落的云淡风轻。 还有若有似无，在很长一段思考过后的，一声叹息。 自沈家陈和林澄走之后，沈池也不再回南山别墅，直接住在了蒋风歌的公寓。 那天晚上喝多了之后，沈池靠在车后座上，扶着额，呼吸之间都是酒气。 徐特助从后视镜瞥了一眼，问：“老板，要不要还是回南山别墅，有管家可以帮忙照顾一下。” “去公寓。”沈池没有丝毫犹豫。 车顺着高架滑进川流的灯火，来来往往都是向着归处去。 沈池呢喃着蒋风歌三个字。 只有幻影。 再无人应答。 第25章 第四次折返 反向播到**的部分，网络上自来水越来越多，跟着她说跑进来的新一波演技粉丝也开始顺藤摸瓜进来看。 这部小制作的网剧竟然火了起来，她和赵祁的cp更是迅速组建起来。 蒋风歌拥有了人生当中第一个cp超话，第一批cp粉，风起云涌。 赵祁跟她聊微信开心的很，事业上蒋风歌没办法顾及国内太多，资源向赵祁那边倾斜，他现在也是一跃进入流量之首。 马上也有合体的活动必须要参加一下，也算是扫个尾。 蒋风歌第一支vlog也在公司的授意下顺利上传，不少人都进来看。 蒋风歌生活当中和俞夭夭的差距还是很大的，她自己说话是慢慢悠悠的风格，在晃晃的镜头后面时不时冒一句解说。 镜头突然靠近上学路上的小猫，突然放大到路边的野草，突然抬起来看到头顶的天空，再就是忘记拍摄转移到脚。 别粉丝戏称种草了好多双鞋。 整个片段下来，蒋风歌的脸只出现的两次，一次是模糊的表演课远景，一次是和颜云时吃饭。 和颜云时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两个人在往外看风景，时不时看看镜头，夸蒋风歌美貌的同时，也有很多不和谐的声音出现，说颜云时老是拉着一张死驴脸，太丧。 彼时颜云时正和蒋风歌一顿饭一见如故，关系进展到一起窝在她家沙发上，准备看《她说》。 蒋风歌刷微博看到了评论，气不过鼓着嘴，抓住颜云时打开录像。 镜头里面两个风华正茂的女孩子，满脸胶原蛋白，近景里颜云时的下三白看起来没那么有攻击性，多了一丝呆呆傻傻。 被蒋风歌揪住脸，把嘴角往上一搓。 “我们颜医生多好看，笑起来多阳光。” 颜云时反应过来挣扎了两下，被她逗笑：“干什么啊蒋风歌哈哈哈。” 视频传到网上，粉丝都对颜云时表示同情，一个比一个笑得大声。 也有网友迅速扒出来颜云时的履历，曼斯康基心理学博士，现在在x国首都罗纳特里开了一家私人诊所。 顺藤摸瓜，蒋风歌所在的学校也被搜索出来。 蒋风歌捧着手机叹了一口气。 她虽然也没刻意躲着沈池，说到底总归有点负气。 现在只想远远地躲开他。 周末回去要和赵祁一起参加一个活动，算是合体。 唐老板现在都不想看到她，越看越心疼自己放过了多少钱。 蒋风歌下飞机还是肖粲来接她，肖粲泪眼汪汪，从头到脚看着蒋风歌，像是看着远行刚刚回家的孩子。 “瘦了哇——”肖粲来来回回夸张地喊。 “不至于不至于。”蒋风歌笑，“赶紧走吧赶紧走吧。” 这次是两个人和剧组一起直播，造型师给蒋风歌配的是很简单的白色伞裙，不过膝，一双平底帆布鞋，搭配小卷和糖果色的发夹。 齐肩的头发堪堪搭到下巴，齐刘海一做，比高中生还高中生。 推开化妆室的门，赵祁也做好造型，刘海一点银色的挑染，和虞清寒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他自己的风格倒是十分鲜明。 “走了，同桌。”赵祁伸出手。 “走。”蒋风歌把手搭上去。 弹幕上一片都是好甜好甜，磕拉了。 走到直播室，主持人都忍不住赞叹：“俞大学霸今天真漂亮。” 蒋风歌笑，眼睛弯弯，亮晶晶的唇釉把整个人的气色都托上去了。 “风歌姐最近状态好多了，之前演她说的那一段时间我看着都害怕。”赵祁看着蒋风歌也有点移不开眼。 “最近也是有在自我调整一些事情，”蒋风歌说，“现在一些看问题的角度也有变化，像俞夭夭，对生活对事都要积极一些，不逃避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赵祁在边上乖乖跟着点头。 “我看这个赵祁小赵老师也是在不断的自我挑战啊，”主持人说，“这次的虞清寒和小赵老师本身的性格差距还是很大的。” “是这样，因为我自己本身是一个比较叛逆比较外向的性格，但是虞清寒这个角色是一个很内敛的，他的感情都是很内敛的，不太表达出来，对演技还是一个很大的挑战。这方面风歌姐帮了我很多。” “赵祁本身也是很有天赋，我就随便讲讲就能表现出很不一样的效果，全剧组都夸他进步很大，”蒋风歌说，“后面跟他对戏的时候都有压力，怕自己接不住，他经常会有一些临场发挥，很有感觉的那种，也给我很多感悟吧。” “嗯，两位不仅是戏里面相互救赎成长，戏外也是在共同成长呢。”主持人翻了一下台本，“我们听说小赵老师在剧组经常抹眼泪是吗。” “是是是哈哈，”蒋风歌拍着赵祁，“他特别容易共情，经常是导演一喊卡就跑到厕所去自己哭。” 赵祁脸都红了，不好意思地捂住脸。 有赵祁的粉丝都要在心疼哥哥，有夸入戏的，也有要看哭的现场的。 “你们可太损了，”赵祁读着弹幕，“我那是被感动了！而且我没哭，就是眼睛红了！” “我有偷偷录的视频。”蒋风歌举起手机。 赵祁粉丝纷纷：求—— “不许发”赵祁伸手去抢，蒋风歌往旁边送，动作打打闹闹就好像赵祁从后面抱住蒋风歌一样。 瞬间又是cp粉的狂欢。 一场直播下来，物料充足，主持人也很懂，又有梗，满足各方粉丝的需求，一段蒋风歌捧自己蓬蓬的头发的动图更是火遍全网，可爱暴击。 ——赵祁蒋风歌抢手机的动图也是勾起全网人的青春回忆，纷纷表示回忆起高中岁月和自己初恋的那种懵懂情愫。 cp剪辑视频满天飞，蒋风歌佛系的粉丝们来之安之，跟着笑笑。 蒋风歌当天结束行程没急着赶回去，跟蒋苾讲过之后就回了老房子。 她一进巷口就碰到不少老邻居，大家现在都很潮流，看到蒋风歌也来合影，说大明星回来了。 很质朴的追星，蒋风歌回家了心情好，也很耐心一一回应。 上楼开门，孟菲一头毛又换成了上面粉下面绿的风格，乖乖的白色娃娃领鹅黄公主裙，系着围裙和同样系着围裙的蒋苾一起忙碌。 蒋风歌竟然看见了孟菲颠勺。 震撼感扑面而来。 她做饭不差但是总被蒋苾嫌弃，没想到厨房里蒋苾竟然只有给孟菲打下手的份。 一山更比一山高。 蒋风歌的妆只草率的卸了一半的样子，头发还是卷卷的，跟两个人打过招呼之后就去洗澡了。 没想到洗完出来，从自己从前的睡衣里面抖出了一对戒指。 素银的对戒，她当年有一段时间看各自恋爱小说，也曾一时冲动去买过，后来怎么也送不出去，塞在不知名的地方了。 没想到此时此地又出现，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脱离的沈池的生活，比起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过弹指一挥。 主要是她的心态已经天翻地覆了，再回头看从前的自己，就是在画地为牢，固步自封，庸人自扰而已。 蒋风歌收起戒指，装进化妆包。 晚饭不可谓是不丰富，孟菲无处宣泄的对家人的爱和依赖全部在蒋风歌这里发挥的淋漓尽致，时不时给她夹菜盛汤。 看的蒋苾都忍不住吃醋，伸手把孟菲夹过去的鱼夹到自己碗里。 “你干什么？”孟菲看着他。 “姐没残废，你让她自己吃。”蒋苾冲她撅撅嘴。 “没有菲菲夹的好吃——”蒋风歌眯着眼睛向她笑。 孟菲又夹一块：“给——嫂——子——” 蒋苾感觉这个家已经容不下他了。 沈池知道蒋风歌要回来，提早一天就把所有安排推了。 到了现场，片方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招待，导演过来颤颤巍巍：“沈总，这，您是——” “不要声张。”沈池伸手推开门。 蒋风歌和赵祁已经坐好，现场大部分都是媒体，长枪短炮，台上的光打的亮如白昼。 还没开始，蒋风歌不知道在和赵祁说些什么，两人都做高中生扮相，年轻的气息压不住。 他站在台下的角落，攥紧了拳头。 原本站在她身边，谈笑风生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一阵阵疼痛从心脏蔓延开来，嫉妒爬升，几乎要把他吞噬。 原来不知不觉当中，他就已经把蒋风歌划进自己的领地。 藏在黑暗里，他折磨自己一样，看着蒋风歌和赵祁在镜头里尽职尽责扮演情侣。 不会有下一次了。 他几乎被妒火烧红了眼。 第26章 第五次折返 张叙平时喜欢和狐朋狗友进行一些户外活动，这次找到一个合适的露营地，介绍给李秋涵。 李秋涵嫌光他带着几个中年男人没有活力，就让张叙和蒋风歌各自叫朋友一起。 蒋风歌带着颜云时，张叙和另外一个好兄弟，李秋涵拉了俩朋友，一男一女，都是戏剧界大拿。 颜云时见面的时候激动的差点背过去：“蒋风歌，以后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几个人挑了能看到流星雨的晚上，白天爬山，下午扎营，晚上在山顶一边烧烤一边等流星雨。 蒋风歌坐在篝火边上，手机嗡嗡嗡响。 接起电话，还是唐老板。 蒋风歌回来之后也没闲着，反向剧组追着热度狠狠地来了一波宣传，蒋风歌天天跟着连麦，粉丝噌噌噌地涨，代言和片约纷至沓来，唐老板都只能一边心痛一边拒绝。 “我的好大儿啊，这就是机缘啊，你怎么舍得放掉啊，”唐老板打电话一边哭一边骂，“人家求都求不来的运气，你可倒好。” “唐老板，我是有缘无份，”蒋风歌也知道，唐老板对她是真的好，好言好语安慰他，“这是给我的考验，我们等了这么多年了，现在有好片子就很好了，人不能太贪心，我还配不上。” 挂了电话，李秋涵看着她。 李秋涵拿拨火的棍子朝她点了点：“年轻人不想着追名逐利，大概率脑子有问题。” “可能是吧。”蒋风歌笑。 李秋涵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流星雨开始了。 张叙先发现的，他激动地喊：“开始了开始了！” 几个人都呼呼啦啦跑出来，蒋风歌和李秋涵也起身，往平台的方向走。 蒋风歌看着星星划过天际，风掠过大地，托起她的发梢。 “许个愿吗？”李秋涵在她旁边冷不丁开口。 蒋风歌从善如流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一定要许哦，不许只做样子。”李秋涵的声音飘飘忽忽地传来。 蒋风歌的嘴角上扬，故意大声说：“我希望——李老师——能够拯救——世界——影视圈。” 颜云时在旁边听全了，一路在大佬中间装着矜持，也忍不住噗噗噗地笑出声。 她也学着蒋风歌的样子闭上眼睛，大声说：“我希望——蒋风歌——能够拯救——自己——” 她很久没有以病人的身份去见颜医生了，颜医生宣布她不要再来的时候蒋风歌装模作样抹了两滴眼泪。 “颜医生，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她颤抖着声音，“您真是妙手回春。” “结束了赶紧滚，我按时间收费的。”妙手回春颜医生把病历本扔给她。 蒋风歌约了颜医生圣诞节的时候一起去周边一个商业中心玩，她最近接了不少代言，也是小富了一把。 颜云时也没跟她客气。 不过颜医生的小时收费也低不到哪里去，毕竟也是能在百度百科上查到好几十篇发表论文的人。 这两天下了雪，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颜云时照例去找餐厅，蒋风歌起的迟一些，在宾馆门口裹着风衣和围巾，为了风度不要温度地瑟瑟发抖。 旋转门在身后打开，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沉着有力。 感应一样，她被牵引着想要回过头去，又被上帝暗示着不要回头。 声音渐远，相反的下坡道旁停着的低调的黑色迈巴赫打开车门，又沉闷的关上。 发动机厚重地嗡鸣，像是滑过路面。 黑色的窗户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瞬间的轮廓。 蒋风歌却好像被扼住咽喉，喘不过气来。 她仓皇地低下头。 那些情绪后知后觉地如潮水席卷而来，已经刻在每一寸骨骼上的爱根本不是短暂的快乐能够掩盖的住的。 只要一阵轻轻的风。 就能重新野蛮生长起来。 沈池承认，自己选择这张合同是有自己的私心在的。 蒋风歌留学的地方就离的不远。 他不知道怎么放下身段去追一个人，只是依凭本能想要到离她更近的地方。 他想要再见到她。 只是没想到，这一面会来的这么快。 站在酒店大厅里向外看，那么熟悉的背影，就像千遍万遍出现在他梦里的一模一样。 他想抱住她。 步子却迟迟迈不出去。 他该说些什么？ 又是以怎样的身份去接近？ 他被钉在原地。 就这样怔怔地看着，直到徐特助打电话来。 沈池深吸一口气，走出旋转门，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她的背影。 直到后视镜里的蒋风歌逐渐消失在路尽头。 “......蒋风歌？蒋——风——歌——” 蒋风歌惊醒，颜云时握着一只巧克力甜筒吃的满嘴叉都是，略带担心的看着她。 “你想什么呢，”颜云时把另外一只海盐柠檬的递给她，“哪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差？” “沈池。”蒋风歌接过甜筒，摆出一个委屈的表情。 “不是吧？”颜云时一脸不可置信，“这也能碰见？好家伙，真是孽缘。” “为什么啊，为什么是他，”她说，“为什么是我。” 蒋风歌无意识舔了一口甜筒，冰的浑身一激灵。 颜云时伸手擦掉蒋风歌滴下来的眼泪。 蒋风歌还是控制不住眼泪争先恐后溢出眼眶，风一吹，脸上冰凉冰凉。 颜云时擦不过来，从包里翻了一包纸巾，拿出一张糊在她脸上。 纸巾粘在脸蛋子上，随着风慢慢飘，凄惨中又带着一点好笑。 颜云时抱抱蒋风歌。 “女明星，差不多我们可以到大厅里面哭，不然脸皴了。” 蒋风歌被逗笑，脸上粘着纸，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好。 冰天雪地里甜筒倒是不会化。 会化的只有一颗因为爱变得太软的心。 越了圣诞节，这学期也就没几节课了，蒋风歌的形体课老师提前回家了，他们的期末考试改成线上录视频的形式。 鉴赏课结课更早，要交几张看过的话剧的票根和观后报告，对蒋风歌来说都是平常做过的工作了。 结束了零零碎碎的课业，蒋风歌飞回国内，和蒋苾一起过新年。 孟佳和父亲一起回老家过新年，临走的时候小情侣在火车站腻腻歪歪了好长时间，蒋风歌意外地和孟佳那个酗酒家暴的父亲站在一起，生出了同样的感慨。 “我家女儿......”一脸身体不太好的样子的中年男人支支吾吾开口。 那天火车站大厅里人很多，吵吵嚷嚷，本来也听不清话。 蒋风歌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差不离就是一些什么会好好对她的车轱辘话。 除夕那天，电视机里面放着春晚，蒋苾和蒋风歌一起坐在餐桌上包饺子，对着小品哈哈大笑。 第一声烟花在天际爆炸开的声音响彻。 好像是多米诺骨牌推倒了第一张。 许多鞭炮烟花的声音纷纷响起。 零点的钟声在电视机里面响起。 蒋苾接到孟佳的电话。 她在一片喧嚣当中嘶哑着哭喊。 “蒋苾，我没有爸爸了。” 蒋苾买了第二天最早的车票去孟佳的老家。 蒋风歌开着车送他去火车站。 “靠谱一点，人家自己家人应该会帮忙张罗，你能帮就帮，”蒋风歌把手里的礼盒递给他，“放聪明点。” 蒋苾点头。 “多陪陪她。”蒋风歌补充。 “嗯。” 蒋风歌拍拍他：“行了，走吧。” “姐——”蒋苾说。 “怎么了？”蒋风歌说。 “嗯，没什么。”蒋苾摆摆手。 蒋风歌也没在家呆，收拾收拾就去找陶桃。 陶桃乐得和蒋风歌一起看电视剧打游戏，姐妹两个逛街美容，不知道多逍遥。 就是宋长安又被迫失去老婆好几天。 快乐的日子不长，蒋风歌又收拾东西进组。 唐老板要求她寒假必须整点东西出来。 她挑了一个古风玄幻的剧本《长明》，她的戏份不多，是龙女，跟以往的人设都不一样，这次的龙女是面瘫风格，稍有不慎就会变成AI演戏。 刚好可以测试一下她学的怎么样了。 蒋风歌是抱着很轻松的心态去的，第一天就被导演的器重给震撼到了。 “蒋老师，”导演抓着她的手，“我们这部剧能请到您真是十分荣幸。” 蒋风歌跟着社会应酬：“哪里哪里，能参演才是我的荣幸。” 不过没想到的是，原本她以为这部剧就是一个小成本网剧，结果现场的各种福利配置都挺齐全，甚至很高端。 “有新的资方注资进来。”——导演是这么说的。 学到了新的东西，尝试的时候，演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入戏也更加轻松。 唯一的就是脸都要僵掉了，想笑不能笑，想哭不能哭。 第一天早上做龙女的特效妆得做三个小时，顶着龙角和一头三斤重的白毛。 不过效果是一级棒。 蒋风歌圆圆脸一直被唐老板塞着演一些青春活泼的角色，这次接了戏官宣的时候网上还是有不少的网友表示不看好，大多数新粉丝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对待的。 老粉都很佛系的表示肯定不会有问题，并甩手翻出来蒋风歌刚出道的面瘫演技历史。 已经是分不清究竟是不是披皮黑的程度了。 蒋风歌对着镜子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脸，走出化妆室就调整好了状态。 莹白色龙角的少女穿着纹金的长袍，肃穆地捧着长明灯，走上千阶高台。 现场的工作人员都不由自主被她吸引了目光。 阶梯尽头，龙女将手捧的长明灯置于中央的水台上，转身，微微垂下眼睑。 导演喊卡之后，大家还有点沉浸其中，蒋风歌已经叉着腰开始喘气。 肖粲过来给她披上羽绒服。 导演那边接了一个电话，人群开始往棚口聚集。 一阵骚动。 蒋风歌不能换位置，站在上面好奇地往那边看。 人群中央，一身挺阔黑西装的沈池也朝她看过来。 蒋风歌呼吸一滞。 他怎么会来。 蒋风歌全身僵硬，眼神瞬间避开，又忍不住往他的方向去看。 沈池和导演说了两句什么，就背过去接电话，导演示意大家继续开始。 蒋风歌也只能调整好状态，继续拍摄。 说到底已经心如乱麻，如果是留学之前大概是过不了这一幕，现在还能凭着背台词的肌肉记忆苟过去。 再结束的时候，已经看不见沈池了，蒋风歌想问也不知道从何问起。 但凡多一句和沈池有关的话，都好像是欲盖弥彰。 索性闭嘴，强迫自己忘了这件事。 第27章 第六次折返 晚上回酒店，蒋风歌顺道拐进便利店，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还没来得及准备，也懒得让肖粲收拾。 不由自主就被冰柜吸引了注意力。 冬天里，走在外面还呼冷气。可是转头看看雪糕。 就当是为被沈池吓到安慰一下自己好了。 蒋风歌给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满意的拿起一根雪糕结账。 低头正边拆包装边夹着手机和伞往外走，面前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蒋风歌举着雪糕抬头，人傻了，愣愣地站在那里。 沈池也不知道说什么，实际上他今天也是头脑一热，听到消息就自己开着车过来了。 两个人站在便利店门口，雪飘飘扬扬，晚上也没什么行人经过。 “沈总，”蒋风歌终于找回自己的理智，许多想法锣鼓喧天的脑子里，统一指向快跑这一个选项，故，她也很坚定的付诸行动，“我回了。” 沈池当时身体指挥脑子，回过神已经握住了蒋风歌的手腕。 蒋风歌被抓着，瞬间紧绷了起来，嘴角提起熟练的弧度，问沈池：“沈总有什么话可以明天再说？” 沈池皱眉，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松开了手看着蒋风歌。 蒋风歌得了空闲，马上转身就走，也不考虑什么礼貌问题，只想着快跑。 如果她留意，会看见沈池以一种从来没出现在他脸上的茫然表情，像被妈妈搞丢的孩子一样垂着手站在那里。 蒋风歌一口气走到宾馆一层大厅，在沙发里坐下，久久没有缓过来。 暖气里，雪糕化了一小层，淌在手上，蒋风歌才突然惊醒，后知后觉脸笑僵了。 她站起身把雪糕扔掉，摁电梯上了十二楼，回到房间，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把手放到水流下。 温热的水冲刷着皮肤，她抬起头，镜子里的人有些憔悴和疲惫，妆还在脸上，不至于太狼狈。 她还湿的手拂上脸颊。 镜子里的手怎么在抖啊。 蒋风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其实说到底，她还是害怕过去，过去的蒋风歌受了太多的伤，自己一个人在黑夜里走了太久。现在的蒋风歌终于迎来了曙光，好像一切都在变好。 只有沈池，只有沈池。 他的出现就在提醒蒋风歌，你还是从前那个脆弱的你，再来一次你还是要坠入黑暗，你根本不是自己爬上来的，只不过是环境变好了罢了。 你还害怕。 她烦躁地关上水龙头，关上洗手间的灯，一不小心带上了整个房间的灯，瞬间暗下来，窗户外面蓝色橘色的灯光逐渐显现，黑暗里她木木地站着。 我还爱他。 可是我不能爱他了，我不应该爱他，只有这样我才能完全离开那个黑夜。 蒋风歌看着眼前的房间在眼睛适应黑暗之后逐渐清晰，又晕染在视线之间。 沈池回去之后自己在公寓里炖菜。 蒋风歌走了以后，这些锅碗瓢盆刚开始没人用，短短一周就开始落灰，沈池看着这些薄薄的灰不顺眼，又请了保洁。下班再回来看保洁已经把东西收拾的很整齐了，他看着这些整齐的东西心里却更加烦躁。 沈池站在厨房里对着洗碗池发呆。 他好像看到蒋风歌站在这里刷碗，又转身打开冰箱门取冷藏的菜。顺手把速冻的东西放进微波炉里转。 这个碗应该是刚刚洗完从水池里捞出来沥水，顺手摆在台子上。那口锅应该是他帮忙架在上面的橱柜二层。这个碟子应该乘着糖醋排骨盖上保鲜膜放在冰箱二层。 这个厨房应该是有两个人，有烟火气的。 沈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他一直是执行能力很强，回过神来徐特助已经提着两兜菜站在门口，问他够不够了。 那一晚沈池没有处理工作，光站在厨房里研究做菜。 他拿起菜刀，围上蒋风歌留下的围裙的时候开始，就好像莫名的安稳下来，一直漂浮的心有了承接。 从那之后每每他想蒋风歌了，就会做家务，收拾东西，照着记忆里的样子把东西一件一件放回原位。 炖着菜，沈池就灵光一闪，突然开始翻微博。 第二天剧组就收到了来自沈总的“应援”，蒋风歌假做无意问了导演一句，才知道沈池就是最近才注资进来的金主爹，昨天是说来现场视察。 蒋风歌捧着沈池送进来的点心。 肖粲在一边对着这些高级点心拍拍拍，毕竟是附近最高档的米其林认证酒店的大厨做出来的，颜值绝对够，一看就不一样。 “这次的资方老板好大方啊，关键是还很贴心，之前都没有过，”肖粲一边品着味道一边夸，“我昨天看到他们偷拍到的照片，好帅啊，霸道总裁真人版！也不知道是钻石王老五还是已经名花有主了。” 蒋风歌心情复杂地端着点心端详了一段时间——实际上也是在发呆。 她每每思考沈池为什么要这样的时候，那天他看着乔江羽的眼神就会自动开始在她脑子里面循环。真正把一个人放在心里的时候，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很明显是名花有主了。 “给你，”蒋风歌把点心递给肖粲，“我控制一下饮食。” “别啊蒋老板，”肖粲看着她，“可好吃了，而且蒋老板你最近够瘦了，没必要再控制了。” 蒋风歌摸摸肖粲的头：“最近也不太想吃甜的了，你吃吧。” “你既然已经与我许诺，那将来也不能毁约。”龙女看着男主角，有了情爱的龙女不再是冷清的山上雪，变成了皎洁的花，盛开在人心上。 “嗯，我必不会负你。”男主角深情地看着龙女。 “好卡。”导演喊。 蒋风歌长舒一口气，哈气都是白色的，鼻尖的微红连粉底都盖不住。 肖粲赶紧过来把羽绒服给她披上，蒋风歌的戏份已经结束了，现在可以去化妆室卸妆。 蒋风歌坐在化妆镜前，化妆师把卸妆水倒在卸妆棉上，给她敷在眼睛上。蒋风歌顺从地闭上眼睛，放空。 不一会儿剩下几个小演员也结束戏份，纷纷来卸妆，男演员的快一些，卸完之后换了另一套妆发，今天结束的早，要顺便拍一套现代妆宣传照。 蒋风歌也化好妆，正换衣服，从外面买奶茶回来的肖粲冲她挤眉弄眼，在她耳边担忧地说了一句悄悄话：“蒋老板，我刚刚碰到霸道总裁的助理了，他说霸道总裁现在在杂物棚等你。” 蒋风歌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起身准备去。 “蒋老板，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吧？”肖粲在后面担忧地跟着。 “没事。”蒋风歌笑笑。 杂物棚里没有人，灯都聚集在拍摄的地方，沈池站在两个服装箱旁边，一身黑色的西装，长腿笔直，锋利的下颌线隐在阴影里，他微微低着头，听见她来，偏头看过来。 还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微微蹙起的眉心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蒋风歌脚步不停，一步一步，走向他，在一米左右的距离停下，平视刚刚好是沈池衬衫的第二颗纽扣。 没人先开口。 终究还是蒋风歌忍不住，打破平静。“沈池，”她张开嘴，像是花费了很大力气，许久才吐出两个接近气声的字，“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追你。”沈池诚实回答。 “为什么？”她一时有些震惊，下意识反问。她想了那么多个答案，居然听到了最离谱的那一个。 “没有为什么，实际上我们之间根本没有结束，从离开到分手都是你一面之词，根本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感情里两个人是平等的，你要走，起码要给我知情权。” 沈池忍不住皱起眉头，略委屈的控诉。 这些话他已经憋了很久。 平等？知情？他甚至认为，这是一段感情吗？ “呵。”蒋风歌忍不住轻笑。 但是她知道沈池久居上位，和他争辩只是徒劳无功，最好的选择是换一个话题。 她深吸一口气，嘲讽地说：“乔江羽回来了，我走，你该夸我自觉。” 沈池心下一凛，蒋风歌果然是知道了乔江羽事情，那天在后台，她看到了。 心虚是一方面，可是沈池嘴上还是习惯性不肯服软：“我们两个之间，和她有什么关系……” “那就是我的错，”蒋风歌不想再听下去，果断认错，抬起头，一双眼紧紧盯着他，“我现在告诉你，我们分手。”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说完这句话立刻转身离开。 再多一秒她都怕自己的颤抖会被沈池发现，被他抓住片刻的软弱。 她就算不相信沈池在私人感情上有多敏锐，也该相信他在谈判方面的业务能力是顶尖的。 起码结束的时候，还能留一点体面。 第28章 第七次折返 沈池情不自禁伸手，当然什么也抓不住。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认错。 蒋风歌消失在补光灯中间，很快工作人员就围起来开工，什么也看不到了。 沈池站在杂物堆的阴影里面，久久回不过神，他来时有多运筹帷幄，意气风发，现在就有多狼狈，他走出去，和导演打了招呼，寒暄之后也离开了摄制棚。 沈池今天出门之前花了功夫挑选的纯黑暗纹的西服，她甚至没有看一眼。 在阴影里，他也只记得最后蒋风歌那一双眼，他相信里面还有对他的爱，只是更多的是悲伤。 他承认那一刻他后悔了，恨不得自己今天从未来过，从来没有对她说过那些话，明明只要远远地看一眼也可以。 他无比害怕看到蒋风歌受伤的眼神。 那伤痛是我给的。 他比从前的每一刻都更加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心揪成一团，密密麻麻的刺痛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几乎让他站立不住。 他一遍一遍问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徐特助来接他的时候发现老板不对劲，明明今天来的时候还是容光焕发，走的时候咋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了。 一只精心打扮抹了蜡的漂亮蔫茄子。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发现自己发出声音了之后，徐特助颤颤巍巍从后视镜瞄了一眼，一秒钟之内已经想好以后去哪个桥洞睡觉。 沈池根本没听见，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徐特助松了一口气。 宋长安十分无语，这两个人就是俩破坏他夫妻生活的祖宗，轮流来找事。 他已经无数次想把两个人拉到一起，然后告诉他们：“看，那是什么好东西？对，民政局，带上户口本进去再出来，你们就可以永远生活在一起啦。”偏偏沈池一脸“我只有你了”。 他也没办法，不能把人打出去。算了，跟沈池做朋友是自己造的孽：“说吧，又怎么了。” 沈池原原本本地把自己和蒋风歌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你是什么新品种的智障吗。”宋长安的表情越来越不受控制，看着沈池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沈池一脸诧异：“长安，令夫人对你影响挺大。”俏皮话多了不少。 “闭嘴，我要是蒋风歌我直接把你打出去。” “……她不会的。” “沈池，你真想和她结婚？”宋长安问。 沈池回答：“我从来言而有信。” “那我问你，你觉得自己错了吗？” 沈池皱着眉头不说话，长长的睫毛盖下来，眼神晦暗不明。 宋长安看着他倔强的表情就明白了：“那我这么说，蒋风歌说她错了，你希望她改吗。” “她没错。”沈池立刻反驳，回味一下，沉默了。 宋长安摊手，他知道已经不要再说什么了。 进组半个月，她龙女的戏份就已经结束了，这半个月沈池没再来找过她。 蒋风歌收拾东西回国外的时候，还有很多粉丝来送机，后援会还交了一盒信给她。 彼时反向刚刚大结局，俞夭夭和虞清寒以开放式结局在他乡的街头重聚，不少粉丝都表示想要看番外，但是编剧和导演都肯定地表示不会再有。 于是cp粉开始转站他们两个同框的各种宣传合体，寒假期间她和赵祁参与了大大小小的六个宣传和品牌方邀约录制直播。工作告一段落，但是凭借这一部剧蒋风歌的粉丝暴涨，后援会也从寥寥几个人飞速成长——蒋风歌原本也没打算走流量路线——唐老板对此非常惋惜。 蒋风歌这半个月呆在剧组，没怎么感受到自己的身价飙升，这一次捧着慢慢一盒信，突然就有了实感。 爱的重量沉甸甸。 蒋风歌的国外vlog还在继续，她的学校里面有一条路两边种满了银杏，天气渐渐热起来，周边也绿起来。蒋风歌拉着颜医生和她一起录像，不少粉丝已经认识了颜云时，看见她出现在镜头里，弹幕上面都是一片颜总好——颜云时老是拉着脸，对蒋风歌的态度非常的霸总，被粉丝戏称为颜总。 “看，树绿了。”蒋风歌出现在镜头里，一样是素颜的样子，只涂了薄薄一层西柚红色的唇釉，亮亮的，看起来气色很好，皮肤在太阳光下透着粉白。 镜头微微摇晃，对准了身后的颜云时：“颜医生，笑笑，我们今天好不容易出来玩，你假装开心一点也好呀。” 颜云时被晒得没脾气，她是特别不耐热的人，常年躲在自己拉着窗帘的诊室里，自从认识蒋风歌，多少次被迫出来吸收日月精华。她耷拉着脑袋：“蒋风歌你哪来这么多精力的。” 嘴上抱怨，还是乖乖对着镜头扯了一下嘴角。 弹幕：你舅宠她爸。 沈池拖动进度条，蒋风歌和颜云时一起去学校餐厅吃饭，放置摄像机，镜头从锁骨掠过，银白细细的项链在屏幕上一闪而过，她的脸颊和碎发一一出现，然后就是一段略微加速的吃播放送。 蒋风歌吃东西喜欢一次性递进去很多，然后鼓着腮帮子嚼很久，所以吃饭的时候基本上不怎么说话，基本上是听颜云时吐槽遇到的奇葩病人，背景音乐是一段很有节奏的小情歌。 这都无所谓，听不到蒋风歌的声音，是什么背景音乐他都无所谓。 徐特助发现老板自从掉了两次蓝牙耳机链接之后，就开始放飞自我，天天外放。蒋小姐这次的vlog，自从发出来四天，老板看了不下十遍，上班路上看下班路上也看，一闲下来就开始看。 来来回回的几句话几首歌，他都要能背下来了。 最近的事务基本上都在国内，国外的进度卡在和对方公司对接的部分，负责人出了一点问题，沈总要把国内的这几份合同进度盯到三分之一，然后再交给下属，就要飞去国外开拓洋市场。 老板的心思就是司马昭之心，不过也不知道他能采取什么方法把蒋小姐追回来，徐特助表示想象不到，还很好奇。 蒋风歌也没逍遥多久，校园生活每天按部就班上课考试，时间过的格外的快，很快十丈青天也要开始宣传，这下剧方算是逮着她了，把她的宣传场次安排的满满当当。 蒋风歌飞机回国，接人的不是肖粲了，唐老板最近聘了一个专业的经纪人，姓米。 这位米思迈女士一身职业套装，大红色的口红，五厘米的高跟鞋噔噔噔噔。 蒋风歌的心也跟着咯噔咯噔。 “你好，唐未宁应该已经介绍过我了，我叫米思迈，你可以叫我米姐，以后你的工作都由我经手。”坐上保姆车，米思迈取下墨镜，把手递给她。 “您好。”蒋风歌握住她的手，情不自禁给坐在对面的米思迈鞠了一躬。 “很高兴唐未宁终于挣够了能够聘的起我的钱。”米思迈从鼻孔里发出哼的一声，把头转向车窗外的霓虹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和她说话，自顾自地说。 蒋风歌虽然看不太懂，但是大受震撼，这位米思迈女士看起来就很贵的亚子。 旁边一直坐着的一个小男生颤颤巍巍发出声音：“蒋，蒋，蒋姐您好，我是您的生活助理，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打电话或者发信息给我就可以，这是我的名片。”他从走道对面递过来一张卡片。 蒋风歌接过名片，严明夏，名字很好听。 “小严，说话的时候要有底气！”米思迈呵斥他，“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 严明夏肩膀一缩，脸一红，小鹌鹑一样小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蒋风歌看不太懂，但是大为震撼。 唐老板这个排场搞得，她觉得自己仿佛瞬间咖位晋升到了影后级别。 “虽然我们刚刚见面，但是，蒋风歌，你现在已经是影后了，这样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米思迈皱起眉头，训她。 鹌鹑二号蒋风歌也不由自主：“对不起。” “还有你，今天晚上，出门都不知道做点防护的吗？还是素颜，素颜！”米思迈恨铁不成钢。 “好像也没有很丑......”蒋风歌试图反驳。 “这是丑的问题吗？这是你没有身为公众人物的自觉！哪天被拍到了你就知道厉害了，到时候还得公司给你擦屁股！”米思迈更加强力输出。 公众人物蒋风歌觉得自己非常对不起唐老板。 《十丈青天》的宣传力度和《反向》完全不是一个等级，蒋风歌在现场被化妆师折腾来折腾去的时候就开始感慨排场之大。 更加感慨的还是现场的各位对待她的态度完全上了一个level，虽然之前也从来没有给她穿过小鞋什么的，但是这样连女主都来给她打招呼的盛况还是从来没有，蒋风歌十分的受宠若惊。 米思迈给她安排的是和剧里一样的浅青色的一件纱裙，搭了一个比较活泼的妆容。 米思迈带着严明夏指点江山，给他这看看那看看，让他好好学着每一步该怎么跟，蒋风歌感觉自己也学到了很多，情不自禁就跟着米思迈的步伐开始转。 “给我回去老实坐着等着做造型。”米思迈一瞪。 蒋风歌灰溜溜回去，发型师回来，给她做卷，一个公主头，仿古风的发饰。 蒋风歌对着镜子尝试了一下，稍微一个表情，就好像小师妹又活过来一样，发型师边喷发胶边赞叹：“蒋老师太厉害了，这个感觉和宣传片里的小师妹一模一样！我刚刚还以为是小师妹坐在这了。” “谬赞谬赞。”蒋风歌心里还是很开心，面上不显，含蓄地捂着嘴笑笑。 “蒋风歌你等会儿上台就这样多笑笑，眼睛有神一点。”米思迈从远处也不知道怎么看到这边的情况的，遥远地传来指示。 第29章 第八次折返 赵祁做好造型和孙瑶一起进来打招呼，喊她一起走。 到底她这一场不是主角，赵祁和孙瑶是情侣装。网上不少人还说这部剧是直接手撕反向cp，俞夭夭直接被绿。 蒋风歌这场也就在旁边站着当一个人形引流立牌，偶尔被cue两句，也应付应付就过去了。 剧里的瞿风月是温柔贤淑的风格，和孙瑶本人倒是完全不一样，孙瑶和赵祁差不多年龄，两个人冲浪的领域也都是差不多的。 主持人有一个根据网络流行词猜测意思的环节，两个人你追我赶，徒留蒋风歌苦思冥想。 即将面临唱儿歌惩罚的蒋风歌感觉自己很危险，丢脸要丢到全国人民面前了。 真人秀还没上映，她的形象还可以挽救一下。 “可以帮忙吗？”孙瑶突然举手问主持人。 “啊，这.....可以吧。” “那把我的分给风歌姐！”孙瑶超元气笑容治愈全场。 “我的，我的也给风歌姐！”赵祁不甘示弱。 蒋风歌感激地看向两个小朋友。 “看来我们的观云小师妹很受欢迎呀~”主持人调侃。 结果是一人一句，一句也听不太出来什么，蒋风歌顺利蒙混过关。 今天宣传访谈了三小时，后面又录了一打物料小视频。 赵祁和孙瑶还有剧组几个年轻小演员还约着一起去吃火锅，蒋风歌被迫跟去吸收青春气息。 蒋风歌本来不怎么想吃东西，孙瑶看她以为是她放不开，就帮她夹菜。赵祁原本还有所收敛，这下碰到孙瑶算是彻底放开，两个人干脆往她碗里比着夹菜。 火锅店蒸腾的热气带着**的味道，蒋风歌独自涮着清汤锅，桌上自拍的自拍，玩游戏的玩游戏，夹菜的夹菜。 赵祁发了自拍合照，喊大家一起转发。 赵祁：和风月一起请门派大家吃饭！ 孙瑶：和作海一起请大家吃饭！//赵祁：和风月一起请门派大家吃饭！ 蒋风歌也摸出手机，开始倒腾。 蒋风歌：被请吃饭//孙瑶：和作海一起请大家吃饭！//赵祁：和风月一起请门派大家吃饭！ 评论纷纷表示观云小师妹的吃醋的味道已经溢出屏幕了。 结束已经是后半夜了。 回去的车上蒋风歌坐在车上瘫的像一张大饼，一动不想动。米思迈已经在公司处理其他事情了，就让严明夏送她去机场。 “风歌姐，到了。”严明夏喊她。 “嗯嗯！哦。”蒋风歌惊醒，才意识到自己睡着了，闷头就要下车。 “眼镜和口罩！”严明夏帮她搬行李的空挡还给她递了武装。 蒋风歌充满使命感地接过，满怀责任的戴上。 实际上也没什么人跟着，蒋风歌走的还是vip专用通道，没进两步就把口罩眼镜摘了，难受。 米思迈又给她选了三个剧本，蒋风歌拿着平板在咖啡厅里看，周围都是语言学校的同学，在唧唧呱呱聊天。 他们学校里面带食堂和咖啡厅，平时下课蒋风歌有时候会在这学会儿再回家，隔壁加拿大语的老师跟着她用不太熟练的英语一起连比划带猜地聊天，也坚持天天来她这打卡。 蒋风歌也看出来这位外国风流浪子是看着上自己了，还挺认真，也就明确拒绝过，但是这位帅哥说不在意，只是想做朋友，蒋风歌也拿他没办法。 今天意大利帅哥下了课，捧着教案就来了。 蒋风歌抬头看见他，打了个招呼。 帅哥很自然地坐在他对面，好一会儿没声音，蒋风歌感到奇怪，抬头看他。 意大利帅哥变成了意大利忧郁帅哥。 帅哥说他wille back to his hometown。 蒋风歌很诧异，还是笑着对他说那恭喜你要回家了，能够见到自己的亲人，离他们更近了。 帅哥看着蒋风歌，又很怅然，还是笑着从身后摸出一支玫瑰。 今天是情人节，蒋风歌看着花，不知道该不该收。 帅哥可怜地看着她，一双水蓝色的眼睛里清澈好像天空之境的湖泊，说他明天就走了，就当作是这一段萍水相逢之缘的纪念，请她务必收下。 蒋风歌接过花，对帅哥说谢谢。 帅哥和她最后要了一个抱抱，起身离开。 蒋风歌翻着剧本，有些读不进去，索性打开相机，开始录视频。 她清清嗓子，看着镜头发呆。 “大家好，我现在在咖啡馆读剧本，”她举起平板，示意了一下，“刚刚隔壁班的意大利语老师来和我道别，他要回国了。” 说到这，她有一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不再说话，抬起头。 身边的同学还在唧唧呱呱，大家都兴致高涨的样子，也有在忙碌工作的人，也有腻腻歪歪的小情侣。 “好像总有一些在我生命力留下过痕迹的人，突然就离开了。我只能对他们说再见，为什么都留不住。大家有过这样的经历吗？都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蒋风歌轻轻地说，似乎在问，又只是在问自己。 她最终选了一个《追平人生起跑线》的职场升职剧，以女主角的奋斗史为线索，穿插了一些感情线和亲情线。 蒋风歌也想尝试一下完全不同的领域，相比之下，这个角色的性格和行事方式和她是完全不同的风格，温娜是一个孤儿，她性格很强势，做事做决定都是风风火火，浑身的刺都是为了保护自己。 米思迈听到她的选择，表示很满意，挑了一下眉：“我没想到你也愿意踏出舒适区，一直以来老唐好像给你选的都不是这个风格的角色。” “挑战一下自己。”蒋风歌笑。 剧还有半年才开机，蒋风歌有充足的时间看看剧本。 这段时间就没再有什么活动了，估计老唐也跟米思迈说了蒋风歌现在是放养状态，米女士也没管她别的了，就天天督促她多发发微博，录录视频，参与一下互动，保持曝光量，别跟查无此人一样。 挂了电话，蒋风歌心虚地打开自己的电脑读卡，寥寥几支帕金森十级的镜头，还剩一个能看的就是上次的，觉得有点矫情又舍不得那么好看的景，于是在大半夜发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米思迈直接电话过来。 蒋风歌迷迷糊糊在床上接起电话，迷迷糊糊地喂了一声。 “蒋风歌，你在搞什么！”米思迈女士的声音中气十足振聋发聩。 “嗯？”蒋风歌被吓醒，打开手机。 热搜第一位#蒋风歌失恋# 蒋风歌点进去，自己的vlog被配上解读字幕，赫然出现在了网页上。 蒋风歌哭笑不得，赶紧组织语言要澄清，米思迈勒令她别轻举妄动，这种时候只能说是越描越黑，放着不管冷处理才是最好的办法。公司已经开始派水军下场，并且撤热搜降热度。 “教训记住，你现在的流量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以后要发什么东西最好找我商量商量。”米思迈语重心长地指导她，以一口叹息结尾，完全没给蒋风歌结束电话的机会，直接挂断。 蒋风歌拿着电话还处于愣愣的状态，反应了一下自己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别动。 左右也睡不着，她干脆起床，收拾东西去找李秋涵上课。 今天是李秋涵的课，蒋风歌提前好几天就开始背台词做功课，走在路上还念念有词。 教室里已经有几个同学坐在前排，蒋风歌拖着帆布包在第二排安顿下来，掏出资料复习，李秋涵伸头进来，示意蒋风歌到外面。 蒋风歌跑出去，知道大概率是李老师又搞到了哪里的票。 果不其然，李老师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票：“这一场你好好看，主演是我都很崇拜的一个老艺术家，看完给我好好写报告。” 蒋风歌点头如捣蒜。 下了课刚好是下午三点左右，收拾收拾东西六点应该能赶到，蒋风歌一头扎进地铁站。 这个时间段地铁站的人并不多，来来往往寥寥几个人，还有很多人是校服装扮，明显是下了课的学生。 空空荡荡的车厢，没坐几个人，蒋风歌上了一天课，干脆站一会，跟着车厢摇摇晃晃。 耳机的声音调在最小，唧唧呱呱的外文听力，蒋风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隔壁车厢一双腿隐隐约约透过车厢之间的把手出现半截，长风衣的尾巴搭在膝盖上。 蒋风歌瞄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腿的主人看起来应该是个帅哥，而且很讲究。 她来了国外经常被这群天生优越的帅哥惊艳到，尤其是十**岁的年龄，是最惊艳的，唯独身上的味道有些让人受不了，她常常和颜云时一起吐槽这些帅哥是可远观不可亵玩。 四五点钟的时候，人渐渐多了起来，车厢里的人多了就开始吵闹，蒋风歌索性摘了耳机，找了靠门的地方坐下来，左听一句右听一句。 广播到站，她拨开人群下车。 人群里一闪而过，好像还是那个帅哥和她在同一站下了车。 没多想，蒋风歌进了剧院，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第30章 第九次折返 熟悉的味道在嘈杂的剧院之间包裹住了她。 她惊讶地转头，熟悉的侧脸还是没有表情的样子，只是穿了一件卡其色的长风衣，里面是浅蓝色的休闲衬衫，打了发胶的头发可能被不知道怎么糟蹋过，有一点凌乱。气质很柔和。 只有不知名香水混合着体香的味道一如既往。 蒋风歌克制着自己看他的冲动。 沈池静静地坐在蒋风歌的旁边，像是这个剧院里的每一个陌生人一样。 蒋风歌几乎要被这充斥鼻腔的熟悉的味道折磨疯了，离开的这一段时间，她前所未有地思念他，就像是戒断反应，时间越久越深刻。原本她已经极尽所能把他从自己的生活里剥离，可是最近，像是做梦一样，他开始接近她，甚至说要追她。 蒋风歌只想跑，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逃避总可以。 她看了看手里的票。 “这一场你好好看，主演是我都很崇拜的一个老艺术家，看完给我好好写报告。”李秋涵的声音回荡。 赌气的成分和李秋涵的任务给了她一点点勇气，来嘛，又没做亏心事，她倒要看看沈池想干什么。也许人家只是碰巧遇见而已，她想多了呢，没看沈池根本没跟她多说一句话吗，人家根本说着玩玩的。 做完心理建设，灯光关闭，帷幕拉开，戏开始。 散场之后，蒋风歌觉得自己留下了的决定非常正确，这一场她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以至于从里面抽离出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走人了。 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从没有沈池的那一边走了。 味道不仅没有散开，反而越跟越紧。 走出剧院的时候，沈池长腿一迈，走到了蒋风歌的边上。 “我送你。”他依然是命令式的语气，根本不给蒋风歌回绝的余地。 低头走路瞄到沈池裤腿的蒋风歌，只觉得眼熟，灵光一闪。 “沈总自己开车来的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沈池可疑地停顿之后才回答。 果然，走到门口，蒋风歌看见了徐特助飞速从车上下来，企图营造出一种车本来就停在这里的假象。被蒋风歌眼神抓包，非常心虚的假装没看到，混进剧院旁边买甜甜圈的队列里。 沈池一本正经的指着车：“车停在那，走吧。” 蒋风歌看他来这一出，有点好笑又笑不出来。她还是想尽可能避免和沈池的接触，对她来说，接触越多，她就越难管住自己，不该她的东西，她不能要，多看一眼都是罪过。 沈池自顾自往前走，身边却没有人跟着，他停下来，回头看，蒋风歌站在那，在晚风里，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属于他的，陌生人。 沈池又说了一句：“蒋风歌，我送你回去。” “沈总，我还是自己回去，我们现在没什么关系，再这样也不太好。”蒋风歌摆出熟练的营业笑容。 他看着她的笑，突然没来由地对那句“沈总”感到心烦：“别叫我沈总。” “叫别的不太好吧，太冒犯了。”蒋风歌倔强的站在原地不动。 “你之前怎么叫现在还怎么叫。”沈池想到从前。 “从前我也是这么叫的。”蒋风歌无语，也有点莫名的生气。这么长时间，他果然从来没在意过。 排雷大师沈池头一次对自己的记忆感到怀疑。 这场拉锯战最终以蒋风歌不跟过去，沈池也没有过来拉人的结尾收场，他撑着面子到车里给徐特助发了上车的信息，自己开走表示是自己开来的车，然后在前面路口掉了一个头才回来接徐特助。 ......写到这里了结果有点字数不够耶......也没人看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第九次折返 第31章 第十次折返 坐在车里的沈池十分落寞，失意的味道已经浓到徐特助都看不下去了。 “沈总，追女孩子要主动一点，得放下面子，谈恋爱就是不能端着。”徐特助说完就闭嘴，在后视镜里偷偷看了一眼沈池。 老板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大概是听进去了。 过了好长时间，一声轻轻的叹息回荡在车里。 蒋风歌的逍遥日子也没过多久，李秋涵突然找到她，说上次她看的那个剧，有一个角色的扮演者突然生病，替换的b组人员也临时要回去参加葬礼。 李秋涵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蒋风歌塞进去试个镜。 “不说别的，你能被点评一下都是莫大的荣幸。”李秋涵一脸我要是女的我必上。 她感受到了莫大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蒋风歌回去就开始苦背台词。 十几页的稿子直接被翻烂，折页的地方已经被磨得毛毛的，几个打印的字都看不太清楚了，标注的语调感情更是密密麻麻。 颜云时约她出来吃饭，等菜的间隙，蒋风歌先从包里掏出她的小相机，熟练的打开摆好。又翻出来她的一打台词，开始念念叨叨。 服务员先上的柠檬薄荷冰淇淋球，黄绿的颜色十分清新，蒋风歌想要伸勺子过去，被颜云时打开。 “你少吃点凉的。” 服务员端上来一碟黑森林，被蒋风歌悻悻地揽过去。 这两天没再见到沈池，这让她也不得不怀疑那天的相遇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地铁上的惊鸿一瞥只是场梦。 生活按部就班，蒋风歌的vlog上线之后她也有了时不时刷微博的习惯。 最近《十丈青天》播出之后，蒋风歌的微博又涌进来一批粉丝——在网上一片骂小师妹作的正义之师中的叛徒颜控。 十丈青天别的不说，妆造真的是一绝，尤其是小师妹唇红齿白，又干净利落，长长的头发完全不累赘的拢成马尾，蒋风歌本人的圆圆脸也不会让人感觉到男性化。 颜粉表示这样只喜欢我一个人的小师妹请给我来一打！！！ 超话里有剪辑的大手子已经开始疯狂二创，不少老粉也喜极而泣，表示她终于不是俗气妆造，不是邋遢角色，不再糟蹋颜值了。 沈池也在刷视频，他对那些十米厚的滤镜很不齿，看着下面夸她好看的评论倒是挨个点赞。 从前的时候，他就决定蒋风歌很好看——尤其是穿着他送的裙子的时候。 想到这里，沈池骄傲中又透着一丝心酸。 可惜再好看现在也不是给他一个人看的了。 新的vlog放出来，大家纷纷表示蒋风歌给放的不是吃饭就是吃饭，那个角度的蒋风歌已经看腻了！ 蒋风歌眉头一挑，随机挑了一个粉丝回复，问想看什么新角度？ 不少粉丝涌进来，说想看正脸，想看清爽的小师妹。 也有cp粉舞进来说要看俞夭夭。 最后一个意料之外的评论被顶上来—— 想看艾漫。 不少人都知道蒋风歌是靠着艾漫拿到影后，虽然大多数粉丝不是因为《她说》——艾漫的造型实在不太好看。 蒋风歌看到这一条被顶上来，还是有一些感慨的，晚上临睡躺在床上思考，该怎么呈现这个艾漫。 当务之急还是很近的话剧试镜。 那天是李秋涵和张叙一起送的她，足以看出李老师的重视——张叙是开车的，李秋涵不会开车。 蒋风歌自己进去的时候，看着李秋涵站在她背后表情十分肃穆，她回头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想要活跃一下气氛。 李秋涵瞪了她一眼，大意是你怎么不好好准备，搞什么花里胡哨的。 蒋风歌悻悻地转回去，心里还是翻了个白眼。 老师都还是很和蔼的，蒋风歌非常努力地假装顺畅的沟通，然后就开始试戏。 总的来说发挥的蒋风歌还是很满意的，台词没错，所有的都和她准备的一模一样。但是看几个评委唧唧呱呱的表情，应该是不行。 那个领头的，就是李秋涵最崇拜的那个演员老师，脸上的皱纹很平常自然的铺在脸上，每一道都是岁月的痕迹，没有加以修饰。 朴素的美感。 大概是知道蒋风歌的英文水平欠佳，还特意放慢语速。 “你的表演很好，很灵活，但是话剧需要更加外放的情绪，需要你真实的情感，或许你可以试着表达自己。演戏需要天然的技巧。” 蒋风歌迷迷糊糊出去之后趁着自己的瞬时记忆赶紧把话复述给了眼巴巴的李秋涵。 “天然的技巧，好高深。”张叙在旁边感叹。 李秋涵开始咂摸天然的技巧，不理他们两个。 蒋风歌试完镜，顺利落选，又开始悠闲的学校生活。 《十丈青天》里的小师妹快要坠崖了，许多粉丝从预告里面感觉到不对，跑来蒋风歌微博底下哭。 蒋风歌不能剧透，假装小师妹的语气回复了几个，还挺有意思的。 新的开头是很正常的vlog，蒋风歌照常举着相机，带着她很有特点的不知道拍什么运镜，和颜云时一起走在夜晚的桥上，路边有人刚刚从酒吧出来，举着瓶子还在high，有街头艺人抱着吉他唱苦情歌。 颜云时跟着哼两句，也算是背景音乐。 转场是一小段蒋风歌不知道拍的哪里的风景，然后就是上课的木地板。 蒋风歌下了课，从远处走过来，蓝色的连衣裙，上面是紫色的碎花。 举手投足之间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也说不上来是哪里。 她拿起相机，把镜头对准自己。 头发只是松松的绾在后面，化了恰好是能看出来的程度的妆，眉眼之间满是温柔。 她习惯性笑着，还有些羞涩地对着镜头开口：“今天天气很好，嗯，外面有太阳。” 她说到这里，像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话，还伸头看了一眼外面。 木门的外面有男声在喊：“出来了，车到了。” 她赶紧应了一声，满眼的爱意，想起镜头，又笑了，伸手点击，视频黑下来。 像素不高，看起来是用手机录的。 评论区一片沸腾。 一句台词，短短一分钟的视频，许多看了《她说》的观众都表示看哭了。 是艾漫。 视频迅速爬上热搜，许多路人被蒋风歌的美貌惊到，冲去看完回来哭。 多少二创如同雨后春笋，因为这个短短的视频，又给了艾漫一个美好的结局。 蒋风歌看到大家的回复，也觉得自己这次的心血没有白费。 在评论区喜气洋洋和大家探讨妆教——是的，蒋风歌这个紫色系妆容活了，能把黄皮拯救成冷白皮的究极无敌温柔系妆容。 米思迈女士电话来，对蒋风歌这种自带热度体质表达了关切和慰问，并且经过研讨决定，让蒋风歌挑一个良辰吉时，刚好可以接一个化妆品广告，来一个直播。 现在找蒋风歌代言的牌子还是不少的，可惜都推的差不多了，好不容易接一个，米思迈亲自下场挑选。 最终选定一个品牌的彩妆线，算是中高档，国民度很高，新出的一套主打养肤的彩妆。对面和蒋风歌商量之后决定直接把东西寄给她，让她在自己家开一个直播，到时候严明夏会飞过去在外间应对突发情况。 主要是想凸显那种居家自然的感觉。 巨大的快递盒寄到，蒋风歌拜托张叙帮忙搬上楼。 “哇，这么重，是家具吗？” “不是，化妆品。”蒋风歌抱歉的笑笑。 张叙表示女人的世界我不懂。 第32章 第十一次折返 直播的时间很快就来了，早早宣传过之后还是有不少粉丝蹲守的。 严明夏是当天早上的飞机，根据米思迈给的定位非要自己过来，不肯让蒋风歌接，说要她好好准备。 风尘仆仆的严明夏来敲门，蒋风歌赶紧把人迎进来。 “吃饭了吗？”蒋风歌把拖鞋递给他。 “还没。”严明夏很拘谨地站在玄关，小心翼翼地换鞋进来耳根子红红的，一看就是第一次被派出来自己干活，生怕出问题。 蒋风歌哭笑不得，给他泡了一杯咖啡，孩子就在外间乖乖抱着自己的包，一动不动开始坐在茶几边上待命。 她也要开始了，就没多耽误，从冰箱里翻了三块昨天剩下的蒜香烤面包，放进微波炉叮，让严明夏好了之后自己去拿。 “刀叉都在碗柜上，都可以用，不方便上面的柜子里也有一次性的。”她伸头出来嘱咐，“都可以动，厕所水池，没关系，我业务熟练的很。” 业务熟练个屁。 迟到两分钟打不开直播间的老年人蒋风歌十分抱歉，对着镜头表达了自己的不好意思，严明夏从房间门口缩回紧张的小头。 弹幕一片一片刷过去，都是什么女儿妈妈爱你一类的。 蒋风歌看着不由得笑了：“谢谢妈妈们~” “啊，我最近都在上课，我们课程倒不紧，但是我还要上语言学校，我外语不是很好。” “嗯？啊，那个是我们语言学校的意大利语老师，他要回家了。” “《十丈青天》？哦，我在跟着进度看！别想套我话！” “我拍照不好看，我自拍老是特别僵硬，颜医生说我自拍好丑，我都不敢发。” “嗯嗯，是艾漫，我的设想是在if线，艾漫的丈夫没有死。哈哈，我找我师兄帮我喊了一嗓子。” “对，马上啦，马上就要宣——欸，哦，昨天宣过了，对，请大家支持《长明》。” “很快就再进组啦，你们会经常在电视剧里见到我的。” “那接下来就开始化妆了，我们边画边聊。” 蒋风歌从抽屉里面摸出已经拆开研究过的粉底。 “这个就是我们今天的嘉宾，xx牌的xx系列彩妆，来给大家示范艾漫的造型是怎么被我画出来哒。”蒋风歌开始大力扑粉底，还在一边絮絮叨叨，“其实我当时演艾漫的那一段时间状态不是很好，艾漫也影响到了我的情绪。 艾漫真的很苦，我们导演为了让我们更入戏，提前两个月去接触了事件原型的环境。就是最古旧的居民楼，我们找了类似的地方，按照布置睡了两个月。 那两个月我每天晚上看着天花板，想着台词，都会想到艾漫，她当时就那样看着自己的丈夫，还在那个房间里住了八年。相当于是把一个伤口，不断撕开流血，硬生生疼了八年。 所以最后我都特别共情，我认为艾漫肯定很痛苦，一定早就想好要和凶手同归于尽。 但是那天我突然看到，艾漫的家里，还留着他丈夫的衣服，所有不会随着时间腐朽的，关于她丈夫的一切都还留在家里。我就突然感觉到了，艾漫应该不仅仅是煎熬，更是靠着爱支撑自己，没有了爱的艾漫只是一具摇摇欲坠的空壳。 后面我又查了很多资料，艾漫其实和她丈夫是孤儿院一起长大的，后面艾漫没有被领养，只有她丈夫被收养之后，继父母也车祸去世。 这两个人也没有孩子，在社会上，彼此就是唯一的家。 这也是我拍这个短视频的想法，我想要还原一个还有家，不是孤身一人的艾漫。 有人等你回家，就有归途，人就有了根，不是无牵无挂的浮萍，才能真正在这个世界落下。” 这一段话也被许多人剪下来，拼成长图。 蒋风歌的妆也被不少美妆博主改良仿妆，最后广大网友检验表示，主要靠人美。 沈池这一场直播看了不下五遍，徐特助感觉自己已经可以全文背诵了。 当然他也不会知道，沈池在想什么。 小时候，沈家陈一直忙于工作，林澄作为一个优秀的贤内助也是脚不沾地，故而沈池从小对家庭没什么太大的想法。 他短暂的拥有了一个家，家里有蒋风歌，有灯有烟火，他不太会做饭也会跟在蒋风歌后面自觉捡一些零零碎碎的活干。 其实在那么久之前他就已经不自觉的融入进去，每每回看这一段话，他都是在心里无数遍的回忆那个不止是他自己的公寓。 那就是他漂泊了这将近三十年唯一的根，唯一真正敞开接纳他的地方。 他等不了了，这半个月来的每一个夜晚，他都在思念蒋风歌。 很快《十丈青天》就播到了小师妹跳崖的一部分，当天晚上节目组就借着原本的热度买了热搜，直冲排行榜第一。 #观云跳崖# 不少观众都在夸这一场大家的演技都达到了巅峰水平，无论是旁观者的惊讶还是观云那种看破生死的释然。 制作组千堵万堵，还是没有不通风的墙，有人爆料当时保险措施出了问题，蒋风歌是真的掉下去了，还受了伤，贴上了后面蒋风歌参与《她说》路演的瘸腿动态图。 剧组那边还在磨磨唧唧不太好意思来联系蒋风歌的时候，蒋风歌自己发了一条微博。 剧组一切都好，道具问题是无可避免的，一点点点点点皮外伤，一个月不到就好了，感恩大家的关心~ 剧组很快也出来萌萌转发，表示了歉意，借坡下驴。 沈池当天晚上飞了x国，下了飞机。机场人来人往，只有他自己打了车。 司机问他要去哪？ 去哪。 他也不知道去哪。 偌大的城市，陌生的人海，他也不知道蒋风歌在哪。 此时已是半夜，先去市区，几个小时的路程，越开车流越少，马路上的行人也逐渐消失。 沈池下了车，他唯一知道这座城市里，和蒋风歌有关的地方，就是她的大学。 他和门卫沟通之后抵押了身份证，自己走了进去。 路上什么都没有，她拍过的银杏树，她坐过的咖啡厅，她路过的街道和树林。 排练室的门微掩，沈池驻足，站在门外。 她穿着淡紫色的纱裙，刚刚结束课业，和老师道别。 “蒋风歌，回家了。”沈池在门外喊。 她听见声音，转头过来，一瞬间就笑了起来，闪闪发光的眼睛里慢慢都是他。 风吹过，什么都没有。 幻想随风而逝，沈池双手插在风衣的兜里。 第33章 第十二次折返 蒋风歌本学期的课都结束了，新的剧本看了两遍，台词都标注解读的密密麻麻。 这次回去米思迈像模像样的安排了一个严明夏来接机，蒋风歌直接进组。 现在她就像当年刚出来漂泊的时候，没有家，也不怎么回老房子，每天都在工作场地耗着，不一样的是最牵挂的蒋苾现在也不需要她操心了，几次视频的时候孟佳都在旁边，蒋苾也报备了两个人开始同居。 半个月前蒋苾开始准备毕业实习的事情，蒋风歌要帮忙还被蒋苾拒绝——我的专业你帮不上什么。 蒋风歌宛如一个孤寡老人，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已经不需要自己的落差还是很难受的。 蒋风歌抱着行李箱进了组，见到了几个搭戏的演员，严明夏尽职尽责跟在后面像个小跟班，挨个介绍。 一个算是她的男朋友，是近期一个选秀节目出来的男团成员，高高瘦瘦的小帅哥，夏恪。 另外一个跟她关系密切的是同期进单位的同事，工作能力不相上下，算是良性竞争对手，后面因为蒋风歌饰演的肖祈太强，竞争压力过大跳槽之后阴了她一把，也算是女主角人生道路上一个又爱又恨的角色，两个人后面也有重归于好的喝酒桥段，演员是一个规规矩矩不温不火常年男二的中年男演员，程云飞。 剩下的一个是闺蜜，常驻开导女主兼职本剧轻松气氛担当，饰演插画家的展思淼。 其他角色都是导演请来的友情出演，戏份不多，都会到时间客串出镜，不常驻。 蒋风歌简单打了招呼就回去收拾房间，晚上大家还会有个饭局，和相关人员都一起见一面，熟悉熟悉。 换下今天坐了飞机的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换成一套简单的衬衫中裙，中跟皮鞋，蒋风歌头发吹干，没做造型，随意的搭在肩上。 从化妆包里摸了一根口红涂上，补补气色，再描个眉就可以。 饭局定在附近的一个高档饭店的包间，蒋风歌推门进去的时候导演和几个制片演员正在侃大山，只有展思淼有事耽误，明天才来。蒋风歌挑了位置也加入进去，还有一个导演身边的主位没来，应该就是最大的投资人，蒋风歌身边也空了椅子，说等会儿服务员进来的时候让撤了。 已经开始上了一大半，包间门被推开。 沈池，他怎么会在这。 导演站起来迎接，和沈总握手，沈池也神态自然和导演笑着寒暄。 蒋风歌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和大家一起迎接。 沈池都转了一圈，最后在蒋风歌这停下，非常自然地坐下。 导演人都傻了，解释：“沈总，坐这坐这，那个我们本来要撤的，多了一把椅子。” “没关系，坐哪都一样。”沈池和煦地说。 导演也不好再劝，一顿饭下来几乎都是导演隔着半张桌子在找沈池说话，沈池也很专业地开始发挥自己常年应酬的本事，三言两语把导演折腾的服服帖帖。 蒋风歌在一边如坐针毡的状况也随着沈池正常的表现逐渐缓解，开始挑菜吃。 不说别的，x国饮食实在是很清淡且单调，三天挑不出来两样菜，她自己一个人住实在是没什么动手的**。 虽然说这家店味道不怎么样，但对于蒋风歌来说也算是神仙美味的级别了，吃着吃着没什么她发挥的地方，甚至悄悄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扎起了头发，挽起了袖子。 转盘带走了蒋风歌想再来一块的酱虾，差点把蒋风歌想要伸过去的筷子也带走。一直酱虾落在了蒋风歌的碗里。 一直坐在蒋风歌边上目睹宛如饥荒难民抢饭盛况的夏恪伸出来援手。 “谢，谢谢。”蒋风歌抿着嘴不好意思地讪笑，夏恪看向这位大前辈的眼神里除了怜悯还有敬佩：“前辈不客气。” 咚，一坨红烧排骨里面的红烧胡萝卜也落进了碗里。 蒋风歌缓缓转过头，沈池正保持着他那不怎么有太大表情的面瘫脸嗖嗖发射敌意，高贵的筷子上还沾着红烧酱汁，表明那块胡萝卜是他夹的。 饭桌上的氛围有那么一丝丝凝固。 如果说原本这间包厢的中心是大嗓门导演，那么沈池就是他尽职尽责的捧哏，现在逗哏没了落脚点，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了蒋风歌和沈池以及那块胡萝卜的身上。 大家又觉得这不是什么应该看的场面，可是这个氛围又让人不得不看。 “沈总好贴心啊哈哈哈，大家都吃啊，别愣着，这菜可是影视城里最好吃的一家。”导演很快开始打圆场，沈池也重新拿起酒杯，对着导演微微笑。 后半场沈池又十分自然地给蒋风歌捎了包括但不仅限于清蒸鱼肉，炒青苔，凉拌章鱼脚，芋泥酥等，几乎桌子上的每一道菜都来了一遍。 哦，还倒了一次果汁。 前面几次大家还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这两个人，后面就麻木了，大家该吃吃该喝喝，该聊天聊天。 好不容易挨到了散场，大家都说着要同路回场地宾馆，制片和程云飞架着喝的尽兴的导演，大家都非常有眼色的走着走着就把蒋风歌和沈池留在一起了，夏恪还回头看了蒋风歌一眼，被程云飞拉着走了。 蒋风歌不吱声，沈池就陪着她埋着头走，直到到了停车场的位置，沈池突然说：“走，我开了车。” 蒋风歌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想要做什么。 可是她还是决定故技重施，上前两步站在离沈池两步远的地方，说：“沈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池看着她明显是明知故问的样子，想着演技这么好，平时却完全藏不住心事。 只愣了一下，沈池马上回神，嘴角噙着笑，抓住她的手腕，说出那句在他心头盘旋了好多遍的话：“我们回家。” “我不，你不是说要追我，哪有这么玩儿赖的。”蒋风歌被抓住，急了，反驳。 沈池被噎了一下，撒开了手，也很快就反应回来：“那我怎么追你你才肯回来？” “你问我！你这个人真的是——你怎么追我都不会再回去，你觉得那个地方对我来说很值得留恋吗？”蒋风歌惊诧地说，嘴硬给自己找个坚定的立场。 “你得告诉我哪里错了，我既然是诚心追你，一定会满足你的需求。” “你刚才为什么做的那么明显？”蒋风歌干脆不看他，看地。 “因为我在追你啊。” “我从前从来没有这样光明正大和你站在一起的机会。”这句话就这么轻易的脱口而出，轻易的就像是她眼眶里突然砸在地上的泪水，突如其来。 他好像没有站在她面前的资格，从前的桩桩件件，不是他觉得可以忽略，就能够忽略的。蒋风歌不是合作伙伴，为了利益能够既往不咎，上次骂的再撕破脸皮，下次坐在一张谈判桌上还是笑着握手言和。 他伸出手，又放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的问题是他想要从头开始，但是蒋风歌想要完全和过去断开。 “你愿意相信我，从今往后——”沈池深吸一口气，拽住了蒋风歌的手腕。 “没有从今往后！”蒋风歌甩开他，脸上爬满了泪水，这个人总是这么轻易就能牵动她的情绪，让她变得面目全非，打乱她的计划。 沈池站在原地，心里被蒋风歌的眼泪揪的生疼，却只能手足无措站在原地，他皱眉，凭借本能斩钉截铁：“有。 只要你还放不下我，我们就永远有以后。” 他仗着我爱他，蒋风歌这么想着，可是我也确实爱他。 蒋风歌不再挣扎，低下头往回走，沈池愣了一下，明白这是妥协的意思，赶紧赶上。 最后还是沈池把蒋风歌送回去的，两个人坐在同一辆车里，蒋风歌从来没觉得车里的空间这么小，小的她根本绕不开旁边这个人的哪怕一次呼吸。窗外的风格外大，敲打着车窗，不久就开始下雨，雨点逐渐密集，等红绿灯的时间里，窗户已经看不清外面了，所有的霓虹灯都模糊成了光斑。车玻璃拦住了湿冷的空气，逐渐起雾。 蒋风歌穿的少了些，靠窗的一边感受到了寒气，下意识伸手扯了扯衣服。 沈池那边很明显是看到了，立马伸手打开空调和吹风，伸手把放在后座上的风衣扯过来，放在了蒋风歌的怀里。 风衣刚好是上一次在歌剧院见面时的那一件，可能是洗过了，烟草味淡了很多，但是上面淡淡的檀香调香水味依然没有变化。蒋风歌看了一会儿，还是很自然地披上了，这个简单的交接动作，在过去的三年里，他们也做过很多次。 习惯很简单，简单到有些让人难过。 可是换了一个角度，就能明白，他的风衣，不是主动递过来，蒋风歌再冷也不会主动去拿。 盖上衣服之后，就逐渐暖和起来，奔波了一天的疲惫逐渐侵袭，脑子开始迷糊，蒋风歌把头抵在玻璃上，迷迷糊糊起来。 车一停，蒋风歌就清醒过来，大概两三秒钟，她支楞起来，外面的空气还冷，她有些不太舍得把衣服掀开，头一转，就看见沈池深沉的目光看着她，黝黑的眼底是复杂的情绪在翻滚。 蒋风歌突然想到了之前在山顶的夜晚，星光穹顶之下，颜云时问她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逃避，就想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要，我最想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什么都不管，她赌气地想着，几乎是自言自语，闷头说了一句：“走了。”然后掀开了风衣，拆开安全带，沈池拿着风衣，刚想说话，蒋风歌已经推门下车，雨还在下，风吹着细细的雨丝飘进酒店门廊，沈池感觉自己这辈子没这么着急过，一把拉开门绕过车头，拦在蒋风歌的面前。 她还红着眼尾，一双圆圆的杏核眼波光粼粼地看着他。 好像他总是只能让她伤心。 沈池一时本能追出来，现在又站在人家面前，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突然发现手里还拿着衣服，就把风衣塞到蒋风歌的手里：“天冷。” 蒋风歌一刻不想多呆，拿着衣服就转身进了酒店。 第34章 第十三次折返 第二天就是开机仪式，一大早化妆师就要来敲门，蒋风歌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赶在化妆师之前收拾了一下自己和房间。 结果还是被化妆师给画睡着了，嗜睡的毛病好久没犯了，昨天晚上临睡前睁不开眼睛她就感觉不妙，实在太累就没去翻药，这会儿实在是醒不过来，挣扎着喊小严去买了杯咖啡，就又迷糊过去了。 严明夏回来的时候蒋风歌已经收拾好了，一帮人收拾收拾下楼坐车去片场。 蒋风歌已经翻过一遍行李箱，之前的药盒子已经空了，只好打电话问肖粲那还有没有，肖粲刚好跟着另外一个小明星来影视城拍戏，就让蒋风歌等下差个人去拿。 地址传给严明夏，蒋风歌跟着组里的人去片场，大大的立牌和广告，以及电视剧组提前安排好的营销记者都蓄势待发，里面还有几个客串小明星的站姐，阵仗还是很大的。 他们顺着流程拜了拜，然后就是发布会，几个主演站一排，蒋风歌回答了几个中规中矩的问题，资方最后压轴出来，蒋风歌是真没想到，沈池一个看电影都从来没看完过整场的人，竟然有时间跑来参加这个小项目的开机仪式，这点钱着实九牛一毛。更何况，他向来不喜欢抛头露面，社交媒体上从来没出现过沈池的玉照。 这丫一脸自然，目不斜视，站在了蒋风歌的旁边。 大资方愿意往哪站都无所谓，何况蒋风歌是主演，沈池站在这于情于理都合适。 蒋风歌宁愿相信沈池这是属于一时兴起，也不想多想，摆着营业脸走完流程。 片场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他们这边结束就直接开始拍摄，第一幕两个配角的相遇，里面没有蒋风歌的戏，她就坐在导演的监控器旁边先准备情绪，适应场景。 沈池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监控器边上，装模作样看着屏幕，余光不断地往蒋风歌那边瞟，导演知道沈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介绍。 严明夏也不认识沈池，以为只是导演的朋友，就跑到蒋风歌的边上把药盒子递给她：“肖老师说这个药她收了很长时间了，但是我刚刚看还没过期，咖啡我刚刚也带过来了。”又从身后把纸袋子和里面的咖啡露出来。 “好嘞，辛苦你。”蒋风歌把药扣了两粒出来，用咖啡顺下去，东西递还给严明夏。 导演看沈池这下是完全没心情听自己说话了，也就闭嘴专注工作。沈池等严明夏走，才开口：“你生病了？” “小事，沈总不用担心。”蒋风歌头也不抬，继续看监视器，夏恪正在对着上司点头哈腰，小朋友的演技还是欠打磨，看着就让人想到赵祁刚刚进组演虞清寒的时候那股面瘫感，不过夏恪这个是活泼型的，属于是咋呼的有些刻意的难受。 蒋风歌现在对待沈池就跟那三只猴一样，不听不看不说。 沈池默默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寸秒寸金的大老板也终于没时间了，徐特助哭哭啼啼恳求老板赶紧回来吧他顶不住。 蒋风歌也站起来让服装师做最后的调整，准备上场了。 沈池万分不舍也只能拔腿离开。 沈池回到公司就进了会议室，紧锣密鼓开始筹备项目，安排工作。 散会已经是一点多了，徐特助定了餐，已经送到办公室了，沈池拿着材料回去，又源源不断有人来敲门，耽误了早上的时间，部门经理就赶紧趁着中午在的时候见缝插针，饭在桌上越放越冷，徐特助也在旁边办公室处理行程和往来款项，安排客户交接时间，一个小秘看饭冷了，就端去热热，来来回回三四趟，办公室人就没断过。 再一抬头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晚上还有一个饭局，徐特助已经收拾好东西去地下车库开车了。 手机还在不断的响，早上关铃声的两个小时里，他错过了十几个电话，今天已经一一回拨，现在拿着手机，呆滞地看着屏幕。 屏保是蒋风歌超话里面站姐拍的现场图，她穿着白色刺绣的纱裙，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弯着眼睛笑着，眼角是细碎的闪片，背景的蓝紫色灯光模糊成一片。完美的像是一只橱窗里的洋娃娃。 坐在车上，早上严明夏递给她的药突然划过脑海，凭借着残存的记忆，他打开搜索软件，突然一个电话进来，是相识的老板。 晚上依然是喝到了十点多，徐特助正打算把人送回南山别墅，有管家看着也比较让人放心，结果沈池坚持要回公寓，说什么都不听。 徐特助只能把人扶上楼，安置好才离开。 第二天是休息日，沈池缓缓醒来的时候，手机不知道在哪里，反正他不在床上，在地上。 被子还裹在身上，头疼的跟要炸一样，他扶着头站起身，手机闹铃在床底下闷闷地响起。 他又趴下去把手机摸出来，界面停留在搜索界面，昨天晚上徐特助走了之后，他半夜爬起来扒着马桶又吐了一顿，迷迷糊糊坐在床边，想到蒋风歌，又开始闷着头想。 药盒上的几个字一点一点拼凑，加上搜索软件的校正功能，终于是查出了一个结果，几行小字在喝多的人眼里就像是水里的游鱼，怎么都抓不住，他把屏幕凑在眼睛跟前，视线根本聚焦不上，他还是努力地看。 后面大概就是意识又逐渐模糊。 早上起来再一看，他几乎全身的血液都要冷了。 蒋风歌为什么会吃这种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们没有分开多久，那之前在一起的时候蒋风歌就已经开始吃药了吗？ 疑问不能深究，他根本其实没有在意过三年的枕边人，一夕之间在他想通了之后，想要放在心上，可是过去给予的伤害也是实打实的，甚至让他因为自己的不在意要在突如其来的瞬间狠狠惩戒他自己。 眼前蒋风歌哭泣的画面忽然清晰，她的情绪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传达到他的心里过。 蒋风歌提心吊胆了得有一个礼拜，时刻警戒沈池冒出来，可是自从上次之后他就再没出现过，也没再做多余的事情，和其他所有正常的资方一样，投了钱之后就是甩手掌柜，没再管过。 果然是一时兴起，蒋风歌站在监视器旁边配夏恪回看刚才的戏，心里有点莫名其妙的失落。 正常反应，蒋风歌欣然接受了这种情感，因为我还不能完全把他放下，毕竟三年，养狗都能养出感情，何况我是养了个人。 被自己的比喻逗到，蒋风歌苦笑了一下。 徐特助最近越来越担心自己的老板了。 自从上次之后，他就没再去找过蒋小姐，明明投了钱就是为了能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见面。不仅如此，最匪夷所思的事情是，沈总竟然开始看心理医生了，看就算了，还是带着笔记本去看。 沈池让宋长安帮着找了一个靠得住的心理医生，咨询了解蒋风歌的情况，只是他对于蒋风歌还是知之甚少，有时候一问三不知，自己又默默难过一下。但是对于执行力max 的沈总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既然过去已成定局，那就未来做的更好，沈总的字典里就没有亡羊补牢，只有龟兔赛跑。 进行初步的了解之后，蒋风歌的安生日子也就结束了，一周之后，沈池已经制定好计划，打算先温水煮青蛙。 第35章 第十四次折返 之后的两个月，几乎是每隔一两天蒋风歌就会在现场看见沈池，要么就是徐特助，有时候是请客一些简单的小零食，小恩小惠，也说的明明白白，就是让大家照顾照顾蒋风歌。 沈总对于舆论这方面面可以说是拿捏得当，之前不想暴露，就一点不让蒋风歌和自己同时出现，一点声色不露。 现在大张旗鼓，要不是导演摸不准还害怕，估计这事儿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现在就是控制在一个小范围八卦的状态，有风声，但不大。 上次的开机仪式，沈总总算是露了脸，可惜大家都不认识，一张远看的照片，倒是有零零碎碎的人说蒋影后的边上这个男的很帅啊，很有气质，也有人扒出来说是沈池，但是很明显被压了热度，讨论度不低，但一直没能传起来。 蒋风歌后援会有几个说他俩莫名好磕，被打成邪教，现在只敢在自己的地盘圈地自萌，就是粮太少，也磕不起来。 时间缓缓推进，沈池没有进一步越雷池的动作，蒋风歌也就乐得不管，赶上过年，剧拍了一大半了，从导演哪里搞到了假期，蒋风歌连夜收拾行李跑路路，回家看自己亲爱的弟弟弟媳。 还没进门，蒋风歌就被震撼住了，虽然知道蒋苾和孟佳同居了，蒋苾之前也报备过了。 但是这个五颜六色的门，这个精彩的挂饰。 蒋风歌和她的行李箱一起站在门口欣赏了十分钟才掏出钥匙。 蒋苾和孟佳都在厨房里，蒋苾在边上打下手，两个人腻腻歪歪靠在一起做饭，蒋风歌没眼看，把行李箱放到自己房间去收拾收拾，再出来蒋苾刚好被打发出来上菜。 家里的很多家具都换了包装，之前蒋苾自己住的时候都朴素的很，什么都是极简风格，甚至除了日用品都是当年妈妈留下来的东西，一直没换过，现在大大小小的家具都罩上了浅蓝浅粉浅黄浅绿的包装，还种了很多兰花和多肉，飘着一股淡淡的香氛的味道。 蒋风歌啥也没说，对着蒋苾比了一个大拇指，蒋苾不明白他姐又在犯什么毛病，一脸莫名其妙：“洗完手再尝菜，要洗澡毛巾什么的都放在你衣橱里面。” 蒋风歌再次比了一个大拇指。 孟佳的菜可以说是五星级大厨的水平，吃的蒋风歌赞不绝口，一直在夸夸夸。 孟佳被夸得也高兴，三个人开了一瓶果酒，饭吃完了孟佳又把煮好的盐毛豆端出来，边剥边聊天，蒋风歌拿出手机翻自己在国外拍的照片，给他们介绍自己的房子和校园。 吃的差不多了也十点多了，孟佳喝完酒就跟着咯咯咯傻笑，蒋风歌也是迷离着眼睛非说自己不困，还要给孟佳唱歌。 蒋苾把两个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女人各自端回房间，回来的第一天也就这么结束了。 第二天一大早，蒋苾和孟佳就出门去菜市场灌腊肠，蒋风歌起床之后就看到桌子上留的字条和热好的包子豆浆，一个天天**点起的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生活的不健康。 回家的生活过的就很快很堕落，饭好吃日子好过，晚上就是固定的散步消食，他们没什么亲戚要走，除了蒋风歌有时候要去赶一些场子，就是每天自己折腾着做一些吃的喝的，时不时逛逛街，和孟佳一起做做美甲，找陶桃做美容什么的，不要太逍遥。 肉馅儿是提前准备好的猪肉和早上刚买的新鲜大白菜，蒋苾在厨房里剁白菜，蒋风歌和孟佳窝在沙发上一起学勾毛线。 暖炉开的刚刚好，温度烘烤在一个合适的高度，让人不想离开。 差不多了就开始一起包饺子，一个个圆滚滚白胖胖的饺子摆在帘屉上，看着就让人觉得家庭美满。 晚上守了岁吃了饺子，一年就这么过去了，蒋风歌白天跟唐老板和公司的朋友一起聚了餐，又给严明夏米思迈肖粲一众导演都去了问候的邮件，这会儿已经熬不住了，就先回房间，给小两口一点单独的空间。 躺床上刚刚闭眼，外面就是一阵爆竹声，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一阵接一阵此起彼伏，爆竹声不断，蒋风歌睡不着，拉开窗帘，外面灯火通明，烟花冲上漆黑的夜空，在星火中炸开，如同流星不甘挣扎着叫喊着向下坠落，这一刻张开双臂，即使是丑陋的深渊也能拥抱光明。 “——不能这么说，蒋苾！”爆竹间隙，门外忽然响起孟佳的声音。 蒋苾低低的声音说了句什么，隐没在窗外的嘈杂，孟佳的声音也消下去，但是对话仍然没有结束。 蒋风歌蹑手蹑脚靠近门口，犹豫再三还是把耳朵贴上去，姐姐可以给两位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所以听听也是应该的。 “这里的店不是开的好好的吗，不走不行吗？” “蒋苾，我爸走了，只有我妈一个人，我不放心她。” “那你这些东西怎么办？那我怎么办？”蒋苾问她，“那我怎么办？” “——店这两个月已经搬得差不多了，蒋苾，你其实清楚的，只是我不想再犹豫了。” “那我呢？” “你有风歌姐，我也有我妈，我不会为了你留下来，和你不会为了我离开一样。”孟佳已经带着哭腔，“我也不想这样，我也舍不得你，我也舍不得这里的一切，可是我更舍不得我的家。” 蒋苾没再说话。 蒋风歌在门这边默默听着。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孟佳已经坐早班火车赶回家了，客厅里只有一个蒋苾在给包子摆盘。 盘子是柠檬黄小花的，旁边放辣椒沾水的小碟子是浅蓝色六角造型，一看就是孟佳换的。孟佳开了一个小画廊，教小朋友画画，也在网上挂自己的作品售卖，经营的有声有色。 蒋苾在学校安排的实习已经结束了，这两天正准备找工作到处投简历，电脑摆在桌子上邮件开着，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 蒋风歌乖乖坐在一遍吃包子，心里五味杂陈。 “姐，我——”蒋苾开口。 蒋风歌赶紧抬头，看向他。 “我是说如果啊，如果，如果我以后去别的城市——” “我可以！”蒋风歌赶紧打断他，“我可以的，你看我现在也是一个人在国外，你姐可独立自主了。” 看着蒋风歌着急表态的样子，蒋苾就知道昨天晚上大概是声音太大被她听到了。 “那这个家，就没人守着了？”蒋苾笑了，问她。 那个蜷缩在她身边的小小的孩子，在某一天已经长得比她还高了，在哪天她拍戏回来的时候，会给她被拥挤的群演挤到地上时候受的擦伤上药，然后躲到房间里悄悄挤两滴猫尿。 现在她已经不是能够遮风挡雨的伞，而是会拴住他的锁，她该放手，不能让他的人生因此留下遗憾。 “一个房子而已。”蒋风歌笑嘻嘻，“人在家在。” 蒋苾深吸一口气，一敲回车，把早就准备好的邮件发出去。 第36章 枷锁 蒋苾深吸一口气，一敲回车，把早就准备好的邮件发出去。 过年的几天假过的很快，蒋风歌回了剧组，严明夏老家离得远，她就给人多放了两天假，自己先去剧组拍戏。 没想到下午的时候，导演亲自去外面接了一个人，保姆车里下来的人，是乔江羽。 “乔江羽来给我们客串一个角色，”导演是乔江羽的粉丝，容光焕发笑容满面，“大家这两天好好相处，小乔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和剧组的人，大家性格都很好的。” “这两天就拜托大家多多关照啦，”乔江羽笑得很端庄，头发盘成漂亮的形状，一身纯白的羽绒服，背挺得笔直，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茉莉花味道。 蒋风歌也跟着大家一顿问候，拍完戏回化妆室，就看到乔江羽也在，正和化妆室聊护肤品，看见她进来，乔江羽朝她招招手：“你好，是蒋风歌小姐吧，久闻大名，今天一见果然是美人。”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话，蒋风歌硬是听出了敌意，心里劝自己是自己想太多，蒋风歌也笑着说：“哪里哪里，乔小姐的现场我听过，我从小就羡慕艺术家。” 幸好严明夏推门进来，说当天的内容都结束了，蒋风歌赶紧收拾东西出去，刚出门，乔江羽的保姆车就停在了拍摄场地门口，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乔江羽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蒋小姐不嫌弃可以一起搭车回去，都是住在一个酒店。” 明明比自己出来的迟，这说不是专门等她的谁信。 蒋风歌不好推脱，愣了一下就答应了：“好啊，那多谢乔小姐了。” 上了车，只有乔江羽对面的位置空着，很明显是给她留的，蒋风歌硬着头皮坐下。 “蒋小姐，我很好奇这部戏的试镜是什么样啊？”乔江羽双手交叠覆在膝头，“这次客串是导演请的我，实际上我对演艺没什么了解，估计后面还有很多要打扰蒋小姐的地方。” “没事没事，”蒋风歌看见乔江羽的一瞬间几乎就处在一个输得心服口服的状态，心态放的很平，那点小小的酸味被她压在最底下，“实际上这部戏我也没试镜，是导演主动来邀约的。” “啊，那蒋小姐是和导演认识吗？”乔江羽微微的惊讶，“还是和我一样，实际上是导演认识我一个世交的朋友，刚好是这部戏的资方。” “没，我不认识导演，是——” “那就是沈池吧？哦，就是沈总，之前开机仪式的时候我看沈池也和蒋小姐站在一起的，你们应该是认识吧。” “不，不——” “我前两天和他吃饭的时候还听他提起过您，当时我就很好奇，蒋小姐和沈池是什么关系啦？”乔江羽步步紧逼，一脸人畜无害的端庄笑容。 蒋风歌一后背冷汗，想着如果捅穿了这一层怕不是沈池会直接来找她麻烦。 “只是刚开机的时候一起吃过饭，”蒋风歌选择装傻 所幸后面乔江羽也没再问，这个问题就这么迷迷糊糊带过去了，下了车蒋风歌还是好好道了别，回到房间，只觉得脚都软了，坐在床沿半天没缓过劲来。 她握着手机不知道该找谁，开了关关了开，微信突然跳出来一条提示，沈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验证是很简单的两个字，沈池。 蒋风歌现在真的很想把人加进来跟他说管好你的乔江羽让她别来祸害我然后再把人狠狠的删了。 可是事实就是她现在不仅不想明天继续去面对乔江羽，更加不知道该拿这个验证怎么办，她真的很讨厌做决定。 索性扔了手机，开始卸妆，背台词做运动，然后爬上床。 根本睡不着啊这样！ 蒋风歌在床上打滚，又摸出手机，光速点开微信，验证通过，然后关机。 就看看这丫到底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沈池今天回家，一家三口难得聚在一起，正吃着晚饭，沈池一直时不时点开手机看，沈家陈刚开始还觉得他可能是有什么事要处理，也不好多干涉，吃了一会，实在是忍不住。 太阳穴青筋直跳：“沈池，有什么事要处理吗，今天周末回家，给自己留点休息时间。” “没有，”沈池抬起头，夹了点菜，又开始闷头吃饭，“不是工作上的事。” 沈家陈看着这个自从接任公司董事长之后就开始油盐不进的儿子，叹了口气。 倒是林澄感觉到一丝似曾相识，当年沈池找不到乔江羽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一段沉默寡言的日子。 于是她拍拍沈家陈，扔了个你懂的眼神过去。 沈家陈看着老婆挤眉弄眼一头雾水。 突然，沈池撂下筷子，虔诚的双手捧起手机，不停地开始打字又删除，打字又删除，眉头紧锁。 蒋风歌觉得这简直就是折磨，她盯着对话框上不断反复的正在输入中，开始煎熬地猜测沈池的意图。 终于，沈池问：你现在在干什么？ 蒋风歌气愤地把手机摔在床上，又捡回来：准备睡觉。 沈池看见秒回的信息，翘起嘴角，但是如果是准备休息，那最好还是不要打扰，生病了就是要多休息，于是沈池回复：好好休息，晚安。 浪费人生，蒋风歌看着手机里的晚安两个字，缓缓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