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后,梁队他扒我马甲》 01.重逢 纪然从没想过,会再次见到梁砚修,并且还是在她如此狼狈的情况下。 此时此刻,包厢的皮质沙发硌着她的后背,油腻男人的手还掐在她腰侧,香槟色吊带裙的肩带断了一根,她正咬着牙要推开身上的人。 忽然,包厢门突然“哐当”一声被踹开,水晶灯晃出的光里,她先看见那枚在警服肩章上发亮的四角星花,再抬眼,就撞进了梁砚修的脸。 八年没见,他的额发剪得极短,眉骨锋利得像被磨过,下颌线绷成一道冷硬的弧线。 纪然的脸也瞬间失去了血色。 八年了,他什么时候回的国?又是什么时候当上的警察? 随后她被带去了警局。 进行一系列的审问以后,她总算被放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审讯室的门开了。 进来的正是梁砚修,他冲她面无表情的扬了扬手,“你可以走了。” 纪然稍稍松了口气,道了声谢,离开了警局。 “梁队,人已经走了,她确实是会所销酒的,那个纠缠她的男人是会所里的VIP客户,之前就点过她去包厢倒酒,发生冲突已经不是头一回。” 梁砚修停顿了一下,“其他警员那边呢?” “什么也没查到,要么就是他们并没有如举报的那样有不正当的交易,要么就是他们收到了风声,提前做了准备。” “知道了,忙去吧。”梁砚修说。 警员很快离开。 梁砚修再次看向窗外,那个女人还在警局门口,手里捣鼓着手机。 他的眉头不由微微皱着,那个女人的眼神,总让他觉得有点熟悉,好像是从哪里见到过? 霎时间,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脸。 他心里一紧,不过很快他就否认了,这世上相似的人多了去了,那个人是众星拱月的存在,走到哪都是焦点,而刚刚那个女人平凡的不能再平凡,又怎么会一样呢? 他自嘲的笑了笑。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小男孩忽然扑入了那个女人的怀中,隔着不远的距离,他依稀听到他喊了一声妈妈。 下一秒,女人就绽放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她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牵着他往外走。 梁砚修定定的看着。 原来她已经有孩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应,忽然那个男孩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还伸手指了指他。 然而女人背影只是稍稍凝固了一瞬,就牵着男孩头也不回的离开。 梁砚修不由失笑,忽然像想到了什么,如果他和那个人还在一起的话,孩子应该有这么大了了吧。 思绪间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点开一看,好友赵子墨打来的。 “梁警官,忙什么呢?出来喝酒?” 梁砚修捻了捻眉心,“有事说事。” “这不刚刚高中的班长打电话给我了吗?说这个月月底要开同学聚会,每次你都没来,这一次你可要赏脸参加一回了。我让他自己个儿给你打电话,他又不肯,所以我只能做这个说客了。” “知道了。”梁砚修应了一声,“有时间就去。” “别啊。”赵子墨叫住他,“你是不是怕见到那个人才不来啊?” 梁砚修一怔。 赵子墨还在那边喋喋不休,“你放心好了,这几年余静姝也没来,都联系不上她,你担心的根本不会发生。” “再说了,你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对她唯命是从的梁砚修了,如今的你,她也未必高攀的起,就她那暴发户的样子,除了有点钱还有什么?你说是不是?” 梁砚修还是没有回应。 赵子墨又等了会儿,“你好歹给句话,到底来不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砚修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却是说了句,“在忙。”然后就兀自把电话给挂了。 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一些。他的目光不自觉的落下书柜里的一张照片上。 上面只有他一个人,手里捧着一束鲜花,笑的有些勉强。 他一直不爱照相,也不上相,要不是那个人非要给他拍张照作纪念,他是说什么也不会配合的,后来照片照了,然而要那个嚷嚷着做留着纪念的人却已经不知去向。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出了办公室。 深夜。 纪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海中反复闪过梁砚修的那张脸,想着想着,思绪就飘远了。 那天外面下了滂沱大雨。 也是梁砚修篮球队解散的日子,为此她熬了几个通宵,才抢到了他喜欢的球星签名照给他送去。 结果整个篮球场都不见他人影。 四处打听,才得知他在体育馆,于是她怀揣着特别激动的心情跑去找她,然而刚到门口就看到了她此生最难忘的情形。 只见他赫然站在里面,因为是周一,馆里没有其他人。 所以一眼就看到了他。 可他并不是一个人。 怀里还有一个女生,她似乎在哭,“梁砚修,你跟我出国好不好?我们一起努力完成你爸爸的遗愿好吗?” 梁砚修没说话。 女生又道,“叔叔已经去世了,你就没必要和余静姝在一起了,你都没有骄傲的吗?他们都说你傍富婆,是余静姝的一条狗,你都不难过的吗?” 说完,女生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看向他,“即便你不在意你的名声,那叔叔呢?他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了,他能心安吗?” 话音未落,梁砚修脸色骤变。 下一秒,他说,“谁是谁的狗还未可知,玩玩而已,你不提醒我也会和她分手,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 一句话让她轻而易举的红了眼眶。 她从未奢求过梁砚修会喜欢她,她也一直都知道,梁砚修是为了父亲才会和她在一起,可是亲耳听到他毫无温度的说他不喜欢她时,她的心还是好疼。 痛的有些窒息。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签名照,在一起的时候无论她给他买什么他都不要,眼里甚至还带着嫌弃,所以她特意去兼职,攒了半年的钱给他买,想着这样他就会收了。 如今看来,她还是傻得太天真。 她站在门口嘲讽的一笑,不带丝毫眷恋的转身,并将签名照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02.金童玉女 这天晚上,纪然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睡着的。 总之一觉醒来,便看到一个奶团子在她怀里拱来拱去的。 她刚睁开惺忪的睡眼。 怀里的人儿就抬起头看向她,“妈妈,今天周末,你能带我去玩吗? 是她儿子想想。 看着他稚嫩的小脸,纪然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你想去哪里玩?” 想想立即笑了,抱着她的脸奶呼呼的亲了一口,“公园,游乐场都可以。” 纪然唔了一声,“那一会儿我和外婆商量一下就带你去好吗?” 想想登时答应了。 然而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妈妈,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问题?” “爸爸到底在哪里?” 纪然一顿。 接着纪母就从房子里走出来了,她看了眼她,“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相亲了。” 不等纪然说话,纪母继续说道,“前几天想想班上举办活动,好多孩子的爸爸都去了,他一回家就问我,什么时候爸爸也能来参加他的班级活动。” 说到这里纪母又叹息了一声,“我们家现在这个样子,好条件的找不到,但找个安心过日子的还是可以的,恙恙,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孩子考虑考虑。” 一番话让纪然失去了反驳的意义。 她低头看了眼仍然懵懂的儿子,“想想,你想有爸爸吗?” 想想点点头。 纪然勉强勾起一丝笑容,“妈妈知道了。” 晚上上班的时候,纪然就被经理叫到了办公室训斥了一顿。 据说是昨天那个客户投诉她服务态度不好,纪然自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等到经理说累了,她就被放出去了。 然而今晚上因为下雨的缘故客人并不多。 她推销了几次,卖出去了一些,但不是很多。 索性也懒得动,干脆躲到休息室玩手机,打算找一找其他工作。她虽然不崇尚婚姻,但是她也想给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这时候手机里进来了一条消息。 是她闺蜜辛依依。 她给她发了条语音,说高中同学聚会,问她去不去? 纪然刚要说不去。 辛依依又发了一条过来:梁砚修回来了。 五个字,让纪然打字的动作稍稍停顿了几秒。 最终她回复了两个字:不去。 一周后。 纪然成功在一家工作室面试审计一职,工资虽然不高,但是毕竟也是她的专业。 晚上辛依依约了她在一家餐厅吃饭,还把想想带上了。 一见面,想想就特别黏着辛依依这个干妈,两个人倒像是亲生母子一般,有说不尽的话。 中途,想想去上厕所。 他一走,辛依依忽然说,“他们好像是今天同学聚会。” 纪然听了没多大的反应,嗯了一声就算揭过。 辛依依看着她却欲言又止,末了她说,“你真的不打算和他见面?” 纪然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辛依依还要说话,手机却响了。 是公司里的事情,她只能起身走到外面去接,而纪然就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吃东西,这时,忽然听到门口传来动静,下意识看去,却是顿了顿。 只见想想正和梁砚修站在一起,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梁砚修似乎在笑。 他今天穿着白色POLO衫,少了警服的冷硬,多了几分少年气,他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有块旧手表,而她也才注意到那竟然是八年前她送他的生日礼物,他竟然还戴着! 纪然的呼吸骤然停住,尤其是看着想想与他还在说话的画面,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走了过去。 “想想。”她喊了一声。 闻声,想想和梁砚修齐齐朝她看来。 纪然的心跳得飞快,她拉过儿子,“我等你半天。” 说完抬起头看向梁砚修,喉结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是该问“你怎么在这”,还是该装作不认识? “妈妈,我刚刚不小心撞到这位叔叔,然后我问他是不是警察局的。”想想语气充满稚嫩和好奇。 纪然愣了下。 反应过来连忙看向梁砚修,“不好意思啊梁队,我儿子他有时候就是好奇心很重,什么都想问,还有撞到您,我很抱歉。” 梁砚修表情淡淡的,他摇了摇头,“没事。” “叔叔,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吗?我觉得你长得好帅啊。”想想又插话。 纪然的脸瞬间烧了个通红,她警告的看了眼儿子,“纪想想,你少说两句,叔叔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一边说着,她正想道歉,一道清脆的女声插了进来,“阿砚,你怎么站在这儿?” 纪然转头,看见一个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女生走过来,长发披肩,五官精致,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女人很自然地挽住梁砚修的胳膊,目光落在纪然身上,带着礼貌的好奇,“这位是?” 梁砚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却没推开女人的手,只是淡淡地介绍,“一个认识的人。”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女生靠在梁砚修身边,姿态亲昵,一看就是很熟悉的样子。 纪然突然记起,这个女生好像是叫刘亦可? 曾几何时和梁砚修被誉为班里的金童玉女的那个。 思及此,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涩涩的疼。 原来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对不起,打扰了。”纪然低下头,声音有点哑,牵着想想就要走。 结果想想却不动,而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梁砚修,“叔叔,这位是你女朋友吗?” 话一出口,不止是纪然,就连梁砚修他们两人也是怔了怔。 接着,女人就噗嗤一笑,“小帅哥,你看着我们像男女朋友吗?” 想想果然还认真的想了想说,“我看不出来,但是我觉得叔叔好帅,要是能给我妈妈做男朋友就好了。” 此时此刻,如果有个地洞的话,纪然是真的想要钻进去。 她连忙捂住儿子的嘴巴,“真是抱歉。” 而梁砚修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像是想说什么,却又被身边的女生打断,“阿砚,我们快过去吧,他们都到了。” 女生的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梁砚修点了点头,没再看纪然,跟着女生往二楼走。 纪然牵着想想站在那里,看着女人低头和他说着什么,梁砚修的嘴角甚至还勾了一下,是她从没见过的柔和。 原来他也会笑啊。 03.我要爸爸 纪然心里酸溜溜的,牵着纪想想返回了桌子上。 辛依依也已经回来了,她继续和纪想想插科打诨。 只是纪然却没了心思,她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压不住心里的涩意。 原来他早就有了新的生活,可她也知道,他们之间早就隔着太多东西了,八年的时光,一张被改变的脸,还有他身边那个看起来很般配的女生。 而他们早就回不去了。 彼时包厢里,因为梁砚修和刘亦可的加入,掀起一片小小的沸腾。 有人开始大着胆子起哄让他们喝交杯酒。 梁砚修神情疏离,说自己晚上还要去值班。 大家也不好再勉强,刘亦可也表示自己晚上怕临时接到工作不喝酒,这么一说,却又引来大家的起哄。 还有几个女同学已经在暗处悄悄打量他。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梁砚修都是惹眼的存在,如今也不例外。 “梁队长不来就不来,一来就是和我们班花一起来,看来两个人......”班长赵雷一边给他递果汁,眼神带着揶揄。 话音刚落,一个短发女生就接话,“我听说梁队长任职后一直兢兢业业的,几年就升了队长,应该也没时间谈恋爱吧?” 短发女生曾经追求过梁砚修,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对于她的调侃,梁砚修反应很淡,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反倒是刘亦可脸上的笑容稍稍敛去了一些。 她忍不住看向梁砚修,发现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很多情绪,确切地说,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如此。 对谁都是这幅样子。 而梁砚修目光不经意的看了圈周围,虽然好多人的名字他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但那个人并没有在里面。 于是他只能缓缓收回视线,眼里闪过一丝讳莫。 这时候聊着聊着,话题不知道怎么就绕到了一个人身上。 “你们还有人记得余静姝吗?” 一句话,让包厢气氛短暂的静了静。 赵雷也跟着答话,“怎么会不记得,那个暴发户的女儿。” 此话一出,他就感觉到一道视线带着凉意落在他身上,他本能地对视过去,却发现并没有人在看他。 难道是错觉? 随后有一个女生就开口了,“她确实好多年没有消息了,我听说她好像嫁人了。” “嫁人?” “是真的,刚毕业没多久我去医院体检,就看到她和一个老男人在一起进了妇产科,肚子都好大了。” 空气似乎沉寂了下来。 他们若有若无的看了眼始终沉默的梁砚修,到底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而是聊起了其他的。 就在这时,梁砚修忽然站起身,“所里有点事我先走了。” 不等大家反应就走了。 赵雷想要追出去,就被刘亦可拽住了,“别去了。” 说着,她看了眼众人,“你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大家都面面相觑。 有个人接话,“梁砚修和余静姝在一起不是被逼的么?听到她结婚了嫁个老男人,难道不应该解气才对?” 刘亦可表情沉默,她说,“如果解气,又为什么要走呢?” 彼时梁砚修从包厢里出来,一路走到餐厅外,正要去开车,就看到一个女人正蹲在路边和人打电话。 语气小心翼翼的,“抱歉啊老师,我明天就去学校跟对方家长道歉好吗?” 梁砚修只看了眼就认出她是那个会所的女人。 好像叫纪然? 所以他刚来这里感觉到有人在看他的时候,也就不是错觉。 不过仅仅一眼他就移开了视线,他现在心情并不怎么样,一点也不想待在这里。 纪然打完电话才注意到梁砚修离去的背影。 她默了默,也离开了。 回到家后。 纪然把日子拽到跟前,“说说吧,你今天在学校怎么了?” 闻言,纪想想低下头,好一会儿才小脸很严肃的说,“妈妈,我错了。” 纪然看着他,“错哪里了?” “我不该和人打架。”想想一字一句的说。 “还有吗?” 想想沉默了一瞬,“是他先说我没爸爸的,我和他说我有爸爸,他不相信,还推我,说我是野种。” 纪然身形滞了下。 她上前把儿子拢到怀里,“对不起。” 想想轻轻摇头,“妈妈,我有爸爸的,对么?” 她嗯了一声。 “你抽屉里的那张照片,那个人就是对不对?” 纪然愣住。 下一秒想想从她怀里抬起头,很认真的说,“妈妈,我不要别人做爸爸,我只要自己的爸爸,那个人就是的对吗?你带我去找他。” 话音未落,纪然就红了眼眶。 把儿子好不容易安抚好,纪然又是一夜未眠,第二天原本要陪想想一起去学校解决问题,结果老板打电话给她要她弄一份报告,于是只能推迟到下午放学再去学校。 结果等她忙完到中午的时候就接到了老师的电话,说想想不见了。 手机里老师的声音像根刺,扎得纪然耳膜发疼。 她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跑,甚至和老板都忘记打招呼。 好不容易打上车,她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想想才七岁,平时连小区大门都不敢自己出去,怎么会突然不见? 她此时已经方寸大乱,满脑子都是想想可能会遇到的危险,是被人贩子带走了?还是自己跑出去迷路了? 很快就到了学校。 她没有立即进去,而是沿着学校周边的街道开始仔仔细细的找,老师刚发来信息说是在查学校监控。 所以她去了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在学校附近这些便利店、小吃摊、能藏下小孩的地方都仔仔细细的找。 “想想!想想!”她喊着儿子的名字,越喊越奔溃,路过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她也顾不上了,只觉得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着,疼得快要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老师的电话,“找到了找到了!你别着急,警察把想想送回来了!现在就在传达室呢!” 话一出口,纪然悬着的心猛地落下,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她迅速的抹了把脸,转身往学校跑,刚拐进学校大门,她的脚步突然顿住,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原地。 传达室门口的阳光下,梁砚修穿着笔挺的警服,手臂稳稳地托着想想。 04.会不会是她? 而儿子的小脑袋靠在梁砚修的颈窝,瘪着嘴,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攥着梁砚修的衣角,指节都泛白了,一看就是刚哭过。 梁砚修的姿态很轻,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想想的后背,动作带着一种笨拙的温柔。 他低头时,声音放得极低,语气十分轻柔,“不怕了,妈妈马上就来,叔叔带你找妈妈好不好?” 想想闷闷地“嗯”了一声,小脑袋往梁砚修怀里又蹭了蹭,像是找到了安全感。 纪然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突然忘记了动弹。 阳光晃得她眼睛发花,梁砚修的身影和八年前那个穿白色球衣的少年慢慢重叠,又被想想软糯的抽泣声拉回现实。 她从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和梁砚修再产生交集。 梁砚修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头看了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的动作顿了一下,抱着想想的手臂紧了紧,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妈妈!”想想也看到了纪然,眼睛一下子亮了,挣扎着要从梁砚修怀里下来,“妈妈!” 纪然这才回过神,快步走过去,一把将想想抱进怀里。 他的身体还带着点颤抖,小手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委屈地哭出声,“妈妈,我不是故意跑出学校的,我只是看到一个这个叔叔,然后我就跟着追出去了。” 想想后面的声音很小。 却还是让纪然感到心惊。 她下意识去看向不远处的梁砚修,好在他正在和想想的老师说话,并未注意到这边。 见此情形她这才放下心,只是想到儿子不见的原因,心里的愧疚越来越深,“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来晚了。” 她抚摸着儿子的头,心里又酸又软,抬头看向梁砚修时,声音还有点哑,“梁警官,谢谢你……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 梁砚修看着她怀里的想想,又看了看她泛红的眼眶,眉头微蹙了一下,仅仅一瞬就恢复了淡漠的语气,“没事,巡逻时看到他在路边哭,问清楚是这个学校的,就送过来了。以后注意点,别让小孩一个人跑出来。” “我知道了,谢谢。”纪然点点头,抱着想想的手臂又紧了紧。 梁砚修很快就离开了。 他走后,老师也把想想领回教室了,走的时候,想想忽然停下,看着纪然,“妈妈,那个叔叔是我爸爸吗?” 她滞了下。 看着儿子充满认真的眼神,她沉默了几秒,最终摇头,“不是。” “可他和你照片里的那个人好像。” 纪然仍然摇头,“他不是。” 梁砚修从学校出来就直接回了家。 一开门就听到母亲在那抱怨,“你说休假,怎么到这个点才回来?” 梁砚修嗯了一声,“临时出了点状况,耽误了点时间。” 母亲看着他,“工作总是忙不完的,儿子,你个人问题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闻言,梁砚修面上仍然波澜不惊,“有合适的会考虑。” “你总是这句话敷衍我。”程母很不满,“你都三十一了。” 梁砚修蹙眉。 程母又道,“要我说,你和刘亦可那姑娘也挺合适的,你是警察她是法医,又常常一块合作,彼此知根知底,我瞧着你们很般配。” 说完她揶揄的笑着,“你上周不是还约着她一起吃饭来着?” 被程母这么一说,梁砚修忽然记起在餐厅里纪然儿子要让他给他妈妈当男朋友这事,不自觉勾了勾唇。 这一幕却被程母看在眼中,却以为是他真的对刘亦可有心。 眉眼间忍不住染上了喜色,“怎么样?要不要这周六我约着亦可来家里吃饭?我探一探她的口风?” 梁砚修听了却是道,“她很忙。” “忙怎么了?吃个饭的时间总是有的。”程母有些不高兴,“你父亲在世的时候总盼着能看到你成家立业,那时候你年纪小可以理解,难道你想让我也抱着遗憾?” “您看着安排吧。”梁砚修不再多言,起身去了房间。 程母看着儿子的背影,却叹息了一声,要说她这儿子,从小到大就特别刻苦,读书工作从来都不需要她操心。 唯独感情这一块,这么多年了,始终空白。 她有时候甚至都怀疑儿子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梁砚修回到房间,赵子墨就打来了电话,问他要不要一起喝酒? 他拒绝了。 赵子墨有些扫兴,抱怨他就是个木头,一个只知道工作的木头! 梁砚修却话锋一转,“你能找到余静姝的联系方式吗?” 那边静了几秒,“你要找她?” 梁砚修嗯了一声。 “不是,你找她干什么?嫌她虐你还虐的不够?”赵子墨声音打了几个分贝,“而且我和她关系一直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会有她的联系方式。” “没有就算了。”梁砚修作势要挂电话。 赵子墨连忙叫住他,“怕了你了祖宗,我想想办法。” 梁砚修没再说话,一言不发的结束了通话。 他打开手机QQ列表,其实他有余静姝的QQ,但这么多年,这个号始终都没有上线过,一次都没有。 他也给余静姝发过消息,一共发了三次。 第一次是她和他提分手,他问她为什么?她没有回复。 后来他出国,给她发了航班信息,希望两个人说清楚,她没来。 最后一次是五年前,他告诉她他回国了,还是一样的,没有任何消息。 难道她真的嫁给别人了? 还是从头到尾她对他都只是一时兴起的玩一玩? 梁砚修攥紧了手心,眉眼之间的越发阴沉,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知道答案。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却不是赵子墨,而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心念忽然一动。 会不会是她? 于是他不假思索的接了。 05.已经结婚 下一秒,电话那头响起了稚嫩的男声,“梁叔叔你好,我是纪想想。” 他一顿。 总算记起是那个走失了的孩子,纪然的儿子。 “你现在忙吗?我刚刚放学回来,拿着妈妈的手机给你打电话。”想想一字一句很认真的说。 知道不是余静姝,梁砚修心里一阵复杂,不过仅仅一瞬他的语气就恢复如常,“不忙,你怎么了?” “没有怎么,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想想的声音低了一些,“我觉得你好像我爸爸。” 梁砚修微楞,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 “可妈妈跟我说,你不是我爸爸。”想想又接着说道,“可我还是想和你打电话,你不是说只要我有需要可以和你打电话的吗?” 闻言,梁砚修不由捏了捏眉心,当时他在警局门口看到纪想想时,他一直在那里哭,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别的警员去安抚他都没用,最后还是他主动靠近他,问他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上学。 说来也奇怪,他对他倒是并不防备,一五一十的告诉他自己的信息,还主动要他的电话号码。 他想着一个孩子怎么可能记住一串陌生的数字,于是就把自己私人的电话报给他,没想到他竟然还记住了。 思及此,他唇角勾起一丝笑容,“那我问你,你给我打电话,你妈妈知道吗?” 纪想想果然不说话了。 这时那边传来了一道女声,“想想,该洗澡了。” 接着纪想想那边静了静,低声说了句,“叔叔,下次再聊。”就挂了电话。 梁砚修看着已经成为忙音的手机,不置可否的笑了下,将手机丢到一旁去了浴室冲澡。 等到出来,赵子墨的信息跟着发来:我联系到了余静姝高中的朋友辛依依,她说她和她很多年没有联系了,不过有一点倒是确认了,那就是余静姝确实结婚了。 最好的几个字让梁砚修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反反复复的看着余静姝结婚几个字眼,神经仿佛被麻痹了一下,眼底早已经一片晦涩。 之后的几天,梁砚修依旧按部就班的生活着。 直到周五这天下午,他刚在写排班表,就听到有人敲门,“梁队,有个叫纪想想的孩子找您。” 话音落地,他签字的手停顿了几秒。 末了他应了一声,“让他进来。” 很快门开了,纪想想就背着书包走了进来,他看着梁砚修,“嗨,程叔叔。” 梁砚修哑然失笑,“你放学不回家却来警察局找我,你家里人知道吗?” 纪想想却耸了耸肩,“我妈妈上班,外婆在对面诊所做针灸,至少两个小时呢。” “所以?” “所以我来这里找你啊,程叔叔。”纪想想十分乖巧的说。 “......” 不等梁砚修答话,纪想想就放下书包,十分自来熟的说,“我不会打扰你工作的,我做作业。” 说完就开始拿出课本和铅笔盒来。 梁砚修忍俊不禁,拒绝的话竟然也说不出口,毕竟还是个孩子,索性他想待着就待着吧。 于是他起身往外走。 见状,纪想想叫住他,“叔叔你去哪?” “我给你倒果汁。”梁砚修说。 结果纪想想却摇头,“妈妈不让我喝甜的。” “那牛奶呢?” “那倒是可以。” “......” 梁砚修从办公室出来,就有同事过来了,“梁队,那是你儿子吗?” “什么?” “和你长得好像啊,不过你不是没结婚吗?竟然有这么大的儿子了?” “......” 纪然下了班就直接打车去了诊所,纪母最近腰痛的厉害,她给她在那里办了卡,结果到了那却并没有看到儿子的身影。 她问纪母。 纪母指了指对面,“去那里找梁叔叔了。” 纪然心里咯噔了一下,“梁叔叔?” “就是上次帮你找到儿子的警察,想想可喜欢他了,说要去找他,进去都一个小时了。” 纪然咬了下唇,“我去找他。” 不等纪母回答,她就转身去了对面。 当她来到警察局问起梁砚修办公室的时候,警员问她是梁砚修的谁? 她摇头,“我儿子在里面,我带他回家。” “那里头是你儿子?”警员讶然,“你是我们梁队的老婆?” “不,你误会了。”纪然刚要解释。 就听警员自顾自地说,“原来梁队还真有老婆孩子了,我就说,那孩子那么像他。” 纪然,“......” 这时候,有其他工作人员也朝她纷纷投来视线,纪然只觉得无所适从,好在警员告诉了她梁砚修的办公室位置。 她逃似的去了。 到那的时候门并没有关,她站在门口顺势望去,却是僵住。 只见纪想想已经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而梁砚修正俯身给他盖衣服,从她站的角度看去,他的神情竟然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 而下一秒,他就倏地抬起头来,与她猝不及防的来了个四目相对。 接着纪然就冲他沉默的点了下头,低声说了句,“我来接孩子。” 然后就走过去试图叫醒睡熟的想想。 手还刚碰到想想的肩膀,梁砚修忽然道,“让他睡一会儿。” 她一怔。 末了她就摇了摇头说,“还是不打扰梁警官办公了。” 说完她就俯身抱起了儿子,正要走,又想到了什么停住,“想想他不太懂事,如果有打扰到梁警官工作的地方,我替他向您道歉,回去后我会好好跟他说的。” 不等梁砚修反应,她已经抱着孩子离开了。 梁砚修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眉心不由得皱了起来,这时有人敲门,和他确认工作。 他立即就投入到工作当中,将刚才发生的事抛之脑后。 等到忙完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梁砚修从警局出来,赵子墨的电话就打来了,约他去喝酒,他刚要拒绝,赵子墨就在电话那头意味深长的说,“你不是想知道关于余姝静的事吗?你来我就告诉你。” “无聊。”梁砚修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半小时后。 赵子墨正一个人喝着酒,突然对面坐下来一个人,脸上看不清什么情绪,语气更是毫无波澜,“说吧。” 他一愣,下一秒就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还真来了。” 梁砚修目光淡淡的,“你最好没骗我。” 赵子墨有些悻悻的,递给他一瓶酒,“我今天确实是打听到了一些关于余静姝的消息。” 闻言,梁砚修伸手接酒的动作很明显的滞了滞。 赵子墨轻咳了一声,“余静姝确实已经结婚,孩子都有几岁了。” 话一出口,梁砚修握着酒瓶的手不自觉捏紧,眉眼之间闪过一丝阴翳。 06.深藏不露 赵子墨见状,登时就于心不忍起来,“当然这件事也不一定完全准确啊,实在是大家都不知道她的消息,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梁砚修还是不说话。 “阿砚,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你还惦记着她干什么?她都可以狠心一走了之,你又干嘛去打听她的消息,指不定人家正过得逍遥自在呢。” 这句话刚说完,梁砚修就忽的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 然后不等赵子墨反应,已经抬脚离开。 赵子墨张了张口,有些费解的挠了挠头,怎么每次一提起余静姝就不太高兴呢? 他和梁砚修从初中就是同学,关系一直都很好,虽然梁砚修性子闷了点,但是了解他的人还是知道他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 而他也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余静姝的不告而别也成为了梁砚修心里的心结,可是当年两个人明明是极不对等的一段关系,按照道理,没消息了不是更好?他也解脱了吗? 为什么刚才他说余静姝已经结婚的时候,他分明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黯淡呢? 他有些不太明白。 从酒吧里回来,梁砚修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楼下跑了几圈,一直到浑身是汗心里的浊气才减轻了许多,然后才慢慢地走回去,只是他脑海中始终回荡着余静姝已经结婚的话。 难道是真的? 她真的已经嫁给了别人?他不想相信,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晚上梁砚修就梦到了余静姝。 梦里他回到了他生日的那天,也是和她度过的第一个生日。 余静姝穿着一条粉色的连衣裙,含羞带怯的说,想要给他一个礼物。 看着她一脸羞涩的样子,梁砚修哪里会不明白。 那天晚上,余静姝哭了。 在他身下娇喘着,让人怜惜,他低头在她眉心印了个吻,心里却异常满足。 起初,他和她在一起,确实是因父亲重病急需一大笔钱,而那个时候,余静姝已经追了他整整一年,即便是被他拒绝,也锲而不舍。 而在知道他父亲病重后,还偷偷地去医院帮他补交了费用。 不过他还是知道了,问她要怎么样? 她说可不可以和她在一起? 梁砚修看着眼睛哭红的母亲,以及躺在病床上一脸呆滞的父亲,最终答应了。 他想,如果可以因此救下他的父亲,好像也挺好的。 结果在日渐相处中,他慢慢地上了瘾,他喜欢看她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撒娇,在别人眼里她是骄纵的大小姐,可他只觉得她其实是很单纯的一个人。 尤其是发生关系后,他越来越喜欢看着她被他折磨哭的样子。 交往两年,他努力做个称职的男友。 直到他在拿到国外的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余静姝发来一条短信,宣告两人关系的结束。 他回拨过去,电话已经无人接通。 隔天他就收到了余静姝寄来的一个盒子,里面是他在交往期间送她各种各样的东西,然而等他顺着地址找过去,那里已经显示人去楼空。 最终他还是去了国外留学。 在出国的半年里,他没有联系余静姝,以前一天不回信息都会找他吵得人,同样也没有联系他。 他只觉得可笑又可气。 真以为他没她不行是不是?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半年后,他回了国,去了警校。 在回国的那天忍不住发了条消息给她。 一如既往地没有回音。 他站在机场,看着手机里发出去的三条信息始终像是在自说自话。 只觉得无比嘲讽。 明明是她要开始的,结果结束的也是她。 外面不知何时下雨了。 梁砚修的梦也随之醒来,他侧头看着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心却很沉,让人喘不过气。 余静姝......他呢喃了一声。 一夜注定无眠。 第二天梁砚修去了所里,倒了水准备去开会,忽然一个同事凑过来,“梁队,原来你有个那么大的儿子了,你还真是深藏不露。” 他挑眉。 下一秒,同事揶揄的笑着,“放心,所里没几个人知道,只可惜那两个实习的女警员了,她们可是一直以为你单身呢。” “儿子?”梁砚修脑海中浮现出纪想想那张脸。 “是啊,长得真像你。”同事说完就笑嘻嘻的走开了。 梁砚修哑然失笑,他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儿子?仅仅一瞬他脸上的笑意又敛去,余静姝的孩子会不会也有这么大了? 不知为何,他明明在回想余静姝那张脸,却莫名的想起了纪然。 他登时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没有休息好。 与此同时,纪然将纪想想送到学校门口,却拉着他叮嘱,“今晚上外婆去做理疗,你就在家写作业别跟去了知道吗?” “为什么?妈妈?” “因为时间会有点久,耽误你写字。” 纪想想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我可以在学校做完的,然后再陪外婆。” “不可以。”纪然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果不然,纪想想的小脸垮了下来。 纪然看在眼中多少有点于心不忍,只好道,“听话好不好?妈妈给你带肯德基?” “妈妈?”纪想想唤了她一声。 “嗯?” “我喜欢那个梁叔叔。” 纪然心里没来由咯噔了一下。 接着,纪想想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假如爸爸一直不回来找我,我可以在我想他的时候,去看看梁叔叔吗?这样,我就没有那么想了。” 纪然嘴唇动了动,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更是酸涩不已。 她只好弯身抱着儿子,“想想,你想爸爸妈妈知道,可是梁叔叔有他自己的生活,你把他当作你的爸爸,这样是不合适的。” 她了解梁砚修,他是一个不喜欢被人麻烦的人,做什么都是冷冰冰的,除了在床上会不一样,尤其是让他面对一个孩子,她是一点也不想给他添麻烦。 “可我不会给他添麻烦的。”想想眼眶都红了,“如果他不要我去,我绝对不会打扰他。” 他的声音很低,还带着一丝委屈,让纪然心里难受的不行。 他不过是渴望一个父亲而已,又有什么错呢? 07.他有女友 因为上课时间快到了,纪然没有和想想说太久,想着给他一点时间消化,便让他去教室里。 结果到了下午的时候,就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说想想发烧,在医院闹着不肯输液。 她这会儿正是工作忙的时候,老板那里催账本催的紧,她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只能打电话安慰儿子,可是想想却哭的喉咙沙哑,要她去陪他。 这时候,母亲在旁边说了句,“那不是梁队吗?” 话音刚落,想想就立即喊了一声梁叔叔。 但是却没有回应。 接着,想想就哭了,说想要梁叔叔。 母亲不免急了,问纪然有没有梁队长电话,他应该是在这里办公,看能不能过来陪陪想想。 然而纪然却有些犹豫。 想想哭的更大声了,隔着屏幕,纪然都能感受到他喉咙越来越沙哑的厉害。 一咬牙,只好道,“我试试。” 接着就挂了电话,拿着手机才记起自己是没有梁砚修电话的。 可一想到想想还在等她的回复,只好凭着记忆输入了一串数字,其实是不怎么抱期望的,毕竟这么多年了。 只不过没想到,电话却通了。 一声......两声,那边传来梁砚修低沉的嗓音,“哪位?”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纪然脑子里短暂的空白了几秒,但仅仅一瞬,她就迟疑着开了口,“梁警官,我是纪然。” 那边静了静。 末了他问,“有事?” “想想他现在在医院输液,不太配合,他刚刚好像看到您在那里办公,吵着要见您,我想问您是否方便过去一下?”说完,纪然抿了抿唇,“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打扰您了。” 她并不是很抱期望的。 就在她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时,梁砚修说,“我马上过去,是在输液室?” 她怔了怔,很快点头,“是。” 随后那边说了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她想道谢都来不及。 没多久母亲就发来信息,告诉她梁砚修来了,想想一见到他就答应打针,但因为梁砚修有公务在身,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但对于想想来说,已经足够。 纪然放了心,想着下了班给梁砚修打个电话与他亲自道个谢。 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九点。 等她回了家,想想已经睡下,输了液后就退了烧,只是明天还要观察一天。 纪然给他盖好被子就从他房间出来了,走的时候,纪母特意交代她要好好谢谢人家梁警官,百忙之中还抽空过来安抚孩子。 纪然应了一声,走到阳台上给梁砚修拨去了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才接起。 她刚要开口,那边就传来一道女声,“阿砚在洗澡,找他的话晚点再打来。” 纪然身形徒然僵住。 她握着手机在那一动不动,心已经揪成一团。 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十分艰难,“我......” “等会儿我让阿砚给你拨过来。”那边便挂了电话。 而纪然就这样站在那里,喉咙堵塞的厉害。 刚刚那个人听声音有几分像刘亦可,所以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当然,以梁砚修的条件,自然不缺女友的。 她深呼吸了一下,走到贵妃榻上缓缓坐了下来,然而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即便她知道这样的情绪不应该。 分手八年,他可能都已经记不起余静姝这个人了,或者为了钱和一个暴发户的女儿交往,对他来说是耻辱才对。 她闭了闭眼,平息了心里的汹涌波涛,起身回了房。 梁家。 梁砚修洗完澡出来,刘亦可正和梁母相谈甚欢,见他出来,指了指桌子的手机,“刚刚有个人打电话来了,也没说什么事。” 他走过去拿起看了眼,并没备注。 但他还是记起来是纪想想的妈妈,纪然。 他一边回拨过去,一边对刘亦可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刘亦可与梁母对视了一眼,嘟哝了一句,“我想住在这里。” 梁砚修刚要反驳,才发现电话接通了,他只好转过身对电话那头说道,“打我电话什么事?” 语气里隐约带着几分不耐。 纪然握着手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刚刚她分明听到那边女人的声音说要留下之类的话,而他语气这么不好,显然是她打搅了他的好事。 于是她说,“没什么,就是谢谢你帮我安抚我儿子。” “不用谢,举手之劳。” “那我不打扰你了,梁警官。” 说完之后她便结束了电话。 看着已经熄灭了的屏幕,她叹息了一声。 另一边,刘亦可到底还是没留下来,梁砚修把她送到楼下。 她是自己开车来的。 所以等到了车边,梁砚修就打算离开。 这时候,刘亦可忽然开口叫住他,“下周五有时间吗?” 梁砚修驻足,回头看向她。 只见刘亦可踟蹰了一下,说,“上次搬家叫你也不来,我想着你还没到我新家去看一看的,顺便一起吃个饭?” “谢谢,但我没时间。”梁砚修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刘亦可脸色微变,然而梁砚修却看都不看她一眼,“早点回去吧。” 然后转身走了。 他返身回到楼上,梁母就走了出来,“亦可走了?” 他点了下头算是默认。 见状,梁母拦住他的去路,“我可是打探过了,亦可没有交往的对象,我也试着问了下她的意见,她似乎对你......” “妈,我不喜欢她。”梁砚修忽然打断了她的话。 梁母一顿。 “我先睡了。”梁砚修越过她要走。 倏地,梁母叫住他,“余静姝是谁?” 三个字成功地让梁砚修停了下来。 但也是仅仅一瞬,他就没什么温度的说,“不认识。” 然后关上了房门。 梁母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目光却变得深远,以她对自己儿子的了解,如果他真的不认识余静姝,反应不会这么漠然,倒像是带着几分赌气? 她想起自己之前在收拾儿子以前的书籍时,无意中发现了一张草稿纸,上面赫然写着余静姝三个字。 是她儿子的字迹。 所以她才会忍不住问他。 能让儿子上心的,一定非同寻常,看来她是问对了。 08.看我就行 日子一晃,很快半个月过去。 纪然也渐渐熟悉了公司环境,包括一些工作流程,基本也可以处理的得心应手了。 这天她被老板安排去送一份资料给合作公司的总监,正好那地方离想想上学的学校也近,她估摸着送完资料就可以一起接儿子放学了。 于是拿着文件就出发。 等送完资料就马不停蹄的赶到想想学校,却在路过一家早餐店时,发现那里围了警戒线,并且站了不少的警察。 这时耳边有围观群众指了指里面,“听说是包子铺老板死在里头了,几天才被发现,就连法医都来了。” 还不等她细看,梁砚修的身影就赫然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 他穿着警服,神情肃穆的在与一个女人说话,而那个女人她也认识,是刘亦可。她带着口罩,手里提着一个工具箱,似乎在和梁砚修交流着什么,眼睛一直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她只是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 却不料在她正要走的时候,梁砚修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朝她看了过来。 纪然脚步微微一顿。 随后冲他象征性点了下头,就走了。 倒是梁砚修不经意的皱了下眉。 “怎么了?你觉得我说的有问题?”刘亦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梁砚修视线回转,他说,“我刚和周围的商铺了解了一下,他去世前曾经和一个客人起过冲突,差点动手,所以也不排除是刑事案件。” 刘亦可嗯了一声,“具体的等我做完尸检再给你报告。” 纪然接到想想以后,特意带他饶了个道避开了早餐店那边,因为是周五,所以她带着儿子去吃了心心念念的肯德基。 果然想想就很开心。 这段时间虽然他没有再提起梁砚修,但是纪然知道,他是想去见他的。 而她也只能是装作不知情。 把想想送回去以后,辛依依就打来电话要她去酒吧陪她,说自己失恋了,心情不好。 纪然只好过去。 到那的时候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而辛依依已经喝了不少的酒,纪然连忙制止她,好不容易把她安抚下来,她又开始哭。 让纪然看着有些汗颜。 辛依依从上大学开始,男友就一直不断,就是花期不长,最短的交往三天,最长的也不过是三个月。她相信人要及时行乐。 比如这个刚分手的,是一个小奶狗,做模特的,与辛依依交往了两个月,特别的黏人,最开始的时候辛依依还挺享受的,渐渐地,就有些腻烦。 再加上她是做外贸的,三天两头往外出差,交往一个月,见面的次数一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小奶狗向她抱怨,辛依依就提出了分手。 结果不到一个星期,小奶狗就找到了女朋友,是一个圈子里的,辛依依心里不是滋味,总觉得是小奶狗早就有了下家。 不过这也不像辛依依的风格,至少纪然知道,能让她伤心的人不在这里,而她游戏人间的背后是有一个等不来的人。 思及此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背,“你不是说缓解失恋的办法就是找到下一个吗?他找了就找了呗,怎么会让你哭了呢?” 结果辛依依换换看向她,却是道,“然然,他要订婚了。” 纪然一怔。 下一秒,辛依依就扑入了她的怀中,紧紧地抱着她,“别人不懂你,其实我是懂得,喜欢一个人得不到回应的滋味真的太难受了。” 闻言,纪然陷入沉默。 就这样两人抱了会儿,辛依依才从她怀里退出来,“妆都花了,我去洗手间。” “要我陪你吗?” “不用,我想冷静一下。” 纪然没有强求,目送着辛依依离开了包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辛依依始终没有回来,纪然不免有些担心,毕竟喝了酒,要是出了岔子就不好了。 索性走出包厢去找她。 走廊里的水晶灯折射出细碎的光,混着远处包厢飘来的酒气与喧闹,让纪然的心愈发焦躁。她攥着手机给辛依依打电话,却始终没人接。 她之前在会所做过,也知道这里面鱼龙混杂,辛依依又是一个女人,她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她刚转过拐角,最尽头那间包厢的门突然“咔嗒”响了一声,紧接着是玻璃杯摔碎的脆响,夹杂着男人压低的呵斥。 纪然下意识顿住脚,还没来得及凑近看清门缝里的景象,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道攥住,整个人被猛地拉向旁边的阴影里。 紧接着,后背撞上冰凉的墙壁时,她差点惊呼出声,唇瓣却被一只温热的手紧紧捂住。 熟悉的薄荷气息裹着淡淡的烟草味扑面而来,纪然睁圆了眼,借着走廊微弱的光看清了眼前人的脸,是是梁砚修! 他警服外套换成了黑色便装,下颌线更锋利,眼底的沉郁也更甚。 他的手指还扣在她的手腕上,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掌控力。 纪然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刚要挣扎,就见梁砚修冲她极快地眨了下眼,喉结滚动着用口型无声说。“别出声。” 话音刚落,身后的包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脚步声由远及近,还伴着男人油腻的笑谈,“梁砚修那小子最近盯我盯得紧,你们自己也注意点,别被他逮到去警局喝茶。” 纪然的呼吸瞬间绷紧。 下一秒,梁砚修突然俯身,将她彻底护在墙角阴影里。 他的手臂环过她的腰,掌心轻轻按在她的后背,姿态亲昵得像一对正在私语的情侣。 男人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耳尖,纪然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与自己狂乱的心跳形成鲜明对比。 “别抬头。”梁砚修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看我就行。” 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纪然的指尖微微发颤,却只能顺从地靠在梁砚修怀里,目光落在他领口处露出的那颗小痣上。 心跳却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行人已经走了,梁砚修当即松开她,“抱歉。” 说完后他就迅速的跟了上去,只留给纪然一个肃穆的背影。 纪然却不着痕迹的吐了口气。 09.好狠的心 好在辛依依并没有遇到什么状况,只是因为喝多了酒有些拉肚子,所以才耽误了点时间。 纪然把她带出会所又亲自送回家。 整个过程辛依依都没有说一句话,直到下车前,她忽然回头看向纪然,“同样是暗恋,你好歹还给他生了个孩子,哪怕以后再无可能,也算是对自己的感情一段交代。不像我,他从来都不知道我的心意,我甚至连吃醋计较的资格都没有。” “依依。”纪然欲言又止。 辛依依却一笑,“我喜欢他快十年了,本以为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我,现在看来这场梦终究还是要醒来。” 说完她冲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纪然叹息了一声。 晚上,纪然就梦到了梁砚修。 他带她去爬山,看日出,说以后等他有钱了,会带她去更多的地方。 景色太美,两人忍不住吻到了一块,渐渐地,就开始擦枪走火,他把她抵在身后的树上,一遍一遍在她耳边亲昵,“余静姝,你是我的。” 同样也一遍一遍的撞进了她的心上。 那个时候她是真的相信他的话的,坚定不移的那种。 以至于后来每一次回忆都要了让她心如刀绞。 接着画面一转,就变成了梁砚修找到了她,质问她为什么整容,为什么消失不见,凭什么不顾他的意见生下他的孩子。 他满是戾气的样子让纪然看的心惊,下意识想逃,却被他拽住不让走,非要她给一个说法。 他指着她的鼻子一声声质问,“余静姝,就你也配生下我的孩子?” 她绝望的一个劲摇头,眼泪滂沱。 然后就睁眼醒了。 下意识的摸了下眼角,果然哭了。 这时候,想想翻了个身抱住她,“妈妈,你是做噩梦了吗?” 她恍然回过神,侧头看向儿子的睡颜,心里微微一暖,抱了抱他,“睡吧。” 翌日。 梁砚修指尖夹着刚打印好的活动流程表,耳边是同事们说笑的声音。 队里难得组织集体学习活动,大家围坐在会议桌旁,有的在整理资料,有的在讨论周末要不要一起去团建,连空气里都透着几分松弛。 “梁队,帮我把那边的人员登记表递过来一下。”旁边的老周推了推眼镜,指了指桌角的一叠文件。 梁砚修应声起身,伸手去拿那叠用回形针固定好的资料,指尖刚碰到纸张,最上面的一页突然滑落,散落在桌面上。 他弯腰去捡,目光无意间扫过表格上的姓名栏,“余静姝”三个字像根细针,猝不及防扎进他的眼底。 他的动作猛地顿住,呼吸瞬间停滞了半秒。 他下意识地拿起那张表格,指尖微微发颤,目光顺着姓名往下移,是余静姝的年龄,和出生年月,与他知道的完全相符。 只是最下方的婚姻状况与家庭信息栏里,“已婚”两个字格外醒目,后面还附着配偶的姓名,甚至在子女情况那一栏,清晰地写着“一儿,3岁。 “怎么了?捡个表还愣神。”老周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伸手想接过表格,却被梁砚修无意识地避开了。 而梁砚修盯着那张表格,像是要把纸盯穿。 这个余静姝是他要找的那个吗? 如果是,她真的结婚了。 眼前的表格,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碎了他所有模糊的念想。 已婚,已育,原来她早已开始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家庭,而他还停留在过去的回忆里,连她的近况都一无所知。 “梁队?你没事吧?”老周看出他脸色不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梁砚修这才回过神,指尖的表格被他攥得有些发皱,纸张边缘硌得指节发白。 他强压下心底翻涌的震惊与茫然,把表格递给老周,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没事,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没做,一下子愣神了。” 老周笑了笑,“是不是谈恋爱了?前天我听说有个女人带着孩子来找你。” 梁砚修一顿,末了摇头,“我们并不熟。” 说到这里,他看向老周,“这资料在哪里查的?” “这个啊,是几年前的户籍资料了。”老周不以为然。 “几年前?” 老周点头,“你看日期就知道了,四年前,那一次网络故障,很多资料没来得及登记,就用表格记载的,其实也留着没什么用了。” 梁砚修又是一怔。 他刚到警局的时候就试图查过余静姝,却什么也没查到,原来问题是出在了这里。 思及此他问,“那还有没有办法找到这资料上的人?” “电脑里没有存档的话估计有点难。”老周说,“你认识这个人?” “我不确定是不是。” 老周唔了一声,“我回头去找找其他资料吧,不过同名同姓的太多了,估计够呛。” 梁砚修点头。 重新坐下后,他再也听不进同事们的谈笑。余静姝的名字在脑海里反复盘旋,表格上的信息像电影画面一样不断回放,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他拿出手机,鬼使神差地打开QQ想给她发信息,问她是不是真的结婚了?然而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却最终还是按灭了屏幕。 原来有些告别,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的,而是悄无声息的。 她早已走出了他的世界,而他,却直到今天,才从一张冰冷的表格里,得知这个迟到了八年的“结局”。 会议桌旁的笑声还在继续,梁砚修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荒谬又不可置信。 老周很快就给了结果。 是余静姝的详细资料,但仅限四年前。 资料上显示,余静姝正是他知道的那个余家,她的父亲一夜之间发家暴富,从蓉城转到这边发展,所有的信息全部符合梁砚修认知里的那个人。 也就是说,她结婚包括有一个儿子全都是事实。 然而后续里余静姝却没有任何资料,住在哪里,在什么地方工作,一无所知。 梁砚修握着资料表,僵硬的坐在那里,呼吸都变得沉闷。 他整个靠在椅背上,忍不住拿出一根烟点燃抽了起来,一口一口抽,胸前难受的发麻。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低的呢喃了一声,“余静姝,你好狠的心。” 神情自嘲却掩饰不住的黯然。 010.太过惊艳 到了晚上。 纪然将想想哄睡后,辛依依就打来了电话。 “然然,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一声。” “怎么了?” “梁砚修在查你。” 她一顿。 辛依依又压低声音说,“赵子墨一直在班群里找与你有关的消息,甚至还打探到我这里来了,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我一听就知道他是来自梁砚修的授意,于是我告诉他你已经结婚生子。”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当初你被他害得那么惨,这些年,你在想想面前也闭口不提他的事,所以我以为你是不太想和他有牵扯的。” 辛依依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 纪然却是一笑,“本来就是事实,你用不着顾虑,包括结婚。” 辛依依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道,“还有一件事,他好像和刘亦可在一起了,两人一个是警察,一个是法医,在他们圈子里几乎是公认的一对。” 纪然垂着眸。 虽然早就知道他和刘亦可可能在一起,如今得到证实,她的内心却也没有想象中平静。 八年后与他重逢,从来不在预料当中。 相逢何必曾相识,也许是她和他最好的结局方式。 许久她说,“挺好的。” 打完电话回来,想想正好上厕所回来,他发现妈妈还没睡觉,不由问她,“妈妈,你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吗?” 纪然一愣。 下一秒,想想就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脸,“你哭了。” 他这么一说,纪然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抹了把脸,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一片湿润。 她弯腰抱起儿子,“外面风有些大,把眼泪都吹出来了。” 想想懵懵懂懂的看着她,“你是不是想我爸爸了?” 纪然明显滞住。 “妈妈,以后我听你话,不会再去找梁叔叔了,你说得对,他毕竟不是我的爸爸,我老是找他只会让他烦。而且外婆也说了,梁叔叔也会娶妻生子,以后会有自己的宝贝,只会是别人的爸爸。” 如果说在亲耳听到刘亦可和梁砚修在一起会让纪然难过之外。 那么儿子这一番话,直接是实打实的狠狠砸在了她的心上,让她控制不住眼眶再次红润。 她紧紧地把想想搂到怀里,“对不起儿子。” “妈妈你不用跟我道歉,我有你有外婆就够了。”想想很认真的说。 却让纪然的心更痛了。 很快想想就在她怀里熟睡,她低头注视着儿子,随着年龄的长大,他和梁砚修是越来越像了,无论是眉眼还是气质。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 像极了那个人凉薄的样子。 她看着看着,思绪不免飘远。 都说年少的时候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这样的话以后就再也难以心动了,而梁砚修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是临时转到梁砚修所在的班级的。 她的父亲一夜发家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了有钱人,第一件事就是把她转学,要给她最好的教育。 只是她爸不太低调。 为了让她在学校更好的适应环境,他找到校长,特意捐了一栋楼。为此,校长还在学生大会上点名了这件事。 这对于纪然父亲来说无疑是值得骄傲和高兴地。 要知道他在发财以前只是一名工地的包工头,这种荣耀让他无比的满足。 然而对于余静姝来说却是无妄之灾。 相反,她并没有因为她爸给学校捐了栋楼得到青睐,反而是引起了班里同学的反感,甚至不知道是谁说是她以前的邻居。 在班级宣扬她爸一夜暴富的事情。 所以她来班上的第一天,大家对她的反应就很平淡。 余静姝并没有往心里去,她并不喜欢被人瞩目,一个人独来独往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再不怎么关注,她还是知道了梁砚修的名字。 他是所有女生谈论的对象,长得好看,成绩优异,就是为人很冷漠,几乎不太和异性说话。 还有就是,他的家境不太好,所以偶尔有人谈论起他的时候都会感慨一句,寒门学子。 余静姝从不与她们一起讨论他,只是默默地关注着他,也知道他和班花刘亦可关系还可以。 一整个学期,她和梁砚修自然说不上话。 直到那天她上网晚自习,父亲临时给她打电话说自己有应酬,让她自己打车回家。 那会儿还是冬季,下了课,纪然裹紧了校服外套,踩着积水往家走。巷口的路灯忽明忽暗,将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三个倚在墙角的社会青年。 他们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手指夹着点燃的烟,看见纪然走近,眼中立刻闪过不怀好意的光。 “哟,这不是咱们学校的‘暴发户千金’吗?”染着黄毛的青年率先开口,语气里的轻佻像针一样扎人,“每天穿得光鲜亮丽,兜里肯定不少钱吧?借哥哥们花花?” 余静姝心里一紧,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被另一个穿破洞牛仔裤的青年挡住了去路。 “想走?没那么容易。”他伸手就要去拽纪然的书包带。 纪然下意识后退,死死攥着书包,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不肯示弱,“你们别太过分,我报警了!” “报警?”黄毛嗤笑一声,伸手捏住纪然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疼出了眼泪,“你爸妈不就是靠投机倒把赚了点钱吗?真当自己是大小姐了?今天哥几个就教教你,在这条街上谁说了算。”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余静姝被他们团团围住,她挣扎着想要推开面前的人,可力气根本抵不过这些常年混迹街头的青年。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巷口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梁砚修! 此刻,他就那样背着书包,沿着墙根慢慢走过来,目光淡淡地扫过被围在中间的纪然,没有丝毫停留,仿佛只是看到了一块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余静姝嘴唇微动,可到底没有说得出口。 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早就听说过梁砚修的“冷漠”,有人说他曾亲眼看到同学被欺负,也只是面无表情地路过。可当这种冷漠真的落在自己身上时,那种绝望比被社会青年围堵更甚。 她看着梁砚修的背影一点点走远,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索性一咬牙看向黄毛,“我没有钱。” 011.愤怒和屈辱 黄毛显然是不信的,“骗谁呢?谁不知道你家有的是钱?”说完伸手就要去抢余静姝的书包。 余静姝本能地护住手里的书包。 她一个劲的往后退,直到被他们逼到墙角,背顶上了一堵墙。 眼看着没有退路,黄毛笑的更加嚣张,“小姑娘,识趣的就把钱交出来,我们放你走人,不然的话,正好我们哥几个也无聊,不介意拿你解解闷。” 说完就对着余静姝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余静姝紧抿着唇,她知道要想突围是不可能的,唯一的救命稻草也走了,今天她要是无法脱困,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此,她抹去眼泪,“好,我给钱。” 黄毛几个人对视一眼,等着她。 余静姝作势去打开书包,一番摸索之后,倏地,她抄起书包就朝黄毛几个人砸了下去,他们没有防备被她砸了个正着。 趁此空档,纪然就作势跑。 结果才跑出几步,就被人拽住了头发,是黄毛。 他恶狠狠啐了一口,“敢耍我们!” 随后就把余静姝猛地拽到了地上,一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余静姝吓得魂魄都快没了,本能地往后躲。眼看他们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她满是绝望的时候。 远处突然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红蓝交替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条小巷。 “警察来了!快跑!”三个社会青年脸色一变,再也顾不上余静姝,撒腿就往巷尾跑,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警笛声渐渐远去,巷子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纪然一个人。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失声痛哭。 刚才的恐惧、委屈,还有梁砚修路过时的冷漠,全都化作泪水倾泻而出,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不知哭了多久,一双白色的运动鞋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余静姝愣住了,哭声渐渐停了下来,她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梁砚修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不知什么时候又走了回来,背着书包站在她面前,路灯的光落在他身上,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余静姝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回来。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梁砚修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掌心朝上,静静地停在她面前。 没有多余的话语,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可那只伸出的手,却像一道光,瞬间驱散了余静姝心中的绝望。 她看着那只手,又抬头看了看梁砚修的眼睛,他的眼神依旧很淡,却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 犹豫了几秒,余静姝慢慢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暖,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让余静姝颤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 梁砚修微微用力,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站起身的那一刻,余静姝看着他,道了一声谢谢。 而梁砚修只是摇了下头,就走了。 只留给她一个清冷的背影。 从那之后,日子好像又恢复了正常,她父亲给她安排了司机接送,她也再没有单独走过那条巷子。 而她和梁砚修仍然没有交流。 他还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课认真听讲,下课要么刷题要么戴着耳机看课外书,周身像是罩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而余静姝,却悄悄把目光的落点,多了一个固定方向。 她会在早读时,偷偷瞥一眼梁砚修握笔的姿势,指尖轻轻抵着笔杆,写题时偶尔会微微蹙眉。会在食堂打饭时,刻意排在他后面,看他熟练地避开拥挤的人群,只点一份简单的两素一荤。 这些细碎的瞬间,都被她写进了带锁的日记本里,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关注他,还会把他写到日记里。 只是有些东西总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却没想到有一天这份平静会被彻底打破。 后来辛依依问她,如果他没有在巷子里救她,她会不会就不会关住他?更加就不会写什么日记。 余静姝沉默了几秒随后摇了摇头。 梁砚修是她的劫,她注定是躲不开的。 那时候大家都在课间休息,坐在她后排的李薇突然拿着一个粉色的本子站起来,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大家快来看啊,咱们‘暴发户千金’的日记,里面写了好多有意思的东西呢!” 余静姝的心猛地跳了跳,彻底看清楚李薇手里握着的赫然是她的日记本! 昨天放学时不小心落在了课桌里,她本想今天一早来拿,却没想到被李薇捡走了,还当众打开。 教室里大家原本还在嬉闹,听到她的话,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余静姝身上,好奇、探究,还有毫不掩饰的嘲讽。 李薇故意清了清嗓子,大声念了起来,“今天又看到梁砚修在图书馆看书了,他认真的样子真好看……原来他不是真的冷漠,那天他伸手拉我的时候,手好暖……” 每念一句,余静姝的脸就白一分。 那些藏在日记里的心事,像被剥光了衣服的秘密,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她能听到周围传来的窃笑声,还有人小声议论:“呵,果然是暴发户,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梁砚修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就是,整天装得人模人样,背地里还搞这些小女生的心思。”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扎在余静姝心上,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眼眶瞬间红了。 她想冲上去抢回日记本,却又被那一道道嘲讽的目光钉在座位上,浑身僵硬,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梁砚修的方向,他依旧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停在习题册上,侧脸对着众人,看不出任何表情。 余静姝的心又凉了半截,她想,也是,他本来就冷漠,怎么会管自己的事?或许,他心里也在觉得可笑吧。 起哄声越来越大,李薇念得更起劲了,甚至开始故意曲解日记里的内容,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那一瞬间,愤怒和屈辱让余静姝再也忍无可忍。 她走上前一把拽住李薇,神情冷然,“把日记本还给我!” 场面再次一静。 012.争取一回 李薇显然愣了下。 要知道余静姝在班里可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现在竟然敢和她正面对峙? 看着她充满寒意的眼神,李薇多少有些怵,可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她有些下不来台,于是嘴硬地说道,“干什么?你还要打我吗?” “你不经过我的同意拿走我的日记本,不问自取便是偷,光是这一点,我就可以把你告到教导主任那里去。”余静姝一字一句的说。 李薇眼里闪过一丝惊恐。 下一秒,她嗤笑,“也是,毕竟你家是暴发户,还给学校捐了栋楼,教导主任怎么也会给你几分面子的。” 话音刚落她就把手里的日记本扔在了地上,“你要就自己捡。” 余静姝看着地上的日记本,李薇嚣张的模样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攥紧了手心,“道歉!” 李薇顿了下。 接着,余静姝缓缓看向她,“我要你捡起来,并跟我道歉。” 李薇有些站不住了,班里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她昂着头,“要是我不呢?” 话一出口,余静姝就猛地伸手揪住了她的头发,“道不道歉?” 李薇没想到她会真的动手,登时痛的龇牙咧嘴的,一个劲的嚷嚷,“你们快看啊,暴发户的女儿打人了!” 然而周围人谁也没动。 余静姝又加了几分力道,“我再问你一次,道不道歉?!” 李薇此时头皮都要快被她拽掉了,谁能想到一个看起来文静柔弱的人,力气竟然这么大! 她只好求饶,“我捡起来还不行吗?” 余静姝神情缓和了几分,并松开了手。 很快李薇就忍着头皮的痛捡起了日记本,在余静姝伸出手要去拿的时候。 她手又往后一缩,“我不给,你能拿我怎么样?” 余静姝眉头皱的不是一般的深,她没想到李薇竟然可以如此无赖! 而就在这时,一直坐在那里的梁砚修突然动了。 他缓缓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一道轻微的声响,瞬间让嘈杂的教室安静了几分。 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朝着李薇走来。他个子很高,站在李薇面前时,无形中带着一种压迫感。 “把日记本还回来。” 梁砚修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却让李薇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她之前仗着人多起哄,可真对上梁砚修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时,心里顿时没了底。 全班都知道,梁砚修虽然话少,但从来说一不二,而且他成绩好,连老师都格外信任他。 “我……我就是看大家无聊,闹着玩的……”李薇强装镇定,手里却不自觉地把日记本往后藏了藏。 “闹着玩?” 梁砚修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不经他人允许,私自翻看并公开别人的日记,泄露他人隐私,根据《民法典》规定,这已经侵犯了他人的隐私权,当事人是可以追究法律责任的。你确定,还要继续闹着玩吗?” 他的话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到教室里每个人的耳朵里。 李薇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手忙脚乱地把日记本递给梁砚修,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还回去。” 梁砚修接过日记本,没有再看李薇一眼,转身递给了余静姝。 此时此刻,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跟在他身后,有惊讶,有八卦,还有不敢置信。 余静姝还愣在座位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着梁砚修一步步走近。 最后他在她面前站定,将那本粉色的日记本轻轻放在她的课桌上,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依旧是温暖的触感。 “收好。”他只说了两个字,没有多余的安慰,也没有多余的表情,然后便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余静姝看着桌上的日记本,又抬头看向梁砚修的背影,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那天的余静姝是难过的。 哪怕到后来,回想起那天经历的难堪,余静姝仍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 只是彼时的她,虽然被撞破了心思,除却一点难堪以外,她很快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了梁砚修了。 她以为自己只要掩藏的好,那些秘密就不会被人知晓,包括她自己也能掩耳盗铃。 如今既然都被知道了,她突然就不想坐以待毙了。 所有人都说她是暴发户,仗着家里有钱,那么她为什么就不能高调一点呢?反正,也没有人真的在乎她的内心想法。 既然如此,她就为自己争取一回! 她要主动靠近梁砚修,哪怕只是多跟他说几句话也好。 做了决定后她开始制造各种“偶遇”。 每天早上提前十分钟到教室,趁着梁砚修刚坐下还没拿出习题册的时候,把温热的牛奶轻轻放在他桌角,小声说一句“早啊,这个给你”,然后不等他回应,就红着脸跑回自己座位。 课间操时故意放慢脚步,等梁砚修从后面走过来,假装不经意地问他,“这道数学题我没听懂,你能讲一下吗”,可每次都被他一句“问老师更清楚”挡回来。 就连放学路上,她也会谢绝父亲安排的司机,特意自己走路回去,然后绕远路跟着他走一段,看着他的背影在夕阳里慢慢变短,心里既紧张又雀跃。 可梁砚修的反应,始终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他从没收过她的牛奶,第二天早上那盒牛奶总会原封不动地放在桌角,最后被余静姝默默拿回去。 他也从没跟她多聊过一句话,不管余静姝找什么话题,他都只会用最简洁的语言回应,甚至干脆不说话,只靠点头或摇头作答。 周围的同学渐渐看出了端倪,偶尔会有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说些“余静姝真是不自量力”“梁砚修根本看不上她”的话,余静姝听到了,心里会难过,却还是不想放弃。 直到梁砚修生日那天,余静姝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给他买了一支钢笔。 她记得梁砚修每次写题都用最普通的黑色水笔,笔杆上的漆都快掉光了,她想,他应该会喜欢这支钢笔的。 那天放学,余静姝特意在教室门口等他,手里紧紧攥着装钢笔的盒子,手心都出了汗。 看到梁砚修背着书包走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追上去,把盒子递到他面前,“梁砚修,今天是你生日吧?这个是给你的礼物。” 说完这句话,她的心就瞬间悬起,同时也期待着他的反应。 013.不缺异性 梁砚修闻言,终于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那个精致的盒子上,又抬眼看向余静姝,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反而多了几分严肃。 他没有接盒子,只是淡淡地说,“我不需要。” 余静姝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声音带着一丝委屈,“我就是觉得你之前的笔旧了,所以……” “余静姝,”梁砚修打断她的话,语气比平时更冷了几分,“你不用做这些没用的事,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四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余静姝心上。 她看着梁砚修冷漠的脸,眼眶瞬间红了,手里的盒子变得无比沉重。 她想说“我只是想谢谢你”,想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梁砚修没再看她,转身就走,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余静姝站在原地,手里的钢笔盒子被她攥得变了形。她咬着唇,心里又酸又涩。 被拒绝其实多少也在意料之中。 但余静姝还是沉寂了好一段时间,因为她发现她和梁砚修之间的鸿沟是真实存在的。她在了解梁砚修的时候,也顺带了解了他的家庭情况。 他的父亲是警察,却在一次出公务的时候受伤,残废了一条腿,基本就是半隐退的状态,拿最基本的工资以及补贴。 而他母亲是一家工厂的员工,每个月赚的钱只够家里的开支,即便梁砚修如何懂事,不需要他们操心,但贫贱夫妻百事哀。 日子还算勉强维持,结果他父亲就诊断出了癌症。 并且还是晚期。 一个家的天几乎都塌了。 梁母为了贴补家用打双份工,即便如此,巨额的医疗费还是压的他们一家喘不过气。 梁砚修除了努力上学照顾父亲,根本无能为力。 所以余静姝知道,他拒绝她是必然的。 她倒并没有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个人而已,所以经过深思熟虑后,她擅自做主把父亲给她的出国的银行卡拿去了医院给梁砚修父亲交了住院费。 这件事的后果就是她被她父亲狠狠打了一顿,关在家里半个月不准出门。 那是她的父亲第一次对她这么愤怒,但即便如此,她坚决不肯把钱要回来,还威胁她父亲,要是去找梁砚修他们,她就不出国了。 梁父痛心疾首,气的差点晕过去,到底还是没有和她计较。 半个月后,她在梁母的维护下继续去上学。 梁砚修破天荒的主动找了她,“为什么要帮我父亲交钱?” 余静姝低下头,“我只是想帮你做点什么,毕竟你两次都帮了我。” 梁砚修沉默。 见状,余静姝连忙道,“你不用感到有压力的,那是我心甘情愿交的,而且也不用你还,你也知道,我家是暴发户嘛,一点点钱我爸爸不会追究的。” “是吗?”梁砚修注视着她。 余静姝被他看的不太自在。 “你想要什么?” 倏地,梁砚修问她。 “什么?” “钱我暂时无法还给你,你帮我这么大一个忙,你想我做什么?” 余静姝怔了怔。 末了,她抬头看向他,“那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这回轮到梁砚修愣了下。 旋即他就蹙起眉头,“你想和我交往?” “是。” “好,但我有个要求,你除非能考上A大。” 话一出口,余静姝的脸就登时垮了下去。 要知道她的成绩在班里顶多算是中上,即便是努力一把也不一定能进前二十名,而A大分数线,至少要在年级前十才能考进去。 这要她去考A大,难如登天。 她不免看向梁砚修,“你是为了拒绝我,所以特意为难我吗?” 而梁砚修并没有被拆穿的尴尬,他这人最不喜欢被威胁,而且他无心感情之事,自然不会配合她。 于是他说,“你也可以拒绝,换个其他的。” 彼时的余静姝却是不肯认输的。 既然梁砚修存了心刁难,那就让他刮目相看试试。 所以那一年的高考,她的成绩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梁砚修的。 一个成绩一般的人竟然如愿以偿的考上了A大! 这背后的努力,没有人知道,除了余静姝自己,就连梁砚修也不知道。 不过他还是信守了承诺,和她在一起了。 也没有刻意遮掩,他本就是一个不屑别人眼光的人,只是他们在一起的消息不胫而走后,关于他傍大款之类的话层出不穷。 也有人说余静姝仗着家里有钱逼迫梁砚修同她在一起。 对此,梁砚修并不介意,也没有只字片语的解释。 是不屑,也是不在意。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也不喜欢余静姝,对他来说这就是一场等价交换,所以没什么好解释的。 有一次,她和他躺在一张床上,忍不住问他,“如果我没有考上A大,你是不是就真的不会跟我在一起了?” 他的反应很淡,“那些并不重要。” 余静姝垂下眼,露出自嘲的笑。 “妈妈。”儿子的一声呼唤将纪然彻底唤醒,她侧头看去,发现儿子其实已经睡着了,只是在呓语而已。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神情愈发柔和。 想她这大半生,并不是多幸运的,但好在上天眷顾,给了她这么好的一个宝贝,她也知足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看向黑沉沉的天空。 八年了,她的父亲也去世八年了,如果还在,他会对她失望吗? 那场大火,烧了他的发财梦,也把余静姝彻底烧死在了火海当中,从此以后,世上再无余静姝。 只有纪然。 纪想想的妈妈。 隔天是周六,纪然把纪想想送到兴趣班上课,辛依依没一会儿就来了,想想上课的地方是商场,逛街正好合适。 两人逛了一圈,就找了个咖啡馆坐下,一边喝咖啡一边等想想下课。 正好纪然老板打来电话要核对一份资料,等她打完电话,辛依依就不见了。 她下意识环顾一圈咖啡厅。 没看到辛依依,却看到了梁砚修。 他和一个女生从咖啡馆外经过,女生脸上笑意不断,他表情倒是淡淡的。 但也看不出厌烦。 梁砚修素来与异性保持距离,如果他排斥的话,根本不可能单独和一个异性走在一起。 所以如果他身边没有异性,不代表他没人喜欢。 只要他想,他永远不缺。 014.好像见过 “不好意思啊,大周末的还麻烦你。”秦素素将梁砚修送到商场门口。 梁砚修摇了下头,“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秦素素在这里的培训班当老师,落了资料在家里,正好秦母在梁家,于是梁母就让梁砚修跑一趟。 “总之也是帮我解了燃眉之急。”秦素素笑着,“要不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下次我请你吃饭,就当我谢谢你。” “不用。”梁砚修拒绝的干脆,“我先走了。” 说完就离开了商场。 秦素素轻轻摇头叹息了一声,早就听她母亲说,梁砚修各方面都挺优秀,长得又帅,只可惜,是一朵高岭之花。 而且太冷了。 辛依依没多久就回来了,只是看上去魂不守舍的。 纪然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辛依依低着头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她说,“我看到他了。” “什么?” “他陪她未婚妻在这里挑选戒指。” 纪然一怔。 下一秒,就看到辛依依忽然泪流满面,“然然,我真的没机会了,他看上去好爱她,眼睛就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 纪然见状,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和辛依依从高三开始成为朋友,后来又上了同一所大学,她见证了她和梁砚修的感情过程,同样,她也看到了她是如何单恋一个不可能的人的。 辛依依暗恋的人是她的邻居哥哥叫陆杨,比她大一岁,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 只是暗恋一个人的过程是辛苦的。 更何况是从没有宣之于口的。 她给她递了一张纸,“你要是实在过不去,就和他坦白吧。” 辛依依顿住。 “为什么要内耗自己呢?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你的错,他不喜欢你,是他的损失,你又不是不可爱,不值得被人喜欢。” 纪然停顿了一下,“依依,你和他没缘分从来不是你的错,你懂吗?” 闻言,辛依依看了她一会儿,终于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能和梁砚修那样的高岭之花在一起了。”说完她就笑了,“我看上去洒脱,却远远没有你通透,更没有你那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想想没多久就下课了,纪然也和辛依依分道扬镳。 经过她的话,辛依依说自己回去想一想,倒不是害怕面对,只是陆杨毕竟要结婚了,她要思考自己是否有这个必要去告诉他。 纪然到了培训班门口后,没一会儿想想就出来了。 她带着他去楼下吃东西。 是想想最喜欢吃的牛排餐厅,只不过今天因为是周六,人特别多。 好不容易找了个位置把想想安顿在座位上,她就去了前台点餐,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想想,看他是否还在原来的位置。 其实想想很乖,交代他的话他都会牢牢记住。 但纪然还是不放心。 看了几眼确认他还在之后,就继续排队。 好不容易排到她,点了想想喜欢吃的儿童套餐以后,她转身返回到座位那边。 当她看到想想正和梁砚修聊得开心时,脚步不由自主停顿了一下。 结果想想第一个看到她。 并冲她招了招手,“妈妈!” 话音刚落,梁砚修的目光也朝她看了过来,神情平静。 纪然下意识抿了抿唇,到底还是走了过去,冲他颔首示意了一下,“梁队。” 这么近距离,她才看到今天梁砚修穿了一件黑色T恤,他皮肤偏白,这么看,倒是多了几分少年感。 不等梁砚修说话,想想已经自顾自的开口,“妈妈,我刚刚在这里等你的时候看到梁叔叔也在这里,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纪然勉强勾起一丝笑容,“梁队有他的事情,我们......” “可是梁叔叔说他今天放假,不用工作。”想想反驳她。 纪然张了张口。 这时候梁砚修已经开口,“坐吧,我去取餐。” 说完他就不由分说的起了身去了餐台。 在经过纪然身边的时候,淡淡的薄荷香充斥着她的四周,久久没能散去。 纪然站在原地,他人虽然冷漠,但其实性子是强势的那种类型,就比如现在。 “妈妈,你快坐啊。”想想喊了她一声。 此情此景,纪然只能坐了下来,她看着儿子欲言又止,想说点什么,可是看到想想时不时朝梁砚修看过去的目光时,最终还是吞了回去。 梁砚修很快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两份套餐。 他递给想想一份,又拿了一份给纪然。 自己手里却没有了。 见状,纪然将餐食推到他面前,“我不饿,梁队你吃吧。” 梁砚修看了她一眼,“我一个人吃不了两份。” “嗯?” 下一秒,那边就报了餐号。 梁砚修再次起身,就被纪然拦住了,“我去拿。” 然后就率先转身过去了。 等她端着餐盘回来,梁砚修正在帮想想切牛排,而想想还在喋喋不休的和他说学校里的事情。 整个过程,虽然梁砚修很少答话,可纪然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是和谐的。 和谐到让纪然不太忍心打断。 她缓缓走过去坐下,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是看着儿子眉飞色舞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 只不过这一笑,不经意的惹来梁砚修一瞥。 她的笑登时凝固在嘴角。 而梁砚修却很自然地移开了视线,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三个人就这样吃着东西,除了想想会和梁砚修交流外,纪然都是沉默的。 吃了一阵,想想去洗手间上厕所。 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纪然立即就变得不太自在起来,正有些无所适从的时候。 梁砚修冷不防的开口,“我们以前见过吗?” 话音未落,纪然整个人猝不及防的滞住。 她本能地去看向他,发现他也同样看着她,目光带着几分审视。 纪然心里狠狠一沉。 嘴里却是道,“想想不见了的时候,是你.......” “我说的不是那次。”梁砚修打断她,“我总觉得我们以前好像见过。” 纪然听了,脑子短暂的空白了几秒后,想也不想的摇头,“我并没有见过梁队你。” 梁砚修扬眉。 接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是吗?” 015.他也会笑 纪然嗯了一声。 说话间,想想已经回来了。 两人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吃完以后,三个人一起出了餐厅,想想还有点恋恋不舍的。 梁砚修应该也是看出来了,主动问他们,“要坐我的车一起走吗?” 想想乐见其成刚要答应,就被纪然无声的拉住了,她莞尔一笑,“我们家就在这附近,走几步就到了。” 闻言,想想的眉眼登时就耷拉了下来。 梁砚修没再强求,摸了摸想想的头,“那我走了。” “叔叔再见。”想想不太情愿的说。 随后梁砚修转身离开。 他走后,纪然牵着想想往地铁站走。 “妈妈。” “嗯?” “我们家明明离这里还有很远,你为什么不让梁叔叔送我们?” 纪然对此没有多大的反应,“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了?” 想想嘟起嘴,没说话。 晚上秦素素回到家,母亲果然向她问起梁砚修,她知道她母亲和梁母有意撮合他们,所以面对母亲期许的目光,她只能无奈地说,“您基本可以死心了。” “什么意思?” “他不喜欢我。” 秦母蹙眉,“你们还只打过一次照面,即便是喜欢也不会这么迅速。” “不是的,是我的感觉。”秦素素说,“他对我笑都懒得笑,根本不像是有兴趣的样子。” “他就是那样,我见过的,冷冰冰的,但他母亲说他没有女朋友。” 然而秦素素还是摇头,“算了吧,他只是对我不笑而已,换一个人,却是会笑的。” 秦母越听越糊涂。 于是秦素素就把她看到梁砚修和一个女人以及一个男孩一起吃饭的情形告诉给了她,“他对孩子可耐心了,完全不是那种冰山。” “会不会是他的亲戚?” “两个人看着也不像,倒是那小男孩和他长得有些相似。” 秦母眉头皱的不是一般的深,她怎么越听越糊涂了?不是说没成家吗?但她也没听说梁砚修还有什么妹妹啊,也不可能是外甥吧。 日子又过去了几天。 纪然加了个班,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也不知道想想做完作业了没有。 这段时间他做作业喜欢拖延,每次都要两三个小时才把作业完成,而且效率也不高,老师和她反应,问想想是不是在学习上遇到困难了。 所以这段时间纪然只要下班早就亲自辅导儿子做作业,今天是例外。 结果一回到家,家里却灯火通明。 想想瑟缩在母亲怀里,一看就吓得不轻,门外还围着几个邻居。 她愣了下,反应过来利旧拨开人群走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落地,里面就走出来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他看了眼纪然,“你是户主?” “我是。”纪然点头。 下一秒,想想就挣脱外婆跑到了纪然面前,“妈妈,你总算回来了。” 此时纪然还是一头雾水。 紧随其后,警察就冲里面喊了一声,“梁队,人回来了。” 纪然眉心跳了下。 接着,梁砚修就赫然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他冲她淡淡的点了下头,“你跟我来。” 然后就越过纪然走到了外面去了。 纪然看了看脸色有些白的母亲,以及惊魂未定的儿子,到底还是跟了过去。 一直走到走廊尽头,梁砚修转身看向她,“一个小时前你家里进了小偷,庆幸的是你母亲和你儿子当时并不在家,一回来发现门锁被撬,里面的物品一片凌乱。” “你是说遭了贼?”纪然讶然。 梁砚修嗯了一声,“我们检查了一下,门锁确实是被人撬开,也派人查了物业监控,但是因为监控年久失修,没有任何记录。至于贵重物品,除了想想的存钱罐遗失了以外,并没有损失其他。” 纪然只觉得脑仁突突的疼,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说完就要走。 这时候,梁砚修忽然叫住她,“这里暂时不能住了,门锁需要更换,而且小偷很可能去而复返。” 纪然脚步一滞。 她想了想说,“好。” 等她返回到客厅,门口的人已经散去,就连警察们也走了。 她走到母亲身边,“没事吧?” 母亲摇了摇头。 再看儿子,眼眶通红,她当即过去把他抱到怀里,“吓到了是不是?” 想想没说话,但是明显已经哽咽。 见此情形,纪然说,“妈,我们晚上去住酒店,明天我请一天假,把这里换锁,再收拾一下。” “住酒店?那要花费不少吧?”母亲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就住这里,别浪费钱。” “那怎么行?门锁坏了,门都关不上。”纪然皱眉。 说话间,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后想想就探头看了眼,“梁叔叔。” 声音委屈巴巴的。 “决定好了吗?我开车送你们过去。”梁砚修说。 结果,母亲就道,“要不我们去你小姨那里凑合一晚?” “小姨那里房子才一居室,她儿子儿媳也都在,我们去了也没地方住。”说着她就要打开手机去找酒店。 结果无论如何母亲也不肯她去找酒店,非要去她小姨那里挤一挤。 还说电话都打好了,小姨还在等着。 纪然没办法,只能同意,正要去谢绝梁砚修送他们的提议,忽然,想想在一旁说,“妈妈,我不要去姨奶奶家。” 她一顿。 下意识看了眼梁砚修。 后者同样看着想想。 纪然只觉得有些尴尬,连忙道,“就是住一晚,明早我们就回来了。” “不要。”想想异常的坚持,“叔叔阿姨不喜欢我,每次一去,姨奶奶都好为难。” 一句话让气氛登时一静。 纪然包括纪母都是始料未及。 “你这孩子。”纪然想说点什么,却有些词穷,正要开口。 梁砚修忽然道,“要是不介意的话,让想想跟我走。” 纪然僵住。 想想却是第一个赞同的,他点头如捣蒜,“可以吗?梁叔叔?” 梁砚修嗯了一声,“我家就在警察局附近,明早可以顺带送你去学校。” 想想立即笑了。 这时,纪然却拽过想想,“太麻烦了,就不麻烦梁队了。” 她的话很官方,直接让梁砚修挑了下眉。 016.洪水猛兽 然而想想并不答应,难得的固执起来,“妈妈,你要是不想让我麻烦梁叔叔,那就带着我和外婆去住酒店,反正我不去姨奶奶家,你打我也不去!” 纪然正要说话。 “只是住一晚而已,叔叔阿姨他们今天不在家,你姨奶奶已经和我说了。”纪母试图劝解想想。 想想却铁了心要跟梁砚修走,甚至还开始掉眼泪。 场面一度僵持。 纪母立即看向梁砚修,“不好意思啊梁队,想想这还是挺喜欢你的,所以有些固执。我们也没有其他意思,毕竟把他带到你家去会给你造成麻烦,所以纪然才......” “妈妈,你就让我去梁叔叔家住一晚,好吗?”眼看着外婆说不通,纪想想再次把殷切的目光看向纪然。 对于眼前这个情形,纪然是想也不想的要拒绝的。 倒不是不放心梁砚修的人品,只是她实在不想和他有过多牵扯,可是儿子却无比的期待,这让她一时之间陷入两难。 “妈妈,求求你了,你上次不是说我考好了给我奖励吗?我现在就想跟梁叔叔待在一起。” 最终纪然还是妥协了。 她和她母亲去姨妈家,想想跟着梁砚修回去。 不过她自己打了车,没有让梁砚修送。 走之前纪然对着纪想想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别添乱,等想想再三保证以后,她才让他跟着去了。 他们走后,车子也到了。 她和母亲一起上了车。 这时候,母亲冷不防地说,“梁队这个人挺不错的。” 纪然唔了一声,没吭声。 母亲看了她一眼,“还在担心想想?” “不是。”纪然否认。 “你儿子挺喜欢梁队的,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你说他怎么肯放过?就让他高兴一下吧。” 纪然沉默。 一晚上她都没怎么睡好,第二天天一亮就去了梁砚修家接儿子。 出发之前她有给梁砚修发信息,他已经在晨跑了,而想想还在睡觉,因为距离比较近,所以没有过早的叫他起床。 到了楼下,她去了早餐店买了早餐提上去。 梁砚修在短信里已经告诉她楼层,她很顺利的找到了。 刚敲门,门就开了。 梁砚修满身水汽的出现在门口,他应该是刚晨跑回来,一回家第一时间就冲澡。 这个纪然是知道的。 他最不喜欢自己身上汗涔涔的,每次运动后都要去洗澡。 以前纪然是见怪不怪,可如今贸然打开门看到洗完澡的他,依稀还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纪然还是有些不太自在,轻咳了一声,“想想呢?我带了早餐。” 梁砚修侧开一条道,“进来。” 纪然没有扭捏,越过他走了进去,环顾了一圈四周,把早餐放到了桌上,才转头问他,“他睡哪里?” 而梁砚修就在她身后,闻言,指了指一间房。 纪然转身就走了过去。 一进去才发现竟然是主卧,儿子赫然躺在大床上睡得昏天暗地。 她不免汗颜,这家伙,还真是不挑地方。 殊不知,梁砚修站在餐桌前看着她买来的早餐有些出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买的全是青菜包。因为他不爱吃肉馅。 总觉得肉包着汤,显得油腻腻的。 没多久纪然就牵着已经洗漱好的想想出来了,他已经神清气爽,看到梁砚修还特别大声的喊了一声梁叔叔。 梁砚修勾了下唇,“过来吃早餐。” 随后母子俩在他对面坐下,不过纪然却没吃。 想想顺手拿起一个包子往嘴里塞,见状,梁砚修却是道,“你不喜欢吃肉包?光吃素的可以吗?” 话一出口,纪然不着痕迹的顿了顿。 想想直接摇头,“我不喜欢油腻的肉包子,吃了不舒服。” 梁砚修挑眉。 还没说话,纪然已经递给他一杯豆浆,“快吃吧,别噎着。” 想想乖乖的不再说话。 梁砚修收回视线。 “妈妈,这周五有亲子运动会,你能去参加吗?”想想忽然问了句。 纪然听了,当即拿出手机看了下日期,不由为难,“我好像要加班,要不让你外婆跟你去?” “外婆腰痛,运动会她能参加吗?”想想皱着眉头。 纪然一时之间静默。 只见想想无比苦恼的说,“要是爸爸在就好了。” 果不然,纪然脸色微变。 倒是梁砚修不咸不淡的问了句,“你爸爸出差不在家?” 想想刚要开口。 “他在偏远地区支教。”纪然打断了他的话,说着站起身拉起儿子,“昨晚给梁队添麻烦了,谢谢您,时间也不早了,我带他上学去了。” 不等梁砚修反应,她已经牵着想想离开了。 梁砚修坐在那里忍不住失笑,为什么他总觉得纪然很避着他呢?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结果到了晚上,梁砚修刚从所里出来,纪然就打来了电话。 准确的说是纪想想打来的。 他在电话那头偷感很重,“梁叔叔,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帮我。” 梁砚修一边上车一边问,“你先告诉我,你妈妈知不知道你跟我通电话?” 果不其然,纪想想就不吱声了。 见他沉默,梁砚修眼里笑意不减,“行吧,你要我帮你什么?” “我想知道你这周五有没有时间?”想想试探性的问。 “你是不是想让我陪你参加亲子运动会?” 话一出口,纪想想就说了一句宾果,“梁叔叔,你真的好聪明!” 梁砚修唔了一声,他想起那个避他远远地纪然,然后道,“我这周五很可能要出公差。” 他说完,纪想想的小脸就跟着耷拉了下来,情绪也不太高涨,“这样啊,那我知道了,谢谢梁叔叔。” 闻言,梁砚修多少还是有些不忍心,但他并没有骗他,他确实可能要出差,而且参加亲子运动会,只是纪想想本人的一厢情愿,纪然未必希望他去参加。 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罢了。 这么一想,这件事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 但纪想想同学就不一样了,从知道周五要开亲子运动会开始,他就闷闷不乐的。 这个情绪一直到周三晚上,纪然才发现。 017.父子关系 起因是她在检查纪想想的作业时,发现他做错了几道题,于是叫他过来纠正。 结果纠正了还是错的。 纪然以为他不懂,又耐心的跟他一步一步解释,可做出来的题仍然不对。 见此情形,纪然把纪想想叫到跟前,询问他原因。 他却低着头不说话。 知子莫若母,纪然立刻就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于是将他轻轻拉到跟前,“你怎么了儿子?告诉妈妈,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纪想想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低下去,“我不想让外婆去参加亲子运动会。” 纪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件事,我已经和老板调了下班,那天我应该是可以去的。” 即便如此,纪想想还是不太开心的样子。 纪然心思一转,“你也不希望妈妈去?” “不是。”纪想想否认,“老师说了,尽量要让爸爸和妈妈一起参加,可我没有爸爸,我不知道该怎么和老师说。” 纪然沉默。 她牵起儿子的手,“想想,人跟人之间呢是需要缘分的,就比如我和你,是母子缘分,你和外婆是祖孙缘分,而你和爸爸,是父子缘分。那这个缘分有缘深缘浅这一说,爸爸现在没有在你面前,只能说你们的缘分还没到。” “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到?”想想不解的看着她。 “该来的就会来,我们应该耐心等待。”纪然一字一句的说。 想想抿了抿唇,“那如果爸爸一直都不出现呢?是不是说明我们没有父子缘分?” 纪然嘴唇微动,竟然被他的话弄得不知如何开口。 本以为想想会因此闹情绪,然而他却是道,“我明白了妈妈,你总说有些事不能强求,可能我和爸爸也是这样吧。” 说完他小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妈妈来参加就已经很好了,其实我也不是不喜欢外婆,我只是看着她腰疼,不想她太辛苦。” 一句话让纪然险些红了眼眶。 她摸了摸他的头,“妈妈有你,是妈妈的福气。” 等到了周五这天。 纪然把手头上的工作加班加点的处理完,就在她准备出门的时候。 领导打来了内线电话,“纪然,你得把我刚发到你邮箱的项目资料整理出来,我这边客户一会儿就要。” “那个老板,我儿子今天学校有运动会,我提前和您打过招呼的,所以您看能不能等我......” 然而下一秒,电话那头就响起老板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声音,“你是跟我请过假,但是纪然,我这也是临时有工作需要你去完成,我得提醒你,工作和私事要分清主次。以你现在的条件,想在公司站稳脚跟,就别总想着搞特殊。说实话,像你这样的员工,外面一招一大把。” 刺耳的话语顺着听筒钻进耳朵,纪然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喉咙里像堵着棉花,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她能想象到纪想想此刻正站在学校的操场上,踮着脚往校门口张望的样子,昨晚睡前,儿子还抱着她的脖子撒娇,“妈妈,明天的两人三足比赛,我们一定能得第一名!” 挂了老板的电话,纪然立刻拨通母亲的号码,然而母亲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她这才记起母亲的手机在今早上出了点故障,她还打算晚上拿去修一修的。这下,该怎么办? 眼看着时间就快到了,纪然一想到儿子还在那孤零零的等着她过去,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她多想什么也不管,直接离开这里。 可她知道,一旦走了,这份工作也面临着结束。 思及此,她深吸一口气,想要给想想班主任打个电话,然而手指放在按键上,却迟迟落不下去。 她好怕想想失望。 就在这时,班主任电话打来了。 纪然愣了下,第一反应是想想肯定哭了。 不假思索的接听。 结果,班主任的声音在那边响起,“纪然妈妈,您这边是临时有急事吗?”后面还跟着一句让她愣住的话,“不过您别担心,纪想想的爸爸已经来了,但我要跟您确认一下,梁砚修是您孩子的父亲吗?” 纪然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老板探头催促,“报告弄好了吗?客户还在等。” 她匆忙应了一声,然后对着手机那头说,“他......他是。” 然后等到通话结束,纪然把手机塞进抽屉,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电脑屏幕上,可脑海里全是班主任刚才说的话。 梁砚修怎么会突然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抽屉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纪然趁着老板不注意,偷偷拿出来一看,是一条梁砚修发来的短信,是一张图片。 他和想想穿着同款运动服拍的合照。 照片上一大一小站在一起,想想对着镜头笑的灿烂,而梁砚修虽然没有笑,但是棱角分明的脸上表情却是柔和的。 也不知道梁砚修自己有没有发现,照片上的两个人就连笑起来都如出一辙,纪然有些出神。 不过有了梁砚修在那里,纪然也不用担心想想了。 索性开始认真的工作,争取在运动会结束之前赶过去,这一忙就是一个小时过去,好不容易交了差,她就马不停蹄的赶去学校。 一路到那,庆幸的是运动会还没有结束,家长们正带着孩子参加足球比赛。 纪然透过人群找寻想想的身影。 仅仅一眼便看到了正在球场上的想想,以及梁砚修。 只见纪想想带球突破,临门一脚,球进了!他兴奋地奔向梁砚修,两人击掌庆祝。 梁砚修蹲下身,温柔地揉了揉儿子的头发,纪想想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周围家长的赞叹声此起彼伏,"这父子俩真像,配合得真好!" "爸爸真有耐心,儿子也很棒!" 纪然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手机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是母亲打来的电话,问她有没有去参加想想的运动会。 她苦笑了一下,不能想象如果母亲知道梁砚修参加了想想的运动会,而且其实是他亲生父亲时,会是什么反应? 可到底还是没敢说。 刚想回复说自己过来了,才发现球赛已经结束,而梁砚修带着纪想想朝她走来。 "妈妈!"纪想想挣脱梁砚修的手,像小鸟一样扑进纪然怀里,"我们进球啦!我们是第一名!" 纪然抱紧儿子,笑了笑,"真棒,妈妈为你骄傲。" 梁砚修站在一旁,看着母子俩。 下一秒,就见纪然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018.想也白想 仅仅一瞬,纪然就说了句,“谢谢你。” 梁砚修还没说话,他的手机先一步响了起来,他看到来电显示以后,神情瞬间变得肃穆,他当即走到一旁接听。 这时,想想抬起头看向纪然,“妈妈,梁叔叔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要不要请他吃饭?” 纪然抿唇,“梁叔叔可能不太需要。” 想想有些茫然。 只有纪然知道,刚才给梁砚修打电话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刘亦可,她站的角度刚好看到了来电显示。 一瞬间,也让她心里的那些似有似无的思绪烟消云散。 她差点忘了,他是有女朋友的。 果不其然,梁砚修接了电话就要离开,想想虽然失望,但他还是很懂事的,与他不舍得挥手再见。 从学校出来,梁砚修直接开车去了刘亦可发来的餐厅位置。 到那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刘亦可今天穿着干练的米色风衣,见他来了,指了指座位,示意他坐,“我以为你今天出差了呢。” “临时取消了。”梁砚修回答说。 “那你是从局里赶过来的?打你好几个电话都没接,这么忙?”刘亦可又问。 梁砚修并没有打算和她多说,而是道,“报告呢?” 见状,刘亦可佯装生气的样子,“我们也有好几天没见面了,你至于这么急吗?难道除了工作就没有什么可聊的了?” 梁砚修神情不动,却没说话。 但刘亦可还是察觉到他的耐心明显在告罄,她甚至都猜到,如果她还不直奔主题的话,恐怕梁砚修会掉头走人。 思及此,她这才从包里拿出文件,开始专业地讲解尸检发现,“我们在公园那里看到的死者,头部的钝器伤是致命伤,但伤口边缘不整齐,推测凶器可能是带有棱角的石块或金属制品,而根据尸温变化和尸斑分布,死亡时间应在昨晚10点至11点之间。 说到这里,刘亦可停顿了一下,看向已经一脸认真地梁砚修,“而且我们在检查过程中,发现死者指甲缝中发现了微量蓝色纤维,可能来自凶手的衣物。” 梁砚修一边听一边快速在脑中构建案件时间线,记下所有关键信息,“还有其他信息吗?” “暂时没有,还得等进一步报告。” 梁砚修嗯了一声,“那等有消息了再聊。”说完他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刘亦可有些不甘心的叫住他,“难得出来一次,不一起吃个晚饭吗?” 梁砚修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而疏离,“局里还有事。”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刘亦可坐在那里,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 晚上的纪然带着纪想想回去,母亲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 想想消耗的太多,一上桌就开始大口大口吃饭,纪然一边帮他夹菜,一边叮嘱他慢点吃,当心噎着。 “饿坏了吧。”母亲柔和的笑,“今天运动会好玩吗?” “好玩的。”想想狂点头,“梁叔叔他好棒,幸亏有他带着我一起踢球,不然的话也拿不到第一了。” “梁叔叔?”母亲一愣。 纪然这才开口,“我今天临时加班走不开,是梁警官带着想想参加的。” 母亲恍然,“原来是这样,我就说那个梁队是个好人。” “原本梁叔叔是要出差的,结果他说他把出差改到明天了,特意来参加我运动会呢。”纪想想插话。 这回轮到纪然也是错愕住。 问出了个关键性的问题,也是她今天一直想问,没有问的,“他怎么会去你的运动会?” 话一出口,想想吃饭的动作都停了停,不过很快他就低下头一个劲开始埋头吃饭,装作没听见了。 纪然还要问,却被母亲拦住,“先吃饭。” 一直到想想睡觉,纪然都没有再问他。 等他睡了以后,纪然从房间出去帮母亲收拾厨房,忽然听母亲说,“那个梁队有女朋友了吗?” 纪然拿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可惜了。”母亲惋惜的说。 纪然看了她一眼,“您想什么呢?即便他是单身,和我也没有可能。”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我是觉得他对想想挺好的,若是能有缘走到一起,我还是挺支持的。”母亲笑着。 纪然不置可否,“那您不用想了,想也是白想。” ...... 又过了一个星期。 纪然参加公司组织的团建,是一个露营地,晚上要在那里住一晚。 夜色笼罩下的露营地,篝火噼啪作响,同事们的笑声此起彼伏。纪然待了会儿,就独自走到一处僻静的池塘边,拨通了儿子的电话。 "想想,你睡了吗?"她轻声问道。 “外婆在跟我讲故事,我还没有睡着,她先睡着了。”想想偷笑。 纪然也跟着笑了,“那你也早点睡,明天上午妈妈就回来了。” 挂断电话,她转身准备返回,却没注意到脚下湿滑的青苔。 身体一歪,纪然惊呼一声,眼看就要跌入冰冷的池水中。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有力的臂膀从侧面伸来,稳稳地拦腰抱住了她。 惊魂未定的纪然抬头,撞进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想不开?"梁砚修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戏谑。 纪然这脸颊瞬间涨红,连忙站稳身子,从他怀里退出来,"谢谢你,我只是不小心滑了一下。" 她正要离开,梁砚修却忽然指向天空,"看。" 纪然下意识抬头,只见夜空澄澈如洗,繁星点点,银河清晰可见,美得让人屏息。 她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你下次可以带想想一起来,他应该会喜欢。” 纪然一怔。 她侧头看向梁砚修,月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神情专注而宁静。 纪然看得有些出神。 他大学那会儿除了认真上学之外,最喜欢做的就是研究星星,有空就拉着她去户外看,可她提出想给他买个天文望远镜的时候,他却拒绝了。 宁愿借舍友的,也不要她的。 为此,纪然也和他赌过气,与他冷战。 然而他根本没什么反应,她不找他,他就绝对不会找她,最后还是她主动找的。 想到这里,纪然的心逐渐冷却,她收回视线,“我该回去了。” 然后作势要走。 下一秒,梁砚修忽然开口叫住了她,“纪然。” 她顿住。 019.刻意躲我? 侧头看向他。 而他同样一瞬不瞬的瞧着她,“想想说他的同学嘲笑他没有父亲陪伴在他身边,所以借用老师的手机给我打了电话,我才知道他一个人在操场孤零零的。” 闻言,纪然怔了怔,那天她问想想,他始终闪烁其词,其实她也猜到了。 只是从梁砚修嘴里出来这句话,尤其是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心里没来由的不舒服。 于是开口时,她的语气变得漠然,“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有机会我请梁队吃个饭吧,这段时间也足够麻烦你了,以后我会让想想不要打扰到你,这会让我很不好意思。” 话一出口,梁砚修就肉眼可见的皱了下眉。 纪然却不看他,转身走了。 梁砚修注视着她离去的方向,心里知道她大概率是误会了,觉得他是在探究想想的父亲让她觉得冒犯? 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接到想想电话的时候,运动会很快就要开始,想想说妈妈一直没来,他很担心妈妈工作上的事拖住了她导致不能来。 可怜兮兮的问他能不能过去? 他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一边跟领导调班。 到那以后想想果然很开心,但与此同时他就意识到了个问题,然后很为难的对他说,“梁叔叔,如果我妈妈问你是怎么会过来的,你能别告诉他是我打的电话吗?” 他愣了下。 想想很低声的说,“妈妈不希望我老是麻烦你。” 看着想想情绪不高的样子,梁砚修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知道了。” 有了他的保证,想想很快就开心了起来。 孩子的世界终归还是简单的,他和他们母子无亲无故,凭空出现在校运动会,纪然怎么会不怀疑? 所以今天见到她,他索性解释了一下,显然,他的解释并没有什么用。 更奇怪的是,看着她不高兴的样子,梁砚修不仅不生气,反倒是觉得很有趣。 意识到这一点,梁砚修蹙了蹙眉,自己什么时候对她们这么关注了? 他跟她不过是几面之缘而已。 而他也不是没见过比纪然漂亮饿的女人,更何况她还已婚带着个儿子。 见鬼的是,他就是忍不住去注意她。 他哑然失笑。 这天晚上纪然没有睡好。 一方面是换床睡不着,另一方面是梁砚修的话让她心绪不宁。 以至于第二天精神状态很不好,本以为吃完早餐就能回去,结果却被告知上午还要参加运动项目。 她只能给母亲发去信息解释了一下,省的想想在家盼着她。 刚好发好信息,领导就招呼他们过去集合。 等她到了之后,才发现竟然是攀岩项目,看着一个个都在系安全带,纪然攥着安全绳的卡扣,神色紧绷。 她本就对这类需要体力的团建活动有些发怵,尤其是看到那面近十米高,布满凸起岩点的攀岩墙时,心跳更是漏了半拍。 “大家别紧张啊,今天咱们请了专业人士指导,保证安全又好玩!”部门经理张姐举着扩音喇叭,笑容爽朗地指向不远处的一行人。 纪然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五个身着藏蓝色警服的身影正快步走来,肩线挺拔,步伐沉稳,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 人群中响起细碎的惊叹声,同事们纷纷议论着“警察同志好帅”,纪然却在看清为首那人的脸时,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 那人鼻梁高挺,唇线清晰,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深邃。 此刻正平静地扫过人群,却在与纪然的目光相撞时,微微顿了一下。 “这位是市公安局的梁队长,今天由他和他的队员们负责指导大家攀岩。”张姐热情地迎上去,与梁砚修握手。 梁砚修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而清晰,“大家好,我是梁砚修。接下来会分五组进行比赛,每组由一名队员和一名同事配合,我们会确保大家的安全。” 纪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想躲进人群里,可命运似乎总爱和她开玩笑。 分组名单念到最后,张姐笑着宣布,“纪然,你和梁队长一组吧,正好梁队长经验丰富,能多照顾照顾你。” 周围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同事们暧昧的目光让纪然些许的不太自在。 她硬着头皮走上前,低着头不敢看梁砚修,只听见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跟我来,先检查装备。” 纪然抿了抿唇,到底还是跟了过去。 走到那边后,梁砚修将安全头盔递给纪然,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心,两人都顿了一下。 纪然像触电般缩回手,慌乱地接过头盔,扣卡扣时手指都在发抖。 “别急,慢慢来。”梁砚修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走到纪然身后,帮她调整安全绳的松紧度,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后,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安全绳一定要扣紧,每往上爬一步,都要确认岩点是否牢固。”梁砚修的手指顺着安全绳滑动,动作认真而专注,“等会儿我会在下面拉着绳索,你听我的指令就好。” 纪然闷闷地“嗯”了一声。 很快比赛开始的哨声响起,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岩壁下方的两个岩点,脚蹬着岩壁向上爬。 起初还很顺利,可爬到三米多高时,她看着下方越来越小的人群,突然一阵头晕,手脚瞬间变得僵硬。 “别怕,看着我。”梁砚修的声音透过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纪然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他站在岩壁下方,仰着头看她,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疏离。 “左脚踩右边第三个岩点,右手抓上面那个红色的。”梁砚修的指令清晰而准确。 纪然照着他的话做,可脚下一滑,身体猛地往下坠了一下。就在她惊呼出声时,安全绳突然被向上拉了拉,将她稳稳地固定在岩壁上。 “抓稳了,别慌。”梁砚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我拉你一把,你再往上爬。” 纪然紧紧抓住岩点,感觉身体被绳索带着向上移动了几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梁砚修的力量,透过绳索传递过来,让她原本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可就在她准备继续往上爬时,梁砚修突然开口,“纪然,你是不是在刻意躲着我?” 020.你在逃避 纪然的身体一僵,手指差点从岩点上滑落。 她咬着唇,强压下心底的情绪,“梁队长,现在是比赛时间,我们还是先专注于攀岩吧。” 说完,她不再理会梁砚修,加快了攀爬的速度。可她的动作却变得有些慌乱,好几次都差点踩空。 梁砚修看着她的身影,眉头微微皱起,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地加大了些。 “慢一点,别逞强。”他忍不住叮嘱她。 最后的三个字让纪然的心莫名空了空,鼻子更是酸酸的。她用力眨了眨眼睛,不让在眼眶打转的眼泪掉下来。 就在这时,她脚下一滑,身体再次往下坠。梁砚修眼疾手快,猛地拉了一下安全绳,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纪然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味,混合着阳光的气息,是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味道。 她抬起头,撞进梁砚修深邃的眼眸里,看到了里面翻涌的复杂情绪。 当纪然的手终于触碰到岩壁顶端的横杆时,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 她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梁砚修也跟着爬了上来,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笑道,“不错,比我想象中厉害。” 纪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道,“多亏了你指导。” 两人并肩站在顶端,风吹起他们的衣角,远处的山林尽收眼底。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沉默。 直到陆陆续续有人爬上来,纪然走过去给他们挨个发矿泉水,等到发完一圈,梁砚修已经不在原地。 纪然默了默,神情讳莫。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纪然都没有再见过梁砚修。 想想也没有提过他。 不过纪然却知道,每次趁她不在房间的时候,想想都会偷偷地拿她手机或者外婆的手机给梁砚修打电话,只要她一出现,他就会立即挂了电话。 对此,纪然只能当做不知。 她已经自私的剥夺了他认自己父亲这个权利,要她再去干涉的话,她实在做不到,也不忍心。 这天辛依依说要介绍她的男朋友给她认识。 纪然问她,“你认真的?” 辛依依一脸无所谓的说,“想不通的就不想了,反正他眼里也没我,我为什么要被他困住呢。” 对于她的话,纪然是半信半疑,因为她交往每一任都是这么说的,事实却是,只要陆杨有个风吹草动,她就会被影响到。 不过她还是去了。 约在了一家私人菜馆吃饭。 到那之后,辛依依已经和她男朋友到了,她介绍说她男朋友是市公安局的警察。 纪然愣了下。 接着男人就主动和她打招呼,然而四目相对时,忽然指着纪然,“我是不是见过你?” 不等她答话,男人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来我们所里找过梁队?你是梁队的老婆?” 辛依依登时诧异的看向她。 纪然,“......” 她反应过来后当即摆手,“你误会了,我不是梁队的老婆。” “那就是他孩子的母亲?” “......” 经过一番解释,卢为总算明白过来,他讪笑了一声,“原来如此,我还从没有看过梁队和异性走得很近,所以就以为你是他家里人。” 纪然笑着摇摇头。 倒是辛依依一反常态的沉默,看着纪然的眼神欲言又止。 纪然自然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碍于卢为在,她只能视而不见。 卢为是个很健谈的人,所以一顿饭下来倒是并不令人尴尬,而且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是辛依依所喜欢的类型。 吃过饭后,三个人从菜馆出来,途径一处时,卢为忽然停了下来,“那不是我们梁队长吗?” 几乎同时,纪然顺势看了过去。 靠窗的位置,许久不见的梁砚修和刘亦可面对面坐着,似乎在聊着什么,梁砚修的神情颇为严肃。 这时卢为对她和辛依依说,“是我上司,我过去打个招呼。” 正要走。 辛依依忽然挽住纪然的手臂,“我们也一起去。” 卢为愣了愣,不过很快点了下头。 他走前面,纪然和辛依依走后面,她看向她,“其实我可以不用去的。” “为什么不去?”辛依依不置可否。 下一秒,她就似有似无的笑了,“还是,你在逃避?” “依依。”纪然抿唇。 辛依依也不笑了,她看了眼刘亦可,“她从高中那时候就喜欢梁砚修,大学的时候也没少给你添堵,如今时过境迁,她倒是一如既往地待在了梁砚修身边。” 纪然不语。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梁砚修他们面前。 卢为喊了一声梁队。 话音落地,梁砚修就看到了他们,在看到纪然的时候,不着痕迹的停顿了几秒,稍纵即逝,“你们也在这里吃饭?” “准备走了,看到您,过来打声招呼。”卢为笑着,又对刘亦可说道,“刘大法医还记得我吗?” “怎么会不记得?你们局里除了阿砚帅,你是第二个。”刘亦可一脸揶揄的笑。 卢为也跟着笑了。 而刘亦可也注意到了纪然和辛依依,笑容停了下,“想想妈妈?” 纪然嗯了一声,“你好。” 然而当她看到辛依依的那一刻,一脸讶然的样子,“我怎么看着你有点眼熟?你是......” “刘大美女,我们当年可是在学校干了一架,你忘了?”辛依依皮笑肉不笑的,“你贵人事多不记得我,我可记得你。” 辛依依和刘亦可素来不对付。 说话也都是夹枪带棒,而刘亦可仅仅一瞬间就记起了她,嘴唇张了张好半天才说,“你是辛依依。” 这话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辛依依嗤笑,“是啊,好巧。” 话一出口,不知道是不是纪然的错觉,她看到梁砚修的目光精准无比的落在了辛依依身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探究的情绪。 她心里登时沉了沉。 坏了,她忘记梁砚修认不出她,不代表不记得辛依依! 上学那会儿她和辛依依形影不离,如果梁砚修找她了解关于余静姝的事...... 想到这里,她的表情登时变得凝固。 021.是否甘心 而刘亦可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她下意识看向梁砚修,见他神情肃穆,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于是连忙转移话题,“不打不相识,如今能再见到你我挺开心的。” 辛依依反应很淡,倒是卢为催促着要离开,免得打扰梁砚修和刘亦可吃饭。 这时,服务员上了一道汤上来。 刘亦可看了后,眼里掩饰不住的惊喜,“你还记得我喜欢喝这家的鸡汤。” 梁砚修此时也已经收回了在辛依依身上的视线,只是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没答话。 “你向来不擅表达,心思却是细腻的,难怪你选了这家吃饭,是知道我也想这里的饭菜了吗?”刘亦可继续笑。 纪然站在一旁看着。 梁砚修从来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从来只有她记得他的喜好。 他们没再逗留,三个人从餐厅出来,各自沉默着。 卢为率先开口,“我去停车场开车。” 他走后,就只剩下纪然和辛依依。 随后辛依依主动过来拉她的手,“生气了?” “你知不知道刘亦可认出了你,包括梁砚修。”纪然猛地看向她。 辛依依默然,“我确实是冲动了一些,当时就顾着......” “就顾着在刘亦可面前挑衅,完全忘了梁砚修也是你的同学,而他正在找你打听我的下落,是吗?”纪然把她的话补充完整。 空气霎时一静。 辛依依看了她好一阵,“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说你是故意,但你这样做,我确实是不太高兴。”纪然一字一句的说。 “那你就没有不甘心吗?” “什么?” “然然,跟他生儿育女的人是你,把他从困境中拽出来的也是你,凭什么刘亦可坐享其成?刚刚那个样子你不也看到了?她和他旁若无人的撒娇,那原本属于你的。” 闻言,纪然想也不想的摇头否定了,“他从来不属于我,这个道理我一直都明白。” 辛依依欲言又止。 车子已经开到了她们面前,纪然二话不说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回到家后,想想正在客厅拼乐高。 见到她,抬头问了句,“妈妈,辛阿姨的男朋友长得好看吗?” 纪然脱了鞋坐在沙发上,脑子里闪过在饭店的那些情形,回了句,“挺帅的。” “那有梁叔叔好看吗?”想想紧随其后就是这么一句。 纪然顿了下。 她看向儿子一脸好奇的样子,沉默了几秒然后说,“妈妈刚刚在饭店碰到梁叔叔了。” “这么巧?那你们是在一起吃饭?”想想果然来了兴趣。 “只是碰巧遇到而已。”纪然说,“他和他女朋友在一起吃饭。” “女朋友?”想想茫然了一瞬,反应过来说,“原来梁叔叔真的有女朋友了啊。” 纪然嗯了一声。 只听想想又不死心的问,“那他们会结婚吗?” 纪然张了张口,最终说,“也许吧,他和她女朋友感情很好。” 想想不说话了。 直接推到了面前的玩具,“我去洗澡睡觉了。”接着就起身进了卧室。 在经过纪然面前的时候,就差把不高兴三个字写在脸上。 见状,纪然苦笑了一声。 想想就连生气的样子,也像极了那个人,闷闷的,不爱说话,让人去猜。 依稀记得还在交往的时候,她和一个男生分到了一组做实验,那段时间两个人一起同进同出实验室,一起讨论报告。 再加上老师催的紧,所以纪然都没时间去找梁砚修。 而她也知道,她不找他,他也不会找她的,索性也没有去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忙。 大约忙了半个月,实验报告总算顺利交差,这天她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寻思着给梁砚修打电话约他出来一起吃饭。 刚走到楼梯拐角,就被人猛地一拽。 紧随其后就是劈头盖脸的吻夺去了她的呼吸。 纪然下意识要惊叫,然而在看清吻她的人是梁砚修时,很快就调整好状态,积极主动的回应他的吻。 这个吻维持了整整十分钟。 梁砚修才将她松开,两个人呼吸都有些喘。 “我是谁?” 倏地,梁砚修沉声问她。 纪然怔了怔,反应过来后说,“你是梁砚修。” “还有呢?” “我男朋友。” 下一秒,梁砚修笑了,只是笑不及眼底,“难为你还记得。” 说完扭头就走。 纪然一阵莫名其妙,登时追了过去拦住他,“你怎么了?” “整整半个月,你有做女朋友的自觉吗?没有发过短信也没有打过电话,成天和别人同进同出,你还记得我这个男朋友?” 纪然足足愣了好一会儿,随后就笑了,“我有发过信息告诉你说我这段时间搞实验比较忙的。”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再说了,你不也没有主动联系我?” 结果梁砚修的脸更黑了。 当天晚上她和他去了酒店,在床上被他反复折腾一回又一回,直到精疲力尽,彻底瘫软在了他的怀里,这件事才算是勉强揭过去。 并且和他保证,以后不管做什么,不能超过一天不和他联系。 只是他却不肯答应和她主动联系这件事。 恋爱果然是会令人失去理智,偏偏那个时候她还甘之如饴。 纪然自嘲的摇了摇头。 梁家。 梁砚修回来时,梁母还没睡,听到开门声登时从客厅沙发起来了,“亦可呢?你送她回去了?” 他看了眼老太太,“和她聊公事。” “公事私事只要有话聊不就好了?”梁母笑着,“上次你秦阿姨想让我撮合你和素素,不过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一款,也就没跟你说。而且亦可那个孩子挺不错的,我也不能乱搭线,起码得你和人家愿意说话才行。” “您知道我喜欢哪一款?”梁砚修忽然问。 梁母顿了下,随后道,“难道不是刘亦可那一款?” “想多了。”梁砚修说完就越过她回了房间。 梁母,“......” 纪然的猜测没有错。 在那天吃饭后,梁砚修就找到了辛依依。 两人约在了茶馆喝茶。 022.凌迟人心 此时是午后,茶馆内的玻璃窗映射着阳光,明明刺眼却没有温度。 而梁砚修手里的咖啡早已凉透,他看着对面的辛依依,语气郑重又严肃,“我只是想知道她在哪。” 话一出口,辛依依就把马克杯重重磕在桌面,“梁砚修,你有什么资格问?”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全是怒意,“她和你交往这么久,你要是真的在乎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而她为什么不告而别,你就心里没一点数?” 闻言,梁砚修喉结滚动,喉间发紧。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我没有......” “别否认了!”辛依依打断他的话,“你就是习惯了她的追随,总以为她会一直傻傻的跟在你身后,但你的心里其实从来没有把她当做你的女朋友!” 梁砚修沉默。 辛依依猛地从包底抽出张塑封照片,狠狠拍在他面前。 相纸边缘已经磨损,画面里纪然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侧脸线条柔和,额前碎发被阳光染成浅金。 她身边的男人戴着细框眼镜,正低头轻触孩子的脸颊,两人目光交汇时,那种无需言说的默契,是梁砚修从未见过的温柔。 即使只有侧脸,梁砚修也能一眼认出那是余静姝。 她左耳后那颗淡褐色的小痣,笑起来时微微上挑的眼尾,还有抱孩子时不自觉蜷起的小指,这些他曾视而不见的细节,此刻都成了凌迟人心的利刃。 “看到了?”辛依依的声音带着嘲讽的冷意,“赵子墨之前就找过我,我知道其实是你在打听,所以我也没有遮掩。不过你并不相信,那你现在亲眼看到了?照片上的男人就是她的丈夫,怀里的人是他们的儿子。同学圈里说她嫁了人并不是假话,只是并没有说的那么夸张。相反,她的丈夫很优秀,是一名医生。” 梁砚修的指腹抚过照片里余静姝的侧脸,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他突然想起毕业前那晚,她抱着他的外套,小声问,“我们以后会在一起吗”,当时他正盯着电脑里的项目报表,随口应了句“别闹”。 原来那时她眼底的光,已经在无声的等待里慢慢熄灭。 那些被他忽略的沉默,那些未曾回应的期待,此刻都化作辛依依冷笑里的字字句句。 “你现在死心了?”辛依依站起身,她盯着梁砚修惨白的脸,语气终于软了些,却更像钝刀割肉,“梁砚修,余静姝现在过得很幸福,丈夫很爱她,孩子也很听话,你不要再打听她的消息了,如果你对她还有一丝愧疚,就请让过去的事过去。” 说完,辛依依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而梁砚修捏着照片的指节泛白。 他想起余静姝从前总说要给他做草莓蛋糕,却每次都被他以不爱吃甜食推脱。 想起她攒钱买的领带,被他随手丢在抽屉最底层。 那些被他视作“无关紧要”的付出,原来都是她小心翼翼递出的真心,直到攒够了失望,才选择悄无声息地离开。 是夜。 会所里震耳欲聋的电子乐裹挟着酒精与香水的混合气味,将梁砚修包裹在角落的卡座里。 他面前的桌面上,已经横七竖八地摆了四个空啤酒瓶,他指尖夹着的香烟燃到了尽头,烫得指腹发麻,才猛地回神,将烟蒂摁灭在满是烟灰的玻璃烟灰缸里。、 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壁纸还是大学时和余静姝在操场拍的合照,照片里的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而现在,那张笑脸却被另一张抱着婴儿的照片取代,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帅哥,一个人吗?”一个穿着红色吊带裙的女人端着酒杯,摇曳生姿地走到他身边,涂着亮片口红的嘴唇微微上扬,“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梁砚修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寡淡,“不用。” 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她上下打量了梁砚修一番,见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只好悻悻地转身离开。 梁砚修继续拿起桌上的威士忌,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烧感,却丝毫无法缓解他心中的烦闷。 他又想起了辛依依的话,想起了余静姝在照片里温柔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吧台,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系着领结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身影纤细挺拔,侧过身整理酒柜时,露出的侧脸轮廓竟与余静姝有几分相似。 梁砚修的心猛地一跳,酒精带来的眩晕感瞬间消失,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站起身,快步朝着吧台走去。 好不容易越过人群走到那个人面前,伸手就要去拉她胳膊。 那人听到声音,转过身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可当看清梁砚修的脸时,笑容瞬间凝固,眼神里充满了错愕与震惊。 “梁队?”纪然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会所遇到他。 她今天被会所经理临时找过来兼职,想着经理开出的酬劳还算不错,她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来了。 结果不到一会儿就被梁砚修拽住了,而且他似乎喝了不少酒。 梁砚修也愣住了,他看着眼前的纪然,恍惚了一下,末了,却是一笑,“你终于肯见我了。” 纪然心里猛地一跳。 下一秒,他就伸手抱住了她。 突如其来的举动把纪然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可梁砚修抱得太紧,她根本挣脱不开。 “梁砚修,你放开我!”纪然用力挣扎着,声音带着几分慌乱,“这里是公共场合,你别这样!”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急促的声音传来,“阿砚!你干什么呢!” 赵子墨刚走进会所,就看到梁砚修抱着一个陌生女人不放,他赶紧快步跑过来,用力将梁砚修拉开,“你喝多了吧!快松开人家!” 梁砚修被赵子墨拉开后,目光仍然落在纪然脸上,他冲赵子墨说,“你看她是不是余静姝?” 话音落地,纪然猛地一僵。 023.不喜欢她 赵子墨随即看了眼纪然,紧接着他就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喝多了,她不是余静姝。” 说完又对着纪然连连道歉,“对不起,我朋友他喝多了,冒犯到你了,我马上带他走!”便架着还在胡言乱语的梁砚修,快步朝着会所门口走去。 殊不知纪然站在原地,看着梁砚修被赵子墨架走的背影,脸上的表情久久没有恢复。 不知过了多久,她深吸一口气,转身重新拿起吧台上的酒瓶,继续整理酒柜,可脑海里却不断回放着刚才梁砚修抱着她的画面,再也无法集中精力。 赵子墨把梁砚修搀扶着上了车,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他抹了把脑门上的汗,“你最近着魔了?还是说余静姝给你下了什么迷药?让你非要找到她不可?” 面对赵子墨接二连三的质问,梁砚修靠在座椅上,沉默不语。 见此情形,赵子墨不免有些气结,“我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都已经结婚生子,你又何必还放不下?” “我没有放不下。”梁砚修倏地睁开眼。 闻言,赵子墨愣了下,很快就怒极反笑,“你没有放不下,干嘛抱着别的女人喊余静姝的名字?” “你不觉得她和余静姝很像吗?”冷不防的,梁砚修又丢了一句,“我说的是纪然。” 赵子墨简直瞠目结舌,他脑海中浮现出刚刚在会所见到的那个女人模样,他什么时候连人家的名字都搞清楚了? 而且纪然的长相他也看到了,跟他所认识的余静姝完全不一样好吗? 回想起上学那会儿他虽然讨厌余静姝,但必须承认的是她的长相确实是不差的,要说刘亦可是公认的美女,那么余静姝就是没有提名却名副其实的班花。 只不过因为她是暴发户女儿的身份,没人去注意她的长相而已。 包括他也是,即便余静姝漂亮,他也是不耻的。 毕竟要不是她利用家里有钱,逼梁砚修和她在一起,梁砚修又怎么会看得上她?他作为兄弟,对余静姝更加没有好感。 而会所那个女人,长相平平无奇,近看的话脸上好像还有一道疤痕,和余静姝完全判若两人,他搞不懂,梁砚修是怎么把两人当成一个人的? 唯一的解释是,梁砚修喝醉了。 思及此,他跟着叹息了一声,“阿砚,你和余静姝已经是过去式了,你对她愧疚也好,还是不甘心被她甩了也好,她都只是你过去的人生中一个过客,她都对你没有任何眷恋,你又何必再去想起她?” 梁砚修又不说话了。 赵子墨跟着坐上了车,再次开口,“那你告诉我,你喜欢过她吗?” 不吭声。 “她就一个暴发户的女儿而已,如果不是她出钱救了你父亲,你会和她在一起?” 梁砚修这一次直接闭上了眼。 “那我再问你,如果你能再见到她,你要和她说什么?” 话一出口,梁砚修果然睁眼了。 这一次,他总算有了点反应,“我只想知道,她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 “除了这个,没其他了?” 梁砚修看向他,“不然呢?威胁她离婚,再狠狠报复她当年不告而别?” “扯淡!”赵子墨被他气笑了。 话音落地,梁砚修也跟着笑了,只是笑容里带着几分寂寥。 赵子墨把梁砚修送到他住的公寓楼下,临下车前,赵子墨叫住他,“阿砚。” 他回头看向他。 “你喜欢过余静姝吗?” 闻言,梁砚修站在原地,面色淡漠,只是不自觉的握紧了门把手。 下一秒,他就语气寡淡的说,“没有。” 他的声音是从所未有的坚定,倒是让赵子墨稍稍意外了一下。 “所以她不辞而别,你只是不甘心被她甩了?”不等梁砚修回答,赵子墨就接着说道,“虽然我并不喜欢余静姝,也认为她并非你的良配,但你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都是有目共睹的,在我认为,余静姝救了你父亲,逼你和她在一起,看上去是她在主导,其实你们的关系是你在主导。” 说到这里,赵子墨停顿了一下,“而她在你面前是自卑又敏感的,所以你们的关系根本不对等,这么一想,她离开你的原因是不是很好解释了?” 梁砚修怔了下,眉头缓缓皱起。 “还是那句话,既然她有新的生活了,那就祝福她,别再执着于那些过往了。” 回到公寓,梁砚修坐在沙发上久久没动。 辛依依,赵子墨,一个个都劝着他放下那些过去。 难道真的要放下吗? 即便是放下,祝福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也没有非她不可,于是决定,不再继续打探余静姝的任何消息。 隔天是周三。 梁砚修与几个警员去他们局里管辖范围内的几所学校进行安全防护演习,最后一个是想想所在的小学。 他作为队长只需要在一旁协助一起完成演习,等到最后的安全宣传会议,则是他来负责的。 站在台上,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纪想想。 而他的目光同样落在了他的身上,只不过,却没有之前的欣喜,尤其是两人目光对上以后,纪想想几乎瞬间就移开了视线。 梁砚修暗自挑了挑眉,这小家伙怎么了? 宣传完安全内容以后,校长就宣布解散,梁砚修快步走过去叫住纪想想,“想想?” 纪想想停了下来,下一秒,把目光落向他,仅仅一瞬,就语气生硬的喊了一声,“梁叔叔。” 梁砚修不免笑了,走过去想要摸一摸他的头,却被他迅速避开了,他不太情愿的说,“我要回去上课了,梁叔叔再见。” 不等梁砚修回应,他已经头也不回的跑了。 此情此景,梁砚修不由笑了,脑海中浮现出上次在团建时,纪然也是这一副别扭的模样,母子俩生气起来,倒是如出一辙。 纪想想回到班里,不着痕迹的吐了口气。 这时候同学凑过来,“刚刚那个警察队长是你爸爸吗?上次运动会,好像就是他。” 纪想想刚要说不是,可是小孩子的虚荣心瞬间膨胀,特别得意地嗯了一声。 可一想到梁叔叔竟然已经有了女朋友,他脸上的笑容又垮了下来。 024.想让他当爸爸 梁砚修接到纪想想老师打来的电话时,刚整理完一件案件笔录。 他接起电话。 听筒里传来陌生的女声,带着几分焦急,“请问您是纪想想的爸爸吗?我是他的班主任,孩子在学校和同学起了冲突,您方便来一趟吗?他妈妈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纪想想的爸爸”这个称呼让梁砚修愣了愣,后知后觉上一次参加亲子运动会,纪想想好像就是这么跟他老师介绍自己的。 想到这里,他立即沉声应道,“我马上过去。” 二十分钟后,梁砚修赶到学校的办公室。 刚推开门,就看到角落里的纪想想,他低着头,校服的袖口有些凌乱,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像只受了委屈却不愿示弱的小兽。 听到动静,他朝梁砚修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那一刻,眼里明显闪过一丝期翼,但很快又稍纵即逝,只是抿着唇看着他。 而办公室中央,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正对着班主任大声抱怨,语气十分的盛气凌人,“我家孩子从小就乖巧,肯定是纪想想先动手的!他今天必须给我孩子道歉,并且还要赔偿医药费!不然的话,这件事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老师也是一脸为难的试图缓和气氛。 而梁砚修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放缓脚步走到纪想想身边,先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转向那位家长,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位女士,麻烦您在下定论之前,不如先听听事情的经过?” 班主任见状连忙上前解释,原来课间时,对方孩子嘲笑纪想想“明明没有爸爸,还撒谎说自己有爸爸”,于是纪想想忍无可忍才和对方起了冲突。 听到这话,梁砚修的心莫名一揪,他低头看向纪想想,只见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掉下来。 “所以,事情的起因是你的孩子先出言不逊,”梁砚修的目光落在那位家长身上,周身的气场让对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梁砚修,也是纪想想的父亲。首先我认为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现在,我希望你的孩子能向我儿子道歉。” 话一出口,纪想想再次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重新低下头去。 那位家长原本还想争辩,可对上梁砚修坚定的眼神,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正义威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愣了几秒,最终拉过身边的孩子,低声催促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真嘲笑人家了?” 小男孩却一脸委屈,“明明是他自己说谎,“就是这个警察叔叔,上次运动会,纪想想说他是他爸爸,今天我却听到他叫这个叔叔为梁叔叔,他不是骗人是什么?” 女人脸色微变,尤其是听到梁砚修竟然是警察以后,连忙扯了扯他,“不管怎么说你嘲笑别人是不对的,赶紧道歉!” “那他骗人也不对!”小男孩不甘示弱的喊道。 此时此刻,气氛有些尴尬。 班主任不由看向梁砚修,“那个......” 不等她说完,梁砚修忽然伸手拉过一旁的纪想想,并且蹲下来与他保持平齐,“那你看看,我和我儿子像不像?” 这一下,连纪想想都忍不住看向他。 小男孩也是愣住了,他母亲仅仅看了眼,就看出了相似度,那眼睛和眉毛简直一模一样好吗? 于是冲自己儿子凶了句,“纪想想和他爸爸长得这么像,怎么不会是他爸爸?别废话了,给我赶紧道歉!” 就在小男孩很不情愿的小声说出“对不起”的瞬间,办公室的门被再次推开,纪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她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满是焦急,一进门就拉住纪想想的手,“想想,你没事吧?” 纪想想看到纪然,再也忍不住,扑进她怀里哭了起来。 梁砚修看着眼前的一幕,胸口堵了下。 最后纪想想也跟对方孩子道了歉,毕竟是纪想想打人在先,而纪然提出要带着孩子做检查,小男孩妈妈直接拒绝了,和和气气的,倒是没了之前那盛气凌人的样子。 事情解决好以后,纪然牵着纪想想的手走了出来。 他还在抽噎,眼眶红红的,小手紧紧攥着妈妈的衣角,路过梁砚修身边时,怯生生地抬了抬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 三人沉默着走出教学楼,直到走出学校大门。 纪然便停下脚步,蹲下身,双手扶着纪想想的肩膀,语气严肃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想想,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能说谎。梁叔叔不是你的爸爸,你怎么能跟同学那么说呢?如果不是你一开始说假话,今天也不会闹出这种事,更不会麻烦梁叔叔跑一趟。” 话一出口,纪想想原本就没止住的抽噎突然变响,他瘪着嘴,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纪然的手背上,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我就是觉得……梁叔叔很厉害……而且他对我好,我想……我想让他当爸爸……” 话没说完,他再也忍不住,再一次“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肩膀一抽一抽的,满是委屈。 梁砚修站在一旁,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纪然却已经扶着纪想想站起身,转过头看向他。 她的眼眶也有些泛红,却努力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声音轻轻的,“梁队长,今天谢谢你,以后要是想想再麻烦你,你直接拒绝就好了。” 说完,她不等梁砚修回应,便牵起纪想想的手,转身快步往前走。 梁砚修站在原地,看着母子俩渐渐远去的背影,纪想想还在哭,小小的身影随着脚步轻轻晃动。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秋风一吹,竟泛起几分凉意。 纪然带着纪想想回了家,一路上母子俩谁也没有主动说一句话。 她沉默的给儿子放了洗澡水,等他洗完澡就领着他去了卧室睡觉,临睡前,想想忽然抱住她的腰,把小脸埋在她的怀里,“妈妈,我以后再也不找梁叔叔了。” 纪然一怔。 025.并不领情 随后她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睡吧。” 想想大概也是哭累了,没一下子就在她怀里睡着了。 结果没睡一会儿,纪然就发现想想额头很烫,脸颊也是红红的,她连忙拿出温度计给他量了一下,竟然烧到了39度! 她吓得不轻,竟然没有发现儿子不舒服。 几乎不假思索的抱起儿子就往外走,经过母亲房间的时候还特意放轻了脚步,她这段时间晚上总是睡不好,还是不要吵醒她比较好。 从家里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因为太着急,纪然都忘了打车这件事。 深秋的夜里还是有些冷的,她用力把怀里的想想裹紧一些,一边拿出手机打车。 就在这时,一辆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下一秒,车窗降下,竟然是赵子墨,他刚送完女友回来,准备出小区时隐约看到一个人很像上次在会所里被梁砚修认成余静姝的那个女人。 出于好奇他把车开了过去,当距离越来越近,他也看到了女人的脸,还真是那个叫纪然的女人。 而当他看到她怀里赫然抱着一个孩子时,立即踩下了刹车,“需要帮忙吗?” 纪然有那么一刻是想要拒绝的,可是又怕想想加重感冒,于是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半小时后。 想想确定是病毒性感冒,需要在医院打针。 纪然交了费回来,赵子墨正在跟想想说话,见她回来,他站起身,“医生怎么说?” “需要打针。”纪然说完,侧头看向他,“今天谢谢您,这里我陪着他就好,您也赶紧回去休息吧,实在是太麻烦您了。” “别这么客气,上次我朋友也给你添了点麻烦。”赵子墨笑了笑。 他没再多待,和想想说了再见后,便离开了医院。 等他走后,想想问纪然,“妈妈,这位叔叔是谁?” “一个......客户。”纪然说。 想想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而这边,赵子墨从医院出来刚上车,就接到了梁砚修的电话,问他要不要出来喝酒? 他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说,“巧了,我刚好在外面,约一个。” 说完他想到了什么,“对了,你知道我刚刚碰到谁了吗?” ...... 想想很快输上了液,纪然把他抱在怀里,让他好好睡觉,自己也跟着闭着眼休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大概眯了一会儿,她有一种想要上厕所的感觉,于是把想想从身上抱到旁边座椅上,因为她的动静,想想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妈妈去上个厕所,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想想说了声好。 纪然这才离开了输液室。 没多久就去而复返,一进去就看到想想真靠在一个男人的怀里睡得正香,而男人时不时看了眼输液的瓶子。 她脚步像是定在了原地,梁砚修,他怎么会在这里?想想给他打的电话? 而男人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朝她看了眼,“我妈不太舒服在这里住院,路过这里看到想想一个人在输液,有个陌生女人在和他说话,所以我就过来了。” 纪然脸色微变,难道是人贩子? 她到底还是大意了,想想本来就不舒服,她中途走开很有可能给了坏人可乘之机。 思及此,她不由放下了防备走了过去,“是我疏忽了,谢谢你。” “你好像很喜欢跟我道谢?”梁砚修忽然问。 纪然抿了下唇,“改天请你吃个饭吧,这段时间我一直没什么时间,所以就......” “你这话好像已经说过一次了。”梁砚修毫不客气的拆台。 纪然,“......” 她在他面前从来都不是对手,无论是斗嘴皮子还是其他。 她索性放弃反驳,而是弯身试图从他手里抱走孩子,“我来吧。” “别动。”梁砚修沉声道。 她一顿。 而他不看她,“他好不容易睡着,抱来抱去会把他惊醒。” 纪然嘴唇微动,可他那架势已经摆明了不会把想想给她。算了,既然他想要做人肉垫子,她也没什么不行的。 索性不再勉强,在隔壁座位坐了下来。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纪然是真困了,没一下就再次睡着了,而且脑袋直接无意识的磕在了梁砚修的肩膀上。 梁砚修身形一僵。 不过仅仅一瞬,他就放松了下来,看着怀里睡熟的想想,还有身边纪然淡淡的呼吸声,他竟然一点也不排斥。 等到输完液已经是凌晨一点。 纪然是被梁砚修给叫醒的,她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整个人也靠在了他的身上。 难怪自己竟然一下子睡着了,而且还睡得这么熟。 一想到想想的输液瓶都是他盯着,自己却呼呼大睡,她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从梁砚修怀里接过儿子,“真是太麻烦你了,改天我一定请你吃饭。” 说着就抱着儿子打算离开。 却被梁砚修叫住,“你打算就这么走?” 她一愣。 “我送你们回去。”然后就率先走在了前面,纪然缓了下神到底还是跟了过去。 凌晨的马路上车不多,一下子就到了纪然家楼下。 她把儿子抱起,再次和他道谢。 梁砚修沉默的看着她一会儿,“纪然,你要真想感谢我,不如诚实的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我得罪过你?” “啊?” “还是我以前做了什么事让你不高兴?” 纪然被他问的有些懵,他这是又把她当余静姝了? “你一直都帮我,怎么会得罪我?”纪然低声解释,“你误会了。” “那你是不是在躲我?”梁砚修直截了当的问。 纪然默了默,随后说,“想想的父亲很少在他身边,而且他从小就喜欢警察,对你特别有好感。我只是不想让他老是给你添麻烦,毕竟你也有自己的生活。相反,我应该感谢你才对,毕竟我们无亲无故,你愿意帮忙我还不领情确实是不知好歹。” 闻言,梁砚修抿唇不语。 纪然看了他一眼,“想想是一个喜欢依赖别人的人,如果他下次找你,请你拒绝他。我是真心地。” “纪然。” “嗯?”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026.自作多情 “首先,想想他在寻求我的帮助时,我做的也是力所能及的,根本没有对我造成任何困扰。” 梁砚修停顿了一下,“而你的身份是纪想想妈妈,对我来说仅此而已,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纪然眼睫颤了颤。 合着是说她是在自作多情了呗? 不过她也懒得争辩,她并不是误会梁砚修对她有什么心思,从前他看不上她,现在她更没有那个自信觉得她会迷得他神魂颠倒。 而她之所以谢绝他的帮助,是因为单纯的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而已。 于是她说,“知道了。” 梁砚修不由挑眉。 下一秒,纪然就道,“我们先走了。” 然后不等他反应,就抱着孩子离开。 梁砚修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伸手捏了捏眉心,所以她真的听懂了吗? 就在这时,赵子墨的电话就打来了。 “我说你不厚道啊,叫我出来喝酒,结果自己爽约了,我等了你整整两小时!”他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愤怒。 梁砚修将手机拿远了一些,“所以你还没回去?” “对!” “......” 片刻,梁砚修抵达赵子墨喝酒的清吧。 到那的时候,赵子墨正跟一个女生聊得起劲,梁砚修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原来这才是你等了两小时还没走的原因。” 他意有所指。 赵子墨侧头跟女生低语了几句,女生很快离开,走之前不忘跟梁砚修抛了个媚眼。 梁砚修低垂着眼,神色未动。 “我这不是等你实在等的无聊么?找点乐子而已。”赵子墨讪讪的解释。 “是吗?”梁砚修冷笑,“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上个月还为了宋栀要死要活,复合了就开始本性不改。” “我又不是认真的,在我心里宋栀才是真爱。”赵子墨嘻嘻笑着,“对了,局里事情办完了吗?我跟你打电话的时候正说纪然带着个孩子呢,你就说你有事,我还以为你对那个纪然......” “喝酒。”梁砚修没接话,将酒瓶递给他。 “明天不上班?” 他点了下头,算是默认。 “得,那我们不醉不归。” 结果就是赵子墨喝的酩酊大醉,梁砚修直接在清吧对面酒店开了间房把他给安顿了,自己则慢慢走路回家。 一共二十分钟的路程,他愣是走了半小时。 他没有喝多少,整个人也清醒的很。 今天纪然话里话外的抗拒他怎么会感觉不到? 他也知道,他确实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在她身上,除了纪想想,他和她甚至都算得上陌生人。 而他也应该停止靠近她。 最重要的是纪然和余静姝是两个人,而他也确实该适应新的生活,或者再开始一段恋情。 无论是余静姝还是和她有几分相似的纪然,统统都不能让他停止脚步,他需要往前走。 周六的纪然一大早就出门了。 她需要帮老板送一份资料去郊区的工厂,距离市区有点远,光是坐车都要一个小时。 等到了那,纪然抱着厚厚的资料夹走进办公楼,因为是周六的缘故,厂里的工人都休息,所以整栋楼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只有走廊尽头厂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透出一点暖黄的灯光。 “纪小姐来了?快进来坐。”五十多岁的张厂长从办公桌后站起来,脸上堆着笑,眼神却总在她身上不自然地扫来扫去。 纪然把资料递过去,想着尽快完成交接离开,可张厂长翻资料的动作格外慢,手指时不时蹭过她的手背,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说着无关的话,“这么年轻漂亮,跑工厂多辛苦啊,不如以后有什么事,咱们私下联系?” 纪然心里“咯噔”一下,指尖瞬间冰凉。 她强装镇定地往后退了半步,拿出手机假装看时间,指尖飞快地打字给辛依依:依依,快来振邦工厂接我,张厂长有点不对劲,定位发你了。”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就匆忙把手机放到了包里,丝毫没注意到收件人那一栏并不是辛依依。 “资料没问题,不过纪小姐别急着走啊。”张厂长突然站起来,慢慢挪到办公室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轻轻摩挲,“咱们再聊聊合作细节,说不定还能给你们公司争取点福利呢?”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暗示,眼神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纪然再也忍不住,抓起包就往往们口中,“不用了厂长,合作的事我会跟领导汇报,我现在得走了!” 可她刚到门口,张厂长就迅速从后面走过来猛地按住门板,另一只手伸过来想抓她的胳膊,“小姑娘别这么急嘛,陪我聊聊,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你放开我!”纪然吓得浑身发抖,拼命往后躲,包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而且我已经结婚有孩子了。” 张厂长见状,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下来。 他看着纪然,“你到华创不到半年吧?一个小透明要想出头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除非背后有人能帮你一把。再说了,结婚了还可以离婚,现在最重要的是资源,你懂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她伸手。 就在张厂长的手快要碰到她肩膀时,办公室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请问张厂长在吗?” 张厂长一顿。 当即收回手,恢复正色,“请进。” 话音刚落,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只见梁砚修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黑眸里满是寒意,尤其是他的目光扫过一脸苍白的纪然时,张厂长脸色瞬间煞白,手僵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你找谁?” 梁砚修拿出自己的证件,“我是市公安局的梁砚修,有人举报你这里非法赌博,我过来核查一下情况。” 听到这话,张厂长更加不敢松懈了,连忙无辜的说,“怎么可能?太荒谬了。梁警官,不信您可以查。” 梁砚修唔了一声,“我看着也不像是有人聚众赌博的样子,大概是消息有误。” 张厂长连连点头称是。 话虽如此,梁砚修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倒是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纪然,“还不走?” 这回轮到张厂长愣了下,“梁警官和纪小姐认识?” 梁砚修直接点头,“她没告诉你么?我是她孩子父亲。” 此话一出,不止是张厂长不可置信,就连纪然也下意识看向他。 027.感情好吗? 梁砚修同样察觉到她的目光,眼里露出揶揄的笑,“难道我说错了?想想妈妈?” 纪然抿唇。 此时此刻张厂长狐疑的目光仍然落在她身上,他刚才想欺负她,不过就是欺负她没有背景。 如今,梁砚修主动说出她和他的关系,无非是给了她底气。 一句话而已,又不会少块肉,甚至还能给她省了后续的麻烦,毕竟以后还要跟张厂长继续合作的,能杜绝他的心思当然再好不过。 于是她没再犹豫,嗯了一声,“是的,他是我孩子父亲。” 张厂长这下是彻底说不出话了。 接着,梁砚修就主动地伸出手,“走吗?” 碍于张厂长还在看着,她索性也伸手握住了他的,“那我就先回去了。” 这下张厂长是彻底信了,对纪然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点头哈腰的把他们送出了厂子。 厂区很大,车子只能停到外面。 张厂长一直注视着他们的背影,纪然和梁砚修也知道。 于是手一直牵着。 他的手掌很干燥,然而纪然却不是很自在。 就在她想着要把手抽出去的时候,下一秒,梁砚修就直接搂住了她的腰,她刚要动,他就低声道,“别动。” 她就真的不动了。 一直到上了车,他才松开了自己。 坐上车后,张厂长果然还在门口盯着他们,纪然握着手里的包,莫名的感到一阵委屈。 如果今天梁砚修没来,她肯定不会这么快脱身。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哪里的?她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拿出手机看了眼,果然。 自己把短信竟然发给了他! 她心里不免生出一阵懊恼,不过更多的是庆幸,还好是他来了。 梁砚修一边开车,不经意的瞥了眼始终沉默不语的女人。 她脸色很苍白,眼眶也泛红,刚刚他在门口听到张厂长说的那些露骨的话,明显是把她给吓坏了。 见状,他也不好在说什么,索性给足她时间冷静。 这时,纪然忽然道,“我请你吃饭吧。” 他怔了下,随即答应了。 纪然选了一家高档的西餐厅,到了那的时候,她将菜单递给他,“想吃什么就点。” 梁砚修看了她一眼,接过菜单点了一份牛排喝一杯果汁。 “不吃别的了?”纪然问。 梁砚修摇头,“我不是很饿。” 纪然哦了一声,然后自己也点了一份牛排。 服务员离开后,两个人就陷入了沉默,气氛隐约有些尴尬。 纪然轻咳了一声,“我今天发信息的时候没有注意,不知道发给了你,所以......” “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要是单独去送资料,你应该叫上你的朋友一起。”梁砚修倏地道。 纪然默然。 说话间,牛排已经上了。 这时服务生过来说,“抱歉,橙汁刚好没有了,请问芒果汁可以吗?” 他是看着纪然说的,以为是纪然需要的。 而纪然下意识的拒绝,“除了芒果汁没有其他的了吗?” “还有一个石榴汁,但是芒果汁更好喝。” “不用了。”纪然摇头。 服务员随后离开。 整个过程,梁砚修都注视着纪然,末了,他忍不住问,“为什么不要芒果汁?” “很多人对芒果过敏,所以我在跟客户点单的时候一般都会略过,除非客户自己要求。”纪然想也不想的说。 闻言,梁砚修却挑了挑眉。 他芒果过敏这件事就连他母亲都不知道,除了余静姝。 所以刚才纪然避开了芒果汁的那一刻,他差一点想岔了。 思及此,他忍不住笑了笑,嘲笑自己有些走火入魔,做什么都可以想到余静姝。 于是他再次看向纪然。 她正安静地吃着眼前的牛排,她今天穿的一件白色连衣裙,头发用了个抓夹挽起,带着几分随性,却不失气质。 尤其是她的嘴唇,粉粉的,看上去有一种想要咬一口的冲动。 梁砚修仅仅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可喉头还是控制不住的滚了滚。 纪然自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吃完饭后,就去前台买单,却被告知已经被买过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梁砚修。 她只好转身回到座位,却发现梁砚修并不在,她环顾了一圈,最后在不远处的走廊上看到他。 似乎在跟人打电话,眉头紧皱着。 他身形高大,站在那里无端形成一种压迫感,却也让人看一眼就舍不得挪开视线。 纪然看着看着,却在想,这八年,其实他们都变了。 以前梁砚修很少皱眉,基本上没什么表情的,也没有人能真正的调动他的情绪。而现在,他也会皱眉,也会笑,喜怒哀乐在他身上也逐渐清晰。 整个人都因此要多了一些人情味。 大概这就是成长吧。 纪然想,她和他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生活在一个城市,偶尔会遇到,大部分都是过着各自的生活,互不相干。 思绪间,梁砚修就打完电话回来了。 见她已经在等着他,“同事打来的电话。” 纪然其实并不关心,尤其是想开了以后,他和谁在一起她都不在意,不过还是点了下头,“我转账给你吧,说好了我请客的。” “下次。”梁砚修说完拿起自己的外套,“走吧,送你回去。” “不用了。”纪然直接拒绝,“我约了朋友逛街,先走一步。” 然后她就开始往外走。 没多久梁砚修也跟了上来,他倏地道,“那天我去参加想想的运动会,他和我说了一件事。” “什么?”关于儿子的事情,纪然到底还是在意。 “他说他从出生的时候就没见过自己的爸爸,言语之间对父爱的渴望溢于言表。”说这话的时候,梁砚修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 然而纪然的表情却没有多大的起伏,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她嗯了一声,没有再做解释。 “那你们感情好吗?” “很好。”这一次,纪然几乎想也不想的说,“因为工作的安排才会这样。” “既然如此,他作为一个父亲知道自己孩子有渴望父爱的需求吗?而你是他的妻子,带着母亲和孩子生活在这边,家里长期缺乏一个男性角色,他是否称职呢?”梁砚修脸上浮起一丝寒意。 他字字珠玑,让纪然一时之间答不上话。 028.在守活寡 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出声,“这件事我们已经沟通过了,他会争取早点回来结束异地的。” 对于她的话,梁砚修并不是很相信。 一个孩子从出生到现在,整整七岁了,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这合理吗?这也意味着,纪然这七年同样没有见到过自己丈夫本人。 算不算得上是在守活寡? 他往前走了一步,低下头,“纪然,你即便不为自己想,也应该为孩子的身心健康考虑。” 纪然沉默不语。 面对他的目光,她下意识垂下眼,“我谢谢你的提醒,但是每个人生活不同,很多事情也注定难两全,总之,今天还是谢谢你。” 她的语气很淡,带着明显的疏离。 梁砚修一瞬不瞬的瞧着她,神色讳莫。 ...... 日子一晃眼就到了十二月。 纪然工作也逐渐稳定下来,偶尔下班早会去会所兼职,一个月扣除掉家里的开销用度,还能小小的存一笔。 这对纪然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 这天她和往常一样去会所兼职,转了一圈后,就被会所经理叫到去包厢送酒,说今天另外一个销酒的请假来不了。 包厢里没人推酒,原本纪然这个月是负责大厅的,他们推得是高档酒,提成也高,所以无疑是给了纪然更多销酒的机会。 她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当她来到第一个包厢时,她还在心里默念着推销话术,结果推开门的瞬间却被满室的喧嚣和熟悉的面孔钉在了原地。 只见沙发中央坐着的正是刘亦可,而她身边的几个人她也依稀有点印象,是那群高中同学。 而此刻刘亦可正穿着价值不菲的真丝连衣裙,对着面前垂首站着的服务生神情十分不悦。 “对不起,刘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服务生低声道歉。 纪然才注意到刘亦可的裙子上有一块难看的污渍,应该是酒。 “一句道歉就行了吗?去把你们经理叫来。”刘亦可身边的一个女生开口,纪然认得,那是刘亦可的闺蜜李薇。 曾经把她日记本公布于众的那个。 没想到时隔多年,她和刘亦可关系倒还是稳固。 再看刘亦可,她坐在那里绷着脸不语,神情看起来十分不悦。 服务生吓得脸色惨白,手忙脚乱地掏纸巾,却越擦越糟。 纪然见状心头一紧,下意识地走上前,她端出最温顺的笑容,递过干净的湿巾,“刘小姐,实在对不起,我帮您处理一下吧?这酒渍刚沾上,及时处理还能洗掉的。” 刘亦可听到声音猛地抬眼,看清纪然的脸后,愣了下,“是你。” 话音刚落,周围几个同学的目光立刻聚焦在纪然身上。 纪然的脸颊发烫,手指蜷缩起来。 “一句不小心就能算了?”李薇打断她,“我朋友这套衣服价值不菲,她必须原价赔偿!” 话音刚落,服务生眼眶倏地一红,声音都哽咽了,“我今天才实习,还没有工资,如果......” “你没钱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李薇不依不饶,“既然你不肯赔偿,把你们老板叫来。” 见此情形,服务生立刻把求助的目光看向纪然。 纪然心知李薇很难缠,只好对刘亦可说道,“弄脏客人的衣服确实是我们的不对,但是刘小姐,她也不是故意的,您看要不要让她拿去干洗?原封不动的给您?这出来工作也不容易,得饶人处且饶人,您说呢?” 刘亦可再次看向她,随后道,“算了李薇,她也不是故意的,一件衣服而已。” 李薇不由皱眉,“你就是太好心了,她弄脏你的衣服赔给你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行,她必须要赔一件新的给你。” 纪然正要说话,这时候包厢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脚步声沉稳有力,打破了包厢里的僵持。 纪然下意识地回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男人穿着黑色大衣,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压迫感。他只是随意地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包厢,原本喧闹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大半。 而刘亦可看到梁砚修的瞬间,立即站起身来,“你总算来了,我们等你好一阵了。” 梁砚修没看她,目光落在沙发上的酒渍和脸色苍白的服务生身上,又淡淡扫过一脸窘迫的纪然,最后定格在刘亦可身上,声音没有丝毫温度,“一点小事,闹什么。” 语气算不上严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刘亦可的笑容僵了一下,李薇立即讪讪地说,“我们没闹,只是这件衣服挺贵的,要不是亦可为了见你,她才不会穿。” “好了李薇。”刘亦可制止她,“我说了,这件事算了。” 李薇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再说话。 梁砚修视线转向纪然和服务生,抬了抬下巴,“你们先出去。” 纪然如蒙大赦,立刻拉着还在发愣的服务生往后退。走到门口时,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梁砚修在她刚才站的位置坐下,刘亦可正给他倒酒,李薇则是脸上全是谄媚,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 包厢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气息。纪然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长长地舒了口气,服务生连忙向她道谢,她摇了摇头,“你初来乍到,以后做事要万分小心。” “知道了,谢谢你然姐。” 纪然扬了扬手,示意她去忙。 被这么一搅合,她也没有待下去的心情,在其他几个包厢转了一圈,便去了大厅继续销酒,今天客人比较多,几个小时下来,收入还算可观。 她看着差不多了,去了更衣室换衣服打算回去。 在经过洗手间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一个人靠在那里,安安静静的。 她侧头看了眼,结果顿住。 是梁砚修。 他紧闭着眼睛,似乎不太舒服,脸色隐隐的泛红,难道是喝多了? 纪然原本想要掉头就走的,可是一想到他几次三番帮过自己和想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岂不是显得很无情? 算了,那就再帮一次吧。 于是朝他走了过去,试探性的喊了一声,“梁警官?” 话音落地,梁砚修倏地睁开了眼,与她直接来了个四目相对。 029.离开这里 只是眼里还带着几分迷惘。 纪然轻咳了一声,“你还好吗?我看你一个人靠在这里,所以过来问一下。” 梁砚修只是看着她,却没说话。 纪然以为他是喝多了,又问了句,“需要我送你出去吗?或者叫你的朋友?” 他还是沉默。 见此情形,纪然只好道,“我现在就去叫你朋友过来。” 说完转身欲走。 下一秒,就被人给轻轻拽住了,“别走。” “嗯?”她回头看向他。 只见他深邃的眼神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有些灼人。 纪然被他看得不太自在,本能的移开目光。 “那个,既然你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想想还在家里等我呢。”她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紧随其后,她的腰就被梁砚修一把揽住,他的吻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唔......” 纪然整个人一僵。 他在她唇上辗转反侧的亲吻着,单手托住她的脖颈,动作莫名柔和。 似曾相识的吻,让纪然一时之间忘记了反应,更忘记了挣扎。 整个脑子甚至都是空的。 他的吻很凉,随着慢慢地浅尝辄止,就在他准备撬开她的唇时。 纪然猛地伸手抵在了他的胸膛,她呼吸不定的看着他,“梁砚修,你喝醉了!” 结果梁砚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重新俯下身吻她。 就在她要被他吞没的那一刻。 她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用力推开了他。 梁砚修整个后背靠在墙上,发出了一声闷哼。 “你疯了?”纪然抿着唇,“我们怎么能这样?” 梁砚修喉头滚了滚,他的酒意瞬间清醒。 其实他知道她是谁,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此情此景,他甚至应该对她说一声抱歉。 可他不想。 而纪然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从背影看上去总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梁砚修眯了眯眼。 隔天辛依依约纪然逛街,也为了上次的事郑重和她道歉。 纪然其实并没有往心里去,事实上那天过后,她和辛依依仍然还有微信上的聊天,只不过因为各自都挺忙所以没见面而已。 但辛依依坚持向她道歉,她只好表示原谅她。 于是辛依依主动提出请她吃大餐,让她叫上想想。 她却摇了摇头,“想想马上期中考试了,一会儿我给他打包回去。” 辛依依没再勉强。 两人找了个饭馆坐下,辛依依一边说起她和卢为的事情,到现在他们已经交往一个月了,难得的是,她一点也没有厌倦的感觉。 相反,她还挺喜欢卢为的。 纪然听了后是真心为她高兴,“既然喜欢,就好好珍惜。” 辛依依不置可否。 没一会儿菜就上齐了,辛依依给她夹菜,不经意的发现她眉头紧锁着,看起来有些新不在意。 “对了,你最近还在会所兼职吗?” “什么?”纪然恍然回过神。 “我同事想要在你们那会所订个豪华包间,打电话预约的时候说满了,你看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纪然哦了一声,“一会儿我问问经理,那个包厢是有消费限制的,所以一般不对外开放。” “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你放心,消费绝对不会低,他宴请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 “行,我帮你问问。” 然而辛依依仍然盯着她,她仔仔细细的看了她一会儿,“然然,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她果然一顿。 下一秒,她抬起头与她目光对视,“有吗?” “别装了,从我认识你开始,你什么情绪我能看不出?” 闻言,纪然也不再隐瞒,她想了想说,“我想带着我妈还要想想去遂城定居。” 辛依依愣住。 “那边是我妈家乡,消费水平还有环境都挺不错的,而且我妈也是那土生土长的人,如果能住过去的话,我觉得应该很快就能适应。” “不是,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想要离开这里呢?”辛依依一脸不解。 纪然抿唇。 她想说的是,她和梁砚修自从重逢以来,很多事情已经在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如果任由这样下去,她怕重蹈覆辙。 所以趁着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她想快刀斩乱麻。 可她不知道该如何说,尤其是如果辛依依知道梁砚修吻了她的话,她不敢想象她会是什么反应。 主要是她自己也难以启齿。 尤其是他在吻她的时候,她竟然有一片刻的犹豫,让她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羞耻。 见她不说话,辛依依却已经猜出了大概,“你是因为梁砚修?” 纪然嘴唇微动,末了还是诚实的点点头。 见此情形,辛依依也瞬间明白,她默然了片刻说,“如果是这个原因,那我支持你。” 纪然有些意外。 只听辛依依说,“我忘了告诉你,那天在私房菜馆见过面后,梁砚修果然找到了我,他向我打听你的过往,我很明确的告诉他你已经结婚生子,而他看样子也已经深信不疑。” 纪然怔了下。 “他向我打听你,无非是对你不辞而别的不甘心而已,如今知道了你已经成家,自然也就会放下那段过去。但你现在的身份是纪然,如果还是避免不了老是和他碰面的话,也确实是挺麻烦的一件事。” 说到这里,辛依依停顿了一下,“然然,我是看着你一路过来的,梁砚修不适合你。” 纪然攥紧手里的筷子,最终嗯了一声,“我明白。” 晚上。 梁砚修被梁母一个电话叫到了刘亦可家。 说是胸口痛不太舒服。 她今天在刘亦可家吃晚饭,本来是打算回去的,结果突然感到不适。 结果梁砚修赶去那里的时候,她正在津津有味的跟刘亦可父母打牌,哪有不舒服的样子。 梁砚修见状,不由觉得有些头疼。 刚好刘亦可从厨房端着水果出来,见到他立刻露出一丝笑容,“阿砚,你来了。” 话音刚落,梁母就也朝他看了过来,还特别热情的喊他过去,说是三缺一。 丝毫没有注意到梁砚修面色冷淡。 倒是刘亦可,在一旁低声解释,“梁阿姨刚才确实是不太舒服。” 梁砚修转头就要走。 下一秒,刘亦可急忙拉住他,“阿砚。” 030.不耻的想法 她一喊,其他人包括梁母也跟着看了过来,眼神带着狐疑。 刘亦可冲他眨了眨眼,“梁阿姨也是一番好意,你别让她不高兴,老人家嘛,还不是那个心思,理解一下吧。” 梁砚修看着她,又看了眼众人,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梁母哪里不知道儿子的情绪,打了一会儿牌就说是要回去了。 母子俩坐在车里谁也没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母才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用身体不舒服为由故意骗你?” 梁砚修开着车目视前方,“您多虑了。” 梁母欲言又止。 “以后别撮合我和刘亦可了,她是女孩子,以后还要嫁人的。”梁砚修忽然说。 见状,梁母原本要说的话瞬间吞了回去。 三天后,梁砚修就出差了,他被调到隔壁市里去协助查案,刘亦可也在其中。 之后的一个月,他都在那边,案情进展的还算顺利。 等到案件结束的那天晚上,隔壁市公安局的同事特意在街边的老字号菜馆摆了桌,算作给协助查案的梁砚修和刘亦可接风兼庆功。 一个月连轴转的疲惫,在推杯换盏间渐渐消散,菜馆里的喧闹声、碰杯声混着菜香,织成了久违的松弛感。 梁砚修本就不是贪杯的人,但架不住同事们热情劝酒,几杯白酒下肚,脸颊泛起薄红,眼神也添了几分朦胧。 他靠在椅背上,听着身旁人聊起案子里的细节,偶尔点头应和,思绪却不经意间飘远,自从上次在会所以后,他和纪然就毫无联系。 就连想想也没有和他打过电话。 他知道,她是在用实际行动与他保持距离。 而他也确实应该如此,只是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去想起她。 在他出神的时候,殊不知刘亦可的目光一直似有似无的落在他的身上,只可惜,他一次都没有看过她。 余光都没有。 散场时已近深夜,夜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让梁砚修的醉意稍减了些。 同事问他还能不能回酒店。 这时刘亦可在一旁开口,“我和梁队住同一家酒店,顺路。”她手里拎着梁砚修的外套,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同事们见状也就没有再坚持。 吃饭的地方离酒店并不远,步行几分钟就到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酒店电梯,里面灯光明亮,映得刘亦可的侧脸格外清晰,她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帮梁砚修按了楼层键。 等到了房间门口,梁砚修摸出房卡,手指有些发晃,好不容易才把卡插进卡槽,“嘀”的一声轻响后,房门应声而开。 他刚迈进去一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是刘亦可从后面轻轻抱住了他的腰,手臂微微收紧,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又藏着压抑许久的期待,“阿砚,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身形一僵。 不等他回应,刘亦可已经自顾自的往下说,“从高中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这么多年,我也一直都没有再喜欢过别人,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那一瞬间,梁砚修身上的醉意仿佛被瞬间抽走,大脑骤然清醒。 腰间的温度那么真实,可他心里却没有一丝悸动,反而只剩下清晰的冷静。 他轻轻拨开刘亦可的手,转过身,眼神坦诚又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在我眼中我一直把你当做朋友看待,也不可能对你有别的想法。你很好,但我们真的不合适。” 闻言,刘亦可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脸上的期待一点点褪去,只剩下失落。 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鼓起勇气问了句,“我想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单身,也拒绝异性对你的示好,是因为那个人吗?” 梁砚修眉心一皱。 他知道她指的是余静姝。 随后他说,“这与我和你之间的事没有关系。” 刘亦可似乎还想说什么,可看着梁砚修毫不含糊的神情,最终只是轻轻咬了咬唇,低声说了句“我知道了”。 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梁砚修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一言不发的回了屋。 他一路来到阳台上,顺势点燃了一支烟。 脑海中浮现出刘亦可一脸受伤的样子。 他知道刚刚对他来说也许是一个契机,反正他也不讨厌刘亦可,可是当时的他脑子里一直出现的就是纪然那张脸。 多荒唐。 如果刚刚抱着他跟他告白的人是纪然...... 他不敢往下想。 如果真的是她,他恐怕会忍不住给予她回应,热烈的吻住她。 思及此,他伸手捏了捏眉心,觉得自己真是无可救药。 她一个结了婚的女人,他怎么能对她产生这么不耻的想法? 这一晚,梁砚修抽了一晚上的烟。 在即将天亮的时候,他终于克制不住的拿起手机给纪然发去了一条信息:那天我说认真的。 纪然早上看到短信的时候险些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可再三确认是梁砚修发给她的时候,她眉心皱的不是一般的深。 不过她直接选择删除了。 也没有回复。 梁砚修是第二天下午回来的。 他刚踏进市局办公区,还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公文包,目光就下意识地扫向了自己的办公桌方向,那里果然有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纪然正站在桌旁,手里拿着一叠资料,跟旁边的卢为说着什么,嘴角扬着浅浅的笑意,眼神明亮又轻松,连说话时的语气都带着几分随意的熟稔。 这画面让梁砚修的脚步顿了顿,心里莫名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闷意。 纪然面对其他人时给人的感觉总是很松弛的,不像在他面前,会特别的拘谨和疏离,很少像现在这样,对着卢为露出这般毫无防备的自在模样。 他抿着唇,其实在回来的路上,他还一直想着见到纪然的场景,想着要问问她,有没有看到自己昨天晚上发的那条短信那条他斟酌了许久,认真表达心意的短信。他甚至已经在心里预演了好几遍对话,可此刻看到眼前的画面,脚步却像是被钉住了似的,迟迟没迈过去。 就在这时,纪然已经和卢为聊完了,她是帮辛依依送卢为落在住处的文件的,卢为又善谈,免不了多聊了几句。 眼看着离上班时间也差不多了,她和卢为告别往警局外走,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梁砚修。 倒是卢为在看到梁砚修时愣了愣,“梁队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却没有回应,直接朝外走了去。 031.喜欢的人 他刚来到警局门外,正在找寻寂然的声音。 忽然,另一侧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纪然!” 梁砚修下意识地侧过头,顺着声音来源看去,一个戴着银边眼镜的男人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直直地落在纪然身上。 而纪然听到声音后,眼睛瞬间亮了亮,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甚至没等对方走近,就主动迈开脚步迎了上去。 下一秒,梁砚修就看到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张开手臂,纪然没有丝毫犹豫,轻轻抱了上去,动作自然又亲昵。 那一瞬间,梁砚修感觉周围的喧闹似乎都静止。 他只看到纪然微微侧着的脸颊,以及那个男人落在纪然后背的手,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 两人拥抱了一会儿,纪然从他怀里退出来,柔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男人回以一笑,“中午,想着给你个惊喜的,结果发现你不在家。”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坐上车离开了。 全程没有发现站在不远处的梁砚修,他沉默着,面色沉下。 那个人会是她的丈夫吗? 如果真的是,他这是回来和她结束异地分居了? 他忽然觉得空气中有什么东西无形中扇了他一巴掌,即便如此,他的心里为什么还会恒生出,如果这一切是属于他的荒唐想法。 结果傍晚时分,他和卢为去学校附近办点事,在路过校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想想站在人群里,背着书包翘首以盼,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而他并没有看到梁砚修。 就在这时,就见他冲他身后挥了挥手,下一秒,他便看到纪然和那个男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他们一起走到纪想想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男人抱起了想想,三个人很快走了。 不知何时,卢为凑了过来,“咦,那不是纪然吗?” 梁砚修不语。 “那是不是她老公啊?没想到她老公长得倒是挺帅的。”卢为感慨。 话音刚落,梁砚修转身就走。 卢为察觉到了,立即追了过去,“等等我梁队。” 与此同时,周时予把想想放到车后座,发现纪然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落在某处,若有所思。 周时予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不由问,“在看什么?” 一句话将纪然猛地拉回神。 她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上了车,想想就靠了过来,“妈妈,我刚刚好像看到梁叔叔了。” 她一怔。 末了,她说,“是吗?也许是看错了吧。” 晚上梁砚修直接回了梁母那边,一进门,梁母就说他瘦了不少,眼里的心疼溢于言表。 接着又问他工作还顺利吗?什么时候到的市里。 梁砚修言简意赅的回答了几句,基本上就是沉默的。 梁母以为他累了,泡了一杯茶递给他,“怎么了?” 他不语。 总不能告诉她,自己看到了纪然,还看到了她在外地的丈夫回来了,尤其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和谐画面让他心情不畅吧? 他最终说了句,“我去洗澡睡了。” 可他起身后又停了下来,而是转头看向梁母,“妈。” “嗯?” “如果我遇到一个喜欢的人,但是她有孩子,你接受吗?” 梁母足足好一会儿才缓过神,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你......你说什么?” “您其实听清楚了不是吗?”梁砚修说。 梁母张了张口,愣是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她的反应梁砚修全然看在眼中,他收回视线,“逗您的。” 然后就走了。 留下梁母原地石化中。 深夜十一点,梁砚修被手机震动声吵醒。 他拿起看了眼,屏幕上跳动着“赵子墨”三个字,他皱了皱眉,直接给挂了。 结果第二个电话又跟着打来。 他一接通刚要骂人。 赵子墨带着酒气的声音就灌了进来,“阿砚……陪我喝两杯……我跟宋栀……又分了……” 梁砚修捏着手机叹了口气,“你舍不得她就应该给她打电话,找我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懂?” 他耐着性子劝说,手指已经滑到了挂断键的边缘。 可下一秒,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刺耳的争吵声,夹杂着玻璃碰撞的脆响,接着赵子墨就怒吼着“你敢推我!”。 听到动静,梁砚修的心猛地一沉,“出什么事了?” 但是电话里却只剩下嘈杂的背景音,随后电话就挂了。 梁砚修暗骂了一声。 抓起外套就往门外冲。 路上他不停给赵子墨打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他思来想去赵子墨每次喝酒来来回回就那几个地方,于是干脆秉承着就近原则去了市区的会所。 果然到了那,刚把车停好就见会所门口还围着几个看热闹的人,他挤进去扫了一圈,没看到赵子墨的身影,只有满地狼藉的酒杯碎片,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淡淡的烟草味。 梁砚修皱着眉拿出手机,正准备再次拨打赵子墨的电话,手腕突然被人轻轻拉了一下。 他回头,就看到纪然手里抱着一摞没开封的酒瓶,眼神带着几分急切,“你是找赵子墨吗?他在里面的休息室。” 梁砚修愣了一下,连忙点头,“他怎么样了?刚才是不是跟人吵架了?” “何止是吵架,都动手了。”纪然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他跟几个人起了争执,后来就打起来了,脸上被打得全是伤,鼻子还在流血呢。幸好刚才警察来了,把那几个人带走了,他非要等你过来,谁劝都不听。” 梁砚修心里一紧,跟着纪然快步走向休息室。 推开门的瞬间,他就看到赵子墨瘫坐在沙发上,头发乱糟糟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破了皮,血迹已经干涸,看起来狼狈极了。 可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反而双手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哭喊着,“宋栀……你为什么不回来……我错了……你别离开我……” 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酒后的哽咽,在安静的休息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梁砚修只觉得有些无语。 032.可以离婚 他走上前,拍了拍赵子墨的肩膀,“行了,多大的人了,也不嫌丢人!” 说完,他又道,“先跟我去医院处理伤口,那群人我先让同事扣在那里了,你处理完伤口还得跟我回局里。” 赵子墨听到他的声音,慢慢抬起头,眼睛又红又肿,看到梁砚修,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哭得更凶了:“砚修……宋栀真的不回来了……我怎么办啊……” 梁砚修扶着他,皱眉呵斥了一句,“闭嘴!” 正要问他既然这么舍不得,背着宋栀勾搭别人的那个人又是谁? 话倒是没说出口,却无意中瞥了眼纪然,才发现她也同样正看着他。 但仅仅一瞬,她就移开了视线,“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在她即将转身的时候,梁砚修忽然叫住她。 纪然回头看向他。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作一句,“帮我搭把手,他挺重的。” “......” 纪然有那么一刻是想说,上次攀岩的时候,他手臂力量明明那么好,一个赵子墨能难得住他? 可她最终没说,也没问。 只是点了下头说了声好。 帮着梁砚修搀扶着赵子墨出了会所,一路上赵子墨又喊又哭的,始终围绕着一个女生的名字喊着。 纪然只觉得耳朵都快被他喊聋了。 再看梁砚修眉头也同样紧皱着,显然也是耐心到了极限。 所以一到车门口,他几乎是用丢的,把赵子墨丢到了后座,不小心碰到了他伤口,引起他发出一声闷哼,他也没理会。 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很吓人。 纪然揉了揉发疼的手,“那我回去了?” “纪然。” “什么?” “你在这里工作,你丈夫知道吗?” 纪然一顿。 好端端的,怎么扯上她了? 不过她还是如实的说,“他不知道。” “既然如此,那你不怕自己遇到坏人吗?”梁砚修语气带着几分不善,“你一个女人,这个世界也未必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他作为丈夫,却不知道你的默默付出,这样真的值得?” 他的一番质问让纪然听了又好气又好笑,“所以呢?梁队长这是犯了职业病?连别人家的私事也要抽丝剥茧,寻根问底?” “我只是觉得不要自我感动式的付出,这样没人会珍惜你。”梁砚修一字一句的说。 纪然紧抿着唇,末了,她冷笑,“你说得对,我知道了。” 然后转身要走。 见状,梁砚修几乎是本能的上前一步拽住了她,“纪然。” 下一秒,就被纪然猛地甩开了,她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眼神没有任何温度,“你管的太多了,那是我的私生活,用不着别人来指教。” 一个别人让梁砚修眼神沉了下去,“哪怕他并不关心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如何生活?你也要为他独守空房,成天忙的团团转,他却理所当然的享受吗?” “是!”纪然斩钉截铁的说,“因为我爱他。” “什么?”梁砚修晃动了一下。 纪然却移开了视线,“不管怎么样,他是我的丈夫,我付出我的,没有什么理所当然。” 然后她再次要走。 接着就被身后一只大手拦腰抱住,另外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勺,缓缓收紧。 唇就跟着覆了下来。 纪然瞪大了眼睛,唇齿间都是他的气息,彼此的呼吸更是乱了节奏。 他竟然敢...... 她伸手就要推他。 却根本推不动,她索性重重的咬了下。 梁砚修才停了下来。 两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对。 他幽深的目光凝视着她,仿佛要把她吸进去一般。 纪然心脏倏地攥紧。 紧随其后,她扬手就要朝他的脸打下去。 然而他却一动不动,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手即将落下,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纪然的手就这样打在了他的脸上,发出清脆的耳光声。 她语气冷冽,“梁砚修,这是最后一次,不然就不会是一个耳光这么简单的了。” 梁砚修舔了舔唇。 不怎么疼,但是脸刺刺的。 就在这时,纪然的手机响了,她拿起看了眼,从梁砚修的这个角度刚好看得一清二楚。 周时予。 是那个男人? 只见纪然直接就当着他的面接了,“想想睡了吗?” 那边嗯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回来?” “马上。”纪然说完就挂了电话,她再次看向梁砚修,“打电话给我的人是我丈夫,他叫周时予。” 瞬间,梁砚修的脸色就变了。 他眼底晦暗着,如果说纪然的一巴掌根本不足以把他打得清醒,那么她的话才是真正的一瓢冷水将他泼了个彻头彻尾。 不等他反应,纪然已经离开了。 他倒吸了一口气,沉默不语。 “我早就觉得你不太对劲,原来你还真的打起了人家的主意。”赵子墨的声音从身后悠悠响起。 刚才他在车里可是全然目睹了梁砚修和纪然纠缠的画面。 那叫一个难以置信。 梁砚修可是公认的冰山,这些年,除了一个余静姝,他可从来没有看到他对任何异性另眼看待过! 更别说强吻了! 而纪然打他那一巴掌,就连他的心都悬起了。 结果人非但生气,还有一种被打爽了的既视感,赵子墨都怀疑自己晚上确实是喝太多了,眼花了吗? 听到他的话,梁砚修缓缓收回目光,“既然醒了就跟我去警局。” 赵子墨,“......” 从局里出来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对方人多势众,赵子墨虽然也没吃亏,但以多欺少,过错方肯定在对方。 私下调解后,才顺利离开。 梁砚修把他送到家,丢给他一包药,“碘伏和棉签,自己去用。” 赵子墨伸手接过。 却是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没说话。 梁砚修自然察觉到他的目光,“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你认真的?”赵子墨试探性的问,“纪然可是有老公有孩子的。” 梁砚修不语。 过了几秒,他说,“那又如何?” “什么?”赵子墨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听梁砚修神情讳莫的说,“结婚了还可以离婚。” 033.她的丈夫 另一边,纪然回到会所,心脏还在控制不住的狂跳。 她捂着胸口,心有余悸。 太可怕了! 梁砚修的侵略感太强,而她对他太熟悉了,熟悉到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因为那是她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即便这么多年过去,有些记忆却已经深深地刻在了骨子里,让人无法忘记。 她没心思继续工作了,收拾了东西直接回家。 一进门周时予还没走,正在陪母亲聊天,见她回来,“想想刚睡,问你他生日怎么安排。” 纪然脑子里懵了下,很快说,“那天正好周六,我想给他在家里举办个生日会,邀请他好朋友过来一起参加。” “那他肯定会喜欢的。”周时予说着一边起身,“时间不早了,那我先回去?” 见状,纪母跟着起身,“要不直接住家里吧?反正也有空房。” “不用了,我明天再过来。”周时予婉拒,在经过纪然面前的时候,停了下来,“出去说两句?” 纪然嗯了一声,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走廊上,周时予回头看向她,“想想今天问我是不是他的爸爸,我说这是个秘密,要让你来亲自揭晓,你打算怎么向他介绍我?” 闻言,纪然看着眼前温文而雅的男人,想了想说,“你就告诉他是。” 周时予点了下头,“知道了。” “对了,你以后就住家里吧,和以前一样,我不想想想怀疑。” 周时予说了声好,“等我明天把行李搬过来。” 说完他就打算离开,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纪然,“对了,我听你母亲说你打算搬去遂城?” 纪然没有否认,“之前是有这个打算,但我私底下问了想想,他不是很想去。不过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我想也不是非要去遂城不可。” 闻言,周时予不由皱了下眉,“你是不是遇到什么状况了?” “没有,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纪然催促他。 周时予走后,纪然回到屋子里,母亲还没睡,明显有话要说。 见状,纪然想了想主动开口,“当年我和周时予领证结婚,是各取所需,所以想想并不知道他的存在,而且他也不是想想的亲生父亲。” 母亲沉默。 “这段时间他会住家里,以后他就是想想的爸爸。” 说完后她就去了房间。 翌日,梁砚修就被调到了刑警大队,他的专业就是这个,但因为局里一些人员调动,这几年处于两个部门跑。 一进部门他就马不停蹄的开始工作,直到中午时分,卢为过来给他送东西,“梁队,吃饭了吗?” 他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把东西放那就行。” 卢为点点头,无意中一瞥,发现他嘴角竟然有一道伤口。 他眯起眼,“梁队,你这是有情况?” 梁砚修写字的手顿了下,没回答。 “你不说我也看得出,女人咬的吧?”他指了指嘴唇。 “卢为。” “是,梁队。” “我虽然被调回刑警大队,但仍然是你的上司。” 梁砚修语气没什么温度,卢为却嬉笑一声,“这么严肃干什么?上头器重你,让你一个人身兼两职,我们都挺佩服你的,不过你一直单身,我们作为下属,也关心你是不是?队长,你也老大不小了,交个女友又不稀奇,我不就是好奇么?” “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的关心?”梁砚修反问,“看来还是我给你的工作任务不太多,你才有这么多的闲工夫。” 卢为顿时笑不出来了,连忙摇头,“我开玩笑的,是我话多了。” 然后他不敢再逗留,放下东西就走了。 梁砚修坐在那里,却没有心思继续写,他伸出手捻了捻嘴唇上的伤口,神情若有所思。 倏地,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拿起看了眼,竟然是纪然? 没有迟疑,直接按下接听,结果那边响起了想想的声音,“梁叔叔,我是想想。” ...... 周六很快到来。 客厅里飘着奶油和草莓的甜香,纪然正弯腰帮穿恐龙连体衣的想想整理歪掉的生日帽,彩色气球在天花板垂下的彩带间轻轻晃动,墙上“想想八岁生日快乐”的字母贴纸还带着刚贴好的褶皱。 玄关处突然传来门铃声,她擦了擦手上的糖霜,以为是迟到的同学家长,拉开门却僵在原地。 此时此刻,梁砚修正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个印着机甲图案的礼物盒。 “你怎么来了?”纪然声音压得很低,下意识去看向屋内。 梁砚修挑了下眉,还没开口,客厅里突然冲过来一个小身影,想想举着塑料宝剑扑到门边,看见他就眼睛一亮,“梁叔叔!我等你好久啦!” 纪然这才反应过来,是儿子偷偷把人请来的。 她想拦住已经晚了,想想已经伸手攥住梁砚修的手腕,把他往屋里拽,“快进来快进来,我给你介绍我爸爸!” 话一出口,梁砚修的目光越过纪然,落在客厅中央正帮小朋友分蛋糕的男人身上。 只见周时予穿着米白色针织衫,袖口沾了点巧克力酱,听见动静转头看来,视线在他身上短暂停留,随即温和地笑了笑,抬手把落在想想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 “梁叔叔,这就是我爸爸。”想想拉着梁砚修站到周时予面前,骄傲地扬起下巴,“爸爸,这是梁叔叔,我跟你说过的,他是警察,好帅的对不对?” 见状,周时予放下手里的蛋糕铲,朝梁砚修伸出手,“欢迎,我是周时予。” 他的指尖带着刚碰过冰蛋糕的凉意,握手时力度适中,礼貌得挑不出半点错处。 梁砚修回握住那只手,他看着周时予无名指上简单的素圈戒指,又瞥见纪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周时予身侧,光是站着,都宛如一对璧人。 他沉默了一瞬,最终开口,“我是梁砚修。” “我听我妻子说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帮了她还有我儿子很多,谢谢你,梁警官。”周时予微笑着。 梁砚修淡淡的看了眼纪然,“客气了。” 之后的过程,他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他注意到纪然低头喝牛奶时,周时予会自然地帮她挡开跑过的小朋友。 想想举着画满涂鸦的贺卡要给两人看时,他们会默契地同时弯腰,肩膀轻轻靠在一起。 梁砚修站在人群边缘,看着纪然嘴角不自觉扬起的笑意,比客厅里暖黄的灯光还要柔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一点点往下沉。 他手里的机甲礼盒突然变得很重。 034.一时兴起 而纪然像是感知到他的目光一般,下一秒,就朝他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之时,她看到了梁砚修泛沉的嘴角,那是他不高兴的前兆。 不过仅仅一瞬,纪然就兀自移开了视线,侧头对周时予说,“果汁应该榨好了,我去端来。” 随后在梁砚修的目光中,她去了厨房。 果汁还有三分钟,她看了眼客厅,想想正玩的不亦乐乎,索性靠在橱柜那里发起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果汁很快就榨好了。 她拿出果汁杯一杯一杯的倒,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以为是周时予。 语气自然而然,“你端着去给每个客人吧,我再切点水果。” 那人没回应。 纪然以为他没听到,刚要重复一句,结果一转头就撞进了梁砚修深邃的目光中。 她一怔。 迟疑了一下然后说,“喝果汁吗?” 他点了点头。 纪然端起一杯递给他。 他没动。 就在这时,他忽然伸出手握住了杯子,以及她的手。 温热的掌心将她莫名的烫了一下。 纪然吓了一跳。 急忙就要把手从他手里抽回。 然而下一秒,他就自然而然的松开了她的手,端着果汁一饮而尽。 仿佛刚才不过是她的错觉而已。 纪然错愕的看着他,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倏地,门口传来周时予的声音,“然然,果汁好了吗?” 话音刚落,纪然猛地回过神来,她轻咳了一声,“马上。” 周时予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几秒,最终转身去了客厅。 而纪然也端着果汁越过梁砚修也要往外走。 却被他拽住。 她下意识看向他。 只见他眼里已经藏着冷意,“你以为这样我就能放弃?” 闻言,纪然不由皱眉。 她往后退了一步,“你先松开我,想想肯定会找我,这样不好。” 梁砚修眯了眯眼,到底还是松开了手。 纪然的手得到解脱,她才开口,“梁砚修,谢谢你来给我儿子过生日,他很喜欢你,就连在他爸爸面前也毫不掩饰对你的崇拜,我希望你不要破坏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他会失望的。” 她到底还是低估了梁砚修。 本以为周时予回来后,一切就会迎刃而解,毕竟以梁砚修的条件,哪里缺女人?他不过是对她起了短暂的兴趣而已。 如今她的丈夫回来了,她以为就会回到正轨。 看来她还是想错了。 这么一来,离开这里仍然是一个必要的决定。 厨房并不大。 梁砚修就这样一瞬不瞬的凝视了她一会儿,毫无征兆的,他就上前朝她逼近了几步,纪然本能地往后退。 直到被他抵到墙角。 避无可避。 “你怕了?”他笑了笑,只是笑却不及眼底。 纪然眼睫狠狠一颤。 “看来你们的婚姻关系也并不是很牢固,不是吗?”他说话的时候,不经意的低了低头,呼吸荡然撒在她的周围,带着几分凉意。 她嘴唇微动,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她没想到梁砚修竟然如此犀利的一眼看穿她和周时予之间的不对劲。 但也有可能是诈她的话。 总之,他变得狡猾了。 怔松间,想想在客厅里喊她,“妈妈,你快来啊。” 几乎是瞬间,她就把梁砚修给推开。 却不料,他顺势抓住了她的手,紧随其后,就含住了她的唇。 纪然整个僵硬住。 反应过来用力拍着他,然而他不为所动,依旧缠着她,吻她。 客厅里的想想见妈妈没有回应,放下玩具就要过来。 刚起身,就被周时予拦住,他看了眼厨房的方向,说,“我去看看。” 想想说了声好。 于是周时予往厨房那边走。 此时梁砚修仍然在肆意侵略着纪然的唇舌,手也开始不老实,根本不容纪然拒绝,事实上,她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眼看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双眼露出祈求的意味看着梁砚修。 他也看到了,惩罚性咬了下她的唇,才松开了一些,“还拒绝我吗?” 纪然心里暗骂了一句,可到底还是轻轻摇了下头。 梁砚修满意的勾了勾唇,将她彻底松开。 接着,周时予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他看着纪然,“想想找你。” 纪然似有似无的点了下头,如释重负的走了。 而周时予站在原地,侧头朝厨房里男人看去,他此刻正用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看着他,隐约还带着一丝挑衅。 周时予蹙了蹙眉,最终冲他颔首示意了一下,跟着离开。 梁砚修并没有待多久,临时接到局里的任务要赶过去。 走的时候,想想把他送到门口,“梁叔叔,你之后还可以来我家吗?” 不等梁砚修回答,纪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拍了拍儿子的肩,“梁叔叔公务繁忙,你不要给梁叔叔添麻烦。” 想想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倒是梁砚修意味不明的笑了,似乎在笑纪然翻脸很快。 这一笑,让纪然不禁红了脸,下意识别开了头,不去看他戏虐的目光。 梁砚修笑容加深,却是对想想说道,“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他有意无意的加重了语气。 想想听了很是高兴,唯独纪然不着痕迹的变了脸。 梁砚修离开后,其他家长和孩子也陆陆续续的走了,想想在客厅独自收拾玩具,纪然在厨房里清洗杯子。 周时予进来了。 他凝视着她的背影,“是他妈?” 她洗东西的动作一顿。 但没有回答。 周时予看着她,“想想说我跟抽屉里的爸爸长得不太像,我告诉他是时间改变了,直到我看到梁砚修,才知道为什么想想会那么喜欢他。” 话音落地,纪然倏地转身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纪然,如果你没有和他重新在一起的打算,就不要给他期望。还有,想想现在年纪小,如果长期以往和梁砚修待在一起,他很快就会发现端倪,这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纪然抿着唇。 不知过了多久,她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周时予叹息了一声,“我并不是想要拆散你们,如果你需要的话......” “不需要!”纪然猛地打断他,她一字一句的说,“他不过是一时兴起,找刺激而已,当不得真的。”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以吸引他。 以前余静姝没有,现在的纪然更不可能会有。 035.非你不可 晚上,想想在房间拆礼物。 第一个就是拿的梁砚修送给他的机甲玩具。 他捧在手里爱不释手,纪然看着看着,不免有些心酸。 这本是他该享有的权利,属于他的父爱,可她却开不了口。她不愿梁砚修因为责任负责,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无意间想想拿着的盒子里掉了个标签。 纪然顺势捡起来,才发现一个机甲而已,竟然几千块! 太贵重了。 要知道她给想想的玩具从来不会超过一百,这几千块的玩具瞬间在她眼里变得沉重,她拿起手机给梁砚修打了个电话过去。 接通的过程中,她刻意避开了想想,走到了隔壁房间。 过了会儿电话才接通。 “纪然?” 她嗯了一声,“你给想想的礼物太破费了,我们不能收。” 他那边静了静。 末了,他说,“送出去的东西我没有收回的打算。” 他总是这样,强势不容辩驳。 纪然轻轻叹息了一声,“再好的东西送给不适合的人就是一种浪费。就像我跟你,从来都不属于同一个世界,我也自认不符合你的标准,礼物你不要就算了,但也请你以后别再打扰我们的生活。” 说完这句话,纪然的心狠狠地提到了嗓子眼。 梁砚修是个倨傲不可一世的人,被她拒绝,可想而知,他会恼,也会不耐烦。 果然,梁砚修沉默了一瞬,嗤笑,“你倒是把出尔反尔诠释的炉火纯青。” 纪然脸色一白。 他的声音很沉静,“还是你觉得我非你不可?嗯?” 隔着手机,纪然都知道他生气了。 他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容许她一个结了婚带着孩子的女人如此践踏他的自尊心。 纪然闭了闭眼,虽然不是她的初衷,可是却也是她想要的效果。 她说,“我没有你说的这么自恋,正因如此,我才希望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 说完她挂了电话。 第二天,梁砚修刚开完小组会议出来,就收到了一个同城包裹,上面名字都没有,但梁砚修一眼就看出了那是纪然寄来的机甲礼物。 他丢到一旁,就去了城西老洋房。 下车时,警戒线已将整栋建筑圈成密闭空间。两名辖区民警正守在门口,鞋套上沾着未干的泥泞,根据报案记录,发现尸体的是前来收租的房东,因地下室门锁异常撬门而入时,现场已遭轻微破坏。 “梁队,法医组刚到,正在固定尸体位置。”年轻民警递过鞋套和乳胶手套,补充道,“保护现场的同事只在门口观察,没碰任何东西。” 梁砚修点头,弯腰穿上脚套时特意检查了鞋底纹路,避免将外来痕迹带入现场,当他推开沉重的实木门,霉味与淡淡的血腥气混杂着扑面而来。 一楼客厅积满灰尘,显然许久无人居住,通往地下室的阶梯在昏暗天光下呈深褐色。 梁砚修按亮手电,光束沿台阶缓缓下移,在第三级台阶边缘停住,“这里有划痕。” 他示意技术员拍照,“呈弧形,像是拖拽重物时留下的,比对一下死者身高和体重。” 地下室入口的木门虚掩着,门闩处有明显的撬动痕迹,木刺上还挂着半根深蓝色纤维。 “先固定门体状态。”梁砚修侧身让过摄影组,看着技术员用激光扫描仪记录门闩的受力角度,“提取纤维样本,送去做材质比对。” 地下室的空气凝滞而冰冷。 死者言英蜷缩在墙角,米白色连衣裙上沾满泥土,颈部有两道深浅不一的扼痕,指尖凝固着暗红血迹。 刘亦可正蹲在尸体旁测量尸僵程度,见梁砚修进来便抬了抬下巴,“眼睑结膜有点状出血,符合机械性窒息特征,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九点到十一点之间。” 梁砚修的目光掠过尸体旁的打斗痕迹,翻倒的木箱、散落的旧书,还有一只摔碎的青花瓷瓶。 他蹲下身,手电光束聚焦在木箱边缘的金属搭扣上,“这里有指纹。” 搭扣上的汗液残留还未完全干燥,技术员立刻用磁性粉显现,透明胶带小心翼翼地将指纹样本粘取下来。 “死者指甲缝里有皮屑。”刘亦可突然开口,用镊子夹起一根棉签,“需要做DNA比对。” “扩大勘验范围。”梁砚修站起身,手电扫过墙面,在角落发现一处新鲜的撞击痕迹,墙皮剥落处嵌着几根褐色毛发。 “提取毛发做线粒体DNA鉴定,同时排查现场是否有第二人足迹。” 技术员应声而动,用紫光灯在地面喷洒鲁米诺试剂,淡蓝色荧光逐渐显现出几枚模糊的鞋印,其中一枚的边缘有独特的锯齿状磨损。 现场访问同步进行。 房东的证词显示,言英一周前租下地下室存放杂物,昨晚八点左右曾见过她开车前来。 梁砚修翻看死者手机,屏幕已碎裂,但通话记录清晰显示,最后一通电话打给了一个备注为老公的号码,时长七秒。 “查这个号码的基本信息。”他将手机装入防静电证物袋,“还有死者的行车记录仪数据,重点看昨晚八点到十点的行程。” 一切操作完毕,梁砚修又在现场仔仔细细查看了一圈。 这时候,消息已经查到了,说是言英的男友,叫吴宇豪。 听到这个名字,梁砚修蹙了下眉。 刘亦可刚好走过来听到了,她看向梁砚修,“不会是我们高中同学那个吧?” 很快,吴宇豪的所有资料就拿过来了,梁砚修拿起一看,果然是。 根据言英母亲说,两人交往了一年,感情一直很好,前几天突然闹分手,言英不肯,两人还吵了架。 事发当时,言英说要去找吴浩宇,不知道怎么回事,却来到了这里,然后在没有回家。 梁砚修听完同事的叙述后,直截了当的问,“吴浩宇现在在哪?” 半小时后。 梁砚修来到市中心的会所里的VIP包厢门口时,正好听见男人的笑声。 “要说还是余静姝那身段美妙。”吴浩宇瘫在真皮沙发里,“只可惜当年和她表白,愣是看都不看我一眼,不然早到手了……” 说话间有人起哄,“我们宇哥竟然还有弄不到的人?” 036.自知之明 “谁说不是呢?”吴浩宇感慨连连,“她一心一意只喜欢梁砚修,我哪里入得了她的眼,只可惜,她有眼无珠。宁愿喜欢那个冰山,最后不也没有得到好结果?” 话刚说完,包厢门就被人踹开了。 接着在吴浩宇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衣领突然被人攥紧。他猝不及防地被拽起身,昂贵的定制衬衫瞬间起了褶皱。 正要发作,抬眼撞见梁砚修眼底的寒意,到嘴边的咒骂硬生生卡在喉咙里,那张高中时总穿着洗得发白校服的脸,如今覆着一层冰霜。 “你知不知道言英死了?”梁砚修的声音像淬了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周围的喧闹瞬间凝固。 吴浩宇脸上的醉意褪得飞快,眼神从最初的错愕转为慌乱,喉结滚动了两下,“你……你说什么?” 他试图挣脱,却被梁砚修攥得更紧,“她怎么会……” “昨晚十点,在城西老洋房的地下室。”梁砚修刻意放缓语速,盯着他的眼睛,“死之前曾经给你打过电话,你说你不知道?” 旁边的公子哥想上前解围,被梁砚修冷厉的眼神制止。 “我昨天下午就在这喝酒,一直没离开过。” 吴浩宇突然提高声音,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却下意识避开梁砚修的视线,“不信你们问这里的工作人员,他们都能作证!还有,她确实是给我打了电话,但一直求我别分手,我嫌烦,就把电话直接挂了。” 闻言,梁砚修缓缓松开手,吴浩宇踉跄着坐回沙发。 “你有没有不在场的证据我会核实。”梁砚修走到他面前,双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形成一个天然的压迫性姿态,“但我很好奇,你女朋友失踪整整一夜,你既没报警,也没联系她的家人,反而在这里谈论别的女人?” 话一出口,吴浩宇的肩膀明显垮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谈论余静姝的话被他全都听到了。 他转而扯出熟悉的笑容,“阿砚,咱们好歹同学一场,我就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言英,她经常跟我玩失踪,所以我真的见怪不怪。” “是吗?还请麻烦你跟我回局里接受询问。”梁砚修直起身,一边出示传唤证,“根据《刑事诉讼法》规定,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每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就这样吴浩宇被梁砚修带走了。 到了警局 会所那边的监控也已经传了过来,经过核实,案发当晚,吴浩宇确实一直待在了会所没有出去。 但也不代表吴浩宇完全没有嫌疑。 他太淡然了。 对于女朋友的死竟然没有一点在意,这本身就很可疑。 梁砚修将一叠监控照片摊在桌上,照片里言英穿着米白色风衣,独自走进市中心那家会所的画面清晰可见,时间是案发前三天的晚上八点十七分。 “这张照片你怎么解释?”梁砚修的指尖点在照片上,“根据会所监控视频记录,言英当天没有预约任何包厢,也没有同行人员,她为什么会去那?” 吴浩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飘向墙角的通风口:“我……我不清楚,可能是找朋友吧?” “找哪个朋友?”梁砚修追问,目光紧紧锁住他的表情,“我们查了言英当天的通话记录,她没联系过任何人。倒是你,” 他拿起另一张照片,照片里吴浩宇的车停在会所后门,“你当天晚上也在会所,却是从后门进去的,在十点零三分离开,比言英晚走将近两小时,你们在里面见过面,对不对?” 吴浩宇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指甲:“是……见过,但就是随便聊了几句。” “聊分手?”梁砚修突然抛出这个问题,吴浩宇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我……”吴浩宇张了张嘴,声音变得含糊,“她和我早在一个月前就在闹矛盾,逼着我和她结婚,不同意就要分手,所以我在查她,怀疑她出轨了。” 他的回答颠三倒四,眼神始终不敢与梁砚修对视,显然在刻意隐瞒什么。 梁砚修看着他慌乱的样子,“既然你不愿意说实话,那我只好自己去查。” 说着,他收起照片,起身时看了他一眼,“你父亲生意越做越大,你以后是要继承他的公司的,据我所知,你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比你只不过小两岁,所以这件事可大可小,全看你自己怎么处理。想清楚了随时联系我。” 吴浩宇欲言又止。 就在梁砚修打开门出去的时候。 他叫住他,“言英出轨了,她来会所并不是见我,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还在等那个人,只是还没来而已,而我忍不住和她吵了起来,之后的几天我们再没有见过。” 梁砚修驻足,“既然如此,刚刚为什么不说?” 吴浩宇悻悻的,“戴绿帽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我不想说不行吗?” 梁砚修挑眉。 “你也是男人,难道不能理解我的感受?想当初我追求余静姝,你那眼神都恨不得把我吃了。而且你现在见到我爱答不理的,还不是因为介意她和我差点订婚?” 闻言,梁砚修脸色顿时裹了一层寒意。 吴浩宇也不怕,而是理直气壮的说,“我们好歹多年不见,我女朋友死了,你表现的比我还激动,难道不是因为我在包厢里谈论过余静姝?” 而梁砚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你这人最差的一点在哪里吗?” “什么?” “缺少自知之明。” 然后转身走了。 吴浩宇被气笑了,走之前,他还是有些不甘心,走到大厅问值班的警员,“能告诉我你们梁队办公室在哪吗?” 警员看了他一眼,“我们梁队公务繁忙,你有事直接告诉我就行。” 吴浩宇却摇头,“与言英无关,我和你们梁队是高中同学,今天没想到会见面,想找他聊聊而已。” 最后吴浩宇还是没能见到梁砚修。 警员转达了他想要叙旧的想法,直接遭到了梁砚修的拒绝。 吴浩宇似乎也不意外,笑了笑,这人还真一如既往的记仇。 037.一心二用 他走后,警员来到梁砚修办公室,扣了扣门,“梁队,人走了。” 梁砚修正在专注的看资料,听到他的话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 警员随后离开。 梁砚修缓缓放下手中的资料,今天再见到吴浩宇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对这个纨绔子弟一直印象不太好。 原因无他,只因他曾经追求过余静姝,并且差点和余静姝订婚。 当然,他的追求是被余静姝拒绝了的,只是订婚这件事,却由不得余静姝自己做主。 那会儿他们交往快两年,感情还算稳定的时候,余静姝突然问他要不要结婚?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猝不及防。 而余静姝竟然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他以为她是开玩笑,于是问她,“就这么急着嫁给我?” 余静姝没有否认,她想也不想的点头,“对,我就是想嫁给你。” 他一怔。 随即不假思索的拒绝了,“我没有想过这件事。” 确实,他虽然和她交往了这么久,但未来太长,婚姻这种事还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然而说完这句话以后,余静姝充满期翼的眼神肉眼可见的黯淡了下去,末了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知道了,我只是开玩笑而已。” 他不置可否,也没有在意。 直到余静姝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半个月,这是距离那次她和人忙着做实验冷落她以后,第二次与他断了联系。 他把问题归功于他没有同意结婚,所以她在和他闹别扭。 一开始也不想搭理她,他不喜欢被人威胁。 可是久而久之,一个月过去,余静姝仍然没有和他联系,他终于忍不住给她打了电话。 好久以后才接通。 却是余静姝哽咽的哭声,“梁砚修,你来找我好不好?” 他心头一紧,立即去找她。 才知道这一个月她一直被她父亲关在了家里,原因是,她的父亲希望她与吴家的独子联姻。 而那个人他也认识,正是吴浩宇。 余静姝一见到他就抱着他哭,说自己不要嫁给别人,只嫁给他! 梁砚修静静的抱着她,有那么一刻差一点松口问她要不要结婚? 到底理智战胜了他的思想,他只是抱着她,一言不发。 虽然他没有同意结婚,但不代表他不介意,那天晚上他把她压在酒店的床上使劲折腾,无论余静姝怎么求饶,他都没有松懈。 一遍遍质问,下次还敢不敢一句话都没有就玩消失? 余静姝一个劲摇头,保证再没有下次。 看着她眼眶通红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梁砚修终于心软,吻住了她的唇。 一夜痴缠。 快天亮的时候,她才被他放过,瘫软在他怀里,她说,她绝对不会听从她父亲的安排,她要嫁给她喜欢的人。 梁砚修知道她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心里却在默默盘算着要和那个吴浩宇打个照面,他知道他就在隔壁商学院,要找他并不难。 可后来,还没等他与吴浩宇会面,余静姝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先是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再无消息。 思及此,梁砚修收回思绪,所以她现在是嫁给了她爱的人了吗?那他又算什么? 此时,办公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 既然吴浩宇不说实话,他必须还得去一趟会所。 离开警局,梁砚修直接驱车前往会所。 门前车水马龙,穿着黑色制服的侍者正引导车辆停放。 他径直走向二楼,走廊里灯光昏暗,根据监控显示,言英那天晚上就是来到了这里,只不过因为二楼是VIP,包厢里没有监控。 而且也没有看到她具体到的是哪一间房。 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像。 他只能根据大方向来排除,正当他打算进其中一间房时。 便看到纪然穿着红色马甲,站在吧台位置低头整理酒架上的威士忌。 她的头发扎成马尾,露出纤细的脖颈,听到脚步声时,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 当看清来人是梁砚修时,她的身体明显一怔,手里的酒瓶险些滑落,随即立刻转过身,想要往后台的通道走去。 “等一下。”梁砚修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纪然的脚步顿住,后背僵硬了几秒,才缓缓转过身。 她的眼神有些闪躲,“你找我有事吗?” 短短一天时间不到,她对他就如此疏离,梁砚修嘴角微沉。 不过眼下也不是说那些的时候。 “我接到一个命案,死者曾来过这里,所以我想来这里了解一些情况。”梁砚修走到她面前,语气尽量放缓,“你不用这么紧张。” 纪然的嘴唇动了动,目光落在吧台上的酒杯上,沉默了片刻,“你想知道什么?” “这里包厢没有监控?” “没有,因为是VIP,注重客户隐私。” 梁砚修点了下头,会所经理倒是没有说谎,于是又问道,“除了走廊尽头的那个监控,这附近还有没有监控?” 纪然蹙了下眉,“那要看你是查哪一个包厢了?如果是这边的就这一个。另外一头,顶上没有,但是卫生间门口有,兴许可以调到。” “行。”梁砚修看着她,“你忙吧,我去找你们经理。” 纪然没答话。 梁砚修正要走,又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纪然。” “怎么了?” “没什么,你去忙吧。” 纪然嗯了一声,真的就走了。 而梁砚修站在原地,他伸手捻了捻眉心,其实他想说自己对她并非玩弄。 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他以为自己彻底放下余静姝,可是听到吴浩宇议论她,又止不住的愤怒,可是看到纪然,他的心又控制不住的悸动。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是一个一心二用的渣男呢? 也难怪纪然会如此反感他,尤其是她还是已婚的身份。 那天后,纪然就没有再见过梁砚修,而梁砚修也没有找过她。 她也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言英那边也有了新的进展。 那就是吴浩宇在那天去了警局以后主动联系了梁砚修,说有关于言英的事要和他说。 梁砚修让他直接来警局。 结果吴浩宇忽然意味深长的问了句,“梁队,你不想知道余静姝现在在哪吗?” 038.她在A市 这场邀约,梁砚修到底还是去了。 咖啡厅内。 梁砚修目光审视着对面的吴浩宇,“有什么话直说。” 吴浩宇笑了笑,端起咖啡缀饮了一口,“言英背着我给我戴绿帽子,口口声声非我不嫁,背叛我的时候却毫不犹豫,你说真心到底是什么?” 说完递给了他一张名片,“这就是言英的那个奸夫。” 闻言,梁砚修垂眸看了眼,却是道,“在警局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她虽然与我好过一场,但我痛恨她的背叛,所以她的死与我有什么关系?她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一切不过是她咎由自取而已。”吴浩宇一脸无所谓。 “知情不报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梁砚修一字一句的说。 然而吴浩宇笑的更欢实,“那梁队要治我的罪吗?” 梁砚修沉默不语。 吴浩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余静姝就在A市。” 话一出口,梁砚修眉心狠狠皱起。 “当初余家破产,我曾试图联系过余静姝,但她杳无音信,后来我通过一些关系才了解到,她的父亲在宣布破产以后,人就葬身在了一场火海里。而她和她母亲失踪了。” “你说什么?”梁砚修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破产?火海?” “怎么?你身为警察,这点消息也不知道吗?”吴浩宇再次笑了,“余静姝在大二那年,她家就宣布破产了,紧接着她们家就起了一场大火,房子烧了三天三夜,烧的什么都没了。” 梁砚修浑身僵住。 背后却感觉到一丝丝寒意,他担任警察之后,就试图利用职务之便查过余静姝以及余家,结果什么都查不到。 他甚至都没有查到余家破产的消息! 这也是为什么他找了她几年毫无进展的原因,一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是他最不解的地方。 只是他没想到,她竟然经历了这么多。 吴浩宇很满意他的反应,“你不知道也正常,余静姝父亲得罪了权贵,这才导致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你当时不过是一个穷学生,她怎么靠得住你?”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这几年我一直在留意她的消息,无意中得知她把她父亲的衣冠冢葬在了城南的墓园,那里的管理员是我一个远方亲戚,他说每年都会看到一个年轻女人来给余振英扫墓,根据描述,我猜那应该就是余静姝了。” 从咖啡馆出来,梁砚修脸色看起来有些阴郁。 临走前,吴浩宇叫住他,“梁队,言英背叛我让我恼火,但毕竟跟过我一场,我希望这件事能尽快水落石出,如果需要我配合,随时联系我。” 梁砚修驻足,他看向他,“你不说我也会查清楚,这是我的职责。” 说完他便要走。 吴浩宇再一次开口,“还有,今天是余叔叔的忌日,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深秋的墓园即便有太阳,也掩饰不住的萧条。 梁砚修攥着吴浩宇给他的地址,终于在一排肃穆的墓碑中,看见了“余振英”三个字。 照片上的男人笑容温和,眉眼间依稀能寻到余静姝的影子,可碑文中记录的死亡年月,正是余静姝不告而别的日子,那串数字像根冰锥狠狠扎进他心里。 他找了她八年。跑遍了她可能去的所有城市,甚至查过无数次人口信息,却连一点她的踪迹都没抓到。 “这些事,你怎么就不肯告诉我?”梁砚修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墓碑上的照片,指腹沾了层冰冷的白霜。 他想起想起她强装笑意说要和他结婚时微微颤抖的嘴角,原来那时的她,早已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 心疼像潮水般漫上来,可紧接着,又是翻涌的怒意,他是她的恋人啊,是她曾说过要一直在一起的人。 她怎么能把他推开,独自吞下所有苦难? 梁砚修就这样在墓前站了很久,从午后的暖阳等到暮色四合,冷风吹红了他的眼眶,却始终没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甚至在心里设想了无数次重逢的场景,设想她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身后,轻声喊他的名字。 可墓园里只有越来越浓的寂静,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鸦鸣。 失望像藤蔓般缠绕住心脏,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最后看了一眼墓碑,缓缓站起身,脚步沉重地转身离开。 殊不知,墓园深处的一棵松树下,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女人缓缓走了出来。 纪然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她其实早就到了,躲在树后,看着梁砚修蹲在父亲墓前的背影,心里像被刀割般疼。 可她终究没敢上前,夜风吹起她的长发,也吹落了她眼角的一滴泪,罢了,就当她也葬身在那场火海里了吧。 从此,余静姝和梁砚修,生死不见。 周末,周时予带着纪然和想想在商场吃饭。 先是去了游乐场玩了一圈,玩累了才去了想想喜欢吃的牛排餐厅。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想想对周时予总算熟稔了一些,所以周时予在有空的时候会抓紧时间和他建立亲子关系。 暖黄的灯光洒在牛排餐厅的木质餐桌上,滋滋作响的黑椒牛排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纪然用刀叉把切好的小块牛排递到想想面前,看着小家伙鼓着腮帮子吃得满脸酱汁,忍不住弯起嘴角。 坐在对面的周时予则慢条斯理地切着自己的牛排,偶尔抬眼看向母子俩,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柔和。 “妈妈,我还想要那个玉米浓汤!”想想咽下嘴里的食物,举起小手喊道。 纪然刚要抬手招呼服务员,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服务员端着一份精致的甜点走了过来,笑着放在餐桌中央,“您好,这是一位先生为您点的提拉米苏。” 纪然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周时予,“你点的?” 周时予也皱起眉,摇了摇头,“不是我。” 两人正困惑时,服务员顺势朝斜后方指了指,“那位先生说认识您,让我把甜点送过来。” 纪然顺着服务员指的方向转头,心脏猛地一缩,手里的刀叉差点掉在盘子里。 039.一夜未归 不远处的靠窗位置,梁砚修正坐在那里,身上穿着一件深色的针织衫,面前放着一杯没动过的咖啡。 他不知道已经坐在那里多久了,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透。 “梁叔叔!”就在纪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时,身边的想想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挥起小手喊道。 周时予的脸色微微沉了沉,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纪然。 纪然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却还是控制不住地看向梁砚修,只见他听到想想的喊声后,嘴角牵起一个浅淡的笑容,朝想想轻轻挥了挥手,目光却再次落回她身上。 餐厅里舒缓的钢琴曲还在继续,可纪然却觉得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她迟疑了一下,随后对想想说道,“去和梁叔叔打个招呼。” 想想登时起身高高兴兴的跑过去了。 两人不知道说着什么,梁砚修嘴角始终挂着笑意。 没多久想想就回来了,一起的还有梁砚修。 他与周时予颔首示意了一下,然后看向纪然,“上次监控的事谢谢你提供信息,给了我们不少的帮助。” 纪然面对他仍然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嗯了一声,“我也是做我力所能及的,不用客气。” 梁砚修看着她一副疏离的样子,倒也没有过多寒暄,对想想说,“我要去局里处理工作,先走了。” “梁叔叔这就要走吗?”想想有些舍不得。 他点头,“下次有机会再找你玩。” 说完他再次看了眼纪然,转身走了。 目送着他的背影,纪然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这一幕刚好落在了周时予的视线当中,他同样注视着她,而她只能当作没有看见。 从商场出来,外面开始下起了雨。 周时予要他们母子在门口等,他去开车过来。 结果一去就是半小时。 纪然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 她担心他出了状况,于是牵着想想去地下车库找他。 找了一圈,最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周时予,只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人。 他对面赫然站着一个女人,似乎在哭。 从纪然的角度看去,看不清周时予的表情,下一秒,女人就扑入了他的怀中。 周时予整个人一僵。 想想循声看去,语气有些迷茫,“妈妈,那是爸爸吗?” 几乎瞬间,纪然抱着想想转过身挡住了他的视线,“我们去外面等爸爸。” 刚走了几米。 一台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接着车窗降下,露出梁砚修棱角分明的脸,“上车。” 纪然抱着想想不动。 梁砚修朝她身后看了眼,“这就是你守护的婚姻?” 闻言,纪然表情不太自然,她低头看了眼想想,显然,刚才周时予和别的女人宝在一起的画面他看到了。 为了避免梁砚修继续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下去,她心一横,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见此情形,梁砚修无声的勾了勾唇。 车子启动以后,想想便问纪然,“妈妈,爸爸呢?我们不和他一起回去吗?” 纪然刚要答话。 梁砚修倏地道,“想想,梁叔叔那里有一套新的乐高,你想去玩一玩吗?” 果不其然,想想的注意力就被迅速转移,他刚要答应,忽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看向纪然。 纪然其实是想拒绝的。 可怕回去以后想想缠着她问周时予的事情,好不容易建立的亲子关系会因此遭到破坏,索性点了下头。 二十分钟后。 梁砚修把他们带到了住处。 他家确实是有一套未拆开的乐高,想想几乎是爱不释手,坐在那里就迫不及待的拼了起来。 纪然站在那里看着,估摸着时间,要不要再给周时予打个电话。 这时,梁砚修递给她一瓶水,“既来之则安之,他要是有心找你,自然会主动联系你。” 纪然没接。 始终沉默着。 梁砚修似笑非笑的,“你要实在惦记,刚才就应该上去问个清楚,在这里心不在焉,有意思?” “是没意思。”纪然总算开了口,“那也是我的事,与你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 说话仍然带刺。 梁砚修倒也不生气,问她,“看电影?” 她没动。 他也懒得再问,打开投影仪找了部影片开始播放。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室内的气氛一片安静,只有电影播放声以及想想拼乐高的声音。 梁砚修也再没主动和她搭话,仿佛她不存在似的,认真的看起电影来。 渐渐地,纪然也放下了防备,在他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目光一直落在手机上。 梁砚修自然看在眼中,嘴角微微泛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然倏地开口,“你不是早就离开了吗?” 梁砚修这才看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漫不经心,“有人不太希望看到我,我只能找借口离开。” 纪然嘴唇微动,到底没接话。 梁砚修又讨了个没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时予始终没有给她回电话,纪然也开始犯困,不知不觉竟然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等梁砚修发现她睡着的时候,已经睡得正浓。 他起身走向她,随后弯身把她拦腰抱起,走之前看了眼在地上玩的不亦乐乎的想想,然后去了卧室。 纪然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 醒来后,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她缓缓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时,后知后觉才记起自己好像还在梁砚修家! 是的,她和想想都在他家! 几乎瞬间瞌睡全无。 她从床上腾的一下坐起,刚要下床,梁砚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醒了?” 她朝他看去,“想想呢?” “在客卧。” 话音落地,纪然不假思索的从床上下来去到隔壁,一打开门,就看到想想睡在了床上,睡得很香。 她正要走过去。 却被梁砚修及时拽住,“他既然在睡,何必吵醒他。” 此时外面已经微微亮。 纪然却摇了摇头,“我们该回去了。” 然后就要挣脱他的手。 他反而攥紧了一些,“纪然,如果他真的在乎你,你一夜未归,怎么会不找你们?” 040.孰轻孰重 纪然眼睫轻颤了一下。 随后她抬眸与他对视,“不然呢?” 三个字,充满了冷淡。 梁砚修眯起眼,眼神之中已然带着不悦,“他既然不在乎你,你也不用在意他。” 然而,纪然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相信他。”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梁砚修脸色彻底黑了。 他还来不及说话,手机猝不及防的响起。 是同事打来的。 这段时间为了言英的案子,大家都彻夜不眠的在追踪线索,昨晚他之所以在商场出现,也是查到了言英的姘头在那家餐厅吃饭。 只是没想到,要查的人没有来,反倒是看到了纪然他们。 这个点打电话,肯定是有了进展,他不能马虎,索性松开手走到一旁接起电话。 而在他接电话的过程中,纪然已经抱着想想离开了。 只留给他一道轻轻的关门声。 梁砚修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深沉了几分。 等他赶到局里,同事立即拿过来一份资料,“梁队,我们在言英父母的住处找到了一本日记,上面记录了她和一个叫陈明远的人在去年年底就开始秘密来往,对方是乾州商会里的副会长,今年三十五,经过核查,这个人正是和您提供的名片上的人。”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另外,我们恢复了言英的手机里所有记录,发现她在去世的那天晚上收到了陈明远发来的约会短信,地点正是城西的老洋楼,而且从恢复的数据上统计,那个地方正是他们经常约会见面的地方。” “陈明远?”梁砚修沉吟了一瞬,“城西老洋楼路口的监控视频恢复了吗?” “恢复了,只不过因为那里无人管理,视频十分模糊,甚至连人都看不清。” 梁砚修蹙着眉。 末了他道,“你去查一下,事发当天陈明远的行程,尤其是接近言英死亡的那个时间点,我要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去那里。” “是。” 一个小时后。 同事拿来了陈明远的行程表,与他低语了几句。 梁砚修唔了一声,“立刻把他传唤到警局。” “是。” 审讯室里。 梁砚修目光如鹰隼般落在对面真皮座椅上的男人身上,他身着定制深灰色西装,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闪着冷光,即便被传唤至警局,依旧端着上位者的姿态,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公文包的金属搭扣,仿佛眼前的审讯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会谈。 “你和言英是什么关系?” 陈明远蹙了下眉。 “十月十三号晚上八点,你和她约在城西老洋楼见面,有这件事吗?” 梁砚修的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份打印好的短信截图推到陈明远面前,屏幕截图上“老地方等你,别让别人知道”的字迹清晰可辨。 陈明远扫了眼,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语气带着惯有的颐指气使,“梁警官,我十月十三号晚上在参加企业家峰会,全场几百号人都能作证,峰会主办方还拍了视频,你要是需要,我让秘书马上发过来。” “一条短信而已,谁知道是不是别人虚假构造的?” 说着,他抬眼睨着梁砚修,眼神里的威胁毫不掩饰,“我在市里的人脉,你应该有所耳闻。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你明白吗?免得最后丢了饭碗,还没人能帮你。” 闻言,梁砚修抬眼,眼底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静,“峰会视频我已经看过了,你确实在现场,但峰会七点半就结束了,而老洋楼距离峰会酒店只有十分钟车程。” 说到这里,他接着补充了一句,“我们从言英的日记里发现,你和她一直有见不得光的关系,而且你是一个有家庭的人。” 他将另一份监控截图放在陈明远面前,画面里一辆黑色宾利轿车在老洋楼附近的路口停下,“我们查了酒店的监控,那天峰会结束后,你自己开车走了。所以,你是开车去见了言英,对吗?” 陈明远脸上的轻蔑瞬间凝固,他盯着监控截图,喉结滚动了一下。 沉默几秒后,陈明远的眼神变得阴鸷,“梁警官,我和言英只是生意上的往来,那天约她见面是谈合作的事。至于她后来怎么死的,我根本不知道。你要是再揪着这点小事不放,就别怪我动用关系,让你这个案子永远结不了。我能在市里立足这么多年,不是靠吃素的。” 梁砚修看着他色厉内荏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明远:“我不管你有多少人脉,也不管你在市里有多大的势力,在这起命案里,只有嫌疑人,没有碰不得的‘大人物’。言英死了,她的冤屈总要有人来昭雪,你要是不肯说实话,就只能留在这,慢慢想清楚。” 说完,梁砚修转身走向门口,手刚碰到门把手,又想到了什么,“陈会长的妻子应该还不知道你被请到这里喝茶的事吧?” “你什么意思?威胁我?”陈明远语气顿时变得紧张。 梁砚修淡淡一笑,“孰轻孰重,还请陈会长自己定夺,我不过是提醒你一句而已,在这里待得越久,对你越不利。。” 话音刚落,就听到陈明远十分傲慢的说,,“我那天确实和言英见了面,但我没杀她。她是自己要跟我谈条件,我没答应而已……” 梁砚修停下。 “什么条件?” “她要和我断绝关系,让我给她一笔分手费,因为她要和她男友结婚了。” “然后你没同意?” “她狮子大开口,想要一千万,我怎么可能会给?而且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和她说得很清楚,大家各取所需,我图她的肉体,她图我的资源,她可没少利用我在我身上获取人脉。” “她死的前三天约你在会所见面,你去了吗?” 陈明远顿了顿,末了摇头,“我老婆身体忽然不舒服,我送她去医院了,所以我没去,不行你可以查医院的监控。” “这个我们当然会查。”梁砚修说,“你和言英在老洋楼一共待了多久?有没有证据证明你离开?” “有!”陈明远忽然想到了什么,“我车里有行车记录仪。” 梁砚修眉心一跳。 没过多久梁砚修就拿到了行车记录仪里的记录,言英死亡的半小时前,陈明远就驱车离开了,而言英的尸体检测死亡时间相比,那个时候言英确实是还活着。 也就是说真的和陈明远没有关系? 041.假戏真做 陈明远的视线仍然落在他的身上,“梁队长,我对你一直有所耳闻,也知道你本事不错,但今天看来也不过如此。靠着三言两语威胁人来找证据,警局都是这样查案,恐怕谁也可以当了。” 梁砚修缓缓看向他,“心理战也是查案的一种,陈会长要是早早配合,也就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说完之后他就不顾陈明远沉下来的脸色,离开了审讯室。 他站在走廊里,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就在他准备召集同事重新梳理线索时,接待室的同事突然跑了过来,语气急促又带着几分意外,“梁队,有人来投案了!说……说他杀了言英!” 梁砚修猛地直起身,眼里的倦意瞬间消散,快步朝着接待室走去。 推开门,就看到一个穿着破旧夹克、头发凌乱的男人缩在椅子上,双手不停地搓着,脸上满是慌乱与恐惧。 “姓名,职业,把你知道的都老实说出来。”梁砚修在他对面坐下,拿出笔录本,目光紧紧锁定着对方。 男人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却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我叫……叫赵五,没正经职业,就是在城里到处晃悠。十月十三号晚上,我在城西老洋楼附近躲雨,那楼没人住,我经常去那儿歇脚。” 他顿了顿,“我听见楼里有一男一女在吵架,男的声音挺凶,女的一直在哭着说‘你不能不管我’。后来我偷偷扒着窗户看,看见那男的甩门走了,女的坐在地上哭。” 说到这儿,赵五的头垂了下去,声音里多了几分愧疚与恐惧,“我……我见她长得好看,又一个人,就起了坏心思。等那男的开车走了,我就溜进楼里,想对她动手。可她反应特别大,拼命反抗,还喊着要报警。我当时慌了,怕被人发现,就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的声音开始发颤,双手捂着脸,肩膀不停抖动,“我没想杀她的,就是想让她别出声……可她越挣扎,我就越用力,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没气了。我当时吓得魂都没了,赶紧跑了出去,这几天一直躲在桥洞底下,天天做噩梦,实在熬不下去了,就来投案了。” 梁砚修一边记录,一边仔细观察着赵五的神情。 他的慌乱不似作假,供述的细节也与案发现场吻合。 随后梁砚修让同事带赵五去检查,把他的鞋子拿去与现场收集的锯齿鞋印作对比,果然一致,而且他手腕内侧看到了几道浅浅的疤痕,再提取了他的DNA与言英指甲里的皮屑进行比较。 确实是他。 原本僵持不下的案件,竟以这样意外的方式迎来了结局。 他站起身,看着依旧在发抖的赵五,“你既然选择投案,就该知道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言英的命,不是一句‘失手’就能抵消的。” 赵五重重地点头,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声音嘶哑,“我知道……我知道错了,我愿意认罪。” 案件就此告破的消息很快在警局传开,同事们都松了口气,只有梁砚修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隐隐有些说不出的预感。 一切似乎都太顺利了,可赵五的供述滴水不漏,证据也一一对应,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意外的恶行? 他摇了摇头,将那丝疑虑压了下去,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言英的案子结束以后。 梁砚修回到家里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 赵子墨来他家敲门找他,才把他从睡梦中叫醒。 他一脸惺忪的打开门,看着赵子墨,“你最好有事。” 赵子墨知道他又起床气,连忙嘻嘻哈哈的说,“我和宋栀和好了,邀请你还有刘亦可一起吃晚饭,赏个脸?” 梁砚修二话不说作势要关门。 赵子墨连忙拦住他,“我前几天遇到吴浩宇了,他说他和你见过面了?” 他关门的动作一顿。 “而且他还告诉我,余静姝就在A市,这事真的假的?还有,她真的结婚了?” “你想知道?” 赵子墨狂点头。 梁砚修看着他,“先把手松开。” 他不懂,但还是照做。 下一秒,砰的一声,门就关上了。 赵子墨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梁砚修,真有你的!” 与此同时,纪然下班回到家,周时予已经回来了。 正在辅导想想做作业。 见到她,与她目光对视了一下,“昨天......” “我妈呢?” “在厨房。” 纪然嗯了一声,“我先去帮她一起做饭,有什么话晚点说。” 周时予怔了下,点了点头。 吃过饭之后,想想去楼下小区玩,纪然和周时予坐在亭子里,看着想想。 “昨天那个人是我初恋,她遇到了一些事想让我帮帮她。我本来是想把她送回去后就来找你们的,结果她忽然晕倒了,刚好我手机也没电,只能把她送去医院,她没有家人在身边,所以我在那里陪了她一晚上。” 闻言,纪然的目光仍然落在想想的身上,语气淡然,“我没关系,只是想想当时也看到了,我只是担心他会胡思乱想。” “这个我已经解释过了,说是我妹妹,他一下子就理解了。” “那就好。” 见纪然没再说话,周时予嘴唇微动,“我与她之间没什么的,只是因为她一个人在这边......” “你不用解释。”纪然轻声打断他的话,“我们那时候不就说好了吗?互不干涉对方的感情生活,如果有必要,我愿意配合你。” 周时予沉默。 “说到底你是我以及我一家人的救命恩人,这些年我也耽误你太多了,我的意思是,要不我们把婚离了?” 话一出口,周时予想也不想的摇头,“我没有这个打算。” 纪然微微蹙眉。 “你就没有想过,和我假戏真做呢?”周时予一字一句的说。 纪然整个人一僵。 她的反应周时予全然看在眼中,他哑然失笑,“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当然,我都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 “我没有想过。”纪然倏地打断了他的话。 周时予滞住。 042.变脸真快 纪然却已经站起身,“我去看看想想。” 留下周时予一脸苦笑。 他早该知道这个结果的,可笑的是,他竟然还生出了一丝奢望。 周一是忙碌的。 纪然一到办公室就马不停蹄的打开电脑开始工作,噼里啪啦敲了一阵,又赶去开会,等到结束会议,又继续做报表。 刚写到一半,手机忽然尖锐地响起来,屏幕上跳动的班主任几个字让她心脏猛地一沉。 接起电话的瞬间,老师急促的声音响起,“想想妈妈,您家想想在排队时被同学推了一下,从楼梯上滚下去了,现在已经送去市医院急诊,您赶紧过来!” 纪然猛地站起身,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同事们惊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只胡乱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连电脑都忘了关,踩着高跟鞋跌跌撞撞地冲出办公室。 电梯迟迟不来,她干脆沿着楼梯往下跑,每一步不敢懈怠,生怕迟了。 打车时,纪然的手一直在抖,报地址时声音都带着颤音。司机见她急得快哭了,特意加快了车速,可在她看来,这条路却漫长得没有尽头。 她一遍遍在心里祈祷,想想只是轻微擦伤,千万不能有事,那个才七岁岁,每天早上都会抱着她脖子说“妈妈再见”的小不点,怎么能受这样的罪。 终于到了市医院,纪然推开车门就往急诊楼冲。 大厅里人来人往,挂号处、分诊台都挤满了人,她攥着手机,嘴唇发白地拉住一个护士,“请问……急诊室在哪里?我孩子从楼梯上滚下来了,刚送过来……” 护士忙着登记,指了指走廊尽头,“先去那边分诊台查一下具体诊室。” 纪然沿着走廊往前跑,可分诊台护士查了半天,却说暂时没有叫“想想”的患儿登记信息。 “怎么会没有?老师明明说送过来了!”她急得声音发哑,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只能沿着急诊室一间间地找。 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耳边是病人的呻吟声、家属的交谈声,每一个声音都让她更加慌乱,脚步也越来越急,几乎要撞上前边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坚实的胸膛突然出现在面前,纪然来不及刹车,重重地撞了上去。 鼻尖传来淡淡的薄荷味,不让她紧绷的神经莫名一松。她抬起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是梁砚修。 他本来正陪着母亲去做心脏复查,刚从电梯出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走廊里慌乱地穿梭,脸上满是泪痕,正是纪然。 他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就被她撞了个满怀。 感受到怀中人身体的颤抖,他连忙伸出手,轻轻扶住她的胳膊,“纪然?怎么了?这么着急?” 听到熟悉的声音,纪然所有的坚强瞬间崩塌。 刚才在电话里强装镇定,在路上拼命压抑的恐惧、担忧,在这一刻全都化作泪水汹涌而出。 她再也忍不住,扑进梁砚修的怀里,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近乎哽咽,“想想……想想从楼梯上滚下来了……我找不到他……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梁砚修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的无助,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温和却带着力量,“别急,我陪你一起找。你先冷静点,咱们去护士站再仔细查一下,说不定是登记信息还没录进去。” 他的安抚像一剂镇定剂,让纪然混乱的心绪渐渐平复了一些,只是泪水还在不停地往下掉,紧紧抓着他衣角的手却不肯松开。 在梁砚修的带领下,很快就顺利的找到了想想。 经过急救,想想已经转入了普通病房,这也是为什么纪然没有找到他在哪间急诊室的原因。 他此时还在昏睡,额头上包着绷带。 班主任在一旁陪着。 见到她,连忙站起身来,“想想妈妈,你来了。” 纪然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泪水已经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 见状,梁砚修看向班主任,“想想现在什么情况?” “轻微脑震荡,额头,手臂膝盖擦伤。”班主任说完又补充道,“对方家长马上赶来了,愿意承担所有的费用。” 话一出口,纪然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看着床上的小人儿,这是她用了半条命生下的孩子。 怕他磕着碰着,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她不敢想象他从楼梯上滚下来,经历了怎么样的疼痛。 光是一想就觉得窒息的厉害。 见她始终没说话,眼泪落个不停,梁砚修对班主任说,“辛苦老师了,想想妈妈只是吓坏了,一会儿就好。” “那我先去外面等一下。”班主任离开了病房,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她一走,梁砚修上前揽住她的腰,看着她泛红的眼角,低声说,“没事了。” 纪然缓缓看向他,却没说话。 他索性把她抱到了怀中,“我在,别怕。” 纪然仍然在无声的流眼泪,梁砚修甚至能感觉到她的眼泪滴在了他的胸口,很烫。 自始至终,纪然都靠在他的怀里一言不发。 他以为她是吓坏了。 却不知道,她心里却在想。 他是想想的爸爸,这也算是某种程度的陪伴了吧。 而她忽然不想推拒他,因为这一刻,她实在太需要依靠了。 想想没多久就醒了。 彼时梁砚修正在跟推倒想想孩子家长交涉,而纪然陪在了他的身边。 当想想喊了一声妈妈的时候。 她整个人一颤,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还好么?” 想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不起啊妈妈,我让你担心了。” 殊不知,一句话再次让纪然轻而易举的掉了眼泪。 她深吸一口气,“这怎么能怪你,妈妈只是心疼你。” 说话间,梁砚修就进来了。 他告诉纪然,对方家长已经把所有的住院费用缴纳,并且还拿了一个红包给想想,问她是否接受这个道歉。 纪然还没说话,想想已经开口,“梁叔叔,他不是故意推我的,帮我谢谢他们的心意,我不怪他。” “你的意思呢?”梁砚修侧头问她。 纪然沉默了片刻,“就按想想说的吧。” 没多久,家长就领着孩子再次跟想想道了歉,随后便离开了。 病房里再次恢复宁静。 梁砚修问想想要不要吃点什么? 这时,纪然忽然开口,“想想,你要谢谢梁叔叔。” 话音落地,梁砚修不由看向她。 后者表情疏离,“刚刚妈妈吓坏了,方寸大乱。是梁叔叔在帮你忙前忙后,你理应道谢。” 闻言,梁砚修盯着纪然的脸,发现她变脸还真是快。 043.只是谢谢? 前一秒还在他怀里无助的苦,下一秒,就可以一副不熟的样子。 他感觉自己都要被气笑了。 想想倒是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连忙和梁砚修道了谢。 就在这时,周时予匆匆赶来。 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气氛,“想想?” 一见到他,想想立即喊了一声爸爸,带着几分委屈。 周时予也顾不得和梁砚修打招呼,上前抱住他,“对不起,爸爸来晚了。” 想想闷在他怀里不说话。 纪然也同样看着他们,眼眶湿润。 这一幕让梁砚修的脸色慢慢地阴沉了下来。 他知道他们才是一家三口,可他就是控制不住的不高兴。 尤其是纪然,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让他更加不爽。 刚好梁母打来电话,大概是没看到他人,在找他。 他只好开口,“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却是落在纪然身上的,期待她说送他。 然而,她只是语气平静的嗯了一声,“今天麻烦你了。” 这时候周时予也看到了他,他冲他客气的颔首,“谢谢你梁队长。” 梁砚修摇了下头,沉默不语的转身离开。 想想要在医院住院观察一天。 纪然还要返回公司,所以周时予主动留下来照顾了他一下午。 他已经打算在A市发展,应聘了几家医院,最终选在了市中心的儿童医院就职,这段时间一直在忙交接和入职的事。 他知道纪然打算搬去遂城,也表示愿意和她一起去。 结果纪然语气淡淡地说,“A市人力资源和条件都很好,你在这里发展挺合适。” 一句话就封住了他所有的话。 他也就没在强求,因为他知道,纪然在上一段感情里受伤太深,一时之间很难打开她的心扉,不过他愿意等。 哪怕时间长一点。 他一直待到晚上,纪然给他发信息说自己在过来的路上,让他继续去忙,他才离开。 结果路上却很堵车。 半小时车程硬是堵到了一个小时。 纪然提着想想爱吃的点心赶到病房的时候,就看到想想真靠在梁砚修的怀里,听他说故事。 “那王子和公主最后生宝宝了吗?”想想问他。 梁砚修唔了一声,“肯定。” “梁叔叔。” “嗯?” “我们老师说爸爸妈妈相爱才会生宝宝,是这样吗?” 梁砚修一顿。 只听想想又锲而不舍的问,“那我爸爸和我妈妈是不是也很相爱?才会生下我?” 梁砚修,“......” 就在他即将答话的时候,门被扣响。 抬眸望去,就看到纪然赫然站在了门口,她看了他一眼,就转向想想,“饿不饿?妈妈给你带了吃的。” 一听到吃的,想想瞬间忘记了自己刚才的问题。 纪然打开递给了他一块,又拿起递给梁砚修,“梁警官吃吗?” 梁砚修看了她一眼,目光冷淡。 她没有勉强,将糕点收了回去。 见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梁砚修只觉得心口仿佛憋着一股怒气。 他起身沉着脸就走了。 很不高兴的样子。 想想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迷茫的看向纪然,“妈妈,梁叔叔是不是生气了?” 纪然怎么会不知道他生气了。 因为她的冷淡和疏离。 但她脸上并没多大的反应,摸了摸他的头,“吃吧,一会儿刷牙睡觉。” “妈妈。”想想有些不满,“梁叔叔的妈妈在这里住院,他看我一个人躺在这里无聊,就特意过来陪我讲故事给我听,你连一句谢谢都没有,有点没礼貌哦。” 纪然顿了顿。 末了她说,“我知道了。” 想想还要说话,纪然已经拿着水壶出去了。 第二天想想就出院了。 他说要给梁叔叔打个电话说一声。 纪然没有阻止。 她不知道想想和梁砚修说了什么,只是看着想想和他讲话电话时眼里掩饰不住的笑意,心里就涩了一下。 电话打完,她也把出院手续办完了。 想想把手机递给她,“妈妈,爸爸呢?不来接我们吗?” 纪然嘴唇动了下,周时予说是要来接的,但临时遇到了点事,说来不了了。 她只好道,“爸爸有点事要处理。” 想想果然皱了皱眉,“他为什么总是这么忙?还没梁叔叔对我好。” “想想。”纪然制止他,“爸爸毕竟是爸爸,怎么能和梁叔叔相提并论。” “可我就是觉得梁叔叔更像我爸爸。”想想也生气了。 纪然下意识要反驳,可到底还是忍了回去,她说,“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想想噘着嘴不语。 纪然伸手牵他,他也不肯,自己一个人往前走,生闷气。 她有点无奈,只能跟在他身后走。 医院大厅人很多,她刚要去叫想想慢一点,一转头,就没看到想想的人影了。 她心头一惊。 以为想想走丢了。 正要找,抬眸看去,就看到梁砚修正抱着想想,两人说说笑笑的。 纪然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连忙走过去,“你这孩子,走这么快也不怕走丢了。” 想想不以为然,紧紧抱着梁砚修的脖子,“我才不会走丢,就算是走丢了,梁叔叔是警察,他也很快就会找到我的。” 纪然蹙眉。 目光却不经意和梁砚修撞了个正着。 他紧紧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对想想说,“我送你回家,好吗?” 想想立即点头答应了。 随后梁砚修就抱着想想独自往外走,见此情形,纪然也只能跟了过去。 回去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偶尔想想与梁砚修说几句。 到了楼下。 想想一下车就和梁砚修说了拜拜,然后跑回了家。 纪然站在后面,犹豫了一下,把目光看向梁砚修,“那个......” 他看向她,脸上像是挂了一层冷霜,充满了寒意 “谢谢你。” 说完她也走了。 结果走出几步,就被人拽住。 一回头,是梁砚修,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只是谢谢?” 纪然张了张口,“那......” “请我上去喝杯茶?” “......” 见她面露迟疑,梁砚修冷笑了一声,“看来你的诚意也就这样。” 然后他就要转身离开。 倏地,纪然开口叫住他,“上去坐一坐吧,如果不嫌弃的话。” 044.刻意羞辱 听到这话时,梁砚修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 他说,“好。” 与纪然一前一后到了楼上,想想并不在客厅,大概是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纪然给梁砚修找了双拖鞋,自己也拿了一双。 结果梁砚修并未穿。 他知道那是周时予的。 纪然也注意到了,其实那双是她新买的,但她也懒得解释。 而是低头换自己的鞋子,就在她弯腰换鞋的瞬间,温热的气息忽然贴了上来。 “只是喝茶吗?”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某种压抑许久的沙哑,“纪然,你真的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 纪然换鞋的动作一顿,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她当然明白,可她不想深究,只能装作懵懂地直起身,想要拉开距离,“你别开玩笑了,我们……” “我没开玩笑。”梁砚修上前一步,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 他的眼神太过灼热,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纪然只觉得脸颊瞬间失去了血色,正要开口说“我们不合适”,嘴唇却被突如其来的温热覆住。 梁砚修的吻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性,从轻柔试探逐渐变得急切,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纪然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本能地开始发软,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就在两人的衣衫快要被揉乱,气氛即将失控的瞬间,卧室里突然传来想想软糯的呼唤,“妈妈,我渴了……” 这声呼唤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纪然。 她倏地回过神,用力推开梁砚修,胸口剧烈起伏着,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潮红与慌乱。 梁砚修被推得后退了一步,眼底的情欲还未散去,带着几分迷茫。 她瞪了他一眼,就去了厨房给想想倒了水送进去,此时想想正在埋头写这两天请假落下的作业,也没有注意到她脸色的异常。 只是在她出门的时候,又喊了一声,“妈妈,帮我把门关上。” 纪然照做,她关上门,回到客厅,梁砚修还在那里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 视线相对的瞬间,刚才内心的羞愤再次席卷上来,他就是这样,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却还能像个旁观者冷眼看着别人折腾蹦跶。 从前是,现在也是。 这让她内心产生一股强烈的不甘,凭什么她就要被他主导? 思及此,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为什么她就不能放纵一次,就当是那些富婆找牛郎,给自己消遣?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 下一瞬,纪然突然上前一步,指尖轻轻勾住他风衣的领口,仰头主动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像刚才那样带着侵略性,反而带着几分破罐破摔的坦然,舌尖轻轻扫过他的唇瓣,瞬间点燃了两人间再次升温的气氛。 梁砚修显然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转变,先是一愣,随即反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手顺着她的腰际缓缓下移,指尖划过衣料带来的战栗感让纪然微微颤抖,呼吸再次变得急促。 两人跌跌撞撞地靠在沙发上,衣衫被揉得凌乱,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眼看就要失控。 就在这时,纪然突然按住了梁砚修的手,眼神清明了几分,“去卧室。” 梁砚修也清醒了过来,他二话不说就抱起她进了纪然睡的卧房。 当纪然被他抛在床上的的那一刻,梁砚修立即附身下来。 “等一下,那个没拿……”她说着就要起身去拿,却被梁砚修按住了。 “是你和他没用完的?” 她一顿。 尴尬瞬间笼罩了两人,梁砚修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脸上的情欲渐渐褪去,多了几分阴沉。 纪然却像是松了口气,从他怀里坐直身体,顺手理了理凌乱的衣领,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仿佛刚才主动的人不是她。 她抬眼看向梁砚修,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和他本来就是夫妻,发生点什么不也正常?” 话虽如此,梁砚修脸色还是沉的吓人。 纪然笑了笑,“不过也好,我正好问你,梁砚修,是不是只要我们发生一次关系,你就能到此为止了?” 梁砚修在听到这话的瞬间彻底冷了下来。 他直起身,看着纪然那张毫无温度的脸,嘴周身的气压瞬间降低,“纪然,你把我当什么了?解决需求的工具?” 纪然表情没什么起伏,“你明知我已婚却还要纠缠我,难道要的不是这个?” “你竟然是这样想我的?”梁砚修死死的盯着她。 纪然同样看着他。 她说,“我怎么想重要吗?” 梁砚修紧抿着唇。 随后,起身一言不发的走了。 整个过程没有看她一眼。 纪然神色莫辩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其实家里根本没有那东西,她深知梁砚修的性格,才会故意整这一出。 为了就是刺激他,羞辱他。 如今目的达到了,她想,以他的性子,他绝对不会再纠缠她了。 也好。 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到了周六。 纪然一大早把想想送去上培训课,一节课90分钟,她正好去附近办点事,等到回来刚好就是想想下课。 结果到了那,发现想想早就出来了。 面前还有一个人,两个人正聊得起劲。 纪然定睛看去,发现是梁砚修。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女孩,年纪和想想差不多大。 纪然没想到这也能碰上。 她本意是不太想过去的,可是一会儿她和辛依依约了去一个地方,不能浪费时间。 一咬牙索性走了过去。 “妈妈,你来了。”想想冲她招手,“梁叔叔竟然是我幼儿园同学的叔叔,你看巧不巧?” 说话间,纪然就和梁砚修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仅仅一瞬,梁砚修就移开了目光,对身边的小女孩说,“你该说什么?” “阿姨您好,我叫梁小橙,您可以叫我小橙子。”小女孩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仔细看,和梁砚修还有几分相似。“我和纪想想幼儿园是同学,现在在同一个学校读书,只不过不在一个班。” “你好小橙子。”纪然微笑。 下一秒,梁砚修已经起身,“想想,那我们说好了?” “好的梁叔叔,下周见。”想想同样笑着。 然而梁砚修再次看向梁小橙,“和阿姨再见。” 整个过程他都没再看她一眼。 045.你不愿意? 直到他们离开,纪然才问想想,“你和梁叔叔又约定了什么?” “是这样,下周我们学校有户外活动,老师要求我们自己去户外体验生活,正好小橙子他们班也需要去,梁叔叔就让我和他一起。” 闻言,纪然不由蹙眉,“你有户外活动课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你和梁砚......梁叔叔约定了,不应该事先和我商量一下?” “那我如果和你商量,你会同意我跟梁叔叔一起去吗?”想想反问。 纪然嘴唇微动。 想想又十分理所当然的说,“而且妈妈,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 “......” 不等纪然开口,想想紧接着又道,“还有,我已经和梁叔叔约定好了,妈妈你不许阻止我。” “......” 这一个星期,想想似乎特别开心,毕竟有所期待。 每天就数着指头算日子,纪然好几次想劝阻,话到嘴边又停下了。 算了,有什么能比孩子的快乐更重要的呢? 很快周六如约而至。 郊外公园挤满了参加户外活动作业的家庭,梁砚修一手牵着蹦蹦跳跳的想想,一手护着身旁好奇张望的梁小橙,深蓝色的户外外套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 纪然背着双肩包跟在后面,临出门前想想非要她一起来,而且把他交给梁砚修一个毫无带孩子经验的人,她也不太放心。 只能跟着过来。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两人就没再好好说过话。 包括眼下。 因为梁砚修从上车到抵达公园,全程都在跟想想和小橙讨论作业内容,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等到了公园,纪然就找了处树荫下的长椅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邮件,偶尔抬眼望去,总能看到梁砚修蹲在草地上,耐心地帮小橙调整画板角度,又笑着揉了揉想想的头发,教他辨认路边的野花。 风里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孩子们的笑声清脆响亮,纪然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耳边却萦绕着那片热闹,恍惚间竟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顺手拿起手机对着他们那边拍了张照片。 此时梁砚修侧对着镜头,阳光落在他发梢,想想和小橙围着他叽叽喳喳,画面温暖得让人舍不得打破。 怎么看都特别的和谐。 纪然看着照片,不自觉的勾了勾唇。 这一幕刚好被梁砚修看到,他不经意的皱起眉头,拿着手机笑的这么开心,是和谁? 周时予? “梁叔叔,你看什么呢?”想想也凑过来,顺势望去,“你是在看我妈妈吗?” 话一出口,就连梁小橙也好奇的看过去,“我发现纪阿姨好漂亮,叔叔,你不会看入迷了吧?” 下一秒,梁砚修就揉了揉梁小橙的头,“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接着想想就跟着笑了,“我妈妈是漂亮,不过梁叔叔你没机会了。” 他的话让梁砚修的心莫名又是一哽。 他有些气闷,可偏偏面对两个孩子无处发作,只能收回视线,不去看纪然。 直到傍晚,两个孩子才拖着疲惫的脚步回来,小脸红扑扑的,吵着说“不想回家,想在这里露营”。 想想抱着纪然的胳膊撒娇,梁小橙也跟着帮腔,纪然看着孩子们期待的眼神,终究没狠下心拒绝,只能无奈地跟着梁砚修去了露营基地租借工具,然后一起搭帐篷。 夜深后,纪然轻手轻脚地安顿好想想,看着儿子熟睡的脸庞,轻轻掖了掖被角,才起身走出帐篷。 夜里的郊外有些凉,她想沿着湖边走一圈醒醒神,刚走没几步,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道拽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唔——”纪然刚要惊呼,嘴唇就被温热的触感堵住。 梁砚修的气息裹着夜晚的凉意,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性,将她整个人抵在帐篷的帆布上,吻得又急又深,仿佛要将这些天的隐忍与不满全都倾泻出来。 纪然的大脑瞬间空白,指尖下意识地攥住他的衣角。 梁砚修也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他停了下来,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身上,“我今天带了。” 话音刚落,他就伸出手带着她摸向他的衣服口袋,她果然摸到了一个盒子。 她脸一红。 知道那是什么。 梁砚修脸色沉沉的,“你以为你羞辱我我就会放弃?纪然,你休想!” 她沉默。 下一瞬,他就俯身咬住她的嘴唇,把她抱起去了榻榻米上。 梁砚修的吻带着几分狠劲,像是要将这些天的疏离与隐忍全都揉进这个吻里,纪然被他抵在床上,让脑子乱得像团麻。 她偏过头躲开,“梁砚修,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只要发生这一次,你以后就再也不纠缠我了?” 话出口的瞬间,她明显看到梁砚修眼底的温度降了几分。 下一秒,他低低地笑了,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你觉得呢?” 她咬了咬下唇,想起上次未完成的荒唐念头,又想起这些天他若有似无的纠缠带来的困扰,心一横,索性闭上眼,主动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她的主动像是点燃了导火索,梁砚修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 他不再克制,伸手扯开她外套的拉链,指尖划过她微凉的肌肤,引来她一阵轻颤。 纪然紧紧闭着眼,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只能任由他带着自己沉沦,只当这是一场短暂的、各取所需的纠缠。 帐篷的帆布被两人的动作蹭得轻轻晃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暂时隔绝了她所有的理智。 沉沦间。 纪然想起了她和梁砚修的第一次。 说实话其实不是很美好。 他与她没有经验,全都是凭借着本能。 后来她还疼哭了。 结束后,扔给她一盒药。 一切不言而喻。 时至今天,她仍然记得他扔药给她时脸上的冷漠,就像一把刀扎进了她的心上。 此时此刻那一幕和眼前重叠。 她再也控制不住落了一滴眼泪下来。 然而落泪的这一刻,刚好被梁砚修看到,他整个人定住,“你就这么不愿意?” 046.被猫咬的 话音刚落,纪然的眼泪就掉的更凶了。 梁砚修登时就懵了。 他愣愣的看着怀里的女人,见她哭的梨花带雨,刚才不高兴的情绪瞬间也烟消云散。 他知道,她毕竟是个有家庭的人,还有孩子。 和他发生点什么,又怎么可能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而且她回应他的举动很生疏,完全不像是经验老道的样子,一瞬间,他的内心涌现出一股愧疚之感。 他只觉得自己罪恶深重。 也是一瞬间,身体里所有的火全都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是不知所措,他连忙把她搂进怀里安抚,“对不起,我太心急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纪然的眼泪还在掉个不停。 她以为梁砚修应该是会甩门而去的。 可他没有。 相反,还会和她道歉,安抚她。 这可是以前的梁砚修从不会做的事情。 他永远都是等着她和他服软,认错。 思及此,她抬眸看向他,“梁砚修。” “嗯?” “你交往过女朋友吗?” 梁砚修顿了下,末了,还是嗯了一声。 “你对她也会这么耐心吗?”纪然又问。 这回梁砚修却皱了皱眉。 见他不说话,纪然在心里无声的冷笑了一下,然后从他怀里退了出来,“也是,既然都成为了前女友,肯定分手是有原因的。” 她若有若无的刺他。 梁砚修脑海中不经意浮现出余静姝那张脸,但只是一瞬,他就忍不住一笑,“看来你很好奇我的情史?” 纪然轻轻摇了摇头,神情已经恢复冷静,她看着他,“还要继续吗?” 到了这个份上,梁砚修哪还有什么心思。 罢了,来日方长。 他说,“我送你过去。” 纪然却不动,她的语气里带着挑衅,“梁砚修,你是不是不行?” 这句话一说完,梁砚修眼眸瞬间沉了下去,他几乎是立刻,俯身压了下去。 纪然也毫不闪躲,主动仰头承受他的吻。 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 气氛也越来越炙热。 就在梁砚修即将打开盒子的时候,门外传来梁小橙的声音,“叔叔,我害怕。” 两个人同时一惊。 梁砚修此时只觉得自己头皮都要炸掉了,怎么总是关键时刻...... 不等他反应,纪然已经把他推开了,用眼神示意他去看看。 没办法,梁砚修只能不情不愿的起身离开,顺势拉黑了帐篷里的灯。 等他把梁小橙弄睡着以后,纪然已经不在帐篷里了,他叹息了一声,倒头入睡。 第二天梁砚修是被梁小橙给叫醒的。 他才知道,纪然一大早已经带着想想回去了,他蹙了下眉,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没有任何消息。 他有些不悦。 无意间发现梁小橙正在盯着他看。 “看什么?” “叔叔,你脖子上是被蚊子咬的吗?红红的。” 梁砚修下意识摸了下脖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应该是纪然留下的,他心里的阴霾瞬间消散,“可能是只猫咬的。” “猫?”小橙子更奇怪了,“怎么会有猫?那要不要去打疫苗?” ...... 纪然领着想想回去以后,自己又去卧室睡了一觉。 等到醒来,想想正坐在她的床头专心致志的画画。 她喊了他一声,“想想。” “妈妈,你醒了。” “外婆呢?” “她出去买菜了,让我不要打扰你睡觉。” 纪然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竟然睡了两个小时,她放下手机,想到了什么,“儿子,之前我说去遂城生活,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闻言,想想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已经放弃这个打算了吗?爸爸不也已经转到这边工作了,为什么我们还要离开?” “因为......”纪然默然了一下,“因为那是外婆的故乡,她想回去。” 想想点了点头,“如果是外婆想回去的话,那我愿意考虑一下。” 见状,纪然不由松了口气,心里却在盘算着回头与母亲商量,别让她在想想面前穿帮了。 傍晚时分,周时予回来了。 带了想想喜欢吃的海鲜还有水果。 想想特别高兴,一股脑就把昨天和梁砚修一起在外面玩还有露营的事告诉给了周时予。 彼时纪母也在。 听到想想的话,侧头看向纪然,“你昨天说和朋友约了出去玩,原来是和梁警官呀。” “是的外婆,梁叔叔有个侄女和我还是幼儿园同学呢。”想想立即回答道。 “是吗?那还挺有缘分的。”纪母笑着。 一旁的纪然垂着眼,低声解释,“就是一起做户外实践作业,他和梁警官侄女是同学。” 说这话的时候,周时予的目光一直似有似无的落在她身上。 纪然只当做没有看到。 等吃过饭,周时予把纪然叫到阳台上,“我知道有些话说来有些冒昧,但是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如果铁了心不和他有所牵扯,就不应该联系过多,对想想对你自己都不好。” 纪然抿唇,“我已经在遂城那边投简历了,等到工作落实,就把房子租好,到时候就带他们过去。” 周时予怔了怔,“那我呢?” 她不免看向他,“这件事我们不是讨论过了吗?” “纪然,你我现在已经是夫妻,你觉得你去遂城,我留在这里,合适吗?” “为什么不合适?”纪然反问他,“之前不都挺好的?” 周时予被她问住了。 他还要说话,纪然已经打断他,“我们不过是换一个城市生活而已,你仍然是想想的爸爸,如果你方便的话也可以来看他,我们之间本来就是朋友不是吗?而且你老是住在这里,还要在我妈面前帮忙演戏,我是真的挺不好意思的,去遂城正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说完客厅里就传来想想叫她的声音。 “好了,我先去看想想写作业了。”纪然便走了。 留下周时予一脸苦笑的站在原地,他其实想说他根本不怕麻烦,也愿意配合她,可她根本就不在意,不是吗? 两天后,纪然就出差了。 和一个女同事章芸一起,到那边天已经快黑了。 她把行礼整顿好,章芸就拿着手机过来了,“纪然姐,能陪我去见个网友吗?” 047.不太老实 纪然顿了顿,抬眼看向满脸期待的章芸,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刚到地方,不累吗?而且明天还要对接项目,晚上最好别乱跑。” “就一小会儿!”章芸拉着她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声音压得更低,“我网上认识个朋友,正好也在这座城市,说想见个面。你陪我去,我心里踏实,不然我一个人也有点怕。” 纪然皱了皱眉。 她向来不赞成这种线下见网友的行为,总觉得风险难测,可转念一想,这小姑娘刚毕业没多久,社会经验浅,真让她一个人去,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纠结了几秒,她还是松了口,“地址发我,先看看在哪儿。还有,约的地方安全吗?” “在市中心的一家清吧,人挺多的,应该没问题!”章芸立刻喜笑颜开,麻利地把地址分享给纪然,又忙着补了点口红,催着纪然换件稍微休闲点的衣服。 半小时后,两人站在了那家名为“魅色”的清吧门口。 推门进去,震耳的音乐瞬间裹了过来,五彩的灯光在烟雾中晃得人眼晕。 纪然下意识地护着章芸往角落走,刚站稳,就看见一个穿白色卫衣的男生朝她们挥手,正是章芸要见的网友,长相清秀,幸亏不是什么见光死的丑八怪。 章芸立刻红了脸,拉着纪然走过去介绍,“这是我同事纪然,这是……” “我叫林浩。”男生笑着接过话,目光却没在章芸身上多停留,反而直直地落在了纪然身上。 他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打量,从纪然的卷发扫到她的高跟鞋,笑容也多了几分刻意,“章芸没说过,她同事这么有气质。” 明明是赞美。 但他的话让纪然心里顿时涌上一股不适,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刚想开口转移话题。 旁边的章芸却像是没察觉到不对劲,反而跟着起哄,“对吧!我也觉得然姐超有魅力的!” 这话一出,林浩更来了劲,直接往纪然身边凑了凑,递过一杯鸡尾酒,“纪然姐,喝一杯?我刚点的,度数不高。” 酒杯递到面前,纪然能闻到酒里混杂的甜腻香气,胃里一阵翻腾。 她没接酒杯,语气稍冷,“不用了,我明天还要工作,不喝酒。” 说着,她一把拉住还在看热闹的章芸,不管林浩错愕的表情,转身就往门口走。 章芸还想挣扎,“然姐,这才刚坐下……” “别说话,出去再说。”纪然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直到走出清吧,感受到外面微凉的晚风,她才松了口气,回头看向还没反应过来的章芸,“你没看出来他对你根本没兴趣吗?还在那儿瞎起哄?” 章芸这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小声嘟囔着,“没兴趣就没兴趣,交个朋友也可以的。” 纪然叹息了一声,“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对这个网友了解多少?交朋友还是要知根知底比较好,也要为安全考虑。” 章芸倒也没有回嘴,“然姐,你不高兴了?” “没有,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纪然不由分说就往路口走。 章芸见状立刻跟了过去,“你放心,我也是头一回,要不是你在,我根本不会来见他的。”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而纪然不知道的是,就在清吧靠窗的位置,赵子墨正举着手机,把刚才纪然拉着章芸离开的一幕拍了下来。 他点开微信,发给了梁砚修:得,难怪你又争又抢的,纪然这魅力,连小奶狗都能轻松拿下,看来你还得努力啊。 纪然前脚刚回到酒店,手机就来了电话。 她拿起看了眼,梁砚修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干什么? 刚好章芸注意到这一幕,好奇地问,“是你老公打来的吗?” 纪然直接按了挂断,“一个朋友。” 章芸哦了一声,她拿起睡衣,“那我先去洗澡了啊。” 然后就去了浴室。 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梁砚修发来的短信:不接电话? 纪然抿唇,想了想还是给他回了条信息:在出差,同事已经睡了,不方便接电话。 下一秒,信息快速进来:男的女的? 此时纪然的眉头皱的不是一般的深,她丢开手机干脆懒得回了。 结果过了几分钟,电话再次打来。 看着来电显示,她深知,今天要说不接电话,梁砚修恐怕不会就此罢休。 无奈只能接了。 “什么时候回来?” 纪然眉心跳了下,“干什么?” “干你。”梁砚修语气低低沉沉的。 让纪然的心慌得更厉害,“你有病?” “我有病你有药吗?”梁砚修笑了,“有病也是相思病。” “......” 过了两秒,纪然说,“我要睡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梁砚修出气意外的执着。 纪然皱着眉,“后天。” “几点钟?” “下午五点。” 梁砚修唔了一声,总算挂了电话。 纪然刚要松一口气,浴室门就打开了,章芸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然姐,你不太老实啊。” 她的话让纪然顿住。 反应过来后她说,“胡说八道什么。” “你刚才和人打电话我可都听到了,这可不像是老公和老婆打电话的语气。”章芸嬉笑着。 话一出口,纪然的脸就红了个透。 “你别乱说。” 章芸耸了耸肩,“那就是我乱说吧,不过然姐,及时行乐更重要。” 出差了两天,纪然在第三天的下午抵达机场。 章芸约了朋友,所以在机场就和她分道扬镳了,她一边拖着行李一边拿出手机打车。 梁砚修的电话正好打了进来,“在哪?” “刚下飞机。” “我在停车场C区等你。” 不等纪然回答,他就兀自结束了通话。 纪然默了默,到底还是去了停车场。 到那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梁砚修坐在车里,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纪然被他灼热的目光看的稍稍不自在,走到他面前,轻咳了一声,“当警察这么闲的吗?” 闻言,梁砚修挑了挑眉,“为什么不能理解为我是腾出时间特意来接你?” 048.不会离婚 纪然没回答他,打开后座车门将行礼放了上去,人也跟着坐下。 结果梁砚修没有启动车子,“我没有给人当司机的习惯。” 纪然看着他,末了,就下了车,只不过连同行礼一起。 见状,梁砚修也跟着下来了,他拦住她,“至于么?” “我打车回去。”纪然说完就要走。 梁砚修这一次直接伸手拽住了她,“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纪然,你挺无情啊。” 她顿了下。 神情淡淡,“我记得那天我们已经说好了,不再纠缠不是吗?” 梁砚修挑眉。 不过他没有辩驳,而是道,“我找你又不是一定要发生什么,而且我来都来了,一起吃个饭再送你回家?” 纪然抿了下唇,“那你保证是最后一次?” 梁砚修知道纪然执拗起来也是有点脾气的。 他说,“堵车了,我们先上车。”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西餐厅,纪然拿起菜单主动递给他,“上次说好我请结果你买了单,这次还是我请你。” 梁砚修没拒绝,拿起菜单点了几个菜。 等待上菜的过程中,他发现纪然一直在看手机,时不时低头打字,没有任何要和他交流的意思。 他的表情有些微微泛沉,“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纪然仍然低着头看着手机,头也不抬。 “纪然。”梁砚修喊了她一声。 她总算有了点反应,抬眸看向他,“怎么了?” 梁砚修嘴唇微动,忽然发现有些没意思。 “余静姝?” 一道声音缓缓响起,梁砚修本能地一滞。 包括纪然也是怔了下。 接着,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走了过来,她直直的来到纪然面前,然而发现根本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余静姝以后,立即露出抱歉的神情,“对不起,我认错了。” 纪然此时心跳如鼓。 她下意识去看向梁砚修,发现他也正注视着她。 他的视线让她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好半天她才勉强勾起一丝笑容,“你是在叫我吗?” 女人点了点头,一扭头就发现了梁砚修,瞬间愣住,“你是梁砚修?” 梁砚修总算把目光落到了她身上,他颔首了一下,“你是?” “我是朱珠,余静姝的同桌。”朱珠笑着道。 梁砚修蹙了下眉,似乎记起来了,“是你。” “好巧,我刚刚以为你对面这位女士是余静姝呢。”朱珠再次看了眼纪然,“她和余静姝气质挺像的,远远地看着还真像。不过她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 这句话是纪然回答的。 她的语气有些急,惹得梁砚修也看向她。 她只当视而不见,对朱珠莞尔,“你要一起坐下来吃饭吗?” “不用,我丈夫在楼上等我们。”朱珠说完,就对梁砚修说,“加个联系方式?有时间一起出来喝茶聊天。” 梁砚修并未拒绝,他拿出手机与朱珠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 随后朱珠就牵着孩子走了。 她走后,纪然脸色隐约有些白。 梁砚修也察觉到了,“怎么了?” 他说完意识到了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随便和人留联系方式?她是我前女友的同桌,以前两人玩的挺好的,所以我......” “所以你没办法拒绝?”纪然把他的话补充完整。 “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对你前女友念念不忘,就不要招惹别人。” 纪然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我去买单,你自便。” 然后她就走了。 不顾梁砚修黑掉了的脸色。 结完账,纪然就匆匆往外走,朱珠的出现无疑给她敲了一记警钟,她自认为整了容,就没有人认出她的身份。 可是她忘了,纸是包不住火的。 朱珠仅仅看了一眼就差点认出她来,更何况梁砚修! 而且她和梁砚修相处久了,他总会察觉到猫腻。 她并不怕他认出她。 毕竟他并不喜欢她,不过是对被她抛弃后的不甘而已。 但她怕他会在她身边夺走想想。 所以她必须加快离开的速度。 她来到马路上,打算打车,才记起自己的行礼还在梁砚修的车上,那里面有给想想买的玩具。 可她又不想去找他。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一暖。 她被人抱了个满怀。 接着,梁砚修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没有别人。” 她一怔。 “你想多了。”她闷闷地说。 “是吗?”梁砚修低低一笑,“她都结婚有孩子了,加个联系方式能代表什么?你介意,我就删了。” “结婚有孩子对于你来说有影响吗?”纪然想也不想的反问。 梁砚修却没生气,反而脸上的笑意加浓,“还真吃醋了。” “我没有。”纪然低声反驳。 梁砚修仍然抱着她,“别生气了,以后除了工作之外,我谁也不加,行吗?” 他没有哄过女人,只能是凭借着本能去安抚她。 纪然没吭声。 “走不走?”梁砚修问她。 她嗯了一声。 梁砚修松了口气。 回到车里,在启动车子的时候,纪然倏地道,“直接去酒店。” 这回轮到梁砚修错愕了一下。 接着,纪然就侧头看向他,神情淡淡,“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梁砚修的眉头皱的不是一般的深。 “速战速决,想想还在家里等我。”纪然催促他。 他还是没动,末了,他伸出手勾住她的下巴,“纪然。” 纪然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一个沉迷床床笫欢愉的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你上床?” 纪然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叹息了一声,“那不然呢?我离婚,你会娶我吗?” 话音刚落,梁砚修眉心狠狠跳了跳。 在听到纪然的话这一刻,他竟然还真的想要一口答应。 如果她真的愿意为自己离了婚,他也不是不赞成的。 虽然母亲那一关有些难过,但也不是不行。 紧随其后他就被自己疯狂的想法给吓到了,难道他真的陷进去了? “不说话了?”纪然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我开玩笑的,即便你肯,我也未必会为了你离婚。” 她的话让梁砚修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049.很难怀孕 但纪然像没看见似的,“那我走了。” 说完挣脱他的手要离开。 结果他却不松手,反而攥得更紧了,“别走。” 酒店内。 房卡刷开房门的瞬间,梁砚修几乎是立刻将纪然抵在门板上,扣住她的腰,吻随之落下来。 纪然没有推拒。 她的手指顺着他的背脊往上,空气里的温度渐渐升高,他的吻从唇瓣滑到脖颈,手正要去摸床头柜的抽屉。 可就在他的手碰到抽屉把手时,纪然突然按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指尖有些凉,“不用找了,我在安全期,没关系的。” 梁砚修的动作顿住了。 他微微退开些,借着房间里昏黄的落地灯,能看清纪然垂着眼的模样,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是在刻意避开他的视线。 他皱了皱眉,“安全期也不是绝对的。” “不会有万一的。” 纪然打断他的话,终于抬起头看他,“我生想想的时候,医生说情况不太好,摘除了一边输卵管。想要再怀孕,本来就很难了。” 话一出口,梁砚修不由一怔。 他从不知道她曾经历过这样的事,虽然他并不懂医学知识,可是摘除输卵管,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却清楚。 刚刚还带着急切的眼神瞬间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心疼,他伸手想去碰她的脸颊,声音也放得轻柔,“为了他生儿育女,付出这么多,值得么?” 纪然眼睫轻轻颤了颤。 她没有回答,反而主动凑近了些,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唇。 梁砚修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反扣住她的后脑勺,将这个吻加深。 结束后。 纪然直接去了浴室冲澡,没一会儿就穿戴整齐的走了出来,拿着行李就要走。 见状,梁砚修叫住她,“等我一下,我送你。” “不用了。”她想也不想的拒绝,“你休息吧。”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梁砚修愣在原地,末了,自嘲的笑了,这算什么事? 隔天就是周末。 想想要去商场买画笔,吃了早饭纪然就带着他去了。 正好辛依依打来电话说好久没见了,一起约了吃个饭。 因为是周末的缘故,商场人声鼎沸,纪然到那的时候辛依依还没来,她只好带着想想先挑了画具,买好以后,想想说要去负一楼图书馆看书。 纪然答应了。 把他安顿好,辛依依就来了。 图书馆说话不太方便,与想想沟通好后,她和辛依依就从图书馆走出来了。 辛依依说要给卢为生日要到了,要给他买件外套,让纪然一起去参考参考。 “就前面那家店!上次我看到卢为在这儿盯着件黑色羽绒服看了好一会儿,今天正好给他拿下!”辛依依拉着纪然的手腕,脚步轻快地拐进一家男装店。 纪然刚要应声,目光扫过店内陈列的瞬间,却猛地顿住了脚步。 店里靠窗的位置,梁砚修正站在那里。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而他身边,站着打扮精致的刘亦可,手里正拿着一件驼色大衣,笑着对梁砚修说着什么,眼神里的亲昵藏都藏不住。 她不着痕迹的蹙了下眉。 刚想叫住辛依依说要不换个地方。 结果辛依依已经把她拽进去了,等到了店里,纪然也看清了刘亦可身旁还站着一位中年女人,烫着得体的卷发,穿着质感上乘的风衣,眉眼间竟与梁砚修有几分相似。 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那是梁砚修的母亲。 “亦可啊,你就是心思细,知道砚修最近忙,还特意陪我来给他挑衣服。” 梁母接过刘亦可递来的大衣,伸手摸了摸面料,语气里满是赞许,“不像砚修自己,永远只知道忙工作,连添件衣服都要别人操心。我看你俩啊,砚修也该多考虑考虑,身边有个你这样的姑娘照顾,我也能放心些。” 刘亦可脸上泛起红晕,羞涩地低下头,声音柔得像棉花,“阿姨您太客气了,我就是觉得这件衣服适合砚修,想着给他试试。” 梁母笑意渐浓,她侧头拉了拉梁砚修,“这件衣服怎么样?” 纪然站在原地,下意识地看向梁砚修,他正低头看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似乎在回复工作消息,对身边的对话仿佛充耳不闻。 直到梁母说完,他才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件大衣,又很快落回手机上,嘴里敷衍地“嗯”了一声,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 这一声“嗯”,无形中给了梁母和刘亦可鼓励。 只听梁母又道,“这样,难得出来,亦可你再看看还有什么适合阿砚的,一起买了。” 刘亦可立即点了点头,果然就认真的挑选了起来。 趁此空档,梁母再次拉了拉梁砚修,“你别老是看着手机行吗?多不尊重人?” “妈,我说了我还有工作没处理完,是您非要拉着我出来的。”梁砚修语气有些无奈。 “我不管,你要是再这样不配合,我可就要打电话给你们局里领导了,光叫人做事也不管你的个人问题。”梁母佯装生气。 梁砚修败下阵来,“行,我不看手机了,成吗?” 梁母这才笑了,“这才对嘛,亦可是个好姑娘,没准你们处着处着就有感觉了呢?” 此时此刻,纪然就在不远处,母子俩的对话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却又让她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复杂的失落,她自己也说不清。 身边的辛依依似乎还没察觉到异样,正拿着一件外套对着镜子比划,转头冲纪然喊道,“然然,你看这件怎么样?卢为穿这个颜色会不会显白?” 纪然猛地回过神,慌忙收回目光,“挺、挺好看的。你再试试那件短款的,可能更显身材。” 她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往货架后面躲了躲,生怕被那边的人注意到。 好在有惊无险,没一会儿梁砚修他们就离开了,看着他们三个人一起离开,纪然这才松了口气。 下一秒,她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下。 050.偷听好玩吗? 她吓了一跳。 一回头就看到辛依依那张饶有兴致的脸,“躲谁呢?” 庆幸的是,并不是那个人。 纪然不由叹息了一声,“你吓死我了。” “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到,想什么这么入神?”辛依依眼神里掩饰不住的八卦。 她轻轻摇头,“在想我们是不是要去接想想了。” 这么一提醒,辛依依连忙道,“也是,我马上就好。” 说完就风风火火跑去买单了。 纪然无奈的笑了笑。 买好东西以后,她就和辛依依去图书馆找想想,此时想想看书正看得入迷,见此情形,辛依依不由感慨,“你说你家想想是不是也会走学霸这条路?” 纪然眉心一跳。 “学习成绩好,懂事又听话,这大周末也不去玩,竟然愿意看书,而且看得还是历史类的书,不是学霸是什么?” 闻言,纪然苦笑着道,“他喜欢看我还担心他的视力呢。” 辛依依撇了撇嘴,“你反正就不肯承认他像某人呗。” 说话间,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拿起看了眼,又立刻盖上,“那个依依,我去趟洗手间。” “要我陪你吗?” “不用了。” 洗手间内。 梁砚修把纪然抵在墙壁上吻。 纪然的手下意识推拒着他,“梁砚修,这是男厕!” 他低低一笑,“装没看见我?” “......” “偷听好玩吗?” “梁砚修!”纪然有些恼了。 梁砚修又低头咬了下她的唇,“我要不是说来图书馆找你,你是不是压根不打算见我?” “......” “你还真是无情的很。”梁砚修说完就重新覆住她的唇,吻得更深更用力。 回到图书馆时,辛依依已经考在一旁睡着了。 想想抬头看了她一眼,“妈妈,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纪然下意识摸了下脸,“有吗?可能是太热了。” 想想哦了一声,没有多问。 一个星期后,纪然正在公司加班,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起初她没有在意,以为是推销保险的,直接给挂断了。 结果那人直接发了条短信过来:纪然,我是莫桐,周时予的前女友,我现在就在你公司楼下的咖啡厅,我们见一面。 纪然挑了挑眉。 紧接着莫桐又补充过来一条短信:当然,我上去找你也可以。 这算是威胁了? 纪然被气笑了,反正她也忙的差不多了,索性就去会一会她,倒要看看她要闹个什么幺蛾子。 当她来到咖啡厅的时候,很快就在角落的位置看到了莫桐。 正是上次在停车场与周时予说话的那个女人。 她穿着焦糖色风衣,妆容精致,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 看来她准备的倒是很充分。 随后纪然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你找我?” 闻言,莫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神情似笑非笑的,“纪然,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和时予其实是假结婚。” 纪然登时蹙眉。 莫桐很满意她的反应,语气里掩饰不住的轻蔑,“你占着位置不撒手也就算了,可转头又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这对时予是不是太不够尊重了一些?” 纪然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她笑意未达眼底,“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莫小姐难道忘了,当年周时予住地下室啃泡面的时候,是谁卷着铺盖连夜消失的?现在你倒想起回来吃回头草了?这胃口,未免也太好了点。” “你胡说!”莫桐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当年我也有我的难处,时予他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你不过是钻了空子,在他失意的时候出现,不然你以为他凭什么要你一个带着别人孩子的女人?” 纪然眉心狠狠一沉,“莫小姐,你这样说话就有点过分了。我和他如何那是我们的事,你如果真心挽回他,也应该是去找他,而不是找我。” “他现在满心要对你们母子负责,他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去做背信弃义的事?”莫桐不甘示弱,“倒是你应该自己主动一点,不要耽误了他!” 纪然冷笑,“你这么好心为他,他领情么?我估计你现在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一句话直接让莫桐恼羞成怒起来,她猛地抓起桌上的水杯,直接泼在了纪然的脸上,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在米白色毛衣上晕开深色的印子。 动静不小,引得周围的客人纷纷侧目。 纪然抹了把脸上的水,眼神骤然冷下来。 没等莫桐反应,纪然直接扬手打了她一巴掌。 “你敢打我?!”莫桐捂着脸,眼底的震惊瞬间转为暴怒。 她像被激怒的公牛,额角青筋暴起,猛地扑向纪然,尖利的指甲直往纪然脸上挠。 纪然早有防备,侧身躲开的同时伸手去推,两人的拉扯带倒了身后的椅子,木质椅腿撞在地板上发出巨响。 就在莫桐的指甲即将划破纪然脸颊的瞬间,一道黑影突然横插进来。 梁砚修伸手将纪然拽到身后,自己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莫桐的指甲在他左侧脸颊划出三道血痕,鲜血立刻渗了出来,顺着下颌线滴落在深色外套上。 空气瞬间凝固。 莫桐看着指尖的血迹,眼神里的戾气褪去大半,只剩下慌乱。 纪然攥着梁砚修的胳膊,看见血珠从他伤口滚落时,心脏猛地一缩。 而梁砚修只是皱了皱眉,抬手按住伤口,目光落在纪然湿透的头发上,声音低沉,“没事吧?” 纪然轻轻摇头。 梁砚修这才把目光看向莫桐,“这位女士,袭警的后果你想过吗?” “袭警?”莫桐张了张口,一脸的不可置信。 梁砚修直接拿出证件朝她示意了一下,“整件事的过程餐厅都有监控,而我也亲眼看到是你先朝这位女士泼水,如果你不及时道歉,这件事恐怕不能就这么算了。” 莫桐顿时吓坏了,说话也哆嗦起来,“警察同志,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是她......” “看来你还要试图狡辩?”梁砚修收起证件,“那行吧,直接与我去局里一趟。” 说完就对纪然说,“打报警电话。” 051.抱一抱你 此情此景,让莫桐的肩膀明显瑟缩了一下,方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她偷瞄了眼梁砚修脸上的血痕,又瞥见周围客人举起手机拍摄的动作,连忙制止纪然,“别打电话了,我道歉,对、对不起……” 话音刚落,她抓起包就往门口冲,生怕有人拦住她。 咖啡馆里的议论声渐渐平息,纪然松了口气,目光立刻落在梁砚修的伤口上。 她下意识伸手想碰他的脸颊,“你的脸流血了,得赶紧处理,附近有家药店……” 可手还没碰到他的皮肤,梁砚修就侧身躲开了。 他垂着眼,脸色比刚才还要沉,“不用。” 纪然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咯噔一下。 刚才梁砚修说目睹莫桐泼她水了,是不是意味着他都听到了?也就是他知道她和周时予假结婚的事了? 她正想再说些什么。 就听见梁砚修的质问,“周时予的前女友都找上门来挑衅,还动手泼水打人,你打算就这么一个人忍下去?” 他抬眼看向她,眼底掩饰不住的愠怒. 接着他又补充道,“上次在停车场她公然和他举止亲密,现在更是毫不掩饰她的居心,你到底要硬撑到什么时候?难道周时予不应该解决的吗?任由她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纪然的心猛地一沉。 她刚才还在担心梁砚修知道了假结婚的事,可看他现在的反应,显然对她和周时予的关系毫不知情。悬着的那颗心稍稍放下,可面对他的质问,她只能避开他的目光。 语气含糊地说,“这是我和周时予之间的事,你别操心了。” “别操心?”梁砚修上前一步,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伤口的血迹还在慢慢渗出,让他此刻的神情显得格外冷,“刚才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是不是就要被她抓伤脸了?纪然,你是不是又打算忍气吞声,继续扮演你的好妻子?” 面对他的质问,纪然语气更加寡淡,“莫桐来找我他并不知情,与他无关。上次他也和我解释了,两个人之间清清白白,我信他。” 梁砚修简直被她的话给气笑了。 他还要说什么,纪然的手机已经响了,他顺势看了眼发现正是周时予的电话。 下一秒,就见纪然毫不迟疑的拿起手机走到一旁接听,一副避着他的样子。 梁砚修脸色沉的吓人。 他今天和几个同事在这里聚餐,有人买了咖啡,他正好路过就帮忙取一下,然后就看到了里面发生的这一幕。 所以是他多管闲事了? 他以为纪然既然愿意和他发生关系,至少也没有那么将周时予当回事。 显然,他想错了。 纪然很快就通完电话回来了,她并不知道梁砚修的心里想法,“想想一个人在家,我得赶紧回去了。” 说完就要走。 梁砚修想也不想的攥住她,“是周时予让你回去吧?你就对他这么唯命是从?” 纪然挣脱他的手,“他出差了,我妈去我姨妈家了,这么晚了,想想一个人在家害怕。” 梁砚修眉头皱的不是一般的深。 “你要实在不信跟我回去看一看,行吗?”纪然没辙了。 没想到梁砚修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纪然,“......”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进门前,纪然冲梁砚修比了个嘘声的动作,“想想可能睡了,你小点声。” 此时梁砚修心里的那点不痛苦已经烟消云散。 所以纪然说什么,他都配合,立即点头答应了。 等到了屋子里后,想想果然已经睡了。 纪然替他掖好被子,关上门回到客厅,发现梁砚修正在看她挂在墙上的照片。 “想想长得和周时予倒是一点也不像。”梁砚修很认真的评价道。 纪然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你现在已经确定我没有说谎骗你了,可以走了吗?” 闻言,梁砚修侧头看向他,却是道,“过来。” 她不动。 “既然这样,那我今天就在你这里住下了。”说完他作势往卧室里走。 见状,纪然连忙拽住他,“你别闹了。” 他停住。 纪然只好妥协,朝他走近了几步,“好了。” 下一秒,她就被梁砚修搂到了怀里,“别动,我就抱一抱你。” 她一怔。 过了几分钟后,他的吻就密密麻麻笼罩了下来,纪然下意识推拒,却被他搂着直接来了个深吻,直到她快要喘不过气了才被他松开。 “行了,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梁砚修转身要走。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下个月初我生日,你带着想想一起过来。” 纪然挑了下眉。 不等她回应他已经走了。 纪然耸了耸肩,转身回了房间。 洗了澡,她从浴室出来,刚用毛巾擦完湿发,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周时予。 估摸着这会儿莫桐应该和他告完状了。 之前在餐厅他给她打电话,并不知道她和莫桐发生的事情,只嘱咐她他临时出差,要她尽快回去。 而现在又补了个电话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莫桐的杰作。 她毫不犹豫的接起电话,紧随其后周时予带着质问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纪然,你和莫桐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莫桐说你动手打了她,最后还逼她道歉?” 纪然强压着心头的火气,“你在质问我之前,能不能先去问问莫桐,她到底跟我说了什么?是她先泼我水,还想动手挠我,我才反击的!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指责我,合适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周时予的声音似乎软了些,“我只是来求证这件事,能让你发火的肯定是莫桐做了很过分的事,我替她向你道歉。” “不必了。”纪然打断他,语气里满是嘲讽,“我没兴趣参与你和你前女友的感情纠葛。你最好跟莫桐说清楚,别没事找事来烦我,大家各自安好,不好吗?”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只能听见周时予轻微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哑着嗓子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我没有维护她的意思……”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许多,“其实,我听到你打了莫桐的时候,有一瞬间还挺高兴的。我以为,你至少是在意我的,在意我们这段关系的。”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还有,莫桐告诉我你和她发生冲突的时候,梁砚修也在是吗?她说他很维护你的样子,不惜动用职权。” 纪然一僵。 052.并不在意 她捻了捻眉心,语气里说不清的疲惫,“首先,他并没有动用职权,只是刚好目睹了莫桐动手在先,让她跟我道歉而已,难道她泼我一身水,不应该道歉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周时予随后轻轻叹息了一声,“纪然,你要是没有放下他,不如给彼此一个机会?想想也有了自己的爸爸,一举两得不是吗?” “周时予。”纪然打断了他的话,“你用不着反复试探我的想法,也不要提醒我,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不等他回答,纪然就把电话挂了。 另一边,周时予握着手机,神情讳莫。 他是一点一点看着纪然一路走来的,梁砚修他凭什么坐享其成? 以前他不愿给纪然太大的压力,想着反正有一张结婚证在,她和他迟早互通心意,可他没想到她会和梁砚修这么快重逢。 而且梁砚修似乎对她有兴趣,这让他莫名的有了危机感。 思绪间,身后传来脚步声。 接着莫桐嘲讽的声音响起,“被拒绝了?” 周时予蹙了下眉。 “你一个名牌学校毕业的老师,事业也在蒸蒸日上,干嘛非要吊在她一棵树上?”莫桐冷笑,“还是你做舔狗做习惯了?上瘾了?” “闭嘴。”周时予回头呵斥她,“出去!” 莫桐不为所动,“装什么?你不也骗她说自己出差了?明明是来我这里找我了,为什么不敢说实话?” “你很清楚我为什么来找你。”周时予脸色阴沉了下来,“莫桐,我不准你去找纪然,别有下次!” 说完他就越过她要走。 却被莫桐拽住,“你确定你能赢得她的心么?” 周时予深吸了一口气,“不管她心里有没有我,我也要试一试。” 然后他就挣脱了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莫桐站在原地,表情不是一丁点的难看。 时间很快就到了梁砚修生日那天。 一早上想想去上学的时候就特意嘱咐纪然,“妈妈,今天是梁叔叔生日,我已经把礼物都准备好了,你记得早点回家接我去梁叔叔家。” 纪然顿了下。 这几天她工作上的事情不少,要不是儿子提醒,她竟然险些忘了。 她想了想说,“我让外婆送你去好吗?妈妈晚上要加班。” 闻言,想想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 把他送去学校以后,纪然打车前往公司,路上接到了周时予的电话,说他母亲过来了,也就是纪然名义上的婆婆,能不能麻烦她去接一下? 老人家是不知情的,于情于理,纪然都只能答应。 挂了电话后,梁砚修的信息就进来了:晚上不许不来。 她仅仅看了眼,就删除了信息。 等到了晚上,纪然把周母安顿在酒店里住下,才回家。 本来是要住家里的,周母说自己就是过来看看儿子,明天就回老家,就不打扰纪然母亲了。 她一直不太赞成纪然和周时予结婚,奈何儿子非要娶,她也没办法,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对于想想,她确实是无法接受。 纪然也不勉强,她反而觉得这样挺好,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到家没一会儿,想想和母亲也回来了。 “妈妈,你也加班才回吗?”想想问她。 纪然摸了摸他的头,“玩的开心吗?” “开心,小橙子也在,我和她拼乐高呢。”想想脸上掩饰不住的高兴。 纪然嗯了一声,“不早了,快去洗澡睡觉。” 这时候,纪母走了过来,“你今天怎么不去参加生日会?就梁警官还有小橙子在,他问我你怎么没来,我还怪尴尬的,找了个理由走了,一直到结束才去接想想。” “有点事,加班。”纪然说。 纪母有些疑虑,“然然,你和梁警官之间......” 话一出口,纪然心里沉了沉,下意识问了句,“什么?” “我是看今天梁警官见你没来挺失望的,而且他对想想也好,所以......” “妈。”纪然喊了她一声,“我和周时予虽然是假结婚,但结婚证也是实打实的,这一点,梁警官不知道。而且,他长得好条件也好,不愁女朋友的。” 母亲还要说什么。 纪然已经催促她,“您别多想了,赶紧去睡吧。” 无奈,她也只能回屋。 纪然悄然松了口气,她刚坐下,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拿起看了眼,是梁砚修打来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来质问她为什么爽约。 可她并没有答应过他。 不过还是接了,“喂?” “为什么不来?”梁砚修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几分黯哑。 纪然垂下眼眸,语气淡淡,“我很忙。” 下一秒,梁砚修就笑了,“你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我了。” “没什么事我就挂了。”纪然说着一边就结束了通话。 是夜。 纪然刚躺下准备睡觉,手机就在那振动个不停,不过却是赵子墨打来的。 她刚一接听。 赵子墨就在那火急火燎的说,“纪然你快来,阿砚喝了好多酒,怎么也不肯回去,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他喝多了你就让他躺那睡一晚,明天酒醒了就好了。”纪然作势要挂电话。 “不是纪然,你这么绝情的?阿砚几次三番帮你们母子,你就是普通朋友也不能这么冷漠啊?”赵子墨语气带着不满。 “你也可以转达他,要他不要帮我。”纪然不再废话,直接摁掉。 赵子墨拿着手机,一脸愤愤,“不是,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啊?又争又抢的,人家一点也不在乎你的死活?” 梁砚修紧闭着眼不吭声。 赵子墨无奈,“我就不该答应你出来喝酒,走吧,跟我回家。” 说完伸手去拉他。 这时,梁砚修忽然睁开眼,“带我去找她。” “你找她干什么?她都不搭理你。”赵子墨越说越气愤,“我刚给她打电话你听到了,她根本不在意。” 梁砚修不说话。 再开口,语气还是充满了坚持,“就看一眼。” 赵子墨简直拿他没辙,“走吧走吧,我送你去。” 053.你不是她 结果当赵子墨把车开到了纪然住的小区楼下,梁砚修坐在车里却不动了。 “要不我帮你打个电话叫她下来?”赵子墨试探性问他。 说完他拿出手机作势拨号。 倏地,梁砚修开了口,“算了。” 赵子墨欲言又止,他刚想说点什么,视线无意中一瞥,“说曹操曹操就到。” 话音落地,梁砚修顺着视线看去,夜色中一个身穿居家服裹着呢子外套的女人出现在在不远处,正是纪然。 所以她是来找自己的么? 梁砚修勾了下唇,手放到门把手上就要打开车门下去。 结果又停住。 只见还有一个人出现在了视线当中,他不是别人,是周时予。 他提了一袋东西交给她,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无意间,纪然披在身上的衣服掉了,正要去捡,周时予已经先一步捡起替她拢好。 从梁砚修的角度看过去,他的神情无比柔和,再看纪然,也没有表现出抗拒的样子,同样也在笑。 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梁砚修的眼睛,他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个笑话。 赵子墨自然也看在了眼里,他吐了吐舌,“虽然我挺同情你的,可人家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也没办法是不是?” 梁砚修没搭理他的话,视线一直紧紧地落在纪然身上,直到她和周时予已经进了楼道,背影消失不见,才缓缓收回视线,“回去吧。” 与此同时,周时予帮着把东西提到屋内,纪然看着他,“其实我自己提上来就好了,你母亲不是还在等你么?赶紧回去吧。” 这是周母从乡下带来的一些土特产,忘记给纪然了,所以周时予特意过来送一趟。 “那你也好好休息。”周时予叮嘱她。 随后便离开了。 纪然把门关上,重新回到房间躺下,一时半会儿却没什么睡意。 这时候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 她扫了眼,没动。 但手机一直在那锲而不舍的响,仿佛在告诉她,他会一直打到她接为止。 见此情形,她叹息了一声,按了接听,却没说话。 “余静姝。” 梁砚修忽然唤了一声。 纪然心头猛地跳了下。 “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梁砚修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沉重的低音。 这让纪然措手不及,她本能地否认,“梁砚修,你大半夜的发什么疯?搞清楚我是谁了吗?” 那边安静了一瞬。 许久后他说,“你是纪然,不是余静姝。” 听到这话,纪然稍稍松了口气,“既然知道就别胡言乱语了。” “你和她很像。”梁砚修又道。 其实纪然都准备挂电话了,他的话又让她鬼使神差的停住了,不过她没接话。 “你们都一样,很绝情。”梁砚修自嘲的一笑,说完挂了电话。 纪然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心跳如鼓。 原来你还记得我。 头痛欲裂。 梁砚修挣扎着从床上坐起,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试图拼凑起断片的夜晚,直到一个模糊的念头突然窜进脑海,他昨晚被赵子墨送回来以后好像,给纪然打电话了。 这个想法让他瞬间清醒了大半,他立即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通话记录里,“纪然”两个字赫然在列,通话时长还不短。 梁砚修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回想电话里的内容。 他似乎说了很多语无伦次的话,而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那声清晰的“余静姝”。 不行,必须解释。‘ 梁砚修立刻点开微信,找到纪然的对话框,指尖悬在屏幕上,却迟迟落不下去。 他该怎么说?“对不起,我喝醉了,不小心喊错了名字”? 这话听起来苍白又可笑,只会让纪然更加反感。 他想起纪然昨天对他的回避,而现在自己又做了这样荒唐的事,纪然恐怕只会更加厌恶他吧。 犹豫了许久,梁砚修最终还是关掉了对话框,将手机扔回床头柜上,无力地靠在床头。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房间里的沉寂。 梁砚修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警队的号码,他接起电话,语气还带着宿醉后的沙哑,“喂,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同事严肃的声音,“梁队,你赶紧来队里一趟,领导要见你。”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梁砚修皱起眉头。 “你被人投诉了!”同事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就是上次你负责言英案子的时候,请来的那个副会长陈明远,他投诉你态度散漫,还说你乱断案,现在领导正等着找你要说法呢,你赶紧过来吧,情况不太好。” 梁砚修听到这话,压下心头的烦躁和不安,“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梁砚修从床上起来,快速洗漱换衣服,然后拿起车钥匙,匆匆往警队赶去。 推开领导办公室的门,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局长欧阳剑坐在办公桌后,眉头紧锁,面前摊着一份投诉材料,正是陈明远提交的。 梁砚修目不斜视走到办公桌前,立正站好,“欧阳局长,我来了。” 欧阳剑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几分严肃,“坐吧。” 等梁砚修坐下,他把那份投诉材料推了过去,“陈明远的投诉你也看到了,态度散漫、乱断案,这可不是小事。你说说,当时到底怎么回事?” 梁砚修拿起材料快速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当时处理言英案子,所有流程都是按规定来的,询问陈明远也是正常调查,何来态度散漫、乱断案一说?他就是觉得我没顺着他的意思,故意找茬。” “我不管他是不是故意找茬,现在人把投诉递上来了,影响不好。”欧阳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这样,你给陈明远打个电话,亲自跟他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道歉?”梁砚修猛地抬起头,“我没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道歉?我是依法办事,既没有越权,也没有冒犯他,凭什么让我低头?” 欧阳剑看着他这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也有些上火,手指重重敲了敲桌子,“梁砚修,你别跟我在这犟!现在是顾全大局的时候,一个道歉而已,能让事情平息,有这么难吗?” 054.有孩子了 “难!”梁砚修斩钉截铁地说,“我梁砚修做事,行得正坐得端,没做错的事,绝不会低头认错。陈明远要是觉得我有问题,可以走正规程序申诉,想让我道歉,不可能!” 欧阳剑看着他,心里也有些无奈。 他知道梁砚修的脾气,认死理,一旦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转念一想,梁砚修的业务能力确实没话说,这些年破了不少大案要案,是警局里的得力干将,就是这性子太冲,容易得罪人。 思及此,欧阳剑放缓了语气,“行了,道歉的事就算了。但陈明远的投诉不能就这么搁置,你写一份检讨,反思一下自己在办案过程中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明天交给我。” 梁砚修听到要写检讨,还是皱了皱眉。 不过他也知道,这已经是欧阳剑做出的让步,再争执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他站起身,“知道了。” 正要离开,欧阳剑再次叫住他,“对了,周六我侄女回来了,之前不是和你提过么?正好你和我去见一见。” 梁砚修猛地顿住。 见他眉头紧锁,欧阳剑叹息了一声,“看着我干什么?你是我看着一步一步上来的,但个人的问题也不能耽误,就这么办。” 梁砚修。“......” 纪然这段时间忙的晕头转向。 公司三天两头加班,而她投给遂城的简历发出去也没有什么水花,不是开出的工资不符合她的预期,就是以她有孩子为由不能兼顾事业拒绝了她。 她每天起早贪黑的,到家基本上都凌晨了。 一回去想想都已经睡了。 她想和他聊聊天的时间都没有。 这天好不容易清闲下来,又刚好是周六,纪然就带着想想去商场玩。 玩了一圈累了,就找了个茶吧坐下,给想想点了个套餐,自己则点了一壶茶,正好辛依依给她发信息。 说自己要跟卢为回去见家长,问她觉得怎么样? 纪然对此多少有些意外,回她:这次认真的? 结果辛依依直接就打了个电话过来。 “我和他交往本来就是认真的,不然你当我玩呢?”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觉得你既然愿意和他见家长,肯定是想安定下来,我为你高兴还来不及。” “是吗?我妈也这么说。”辛依依声音低低的,“可是然然,我和他回去见父母我不反对,可他言语里好像像借此机会和我定下来,这件事我其实是犹豫的。” “那卢为知道你的想法吗?” 辛依依说不知道,“他挺好的,对我也很好,如果做老公的话也不是不行,反正我这辈子......” “依依。”纪然打断了她的话,“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你不能因为谁好就选择将就,要为自己负责知道吗?再说了,对卢为也不公平。” 辛依依不说话了。 过了好久她问,“你说我是不是除了陆杨,就不会真的爱上别人了?就像你对梁砚修?” 纪然眉心狠狠跳了下。 末了她低声说,“两者之间没有可比性。” “为什么?” “陆杨不知道你的想法,也从来没有和你开始过,你现在对他的感觉也许是不甘心而已,而我不一样,我们这段感情当中,一直是我在一厢情愿而已。” 辛依依沉默了。 挂了电话后,想想还在那认真的吃,忽然抬起头看向她,“妈妈,我想去洗手间。” “需要我陪你么?” “不用,我自己去。” 说完他就起身走了。 纪然也没有在意,打开邮箱继续投递简历。 与此同时。 梁砚修一大早就被梁母催促着出了门。 她昨天路过警察局,顺带进了里面看一看梁砚修,正好碰到了他们局长欧阳剑。 而欧阳剑是认得梁母的,便把自己有意给梁砚修介绍自己的侄女这件事告诉给了她。 梁母知道之后是非常赞成。 于是就有了早上梁砚修还在睡梦中就被梁母强行叫起,并赶出了门来相亲这件事。 出神间。 “梁先生?”轻柔的女声从身侧响起。 他抬眼,只见一个穿米白色风衣,长相柔和的女人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你好,我是欧阳青。” 出于礼貌,梁砚修冲她颔首示意了一下,“我是梁砚修,你请坐。” 欧阳青微微欠身,坐了下来,“等很久了吧?路上有些堵车。” 梁砚修摇头,他还是决定开门见山,“欧阳小姐,抱歉耽误你时间。我目前没有找女朋友的打算,是局长……” “我明白的。”欧阳青打断他,嘴角还带着温和的笑意,“叔叔也是一番好意,其实我也更享受现在的状态。” 梁砚修松了口气,刚要开口说句“多谢理解”。 一道清脆的童声突然炸在耳边,“爸爸!” 两道目光同时看向声源。 只见想想正一脸好奇的看着他,“爸爸,你说你加班,原来是在这里见美女阿姨啊。” 话一出口,欧阳青的表情瞬间凝固。 梁砚修也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错愕了一下,但很快他顺着话道,“你既然知道,可不准告诉你妈妈。” 这下,欧阳青脸色更怪异了。 她诧异的看着他,“你有孩子了?” “阿姨,虽然我爸爸很帅,但是可惜了,他已经娶了我妈妈了。”想想作出一副无可奈何地模样。 梁砚修忍不住被他逗笑了。 “抱歉,这是朋友的孩子。”他解释了一句,只是语气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就是皮实了一些。” 闻言,欧阳青也跟着笑了,“没关系,孩子很可爱。” 说完以后她站起身,“反正我们该说的也说清楚了,下次有机会再见。” 梁砚修嗯了一声,“再见。” 随后欧阳青就离开了。 她前脚一走,想想就凑了过来,“梁叔叔,我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 “亏你还知道。”梁砚修佯装不高兴的样子看着他。 想想却也不害怕,反倒是问,“你刚才是在相亲吗?是不是只要相亲了,就可以结婚生宝宝了?” “小屁孩,你哪里知道的这些。”梁砚修摸了摸他的头,“你妈妈呢?” 想想顺手一指。 下一秒,梁砚修就看到了纪然。 055.是我错了 纪然在这边等了一会儿,始终没有看到想想回来。 不免有些担心起来,难道是出了什么状况? 正打算起身去寻找,忽然听见脚步声,以为是想想回来了。 刚一抬头时恰好对上梁砚修的目光,嘴角刚要扬起笑意,瞬间凝固在了嘴角。 “妈妈!妈妈!”想想不管不顾的拽着她的衣角,“我刚才看见梁叔叔啦!他在和一个漂亮阿姨喝茶,好像是在相亲呢!我还喊了他爸爸,那个阿姨眼睛都瞪圆了,可惊讶啦!” 话一出口,纪然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她先是看向梁砚修。 发现他正一脸柔和的看着想想,仿佛他的胡闹完全无伤大雅似的。 而且仔细一看,他今天穿的很正式,墨黑色的西装,头发梳成了油头,整个人看起来一丝不苟的精致。 西装革履的样子,倒是像极了一个斯文败类。 看得出他很重视这场约会。 如果不是想想去捣蛋,说不定两人都要成了。 思及此,她垂眸看向想想,声音很冷,“谁让你去打扰梁叔叔的?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想想被她突然的严肃吓了一跳,抓着衣角的手紧了紧,小声辩解,“我就是……就是想梁叔叔了。” “所以你说你去上厕所其实是在骗我的?还有,你想他就能胡闹吗?”纪然的音量陡然提高,引得邻座客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可语气依旧带着责备,“梁叔叔有自己的生活,他要和谁见面、要不要找伴侣,都是他的事,你凭什么跑过去搞破坏?” “我没有搞破坏!”想想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声音带着哭腔,“我就是不想梁叔叔结婚……他要是有了自己的宝宝,就不会再陪我玩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纪然气得抬手,刚要落在想想背上,手腕却突然被人攥住。她转头,撞进梁砚修沉沉的眼眸里。 “别在这里训孩子。”梁砚修的声音很低,却带着几分不悦,“而且他只是个七岁的孩子,懂什么破坏不破坏?” 纪然用力挣了挣,没挣脱,只能瞪着他,“七岁也不下了,而且这是我们母子俩的事,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梁砚修松开她的手腕。 弯腰把哭得抽抽搭搭的想想抱进怀里,用指腹擦掉他脸上的眼泪,声音放柔了些,“他不过是个孩子,一个恶作剧而已,无伤大雅。” 话音落地,想想顺势趴在梁砚修的肩膀上,偷偷抬眼看纪然,小声说,“妈妈,我就是喜欢梁叔叔,有什么错么?” 纪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眼前一大一小的身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又闷又胀。 “你们没错,是我错了。” 她说完就起身走了。 见状,梁砚修立即抱着想想追了出去。 好在纪然并没有走多远,而是一个人坐在不远处的休息椅上,只是脸色仍然不太好。 梁砚修刚要朝她走过去。 想想忽然叫住他,“梁叔叔,妈妈好像真的生气了。” 他一顿。 “她最近上班很累很辛苦,今天放假外婆让她在家里睡懒觉她也不肯,说要带我出来玩一玩,是我太调皮了,才会让她不开心。”想想低着头,“我不该打扰你和那位阿姨的见面,是我错了。” 不知为何,看着想想很自责的样子,梁砚修的心莫名的揪了一下,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于是语气更加温柔,“梁叔叔不是说了不怪你了吗?这样,我们过去,你跟妈妈道个歉,好吗?” 在梁砚修的鼓励下,两个人走向纪然。 随后想想来到纪然跟前,主动握住她的手,“妈妈,你别生气了,下次我再也不捣乱了好吗?”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纪然又怎么会忍心责备。 她叹息了一声,“你还想有下次?” 想想连忙摇头。 见状,纪然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她再次看向梁砚修,“今天的事是我儿子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掩饰不住的疏离和冷淡。 自从上次生日她拒绝见面后,其实两人也有好几天没见面了,然而一切似乎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梁砚修看着她,“你这是诚心道歉?” 纪然愣了愣,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请我吃饭,我正好饿了。” “......” 十分钟后,纪然母子俩就和梁砚修重新进了商场。 他抱着想想走前面,而她跟在后面。 想想时不时趴在梁砚修肩膀上催促她走快点儿。 一路上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主要是前头那个人打扮的太出风头,路过时,依稀能听到赞美声。 “这老公帅,生的孩子也帅,基因也算没有浪费了。” 另外一个也附和,“老婆也漂亮,只不过这帅儿子明显是更像爸爸,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们说的话纪然听了是心惊肉跳。 梁砚修却仿佛没听到似的,时不时和想想说话,画面一片和谐。 到了餐厅,由于想想已经吃过了,所以梁砚修只点了几个菜。 点好以后想想看到了自己的同学,于是和纪然说要去打个招呼,她同意了。 然后看着想想去不远处找同学聊天。 看了会儿,发现对面的人一直没说话,侧头过去,才发现他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纪然被他目光盯得不太自在,“你看我干什么?” “你不看我,怎么会知道我在看你?”梁砚修轻声反驳她。 纪然眉心蹙了下。 “今天要不是想想弄这么一出,你压根不打算见我的吧。”梁砚修仍旧看着她。 他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纪然沉默。 倏地,她开口问他,“你的前女友是不是叫余静姝?” 梁砚修眉心一皱,脸上隐隐约约竟然带着一丝凝重。 “那天晚上你给我打电话,把我当成余静姝了。”纪然故作随意的说,“所以我猜她应该就是你的前女友。” 说完这句话,她的心跳就莫名加快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到底是在等待这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是希望他承认还是否认? 056.没有资格 此时此刻梁砚修的神情一阵复杂。 他知道他所有的解释都是无力的,事实上,他确实是对着纪然喊了余静姝。 他以为在知道余静姝离开的真相以后,他的内心已经对她逐渐放下。 而且面对纪然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将她和余静姝当成一个人。虽然她们有时候确实是有些像。 可纪然就是纪然。 他默然了片刻,“她是我前女友。” 得到这个回答,纪然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即便是他承认了和余静姝的感情。 她压下心底的涩意,“能和我说一说她吗?” 梁砚修挑眉,随即道,“没什么好说的。” “是没什么好说还是你不愿跟我提起那段过去?”纪然追问。 “这有什么关系吗?”梁砚修反问她,“这和我跟你现在,没有多大关联吧。” 纪然笑了,“说到底你还是因为你本来就无所谓。” “什么?” “你知道我有老公,便认为自己有个前女友也是个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在你心里,我没有资格过问你的过去。” “纪然。”梁砚修脸色再次一沉。 “怎么?是我提起她勾起了你内心不愉快的记忆,还是我说中了你的心思?” 气氛明显变得僵持。 梁砚修并不想在这个好不容易能单独相处的机会上和她吵架,只能缓和了语气,“我和她已经分手很多年了,我只是不想提起而已。” “说来说去还是觉得我没资格过问呗。”纪然笑了笑,眼底带着几分凉意。 “纪然!”梁砚修看着她,发现眼前的纪然有些犀利以及尖锐,让他觉得及其陌生。 难道是因为他对着她喊余静姝,让她以为自己被当成替身了? 他压下内心的不悦,“我们不聊这个了。” 然而纪然却没有打算放弃这个话题。 她垂眸看着杯子里已经凉透了的茶水,“能让你喝醉酒还能念出来的名字,一定对你来说记忆深刻吧?那不如你告诉我,你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你们彼此相爱过吗?” “够了。”梁砚修猛地打断了她的话,“你为什么非要揪着这件事不放呢?我都说了那是过去式了,一直提有意思吗?” 见此情形,纪然嗤笑了一声,“这就生气了?” “我从来没有过问你和周时予的事情,我觉得你也没必要抓着我的过去不放,这对我来说不公平!”梁砚修胸口剧烈起伏着,能看得出他已经非常生气了。 纪然抿了下唇。 她知道自己是在找一个无意义的答案,可今天她就是想要问,并且想要得到一个结果。 于是她说,“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爱过你的前女友。” “爱不爱的对你来说重要吗?” “重要!” 梁砚修一顿。 末了他说,“我的私事,你不需要过问。” 纪然眼眶蓦的红了。 她仓促的深吸了一口气,“是我冒昧了。” 然后起身朝想想走去,两人说了什么后,纪然就拉着想想离开了。 独留梁砚修一个人坐在那里,神情讳莫。 夜晚临近。 把想想哄睡着以后,纪然就靠坐在床头发呆。 说不清为什么,她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想当初她满心满眼的爱着他,换来的就是一句前女友,连一句爱或者不爱都得不到答案。 有时候真的搞不懂,这一切意义在哪里? 想着想着,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只是想知道他有没有爱过自己,哪怕一点点都好。 然而他却不愿谈及,哪怕一句敷衍都没有,余静姝对他来说就这么拿不出手吗? 越往下想,她的眼泪流的更加肆虐。 又怕吵醒想想,只能一边抹眼泪一边控制,只是这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怎么擦也擦不掉。 她索性放弃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总算缓和了下来。 忽然听到想想喊了一声,“妈妈。” 她一怔。 接着想想就凑过来抱住了她的腰,“梁叔叔惹你生气了对不对?我以后再不理他了,他要是和别人结婚那就结吧,反正我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就够了。” 纪然嘴唇微动。 心里到底还是暖和的,她低声说,“别担心,妈妈只是看了一部剧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太感动了而已。” “真的吗?” 她点头。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想想这才放心睡了过去。 纪然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另一头。 梁砚修回到公寓,一推开门就看到梁母正神情严肃的注视着他。 见此情形,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我对欧阳青没有那种想法,您别抱希望了。” 他这么一说,梁母气不打一处来,她站起身看着他,“那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恋爱不好好谈,难道真打算一辈子单身?” 梁砚修皱了皱眉。 “欧阳局长的侄女哪里不好了?知书达理,人也长得漂亮,哪里配不上你?”梁母继续责问。 他还是不回答。 梁母越发生气,“梁砚修!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我和你没完!” 终于,他停了下来。 侧头看自己的母亲,“妈,感情上的事我有自己的想法,您就别管了,行吗?” “不行!你今天必须给我个答复,到底打不打算找女朋友,要什么样的你才喜欢?”梁母步步紧逼。 梁砚修脑海中闪过纪然那张倔强的脸。 一时之间情绪上头,“如果我喜欢的人有个孩子,您接受吗?” “什么?”梁母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您不是让我找女友成家立业吗?我问您,如果对方有个孩子,您能同意吗?” “梁砚修,你认真的?这句话我怎么听着耳熟?上次你是不是也这么和我说的?”梁母总算反应过来。 梁砚修冷笑了一声,“您就说您同意不同意吧?管我是不是认真的?” “那女孩是谁?”梁母脸色都变了,“还带着个孩子,男孩女孩?” 此情此景,梁砚修只觉得索然无味,他摇了下头,“我随口一说而已,婚姻不是买菜,我不想将就,妈,也希望您不要管了。” 说完他就回了屋。 梁母表情沉沉的,她想到了什么给刘亦可发去了个信息:阿砚身边有没有一个带着孩子的朋友? 过了几秒,刘亦可回复了:您问的是纪然? 057.似曾相识 梁母嘴角抽动了一下,难道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她迅速回她:你认识? 这一下刘亦可直接给梁母打来了电话,她把纪然母子和梁砚修认识的过程简单的告诉给了她,梁母听完以后,沉默了一会儿,“你是说他们就只是认识的关系?” “应该是,阿砚帮纪小姐找到了孩子,一来二去也算是熟人。” “那还有其他的么?” “其他?”刘亦可思考了几秒,“阿姨,您到底想问什么?是阿砚跟您说什么了吗?” 梁母默然,“亦可。” “怎么了阿姨?” “你对我们阿砚到底有没有想法?” 那端明显静了静,随后刘亦可低声说,“阿姨,我对他是有那种心思,也和他表白过,只是......” “他拒绝你了?” “是。” 梁母不说话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道,“强扭的瓜不甜,你长得漂亮,工作又好,是我们阿砚没有福气。”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对了,你说纪然那孩子也在燕府小学?” ...... 隔天,梁母就出现在了燕府小学门口。 刚到那,侄媳妇文玉就给她打电话,“伯母,今天拜托您接小橙子了,我和志恒确实是走不开,让她奶奶来,不巧奶奶去了乡下。” 梁母笑着,“这有什么?你以后要是不方便接孩子,尽管告诉我,反正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挂了电话后,梁母就找了个显眼的位置站着。 此时是下午四点,燕府小学门口,正是最喧闹的时候。 梁母紧盯着门口的方向,她此行,名义上是接侄孙女小橙子,心里却揣着个更紧要的念头,她想看看纪然的儿子到底长什么样,包括那个纪然。 自从儿子说要娶个“带孩子的女人”后,她就没睡过安稳觉。 凭着做母亲几十年的直觉,她总觉得儿子口中的那个女人就是纪然!而且他接二连三说要娶一个有孩子的女人,更不像是玩笑! 倒不是对纪然有意见,只是一想到好好的儿子要去当后爸,她心里就堵得慌。 这次特意赶过来,就是想瞧瞧这对母子到底有什么特别,能让一向稳重的儿子动了这样的心思。 她这么想着,心里越发坚定。 可眼看着学生走得差不多了,还是没见着小橙子的身影。 梁母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先前那点探究的心思早抛到了九霄云外。 校门口人挤人,电动车的鸣笛声、家长的呼喊声、孩子的笑声混在一起,要是小橙子走丢了,她怎么交代? 她不敢耽误时间,顺着人流来回找,额角都冒出了细汗,眼睛扫过一张张陌生的小脸,急得差点喊出声。 就在这时,感觉衣服被人轻轻拽了一下。 一回头,一个软乎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奶奶,您是不是在找小橙子呀?” 梁母猛地转过身,准备道谢的话刚到嘴边,却瞬间僵住了。 眼前的小男孩约莫六七岁,穿着蓝色的校服,梳着整齐的短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正好奇地看着她。 可那眉眼、那鼻梁,甚至微微抿嘴时的神态,都让她似曾相识! 梁母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这孩子分明像极了梁砚修小时候的模样! 她一时之间忘记了反应。 “奶奶,您怎么了?”小男孩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刚才下课的时候看到小橙子在里面帮老师收拾东西,我帮您去叫她吧?” 梁母这才回过神,连忙摆了摆手,声音有些发颤,“不、不用了,奶奶再等等就好。小朋友,你……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纪想想。”小男孩脆生生地回答,眼睛弯成了月牙。 “纪想想……”梁母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目光再次落在男孩脸上。越看,越觉得像极了自家儿子小时候。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真是个好孩子。那你爸爸妈妈……今天是谁来接你呀?” 想想顺手一指,“我妈妈。” 梁母顺势望去,却没看到纪想想口中的妈妈在哪里。 “在哪呀?” “她应该去文具店了,奶奶,你还需要我帮你去叫小橙子吗?” 梁母回过神,立即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在等会儿她。”说完,她又想到了什么,“想想,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然而想想却很戒备的看着她,“妈妈说了,不准随便透漏家里人的信息给别人的。” 梁母一愣。 刚要说话,纪想想已经看了眼她身后,“奶奶,小橙子出来了。” 不等梁母反应,纪想想就伸手朝小橙子摇了摇手,“我们在这里!” 听到声音,小橙子立即看了过来,随后在看清梁母以后,就跑过来了。 见她来了以后,纪想想再次看向梁母,“我妈妈还在等我,奶奶再见,小橙子再见。” 接着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梁母下意识想要叫住他,小橙子却拉了拉她的手,“奶奶,今天怎么是您来接我?” 闻言,梁母却是问道,“小橙子,你知道纪想想妈妈叫什么吗?” 小橙子果然陷入沉思,就在梁母准备放弃得到答案的时候,小橙子灵光一闪,“纪想想的妈妈也姓纪!他和他妈妈一个姓!” 另一边。 想想跑到文具店,纪然果然在那里。 见他回来,纪然摸了摸他的头,“小橙子出来了吗?” 想想点头,“那个奶奶确实是小橙子的奶奶。” 纪然温和的笑了。 她今天不用加班,所以特意早点过来接孩子,接到想想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梁砚修的母亲,正在那里一脸焦急的找人。 于是她就叫想想过去和她说了一声。 “回家吧?妈妈给你做红烧肉?” “好,谢谢妈妈!” 随后的几天过得风平浪静。 梁砚修大概是真的生气了,连着几天都没有联系她。 纪然自然也不会主动找他。 这天是周五。 一回到家,想想就特别殷勤的跑过来,“妈妈,周六我能出去玩吗?” “可以啊,你要去哪?小树家?” 想想连忙摇头,“不是,是小橙子家。” 她一顿。 “小橙子过生日,邀请我去她家玩,妈妈,我可以去吗?” 闻言,纪然看向儿子,她想了想说,“如果妈妈不让你去,你会不会很失望?” 058.开玩笑的 然而想想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很快回答,“我听妈妈的。” 这个答案倒是让纪然有些意料之外,“为什么?你不失望吗?” 想想轻轻摇头,“我只想让妈妈开心,如果你不赞成的事情那么肯定有你的道理。” 他这么一说,纪然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从有了想想以后,她就一直在心里期许他快点长大,快点懂事。 有时候看着他和梁砚修的相处,她是又害怕又惶恐。 却又担心自己干涉太多,成为一个独断专行的妈妈,这不是她的初衷。 可他真的如她所想的懂事了,她又觉得心疼。 做妈妈果然是矛盾的。 思及此,她说,“你想去就去,妈妈只是假设。” 话音落地,想想果然露出开心的样子,“就知道妈妈最好了。” 纪然忍不住一笑。 小橙子生日那天,纪想想一大早就拿着事先给她准备好的礼物出门了。 原本纪然母亲是要送他过去的,结果一看地址发现就是隔壁小区,再加上想想表示想要自己过去,于是她就没去送。 让他到那用电话手表给她报个平安。 想想答应了。 十分钟不到,就到了小橙子家。 他先是给外婆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很有礼貌的敲门。 没一会儿门就开了。 是小橙子。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公主裙,“欢迎你想想。” 纪想把礼物递给她,“我妈妈说送礼物要送心意,所以我亲手折了一千个千纸鹤给你,希望你平安健康。” 小橙子顿时被震惊到,“这么多?那你岂不是折了很久?还是纪阿姨帮你一起折的?” “我妈妈说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所以全是我自己折的。”想想很认真的说。 小橙子更加惊喜,“真的吗,我太喜欢了。” 说完连忙拉住他进屋。 想想踏进去后发现小橙子家的客厅被粉白气球和彩带装点得很漂亮很温馨,而且电视机上还在循环播放着小橙子的生活照。 尤其是他看到一张小橙子爸爸抱着她,一起在动物园看狮子的照片,眼神里不由浮现出一丝羡慕。 他问小橙子,“你爸爸和梁叔叔长得好像。”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但我觉得我叔叔比我爸爸长得更帅。”小橙子言语里掩饰不住的骄傲。 “那你爸爸常常带你出去玩吗?” “当然,我爸爸只要不忙的时候就带我去,他说知识不一定在书本里,也在生活里。” 这么一说,想想更加羡慕了。 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爸爸,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和爸爸亲近不起来。 明明是他日日夜夜思念的人,为什么和他想象中的爸爸不一样呢? 他正认真看着。 “这就是想想吧?”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只见梁母端着盘水果走过来,特意在想想身边的沙发上坐下,目光落在他脸上时满是笑意。 想想闻声看去,顿时反应过来,“您是小橙子的奶奶。” “准确的说是她大奶奶,她是我侄孙女。”梁母柔声解释。 想想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梁叔叔告诉过我,小橙子是他的侄女,也就是说您其实是梁叔叔的妈妈?” “真聪明。”梁母伸手轻轻碰了碰想想软乎乎的头发,“长得可真精神,眼睛亮得像装了星星似的。” 想想抬头冲她笑了笑,“谢谢奶奶夸奖。” 这声“奶奶”让梁母心都化了,她索性拉着想想的小手,“你认识梁叔叔?” 下一秒,想想就嗯了一声,“他救过我,我很喜欢他。” 他果然是纪然的儿子。 梁母确定了这件事以后,语气更加的温和,“梁叔叔也很喜欢你。” 话音落地,想想就表现的肉眼可见的高兴,随后梁母又问了他一些问题,比如他喜欢的动画片,又比如在学校喜欢哪门课。 想想都一五一十答了。 看着想想手舞足蹈讲着学校里的趣事,梁母在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孩子好是好,聪明又灵动。 如果说她的孙子,她做梦都快要笑醒了。 只可惜,他并不是。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是梁砚修推门进来。 小橙子立刻迎了过去,“叔叔!” 梁砚修弯腰抱起她,“礼物收到了吗?” “收到了,爸爸一早就给我了,谢谢叔叔。” 梁砚修淡淡的笑了笑,“喜欢就好。” 可目光扫过客厅时,却猛地顿住,只见纪想想正仰着头看他,嘴角还沾着点蛋糕奶油,像只乖巧的小团子。 梁砚修的眉头瞬间蹙了起来,他放下小橙子,视线快速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梁叔叔!”想想立刻从地毯上爬起来,还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亲昵地晃了晃,“你才来呀,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梁砚修低头看着想想,随后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一个人来的?” “是啊,妈妈今天加班。” 梁砚修唔了一声,“走,梁叔叔带你打电玩。” 想想立即举手欢呼。 一旁的梁母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越看越觉得心里的猜测没错。 她快步走到梁砚修身边,压低声音,“阿砚,我才知道你和想想竟然是认识的。” 梁砚修侧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斟酌她话里的意思。 梁母只当不知道,接着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想想长得跟你小时候特别像?尤其是这眼睛和嘴巴,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妈,你是不是魔怔了?”梁砚修皱眉,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您不会真把我的话当真了吧?” 果然,最懂母亲的永远是儿子。 梁母嗤笑,“你别告诉我,你不认识想想的母亲?是不是叫纪然?” 梁砚修眉头蹙得更深了。 他叹息了一声,“我真是开玩笑的,您别说风就是雨,吓着孩子了。” 梁母不以为然,“可我怎么觉得是真的呢?” “行了妈,再说就没意思了。”梁砚修不愿多说,他知道以梁母的性子,一旦在他这里察觉到了什么,肯定会抽丝剥茧下去。 甚至还可能拉着想想问东问西。 要是让她知道纪然还没有离婚,一切可就不堪设想。 他倒是不怕她骂,他是担心她对纪然有了不好的印象。 虽然人家并没有想要和他发展点什么。 059.她不喜欢我 想到这里,他的神情骤然变得严肃,“妈,您不要胡乱猜测了,八字没一撇的事情,没有也要被您弄成有,影响不好。” 梁母却冷哼了一声,她看了眼不远处在玩游戏的纪想想,“你敢说你对他妈妈没有任何心思?我要你发誓。” “......” 梁砚修从不知道自己的母亲认真起来竟然也挺难搞。 就在他思考着要如何蒙混过关的时候。 小橙子爸爸梁家佑从书房出来了,他看到梁砚修,“大哥来的正好,我有点事要请教你。” 他和梁砚修是相差两岁的堂兄弟,眼看着梁家佑的的孩子都七岁了,做弟弟的却还女朋友都没一个,这也是梁母干着急的原因之一。 梁砚修听到他喊,如释重负,“我这就过来。” 然后他轻轻拍了拍梁母,“我先去了。” 独留梁母站在那里,神情无奈。 想想在小橙子家玩了整整一天。 纪然下班时给他打电话,他还在吃饭,于是她说顺道来接他,让他吃完饭赶紧下来。 想想答应了。 挂了电话,梁砚修端了一碗汤递给他,“谁打的电话?” “我妈妈。”想想不假思索的回答。 梁砚修默然了几秒,“她在楼下?” “没有,她在过来的路上。”想想说。 梁砚修不说话了。 忽然,对面在吃饭的梁母开口,“一会儿让你梁叔叔送你下楼,天黑了,视线不好,怕不安全。” 她说这话的时候似有似无的睇了眼梁砚修。 梁砚修眉心微皱。 还没开口,梁家佑的人妻子朱茵就说道,“对了大哥,你现在是单身还是已经有女朋友了?” “妈妈,叔叔还是单身呢,奶奶说的。”小橙子在一旁抢话。 “那正好,我公司有个人事经理还是单身,年龄和阿砚差不多,长得也挺好看的,要不要找个时间约出来见一下?”朱茵立即提议。 话音落地,想想就问道,“梁叔叔又要相亲了吗?” “想想,快吃饭。”梁砚修催促他,“一会儿饭菜凉了。” 想想哦了一声,乖乖吃饭。 梁母看在眼中,却是道,“如果合适的话见一见也行,你找个时间,我让阿砚去赴约。” “妈。”梁砚修看向她,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梁母不管不顾,“那就这么定了。” 刚吃完饭不到一会儿,纪然就到了楼下。 等梁砚修牵着想想到一楼的时候,便看到纪然穿着通勤西装,披着卷发站在那里,整个人带了几分知性的味道。 而她看见梁砚修,身形不可察地顿了顿。 梁砚修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先打破沉默,“想想今天玩得很开心,小橙子很喜欢他送的千纸鹤礼物。” 气氛隐隐约约有些僵持。 纪然没接话,只是弯腰摸了摸想想的头,语气带着刻意的疏离,“跟梁叔叔说谢谢,我们该回家了。” 随后想想就乖乖地扬起小脸,“谢谢梁叔叔!” 可话音刚落,他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妈妈,梁叔叔说他下周要去相亲啦,我保证这次绝对不偷偷捣乱了!” 纪然的心猛地“咯噔”一下,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向梁砚修。 梁砚修显然也没料到想想会突然这么说。 正要开口说自己根本没打算去。 可纪然已经猛地转过身,牵着想想的手快步往前走。 想想被妈妈拉着走,还不忘回头朝梁砚修挥了挥手,“梁叔叔再见!” 梁砚修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句话。 回到楼上,梁砚修就和梁母告辞了。 一路上母子俩谁也没说话。 直到走进家门,梁砚修看着正在换鞋的梁母,“妈,下周的相亲我不会去。” 梁母听见这话动作一顿,直起身转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我知道您都听到了。”梁砚修语气寡淡的说。 “为了纪然,连相亲都不肯去了?你还不承认自己对她产生了想法吗?”梁母语目光紧紧锁在梁砚修脸上,仿佛要从他的表情里找出答案。 闻言,梁砚修沉默。 见他不答,梁母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阿砚,暂且不说纪然的条件那些,光是带着个孩子这个原因,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跟她在一起,就得做别人的后爸,这日子哪有那么好过得?” “我是对她有想法。”梁砚修终于开口,他抬起头,迎上母亲的目光。 梁母一愣。 “但这不代表什么,不代表我要和她怎么样,而且人家根本不喜欢我。”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里隐约带着几分郁闷。 梁母一时有些说不出话,她不知道她是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她不喜欢你?” 梁砚修嗯了一声,“都是我一厢情愿缠着人家,所以您别在那里胡思乱想了,我们没有可能。” 说完他就关门走了。 梁母站在那里风中凌乱。 另一边,想想洗完澡后,纪然和往常一样给他讲睡前故事。 突然想想打断了她的话,“妈妈,爸爸不是都在这边上班了吗?为什么老是不在家?” 纪然顿了下,“你想他了?” “有点儿。”想想声音低低的,“我今天在小橙子家,看到她和她爸爸撒娇,她爸爸什么都宠着她,还有梁叔叔也很喜欢她,我就在想为什么我爸爸从来没有对我像他们那样呢?” 话一出口,纪然脸色微微凝固了几秒,她握住想想的手,“儿子,每个人表达感情方式不一样,你不能说爸爸没有宠着你,你就觉得他不爱你,而且小橙子是女孩,你是男孩,在教育方式上肯定是有所不同的。” “妈妈你说的不对。”想想反驳她。 “什么?” “梁叔叔就很宠着我,我在他面前就很开心,他不是我爸爸却更像我的爸爸。” 一句话让纪然完全哑口无言。 她刚要说话。 想想又道,“算了,再怎么样他也是我爸爸,外婆说因为我们很少生活在一起,所以才会这样,以后就会好了。” 说完,他抱着纪然亲了一口,“而且我有最爱我的妈妈就行了,晚安妈妈。” 整个过程纪然都一言不发。 她看着已经闭眼睡觉的想想,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060.举手之劳 这天,下午四点半,小学门口挤满了接孩子的家长,纪然站在人群中,目光紧紧盯着校门口,手里还提着刚买的草莓。 是想想最喜欢吃的。 等了不到一会儿,穿着蓝色校服的想想就背着书包跑了出来,远远地朝纪然挥手,“妈妈!” 纪然笑着迎上去,刚想接过儿子的书包,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请问,您是纪想想的母亲吗?” 纪然转过身,看到一位穿着得体的中年女士站在身后,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位是梁砚修的母亲,之前在商场远远见过一次。 纪然点了点头,礼貌地回应,“您好,我是纪然。” “我是小橙子的奶奶,也是梁砚修的母亲。上次多亏了想想帮我找到小橙子。”梁母主动自我介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纪然同样笑着回答。 梁母看了眼想想,“你家想想真是个好孩子,又懂事又有礼貌,上次还帮小橙子收拾玩具呢,看得出来你把孩子教育得真好。” “谢谢您的夸奖,孩子还小,只是偶尔听话而已。”纪然仍然谦虚地回答。 梁母看得出纪然对她心存疏离,又想到儿子所说的话,心里越发觉得,这一回儿子倒是没有骗她。 思及此,她再次扬起笑容,“有机会去奶奶家里玩,叫上小橙子还有妈妈一起。” 想想立即点头,“谢谢奶奶。” 随后梁母就离开了。 纪然望着她的背影,神情变得深沉。 日子一晃就到了周三下午。 纪然抱着一摞厚厚的客户资料快步走在人行道上。 为了赶在下班前把资料送到合作公司,她特意绕了近路,途经一个人流量不小的公交车站。 就在这时,一阵慌乱的呼喊声突然传来,“有人晕倒了!快帮忙看看!” 纪然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朝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公交站的长椅旁围了一圈人,隐约能看到一个身影倒在地上。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加快脚步跑了过去,她大学时曾经选修过急救课程,或许她能帮上忙。 挤开围观的人群,纪然蹲下身查看情况,可当看清地上人的脸时,她的心脏猛地一沉。 竟然是梁母! 此时的梁母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身体软软地瘫在地上,任凭周围人怎么呼唤,都没有任何反应。 “大家麻烦让一让,保持通风!”纪然立刻冷静下来,一边挥手疏散围观人群,一边从包里掏出手机拨打120。 电话接通后,她语速飞快地报出公交站的具体位置,清晰描述了梁母的症状,挂断电话后,又跪坐在地上,轻轻拍打梁母的肩膀,声音带着一丝急切,“阿姨,阿姨您能听到吗?我是纪然,您醒醒!” 可梁母依旧没有任何回应,纪然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颈动脉,确认呼吸和脉搏还在,稍微松了口气,但心里的担忧丝毫未减。 她不敢随意移动梁母,只能守在旁边,时不时观察她的状态,同时留意着救护车的动静。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了急促的救护车鸣笛声,纪然立刻站起身挥手示意。 医护人员下车后,迅速对梁母进行初步检查,然后将她抬上担架。 “谁是家属?需要有人陪同去医院。”医护人员一边收拾急救设备,一边问道。 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了摇头。 纪然咬了咬嘴唇,没有丝毫犹豫,“我去吧,我认识她的家人。” 说完,她跟着医护人员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一路疾驰,纪然坐在床边,看着医护人员为梁母输液、监测生命体征,心里七上八下。 她拿出手机,翻到梁砚修的号码,手指悬在屏幕上顿了顿,自从上次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关系依旧僵硬。 但此刻情况紧急,她没有时间犹豫,深吸一口气后,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通,梁砚修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喂?” “是我,纪然。”她语气简洁明了,“你母亲在公交站晕倒了,我已经跟着救护车送她去市第一医院,你赶紧过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随即传来他沉静的声音,“好,我马上过去。” “那就这样,等到了医院我再跟你说具体位置。”纪然说。 “好,路上麻烦你多照看一下她,我尽快赶到。”梁砚修又补充了一句。 很快救护车就到了医院。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好在有惊无险,只是因为低血糖引起的晕厥。 听到梁母没事,纪然悄然松了口气。 她去交了费用回来,梁母还没有醒。 索性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然后给梁砚修发了病房号。 没多久,就看见梁砚修匆匆赶来的身影。 他头发有些凌乱,额头上还沾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急赶过来的。 看到纪然,他脚步顿了顿,快步走上前,“我妈怎么样了?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医生说是低血糖引起的晕倒,没什么大问题,输完液就能清醒了。”纪然站起身,指了指身后的病房,“人暂时还没醒。” 听到母亲没事,梁砚修明显放松了不少,紧绷的肩膀也垮了下来。 他随之看向纪然,“谢谢你。” 纪然刚想开口说“不用谢”,病房门开了,护士走出来说梁母已经清醒,可以进去探望了。 两人连忙走进病房,梁母靠在病床上,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已经好了很多。 看到梁砚修,她虚弱地笑了笑,随即把目光转向纪然,语气充满了感激,“纪然啊,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及时帮忙,我这条老命说不定都要交代在那里了,阿姨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阿姨您太客气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您现在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纪然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容。 下一秒,梁母就转头看向梁砚修,“今天我去买菜,不知道怎么就晕倒了,幸亏有纪然在,这次人家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闻言,梁砚修点点头,再次对纪然说,“今天真的谢谢你。” 纪然轻轻摇头,见梁母没什么大碍,便想着尽快离开,于是开口说道,“阿姨,既然您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这怎么行,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怎么能让你自己走呢?”梁母立刻说道,然后看向梁砚修,“阿砚,你快送送纪然,顺便帮我好好谢谢她。” 说这话的时候,梁母一个劲冲他使眼色。 061.回到最初 梁砚修哪里看不懂,顺势开口,“我送你吧,这个点不好打车。” 纪然看着病床上的梁母,不好当着她的面拒绝,只好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走出医院,梁砚修忽然开口,“今天的事,真的很感谢你,要是你不在场,后果不堪设想。” 纪然神情淡淡,“其实你也不用这么客气,之前你也帮过我很多回,咱们就算扯平了。” 说完,她停下脚步,“前面就是公交站了,我在这里等车就好,你赶紧回去照顾阿姨吧。” 然后就转身要走,可刚走了一步,手腕就被梁砚修猛地拽住了。 他的力道不算大,却让纪然无法挣脱。 她转过头,“你还有事吗?” 梁砚修嘴唇动了动,“还在生我气?” 纪然一怔,末了却笑了,“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这回轮到梁砚修沉默。 见状,纪然叹息了一声,“你先把手松开,这样拉拉扯扯不太合适。” 梁砚修抿唇,却没动。 “梁砚修,你想聊是不是就应该有一个好好聊的态度?”纪然有些无奈,“这样怎么聊呢?” 话音刚落,梁砚修就把手松开了。 他看着她,“那好,我们聊聊。” “行,你说。”纪然索性抱臂等着他的话。 “上次我不是生气,我只是觉得过去的事情没有追究的必要,正如你现在还是已婚的状态,我压根就没有立场去过问。而不是因为我前女友的关系,我恼羞成怒不让你提而已。” 他的语气一本正经,带着少有的严肃。 纪然唔了一声,“我知道了。” “什么?”梁砚修显然没想到她的反应竟然如此平淡,他以为她会大声反驳他。 “我的意思是你说的挺对的,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更没有立场去过问彼此的生活,上次是我逾越了。” 纪然说到这里,似有似无的笑了下,“还有,我并不是生气,只是觉得我们没必要过多纠结那些没意义的问题。” 梁砚修眉头皱的更深。 纪然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的说,“我们回到最初的状态,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梁砚修脸色登时沉了下去。 纪然已经不再看他,“好了,你进去照顾你的母亲吧,我走了。” 说完之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梁砚修站在那里无端的有些气闷,所以他的解释是白说了? 回到病房的时候,梁砚修脸色不太好。 梁母正在和人打电话,见他绷着脸进来,心里顿时了然,匆匆和那边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纪然走了?” 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梁母想了想,又试探性的问,“你没把人亲自送回去?” 果不然,梁砚修脸色垮得更厉害。 梁母越发明白,想必她儿子这又是在纪然那里碰了壁。 她只好道,“纪然这孩子还挺好的,长得也漂亮,心地善良。” 结果梁砚修并不接话。 她轻咳了一声,“儿子,你要是......” “妈,医生说要多休息,您躺着睡一会儿。”梁砚修忽然打断了她的话,“我去给您买点水果。” “......” 不等她说话,梁砚修就离开了病房。 梁母愣了下,随后乐了,这孩子一向高冷不近人情,没想到竟然也有吃瘪的时候,还真是稀奇的很。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一个问题,能牵动儿子情绪的人可不多,这个纪然明显是算一个的。 也就是说,他还真对人家上心了? 一时之间,梁母竟然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气。 之后的几天,梁砚修都住在了家里。 白天在警局上班,晚上回去督促梁母按时吃饭。 这天,他开着车从母亲家小区回去,车刚驶入自己小区的地下车库,手机就响了,是赵子墨打来的。 “阿砚,来别墅区我家凑一局,就差你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几分嘈杂,梁砚修本想拒绝,可想到回家后又是一室冷清,最终还是松了口,调转车头往赵子墨住处赶去。 到那的时候,客厅里正灯火通明,几张熟悉的面孔围坐在麻将桌旁,烟雾缭绕中夹杂着说笑声。 梁砚修推门进来,与在座的几位颔首示意了一下,就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脸上没什么表情。 赵子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张罗着开始打牌。 几番牌局下来。 都是梁砚修都在输钱。 “哟,阿砚,这状态不对啊!”坐在对面的王洲绎推了推眼镜,笑着调侃,“是不是最近工作不顺心,被案子缠得没精神了?” 梁砚修抬了抬眼皮,没接话,只是伸手去摸牌。 这时,坐在他旁边的也是梁砚修警局同僚李哲放下手中的牌,压低声音说道,“阿砚,我听说前两天陈明远投诉你了,还让你写检查?这事是真的吗?” 这话一出,客厅里的笑声瞬间小了些,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梁砚修身上。 梁砚修语气平淡,“小事,处理完了。” 众人见他不愿多提,也识趣地不再追问,重新热络起来,牌局继续进行。 可梁砚修情绪始终不高涨,手里的牌打出去也毫无章法,接连输了好几把。 就在这时,王洲绎又开了口,“对了阿砚,你和那个纪然怎么样了?之前不是还听说你看上人家了?” 这话刚说完,赵子墨脸色骤变,他立刻急着说,“怎么回事?你别瞎问!” 可已经晚了,王洲绎的话清晰地传到了梁砚修耳朵里。 而王洲绎显然也没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 见赵子墨阻拦,还一脸疑惑地说,“我就是问问嘛,有什么不能说的?再说了阿砚啊,不是我说你,找对象也得好好挑挑,纪然已婚还带着个孩子,多麻烦啊,你当心她赖上你甩也甩不掉,现在这种女的多了去了。” 话一出口,气氛明显一僵。 王洲绎和梁砚修平时也就算点头之交,根本不了解梁砚修的脾气,而他他这番话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梁砚修早已紧绷的神经上。 下一瞬,梁砚修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下来,眼神里布满了寒意。 062.可以玩弄 赵子墨心道坏了。 顺势推了王洲绎一把,“还没喝就开始醉了?糊涂了吧。” 王洲绎却一脸莫名其妙,“我这不也是为阿砚好嘛,而且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他看上了一个已婚有孩子的?” 赵子墨的脸明显抽搐了一下。 接着,他就感受到了来自梁砚修已经极其不悦的眼神。 “你别说了好不好?这是阿砚的私事,上次我是喝多了,乱说的。”赵子墨试图打圆场。 不等王洲绎说话。 梁砚修缓缓站起身,语气寡淡,“为我好?” 赵子墨顿时意识到问题严重了,他知道梁砚修这个样子就是发怒的前兆。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梁砚修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麻将桌的边缘,用力往上一掀! “哗啦”一声巨响,桌上的麻将、茶杯、全都摔在了地上。 整个客厅瞬间陷入了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梁砚修。 此时此刻,梁砚修眼神里满是戾气,他看都没看周围的人,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留下一屋子狼藉和不知所措的众人。 梁砚修开车一路疾驰。 最终停在了纪然家的楼下。 他熄了火。 降下车窗,目光停在了纪然所住的那一层。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她家还亮着灯。 梁砚修只觉得心里一阵烦躁,想上去找她,脑海中又浮现出她一脸冷淡的样子。 他心里说不出滋味。 王洲绎说纪然会赖上她,他倒是想。 可也得人家愿意才行。 他点燃了一根烟,却没心思抽,左思右想还是给纪然拨通了电话。 ...... 纪然洗了澡,检查了想想的作业才回到床上躺下。 今天她加班,很晚才到家,想想有几项作业需要家长签字,她不敢马虎,认认真真检查了才签字。 听到电话响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老板发来的文件修改。 心里顿时一紧。 然而拿起一看,才发现是梁砚修打来的。 纪然有点无语。 按下接听,下一秒,梁砚修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下来。” 纪然登时蹙眉,“你知道现在几点了?” 梁砚修沉默。 “很晚了,我要睡了。”纪然作势要挂电话。 这时,他再次开口,“你不下来,我就上来找你。” 说完他就结束了通话。 纪然握着手机,不着痕迹的叹息了一声。 犹豫了几秒,到底还是换上了衣服下了楼,刚出单元楼,就看到了梁砚修的车停在了树下。 她走了过去,敲了敲车门。 接着车锁响了下。 纪然拉开车门上去,不等她反应,她就被一只手一拽,随后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她这才发现他已经坐在了副驾驶。 不等她说话,他的吻就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纪然察觉到他的意图,下意识脸一偏,避开了他的唇。 “我不同意你的提议。” 他缓缓的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 纪然立即看向他,“你出尔反尔?当初明明说好了的。” “那是你一厢情愿,我可没答应。”梁砚修耍起了无赖。 纪然显然没有料到,眉头皱的不是一般的深。 梁砚修嗤笑了一声,捏起她的脸重新吻了下去。 车厢里空间狭窄,纪然几乎整个人都坐在了他的腿上,压根避无可避。 他的吻很热烈也很强势。 纪然被吻得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直到她胸口一凉,她总算恢复了呼吸,然后就看到埋首在她胸口的人,一低头就能看到他又硬又黑的头发。 她整个人打了个颤,下意识推拒,“梁砚修,你停下!” 梁砚修根本不听,纪然外面穿了一件呢子衣,里面则是一条睡裙,反而给他提供了便利。 他没什么耐心。 直接伸手打开了暖风空调,接着就把她的外套直接剥了下来。 眼见着越发失控,纪然声音都抖了起来,“梁砚修!” 他顿住。 抬眸看向她,眼底沉郁。 “别这样。”纪然轻声说,“我不想。” “是不想和我,还是在为了谁守身如玉?”梁砚修猝不及防的说。 纪然不看他,“反正我们不能这样。” 梁砚修脸色再次一沉,“既然这样,又何必招惹我?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的话让纪然感觉一阵莫名其妙,“我可没有招惹你,是你自己玩不起。” “我玩不起?”梁砚修冷笑,“你承认你是在玩我了?” “是又怎么样?”纪然反驳他,“我一个有丈夫的人,你来勾引我,难道就不许我玩弄你?” 话一出口,梁砚修放在她腰上的手骤然一紧。 他用力往里拉了拉,纪然就倒在了他的怀里,他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你可以玩弄我,前提是不要无缘无故说结束。” 啊? 纪然没料到他非但不生气,竟然还同意被她玩弄? 他不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吗? 她以为他应该掉头就走的。 思及此,她抿着唇,“梁警官何必妄自菲薄?以你的身家条件,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实在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我一个已婚的女人身上。” “纪然。”他郑重的唤了她一声,“我来这里不是和你吵架的。” 他不想和她冷战。 因为他知道,她不会跟自己低头。 每一次都得他来哄她,而且她还不领情。 无情的很。 此情此景,纪然有些没招了。 她也不想和他吵架,反正再过不久,等遂城那边工作落实,她就会离开,以后自然也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不过她不打算告诉他。 想到这里,她说,“那你先松开我,在我生气之前。” 梁砚修不动,只是盯着她一言不发。 他的目光看得她很不自在,于是试图从他身上下来。 结果刚一扭头,就被梁砚修按住了,他的手摩挲着她的脖颈,“这是什么?” 纪然一顿。 摸了摸脖子,“什么?” 梁砚修不说话,只是深深地盯着她脖子上大大小小的红痕,眼眸一点点变得深邃。 他的声音不自觉变得阴沉,“周时予弄得?” 纪然不知道他好好地又是怎么了,说变脸就变脸,一直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神经病啊,梁砚修?”她语气有些急了。 话音刚落,他就低头一口咬住了她的脖子。 063.他脱单了 纪然吃痛,闷哼了一声。 但梁砚修并未停止动作,顺着她的脖颈一路撕咬,或轻或重。 纪然伸手推他,“梁砚修,我很累了,我要回家。” 这话在他听来,却是另外一种意思。 刚才她上车的时候,他太过忘情,竟然没发现她身上这么多痕迹,这段时间他和纪然都在冷战,所以根本不是他弄得! 唯一可能就是周时予! 思及此,他脸上顿时布满了寒意,难怪她一直抗拒自己,所以她刚刚是从床上下来的?和周时予云雨过后? 梁砚修只觉得心里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 他其实就想找她说说话,不一定要做什么,可她竟然如此羞辱他! 她和周时予和好如初,如胶似漆,所以不想和他发生半点关系。 他慢慢地停了下来。 随后抬手拿起她的外套罩在了她的身上。 纪然愣住。 不知道他又在弄什么幺蛾子? 出神间,他拿起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吻,声音低低的,“我明天要去外地,大概待三天,星期五回来的时候你能来机场接我吗?” 纪然挑眉,一脸拒绝。 梁砚修闭了闭眼,强压下心里的涩意,“好不好?” 下一秒,纪然就迅速的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没说话。 梁砚修眼里闪过一丝黯淡,稍纵即逝。 他垂下眼睫,“我下次尽量在你允许的情况下来找你,绝不打扰你和他,行吗?” 此时此刻,纪然看着梁砚修,总觉得他今天好奇怪,而且情绪还反复无常。 她叹息了一声,“是不是我不答应你,你今晚就要跟我耗下去?” 梁砚修沉默。 “你先让我回去,我考虑一下。”她总算松了口。 闻言,梁砚修也顺势松开了她。 得到放松的纪然立刻打开车门下了车。 刚要走,就又被他拽住了衣带,“就这么急着摆脱我?” 他说话的时候下意识抬眸看了眼楼上的方向,结果就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阳台上,从身高来看,不是周时予是谁? 他眉头登时蹙得更深,“你不会回去还要继续和他一起吧?” 纪然一脸无语,“你今天怎么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梁砚修想说,要受刺激那也是拜你所赐。 不过到底还是没把话说出口,他怕纪然又不高兴。 他只好不情不愿的放开了手里的衣带,“我看着你上去。” 纪然没答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刚到家,就被阳台上的人影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看着周时予。 后者转身看向她,“上周我陪想想画画,把电脑落家里了,刚出差回来就过来取一下,给你打电话没接,只好自己进来。” 纪然脸色缓和了几分,“要喝水吗?” “不用,我这就走。”周时予走到茶几前拿起电脑包就走了。 在经过纪然身边的时候,他忽然停顿了一下,“刚刚想想醒了一下,问你去哪里了?” 纪然怔了怔。 末了她说,“丢一下垃圾。” 周时予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不过最终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走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的神情顷刻变得面无表情。 纪然又重新洗了个澡,总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弥漫着梁砚修的气息。 在梳妆镜前她一边涂着身体乳,一侧头才发现脖颈上全是斑斑点点的红色印记。 她停下动作,难道是梁砚修弄得?她回忆了一下,那也不应该这么多? 这么一回忆,她才记起,昨天她穿了一件毛衣,太扎人了,不自觉的一直在挠,估计是那会儿挠出来的。 这倒是解释的通了。 她不再纠结,关了灯去睡觉。 与此同时,梁砚修一直坐在车里盯着纪然关了灯才准备走。 他不敢深响,怕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暧昧的画面。 只能尽量不去看,不去在意。 正要离开,忽然看到单元楼出来一个人,竟然是周时予! 他怎么出来了? 接着就见他走到自己车前,然后开车离开。 这是去哪里? 就完事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的心情仍然是不明朗的。 第二天梁砚修去局里上班。 卢为拿给他一份早餐,“梁队,这是我家附近新开的一家早餐店,我尝着味道不错,你试试。” “谢谢。”梁砚修接过,拿起烧麦吃了一口。 卢为看着他,又看看外面,“梁队,我听说局长把他侄女介绍给你了,怎么样?” 梁砚修没什么反应,“什么怎么样?” “就是你们有没有发展的可能?或者已经在发展中了?” 梁砚修唔了一声,“你是不是很闲?” 卢为,“......” 他悻悻的,“我这不是关心你么?我这就去忙。” 然后他走了。 梁砚修几口解决了早餐,就开始投入工作,下午他就要出差了,走之前要把工作安顿一下。 突然门口响起敲门声。 他一抬头,发现是欧阳青。 她正笑意盎然的看着他,“我送我叔叔过来,顺道来看看你。” 梁砚修冲她点点头,“进来坐?” 欧阳青摇头,“我还要去办点事,对了,我听说你母亲前几天晕倒了?这是我公司的产品,说是老人家吃了比较好。” 他看了眼她手里提着的礼品袋,“这是在贩卖爱心?” 下一秒,欧阳青就被他给逗笑了,“我爸妈都在吃,包括我叔叔,你放心,不是三无产品,是我们科研室研发的,保健品嘛,你工作忙,难道不担心你母亲一个人在家?” 梁砚修了然,他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拿出手机,“多少钱?” “你这就见外了啊,搞的我好像在跟你推销似的。”欧阳青佯装生气。 “无缘无故拿你的东西,受之有愧。”梁砚修说。 “那你就当帮我做宣传,你母亲要是爱吃,再在我这里拿?” “也许。” 梁砚修收下了。 欧阳青没再逗留,很快走了。 梁砚修继续处理工作,却不知道外面办公室已经引起小小的沸腾。 都在传梁砚修和欧阳青有戏。 卢为也听到了,他拿出手机给辛依依发了个消息:我们梁队好像脱单了,和我们局长的侄女! 064.是很般配 辛依依收到信息的时候,稍微错愕了一下。 不过很快她就释然了,以梁砚修的条件,女朋友哪里会差? 以前余静姝抛开她的家世,长相那也是一等一的,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要她说,就是班里的那些人嫉妒她,才会孤立她。 其实余静姝应该是众星拱月的存在的。 长得好,家世好,人也温柔。 配梁砚修简直绰绰有余。 而现在,梁砚修找了局长侄女当女朋友,她还真是见怪不怪的了,毕竟人都是虚荣的不是吗? 想到这里,她直接把短信原封不动的截屏给纪然,并附赠了一句话:你们就应该各自安好,余静姝不过是他生命里的过客而已! 纪然收到短信的时候正在办公室里递交辞呈。 手机振动了两下她也没看。 倒是老板看着辞呈眼里闪过一丝讶然,“是不是因为涨工资的问题?” 纪然轻轻摇头,“我打算一家人搬去遂城发展。” “遂城?”老板皱了下眉,“可马上要年底了,也是公司最忙的时候,你这个时候离开,不太行。” “这个我也清楚,所以我可以年后辞职,不会让公司为难。” 老板沉默,纪然工作也快大半年了,她的努力和认真他都看在眼里,让她离开他还是挺惋惜的。 于是他说,“遂城我们公司打算在那边开一个新的分公司,已经在动工了,明年四月份基本就竣工,你要不要考虑去?” 纪然一愣,“可以吗?” “你在这里也积累了一些工作经验,到了那边我会让你代理办公室管理一职,一年实习期,薪资会给你涨一些,转正后就拿正式工资。” 这个消息对于纪然来说简直是好消息了。 她连忙道,“我愿意试一试。” “那离职书你拿回去,到时候直接调任。” 从老板办公室出来后,纪然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心情连带着好了不少,她回到座位上才记起手机好像响了。 拿起一看,是辛依依发来的微信。 是一张截图。 她顺势点开,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回复了几个字:那挺好。 晚上临下班的时候,纪然被老板叫去参加一个饭局。 地方不远,就在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级饭店里。 他们到那的时候,两家合作公司的负责人也已经到了。 最为醒目的是坐在里面的一个长相姣好的女人,老板跟她低声说,这是合作公司中其中一家保健品研发公司营销总监欧阳青。 刚上任不久,背景很大。 另一位是广告公司的张总以及他的助理。 纪然默默记下,一一打过招呼,然后在老板右侧坐下。 目光不自觉的落向对面的欧阳青,她穿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西装套裙,长发挽成低髻,露出纤细的脖颈。 她说话时总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聊到新产品的市场推广方案,既不抢领导的话头,又能精准补充关键数据,连纪然老板都忍不住频频点头,“欧阳总监这思路,确实比我们之前想的周全。” 纪然原本只是例行陪饭局,偶尔搭话,不让气氛冷落。 直到刚才欧阳青她老板聊起家常,说“我叔最近还总念叨,说年底要组织一次反诈宣传,要是你们公司有兴趣,说不定能合作”, 老板接话问,“我记得您叔是在市局吧?之前听人提过,市局欧阳局长特别负责。” 欧阳青笑着应了声,“职责所在而已,不过他确实是一个做事认真又负责的人,连我都对他很佩服。” 公安局长? 那岂不是梁砚修的顶头上司? 她猛地抬头看向欧阳青,对方正好抬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动作优雅又自然。 纪然忽然想起辛依依截图里。 原来就是她。 辛依依发的截图里,局长的侄女? 纪然握筷子的手悄悄收紧,她忍不住又打量欧阳青,发现她听人说话时会微微前倾身体,眼神专注又温和,哪怕是面对老板抛出的尖锐问题,也能笑着四两拨千斤地化解,既给足了对方面子,又守住了自己的底线。 “纪然是吧?”对面的张总忽然看向她,手里举着酒瓶,“刚才听你老板说,你是团队里的核心骨干,年轻有为啊,这杯酒得喝了。” 纪然心里一慌,她酒量本就差,刚这会儿张总直接点名,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 她下意识看向老板,老板正和欧阳青身边的总经理说话,没注意到这边的窘境。 就在她硬着头皮要伸手接酒杯时,欧阳青忽然开口了,“张总,您别为难纪然了。” 她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笑着朝张总举了举,“您刚才不也说了,她是核心骨干么?要是把她灌醉了,怎么做核心?这杯我替她喝,您看行吗?” 她说得轻描淡写,语气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 张总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忌惮欧阳青的背景还是如何,随即哈哈笑起来,“还是欧阳总监会疼人,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哪里会真的劝酒。” 欧阳青笑了笑,不再答话。 纪然低下头,看着碗里的一块鱼腹肉,鱼肉细嫩,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她忽然明白,梁砚修为什么会喜欢欧阳青这样的女生。 因为她从容、大方,懂得在合适的时机照顾别人的感受,既不显得卑微,也不会让人觉得有距离。 不像自己,连应付一场饭局上的劝酒都要无措,遇到事情只会也做不到从容淡定。 接下来的时间,纪然没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跟着笑一笑。 包厢里的谈笑声依旧热闹,可她心里那点涩意却越来越浓。 他们很般配,不是吗? 直到饭局结束,纪然的心情始终不太明朗。 她将老板送上代驾的车,自己一个人走到门口去打车,这时候,一辆白色宝马停在了她的面前,“上车,我送你。” 她看过去,与欧阳青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下一秒她轻轻摇头,“我家里人过来接我,就不麻烦欧阳总监了。” 欧阳青没有强求,驱车离开。 她走后,纪然手机里进来一条信息:我提前回来了,今晚见一面? 发件人是梁砚修。 065.执迷不悟 纪然目光沉静的看着短信,末了,打了几个字:十一点来我家楼下接我。 梁砚修回复了一个OK。 接着又给她发了一张图片,是自己出差给她带的礼物。 不过纪然并没有回复。 梁砚修也习惯了她的冷淡,没有放在心上。 他回到家冲了个澡,看了下时间还算早,打算把案子整理整理,结果梁母的电话就打来了。 问他周天有没有空? 梁砚修察觉到不同寻常,“妈,是不是大嫂安排的相亲局?” 梁母哑然,“也没说是相亲,就是认识一下。” “不去。”梁砚修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你这孩子,就是交个朋友,你也不能不给你大嫂面子吧?走个过场也行。”梁母语重心长。 见他不说话,梁母叹息了一声,“你就非纪然不可?” “妈。” “我不是要干涉你,但人情面子你不能不顾吧?” “好好好,我去,总行了?” 梁母还要说话。 梁砚修却已经打断了她的话,“我要出去了,回头说。” “别啊,你大晚上的去哪里?” “约会。” “......” 跟纪然? 晚上十一点。 梁砚修的车准时停在了纪然家楼下。 他刚要拿出手机给她发信息,车门就被敲响了。 侧头一看,是纪然。 他勾唇笑了,按下了车锁。 随后纪然打开车门坐了上来,梁砚修拿起自己出差带的礼物递给她,“一份你的,还有一份是给想想的,他最喜欢的手办。” 纪然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礼盒,一看就价值不菲,“他不过是个孩子,你买这么好的东西给他,太破费了。” “他喜欢,这个东西就值。”梁砚修却是道,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打开你的礼物看看。” 纪然照做。 一拆开,发现是一条珍珠项链。 “那边沿海,珍珠都是纯天然的,你戴上看喜不喜欢?” 她没动,而是将盒子重新阖上,“去酒店?” 梁砚修看着她一脸平淡的样子,心里总觉得有些怪异,不过还是点头答应了。 十分钟不到,就到了星级酒店。 一进屋,梁砚修就把她拽到怀里,低头含住她的唇。 纪然嘤咛了一声。 他的手顺势搂住她的腰,由下而上。 纪然被他吻了好久。 下一秒,他就把她抱起来几步走到床上,再次俯身下来,连绵不绝的吻。 纪然此时呼吸都绵软了,也没什么力气去抗拒他,只能任由他在自己身上点火。 她垂眸看着他,毫无征兆的,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梁砚修正准备脱她的衣服。 无意中一瞥,不由一顿,“哭什么?” 纪然没吭声。 见状,梁砚修直接就在她唇上惩罚性咬了一口,“怎么了?快说。” “梁砚修。” “嗯?” “你都有女朋友了,为什么还要纠缠我不放呢?” 梁砚修滞住。 下一秒,他大手一捞,接着,纪然就整个人坐在了他的身上,与他四目相对。 “女朋友?” 纪然的眼眶很红,她别开了视线,“我都知道了。” 梁砚修被她的话着实给气笑了,“你都知道什么了?知道我有女朋友了?” 她再次沉默。 梁砚修注视着她白皙的脸,她的唇瓣微张,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尤其是她泫然欲泣的样子,让他喉结不自觉的滚了滚。 他沉声解释,“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的消息,但是纪然,我可以肯定以及确定的告诉你,我没有女朋友。” 闻言,纪然一怔。 梁砚修叹息了一声,“我也没有必要骗你是不是?” “真的?”纪然问他。 “比珍珠还真。” 纪然抿了抿唇。 不等她说话,梁砚修就重新吻住了她的唇,这一次,他的力道有些重,纪然有些吃痛的皱眉。 想推开他。 就被他顺势压在了床上,他继续吻她。 “以后你可以直接问我,别憋在心里。”梁砚修揉着她的腰,声音低低的,“我就只有你一个。” 他的话让她的心忍不住一烫。 她的声音更小了,“我才不稀罕。” “你不稀罕,但我稀罕你。”梁砚修一字一句的说。 纪然只觉得脸都要烧红了,“你别胡说。” “我可没有胡说,哪次不是我主动找你?你倒好,每一次都对我冷淡,怪伤人的。” “那你也可以选择不要找我。” 刚说完,她的脖子就被他狠狠吸了一口。 她低呼了一声。 紧随其后就被他封住了唇,要说的话也全部吞了回去。 ...... 云雨初歇。 纪然躺在梁砚修怀里,睡意朦胧。 直到手机震动声将她吵醒。 她下意识拿到手机,一看,竟然是周时予。 刚要接。 手就被人握住了。 “别接。”梁砚修语气沉沉的。 “可能有事。”纪然说完就拨开了他的手,走到阳台接了。 没有注意到梁砚修讳莫的神色。 没几分钟,她就去而复返,开始不紧不慢的拿起衣服穿。 见此情形,梁砚修开口问她,“要走?” 纪然嗯了一声,“他胃病犯了,在输液,我去看看。” 说话的时候她已经穿戴整齐,准备离开。 就在她即将转身之际,手却被人拉住。 一回头,就对上了梁砚修深邃的眼眸,“我送你去。” “不用了,我打个车比较快。”纪然拒绝。 梁砚修紧抿着唇,隐约不太高兴的样子,“你有事的时候他和前女友纠缠不清,现在只是输个液,你有必要上赶着去看他?不怕碰上他的前女友?” 纪然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 莫桐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在那里。 不过,她也无所谓。 “他是个很好的人,你别这么说他。” “差点忘了,你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梁砚修嗤笑,“你倒是挺维护他。” 面对他的嘲讽,纪然不为所动,“你既然知道,就更没必要在我面前诋毁他。” 梁砚修此时脸色不是一点的差。 他甚至都猜得出,一旦他继续说下去,他和纪然又会要不欢而散。 于是他只能强压着怒意。 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平和一点,“那我问你,我哪里不如他?他对你不够关心,也没有尽一个丈夫的义务,而我比他对你上心,你为什么就要执迷不悟的守着他?” 066.没有资格 纪然眉头皱的不是一般的深。 她看向他,“梁砚修,我和他怎么样那是我的事,我说过,你没资格说他。” 说到这里,她想到了什么,“对了,假如你以后找了女朋友,就请你好好对她,不要若即若离,总觉得人家就应该贴着你,感情是相互的。” 梁砚修只觉得她的话刺耳极了。 他冷笑,“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的提醒?” 纪然摇了摇头,挣脱掉他的手,“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梁砚修神情越发寡淡。 他不知道他应该如何形容此时此刻他内心的感受。 如果说他之前还打算朝前看,找一个兴许不够喜欢,但适合的人过一辈子。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的想法还真是大错特错。 因为他遇到了想要在一起的人,然而,却没有任何结果。 她的心从头至尾只在别人身上。 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在他沉默的期间。 纪然倏地道,“还有,周时予对我来说,不仅仅是我的丈夫,也是我很重要的人,如果没有他,我或许根本不会站在你的面前。” 说到这里,她的眼里浮现一丝暖意,“总之,你不会明白的。” 不会明白她曾经经历了什么,更不知道,在她穷途末路的时候,周时予的出现对她意味着什么。 梁砚修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只觉得如鲠在喉。 他捏了捏她的手,“好,那我以后不说他了。” 纪然看着他。 嘴唇微动,“梁砚修,你真的没必要这样,你值得更好的。” 下一秒,梁砚修忽然起身抱住了她。 他深吸了一口气,“纪然,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不想放弃,哪怕你对我不屑一顾。” 纪然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他将她松开,“我送你去,放心,把你送到那我就走,绝不让他知道我的存在。” 纪然最终还是点头了。 梁砚修说到做到,把她送到医院门口,就开车走了。 她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去的方向,随后低叹了一声。 之后的一段时间,梁砚修试图联系纪然,想和她见面,不是被她以加班为由拒绝了,就是以自己太累,不愿见面。 起初梁砚修还有点不高兴,想着冷处理两天,看她会不会主动找自己。 然而是他想多了。 纪然根本没有与他有任何联系。 他想去她家找她,又怕她反感,再加上年底了,局里事情也不少,光是出差就去了大半个月。 等到回来,已经过年了。 在年三十这天晚上,梁砚修再一次给纪然打电话。 过了好久她才接听。 “新年快乐。”他说。 纪然嗯了一声,“你也新年快乐。” 梁砚修默然,“能见一面吗?就说说话。” 那边静了静,随后她说,“过几天吧,我在周时予父母家。” 梁砚修一顿。 不等他再次说话,纪然就匆匆的挂了电话。 他握着已经忙音了的手机,终是自嘲的笑了笑。 纪然并没有骗他。 她这会儿确实是在周时予家里,因为周母早上摔了一跤,情况还挺严重的,于情于理,她也得过来探望一下。 是临时接到的消息,所以到周时予老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所以要回去也得明天。 于是就在周家住一晚。 周时予在医院陪周母,她留下来做饭。 梁砚修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安顿了周父吃了饭,他有阿兹海默症,必须要监督他把饭吃了,还要把厨房锁了门才能离开。 挂了电话,她就拿起包包去了医院。 到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因为是年三十的缘故,医院里格外冷清。 纪然提着保温桶的手冻得发红,桶里是周母爱吃的红烧肉,还有周时予喜欢吃的萝卜丝丸子。 一路走到302病房前,她的手刚放到门把手上。 就隐约听到病房里面传来周母的声音。 “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跟她离?”周母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急切,“放着莫桐那样的姑娘不娶,偏要守着个带着拖油瓶的!那孩子跟你一点血缘没有,你图什么?” 纪然的手一顿。 “妈,您别这么说纪然,”周时予的声音传来,“她人很好,对您和爸也挺好的,今天听到您摔跤了,立刻赶了过来……” “对我好有什么用?”周母打断他,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她能给你生个一儿半女吗?你今年都多大了,还要被她耽误多久?” “请问,你是找302病房的病人吗?”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女声。 纪然猛地回神,一回头才发现是护士。 与此同时,病房里的说话声也戛然而止。 她嗯了一声,随后推门而入。 一进去,周母和周时予神色各异的坐在里面。 接着,周时予主动站起身接过她手里的保温桶,“冷不冷?” 她摇头说不冷。 周时予冲她笑了笑,一边打开保温桶,“妈,您不是早就说饿了吗?然然做了您最爱吃的红烧肉呢。” 周母神情淡淡的,没吭声。 眼见着气氛有些尴尬。 纪然主动说道,“我去打点热水。” 然后就拿起保温壶出去了。 没一会儿,周时予就跟来了,他叫住纪然,“我妈说的话你别放心上,她是关心则乱。” 纪然勾唇一笑,“我不生气,倒是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见状,周时予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对不起啊然然,这大过年的,也没让你在家里陪你母亲还有想想,我真是挺过意不去的。” “别说这个了,我和你之间就不用这么客套了。”纪然说着,又催促他,“你赶紧去吃饭吧,萝卜丝肉丸子,你不是最爱吃吗?” 周时予见她神情无恙,这才放了心,“那好,我先去吃饭。” 然后他便走了。 纪然扬起的唇缓缓放下。 她第二天就回了A市,一到家才发现母亲和想想都不在。 打电话一问才知道她们去了姨妈家,要晚上才回来。 问她去不去。 纪然说想睡一觉,母亲也没有勉强。 她洗了个澡刚躺下,就听到门铃声。 这个时间,她想不到会是谁来? 不过还是去开了门。 结果就看到梁砚修赫然站在了她家门口。 067.我也会疼 “你怎么过来了?” 她的语气带着生疏和冷淡。 梁砚修并不在意,而是将买好的过年礼物拿给她,“好歹是过年,我来给你母亲拜个年,顺带看看想想。” “她们出去了。”纪然说。 但没有让路的意思。 梁砚修挑眉,“大过年的,不请我进去坐坐?” 纪然默然了一瞬,最终还是让开了一条道。 而梁砚修也顺利进了屋。 他环顾了一圈,“周时予呢?” “他还在老家。”纪然站在他身后,“喝茶还是喝饮料?” 闻言,梁砚修转身看向她,却朝她勾了勾手,“过来,我想抱抱你。” 她没动。 梁砚修也不生气,干脆走过去把她抱住了,呢喃了一句,“小没良心的。” 被他抱着,纪然只觉得他呼吸好灼热。 她抬眸看向他,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睛,“我妈她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梁砚修就低头吻她。 带着不容拒绝的架势。 也不给她闪躲的机会,一边吻着她,一边把她往房间里带。 纪然简直心跳如鼓。 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推开他。 可是刚一抬起,就被他桎梏着,不能动弹。 就这样,她被他吻得唇都发麻。 眼看着越来越不受控。 纪然忽然出声,“梁砚修!” 他才勉强停下,慢慢地恢复理智,只是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 “我有话跟你说。”纪然看着他。 梁砚修皱了下眉,不过到底还是松开了她。 纪然指了指客厅,“去那里说。” 然后不给他回答的机会,自己就径直去了客厅。 很快梁砚修也跟过来了。 纪然转身看向他,语气有些郑重,“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话一出口,梁砚修不由顿住。 他意识到什么,“我今天就是来拜年的,没有其他意思,你要是不高兴,我这就离开。” “我是说,我们结束。”纪然重复了一遍。 梁砚修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纪然却不看他,继续说道,“你和我之间本就不应该存在纠葛,继续下去,对你对我都不好,而且,我们这种本身就是露水情缘,趁没有感情纠葛,尽早结束。” “露水情缘?你是这么看待我对你的感情的?” “对!”纪然想也不想的说,“我们就是露水情缘,走肾不走心。” 梁砚修沉默的看着她。 脸色却越来越冷,“那不过你认为而已,可我不是这么看你的,我从来没有把我们的关系看成是一场游戏。” 说完,他几步走过去,伸手去握住她的手,“如果你是因为我突然来找你让你觉得不高兴,我可以答应你,以后没有你的允许,我不擅自来找你,行吗?” 听了他的话,纪然自始至终都很平静,脸上甚至都没有一丝波澜。 她的反应梁砚修全然看在眼中,他忽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挫败感。 末了,就见她摇了下头,“你对我即便是喜欢,也是喜欢的这副皮囊而已。等你对我彻底没了兴趣,你就会发现,我也不过如此。” 可你不会知道,我就是余静姝,那个你从没有放在心上的人。 “纪然。”梁砚修眼神里闪过一丝黯淡,“你几次三番拒绝我,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人,我的心也会疼?” 纪然不为所动,她说,“正因如此,我才觉得我们要及时止损。” 梁砚修顿住。 “是因为周时予?”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是不是发现我们的关系了?你不用怕的,我可以帮你离婚,让想想的抚养权归你,如果他需要钱,我也可以给钱给他,只要你不要被他牵制。” 然而,纪然还是那副样子,“算了,结束吧。” 说完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之间的事和周时予并不相干,是我自己要结束。” 梁砚修好一阵都没有说出话。 他盯着她,内心深处是从所未有的无力感。 下一秒,他强行捧着她的脸试图要去吻她。 纪然本能地就要推拒。 奈何他的力气不小,让她根本无法承受,而且现在这样的情形,他这样对她,让她真的很不舒服。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场面登时静了下来。 纪然整个人徒然僵住。 她张了张口,“那个我......” 梁砚修垂着眼,一言不发,左边的脸更是已经开始泛红。 气氛,就这么凝滞着。 就在纪然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梁砚修终于开口,“或许,我就不该来找你。” 闻言,纪然怔松了一瞬,很快她就点了下头,“你说的没错,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话一出口,梁砚修就嗤笑了一声。 最终什么也没说,头也不回的走了。 纪然站在原地站了不知道多久,才后知后觉的关上了门。 晚上,想想就跟着外婆回来了。 彼时纪然正在收拾行李,她打算趁着过年期间把行李搬去遂城,房子也已经找好了,就在市区,离她要去工作的地方也近。 学校那边也已经联系好了,开学想想就能直接去读书。 先等母亲过去照顾想想一段时间,等她这边收尾工作弄好,就可以彻底离开这里。 想想看着她收拾着,忽然开口,“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纪然停顿了一下,“房子那里还需要搞卫生,你也过去提前适应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么快?不是说开学之前再去么?” “就是去住两天,过几天还是可以回来的。” 想想不说话了。 纪然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还有事儿吗?” “妈妈,我想走之前和小橙子去告个别。”想想犹豫着开口,“拿着我的存钱罐,请她吃肯德基。” 纪然沉默。 随后她说,“那你约她了吗?现在是过年期间,她可能不在家。” “她在,昨天她还和我发了信息说这几天她都在家呢。” “既然这样,那你就和她约个时间,明天中午,怎么样?” 想想笑了,“谢谢妈妈。” 纪然摇了摇头,“赶紧去洗漱吧。” 他嗯了一声,刚要走,又想到了什么,看向纪然,“妈妈,我们走了,梁叔叔知道吗?” 068.明明喜欢 纪然想到了什么,冲想想招了招手,“儿子,你过来一下。” 想想依言朝她走了过来。 她轻轻握住他的肩膀,“你很喜欢梁叔叔对不对?” 想想点头。 “那如果你告诉他我们要走了,你会不会更舍不得他?不如我们就当去旅行,不用特意去告诉他,等你适应了那边的环境,再说好么?” “可是如果我不说,他迟早也会知道的不是吗?那他会不会怪我呢?” “儿子,有一种谎言呢叫做善意的谎言,离别肯定是难过的,与其让梁叔叔跟着我们一起不舍,还不如暂时不让他知道。” 想想不说话了。 纪然还想说点什么,下一秒,想想抬起头来,“我听妈妈的。” ...... 第二天中午。 肯德基里暖黄的灯光裹着炸鸡的香气,想想把刚拿到的甜筒推到小橙子面前,他低着头,声音带着哭腔,“小橙子,我下午就要搬去遂城了,以后不能天天跟你一起玩了。” 小橙子捏着薯条的手顿住,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 她吸了吸鼻子,“想想,你能不能不搬走啊?我们还约好要一起去公园喂鸽子的。” 两个小家伙说着说着,哭声越来越大,想想攥着小橙子的手,肩膀一抽一抽的,连最喜欢的上校鸡块都没动几口。 纪然坐在对面,看着孩子们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 她递过纸巾,轻轻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喉咙发紧。 她知道这次搬家对想想来说意味着告别熟悉的朋友,这份不舍,她比谁都懂。 而此刻,肯德基外的马路上,梁砚修把车停稳。 但没有急着下车,在局里值了一通宵班让他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脸色苍白得没什么血色。 这时候,手机响起,是嫂子朱茵,“阿砚,你到肯德基那里了吗?” 他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我到了。” “那麻烦你接一下小橙子,我和你哥参加单位聚会,至少要四五点才回来了。” “放心吧嫂子,我一会儿把她带我妈那里去。” “那行,回头联系。” 结束通话,梁砚修将手机扔到了座位上,侧头看向车窗外。 只是一眼就看到了纪然。 她正低头和小橙子说话,侧脸柔和,可他的心脏却猛地一紧。 昨天她说的话还清晰地在耳边回响,也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让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更怕自己的出现会让她反感。 其实也不过是半天不见而已。 不知为何,现在看到她,竟然生出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就坐在车里远远地注视着她。 看着她耐心地和两个孩子有说有笑,看着她偶尔拿起水杯抿一口水,每一个动作都让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看到想想和小橙子收拾好东西,纪然起身准备离开,他才拿出手机,给小橙子打了个电话。 “小橙子,叔叔到门口了,你出来吧。” 电话里传来小橙子欢快的声音,“好嘞,叔叔等我一下!” 挂了电话,小橙子跟纪然说了声,“纪然阿姨再见”。 就蹦蹦跳跳地往门口跑。 纪然站在原地,看着小橙子的背影,像是有所感应似的,突然抬头朝窗外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隔着一扇透明的玻璃,他们能清晰地看到彼此的眼神。 纪然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谁都没有先移开目光,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直到小橙子上车,梁砚修才回过神。 等他再次看去,纪然已经不在那里。 他顿时有些失落。 这时候,小橙子从后座凑了过来,“小叔叔,你看谁呢?” 他登时收回视线,“谁也没看,回家了。” 说完一边启动车子。 小橙子却不以为然,她嘻嘻一笑,“我猜你是在看想想妈妈,纪然阿姨吧?” 梁砚修蹙眉。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每次纪然阿姨一出现,你就会一直盯着她看。我问爸爸,是什么情况下,会让一个男生一直盯着女生看,爸爸告诉我,肯定是喜欢对方。” “你这都什么歪理。”梁砚修无奈的笑了。 “那你是不是喜欢纪然阿姨嘛?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更不会告诉她。” 梁砚修不说话了。 “小叔叔,求求你了?你就告诉我呗。”小橙子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闻言,梁砚修腾出一只手把她推回到后座,“小屁孩,大人的事你少管。” “哼!”小橙子很不服气的撇撇嘴,“小叔叔是胆小鬼,明明喜欢纪然阿姨,还要骗人。” “不是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的。”梁砚修总算开口了,“还要,她不喜欢我,所以你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想想,知道吗?” 小橙子似懂非懂的。 不过到底还是乖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想想有爸爸,所以小叔叔即便是喜欢纪然阿姨,也不可能和她结婚的,是不是?” 话音落地,梁砚修下意识抚了抚头,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小橙子这么早熟呢? 思及此,他轻咳了一声,“你要是想让你爸爸揍你,可以继续说下去。” 果不其然,小橙子识趣的闭嘴了。 下午,纪然就带着母亲和想想去了遂城。 到那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好在住处除了需要打扫一下卫生,什么都有,她把行李整顿了以后,就做饭。 等到做好几个菜,已经是晚上八点。 想想饿的前胸贴后背,纪母因为晕车,没什么胃口。 纪然扶着她去了房间休息,又继续整理。 收拾到差不多了已经是深夜。 想想已经睡觉了,纪然也是疲惫不堪。 这时候辛依依给她打来电话,问她要不要出来聚聚,卢为组了局。 纪然告诉她自己已经到了遂城。 辛依依这才没有强求。 过了会儿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是一张图片。 是一个KTV包厢里。 梁砚修坐在角落处,而他身边也坐了一个人,正是欧阳青。 069.跟他离婚 彼时包厢里。 “你带我来参加你的同事聚会,他们会不会误会我和你?”欧阳青看了眼端着酒出神的梁砚修。 她今天本是跟她叔叔拜年的,结果叔叔让她去警局接他下班。 等到了那里,叔叔却安排了梁砚修来接她,说他还在开会,让梁砚修带她出去转转。 他的目的,简单明了。 所以欧阳青在看到梁砚修的时候,眼里露出一分无奈,“要不我还是回去吧?一会儿我给我叔叔发个信息,谢谢他的好意。” 梁砚修正有此意。 他什么心情都没有。 两人正要分道扬镳,卢为出来了,他先是喊了一声梁队,“晚上有空吗?我组了个局,叫上了大家一起去唱歌吃饭。” 说这话的时候,他也注意到了一旁的欧阳青,在他的印象里,他已经把她默认成了梁砚修女朋友。 出于客气,他也叫上了她。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情形。 对于欧阳青的话,梁砚修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好误会的,不过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先走。” “既然你都这么说,我就更无所谓了。”欧阳青耸了耸肩,“反正回去也没事做。” 梁砚修不再说话。 他拿出手机给纪然编辑条信息:方便出来见一面吗? 发送出去的瞬间,他还是犹豫了一下,不过仅仅一秒,就毫不迟疑的点击了发送。 他知道,他到底还是不甘心的。 不想就这么结束。 但纪然没有回消息。 于是他起身走到包厢外给她打电话,却一直显示在通话中。 他的心情有些沉郁。 这时候,包厢门再次打开。 却是辛依依走了出来。 她从梁砚修和欧阳青一起出现在包厢的那一刻,视线就时不时注意着他。 等他一出来,她也找了个理由跟出来了。 她抱臂看着他,“你和欧阳小姐挺配的,恭喜你啊。” 从读书那会儿,辛依依就不怎么喜欢他。 梁砚修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他并不在意,现在也同样。 所以面对她并没有多少诚意的祝福,他笑都懒得笑,直接不搭理她。 遭到无视,辛依依倒也不生气,她清楚梁砚修的脾气,余静姝作为他女朋友都没少在他面前吃瘪,更何况别人。 于是她道,“以前我就觉得你和静姝并不适合,看来我没有看错,只有和你旗鼓相当的人,才能入得了你的眼。只可惜,静姝太傻了,总以为自己会感动你这块冰山,哪知,一步错步步错。” 梁砚修忍不住蹙了眉头。 辛依依见状,也不再多说,扭头就要走。 这时,梁砚修终于开口,“你和纪然还有联系么?” 她一顿。 下一秒,回头看向他,“你问她干什么?” “上次想想落了东西在我这里,我看她什么时候有空拿走。”梁砚修撒了个谎。 辛依依眼神里还是充满了狐疑,“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想想的画板而已。” “那你可以扔掉了。” “什么?” 辛依依一脸无所谓,“你不知道吗?她已经离开这里了,以后都不在这里生活了。” 话音落地,梁砚修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这一幕被辛依依看在眼中,她只觉得快意,勾了勾唇,进了包厢。 是夜。 纪然的手机一直在振动。 她直接关了静音。 不用想都知道是梁砚修打来的。 因为辛依依刚刚给她打了电话,告诉他在包厢外发生的事情。 “然然,既然离开了这里就别和他牵扯了,我告诉他你走了,就是为了防止他与你产生联系,哪怕一点点都要杜绝。” 纪然听了有些无奈,“依依,你真是在帮我倒忙。” “什么意思?” 纪然没打算告诉她自己和梁砚修的事,只说,“你别告诉他我去了哪里就行。” 挂了电话,梁砚修电话就打进来了。 她看了眼,没有接。 而他就一直打。 最后纪然直接关了静音,才彻底消停。 隔天,纪然就回了A市,想想没有跟回来。 她到家后才把手机打开,果然无数条未接电话,都来自于梁砚修。 而刚一开机,电话又打来了。 她抿唇,最终接了。 “在哪?”他言简意赅。 隔着手机,她都能感受到他掩饰不住的戾气。 “我家。” 话刚说完,电话就挂了。 三十分钟后,门敲响,纪然打开门,就看到脸色阴沉的梁砚修。 四目相对,他就把她拉到了怀里。 靠在他胸膛的那一刻,纪然鼻子险些一酸。 但是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轻轻把他推开了,“进来说吧。” 然后就率先走了进去。 梁砚修跟着她身后,便看到屋子里很多东西都搬空了。 他停住脚,“如果不是我找你,你压根不打算告诉我,是吗?” 闻言,纪然回头看向他,与他几步之遥,“我认为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该说的应该也已经说清楚了。” 梁砚修笑了。 只是笑不及眼底,“你可真够绝情的。” 纪然神色平静,“也许吧。” 看着她始终毫无波澜的样子,梁砚修只觉得心脏闷闷的难受。 他上前一步,再一次把她按到怀里,“纪然,你跟周时予离婚,好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很低沉。 他是真的想跟她长久下去,也第一次,想要她永远属于他。 纪然被他抱着,却没有回应。 她沉默了不知道多久,才缓缓开口,“梁砚修,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他一顿。 随后他缓缓松开了她,“我问你一个问题,我要你诚实回答我。” 纪然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他踟蹰着,一字一句的说,“在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你有没有想过要和我发展下去?” 气氛霎时变得安静。 他和她面对面站着,他甚至都能清晰地看到她又长又翘的睫毛。 而他也随之控制不住的紧张起来,他紧紧的盯着她的唇,等待着她的宣判。 纪然同样也看着他。 不过仅仅一瞬,她就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抱歉。” 梁砚修僵住。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暗淡。 070.各自安好 纪然别开头不去看他。 此情此景,多说已经无益。 梁砚修只能离开。 纪然没有阻拦,任由他就这样走了,一言不发的转身回了房。 一晃就到了年后。 纪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上班。 年前累积了一部分工作,再加上刚上班,也有处理不完的事情,她已经连续加班了两天。 在第三天晚上终于提前结束了所有工作下班了。 她揉着发酸的肩膀走出写字楼,一边给儿子想想打电话。 每天这个时候,也是她一天里最安心的时刻。 电话接通的瞬间,那头传来想想清脆的声音,“妈妈!” 简单的两个字,瞬间驱散了她一身的倦意。 纪然勾了勾唇,“作业写完了吗?” “早写完了。”想想很自豪的说,“对了妈妈,今天我们班新来了个转学生,我还帮他找到了座位呢!” 纪然听着儿子絮絮叨叨讲着新班级的趣事,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她想了想,又轻声问起他是否适应新老师的讲课节奏,有没有跟同学闹矛盾,语气里藏不住的担忧。 可电话那头的想想像是察觉到她的忧虑,突然放低了声音,像个小大人似的安慰她,“妈妈,我已经长大了呀,能照顾好自己,还能帮外婆拎菜呢!你在那边别担心我们,好好工作,按时吃饭。” 稚嫩懂事的话语,让纪然鼻尖一酸,眼眶瞬间就热了。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眼泪跟想想约定好周末视频,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她煮了碗面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想着去冲个澡直接休息。 手机却“叮咚”响了一声,是一条的短信,上面写了一个会所的地址。 发件人是梁砚修。 她皱了皱眉,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没有回复,直接将手机揣回了口袋。 她不想再跟梁砚修有任何牵扯。 可刚走没几步,手机就又响了起来,这一回他直接打来了电话。 屏幕上梁砚修三个字看起来格外刺眼。 纪然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划开了接听键,语气却十分的冷淡,“有事吗?” 下一瞬,电话那头传来梁砚修带着酒气的声音,“我喝醉了,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 纪然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她沉默了片刻,“我以为上次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哪怕是朋友也不行吗?” 纪然不说话了。 梁砚修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了。”然后要挂电话。 这时,她忽然开口,“好。” 片刻。 纪然就出现在了会所门口,她刚踏进大厅。 “梁先生在顶楼的露天餐吧。”服务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纪然顿了顿,转身往顶楼走去。 电梯门缓缓打开,她抬眼望去,瞬间愣住。 只见露台上挂满了白色与淡蓝色的气球,缠绕在栏杆上的串灯闪烁着暖黄的光,正中央摆着一张餐桌,两支蜡烛燃烧着,旁边还放着一束新鲜的白玫瑰。 这场景太过浪漫,与她想象中的情形截然不同。 不等她反应,夜空中突然“砰”的一声,绚烂的烟花在头顶上方绽放开来,红的、粉的、金的,层层叠叠,照亮了整个夜空。 纪然下意识地抬头,烟花的光映在她的脸上,她看着看着,忽然有一瞬间失神。 “喜欢吗?”梁砚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纪然回头,看到他正站在不远处,身上没有丝毫醉酒的迹象,眼神深邃地看着她。 “你没喝醉?”她低声问。 “我不这么说,你会来么?” 纪然不吭声了。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梁砚修注视着她,几步走到她面前,不等她开口,便伸出手将她顺势抱进怀里,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让她不自觉绷紧了身体。 接着,梁砚修低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带着一丝急切的吻朝她落下。 纪然反应过来,猛地偏过头,他的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他不由顿住。 接着,她用力推开他,后退了一步,眼神里满是警惕,“梁砚修,你到底想干什么?” 梁砚修没有生气,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我没醉,刚才打电话骗你,只是想让你过来。纪然,周时予对你未必是真心喜欢,他给不了你的,我可以给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等,不管等多久都可以。” 纪然垂着眼,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而梁砚修看在眼中,只觉得心一点点在下沉。 “他给不了的,你也一样给不了。”纪然缓缓说道。 他一僵。 “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全都错了。” 无论是余静姝,还是纪然。 说完后,她抬眸看向他,“只是我没想到你这么玩不起。早知道这样,我连跟你开始都不会同意。” 话音落地,梁砚修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神情平静的纪然,怎么也不愿相信,她竟然冷酷到这个地步。 哪怕他都这样了。 她也依旧不屑一顾。 “原来是这样。”他呢喃着,“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在认真,是这个意思吗?” 面对他的自嘲,纪然无动于衷,“再过不久我就离开了,我们各自安好吧,以后你就会发现,比我好的多了去了,一个纪然真的算不了什么。” “是!”梁砚修咬着牙,“我就不应该在你身上心存期待,你玩得起,我也玩得起,你走就走吧,离开了你,我照样能活的好好的。” “那样是最好不过了。”纪然点了点头,“时间也不早了,我先走了。” 她作势要转身。 “纪然!”梁砚修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一次次把我的尊严践踏在脚下,怎么可以?” 纪然感受着他的颤抖。 没有伸手推开他。 末了,她说,“梁砚修,你真的足够了解我么?” 他顿了下。 “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我,根本不是我呢?” 梁砚修张了张口。 还没说话,纪然已经说道,“放手吧,这样反复纠缠,真的挺没意思的。” 他没动。 只是抱着她的手无力的松开了。 071.没有缘分 纪然没有回头。 她背对着他,从包里拿出他之前送的珍珠项链,“这是你送我的,我不需要。” 梁砚修没有伸手,也没说话。 纪然默了默,不再勉强,径直走到垃圾桶前,毫不迟疑的扔了。 然后转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梁砚修的声音再次传来,“纪然,我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人,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她脚步生生顿了下。 最终什么也没说,走了。 梁砚修凝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一点点冷却。 半个月后,纪然离开了A市。 走的那天,是辛依依和卢为送的她。 辛依依紧紧抱着她,“我结婚你可一定要回来啊,不然我可不会饶了你。” 经过挣扎,她还是和卢为去见了家长,而且春节的时候,卢为也把自己父母带过来了,与辛依依的父母一起吃了饭。 两个人的事也敲定了下来。 顺利的话,今年就会结婚。 纪然嗯了一声,“我只是去了遂城,又不是十万八千里,你要是想我的话,随时来找我。” 话虽这么说,辛依依眼眶还是红了。 见状,卢为赶紧缓和气氛,“是啊,大不了我们周五开车去找她,几个小时的车程而已,真的不算远。” 又说了会儿话,直到高铁时间越来越近,她和辛依依不得不分开。 走之前两人再次拥抱了一下,然后纪然就带着行李箱离开了。 辛依依靠在卢为的怀里,眼神里充满了不舍。 “我一会儿还要回警局,你是跟我一起去还是回家?”卢为低声问她。 她摇了摇头,“我想回家。” “那好,我先送你。” 卢为把辛依依送到住处,就回了警局。 一进大厅,就被人叫去开会。 到了那才发现基本上都到齐了,梁砚修也在。 只是他的神情很淡。 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卢为看了眼就默默地收回了视线,这时候,身边的同事轻轻碰碰他的肩膀,“你有没有发现,过完年上来,梁队整个人情绪很低。” 这句话简直说中了卢为的心坎。 他摇了摇头,“我也不敢问呐。” “你说会不会是梁队失恋了?这段时间确实没有看到局长的那位侄女过来探班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了。” 同事颇为感慨的说,“想不到我们无所不能的梁队长,也一样要过情关呐。” 晚上。 梁砚修回了一趟梁母那里。 彼时梁母正在看电视,见他回来,还讶然了一下,“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我买了水果和您喜欢吃的糕点。”梁砚修把东西放到餐桌上,“顺带和您说一声,明天我就被调去蓉城一段时间,如果您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想去的地方,给赵子墨打电话,让他带您去。” 梁母蹙眉,“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要去蓉城?遇到棘手的案子了?” “是临时借调过去的,回来的时间暂时还没定。” 梁母哦了一声,“既然是工作,那你就去吧,自己小心。” “知道了。” 梁母见他脸色似乎不太好,于是冲他招了下手,“儿子,你过来,妈有事问你。” “如果是相亲的事就大可不必了。”梁砚修果然一脸的抗拒。 见此情形,梁母不由叹息了一声,“你不用和我强调,你的心思我也知道,放心吧,妈还没有顽固到那个程度。”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妈就是想问问你,和纪然怎么样了?你去这么久,她知不知道?” 闻言,梁砚修却是面无表情地说,“妈,以后不用再提她。” 梁母一愣。 梁砚修已经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去了房间。 第二天梁砚修就去了蓉城。 一去就是三个月。 回来的时候,人都黑了,瘦了。 把梁母心疼的不行。 他到家的时候是上午十点,饭都没吃,就睡了一觉。 直接睡到了天黑。 等到醒来,梁母做了一大桌子菜,还熬了一大碗鸡汤给他喝。 梁砚修没几下就吃了一碗饭。 紧接着添第二碗,梁母看着他,“你慢点吃。” 梁砚修不答话,一个劲的埋头吃饭。 吃了足足两碗饭加一碗鸡汤,才吃饱了。 他回了房间换了一套衣服出来,说要出去走走。 梁母立即放下筷子表示要和他一起去。 梁砚修拒绝了,“我约了赵子墨一起喝酒,晚点回来。” 然而梁母却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见状,他想到了什么,却是道,“妈,失个恋而已,您不要觉得您的儿子就废掉了好不好?我出差是正常的工作安排,那边天气比这边热得早,再加上前一个月我都在搞集训,所以才晒黑了。” 他的话让梁母脸色缓和了一些,“你没事就好,我儿子这么优秀,肯定会有更好的人相配的,也许你们就是没有那个缘分。” 梁砚修摇了摇头,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梁母也不再说下去,“那你早点回来,别弄太晚,知道吗?” 他应了一声,开门走了。 没多久就到了会所。 梁砚修推开包厢门时,才注意到除了赵子墨,辛依依和卢为也在,几个人围着茶几坐成一圈,桌上已经摆了好几瓶空酒瓶。 “可算把你盼来了!”赵子墨冲他招手,顺手推过来一杯调好的酒,“出差这趟够累吧?今晚不醉不归。” 梁砚修接过酒杯,没多说话,只是坐在角落慢慢喝着。 酒过三巡,包厢里的音乐越放越大,烟味混着酒气弥漫在空气里,让他觉得胸口发闷。 “我出去透透气。”他跟赵子墨说了一句,起身推开包厢门,沿着走廊走到酒吧外的露台上。 晚风一吹,脑袋里的昏沉感消散了些,他靠在栏杆上,神情寡淡。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梁砚修回头,看到辛依依扶着墙走了出来,脚步有些虚浮,显然是喝多了。 她没注意到角落里的他,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嘴里还念叨着,“然然,我好想你啊……” “纪然”两个字钻进耳朵里,梁砚修瞬间顿住。 他没出声,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你还没睡呢?我也没睡,我跟卢为他们在喝酒呢……”辛依依含糊不清的说,“还有,梁砚修也在。你是不知道,他这次从蓉城回来晒黑了好多,看着也没以前那么像男神了。我现在都搞不懂,读书那会儿怎么那么多人喜欢他……” 听到这话,梁砚修不由皱了皱眉。 他正准备离开这里。 却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你是辛依依吗?余静姝那个闺蜜?” 熟悉的三个字,让他没来由的一顿。 072.别来无恙 顺着声音望去,陌生女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喜,“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余静姝的大学宿舍的宿舍长王芮,我们一起吃过饭的。” “是你啊!”辛依依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认出人来,语气里满是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随后就热络地聊了起来,从工作聊到生活,话题渐渐绕回了大学。 就在这时,那女同学忽然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感慨,“说起来,前阵子我好像看到余静姝了,就在遂城的市中心商场里,一开始我都没认出来。” 话一出口,梁砚修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余静姝也在遂城? 辛依依显然也愣了一下,“真的假的?你没看错吧?我都好多年没她消息了。” “绝对没看错!”女同学笃定地说,再一开口语气里多了几分八卦与疑惑,“不过说真的,她现在跟以前长得完全不一样了,但我和她同住两年,那个身段我闭着眼都能认出来。而且我叫她,她也没有否认,只是她好像还改名字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整容?改名字?长得完全不一样? 这些词语像一把把重锤,狠狠砸在梁砚修的心上。 他僵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攥成拳头。 脑海里瞬间闪过余静姝高中时的模样,扎着马尾,笑容干净,可女同学的话却在他耳边反复回响,让他混乱不已。 为什么余静姝会整容?还改名字?她现在到底是谁?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让他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辛依依同样也无法淡定。 这件事纪然没有告诉她,而且她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认出余静姝。 “你肯定是看错了吧?”辛依依强装镇定,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据我所知,余静姝好像还出国了,好多年没回来过,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商场里?再说整容多麻烦啊,她以前那模样多清秀,没必要折腾自己。” 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祈祷对方能被自己说动,赶紧转移话题。 可女同学却皱着眉,语气依旧笃定,“不可能,而且她自己不也没有否认,我当时想和她说话来着,她就走了。不过我越想越觉得她就是,虽然脸变了点,但她说话的语气、还有左手虎口那个小痣,跟高中时的余静姝一模一样!而且我还听到她身边的人喊她‘纪然’,你说这不是改名字是什么?” 女同学越说越肯定,还伸手比划着当时的场景,完全没注意到辛依依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此时此刻辛依依心里早已经慌得不行,生怕再聊下去会泄露更多信息,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嘴里念叨着,“哎呀,可能是我记混了吧,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包厢了,赵子墨他们还等着呢。” 说完,她转身就要往走廊里走,想赶紧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话题。 可刚扭过身,她的脚步就猛地顿住了。 走廊尽头的阴影里,梁砚修正站在那里,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直直地盯着她,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辛依依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纪然是第二天早上看到辛依依打来的未接和短信。 她顺手点开了一条信息。 下一秒,她的脸色逐渐凝固。 出神之际,手机里又进来一条信息,不过这一次,却是梁砚修发来的。 时隔三个多月,他主动联系她。 第一句话就是:我在遂城,我们见一面。 纪然沉默了一瞬,最终回复了一个好。 她来到约定的咖啡馆时,正好是晌午,今天的天气不错,风和日丽的,阳光把咖啡馆也照的一片暖洋洋的。 她进去之后,就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人。 很久不见,他确实是瘦了,也黑了,穿着黑色呢子大衣,头发也剪短了许多,五官也似乎更加深刻许多,但仍然是那种让人一看就舍不得挪眼的存在。 纪然缓缓走过去,在即将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缓缓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时,她清晰地看到梁砚修盯着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和深沉。 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 气氛十分的静谧。 随后纪然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整个过程,他的视线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仿佛要把她看出一个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然终于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着她云淡风轻的语气,梁砚修有一瞬间简直被她给气笑了。 昨晚上他问辛依依,到底纪然是不是余静姝。 辛依依始终不肯说实话。 但其实他心里早已明白,避而不答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他当时简直是不敢置信。 直接开车就来了遂城,满脑子全是纪然和余静姝两张脸重叠。 一夜未眠。 当他亲眼看到她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时,他内心的激愤和错愕,又一瞬间回归平静。 末了,他说,“你没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纪然抬眸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梁砚修,别来无恙。” 梁砚修脸色一僵。 他沉默了许久,忽然笑出了声,只是却带着无限的寒意,“余静姝,原来真的是你。” “我没有想要隐瞒你什么,只是过去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从我整容改名的那一刻起,我早就不是余静姝了。”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至于我们,我并不觉得我亏欠了你什么,今天来见你,也是想告诉你,无论是余静姝还是纪然,我们都没必要再联系了。” 然后她站起身要走。 倏地。 梁砚修一字一句的开口,“你现在应该很得意吧。” 她滞住。 “看着我卑微的求你,想要把你留在身边的样子,是不是有一种很痛快?嗯?”他语气很沉,“当初你一声不吭的说走就走,回来了又把我当个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余静姝,你把我当什么了?” 073.是你儿子 自始至终,纪然都站在那里,一语不发。 隔着一张桌子,她可以清晰地看到梁砚修隐忍的情绪,那种被欺骗后的愤怒。 她忽然很想问一句,被欺骗的感觉好受吗? 虽然她不是故意欺瞒。 然而话到嘴边,她又不想说了。 以前她也想过有一天也要让他尝一尝她当年的感受,可真的实现了,她发现她并不快乐,更没有报复的痛快感。 只是很平静的看着他。 良久,她说,“与你重逢只是一个意外,我也从没有想过要报复你什么。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视线当中,你也就当没有遇见过我吧。” “你说的倒是轻巧。”梁砚修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抖。 她太淡定了。 淡定的让他难过。 仿佛从头至尾,她就是一个看客,冷静的看着他情绪起起伏伏。 他的痛苦,伤心,全都视而不见。 “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这么狠?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会难过吗?” 纪然垂下眼,脸上毫无波澜,“梁砚修,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说到这里,她沉默了几秒,“从前的我是喜欢过你没错,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好,总有一天,你可以看到我,哪怕迟一点,慢一点也没关系。” “我知道你是感恩我救了你父亲才答应和我在一起,而我们的开始就不纯粹,但如果你的心里有别人,为什么不和我说呢?你说了,我根本就不会对你死缠烂打。” “所以你就一声不吭的走了?整整八年,毫无音讯。” 纪然不说话了。 下一秒,梁砚修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与她对视着,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弧度,“来遂城的时候我在想,如果你有你的难言之隐,也许我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我不知道,你丢了我一次,就可以丢我第二次。余静姝,我说过,我不会对你纠缠不放,你不用费尽心思的在我头上安罪名,好让你的狠心变得冠冕堂皇。” 闻言,纪然眼睫狠狠颤了颤。 接着不等她反应,她就被他给抱住了,紧随其后他的吻就跟着下来了。 纪然愣了一秒,随后就伸手重重的推他。 他其实抱得也不紧,所以被她推了个趔趄。 正要说话。 纪然就已经扬起了手。 他一顿。 “还要打我一个巴掌吗?” 纪然嘴唇微动,沉默不语。 梁砚修没再说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越过她走了。 自那之后,她再没有见过梁砚修。 日子好像又恢复了和从前一样。 就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有时候纪然都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 只是她没想到她会再遇到刘亦可。 这天她在餐厅等一个客户。 客户没等来,就看到刘亦可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当中,紧接着椅子被重重拉开,她直接在她对面坐下。 “纪然,你是不是太狠心了?”刘亦可声音里带着不可掩饰的愤怒,“从遂城回来后,他的状态就很不对劲,每天加班到很晚不回家,要么就是在家里喝酒,喝的酩酊大醉,问他原因怎么也不说,赵子墨告诉我,你和他在一起又分手了?可我分明记得你是有家室的!” 纪然一动未动,目光落在窗外梧桐树梢的残叶上,没有说话。 倒是隔壁桌的客人察觉到争执,悄悄抬眼又迅速低下头。 “你说话啊!”刘亦可的声音陡然拔高,“你有丈夫有孩子,为什么还要去招惹他?他每天都跟个行尸走肉似的,看着太令人难受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无情?” 话音落地。 纪然终于缓缓抬起眼眸来,“我没有和他在一起。” 刘亦可愣住。 “更没有招惹他,刘小姐,你找错人了。” “不可能!”刘亦可气得胸口起伏,“赵子墨不可能骗我,你别想推卸责任。” 这句话说完后,纪然就笑了。 刘亦可一脸莫名,“你笑什么?” “我笑你还和从前一样,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沾上与梁砚修有关的事情,不然理智全无。” 刘亦可整个人僵住。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精致的眉眼似乎有些熟悉,又全然陌生,“你……” 她张了张嘴,声音突然变得干涩,“你是谁?” 纪然看着她眼中的错愕,脸上是淡然的笑,“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刘亦可仍然一脸错愕。 纪然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我是余静姝。” 刘亦可的瞳孔猛地瞪大。 “你是余静姝?所以你和阿砚......” “他已经知道了。” 刘亦可这一下她是彻底说不出话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说,“如果你不打算和他......请你别再打扰他的生活了好吗?” “这就是你要说的?” “是。” “我知道了。” “纪然......不对,余静姝。”刘亦可张了张口,好半天才说,“虽然我不希望你和阿砚再产生纠葛,以前我也不喜欢你,但是,能再次见到你,我很开心。” 下一秒,纪然就笑了,“我也是。” ...... 在与刘亦可见面后的第二天,梁砚修就来了遂城。 还是那个咖啡厅。 纪然和他面对面坐着,可以看到他脸上掩饰不住的憔悴,再联想到刘亦可的话,她眼神深了深。 “有件事,我要问你。” “说吧。” “想想......” “他是你儿子。” 梁砚修一顿。 蓦的,纪然眼眶就红了,“我不知道我怀了他,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三个月了,医生说如果我不要,以后可能就很难怀孕。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分开了,生下他仅仅是因为他是我的孩子,与他的父亲是谁无关。” 梁砚修喉头滚了滚,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这段时间他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把自己沉浸在工作里,生怕一闲下来就会想起纪然。 直到昨天小橙子在他面前提起想想。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他和纪然分开了八年,想想今年七岁,如果孩子是周时予的,时间根本对不上,可他也不敢确定是不是。 只是没想到,纪然会这么坦诚的承认。 良久,他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怀孕了,更不知道你承受了这么多。” 074.都是徒劳 面对他的歉意,纪然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你不用和我道歉,更不用觉得对不起想想。生下他,是我自作主张,事实上,你也毫不知情,所以不能怪你。”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瞬,“但有一件事我想请求你。” 梁砚修怔了怔。 下一秒,纪然就道,“想想是我的孩子,任何人不能从我身边把他带走,包括你。” 他沉默。 曾几何时,他也心里嫉妒过周时予,凭什么他对纪然母子这么不上心,纪然还愿意甘心付出。 却不曾想,想想竟然真的是他的儿子。 而她一个女人未婚先孕,又经历了什么样的苦难? 也难怪,她说周时予不一样。 他没有资格说他。 原来如此。 想到这里,他侧头看向她,“能告诉我当年不告而别的原因么?” 纪然抿唇。 下一秒,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梁砚修看在眼中,心莫名的揪了下。 “因为我爸在行业里得罪了人,那人买通我家的保姆,在我们午睡的时候,把我家点燃了。” 话一出口,梁砚修整个人滞住。 “我爸不同意我们交往,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去找你,如果那天不是我爸护着我,我早已葬身在了那场火海里。” “你......” “只是我爸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的生命永远的停留在了那一天。而我的脸被烧伤,如果不整容的话,我根本无法见人。” 说完,她顿了下,“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怀孕,所以整个过程我没有打麻药,那种切肤之痛,我到现在还记得。” 她一字一句的说着,却像一把刀,狠狠地扎中了梁砚修的心脏。 让他痛的快要喘不过气,“为什么不来找我?” “找你?”纪然无声的笑了笑,带着几分自嘲,“你忘了你说过的了吗?你说你对我只是玩玩而已,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话音落地,梁砚修明显一滞。 他旋即蹙起眉头,“你听谁说的?” 此情此景,他似乎已经不记得这是他亲口说的了。 纪然只觉得可笑。 她午夜梦回时,只要回忆起这句话就觉得如鲠在喉,原来,他根本都不知道他说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神情更加的悲伤。 “对不起。”良久,他说了一句。 纪然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说,“该说的我都说了,以后别再找我了。” 然后她起身要离开。 梁砚修立即跟着站起来,“我送你。” 她说了句不必,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他下意识追出去几步,可到底还是没有叫住她。 回到A市。 梁砚修打电话跟领导请了年假。 然后一个人回到公寓,满室冷清。 他缓缓走到地毯上坐下,脑海里全都是纪然一脸平静的说起过去的模样。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着他的神经。 而那句被他遗忘在青春岁月里的“我从来没喜欢过你”,此刻正化作无数根钢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他捂着脸忍不住哭了。 梁母发现儿子梁砚修不太对劲。 具体是从年后就这样了,本以为从蓉城回来会好很多,但情况还是不对。 昨天给他打电话,好久才接起,声音也模模糊糊的。 她不太放心,就去了警局找他。 才发现他已经休了三天假了。 给赵子墨打电话,他却说并没有看到梁砚修。 梁母越发担心,立即来到他住的公寓。 然而一直都没人开门。 梁母只好自己输入密码走了进去,当她一进门看到满地的酒瓶时,愣了一下。 接着她就看到了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的梁砚修。 她张了张口,想叫醒他,话到嘴边又忍住了,而是去了厨房。 梁砚修是被厨房传来的声音吵醒的。 他缓缓睁开眼,就看到梁母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 “你醒了?起来喝点醒酒汤。”梁母将汤碗放在茶几上,一脸关切的看着他。 梁砚修缓缓抬起头,哑着嗓子说,“您怎么来了?” 梁母叹了口气,蹲下身看着儿子。 她刚刚在厨房煮醒酒汤的时候吗,无意中听见他在梦里喊着纪然的名字,才隐约猜到几分。 “阿砚,你和纪然?要是合不来,咱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 梁砚修突然就猛地笑了,紧随其后他的眼泪就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妈,您不会明白的。” 他摇着头,身体剧烈地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我是不懂,可你可以告诉我啊?妈心疼你。” 结果,他突然捂住脸,低声抽泣了起来。 梁母一震。 她看着一向骄傲的儿子,此时此刻肩膀剧烈地起伏着,他竟然哭了? “是我……是我亲手把她推开的……”他声音哽咽,“我说我从没喜欢过她……让她一个人受了那么多苦……” 梁母僵在原地,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儿子,那个永远沉稳自持的梁砚修,此刻像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木偶。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或者,她说什么都是徒劳。 最后她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要是觉得对不住她,就好好跟人家赔礼道歉,用你的诚意去弥补你的愧疚。” “没用了。”梁砚修呢喃着,“她恨我。” 梁母彻底顿住。 就这样梁母守了他整整一晚上。 翌日,她醒来,就发现梁砚修已经不在沙发上。 正要起身去寻他,刚好他从卧室出来,并已经穿戴整齐。 “你这是......” “我休了一个星期的假,还剩几天假期,我想去找她。” 梁母欲言又止。 最终点点头,“也好,不管结果如何,说清楚就好了。” 梁砚修嗯了一声,离开了。 他开车到了遂城,然后给纪然发了信息过去。 不一会儿她的电话就打来了,一接通就是质问,“梁砚修,你非要这样吗?” 他默然了片刻,“我只是想见一见想想,但你放心,我什么也不会乱说的。” 纪然不语。 “让我见他一次,好吗?”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隐约带着祈求。 075.无法放手 纪然的沉默持续了近半分钟,最终她答应了,“下午三点,城南老味道餐厅”。 听到她松口了,梁砚修整个人都瞬间放松了下来。 不等他回答,那边已经结束了通话。 此时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他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开车到了目的地。 一想到很快就要见到想想,他的心就控制不住的期待。 他不是没有和想想接触过,可是从来没有今天这样,让他激动。 他特意选了靠窗的位置,一等就是三小时。 当玻璃门被推开,一眼就看到纪然牵着想想走进来,他猛地站起身,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们母子。 今天纪然穿了件米白色风衣,头发简单束在脑后,脸上没什么表情,而想想穿着蓝色的小校服,背着卡通书包,一双眼睛亮得像星星。 看到他时立刻挣脱纪然的手,一路小跑过来,“梁叔叔!” 他立即蹲下身,努力想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嘴角却僵硬得不听使唤,连脸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只觉得这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想想,好久不见。” 他伸出手,又在半空中顿了顿,最终只是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头顶,指尖触到柔软的发丝时,眼眶瞬间热了。 这么久了,他竟然才发现,这孩子的发旋,和他一模一样。 “梁叔叔,我今天在学校得了小红花!”想想献宝似的从书包里掏出一张贴纸,踮着脚往他手背上贴,“老师说我画画最棒了,画了妈妈和我在公园放风筝。” 梁砚修看着手背上鲜艳的小红花,又看向坐在对面的纪然。 她正低头搅动着面前的奶茶,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真厉害,想想以后想当画家吗?”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可每说一个字,喉咙都涩的难受。 “想!还要画梁叔叔!”想想兴奋地拍手,小脸蛋红扑扑的,“梁叔叔上次送我的手办,我每天都摆在床头呢。” “是吗?那你要是喜欢,我......” 话还没说完,对面的纪然倏地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警告。 梁砚修读懂了她的意思,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只是不停地点头,附和着孩子的话。 他看着想想扒拉薯条的样子,忽然想起纪然说生孩子的时候,切掉了一边输卵管的事,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梁叔叔,你这次是特意来看我的吗?”想想忽然问他。 梁砚修嗯了一声,“你搬来这里也不告诉我,所以我只好来找你了。” “对不起啊梁叔叔,妈妈说离别是令人悲伤的,我想等我在这边完全适应了再给你打电话,这样的话,就不会两个人都难受了。”想想一本正经的解释着。 梁砚修勾了勾唇,“没关系,我不怪你。” “谢谢梁叔叔!”想想笑了。 他看着他天真无邪的笑,心里越发堵得慌。 晚饭结束时,天已经黑透了。 梁砚修主动开车送他们回家,纪然没有拒绝,只是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只有想想在后排座叽叽喳喳地讲着学校的趣事。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纪然先下车,打开后座车门牵想想。 “梁叔叔再见!”想想挥着小手,声音软软的。 纪然却低头对想想说,“你先回去洗澡,妈妈有话单独和梁叔叔说。” 想想哦了一声,很快就走了。 下一秒,纪然回头看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好了,人你也看到了,也请你遵守诺言,以后别再来了,我们现在过得很好。”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梁砚修心上。 纪然收回视线,转身要走,他忽然追了上去。“纪然,” 声音隐隐有些急切,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恳求,“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可我……” 他想说他后悔了,想说他想弥补,想说他不甘心就这么看着他们母子俩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那些被压抑了八年的情绪,在见到想想的那一刻彻底爆发,不甘心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再放手。 纪然的脚步顿住了,她再次回头看向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冷漠,“我说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想想不需要你这个爸爸,我也不需要你。” 说完,她不再看他,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楼道。 梁砚修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成了拳头。 他连夜回到A市,到达市区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局里。 点开了系统查到了周时予的资料。 他现在是市医院心外科副主任医师,任职不到一年。 看到这里,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大哥?” “梁砚修,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梁家佑语气里掩饰不住的烦躁。 “我要你帮我查个人,是大伯医院里的医生。” 那边顿了下,“你好端端的查人家干什么?而且你自己不就是警察吗?查个人对你来说有什么难的?” “我想更了解他。” “为什么?” 梁砚修闭了闭眼,“以后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不过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梁家佑沉默几秒,“你把资料发我。” “谢谢大哥。” 挂了电话后,不到半小时,梁家佑就回复了消息。 他说他爸医院里确实是有这么个医生,目前正处于晋升主任医师的关键阶段。 梁砚修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眼底的疲惫被一丝冷冽取代。 他回复了一个收到,然后就起身离开了警局。 到市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了。 医院里人来人往。 梁砚修直接找到了周时予的办公室。 门开的一瞬间。 “是你?”周时予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找我有事?” 梁砚修直截了当的说,“方便和我出来聊两句吗?” 周时予愣了下,到底还是点了下头。 梁砚修随即转身离开,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休息区。 周时予很快跟了过来。 梁砚修听到脚步声,回过身看向他,“我已经知道想想是我的儿子这件事了。” 周时予的身体猛地一僵。 梁砚修的声音很轻,“这八年,她带着孩子吃了多少苦,你比我清楚。但你要明白,你只是她走投无路时的依靠,不是她的归宿。” 周时予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076.回不去了 “我要你和她离婚。”梁砚修的语气不容置疑,“我知道你现在在争取主任医师的职位,市医院的梁院长是我大伯。” 他顿了顿,目光徒然变得锐利,“只要你同意离婚,我可以让我大伯亲自推荐你,甚至帮你争取到明年去国外进修的名额。” 周时予彻底愣住了。 他在医院摸爬滚打多年,深知晋升主任医师的难度,更不用说去国外进修的机会,那几乎是每个医生梦寐以求的荣耀。 “你这是在威胁我?”周时予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愤怒。 “是交易。”梁砚修纠正道,“你给我纪然和想想,我给你想要的前途。对我们两个人来说,这都是最好的结果。”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在周时予脸上,“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但别太久,因为我没有什么耐心。” 说完,他就离开了。 独留周时予神情难看的站在原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拿起手机给纪然打了通电话。 彼时的纪然刚把想想送到学校,准备去公司,看到周时予的电话还愣了下。 随即接起。 “纪然。” “怎么了?” “梁砚修找到了我,让我和你离婚。” 纪然脚步顿住。 “你答应了?” 周时予说没有,“他大伯是我们院长,他说只要我和你离婚,他愿意帮我走关系,让我升职甚至出国进修。” 闻言,纪然下意识攥紧了手机,“你怎么想?” “我不会答应的。”周时予想也不想的说,“打电话就是告诉你一声,他既然已经知道了想想的身世,而且对你们母子也是势在必得,你要做个心理准备。” 纪然沉默。 良久她说,“我会看着办的。” 然后就要挂电话。 周时予又叫了她一声,“要不我辞职吧,我来遂城找你。” 她滞了下。 末了她说,“你为我付出的够多了,而且有些事不是逃避就可以解决,终归还是要面对的。” 听到她的话,周时予忽然苦涩的笑了,“你就这么不愿麻烦我是吗?哪怕我愿意被你麻烦。” “是。”纪然毫不迟疑的回答,“对不起,周时予。” 挂了电话,她就给梁砚修打了过去。 很快那边就接起。 “老是出尔反尔,很有意思吗?”纪然语气十分的冰冷。 梁砚修神情不动,“我后悔了,纪然。” 她沉默。 “周时予给你打电话了吧?我知道你很不高兴,但我还是要说,我想要你们回到我的身边,哪怕在你眼中我卑鄙无耻,也在所不惜。” 纪然继续沉默。 半晌,她才开口,“如果我拒绝呢?” “那是你的事,总之我对你和儿子,决不放弃。” 话音落地,他就听到纪然笑了。 低低的,带着无限的嘲讽。 “你真以为我和你之间是因为我有婚姻关系存在?” 他一怔。 “梁砚修,别天真了,不管我有没有结婚,我和你都已经回不去了。”说到这里,纪然停顿了一下,“如果你一定要逼我的话,我不介意再消失一次,只是这一次,我可以保证,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面。” 晚上梁砚修被梁家佑叫到了家里。 一进去,梁家佑就示意他去书房,他没有异议,跟着他进去了。 门关上后,他转身严肃的看着梁砚修,“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没什么好说的,他妻子是我初恋,孩子也是我的。”梁砚修一字一句的说。 梁家佑错愕住,“你说什么?” “原本我是想借着大伯的关系逼他离开,但现在没必要了。”梁砚修接着说道,“有没有他,好像也都不重要了。” 梁家佑整个还没有缓过神来。 他好半天才理清楚,“你的意思是,你还有个儿子?” “这个人你也认识,就是想想。” 梁家佑彻底无言以对。 梁砚修垂下眼,“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说完他就要走。 “你等等。”梁家佑叫住他,“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如果真需要我爸......” “哥。” “嗯?” “是我辜负了人家,现在她不要我了,我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梁家佑顿住。 而梁砚修已经开门走了。 随后的日子里,纪然继续过着以往的生活。 梁砚修没有再联系她。 倒是想想偶尔问起,什么时候还可以见到梁叔叔。 纪然摸了摸他的头,“他很忙的,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会总是来找你的。” 想想点头表示明白,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月末的时候,辛依依来了遂城找纪然。 纪然请她吃当地很有名的小吃。 坐下后,辛依依递给她一盒草莓,“知道想想喜欢吃,特意在A市那家果园订的,味道很甜。” 纪然一边接过,一边道了谢。 辛依依看着她,沉默了几秒才鼓起勇气开口,“然然,关于梁砚修知道你就是余静姝这件事,我想和你道个歉。” 纪然顿了下,不过她脸上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说这话的时候,她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他前段时间来遂城见过我和想想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没什么好追究的。” 辛依依不由诧异。 “那你和他......”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他依然是他,我们还是我们。” 辛依依抿了抿唇,“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他会跟你抢走想想吗?” 怎么会不担心呢? 纪然想也不想的说,“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他从我身边带走我儿子。” 见状,辛依依沉默了一瞬,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接着说道,“对了,我听卢为说,梁砚修要调去边境了。” “边境?”纪然表情有些意外。 “嗯,就是这个月底。”辛依依回忆着,“好像是他自己报名参加的。” 纪然听了,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语气淡淡的,“挺好的,换个环境,或许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 是夜。 赵子墨拿起酒杯也梁砚修碰了下,“真要去那么远?” 梁砚修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赵子墨跟着叹息,“有句话我真想问你,你是不是和纪然分手了?所以为了躲避情伤才要走?” 077.她不要我了 闻言,梁砚修总算把目光看了他一眼。 “我和她没有分手。” “那你还......” “是她不要我了。” “......” “还有,纪然就是余静姝。” 赵子墨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 隔天。 梁砚修从局长办公室出来,手里拿着盖了章的调遣文件。 再过一周,他就要前往边境,虽然梁母极度不舍,但她也知道,他一旦做了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更改。 这一去至少就是一年了。 他想起纪然和想想,神情晦暗。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跳动的“想想”两个字让他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 他不假思索的接了起来。 “梁叔叔你在哪里!我现在在在A市市中心的游乐场门口!你能来陪我玩吗?” 电话那头,想想的声音充满了雀跃。 背景里还能听到旋转木马的音乐声。 梁砚修握着手机的手顿了顿,反应过来后声音放得柔缓,“好,我马上到,你在门口等我,别乱跑。” 半小时后。 梁砚修把车一停好,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着蓝色背带裤的小小身影。 此时想想正踮着脚往路口张望,看到他下车,立刻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腿,“梁叔叔!你终于来了!” 梁砚修弯腰将他抱起,环顾了一圈,发现只有他一个人,于是问道,“妈妈呢?” 想想随口答道,“妈妈去找辛阿姨了,说之后会来接我。” 闻言,梁砚修的心沉了沉,很快,他就轻轻揉了揉想想的头,“那今天梁叔叔陪你玩个够,想去哪里?” “我要坐摩天轮!还要玩碰碰车!”想想兴奋地拍着小手,指着游乐场里最显眼的设施。 梁砚修笑着点头,牵着他的小手去买票。 排队时,想想叽叽喳喳地跟他讲学校里的趣事。 梁砚修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应和几句,目光落在儿子稚嫩的脸上,心里满是酸涩。 他从没有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却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儿子已经七岁了。 而他不知道下次再这样陪儿子聊天、玩耍会是什么时候。 不一会儿他们就坐上了摩天轮。 随着座舱缓缓升高,A市的景色逐渐展现在眼前。 想想趴在窗户上,兴奋地指着远处的高楼,“梁叔叔,你看!那是我们以前住过的家附近的大楼!只可惜,我们现在住的地方那里没有摩天轮。” 梁砚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他轻轻搂住想想,“等有机会,梁叔叔再带你来坐摩天轮,好不好?” 想想用力点头,“好!谢谢梁叔叔。” 从摩天轮下来,梁砚修又陪想想玩了碰碰车、旋转木马,还买了他最爱的棉花糖。 整个过程,想想的笑就没有从脸上下来过。 梁砚修看着儿子开心的模样,之前压抑的情绪渐渐消散,嘴角也忍不住向上扬起,他掏出手机,悄悄拍下了想想拿着棉花糖大笑的样子,并直接设置成了屏保。 就这一个,一直玩到了傍晚时分,想想早已经玩的精疲力尽。 梁砚修索性抱着他,让他靠在他怀里休息。 想想大概是真的累了,闭着眼昏昏欲睡。 忽然,他声音很轻的说,“梁叔叔,谢谢你。” 他一滞。 低头看去,想想已经睡着了。 他担心他睡着了会着凉,索性抱着他去了车里,刚把他放到后座一会儿,纪然的电话打了过来,说已经到了游乐场门口。 他刚要说想想睡着了。 结果想想自己像是听到了妈妈的声音,从后座上坐了起来,睡眼朦胧的问,“是妈妈来接我了吗?” 梁砚修点了点头。 “那我们去找妈妈。”想想就下车了。 梁砚修跟在他身后往门口走,想想还意犹未尽地念叨着下次要再来玩。 看到纪然的身影时,梁砚修的脚步顿了顿,接着,想想扑到纪然怀里,“妈妈,你来了。” “今天玩得开心吗?”纪然问想想。 他立即点头,“梁叔叔带我玩了好多好玩的,我好高兴。” 纪然嗯了一声。 末了,她才抬眸看向他,“我先带他走了。” 梁砚修喉结滚了滚,“纪然。” “什么?” “你们去哪?我送你们。” “不用了,依依的车在外面。”纪然拒绝了。 梁砚修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路上注意安全。”纪然倏地道。 梁砚修怔了怔。 他的目光落在想想身上,不舍再次涌上心头,“想想要听妈妈话,知道吗?等梁叔叔从外地回来,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想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拉着梁砚修的衣角,“梁叔叔,你要去哪里啊?” 梁砚修蹲下身,握住儿子的小手,眼眶有些发红,“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工作,等我完成任务,就回来找你,好不好?” 想想似懂非懂地点头,紧紧抱住梁砚修的脖子,“梁叔叔,我会想你的。” 梁砚修用力抱了抱儿子,然后站起身,对纪然说了声“再见”,转身大步离开。 他没有回头,怕自己看到想想不舍的眼神会忍不住留下,更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想要去拥抱纪然。 他多想再抱一抱她。 与此同时,纪然牵着想想坐上了计程车。 想想疑惑地看着她,“妈妈,你不是说辛阿姨来接我们吗?” “她临时有事所以来不了了。”纪然低声说。 “那你为什么不让梁叔叔送我们?” 纪然沉默。 “妈妈,你是不是和梁叔叔吵架了?你今天都没怎么和他说话。”想想又问。 “没有啊,我们没有吵架。” “是吗?”想想却不太相信,“可你的样子就像是和他吵架了。” “为什么?” 想想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因为你平时和我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啊,不说话。” “......” “还有一件事,妈妈,你今天突然带我来这里,是不是特意让我来见一见梁叔叔的?” “纪想想。” “怎么了妈妈?” “你话好多。” 想想噘嘴,“你以前还说我可爱的,妈妈,你变了。” “......” 078.这么无情 一周后,梁砚修去了边境。 去了那之后,他没有和任何人联系。 每天就是上班下班。 一晃眼就是半年过去。 这天,梁砚修把最后一个嫌疑人押进警车,返身回到车里。 这边的天气酷热,再加上刚才在追捕嫌疑人的过程中,他跑了十几公里,早已经大汗淋漓。 一上车,他就解开身上的警服。 空气里隐约混杂着汗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同行的小李一脸关切的看着他,“砚修哥,你手臂上缝了三针,昨天换药时医生还说别沾灰,刚才是不是伤口又崩开了?一会儿去队里,赶紧处理一下。” 说完,他又道,“要不明天歇半天吧?这段时间为了追踪嫌疑人,你都没有睡过一个整觉,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梁砚修没接话,只从裤兜里摸出包烟。 他递给他一根,一边摸出打火机点烟。 打火机打了三下才打着,风一下子就卷走了半截火苗,他声音低低沉沉的,“明天还有趟巡逻,那片胡杨林里的岔路多,我熟。” “你也别太累,从你到我们队里这么久,你每天是最早出门,晚上永远是最晚回来的一个,整个人都黑了,瘦了,我们都担心你熬不住。” 梁砚修笑了笑,没答话。 他没有告诉他,他只有把自己弄得很累,才不会去想纪然还有想想。 回到警局,他提审了嫌疑人,一坐又是一下午。 这里的犯罪嫌疑人都是人精,没有几把刷子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过他不怕。 因为他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对此,也树敌无数。 可他无所谓。 熬到半夜,嫌疑人总算松了口。 梁砚修回到宿舍时,天都快要亮了。 风吹过窗户缝,发出“呜呜”的响声。 他一身疲惫的坐在床边,床板有些松动,一动就“吱呀”响。 他打开手机点开上次在游乐场给想想拍的照片,认认真真的看着。 窗外传来几声狗吠,远处边境线的界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想起之前有一次追毒贩时,对方手里的刀划过来,他第一反应不是躲,是摸了摸内兜,怕手机掉了,因为手机里有对他来说很珍贵的照片。 后来制服了人,才发现手臂被划了道口子,血顺着胳膊往下流,他找了块干净的布随便缠了缠,就继续押着人往回走。 看了会儿照片,他忽然记起,今天好像是十五号。 他当即给纪然转了一笔钱过去。 宿舍里的信号不好,他得走到院子里,举着手机找信号,有时得换好几个位置,屏幕才会显示“转账中”。 今天手机屏幕亮着,转账备注栏里,他删了又改,原本写的是:马上就是想想生日,帮我买个礼物送给他。 最后只留下:想想的生活费。 转账终于成功。 他放下手机,风又刮了过来,带着沙砾打在脸上,有点疼。 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天空,此时只有一轮孤月挂在上方。 不知道纪然这会儿在做什么?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外面的风还在刮,梁砚修已经背着装备站在队门口。 装备沉甸甸的,压在肩上有些疼。 小李揉着眼睛跑过来,手里拿着两个馒头,馒头有些凉了,“砚修哥,你还真没歇啊?吃个馒头再走吧。” 他接过馒头,咬了一口,有点干,抬头望向远处的山口,“走了,巡逻去。” 然后就走进了晨曦当中,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 纪然看到转账信息的时候,刚起床。 她看了眼,就删掉了转账信息。 然后把想想叫醒,自己去了洗手间洗漱。 这半年,她已经从一个暂代管理人员升职到了人事主管,每天工作量也加大了很多。 今天她去一个工厂视察, 到那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 工厂里机器运转的轰鸣声此起彼伏。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正认真听着工厂负责人介绍生产情况。 自从她升职为人事主管后,这样的外出视察成了常态。 就在她俯身查看产品质检报告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生产线旁。 纪然抬头,目光与那人相撞,是赵子墨。 他穿着休闲的夹克,头发也染成了黑色,看上去多了几分成熟稳重,只是此刻脸上带着些许复杂的神色,像是有话要说,却又始终没有上前。 工厂负责人将他们两人相互介绍了一下。 原来赵子墨这一次是来替他家公司来视察这家工厂的。 她早就知道读书的那会儿,赵子墨的家境就不错。 家族企业庞大,还是独子。 只不过太子爷竟然要亲自下来视察工作,这就有点稀奇了。 不过纪然并没有兴趣去探究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快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工作上。 直到工厂负责人临时离开去取文件,车间就只有他们两人。 赵子墨犹豫了片刻,还是迈步走到纪然面前,“纪然,或者我该叫你余静姝?” 纪然微微点头,“还是叫我纪然吧。” 赵子墨嗯了一声,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既然碰上了,我有件事想问你。” “你说。” “你知道梁砚修去边境的事吧?他去了之后,有没有和你联系过?” 听到“梁砚修”三个字,纪然握着平板电脑的手指微微一顿,她抬眸看向赵子墨,“他每个月会按时给我转想想的生活费,算吗?” 赵子墨一怔。 末了他说,“阿砚和家里断了联系,他母亲很担忧他。纪然,你能不能主动联系一下梁砚修?哪怕只是让他给家里报个平安也好。” 闻言,纪然默然了一瞬,却是摇了摇头,“他既然不愿联系你们,自然有他的原因。” “不愿联系?”赵子墨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纪然,你怎么能这么说?那是他的母亲!你明明知道阿姨有多担心他,也知道你在他心里的位置,你只要主动联系他,他肯定会回复的!你怎么能这么无情?” 079.她不需要 周围机器的轰鸣声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争执掩盖,偶尔有工人好奇地朝这边看过来,纪然却像是没有察觉一般,始终站在原地,也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 她的沉默并没有让赵子墨消气。 “他为什么会离开,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是因为你。”他一边说着,语气更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他就是为了赎罪,惩罚自己。” “我知道这不怪你,可你们毕竟......毕竟相识一场,彼此还有有一个共同的孩子,即便是为了想想,你关心他一句,有这么难吗?” 从头至尾,纪然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的指责。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说完了吗?” 赵子墨愣了一下,看着纪然毫无波澜的脸,所有的怒火像是被瞬间浇灭,只剩下满满的丧气。他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没有人逼着他去赎罪,也没有人要他离开,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选择,我不想知道他这么做的理由,也不关心。” 说完,纪然没有再看他,转身毫不迟疑的离开。 赵子墨注视着她离去的方向,脑海中没来由浮现出梁砚修那时候说的一句,她不要我了...... 原来如此。 后续的过程赵子墨没有出现。 工厂负责人说他临时有事走了,纪然无声的冷笑,哪里是临时有事。 不过她没有按照他的意思联系梁砚修所以感到愤怒罢了。 但她并不在意。 以前的余静姝总是希望有人能理解她,不要以暴发户女儿的眼光去看她。 可纪然不需要。 她只要过好当下就好了。 结果到了晚上。 梁砚修的电话就打来了。 他是下午出勤的时候看到赵子墨发来的信息的,他虽然没有与他们取得联系,但是他们发的信息他其实是都有看。 所以当他看到赵子墨无比愤怒的控诉纪然的无情时。 他立即回拨了个电话给赵子墨。 那边秒接,“阿砚,你终于接电话了!” “赵子墨,你是不是闲的?”梁砚修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赵子墨撇撇嘴,“原来是为了纪然。我就说,给你发了这么多信息都没见你回一个,我说她,你电话就跟着打来了。阿砚,你是不是太双标了?” “要你管。”梁砚修想也不想的说,“还有,你别给我没事找事,不许找纪然,听到没有?” “我没找她,我是找不到你,想让她联系你一下,我担心你。”赵子墨不满的控诉,“还有阿姨,她也很想你。” 梁砚修叹息了一声,“我这里信号很差,我妈没有智能手机,也接不了微信。” “那我呢?你不也没有理我?” 然而梁砚修却没回答,而是道,“总之,记住我的话,不许去打扰她们母子。” 话音落地,信号就中断了。 电话也自动挂断。 他尝试着回拨,但都打不过去,于是他试着给纪然发信息解释,但也发不出去。 正好同事叫他,他只能放到一边。 好不容易结束后,他就重新拿起手机给纪然打电话,幸运的是,电话通了。 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梁砚修恍惚了一下,随即道,“赵子墨的话你别放心上,我不是故意不语大家联系,是这里信号很差。” 纪然那边静了静。 下一秒,她说,“知道了。” 语气很淡。 梁砚修嘴唇微动,想问她最近好不好? 还没开口,纪然已经问道,“还有事吗?” “没了。” “那挂了。” 不等他说话,电话已经挂断。 他握着已经忙音的手机,神情一阵晦暗。 “梁警官,来任务啦!” 小李喊了他一声。 他立即收回思绪,往外走去。 夜色如墨。 梁砚修穿着作战服,靴底踩过湿滑的草丛,发出轻微的声响,手中的枪稳稳端着,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锁定前方废弃的仓库。 根据线报,这里藏着一伙刚完成交易的毒贩。 这是一个临时抓捕任务,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势必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他悄无声息地绕到仓库侧面,透过破损的窗户,能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和散落的毒品包装。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按计划发出行动信号,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数道手电筒的光束齐刷刷照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彻底暴露在夜色中。 “梁警官,好久不见啊。”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为首的男人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身后跟着七八个手持棍棒的手下,缓缓将梁砚修围在中间。 梁砚修心中一沉,瞬间明白过来,这是个局! 他仔细的看了眼为首的人,忽然记起,这群人是之前被他抓捕入狱的毒枭手下,看来是特意设局报复他的。 见状,他神色依旧镇定,没有丝毫畏惧,“倒是没想到,你们这么迫不及待地送上门来。” “送上门?”刀疤男冷笑一声,挥了挥手,手下立刻收紧包围圈,“你把我们老大送进局子,断了我们的活路,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话音刚落,一个手下突然挥着钢管朝梁砚修身后砸来。梁砚修反应极快,侧身躲开的同时,一记肘击顶在对方胸口,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紧接着,又有两人扑上来,他灵活地穿梭在包围圈中,拳脚并用,每一次出手都精准狠辣,短短几分钟,就有三个手下倒在地上呻吟。 但对方人多势众,梁砚修渐渐被逼到了仓库墙角,后背抵住冰冷的铁皮,退无可退。 刀疤男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正准备下令让手下一拥而上, 梁砚修却突然抓住一个破绽,猛地冲向刀疤男,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将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让你的人退开!”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的匕首可没有长眼睛。” 刀疤男被匕首抵着喉咙,瞬间慌了神,他早就见识过梁砚修的狠厉,也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急忙对身后的手下喊道,“快!快退开!让他走!” 手下们面面相觑,犹豫了片刻,还是缓缓向后退了几步,给梁砚修让出了一条通路。 梁砚修扣着刀疤男,一步一步朝着山林方向移动,眼看就要脱离包围圈,全身而退。 就在这时,仓库里突然传来一阵妇女和小孩的哭声。 080.他很像他 梁砚修脚步一顿,转头望去,只见两个手下押着三四个妇女,怀里还抱着年幼的孩子,孩子们吓得哇哇大哭,妇女们脸上满是恐惧。 “梁警官,别急着走啊!”刀疤男见状,瞬间有了底气,挣扎着喊道,“你要是敢走,这些人可就没命了!” 梁砚修的身体僵住了,他看着那些无助的妇女和孩子,又看了看眼前嚣张的毒贩,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扣着刀疤男的手,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刀疤男摆脱控制后,立刻后退几步,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容,朝手下使了个眼色。一个手下立刻上前,将枪口死死抵在了梁砚修的太阳穴上,冰冷的枪口贴着皮肤,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梁砚修缓缓闭上眼。 ...... 纪然是被噩梦给惊醒的。 梦里她看到梁砚修满身是血的站在她面前,神情悲伤的看着她。 她想走近他,却始终无法靠近。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站在那里。 而他竟然开始流泪,一滴一滴,逐渐变成了红色,看起来触目惊心! 接着她就猛地睁开了眼。 下意识摸额头,才发现已经一脑门的汗。 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猛地梁砚修?他是不是在那边遇到什么危险了? 她想要去找手机,可是拿起手机的那一刻,她又停下了。 打给他干什么呢? 确切地说,她要说什么? 告诉他自己做了个不好的梦? 很快她就恢复清醒,是啊,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而最终那个号码还是没有拨过去,只不过她却一夜未眠。 第二天她就没有再把这件事放心上了,一如既往地忙碌。 只不过之后的15号,她没有收到他的转账。 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 他没有任何消息。 纪然也没有主动联系他。 两年过去后。 纪然已经从人事主管上升到人事总监,在公司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员工,而是可以在职场里应对自如的纪总。 这天是想想十岁生日。 按照想想的要求,她在西餐厅订了个包厢,并邀请了他的好朋友们过来一起为他庆祝。 想想也穿了一声黑色的小西装,头发梳的锃亮,俨然一个小大人似的。 出门前,母亲一脸满意的说,“想想这两年个子长得很快,以后肯定是个帅哥。” 纪然同样看着儿子,随着年龄的增长,想想的轮廓已经褪去了稚嫩,越来越深刻,与那人长得越发相像了。 而她母亲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忽然皱眉问,“然然,你有没有觉得想想很像一个人?” “什么?”其实纪然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但是听到母亲说,“他和梁警官长得是真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梁警官的儿子呢。” 她怔了怔。 末了她低声说,“有没有可能他就是呢?” 母亲一愣。 她立即把她拽到一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妈,想想就是梁砚修的儿子。”纪然一字一句的说。 这回轮到纪母震惊。 “就是字面意思,因为我们并没有任何关系。”说完,她停顿了一下,“以前不说是因为觉得没必要,但现在说了也不代表什么,包括想想,找机会我也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的。” 不等她说话,纪然已经催促着想想出门,走之前,她说,“妈,我知道您要说什么,但我不想改变现状。” 然后拉着儿子走了。 到了西餐厅,想想的同学也已经到了。 纪然站在包厢门口,看着里面围着蛋糕嬉笑打闹的孩子们,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想想,要记得和你的同学们好好分享蛋糕哦。”纪然帮着想想整理了一下衣领。 想想笑着点头,“妈妈放心,我会招待好他们的!” 纪然揉了揉他的头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那我就先去公司加班了,你们玩的开心。” 说完起身匆匆离开。 公司还有一个棘手的客户等着她接待,这个客户对合作方案诸多挑剔,已经改了三次,今天必须敲定最终版本。 办公室里,纪然和客户僵持了近两个小时,终于在细节上达成一致,送走客户时,她松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她以为是哪个客户。 刚一接通就听到里面说,“请问是纪小姐吗!餐厅起火了!” 电话那头传来西餐厅经理慌乱的声音,夹杂着刺耳的警报声,“孩子们都被救出来了,可是您儿子不见了!” “什么?”纪然的心瞬间沉到谷底,手里的文件“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她顾不上捡,抓起外套就往外冲,一边跑一边对着电话喊,“你确定都找遍了吗?再仔细找找!我马上过来!” 驱车赶往西餐厅的路上,纪然的手一直在发抖,她一遍又一遍地拨打想想的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消防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在耳边呼啸,远远望去,西餐厅的二楼已经冒出滚滚浓烟,消防员正在紧张地灭火。 纪然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抓住一个刚从里面出来的消防员就问,“里面还有孩子吗?一个叫想想的十岁男孩!你们看到他了吗?” 消防员摇了摇头,语气沉重,“目前救出的人里没有这个孩子,里面火势还很大,我们正在全力搜救。” 纪然的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她看着浓烟滚滚的餐厅,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周围聚集着不少围观群众,还有几个孩子的家长在焦急地寻找孩子,可唯独没有想想的身影。 她沿着警戒线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想想,你在哪儿?别吓妈妈……” 就在她六神无主,几乎要崩溃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纪然猛地回头,只见身穿警服的梁砚修赫然站在身后,手里牵着一个孩子,正是想想! 他的脸上沾了些灰尘,额角还有一道轻微的擦伤,“一直在叫你,但你没有听到。” 纪然愣住了。 想想同样看着她,“妈妈,对不起,我吓到你了。” 一瞬间,所有的焦急、恐惧在这一刻都凝固了,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 081.再次重逢 下一秒,她上前一步把想想紧紧的搂在怀里,“你吓死我了。” 想想被她抱着,不说话。 这时候有人喊了一声,“梁局,这里又找到一个人!” 纪然不着痕迹的顿了下。 她沉浸在见到儿子的喜悦中,险些忘了还有一个人在这里。 她下意识去看向他。 就见梁砚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很快隐没在人群里。 此时,纪然还处于惊魂未定当中,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 倏地,想想从她怀里退出来,“妈妈,梁叔叔为了救我受伤了。” “什么?” “餐厅起火的时候我疏散所有同学离开,我是最后一个走的,当时里面已经起了很大的烟雾,我不敢耽误时间,循着绿色通道一路跑出来,然而因为烧的太厉害了,出口被堵死。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梁叔叔出现了。” 想想叙述的时候,声音还隐约在发颤,“他护着我出来,却被坍塌下来的木板砸了个正着,可他还安慰我说他没事,我明明听到他闷哼了一声,肯定很痛!” 他的话让纪然听得心惊肉跳。 她知道,如果不是梁砚修及时出现,想想根本无法安然无恙的站在她的面前。 而且刚刚听警员叫他,好像是称呼他为梁局? 所以他是升官了? 如果真的是局长,他大可不必亲自上场,毕竟他更需要留在后台指挥,唯一的可能是,他知道想想就在里面。 思及此,她抱了抱儿子,“我们先回家。” 想想却不动,小脸十分认真的看着她,“我想去看看梁叔叔。” 不等纪然说话,他又补充了一句,“毕竟他是为了我受伤的,我一定要亲自确认他没事!” 纪然看着他,知道他执拗的脾气一上来,根本不会听她的。 这一点倒是像极了梁砚修。 而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纪然也不好再阻拦,毕竟他救了想想。 随即,她点头同意。 此时现场的火灾情况已经得到了控制,除了财产损失以外,庆幸的是没有人员伤亡。 消防员还在清理现场,纪然牵着想想转了一圈,最终找到了梁砚修所在的帐篷里。 此时,帆布帐篷被风吹得簌簌作响,梁砚修正背对着他们坐在折叠椅上,深色警服的左肩已经被剪开,露出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渗血的纱布在臂弯处晕开暗红的痕迹。 穿白大褂的护士正用镊子夹着生理盐水棉球擦拭伤口,动作稍重时,梁砚修的脊背就会几不可察地绷紧。 “梁局,伤口边缘已经红肿了,还有渗液,得马上转去医院清创输液。而且您旧伤部位的肌肉损伤严重,再不处理要留后遗症的。” “不用。”梁砚修的声音很低沉。 他抬手按住护士准备加敷料的手,“找块无菌纱布简单压住,缠紧点就行。” 护士只能加快手上的动作,最后用医用胶带将绷带尾端牢牢固定。 整个过程,没有人再说话,空气也十分的静谧。 门口的纪然始终没动,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站着,目光落在梁砚修肩上那圈刺目的白绷带上。 这时,想想抬头看向她,“妈妈,我想进去看一看。” 纪然嗯了一声。 很快,想想就往里走,喊了一声,“梁叔叔。” 梁砚修正在穿衣服,听到他的声音明显顿了顿。 一抬头,就看到想想以及站在帐篷外的纪然。 他怔松了几秒,“怎么还没回去?” 想想很认真的说,“我不放心你,刚刚护士阿姨说的是真的吗?您的情况不太好,对不对?” “想想,梁叔叔现在还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去做,一时之间没有办法去医院,不过你放心,等我把这里处理好了,我就去好吗?”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你现在和妈妈回去,洗个澡早点睡觉。” 想想还要说话。 纪然已经跟着走了进来,她把手放在儿子肩上,“听你梁叔叔的,我们走吧。” “不要!”想想出乎意外的固执起来,“我要留在这里陪梁叔叔,还要跟他去医院。” 闻言,纪然登时蹙起眉头。 梁砚修也是意外了一下,他连忙道,“这里不允许工作人员以外的人逗留的,你赶紧和妈妈回去,我和你保证,我真的没事。” “你们大人就喜欢骗人。”想想忽然红了眼眶,“梁叔叔,你说了会找我的,结果两年了,你从来没有来找过我,今天要不是这里发生了火灾,我根本不会在这里见到你!” 话一出口,气氛霎时一静。 护士早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 帐篷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纪然也没想到想想会突然情绪爆发,她试图安抚他,“儿子,梁叔叔现在公务在身,不是骗你,你总得让他把工作交接好才能离开的是不是?” “反正我就不听你们的。”想想眼泪都出来了,“梁叔叔为了救我引发了旧伤,妈妈,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今天不陪着他去医院,我是不会回去的!” 纪然眉头皱的不是一般的深。 梁砚修同样也处于错愕之中,他很快反应过来,“好了好了,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吗?现场已经弄得差不多了,我过去看一看,然后我们就去医院?” 想想这才松口同意了。 梁砚修与纪然对视了一眼,后者很快别开了视线。 他没再停留,起身去了其他地方。 没多久就回来了,他把他们带到自己的车前,刚要去驾驶位。 一直沉默不语的纪然忽然开口,“我来吧。” 他开门的动作停了下,最后绕去了副驾驶。 发动汽车的瞬间,他肩膀不经意间碰到座椅靠背,闷哼一声,额角又渗出一层薄汗。 纪然看了他一眼,他却没有看她。 半小时后到达医院。 直接去了急诊室。 当衣服脱下的那一刻,原本青紫的伤口已经红肿化脓,渗液顺着皮肤往下淌,旧伤的疤痕与新伤的血肉交织在一起,触目惊心。 医生用生理盐水清洗时,梁砚修的身体明显绷紧,却始终没哼一声。 想想站在旁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也许是察觉到他的情绪,梁砚修侧过头,忍着疼痛挤出一个笑容,“没关系,我不痛。” 结果想想哭的更厉害了。 纪然无声的把他搂到怀里,低声安抚着。 总算把他情绪稳定住。 她稍稍松了口气,一抬眸就和梁砚修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 082.来日方长 这是他们时隔两年的再次见面。 纪然发现他又瘦了很多,刚刚在现场因为光线的缘故,其实看得也不是很真切,而且仔细看的话,他的脸色甚至有一种病态的白。 不过,仅仅对视了一眼,梁砚修就收回了视线。 纪然自然也没有再去看他。 直到清创完重新包扎了伤口,又开了点药。 想想再三确认不需要输液了,才肯从医院离开。 三个人一起走出来,梁砚修主动开口,“我送你们回去。” “不了。”纪然低声拒绝了,“我们打车走。” 闻言,梁砚修刚要说话。 想想忽然伸手拉了拉纪然,“妈妈,梁叔叔受伤了,你来开车吧,就像刚才一样。” 倒是梁砚修难得的勾唇一笑,“那就麻烦你了,纪想妈妈。” 最终还是纪然开车,梁砚修报了个地址给她。 想想侧头问他,“梁叔叔,你报的这个地址是警察院家属大楼吗?你现在住这里?” 梁砚修嗯了一声,“我去年年底就调到这边来工作了。” “去年年底?”想想诧异,“那为什么你一直没来找我?” 梁砚修刚要说话。 纪然突然开口,“想想,你的问题太多了。” 想想一怔。 他立即低下头不再多问。 梁砚修看了想想一眼,主动解释道,“梁叔叔调到这里来就接到了一个很大的案子,一直就在外地,今天是我回来的第一天。” 想想眼睛亮了亮,不过碍于纪然的警告,他到底不敢再多说话。 梁砚修眼底笑意渐浓。 很快就到了他的住处,纪然把车停好就直接熄了火,并将钥匙递给他。 他没接,而是道,“你开我的车走吧,这么晚了,不容易打车。” 不等纪然反应,他已经推门下车走了。 纪然眉心蹙起。 他一路上楼回到房间,没有急着开灯,而是走到窗前看了眼下面,车已经开走了。 他再次浮起一丝笑意。 可很快,笑容就敛下,拿起手机给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梁局。”是他的秘书李牧。 “要你查的查的怎么样了?” “纪小姐这两年事业上做的挺不错,如今已经在公司里参股,今年有望升职为副总经理。” 梁砚修唔了一声,“其他的呢?” “一年前纪小姐和周时予已经协议离婚,目前是单身状态。” “知道了。” 他正要挂电话。 李牧又喊了他一声,“梁局,林医生要我嘱咐您按时吃药,等她回国再对您复诊。” 这一次他没有回答,直接结束了通话。 李牧拿着已经是忙音的手机,迟疑了一下,只好给林医生拨去电话。 “您要嘱咐的事我已经嘱咐了,就怕梁局不会照做。” 那头沉默了一瞬,“他见到他要见的人了吗?” “见了。” “你转达他,如果不想吓跑了人家,就按时吃药。” “是。” 挂了电话,李牧叹息了一声。 他说去年分派的梁砚修身边当助理的,他从边境回来,就直接调到遂城担任市局的公安局长一职。 做事雷厉风行,杀伐果断。 一个很多年的案件,愣是在他的缜密部署下,结案了。 这也是他在遂城完成的第一个重大案件,当时还引起了内部小小的轰动。 包括他自己也是对梁砚修钦佩不已的。 尤其是在他还生病了的情况下,对待工作仍然一丝不苟,这已经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与此同时,梁砚修冲了个澡躺在床上。 一闭眼全都是纪然的那张脸。 他喉结滚了滚。 他真是太想她了。 见到她的那一刻,真想把她抱到怀里,狠狠亲一亲。 又怕吓到了她,从此对自己避而不见。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 翌日。 纪然刚到工位就接到前台打来的电话,“纪总,我们公司的保安张叔刚刚被警察带走了,您赶紧过来一趟。” 纪然顿了下,“发生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我们公司本来就车位紧张,一楼坪里那几个车位也都是为客户准备的,今天对面写字楼的员工非要把车停那里,张叔前去制止,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吵起来了,然后警察就来了。” 闻言,纪然不假思索的站起身,“我知道了。” 她从办公室出来就直奔市公安局。 到那的时候,简单的说明了下情况,工作人员让她直接去接待室。 她立刻过去,随后一位穿警服的年轻警官把笔录推到她面前,语气平淡地复述经过,“你是宏达的负责人?” “我是人事经理,我叫纪然。” 警察点了点头,“今早九点十分,车主王磊把车停在你们公司一楼专属车位,保安张建军上前制止,双方发生口角,王磊称被推搡致手臂擦伤,张建军坚决否认动手。” 纪然沉默,保安张叔是老员工了,平时连说话都带着憨厚的笑,怎么会突然动粗? 想到这里,她立即说道,“警官,仅凭一方说辞太武断了吧?我们一楼大厅和停车场都有监控,能不能现在调出来核实?” “我们有办案流程,监控需要申请审批,你先回去等消息,有结果会通知公司。”警官合上笔录本,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纪然心里又急又气,她不想把这件事弄大,平日里张叔很照顾她,总是帮她预留车位,有时候还会在下雨的时候,帮她打伞。 而且她知道,张叔家里条件不好,还有一个残疾女儿每个月需要很大一笔医药费。 如果这事上报到了老总那里,张叔这个职位就保不住了。 可她偏偏没理由反驳,毕竟警察按规章办事,她再着急也只能按流程来。 就在她掏出手机斟酌语言想着要如何和领导汇报情况时。 一道温和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小郑,等一下。” 纪然回头,看见个同样穿着警服的男人,三十岁左右,鼻梁上架着细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那个叫小郑的警官立即站起身,神情肃穆,“李助理。” 男人走到年轻警官身边,低头跟他耳语了几句。 纪然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看见年轻警官原本紧绷的脸色渐渐缓和,还不停点头,最后甚至露出了几分客气的笑容。 等男人说完,年轻警官立刻转身对纪然说,“纪小姐,刚才跟领导沟通了,监控审批流程可以加急,我现在就带你去监控室核实情况。” 纪然愣住了,刚才还态度坚决的警官,怎么因为这男人几句话就变了态度? 083.好久不见 她正纳闷,男人已经主动朝她走过来,伸出手温和地笑了笑,“纪小姐你好,我叫李牧,是市公安局梁局长的助理。刚才听同事说你这边情况比较紧急,正好我过来送文件,就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纪然仍然错愕,反应过来后才知道,他口中的梁局应该就是梁砚修了。 原来是他。 思及此,她连忙回握,“太谢谢您了。” 李牧笑了笑,收回手说,“您不用谢我,直接跟我们梁局道谢就行。”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监控核实还需要点时间,不如先去楼上会客室坐会儿,喝杯热茶等消息?” 纪然看着李牧,迟疑了几秒,最终点点头,“那就麻烦李助理了。” 随后她被李牧带到了楼上的会客室。 刚坐下后,他就出去了。 没一会儿身后传来脚步声,纪然一回头,就看到梁砚修正站在她的身后。 四目相对的瞬间,梁砚修主动开口,“需要喝什么茶?” 纪然轻轻摇头,“我不渴。” 说话间,梁砚修走了进来,他目光自始至终落在她的身上,“监控核查需要一会儿,坐会儿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明是商量的口吻,可是纪然听着却带着几分强势。 其实纪然是想走的。 但奈何张叔还被扣住了。 于是她只能坐了下来,但没有说话的意思。 梁砚修见状,似有似无的笑了笑,随后也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顺手拿起茶叶有条不紊的烧水煮茶。 整个过程,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气氛很静谧。 没一会儿,浓浓的绿茶香就弥漫在了空气中。 梁砚修倒了一杯放到她的跟前。 纪然没动。 他抬眸看向她,“纪然,整整两年没有见过面,我是不是应该和你说一声好久不见?” 闻言,纪然同样看向他,只不过神色很淡,“说不说好像也不是很重要。” 面对她态度的冷淡,梁砚修倒也不在意,“可对我来说,很重要。” 纪然一怔。 末了她说,“是不是我喝了你的茶,张叔就可以走了?” 梁砚修挑眉。 “查个监控本就是你们警察职责所在,可你利用职务之便拖住我,不太合适吧?”纪然语气严肃。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亲自替你查,省的排队了。” “怎么?做局长这么闲的吗?”纪然毫不客气的问。 “不闲。”梁砚修不置可否,“但也要看是为了谁的事。” 纪然沉默。 “你不想喝茶也没关系,我这就去帮你把事情办了,保证不让你为难。”说完,梁砚修真的就起了身往外走去。 在他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纪然忽然开口,“梁砚修。” 他驻足,但没回头。 “我对于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也不想改变什么,我的意思你明白么?” 他没说话。 最终抬脚走了。 纪然抿了抿唇,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张叔很快就摘除了打人的嫌疑,无罪释放,平安无事的回到了公司。 不过上头还是追究了下来。 好在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晚上纪然去参加一个晚会, 她穿了一条黑色抹胸长裙,将卷发放了下来,少了一些干练,多了一些女人味。 到那之后,她和几个合作商打过招呼。 正准备找个位置坐下,耳边却传来一阵骚动。 她下意识侧头看去,便看到梁砚修穿着一身炭灰色定制西装出现在宴会厅门口。 他的领带是极淡的烟青色,在暖黄的灯光下几乎与衬衫融成一体,却偏偏衬得他肩线愈发利落。 此时的他被几位穿着正装的男士簇拥在中间,有人微微躬着身说话,他只是偶尔颔首,脸上表情也是寡淡的。 那样的姿态不是刻意的疏离,更像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沉稳,让周围喧闹的音乐都仿佛矮了几分。 “听说了吗?这位就是遂城刚上任的梁局,上周刚把城东那个偷税的地产项目给封了,连老陈都没敢说情。” 身后传来两个女人压低的议论声。 “可不是嘛,圈子里现在都怵他,说他油盐不进,想找门路送礼都摸不着方向。”另一个声音带着几分微妙的好奇,“不过说起来,这么年轻有为,居然还是单身……” 纪然没有回头,目光忍不住再次落向那个被众人围在中心的身影。 或许是冥冥中的巧合,梁砚修像是感应到什么,原本看向左侧的目光忽然转了过来。 隔着攒动的人影,他的目光精准地与她的撞在了一起。 还是那双极深邃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却没有半分轻佻,反而透着一种审视般的锐利。 纪然下意识地收回目光,殊不知,梁砚修的唇角极淡地勾了一下。 晚宴很快就开始了。 梁砚修被主办方请至主桌落座,即便身处核心位置,他周身仍像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有人举杯向他敬酒,他会抬手轻碰杯沿,动作礼貌却不逾矩。 旁人热情地聊起行业动态,他也只是静静倾听,偶尔用简洁的话语回应,始终与众人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显得冷淡,也绝无半分刻意的亲近。 纪然坐在隔壁桌也没有闲着。 这次来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也有公司里很多合作的伙伴,虽然用不着她拉业务,但混个脸熟还是有必要的。 只不过谈笑风生间,她的目光偶尔也会不经意地飘向主桌。 从她的角度看去,她能清晰看到梁砚修的侧脸,下颌线线条利落,灯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 而且,场上已经有很多异性在注视着他,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好奇和兴趣。 见状,她不由笑了笑。 他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受欢迎。 思绪间,今天设宴的主人张总,笑着拉过身边一个穿着粉色礼服的女孩,径直走向梁砚修。 那女孩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站在梁砚修面前,脸颊泛着羞怯的红晕,眼神却带着藏不住的期待,偷偷望向梁砚修。 084.爱人孩子 “梁局,这是小女张雅,刚从国外回来,一直想跟您这样优秀的人多学习学习。”张总热情地介绍着,还不忘轻轻推了推女儿的胳膊,“小雅,快跟梁局打个招呼。” “梁、梁局您好,我叫张雅。”女孩脸颊红得更厉害了,甚至不敢抬头与梁砚修对视。 周围的人见状,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有人还低声打趣着,显然都明白张总的用意。 这时,梁砚修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平静地看向张雅,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 他缓缓开口,“张总客气了,虎父无犬女,令嫒一看就很优秀。” 张总顿时一喜。 “我听说梁局闲来无事喜欢下棋,刚好我女儿也略懂一二,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和梁局长切磋?” 他说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的公司是遂城龙头企业,而梁砚修是遂城新权贵。 如果能共赢,对他可是再好不过一件事。 就在他以为梁砚修会答应的时候,只见梁砚修的视线却忽然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纪然的身上。 但也只是一眼他就收回了视线。 紧接着,他语气淡淡地说,“切磋谈不上,平日里我工作也挺忙,有空的时候我更喜欢跟我的爱人和孩子待在一起。” 这句话瞬间让周围的喧闹声安静了几分。 张总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张雅更是愣在原地,羞怯的表情变成了难以置信,脸颊上的红晕也瞬间褪去,只剩下苍白。 接着梁砚修起身,“谢谢张总的盛情款待,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 场面一度尴尬。 纪然不着痕迹的蹙了下眉头。 这时候手机震动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两个字:出来。 她看了眼,就确定了是梁砚修发来的。 不过她没打算理会,直接选择了无视。 晚宴一共进行了一个半小时就结束了,这一次张总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拉拢梁砚修,主角走了,自然也没什么心情了。 纪然从宴会厅离开,她今天没开车,怕喝酒耽误事。 刚到门口打算叫车,一辆车径直停在了她的面前。 下一秒,车窗降下,露出李牧那张笑容满面的脸,“纪小姐,请上车。” 此时宴会厅门口人来人往的。 纪然不想惹人注目,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打开后座上去了。 一开车门便看到梁砚修正靠在后座闭眼浅寐。 她停顿几秒,最终坐了上去。 随后车子启动。 李牧很有眼力见的升起了隔板。 纪然侧头看向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闻言,梁砚修缓缓睁开眼,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你说呢?” 纪然眉头皱的更深了,“我以为我说的够清楚了,还是你非要我再换一个地方生活你才满意?” “为什么要逃避?”梁砚修倏地道。 “什么?” “我只是想关心你和儿子,你为什么就不能换一种角度看待我呢?” 纪然嘴唇微动,重逢后,她总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那就是梁砚修变了。 以前的他虽然冷漠,但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强势并且充满了算计的感觉。 想到这里,她的语气变得生冷,“我没兴趣探究你的想法,如果你真心觉得愧疚,应该是离我越远越好。” 梁砚修不说话了。 “还有,张总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他在商圈这么多年,背景深不可测。你刚上任不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了他的面子,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后果?” 这话倒是让梁砚修小小的意外了一下,“你这是在关心我?” “想多了,之前有个公司的老总和他撕破了脸,他动用了一些关系弄得人家破人亡,虽然没有证据指名,但已经是圈子里公认的秘密。你不惜得罪他,但也请你为想想的安全想一想,不要给他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梁砚修听了,嗤笑了一声,“他背景大不大我暂且不知,但我的人也不是想动就能动得了的。” 纪然见他语气狂妄,索性别过头懒得和他说下去。 这时候隔板降下。 李牧在前面低声解释,“纪小姐放心,我们梁局并不是一时兴起参加他的邀请,这个人很有问题,我们已经在关注他了,今天不过是试水而已。” 纪然一愣。 不等她说话,梁砚修已经轻咳了一声,“言多必失,你话有点多了。” 李牧立即识趣的重新升上了隔板。 接着,梁砚修重新看向纪然,“很多事你不知道对你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我也没有兴趣知道。”纪然冷着脸,“你不用解释。” 之后就谁也没再说话。 车子很快就到了纪然所住的地方,她甚至都没有自报家门,他早已摸清楚她的住处。 她打开车门要下车。 忽然,梁砚修慢悠悠的开口,“上次为什么不开我的车走?” 纪然顿了下。 “因为不想和你有过多牵扯。” “有些事是你不想就可以的吗?” 面对他的质问,纪然面无表情地说,“其他事我不知道,但我和你,我可以肯定,只要我不想,你就不可以勉强我。” 梁砚修不由蹙眉。 而纪然看都不看他一眼,甩上车门进去了。 梁砚修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脸色沉沉的。 周六想想班级开班会。 纪然一大早就过去了,了解了一下想想在班里的情况,不过他向来不需要人操心,提起他,班主任也是赞不绝口。 班会结束后,她带着想想正准备离开。 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纪总?” 一回头,是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 纪然愣了下,总觉得有些眼熟。 不等她说话,男人就主动开口,“上周我们在饭局见过面的,和董总一起。” 这么一说,她就记起来了,连忙笑道,“不好意思,一时之间没想起来。” “没关系。”男人摇头,“对了,我女儿叫徐思瑶,和您儿子是同学。” 话说完,想想也在一旁附和,“就是我们班班长。” 纪然哦了一声,“那挺巧的。” 正好徐思瑶也出来了。 四个人索性一起走出校门。 这时,徐思瑶爸爸拿出手机,“要不我们加个私人微信吧,又是合作伙伴,还是同学家长。” 纪然没有多想,点开二维码完成了添加,刚收起手机。 就听到想想朝不远处喊了一声,“梁叔叔! 她一顿。 085.隔墙有耳 顺着声音望去,在一棵梧桐树下,梁砚修斜倚在车门上,黑色西装外套被风掀起一角,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他的目光掠过徐思瑶爸爸身上,最终定格在纪然身上,眼里多了一些探究意味。 “他怎么来了?”她把目光看向想想。 只听想想说,“梁叔叔说带我出去玩一天,我说我要开班会,然后他就直接来这里接我了。” 纪然还没说话。 徐思瑶爸爸已经开口,“那我们就先走了,再见纪总。” 纪然点点头。 等他们走后,纪然拉过想想,“你答应和他出去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 想想眉心皱起。 这时候,梁砚修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走吧,餐厅我已经订好了,先去吃个饭,下午再带你去玩。” 话音落地,纪然就绷着脸看向他,“想想还有作业需要完成,就不和你一起去了。” 说完拉着想想就要离开。 结果想想却不肯动了,他固执的看着纪然,“我作业昨晚上就做完了,而且我都和梁叔叔约定好了。” “纪想想!”纪然忍不住扬高了声音,“你家庭作业做完了,不是还有手工作业吗?不做了?” “妈妈,手工作业是需要孩子和大人一起完成的,我昨晚问你的时候你说你下午要去加班,那我就只能找梁叔叔了。”想想一脸无辜。 纪然被他给气到了。 还要说话,梁砚修已经开口,“我会准时送想想回来,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最后纪想想还是和梁砚修走了。 纪然心里不情愿,但碍于孩子的面她也不能表现得太过于抗拒。 想必梁砚修也是吃准了这一点。 她回到公司后,心里还是一阵气闷。 想去茶水间冲杯咖啡。 刚要进去。 里面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你们说纪总儿子都这么大了,怎么我们从来没有看到她丈夫来过公司呢?”一个女声小心翼翼的提起。 纪然放在门把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 接着,另一道声线比较粗的女声就随之传来,“你不知道吗?纪总是单亲妈妈,一个人带着孩子呢。” 女人诧异,“啊?那也太了不起了吧,一个女人要独自抚养一个孩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下一秒,刚才粗声音的女人就笑了,她刻意压低声音,“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不过也不奇怪,毕竟你刚来,那我问你,认识总公司的于总吗?” “于总?你说的是总公司的副总于波?” “对,就是那位。” “他是纪总亲戚?” 话音刚落,就粗声音女人就笑了,“一个姓于,一个姓纪,你傻不傻?” 说完,她补充了一句,“这么跟你说吧,纪总到这里来工作是他推荐来的,这两年,于总在公司混的风生水起,直接升到了副总的位置,他上任后,就提拔了纪总当上人事经理,你还不懂?” “还有就是,于总也离婚几年了,一直没有再婚,一个单亲妈妈,一个离异多年,你自己去想。” 不等那人反应。 茶水间的门就开了。 里面霎时一静,尤其是看清楚门口站着的纪然时,两个人顿时一脸苍白。 纪然看着她们,“今天公司加班,大家感觉到无聊也很正常,但是把别人的事情当作谈资,是不是过了一些?” 纪然认识她,她是财务室的,来公司也有一年多了,和她聊天的这位是人事部新来的员工。 “道歉的话就不用说了,你把你的解释留着跟你们部门老大去说吧。” 说完,纪然就转身走了。 纪然缓缓停下。 她看向她,“我记得你是我招聘进来的。” 女人脸色更白。 “记住,职场大忌就是永远不要在背后议论你的同事和领导,因为隔墙有耳。” 女人还要说话。 纪然已经离开。 她没有在公司多待,因为晚上还有个饭局。 到吃饭的地方时,外面已经差不多快天黑了。 但想想还没有联系她。 只有梁砚修在一个小时前给她发了一张想想在做手工的照片。 她点开看了,想想神情很认真,也很专注。 不过她并没有回复。 刚到一会儿,客户也跟着到了。 纪然与客户相互寒暄了一下。 然后把自己视线准备的资料拿给客户看。 等待客户看资料的同时,她的心里其实也没什么底。 虽然再过不久,她就要正式升任副总了,可是对业务还在逐步熟悉,她也拿捏不准,这一趟能不能成功。 没一会儿,客户就看完了所有资料,只不过面露犹豫。 主要是他对她们公司的报价不是很满意,有意想要压价。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推开,于波走了进来。 他身着剪裁得体的西装,面带温和的笑容,目光扫过包厢内,最后落在纪然身上。 两人相视一笑,与此同时纪然也松了口气。 把主场交给他,自己坐在一旁旁听。 他下午来这边出差,听到她要单独见客户谈合作,说自己抽空过来。 纪然也没有抱希望,毕竟他的事也不少。 很快,于波就很熟稔地加入谈话,凭借着对市场的深刻洞察和丰富的人脉资源,巧妙地化解了客户提出的几个棘手问题,还顺势抛出了更具吸引力的合作方案。 纪然在一旁适时补充,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 客户脸上的疑虑渐渐消散,最终爽快地答应了合作,当场签订了合同。 饭局结束后,纪然因为喝了些红酒,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脚步也有些虚浮。 于波见状,主动提出送她回家,纪然没有推辞,点头答应了。 坐在车内,柔和的灯光笼罩着两人。 于波率先开口,说起了她升职的事情,“纪然,总公司对你的能力很认可,接下来的工作虽然挑战更大,但我相信你能做好。” 纪然轻声回应,“谢谢于总,我会努力的,只是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向您学习。” 随后两人就工作上的细节又交流了几句,气氛轻松而融洽。 086.特意找我? 而对于纪然来说,于波不止是上司,也是她的伯乐,所以对他会自然而然亲近一些。 这时于波突然说道,“想当初你来公司的时候还是一个小菜鸟,让你来分公司,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好在这些年你没有令我失望。” 纪然莞尔,“这些也少不了于总您的栽培。” “主要还是你自己,旁人只能是起一个拉一把的作用。”于波很认真的摇头,“对了,我给你儿子带了礼物,一会儿你帮我拿给他。” “于总你太客气了。”纪然不好意思起来,“每次过来还麻烦您带礼物。” “他和我儿子差不多大,看到好玩的,我想着他应该也会喜欢。”于波同样也笑。 说话间,车子很快抵达纪然家小区楼下,于波停稳车后,贴心地帮纪然打开车门。 纪然扶着车门下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脚下一个不稳,身体瞬间向前趔趄。 就在这危急时刻,于波眼疾手快,伸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纪然迅速稳住身形,从他怀里退出来,“没事,谢谢于总,可能是有点上头了。” 话音落地,一个的声音传来,“妈妈!” 纪然和于波同时顿了下,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路灯下,儿子想想正和梁砚修正站在那里,注视着她们。 下一秒,她就与于波拉开了一些距离,“什么时候回来的?” 想想此时已经走了过来,他喊了一声于叔叔,然后就对纪然说,“妈妈,梁叔叔买了小龙虾,我们一起去家里吃好不好?” 说完就要去拽她。 “没关系,我也该走了。”于波笑着,“对了,礼物别忘了。” 然后就转身去了后备箱拿出给想想的礼物盒。 在他递给想想的同时,梁砚修已经过来了,他目光落在于波身上,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不介绍一下?” 于波也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疑惑,“这位是?” 于波哦了一声,朝梁砚修伸出手,“你好,我是于波。” 梁砚修没动,只是瞧着他。 气氛隐约有些凝固。 纪然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下一秒,梁砚修就伸出手和他虚握了一下,“梁砚修。” 两人握手的那一刻,于波明显感觉到手指紧了紧。 他本能地看向梁砚修,后者却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刚刚不过是他的错觉。 不过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却带着危险。 他看了看他,又重新看向纪然,语气变得柔和,“那我先走了,到时候在总公司等你。” “好,再见。”纪然扬起一抹微笑。 于波不再逗留,开车走了。 纪然缓缓收回视线,一侧头,就发现梁砚修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她一怔。 接着,就听梁砚修对想想说,“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想想立刻回答。 他勾唇笑了下,“小龙虾你拿着上去和妈妈一起吃,梁叔叔就先回去了。” “你要走?不是说好了一起吃的吗?”想想诧异。 梁砚修摇头,“时间也不早了,下次再来接你出来玩,好吗?” 见此情形,想想只好答应,“那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一言为定。” 与想想说好后,梁砚修才重新看向纪然,“手工作品刚刚在来的路上已经帮他送到学校去了,刚好有老师值班。” 不等纪然说话,他已经摸了摸想想的头,走了。 纪然站在原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直到想想叫她回家,她才回过神。 梁砚修回到车里以后,脸上的笑意就敛了下来。 李牧回头看向他,“梁局,A市来的那几个领导还在等您。” “知道了,现在就过去。” 车子启动。 梁砚修忽然道,“去查纪然的上司,叫于波。” “是。” 一个星期后,纪然顺利升上了遂城分公司的副总经理。 她去A市述职回来,公司的几个管理层给她在市中心的会所里订了个包厢,庆祝她的升职。 同事们热情的起哄声,在家她本身心情也不错,所以多喝了几杯,以至于走路的时候脚步都带了几分虚浮。 中途她去上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在哪个包厢。 她脑子里只剩一个模糊的数字8来着。 然而酒意翻涌着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深吸一口气,随便认准一扇刻着“8”的门,握着冰凉的金属把手轻轻一推,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前踉跄了两步。 眼看着要往前栽去,她心中骤然一沉。 只不过预想中的摔跤,下一秒,她就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鼻尖触到带着淡淡薄荷味的西装面料,让她瞬间僵住。 眼前的男人微微蹙眉,指尖还夹着一支未燃尽的烟,他不是别人,正是梁砚修。 此刻梁砚修的脸色并不好看。 尤其是看到她一脸醉意的样子时。 “喝酒了?”声音沉沉的。 纪然下意识摇头否认。 梁砚修显然不信,“没喝醉怎么会进错包厢?还是你知道我在这里特意来找我?” 他的话里明显带着揶揄。 纪然的脸控制不住红了下,“我忘记我的包厢号了。” 梁砚修唔了一声,“我帮你找?” “不用了。”纪然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她从他怀里要挣脱出来,结果他却搂的更紧了一些,“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走?” 纪然顿了顿。 趁此空档,梁砚修垂眸看着怀里的女人,刚才应酬的几个开发商油滑难缠,扯着项目进度绕了半天圈子,还隐晦地提了不少不合规的要求,都想借着他的身份行便利,让他心里憋了一肚子火。 他刚打发走所有人,正想独自静一静,却被突然闯进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可当他看清来人是纪然时,那股烦躁就很神奇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此时的纪然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脸颊泛着酒后的红晕,眼尾微微泛红,模样带着几分无措的可爱,和平日里对着他那副冷静疏离的样子截然不同。 随即他放柔了声音,“别急,外面人多,你先坐一会儿醒醒酒,我让人帮你找一下你的包厢。” 纪然愣了愣。 087.格外诱人 她下意识要拒绝,紧随其后脑子里就一阵眩晕。 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晃了下。 梁砚修同样也察觉到了,他不给她回答的机会,把她搀扶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接着,就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扑面而来的薄荷香让纪然的脑子短暂的清醒了一下,她下意识拉住他,“他们还在等我,务必帮我找到,我手机也还在那里。” 梁砚修看着她,“知道了。” 然后转身出去。 门关上后,纪然整个人才松懈了下来,疲倦感随之袭上,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纪然靠在沙发上,头轻轻歪向一侧,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均匀,让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梁砚修拿着她的包包回来时,就看到这样的画面,他目光落在她熟睡的脸上,终究只是轻轻将她的包放在沙发扶手上,没有去打扰。 随后就从她身边坐了下来,拿出手机处理公务。 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纪然,确认她睡得安稳,才又低头专注于工作。 偌大的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人,却是久违的和谐。 不知过了多久,纪然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睡醒的眼神带着几分迷茫,她眨了眨眼,环顾四周,脑子还没完全清醒,下意识就轻声喊了句,“想想?” 她喊了一声,又重新闭着眼,循着身边温暖的气息,微微侧身靠了过去,手臂轻轻环住梁砚修的胳膊,脸颊不经意蹭到他的衣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妈妈今天好累呀……但也是真的开心。” 梁砚修的身体不着痕迹的停住。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还有纪然温热的呼吸拂过衣袖,带着淡淡的酒气和她身上独有的馨香。 他当然知道她认错人了,可看着她依赖的模样,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沉默,他舍不得打破这份宁静。 而纪然似乎觉得不舒服,又往他身边挪了挪,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发丝蹭过他的脖颈,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她轻声说,“妈妈盼望这一天已经盼望好久了,他们都认为我是靠着别人上位,可只有我知道,这一路我走了多久。” 梁砚修再次一怔。 别人?是那个于波吗? 李牧已经查到,于波就是她在A市公司的老板,也是推荐她来遂城分公司上班的人。某种程度,他是是纪然的引路人。 不过却也给她带来了困扰,不是吗? 他侧头看向她,李牧告诉他,这两年纪然的事业蒸蒸日上,可是谁又知道,这一句话的背后,她付出了多少辛苦和努力呢? 此时纪然的呼吸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侧,每一次起伏都像是在撩拨他的心弦。 梁砚修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他本就对她克制不住想要靠近,可又怕自己打扰到她,所以一直都很小心翼翼。 然而此刻她毫无防备地依偎在身边,所有的克制都在一点点崩塌。 尤其是她还在轻轻动着,像是在找更舒服的姿势,柔软的脸颊反复蹭着他的肩膀。 梁砚修再也忍不住,缓缓侧过头,目光落在她微张的唇上,那抹柔软的粉色在暖光下格外诱人。 他喉间溢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终究是失控地俯身,将唇轻轻覆了上去。 那吻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唇瓣相触的瞬间,温热的触感还是让两人都顿了一下。 梁砚修能尝到她唇上残留的酒意,清冽中带着一丝甜,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加深这个吻,却又在看到她依旧闭着的眼睛时,克制地停住了动作,轻轻蹭了蹭她的唇瓣。 ...... 纪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陌生的环境。 她眉心不受控制的跳了下。 这是什么情况? 下一秒,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仔细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是在酒店。 她眨了眨眼,到底怎么一回事? 忽然,浴室的门打开。 梁砚修穿着一件黑色浴袍,黑发半湿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不期而遇。 比起她的错愕和震惊,梁砚修表情淡淡的,“想想给你打了几通电话。” 纪然眉心蹙得不是一般的深。 不过她没有迟疑,拿起手机就给想想拨了个电话过去,那边很快接起了。 “妈妈,你酒醒了吗?” 她一顿,“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 “梁叔叔打电话跟我说的,昨天晚上我等了你好久都没回来,就给你打电话,是梁叔叔接的,他说你喝多了,把你安排在附近酒店睡下了。” 纪然只觉得头更疼了,“我已经没事了,你去上学了吗?” “快到学校了。” “那晚上妈妈来接你。” “知道了妈妈。”想想说完,又特意嘱咐一句,“对了,你可要好好谢谢梁叔叔哦,他说你吐了一晚上。” 挂了电话,纪然只觉得自己是从所未有的尴尬,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仍然是昨天穿的衣服,只是仔细一闻,就可以闻到馊味还有酒味。 她嫌弃的摸了摸鼻子,“我昨天喝多了,是不是麻烦你了?” “有没有麻烦,儿子不都和你说了?”梁砚修挑眉。 纪然又是一阵无语。 她只好露出公式化的笑容,“我记得我是找错包厢来着,你帮我去拿包?当时你应该让我同事来接我的。” “我是这么打算的,但是有人很不配合,抱着我不松手,我想走也走不了。” “这也就算了,我好心送你来酒店,你直接吐了我一身,还缠着我让我别丢下你,你说我能怎么办?” 此时此刻,纪然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尤其是梁砚修还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说着这么滑稽的场面。 她叹息了一声,“我去洗漱一下。” 梁砚修没有说话。 她径直去了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整个人也清醒了很多。 又冷静了一下才从洗手间出来,而梁砚修已经穿戴整齐,背对着她看着落地窗外。 纪然抿唇,“我把你衣服弄脏了吧?多少钱,我转给你。” “十万。”梁砚修一字一句的说。 她拿出手机的动作一顿。 088.早已结束 下一秒,她看向梁砚修,眼神里很明显的带着错愕和不可置信。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 梁砚修随即开口,“那件衬衣是我刚上任,我大哥送我的,只有重要场合我才会穿。” 纪然皱眉,“你一个公职人员,要穿这么昂贵的衣服?” 面对她的质疑,梁砚修神色不变,“我所说的重要场合是我在和那些商人打交道的时候,因为我需要在他们身上找到我想要的证据,不得不显示我其实也和他们是一丘之貉,让他们对我放松警惕。” 闻言,纪然又是一阵哑然。 片刻后,她伸手揉了揉眉心,“首先我昨晚确实是喝多了一些,可你明明可以让我的同事来接我,而不是不经过我的同意带我来酒店。” “所以呢?”梁砚修倏地问。 纪然张了张口,“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让我的同事把我接走或者你直接送我回家,我是不是可以避免麻烦你?” “是这个道理。”梁砚修点头。 “甚至我也不会吐在你身上,对不对?”纪然仿佛看到了希望。 结果梁砚修很认真的说,“这一点不会避免。” “什么?” “我是想帮你去叫你的同事来的,但我还没出门,你就已经吐了我一身。” 梁砚修随后叹息了一声,“当时你自己的身上包括我的衬衣上,全部被吐得一塌糊涂,主要是你还迷迷糊糊,那样的情况下,你让我出去找你的同事?” 纪然这下彻底无言以对了。 梁砚修缓缓转身看向她,“你不想负责也没关系,我理解的。” “不是,你理解什么?”纪然纳闷。 梁砚修若有若无的笑了笑,“理解你不想对我负责。” 纪然只觉得她现在连脑仁都是疼的。 她耐着性子,“算了,十万是吧,我回家转你。” 说完,她就找到自己的包包要离开。 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梁砚修的声音再一次传来,“纪然。” 她一顿。 “你知道的,我要的并不是你的赔偿。”梁砚修一字一句的说。 她脸色微凝,“可我们早就结束了。” 然后她开门走了。 梁砚修默默攥紧手心,神色紧绷。 一小时后。 他就收到了纪然的转账,整整十万。 梁砚修目光停留在那一串数字上,最终原封不动的转给了纪然。 那边并没动静。 纪然回到家就洗了个澡,直接睡了。 醒来已经是下午。 她拿起手机看了下工作信息,然后也看到了转账记录,她没理会,将手机丢到一旁重新睡觉。 直到手机响起,是于波打来的。 她昨天去总公司他刚好不在。 按下接听,于波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在家吗?晚上一起吃个饭?” 纪然睁开眼,“你来遂城了?” 于波嗯了一声,“我儿子来这边参加数学竞赛,我就一起过来了。昨天你来公司我不在,今天补上,给你庆祝一下。” 他都这么说了,纪然也不好再拒绝,她应了下来。 换了一套衣服,简单的化了个淡妆就出门了。 走之前跟纪母说让她和想想解释一下。 结果纪母却叫住她,“我听想想说,梁砚修来遂城了?而且还升了局长?” 纪然一愣,不过她没有否认,“是。” “就是这样。” 纪母欲言又止。 纪然却拍了拍她的手,“妈,如果我和他有可能,就不会到现在了,您明白吗?” 不等纪母说话,纪然已经打断了她的话,“我约了人,就先走了哈。” 然后就开门离开了。 于波订的地方是一家私房菜馆。 有一个很风雅的名字,叫做“云栖小筑”。 她到那的时候刚好是傍晚时分,院子里挂着暖黄灯笼,木质屏风将每个餐位隔成独立小天地。 纪然刚坐下一会儿,于波就来了。 他把菜单递给她,“今天我做东,庆祝你正式接任副总。” 纪然没有推辞,点了几个拿手菜。 在等待的过程中,两人先聊起城西项目的招标进度,纪然把整理好的方案要点逐条说明,于波不时点头,偶尔提出几条建议。 直到服务员端上松鼠鳜鱼,纪然看了眼,“我记得你儿子很喜欢这道菜,怎么没有把他一起带来?” 就见他忽然叹了口气,“别提了,下午带他参赛完,本是想带着他一起来的,结果两人吵了一架,他在酒店不肯跟我出来。” 纪然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那要不要我给他再打个电话?打车来也比较方便的。” “算了,他在气头上,谁说也不听。”于波脸上掩饰不住的无奈。 他接着道,“以前他总跟在我身后喊爸爸,现在长大了,回家就关房门。今天我只是叮嘱了他几句少玩电子产品,他居然说我烦。” “于总,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好面子。”纪然斟酌着开口,“就拿我儿子来说,他现在也越来越有主见了。” “有主见我不反对,可是他好像不太理解我对他的关心。” “那你可以试试找他感兴趣的话题,比如他喜欢的球星,或者周末陪他去看场球赛?有时候不用刻意说关心的话,待在他身边也是种安慰。” “我其实挺理解你一个人带着孩子的辛苦的。”于波倏地说。 纪然怔了怔。 “我身边的人也劝我,给孩子找个母亲照顾他,但我担心他们会相处不好,而且也没有找到这样一个合适的人选。” 纪然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 下意识想抽回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梁局长!您也来这儿吃饭啊?” 她猛地回头,屏风缝隙里正好能看见邻桌的场景。 就见梁砚修穿着深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正抬手跟打招呼的人点头。 而他的目光,恰好越过屏风的雕花,直直落在她和于波交叠的手上。 纪然甚至能看清他原本温和的眼神里,瞬间变得阴郁。 089.无权干涉 纪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而且,她发现最近和他碰面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多?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心情顿时就沉郁了下来。 随后就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脸色如常的从于波手里将手抽了出来。 于波滞了下。 他反应过来,摸了摸鼻子,“对不起,我刚刚有些激动,失态了。” “没事。”纪然摇头,“婚姻不是儿戏,你慎重一点也没什么错。而且我觉得你儿子现在处于叛逆期,未必是需要你找个后妈来照顾他,有些事反而会适得其反。” 于波沉默。 片刻后他说,“可能是我操之过急了,不过刚才我说的也是真心地。”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瞬,“纪然,我对你的心意我以为你是明白的。” 纪然垂着眼。 下一秒,她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今天可不是愚人节。” 于波脸色微凝。 “于总,你对我来说亦师亦友,而且我很感激你这一路的提携,可如果要我们换一种方式相处的话,老实说,我是想都没想过的。” “那你现在可以想。”于波声音隐约有些急切,“我愿意给你时间。” “于总。”纪然郑重的喊了他一声,“我离婚的时候答应过我儿子,不会再婚了。” 话已至此,于波有一瞬间无言以对。 一顿饭注定吃的食不知味。 纪然是尴尬居多,至于于波怎么想,她不知道。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 于波主动提出送她回家,纪然立即就要拒绝,“太麻烦你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你不会是因为我说的话所以要和我保持距离吧?”于波失笑。 纪然刚要说话。 突然响起敲门声。 “纪小姐,您在里面吗?我是李牧。” 她一顿。 于波问她,“你认识?” 她嗯了一声,到底还是走去打开了门,然后李牧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当中。 他先是冲于波颔首示意了一下,就接着说道,“梁局在隔壁等您。” 闻言,纪然不由皱了下眉。 倏地,于波在一旁主动问道,“是市公安局的梁局?” “正是。”李牧露出不失礼貌的笑容。 于波看了眼纪然,脑海中浮现出那天晚上见到的那个姓梁的男人,难道就是他? 他没想到的是,他的来头竟然这么大。 思绪间,纪然已经开口,“我知道了,你等我一下。” 李牧不再多言,识趣的离开了。 他走后,不等纪然说话,于波已经先一步问道,“这个梁局就是那晚和想想在一起的男人?” 纪然点头。 于波瞬间明了,“需要我陪你一起过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纪然婉拒。 结果却发现于波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神里带着探究。 “纪然。” “嗯?” “你拒绝我的原因,也不仅仅是因为想想,还有他对吗?” 纪然怔了怔。 “我看得出,他对你有意思。”于波笑了,“跟他比起来我确实是差了点实力,输给他我倒是服气。而且,他是公安局长,对你来说也是扩展了人脉增加了背景,挺好的。” 他的话让纪然眉头皱的更深。 她早知道于波对她有意思,可是她不愿意戳破,一来,她是真心把他当良师益友,不想失去他,二来,他是她的上司,只要他不挑明,她就可以永远装糊涂去。 原本以为和他说清楚了,以他洒脱的性格,这件事就揭过去了。 只是她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想她。 认为她是一个趋炎附势的人。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变得冷淡,“于总,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有吗?梁局长对你的心思,我可是看的很清楚。” “我不明白为什么男人和女人一定要有关系才行呢?难道就不能是朋友?” “那你们是朋友吗?” 纪然抿唇,“他是我儿子的亲生父亲。” 于波一滞。 “回去注意安全,明天我还要开早会,就不送你了。”纪然说完就开门走了。 随后于波就追了出来,他叫住她试图解释。 纪然已经冲他无声的摇头,“你知道的,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但也仅此而已。” 说完之后她就走了。 于波的神情顿时变得颓然。 纪然来到隔壁包厢,里面只有梁砚修一个人坐在那里,李牧不知去向。 她敲了敲门,抬脚走了进去,“找我有事?” 梁砚修抬眸看向她,“请坐。” 纪然没动,“有什么话就说吧。” 梁砚修似有似无的笑了笑,“和他吃饭吃一两个小时都可以,却连和我坐下聊聊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当然,我的时间也很宝贵的。”纪然没什么表情的说。 梁砚修唔了一声,“那我们谈谈想想。” 纪然顿了下。 “怎么?还是你想我去找想想聊?” “你想干什么?”纪然立刻警惕起来。 梁砚修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坐下说。” 纪然沉默。 最终她还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于波离异五年,对外界一直宣称单身,但私底下女人没有断过,而且还有一个固定情人,两人至少保持了一年以上的秘密关系。” 纪然看向他。 梁砚修把手里的茶水递给她,“他和你不合适。” “不是要和我说想想的事吗?好端端的提起于波干什么?还有,你这样调查他,才是不合适。” “你怎么看我无所谓,但是事关于我儿子,我不能允许一个不合适你的人来打扰你们的生活。” 纪然被他给气笑了,“你凭什么这么说?而且,选不选他,或者选择一个什么样的人结婚,那都是我的事,和你有关系吗?” “但是想想是我儿子,作为他的父亲,我应该为他着想。” “收起你的自以为是。”纪然猛地站起身,“我选择谁都是我的事,你也无权干涉。”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梁砚修攥住,“纪然,我不是要干涉你的意思,我只是认为,于波不合适你。” “他不合适,你就合适吗?”纪然反问。 梁砚修脸色沉了下来,“也许就是呢?” 话音落地,纪然就笑了,笑容里掩饰不住的嘲讽。 090.想找谁就找谁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梁砚修,今天我也把话跟你撂在这里了,我想找谁就找谁,但绝对不会找你。” 说完,她就挣脱他的手走了。 并且将门关的震天响。 李牧闻声赶来,一推门就看到梁砚修神情黯然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梁局,要不要我去跟纪小姐解释一下?您只是出自好意,怕她遇人不淑而已。” 闻言,梁砚修却表情讳莫的摇了摇头,“道理她都懂,只不过她是不想看到我而已。” 纪然回到家的时候,想想已经洗完澡睡了。 她给他掖了下被子后,就也打算回房,在经过客厅的时候,发现母亲竟然坐在客厅里,神情肃穆的注视着她。 纪然轻轻喊了一声,“妈,怎么还不睡?” “你过来坐,我有话跟你说。”纪母看着她。 纪然默了默,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什么事啊妈?这么严肃,怪吓人的。” 只见纪母一脸郑重,“纪然,你跟我说实话,你和梁砚修的事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到这里,纪然有些头疼起来。 “妈,我们现在这也不挺好的?还有,我说过了,他从不在我的计划内。” 纪母却绷着脸,“那想想呢?你不考虑,那你不为想想考虑?” “考虑什么呢?告诉他真相?” “真相当然要告诉他,他有知情权。” “好,我找个机会和他聊一聊。”纪然作势就要离开。 却被纪母拽住,“你和他真的没有可能?” 纪然想也不想的摇头。 “那好,另外一件事,你打算一直单身?” “妈,我现在事业在上升期,我们能不能不讨论这个?而且人生不一定是要结婚的。” 纪母不置可否,“纪然,你这样的态度下去,我可就要生气了。” “不是妈,我到底怎么了?您为什么就是揪着这件事不放呢?”纪然很不理解,“我现在能自给自足,想想也听话,唯一的期望就是您身体健康,不就够了吗?” “不够。”纪母斩钉截铁的说。 纪然一怔。 “我那天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上大学的时候你父亲不同意你和一个男孩交往,把你关在家里,你也闹着要去找他,那人是不是就是梁砚修?” 纪母仍旧注视着她,“你从大学就和他在一起,未婚怀孕,不顾我的反对执意要生下想想,甚至一直到后来,你才告诉我真相,纪然,你做事情之前从不与我商量,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母亲?” 纪母的语气有些重。 随之她的眼眶就跟着红了,“你从小就主意大,你父亲纵容你,说女儿就要娇养,可是怎么就把你惯成了这个样子?你自己也是母亲,如果想想做什么都不和你商量,你心里好受吗?” 纪然一阵沉默。 的确,从小到大,父母都很宠她,为了她,甚至都没有生二胎,就怕她没有安全感。 而且不管家里条件好不好,她想要的,父母也从来不会少她的一份。 这一次,纪母更是头一次对她说这么重的话。 思及此,她缓缓垂下眼,“妈,是我错了。” 纪母不说话了。 “您让我怎么做,我尽可能的配合您,行吗?只要您别生气了。”纪然放软了声音。 见状,纪母总算开口,“然然,一个女人再强大,也会累的。妈妈不是说你一定要结婚,但我希望,你再辛苦的时候,有人可以依靠,想想终究会长大,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了,我也可以放心。” “妈,您别说了。”纪然哽咽了,“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还想赚够钱,带您出去旅行呢。” “傻孩子,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天的,而我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身边有个贴心人。” 纪然默然了片刻,“我知道了妈。” 半个月后。 纪然在上午十点的时候来到一家咖啡馆,要在这里见一个人。 是辛依依给她介绍的对象。 其实早在去年的时候辛依依就和她提过,说对方条件很好,而且不介意她带着个孩子,但那时候纪然忙着事业上升期,本身也没有去考虑过那些,就一直搁置了。 前两天辛依依又在和她提起,说那人看过她的一些资料和照片,对她挺感兴趣的,要不要见一面。 纪然到底还是答应了。 母亲那天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这些年,无论她做什么,母亲都支持着她,帮她照顾孩子,给予她精神上的安慰,还有后盾。 她自己也是为人母,竟然还要母亲继续为她操心,一想都觉得挺愧疚。 于是早上纪然把这件事告诉纪母。 她果然露出欣慰的笑,拉着她的手说,“你愿意跨出这一步,我就很高兴了。” 那一刻,纪然突然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等到了车里她准备开车。 辛依依的电话又打来了。 她和她说,给她介绍的人名字叫周砚,比她大十岁,是邻市重点大学的中文系教授。 而且电话里辛依依把他夸得赞不绝口,还说自己要不是有卢为了,说不定还不便宜她了。 听到这话,纪然忍不住笑了,“你不怕卢为听到?” “别提了,早上和我吵了一架,不在家。”辛依依叹息了一声。 纪然愣了下,“还是为了结婚的事?” 辛依依嗯了一声,“我不明白,我们都见过双方父母,也如他所愿订了婚,而我只是不想这么快结婚,再说了我们现在的状态就只差一张结婚证了,他到底还在不安什么呢?” 她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激动,“更过分的是,你知道他今早上和我说什么吗?说我迟迟不肯办婚礼,就是为了等陆洋,而且他还知道陆洋离了婚回来了!” “你说陆洋回来了?” “嗯,回来一个月了,前段时间我和他一起吃了顿饭,被卢为知道了,跟我在那里吵,说我对他旧情难忘。” 纪然沉默。 末了,她说,“依依,如果你觉得和卢为差不多了,要不就结婚吧,他挺爱你的,越是在乎,才越没有安全感,有时候你也得考虑一下他的感受。” 辛依依再次叹气,“行了,你去相亲吧,这件事我再想想。” 挂了电话没多久,纪然也到了约定的地点。 周砚比她早到一会儿。 纪然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他了。 091.你喜欢我妈妈? 而见到他本人后,才明白辛依依为什么会夸他了,确实长得很温和儒雅,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斯文劲儿。 两人简单的打过招呼后,就坐了下来。 “你平时休息的时候,喜欢做些什么?”周砚放下咖啡勺,语气自然地接过话题。 纪然露出一丝笑容,“看看书,偶尔去公园走走,或者陪陪儿子。” 周砚点点头,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公园挺好的,我家附近有个植物园,周末人不多,下次可以带你还有你儿子一起去看看,里面的桂花开得正盛。” 纪然说了声好。 两个人又说了点其他的话题,总的来说,不算尴尬,也不是很讨厌。 中途周砚去接了个电话。 纪然不经意的把目光飘向窗外。 只见街对面的甜品店门口,一对情侣正笑着争抢同一杯冰淇淋,男生故意把勺子递到女生嘴边,又在她张嘴时突然收回,惹得女生笑着捶他的胳膊。阳光落在他们身上,连影子都透着甜。 纪然看在眼中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没多久周砚就去而复返。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从工作聊到生活,从旅行聊到电影,一下午很快结束。 周砚邀请她吃晚餐。 被纪然婉拒了,她答应了想想要一起去看电影。 而她说明原因后,周砚了然一笑,“既然答应了确实不能失约,下次有机会,你可以把你儿子带出来,我们一起吃饭逛公园。” 周砚走后,纪然就回去了。 纪母一见到她就问周砚怎么样。 纪然模糊的应了一声,“挺好的。” 纪母还要说话。 想想房间的门忽然打开,“妈,你去哪里了?” 他的语气隐隐带着不悦。 纪然下意识看了眼母亲,纪母也是懵了一下。 她连忙问道,“怎么了?” “你说过不会再结婚的!”想想眼眶霎时一红,“早上的时候我都听到了,你是去和人相亲了,对不对?” 想想的质问让纪然措手不及。 见状,纪母连忙要打圆场,想想却直接关上了门。 留下母女俩面面相觑。 “这可怎么办?”纪母急了,“我就是他今天一直闷闷不乐的,原来是知道了。” 纪然叹息了一声,“我去看看。” 随后她来到想想房门口敲门,“想想,把门打开,妈妈和你聊一聊。” 里面没动静。 “纪想想,你有什么直接跟我沟通,不要不开门好吗?”纪然仍然耐着性子,“而且就是见个面而已,并不代表什么。” 话音刚落,门就打开了。 想想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妈妈,外婆说你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以后我长大了,也不用担心你没人照顾,这些我都是赞同的,哪怕你和爸爸离婚的时候你亲口承诺不会再婚,我也支持你找伴侣,因为我从小你就告诉我,做人不能自私,你为了受了很多苦,我希望你幸福。” “我跟你生气是因为你隐瞒我,你说让我什么事都和你说,可你为什么有事却不告诉我呢?” 纪然被他几句质问弄得哑口无言。 纪母走过来连忙开口,“妈妈就只是去和人见一见而已,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我不想听。”想想直接摇头,“反正你们隐瞒我,就是你们的不对。” 说完他就重新关上了房门。 “好了,你给他一点时间冷静一下,回头在和他好好说说,他会明白的。”纪母叹息了一声。 然而直到吃晚饭,想想都待在房里没出来。 纪然给他发信息,他也不回应。 纪母在家里急的团团转,就在这时,门开了。 想想穿着一套黑色卫衣卫裤从房里走出来,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见状,纪然连忙叫住他,“你去哪?” 想想换了鞋子,终于看了她一眼,“梁叔叔说带我去海边看星星。” 她一顿。 刚想说这么晚了就别去了,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忍了回去,“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九点之前就回了。”想想说完后就走了。 纪然坐在那里,默默地攥紧了手心。 想想下楼的时候,梁砚修已经到了。 他今天开了一天的会,好不容易快结束的时候,想想忽然给他打来电话,说他心情不好。 然后告诉他,他和妈妈吵架了。 却不肯说原因。 梁砚修也没有追问,要他等他下班来接他去海边看星星。 他下楼看到梁砚修后,低低的喊了一声梁叔叔。 梁砚修摸了摸他的脑袋,“上车。” 一路上,他没有问一句想想和纪然吵架的原因,倒是想想总是欲言又止的。 直到到了海边。 梁砚修把车停好,一边解开安全带,“走,下车。” 想想磨磨蹭蹭地跟着。 两人在防波堤上找了个地方坐下,想想终于忍不住扯了扯梁砚修的衣角。“梁叔叔,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跟妈妈吵架?” 梁砚修闻言,侧过头,“你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 接着,他打开一瓶刚从车上拿下来的橘子汽水,递过去。 想想接过但没喝。 迟疑了一下,终于开了口,“妈妈今天去相亲了,她没告诉我。” 说完后又停顿许久,他才补充道,“我不是不想让她去,我就是怕,怕那个人对她不好。” 梁砚修听了,同样心情也不是滋味。 不过仅仅一瞬,他就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长大了,知道担心妈妈,这是好事。”他的声音比刚才沉了些,“但你忘了,你妈妈是一个成年人,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带着你还有你外婆一起,风风雨雨什么都经历过,她远比你想象中更坚强和独立。” 想想怔了怔。 “还有,你想保护妈妈没错,你也可以和她直接沟通,而不是和她闹脾气,因为对她来说你是最重要的,你和她吵架,到最后最难受的还是她。” “不过没关系,你妈妈肯定会包容你的,回去之后好好和妈妈道个歉,知道吗?下次不许和她闹脾气了,不然梁叔叔第一个不放过你。” 想想哦了一声,“我知道了,保证没有下次。” 梁砚修笑了。 突然,想想看向他,“梁叔叔,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妈妈?” 092.对他警告 梁砚修顿了顿。 他反应过来不由失笑,“这么明显?” “那你这是承认了?”想想看着他。 梁砚修没有否认,只是把目光落向不远处,许久,他说,“她不喜欢我。” 想想沉默了一下,“这是我妈妈说的?” 眼看着话题开始偏离。 梁砚修拍了下他,“套我话?说你的事情,怎么变成说我的了?” 想想却一本正经的说,“如果你喜欢我妈妈的话,我不反对。” 他没来由的一滞。 而想想已经不看他,“因为我知道妈妈很辛苦,所以我希望她幸福。” 他说这话的时候,略显稚气的脸,看起来却带着几分成熟感。 梁砚修有些恍惚。 不等他说话,想想就把目光看向他,“或许我可以帮你追到我妈妈。” 晚上九点。 梁砚修准时把想想送到了他家楼下。 刚下车,纪然就出来了,她立即走过来握住儿子的手,“穿这么薄,冷不冷?” “妈妈,我不冷。”想想轻轻摇头,“今天是我不对,我不该朝你发脾气,以后不会了。” 纪然微楞。 想想却已经不看她,越过她进去了。 她下意识看向梁砚修。 后者察觉到她的目光,语气淡淡的说,“他比我们想象中要更懂事。” 纪然沉默。 过了会儿她说,“谢谢。” 梁砚修怔了怔。 末了,他说,“听说你今天去见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纪然已经嗯了一声,“是依依介绍的,人很好,我并不排斥。” 梁砚修喉头一滚,只觉得声音都开始发涩,“是吗?” 纪然注视着他,眼神清冷,“如果顺利的话,我会考虑和他在一起。” 话一出口,梁砚修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晃动了一下。 “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不要干涉,我不反对想想和你相处,但也请你,与我保持距离。” 纪然的声音仿佛淬了冰,“梁砚修,这也是我对你的警告。” 几乎瞬间,梁砚修整个脸色都白了几分。 她直接移开了视线,转身走了。 她不想恨他。 也不想让自己带着恨生活。 所以她选择释怀。 这两年,她的日子忙碌且充实,也没有刻意去想起他。 她想,总有一天,梁砚修会彻底成为她的过去式。 就在她走出一段距离的时候。 梁砚修终于开口,“我不会再打扰你。” 他的声音隐约带着颤抖。 纪然没有回头,走了。 ...... 深夜两点,窗外的月光撒进窗子里。 显得一片清冷。 梁砚修一个人蜷缩在沙发角落,指尖因为用力攥着抱枕而泛白。 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大脑却异常清醒,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叫嚣着疲惫,却又抗拒着睡意的降临。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一丝窗帘,看着楼下偶尔驶过的车辆,很快又消失不见。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和纪然曾经在一起的画面,那些画面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此刻他多想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多想冲到她的面前,再牵一次她的手,把她狠狠抱住,说他不想放手,只想和她在一起。 可他知道,他已经没有资格了。 客厅里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他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冰水,猛灌了几口,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无法冷却他内心的苦闷和难受。 他靠在冰箱上,缓缓滑落在地,双手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去。 又一个漫长的夜晚开始了...... 第二天,纪然带着想想去了一趟A市。 今天是周时予和莫桐的女儿满月,她特意来参加满月宴。 地点是在一家酒店。 到那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周时予抱着女儿在门口迎客。 见到她和想想,也是会心一笑,“你们来了。” “爸爸,莫阿姨。”想想喊了一声。 纪然握了握他的手,“要叫周叔叔。” 在来的路上,纪然把周时予并不是他亲生父亲的事告诉给了想想。 意外的是,想想并没有表现得多震惊和愤怒。 只是问她,“你和他离婚的原因,是因为什么?” 纪然默了默,“因为我不想再耽误他了,我们母子两欠他的实在太多。” 想想就不再问了。 其实如果他追问她亲生父亲是谁,纪然是打算说实话的。 然而他不问,倒是她不知如何开口。 “没关系,一个称呼而已。”莫桐率先开口,“我们果果以后多了个哥哥,也挺好的。” 闻言,周时予目光温和的看了眼莫桐,随即说,“快进去坐。” 随后纪然牵着想想进去找了个位置落了座。 没多久,莫桐就抱着孩子来了。 她看着纪然,“以前有冒犯到你的地方,我很抱歉。” 纪然莞尔一笑,她看了眼她襁褓里的孩子,“长得很像爸爸。” 莫桐笑容加深。 她和周时予是一年前复合的,那时候的他和纪然刚离婚,情绪低落的厉害,她不离不弃的陪着他,无论他怎么抗拒,她都默默地跟着他。 后来他总算愿意和她再试一试。 意外有了女儿。 就顺理成章的结婚。 可是莫桐知道,无论现在的周时予多么努力地扮演一个合格的丈夫,他的心始终有纪然。而且在一起后,她也试图问过周时予,那一年里和纪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同意离婚? 周时予都闭口不谈。 总之,她还是十分感谢纪然的,不然的话,哪里还有她什么事。 莫桐没有待多久,就和周时予和宾客敬酒去了。 吃过饭,纪然就打算带着想想回遂城。 这时候周时予忽然追了过来,他看着纪然,“谢谢你抽空过来。” “你我之间说这么客气的话干什么?”纪然微笑,“等果果长大一点,带她还有莫桐来遂城找我玩。” 周时予嗯了一声,“好。” 然后纪然就牵着想想走了。 周时予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道过了多久,莫桐也来到了他的身边,她说,“我还挺羡慕她的。” 他下意识看向她。 093.新的生活 “你别误会,我不是吃醋。”莫桐笑着,“我是羡慕她的自由,不为任何人拘束。” 说完她挽住他的胳膊,“走吧,女儿还在等我们。” ...... 从A市回来后,生活仿佛又恢复了寻常。 唯一不同是,纪然有空的时候,会和周砚见面。 每次去赴约她都会和想想打一声招呼。 想想对此并没有异议,这天她打算去见周砚,走的时候和平时一样去跟想想说一声。 结果想想却突然说,“妈妈,你不用每次都和我说的。” 纪然微楞。 只听想想又接着道,“你不讨厌的,那我也不讨厌。” 他的话让纪然完全始料未及。 见她一脸错愕,想想很认真的说,“梁叔叔说,你比我想象中要强大和独立,我要相信你才对。” 纪然有一瞬间没答得上话。 而想想已经不看她,低头玩自己的乐高去了。 今天周砚带纪然纪然参观他工作的地方。 虽然是邻市,但两个小时车程就到了。 纪然跟着周砚走在校园的石板路上,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干净的手腕,说话时会偶尔侧过头看她,眼神明亮又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没有丝毫局促或刻意,整个人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们先去了他办公的教学楼,走廊里偶尔有抱着书本的学生经过,看到周砚都会笑着打招呼,他也一一回应,语气亲切又自然。 “这边是我们系的教研室,平时没课的时候我大多在这里备课。”周砚推开虚掩的门,里面的空间不大却收拾得整齐,书桌上堆着几摞专业书籍,旁边放着一盆长势喜人的绿萝。 纪然跟着走进来,忽然听到周砚说,“你要是感兴趣,这些书随时可以借你看。” 她抬头看向他,正好对上他含笑的眼睛,忍不住也弯起嘴角,“好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之后周砚又带她逛了校园里的湖心亭、图书馆和篮球场。路过篮球场时,几个男生正在打球,看到周砚还笑着喊他一起。 他摆了摆手,转头对纪然解释,“平时偶尔会和他们一起玩,今天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纪然看着他无奈又带点歉意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样的他很真实,没有距离感。 她原本以为和刚认识不久的人相处会有些拘谨,可和周砚在一起,她却愿意主动开口说话,分享自己的想法,甚至会因为他讲的某个小笑话而开怀大笑。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两人决定去学校附近的一家家常菜馆吃饭。 餐馆不大却很温馨,周砚很自然地让纪然先点菜,还会记得她不吃辣,无声无息的把菜单上的几道辣菜标注一下。 吃饭时,他们从校园生活聊到最近看的电影,话题源源不断,没有丝毫冷场。 而且纪然发现,周砚不仅知识渊博,还很会倾听,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认真回应,眼神专注又真诚,让她觉得自己的每一句话都被重视。 饭后,周砚又亲自开车送她回家。 因为她们小区门口修路,车子进不去,所以只能步行。 纪然原本是想自己一个人慢慢走回去的,结果周砚坚持要送她。 她没有拒绝。 两人沿着路边走着。 天色渐渐暗下来,走着走着,纪然忽然感觉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握住了自己的手。 她猛地抬头,撞上周砚的目光,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如果你觉得我唐突了,可以甩开的。” 纪然被他的话给逗笑了。 “那你不尴尬吗?” “不会。”周砚一本正经的回答,“我牵你的时候也没有征询你的同意,被拒绝也是很正常的。” 他的话倒是让纪然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纪然。”周砚又喊了她一声,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我很喜欢和你待在一块,有时候又怕给你造成困扰,所以我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到底要如何定义,一切决定权都在你,哪怕你只是想和我做朋友,我也愿意。” 纪然唔了一声,如实的说,“我也不讨厌跟你相处,但是我们先从朋友做起好吗?我不想进度太快了,而且,我有一个儿子,这事你是知道的,你能接受,但你父母呢?我是觉得有些事不轻易的发展,对彼此都好。” “如果你是顾虑你儿子的话,我想在我这里并不是问题。”周砚不置可否的摇头,“我父母很开明,而我也和他们说了你的情况,他们并不反对。”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这些年我只交过一个女朋友,因为事业上的发展分手,后来我也陆续接触过几个,但是都不是那个感觉,除了你,你是不同的。” 纪然沉默。 她最终道,“慢慢来可以吗?” 周砚答应了,而且松开了手,“既然是朋友,那我就不能牵你了。” 纪然被他再次给逗笑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她和周砚都保持着联系,不过两个人都很忙,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聊天。 不过这种模式是纪然喜欢的。 她已经过了轰轰烈烈的年纪,爱情也不是她的全部,所以这样挺好的。 连续加了一周的班。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想想也去参加研学去了,她本想睡一觉,结果发现自己发烧了。 开始是喉咙痛,慢慢地,呼吸也不畅通,整个人时冷时热。 纪母催促着她去医院。 她不肯,吃了一颗药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梁砚修在市里开会回来,给想想打了通电话,问他在哪里,他给他带了他爱吃的大闸蟹。 结果想想在电话里说让他去家里看一看,说纪然发烧了。 梁砚修没有多想,立即开车前往。 到那的时候,是纪然母亲开的门,她愣了下,“是想想给你打的电话吧?纪然睡了一天了,怎么也叫不醒,我怕她情况不太妙。” “她睡哪间房?我这就带她去医院。” 纪母没有迟疑,立刻把他带到纪然所在的房间。 梁砚修走进去便看到纪然一脸通红的睡在床上,整个人看上去都不太对劲。 他柔声喊了她几声,也没回应。 下一秒,他不假思索的把她打横抱起往外走去。 094.再爱我一次 纪然再睁眼时,就看到自己在输液,病房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晃得她眼睛发涩。 “然然醒了?”母亲握着她的手,“你发烧了,现在在医院。” 说完她伸出另一只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好在终于退烧了。” 纪然动了动干涩的喉咙,想问她是怎么到医院的,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母亲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轻声道,“是梁警官送你来的,等你烧退了他才走。我问过他了,他说是想想给他打的电话,担心我一个人弄不动你。” 闻言,纪然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有什么多大的反应。 这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 纪母以为是梁砚修去而复返,一打开发现是一个陌生男人,“你是?” “您好,我是李牧,梁局长的助理。” 说这话的时候,李牧看到纪然醒着,连忙笑着打招呼,“纪小姐,感觉好点了吗?” “好很多了,有劳费心。”纪然淡笑着。 “那就好,对了,梁局的外套是不是落在这儿了?我过来取一下。” 不等纪然回答,纪母立刻指着衣柜,“是有一件外套在这里,我去拿。” 接着纪母就走到沙发前去拿梁砚修的西装外套。 刚一拿起,伴随着“哐当”一声轻响,一个白色药瓶从外套口袋里掉了出来,滚到了纪然的病床边。 纪母弯腰捡起药瓶,看清标签上的字时,不由愣了一下,“这不是……治疗失眠的药吗?” 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纪母也有失眠的症状,所以医生给她开过这类型的药,所以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李牧的笑容僵了一下,他下意识看向纪然,果然她正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随即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确实是治疗失眠的,梁局他几乎每天都失眠,有时候忙到后半夜,明明累得睁不开眼,也毫无睡意,只能靠这个缓解一下。他一直不让别人知道,怕影响工作。” 话一出口,纪然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纪母也处于震惊当中,“他是一直都这样还是......” “以前没有,是他去边疆回来后才这样的,我听我以前的同事说是他在追踪犯人的时候,被人用小孩和妇女的性命要挟,他为了不牵连无辜,丢下了武器,被犯人关在一个阴暗的地牢里整整三天,等我们的人救出他的时候,他全身都是窟窿,差点失血过多丢了命。” 李牧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经过半年的治疗,梁局才稍微好了一些,身体上的疼痛是治好了,但是心理上的就不得而知了,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整晚整晚的失眠,身体也大不如前。” “怎么会这样?”纪母眼眶都红了,“如果你不告诉我们,他根本就看不出任何不对劲。” “梁局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我作为助理也只能是提醒他按时吃药,他总说自己好多了,可我知道,他根本就没好。” 病房里徒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纪然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李牧也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连忙道,“梁局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然后就拿着衣服迅速离开。 纪母缓缓看向纪然,欲言又止的。 在医院输了液,纪然就和母亲回去了。 晚上想想回来,纪母将大闸蟹蒸给想想吃,纪然没什么胃口,早早地睡下。 一直到半夜。 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个不停。 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她接了。 却是李牧的声音,“纪小姐,梁局出车祸了。”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沉默了几秒,才轻声说,“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她起身换衣服,离开了家。 赶到医院时。 李牧已经在门口等着,看到她来,立刻迎上去,脸上满是疲惫,“纪小姐,您来了。梁局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脚裸处骨折,现在转到普通病房了,人还没醒。” “出车祸的原因找到了吗?”纪然问。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初步调查,这不是意外,是有人蓄意报复,针对梁局来的。” 说话间,纪然已经被李牧带到梁砚修所在的病房前。 过门上的玻璃,能看到病床上躺着的人。 只见梁砚修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平时挺拔的身躯此刻陷在病床上,显得格外脆弱。 “纪小姐,我先去处理一下后续的事,您有事随时跟我联络。”李牧很快转身离开,只剩下纪然一个人站在病房门口。 她静默了一瞬,最终推开门走进去,一步一步走到病床边,停下脚步,看着梁砚修紧闭的双眼,一言不发。 病房里十分安静。 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梁砚修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发出几不可闻的呓语,“余静姝,我好想你。” 隔着不远的距离,纪然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她就那样站在病床边,看着梁砚修,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转身要走。 忽然,梁砚修的声音再次传来,“别走。” 她一顿。 回头一看,他仍然紧闭着双眼。 见此情形,她到底还是没有离开,而是在他不远处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这一坐就是一晚。 天刚亮的时候,纪然感觉有人在给她盖东西。 一睁眼,才发现是梁砚修醒了,正拿着外套很费力的想要给她披上。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侧头朝她看了过来。 两人瞬间四目相对。 下一秒,纪然整个人坐起身来,“你醒了。” 梁砚修嗯了一声。 “要不要喝水?”纪然问道。 他摇头。 “饿吗?我去给你买点粥?”说着她就要走。 随即就被他拽住了,“陪我坐会儿好吗?” 她停住,目光平静的看向他。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回到了我们恋爱的时候,也许对你来说不是那么美好,可我却宁愿沉浸在梦中不愿醒来,至少在梦里,你是爱我的,在乎我的。” 梁砚修强忍着胸前里的涩意,一字一句的说,“我好怕醒来,又怕醒不来,纪然,再给我一次能够爱你的机会好不好?” 095.立好遗嘱 “你别这样。”纪然皱起眉头,“梁砚修,我们的事对于我来说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也会有我的新生活,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你懂吗?” 梁砚修不动了。 目光慢慢失焦。 纪然轻声说道,“算了吧,别再纠缠了。” “不可以。”梁砚修攥着她的手更紧了,“无论是余静姝还是现在的你,我都不想放手。” 然而纪然却不为所动,“那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我不恨你了,但也不会再爱你了。” 梁砚修整个人一僵。 他的眼睛开始变得模糊,他从来没有这么一刻觉得纪然很陌生。 陌生到让他心痛。 “那我们的那些曾经算什么呢?你真的可以轻易遗忘掉吗?我做不到。纪然,我真的做不到......” 话一出口,纪然眼眶蓦的红了。 她强忍住酸涩和泪意,摇了摇头,“你以后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我也会努力找到适合我的那个人,就这样吧。” 说完,她挣脱掉了他的手。 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 梁砚修一字一句的说,“我被那几个嫌疑犯关在地牢里三天,他们羞辱我,试图摧毁我的意志,那时候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唯一念着的就是你和想想。” 她脚步滞住。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我能够活着出去,一定要重新回到你们身边,我没想到我真的做到了,活着来见你们。”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白的像一张纸,仿佛风一吹就可以碎掉。 “可现在我忽然觉得,还不如死在了那里,至少你在某一天回忆我的时候,你也会多少带着不舍吧。” 纪然背对着他,始终沉默着。 “你说那些过去对你来说都过去了,可是在我这里,永远过不去。”他捂着胸口,“但我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尊重你的决定。” “你走吧,不要再心软了,我永远祝福你,然然。” 最终纪然还是走了。 一句话也没说。 梁砚修坐在病床上,眼神一点一点变得黯淡,最后面如死灰。 他看向窗外。 即便他不愿承认,可他知道,他终究还是失去了她。 那天以后,纪然再没有去看过梁砚修。 纪母偶尔问起,她也是含糊代过,不愿多谈。 即便纪母心里不忍,却也没有办法。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梁砚修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院后,就出院了。 是他自己要求的。 李牧拗不过他,只能答应。 而他因为脚伤不能去工作,申请了半个月的假期。 他让李牧直接送他回家,并且不准他把这件事告诉梁母。 到了家以后,李牧还想留下。 却被他赶走了,他只想静一静。 无论李牧怎么劝说,他都坚决谢绝帮忙。 李牧没办法,只能每天打电话询问情况,开始的时候,梁砚修还会接电话,到后面,电话那头要么是无人接听的忙音,要么就是短暂的沉默后被匆匆挂断。 实在放心不下的李牧,干脆直接跑到梁砚修家门口,一遍又一遍地敲门,可屋里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他甚至尝试联系物业,想拿到钥匙开门,可物业以保护业主隐私为由,拒绝了他的请求。 看着紧闭的房门,李牧满心焦急却又无计可施,最后,他只能抱着一丝希望,拨通了纪然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李牧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纪小姐,您能不能劝劝梁局长?他现在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接电话也不开门,我真的很担心他的身体。” 电话那头的纪然,听到梁砚修的名字时,心里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语气冷淡地说,“李助理,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他的事我不方便管。” 说完,便准备挂断电话。 “纪小姐,您就当可怜可怜梁局长,他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太让人揪心了。”李牧还在试图劝他。 纪然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有心软,直接挂断了电话。 可到了晚上,当她还在房间里加班的时候,想想突然来到了她的房间。 “妈妈。” 她侧头看去,发现想想脸色不太好,“怎么了儿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想想摇头,“我没有不舒服,我有话要和你说。” 纪然看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妈妈,我好想梁叔叔,外婆说他出车祸了,不知道梁叔叔现在怎么样了,我好担心他。” 纪然听到这话,心里猛地一颤,她看着想想纯真的脸庞,鼻子差点一酸,是啊,就算她和梁砚修之间没有可能,可想想是无辜的,毕竟他是他的儿子。 血浓于水。 如果梁砚修真的出了事,想想知道真相肯定会怪她的。 最终,纪然还是心软了。 她走过去把想想抱到了怀里,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好,妈妈明天去看梁叔叔,你好好上课,有时间我再带你一起去。” 那天梁砚修那个状态并不好,她怕他吓得想想。 而想想听到这话,立刻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在纪然的脸上亲了一口,“妈妈你真好!” 纪然笑了,只是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 第二天一早,纪然来到了梁砚修的住处。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门铃,同样没有动静。 她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给梁砚修发了两个字:开门。 消息发出去好一会儿,门才缓缓打开,梁砚修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睡衣,头发凌乱不堪,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也长满了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一只脚还绑着石膏。 与平时那个意气风发的梁局长判若两人。 梁砚修看到纪然,声音沙哑地说,“李牧让你来找我的吧,他怕我死在里面了?” 纪然垂下眼,“方便进去吗?” 他没动。 “既然这样,那我走了。”她作势要离开。 “等一等。”梁砚修叫住她,“我给个东西给你。” 说完不等纪然反应,他已经一瘸一拐的去了屋子里,没多久就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份文件。 他递给她,“收好,以后别来了。” 纪然顺势看去,才发现是一份遗嘱。 096.他出事了 见她神情隐约变得不好,梁砚修跟着解释,“别误会,这个遗嘱是两年前我去边疆的时候就立好了,如果我在工作中牺牲或者其他意外,我的房产存款,全都归你和想想。” 然而纪然只是看着,却没接。 梁砚修又往前递了递,“我这个工作危险性高,这次车祸也是被人故意制造了事故,所以这份东西你一定要拿着,说不定哪天就用得上。” “你简直疯了。”纪然终于看向他,“还是你觉得你这样做就能让我心软,同情你一些?梁砚修,我不需要你的这些东西!” “可这也是我唯一能给你们的了。”梁砚修声音很轻的说。 “够了!”纪然打断他的话,“收起你的那些自以为是,我或许就不该来这里。” 说完她就走了。 梁砚修攥着那份遗嘱,神情黯淡。 纪然回到家的时候,神情木木的。 她直接进了房间,没有出来。 直到晚上想想放学回来,他来到她房间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梁砚修的事。 纪然沉默了下,只是说,“我见到他了,但是......” 不等她的话说完,想想像是看穿了似的,“你和他吵架了是吗?” 纪然一怔。 “妈妈,带我去看看他,我想亲自确认他好不好。” 纪然抿唇,到底还是同意了。 她带着想想再次来到梁砚修的住处。 其实她可以明天再带着想想来的,可不知道为何,自从今天见了梁砚修以后,她心里却莫名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他住在二楼。 一上去却发现门竟然虚掩着,没有完全关上。 她心里咯噔一下,疑惑地看了看想想。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屋里匆匆走了出来,正是李牧。 他脸色苍白,眉头紧紧皱着,神情十分慌张,完全没注意到门口的纪然和想想。 “李助理?”纪然率先开口叫住了他。 李牧听到声音,猛地转过身。 看到纪然和想想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快步走到两人面前,“纪小姐,您可算来了!梁局长他……他胃出血晕倒在家里了,早上楼上的同事路过发现他门开着,就进去看了眼,他整个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刚才救护车已经把他送往医院,我正准备去医院呢!” “什么?”纪然听到这个消息,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一旁的想想,在听到“梁叔叔晕倒”“胃出血”这些字眼时,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大大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没等纪然反应过来,想想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拉着纪然的衣角,一边哭一边哽咽着央求,“妈妈,妈妈,我们快去医院好不好?我要去看梁叔叔,我不想让梁叔叔有事……” 想想的哭声像一根针,狠狠扎在纪然的心上。 她回过神,连忙把想想紧紧抱在怀里,“不哭了,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梁叔叔一定会没事的。” 随后纪然抱着想想,跟着李牧匆匆赶往医院。 一路上,想想的哭声就没停过,脑袋靠在纪然的肩膀上,眼泪浸湿了她的衣服。 终于到达医院,几人匆匆赶到抢救室门口。 抢救室的红灯亮着,门口的长椅上坐着几个警局的同事。 李牧立刻上前询问情况,同事告诉他,梁砚修还在抢救中,目前情况还不太稳定。 听到这话,想想哭得更厉害了,他紧紧抱着纪然,身体不停颤抖,“妈妈,梁叔叔会不会有事啊?他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 纪然用手轻轻擦去想想脸上的泪水,“想想,你要相信梁叔叔,他那么坚强,一定会挺过来的。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好不好?” 想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纪然目光紧紧盯着抢救室的门,陷入了沉思。 两小时后,梁砚修通过抢救,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 李牧叹息了一声,“他一直不肯与我们联系,房间里全都是酒瓶,估计睡不着就喝酒,醒了继续喝,才会这样。” 纪然沉默。 等到了病房,想想就松开了她的手,跑到了梁砚修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梁叔叔,你别吓我,你还要陪我一起去钓鱼的呢。” 而她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里同样不是滋味。 这时候,想想把目光看向她,“妈妈,我想留在这里照顾梁叔叔。” 纪然蹙眉,“你明天要上学,不能熬夜。” “我不放心梁叔叔一个人在这里,就一晚行吗?” “想想。” “妈妈,我求你了。”想想一脸祈求。 见状,纪然只好退一步,“我在这里,你回去睡觉好吗?等明天放学了,你再过来。” 想想不说话了。 只是看上去还是不太情愿。 李牧也适时的打圆场,“想想,听妈妈的话,梁局要是知道你为了照顾他没有休息好,心里也会难受的,他本身身体就不舒服,你想让他心里也不好受吗?” 他的话成功的劝动了想想。 他最终点点头,“好,那妈妈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梁叔叔。” 纪然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明明是她一手带大的儿子,怎么对他这么好。 不过她还是应了一声,“放心吧。” 医院的深夜格外安静,只有走廊里偶尔传来护士脚步声和仪器运转的细微声响。 纪然坐在病房里守了梁砚修一晚上,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可她始终不敢完全睡熟,每隔一会儿就会起身去看看他的情况。 直到后半夜,纪然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突然听到梁砚修沙哑的说,“水……我想喝水……” 纪然忙走到床边,轻声道,“医生说你刚做完胃出血手术,现在还不能喝水,忍一忍,等明天医生检查过后,能喝了我再给你倒。” 梁砚修听到纪然的声音,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明显愣了一下。 他大概没想到,守在自己身边的会是她。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下一秒,脸色突然变得痛苦起来,他一手紧紧捂着腹部,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声音带着颤抖,“痛……好疼……” 097.就抱一会儿 纪然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咯噔一下。 而梁砚修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看起来痛苦万分。 纪然立即上前一步,“怎么了?是伤口疼得厉害吗?我去叫医生?” 就在纪然准备起身去叫医生的时候,梁砚修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用力将她拉向自己,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他的力气不大,甚至有些虚弱,可抱得却格外紧。 “别……让我抱会儿……”梁砚修的声音闷闷的,“伤口痛死了……” 纪然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愣住了,她试图伸手把他推开。 手刚碰到他胸口的那一刻,却清晰地感受到梁砚修身体的颤抖。 她迟疑了一下,最终放缓了声音,“我不是医生,不能为你缓解疼痛,你先放开我。” “就一会儿,好吗。”梁砚修还是不肯松手。 纪然皱着眉,到底没再动弹。 而梁砚修就这样静静的抱着她,享受这久违的感觉。 其实他也知道,他这样的行为不过是博取她的同情,让她可怜可怜自己而已。 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但也没关系,可怜就可怜好了,只要她不离开他,怎么都行。 抱着抱着,他就开始困了。 他已经连续很多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不吃药根本就无法睡好,神奇的是,纪然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感觉到特别的安心,困意也慢慢地袭来。 纪然也察觉到了。 梁砚修的呼吸慢慢地均匀下来,她轻轻的从他怀里退出,也未曾发现。 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 他又抓住了她的手。 不过没有睁开眼,倒像是一种本能。 纪然注视着他眼底明显的乌青,沉默了几秒,还是在他身边坐下。 这一觉整整睡了两小时,就连中途护士过来查看他腹部的伤口,梁砚修都没有醒来。 只不过手却一直抓着她的,不肯松开。 两小时后,梁砚修总算醒了过来,他睁眼便看到纪然一只手被自己握着,一只手拿着手机在那里打字,眉头紧锁。 他忽然在想,她是在跟谁发信息呢?那个她觉得还不错的男人? 思及此,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晦暗。 “你醒了?”纪然冷不防的开口,顺势把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 手心骤然一空。 梁砚修怔松了几秒,“我有点渴了。” 闻言,纪然大概估算了一下时间,随后起身拿起杯子给他用棉签蘸了水,帮他润唇。 梁砚修任由她动作。 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她的身上。 舍不得移开。 纪然帮他打湿了唇后,将棉签扔进了垃圾桶,“我要去公司了,一会儿李助理会过来照顾你。” “你要走?”梁砚修再次皱眉。 纪然看向他,“怎么?赖上我了?” 梁砚修沉默。 “想想他听挂念你的,等他放了学,我再带他来看你。”纪然说。 话一出口,梁砚修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显的亮光,但下一秒,就消失不见,“如果不是想想,你根本就不会管我的死活,对不对?” 闻言,纪然表情没多大的起伏,“你知道就好。” ...... 纪然赶到公司,秘书小吴就敲门进来了。 “纪总,上次我们的竞标书总公司那边有消息了。” 纪然唔了一声,“如何?” 小吴欲言又止,“被否决了,而且还是于总亲自否决的。” 纪然一顿,末了,她说,“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等小吴离开后。 她从一堆文件里拿出那份修改了七版的竞标企划书,犹豫了一瞬,给于波打去电话。 电话接通时,于波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温和,“怎么了?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 “竞标书的回复我已经收到了,我想知道为什么否定我的方案?” 于波那边静了静。 随后他说,“方案契合度还需考量,而且不止你提交了申请,蓉城分公司也发了,我认为他们的提案更符合长期战略。” 听到他的话,纪然缓缓走到落地窗前,“这个申请至少交了半个月,光是改版就修改了七次,在第八次的时候,你说没有问题,我以为你是认可的。” “你是在质问我为什么没偏袒你?”于波倏地道。 “没有这个意思,公司无论做任何决定,我都不会质疑。”纪然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打扰了。” 然后挂了电话。 她握着手机俯瞰着城市的车水马龙,不由想起她刚到这家公司来时,当时还只能算是工作室。 加她也就几个人。 她并没有太多的实战经验,是于波主动提出带她,手把手教她,在她竞选人事主管的,紧张到忘词时,当着所有人给予她鼓励。 她一直把他当成职场里难得的良师益友,甚至在同事私下议论于波和她关系过于好时,只当别人无中生有。 她总觉得,专业的人会把工作和私人情绪分得很清,却忘了人心不古这个道理。 落地窗前的倒影里,她看见自己微微泛红的眼眶。 那份企划书里,是她熬了无数个夜晚的心血,也是她上任以来参与的第一份竞标计划,每一个数据图表都反复核对,每一个执行细节都考虑周全。 她原本以为,凭这份方案的质量,就算不能稳拿竞标,至少能得到公正的评价。 可现在她才明白,在专业和能力或许抵不过一次“示好”的回应,所谓的“良师益友”,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编织的美好幻象。 不过没关系,她从来都不缺重头再来的勇气。 晚上,纪然带着想想来看梁砚修,他正在闹情绪,不肯喝粥。 李牧一个头两个大,看到纪然来了,宛如看到救星,“医生交代了这段时间只能吃流食,但梁局就是不肯。” 不等纪然说话。 想想已经对李牧说,“叔叔,让我来吧。” 说完就在他们的视线中,端着粥来到梁砚修面前,“梁叔叔,喝粥对胃好,你刚刚做过手术不能吃太硬的东西,要不我喂你吃?” 梁砚修看到儿子的那一刻,整个神情都柔和了下来。 与刚才在李牧面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摸了摸想想的脑袋,“不用你喂,自己吃,想想真乖。” 李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