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好外甥》 第174章 前往下河乡 翌日，柴哲威和马贞带着一行护卫，准备好干粮和水，将水放在靠近马身子的位置，防止水被冻成冰块，然后就向着下河乡方向前去。 今日的行程是去下河乡柴哲威自己食邑的三个里，还有另外在北山乡的两个里。 昨日虽然又是一场大雪，但是柴哲威等人都是身穿丝绵填充的棉衣，身上也披着披风，就连脸上都蒙上了一层丝线，柴哲威和马贞头上照例是绑的幞头。 而一行护卫，都是带着头盔，身着铠甲，带着鎚斧和横刀，马鞍上挂着弓箭，全副武装的跟在柴哲威和马贞身后，以便遇到未知的危险。 虽然说前几个月，禁军一直在长安城附近剿匪，但是总归是有漏网之鱼，还有冬日需要防止野兽的袭击，毕竟到了冬天，一些野兽找不到食物是会下山的。 鄠县离着终南山脉比较近，特别是北山乡更近，很有可能发生野兽下山偷牲畜，甚至是袭击百姓的事，所以做好护卫工作总归没错。 总之一句话，防范于未然。 由于连连几天大雪，道路上也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雪。 柴哲威等人骑着马一步一个脚印，缓缓向前行进。 不过也算是运气不错，这些天基本上是夜里下雪，白天没有下雪。 所以一路行来，虽然走的慢一些，但是还是可以慢慢的向前行的。 众人沿着官道走了一个时辰的样子，终于走进了下河乡，走进下河乡之后，虽然可以看到官道两旁鳞次栉比的房屋错落，但是却是没有人出门。 大多数百姓都没有厚实的棉衣，所以天一冷，大家都是躲在屋中没有出来，这也是为何这一路下来，柴哲威一行人都没有在官道上看到一个百姓的原因。 柴哲威等人走到一家农家小院门口，让护卫敲了敲门，没过一会，就听到屋里传来了呼喊声。 “谁啊，这么冷敲什么敲。” 然后就见到一个身披麻衣里面也不知道裹着什么的中年汉子从里屋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紧着自己身上的麻衣，走到小院门口就看到柴哲威一行人。 连忙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柴哲威见此喊道：“你别害怕，我们就是来问一下你们里长家在哪个方向？” 那中年汉子一边裹着身上的麻衣，一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柴哲威等人。 “你们找俺们里长作甚？” 其实按常理来说，这次巡视本应当以暗访的形式进行，不过柴哲威经过思考后还是决定直接明查， 毕竟这大雪天这么一支队伍想要不引起注意都难，如此一来暗访的目的就没办法达到了。 所以最后还是决定明查，毕竟按照目前这个情况，即使知道了柴哲威等人要来，他也没时间去做准备。 柴哲威微笑着说道：“我们是柴府的人，过来找你们里长了解一些情况。” “你们是主家的人？” 柴哲威点头道：“是的，我们是柴家的人。” 那中年汉子听到这连忙想要过来开门，不过手刚搭在门上，就又缩了回去，指着一个方向说道：“你们沿着这个方向走，看到一个一进四合院，那就是俺们里长家。” 柴哲威看到中年汉子的动作，也知道他还没有信任自己等人，说真的，如果他们真是什么歹人，就这小院的门，也就一脚的功夫就破开了。 摇了摇头，将这没有意义的思绪甩飞，柴哲威就带着自己队伍向着里长家走去。 走了不到一里路，就见到路边坐落着一栋一进小院，看来这就是之前那汉子所说的里长家了。 柴哲威一行人站在门前，然后从身后冲出一个护卫开始敲门，没过一会，就见到房门被一个老者打开，开门的老者看到全副武装的护卫，又看向了柴哲威等人所在的方向。 待到看清楚柴哲威，这老者连忙将门打开然后走出门来快步走到柴哲威马前行礼道：“拜见公子，公子到来老夫未曾远迎，还请公子恕罪。” 开门的正是这一里的里长周丰，见到躬身行礼的周丰，柴哲威翻身下马将其扶起，笑着说道：“我也没有提前通知你，所以你何罪之有。” 周丰听到这也没有矫情，而是指着自家院门说道：“公子快请进，外面冷，我们进屋说。” 柴哲威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护卫们交代了几句，就和马贞一起向着院内走去。 进入院内，映入眼中的是一个小四合院，院中天井里面也是堆满了雪，跟着周丰沿着廊道走到小院堂屋，周丰将柴哲威引入到主座。 众人坐定，周丰拱手一礼道：“不知公子大雪天到访有何要事？” “这次主要是过来看看各乡的有没有因为大雪而引起房屋倒塌，再者就是也是熟悉熟悉食邑各乡的具体情况。”柴哲威沉吟道。 “公子且放心，我们这个里在下雪前就已经通知各村村正检查每家房屋具体情况，也收到过几家可能会发生问题的房屋，都让各村各社帮助修补了的，到目前为止，还未听到有房屋倒塌的消息传来。”周丰想了 想微笑着说道。 “如此便好，不过我们还是去四处走走吧。”柴哲威也是笑着回答道。 虽然说周丰说是没问题，不过柴哲威还是决定自己去各村巡视一下，实地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周丰点了点头说道：“公子想去哪看都没问题。” “那行，那我们就出发吧，要麻烦里长你跟着我们一起去，毕竟我们也不认识路。” 柴哲威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周丰也没迟疑，而是拱手说道：“那公子稍待片刻，老夫这就去加一件衣服。” 说着周丰又是躬身一礼，然后缓缓退出了堂屋。 没过一会，就见到穿戴整齐的周丰走进了会客厅，柴哲威也没再多停留，而是和马贞一起离开了小院，身后跟着的是周休。 因为院子小，柴哲威之前就嘱咐了外面的护卫不要进来，所以这一群护卫都是站在了院门口。 出了院门，柴哲威就翻身上马，而周丰也不甘示弱的牵来一匹马，慢慢的爬上了马背，向着最远的一个村子方向前去。 第175章 山谷村落 柴哲威之前在这里长门前就想过，要想要看到真实情况，靠近里长或者里长所在的村只要里长用心去做了的，那么肯定是没问题的，主要还是针对那些离着比较偏僻的村落。 毕竟村落偏僻相对而言也会比较穷困，越是穷困的村落那么就越有可能发生问题。 一行人骑着马踩着雪缓缓的前行，一路上可以看到一座座农家小院坐落在道路两旁，远的也有小路通向小院，总体看上去都没有发现房屋倒塌的情况。 放眼望去，还可以看到个别房屋的烟囱还冒着热烟，看样子是在烧火煮着什么。 沿着小路走到一个山道边，周丰指着前面的一座小山说道：“公子，老夫所管辖这个里，最后一个村子需要翻过这座山才能过去，不过山路狭窄，马匹是没办法通过了。” 柴哲威看着周丰指着的这座小山，小山不高，最高的离山脚也不过五十米左右的样子，不过要想走到山那边，却也是只能翻越这座小山丘。 见此，柴哲威也没想要就此打道回府，既然来都来了，那么肯定是要过去看一看的，留下了两个护卫在此看护马匹，柴哲威挥了挥手翻身下马，就让周丰带路向着山丘挺进。 越过山丘，山的那边果然如周丰所说，从山丘顶部往下望去，可以看到一个山谷映入眼前，山谷中错落的排列着二十来座屋舍，看起来也不富裕，很多房屋也不像是之前看到的带有小院的房屋。 只是单独一栋茅草房矗立在那里，整个村落坐落在山谷，白茫茫中看起来还颇有一分诗情画意。 一行人站在山丘顶部，周丰缓了一口气再次开口说道：“公子，之前老夫说收到过几家可能会发生问题的房屋，主要就是这个村落的，如今看来修补过后，效果还是不错的，这么大的雪也没见哪家房屋倒塌。” 柴哲威也是望着山谷中的村落点了点头说道：“确实不错，如此穷困的小山村，能保持到没有房屋倒塌，看来你这事做的还算不错。” 周丰听到这笑着拱手道：“公子交待的事，老夫定当全力完成，不敢怠慢。” “行了，我们也下去看看吧，你带路小心点。”柴哲威打断他拍马屁的举动说道。 然后又是转身对着一边的马贞说道：“贞哥儿，你看着他一点，别让他摔倒了。” 马贞点了点头跟到了周丰身后，随时注意着周丰的动作，准备在有可能发生情况的时候拉他一把。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之前从山那边上来还没什么感 觉，如今一行人踩着积雪向下走，却是风险大大增加，好几次周丰都差点往前滑下去，还好马贞眼疾手快拉住了他，这才让他完完整整的下山。 来到山下，周丰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有些后怕的转头对着马贞拱手谢道：“多谢马公子相助，不然老夫这把老骨头今日就要交待在这了。” 马贞笑了笑也没多说，而是望向柴哲威，柴哲威走上前去拍了拍周丰的肩膀说道：“行了，将你带出来，肯定会把你完完整整的带回去的，走吧。” 周丰听到这只是尴尬的笑了笑，然后也没再多说就向着一栋看起来算是不错的农家小院走去，来到小院门口，周丰就开始敲起了门来。 没过一会，就见到一个中年汉子从里屋的门内走出，走出门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敲门的周丰，连忙小跑着过来开门。 这中年汉子来到周丰面前，微微躬身笑着问道：“这么冷的天，里长你怎么过来了。” 周丰见到来人，正了正面色，然后侧身对着这汉子说道：“还不快给柴公子行礼，柴公子如今可是我们的主家，还不快过来见礼。” 那中年汉子听到周丰如此说，也是连忙望向了站在周丰身后的柴哲威等人，见到柴哲威身后身穿铠甲，全副武装的护卫，中年汉子连忙上腰弯曲成九十度直角行礼道：“小民拜见公子。” 柴哲威嘴角带笑的说道：“不必多礼。” 那中年汉子听到这，这才缓缓站直了身体，然后走到了周丰身后。 周丰见此笑了笑说道：“公子，马公子，这位就是这个村的村正刘山，本来是他父亲的，今年他父亲病逝后就由他来接任了村正的位置，如今这个小山村主要是他在管理。” 柴哲威看了看刘山说道：“找个地方坐一下吧，这外面还是太冷了。” 刘山听到这，也是反应过来，连忙伸出手指着正屋说道：“公子，快请进，快请进。” 说完然后跑向屋内，然后就听到一个女人和孩子的声音，接着就见到一个女子带着两个孩子从正屋走出，向着一边看着像是庖屋的方向走去。 柴哲威见此也未阻拦，毕竟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礼节，如今自己一大群男人进入正屋，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确实是不太方便在里面，不过他家的庖屋看上去也很结实，看样子防寒效果也不错。 走入正屋，柴哲威自行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然后对着同样也已经跪坐下来的刘山问道：“不知你们这个村可有发生房屋倒塌的问题？” 刘山听到柴哲威发问，连忙摇头说道：“多亏了里长提前让我前去检查房屋情况，我们村里有好几家房屋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问题，如今经过修补，我之前也去看了，也已经没啥问题了。” 看来这个村子如自己所见的模样，住所情况还算不错，想了想柴哲威再次问道：“不知如今村中可还有困难？” 刘山想了想，再次摇头说道：“村中一切都还好，家里的余粮也够得上吃到明年，靠近山中，砍柴也是方便，所以柴火也不缺。” 柴哲威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那我们一起去村里转转。” 说着就起身向外走去，一行人连忙跟上，在村中转了一圈，各家各户看起来也如刘山所说也没啥困哪，既然如此柴哲威也没准备在此耽搁，准备再往下一个里前去巡视。 于是就望向了周丰说道：“行了，周里长，我们回去吧。” 周里长点了点头，柴哲威勉励了一下刘山，一行人又沿着来路，缓缓翻过小山丘，将周丰送回他的小院，就继续向着下一个里的方向走去。 第176章 北山乡 一连走遍了下河乡新纳入食邑的剩下的两个里，也都没发现什么大的问题，只是有些村有一些小问题，但是问题都不大，柴哲威也没有亲自处理这些小问题，而是直接交给了当地的里长处理。 可能是之前没有纳入贵族食邑，如今新纳入食邑，又有如此好的主家，各里长也不敢阳奉阴违，反而是一些村正土皇帝当惯了，就有些不把事当回事了。 走完了下河乡剩下的两个里，柴哲威看了看天色，也快要天黑了，本来今日还准备把北山乡的两个里也走完的，如今看来只有明日再去了。 和众人打了声招呼，一行人就缓缓向着别业方向前去。 …… 翌日，柴哲威带着队伍向着北山乡赶去，北山乡其实也就是柴哲威等人重阳节遇袭的那个竹林所在的乡，这个乡靠近终南山，乡民大多是以种田、打猎还有烧炭为生。 之前柴哲威在西市门口看到的那些卖炭翁，有很多都是这个乡的乡民。 行进在路上，还能遇到结伴拉着炭去长安售卖的乡民，柴哲威等人见此也是一路问询来到了北山乡第一里里长家。 柴哲威还记得当时看到北山乡的这两个里长的时候，这两个里长看着也就四十几岁，身材壮实，看起来也很精干，当时柴哲威还很诧异，如此年纪就能当上里长，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如今到了这第一个里长的家里，柴哲威也算明白了过来，从院外往院内看去，可以看到院子里面的墙上挂着好几张野狼的皮毛，还有一张黑熊的，看来这个里长是以打猎为生的。 照例让护卫开始敲门，不过这次从主屋内走出来的不是里长蒋万，而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几岁的妇人，那妇人见到柴哲威一行人，连忙问道：“不知贵人到访所谓何事？” 柴哲威笑着说道：“我乃柴家主事，特来巡视食邑，如今到你下河乡，来找蒋里长了解一下情况。” 那妇人站在主屋门口没有出来开门的意思，而是警惕的说道：“我家当家的出去打猎了，你们下次再来吧。” 柴哲威左右望了望，看着白茫茫的一片，不由问道：“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出去打猎？” 那妇人犹豫了一下，好似在纠结着什么，不过看了看柴哲威等人的装扮，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坏人，而且他们如果有歹意早就直接冲进来了，于是就松开了扒着主屋大门的手，走到院门口打开院门。 “诸位贵人进屋说话吧，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打开院门的妇人指着主屋方 向说道。 柴哲威想了想跟马贞说道：“贞哥儿，我们进去吧。” 马贞点了点头跟着柴哲威，和那妇人一起走入主屋。 进入主屋，可以看到主屋内也是挂着一些野兽的皮毛，还有一个地方挂着一把弓箭，屋内的床上还坐着两个孩童，大的是一个男孩，小的是一个女孩。 两个孩子也就十来岁的模样，正好奇的望着柴哲威和马贞。 那妇人引着柴哲威两人坐下，然后从柴火炉上端着茶壶给两人倒上了茶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将桌面上的木杆抱到一旁。 柴哲威见到木杆仔细一看，应当是箭杆，看样子这妇人之前在屋内是在制作箭杆，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看这屋内到处挂起来的皮毛，看样子这里长蒋万也是一个打猎能手，一个打猎能手有一个能够帮助他做好后勤的妻子也就理所应当了。 妇人坐定后不好意思的说道：“家中有些乱，怠慢贵人了。” 柴哲威挥了挥手道：“无妨，今日怎么不见蒋里长？” 妇人听到这面露担忧的说道：“昨日赵里长找上门来说这几日山上的狼群有下山的迹象，当家的昨日就召集了各村的猎户前去猎杀狼群，防止狼群下山。” 柴哲威听到这眉头微微皱起，北山乡因为背靠终南山，到了冬天野兽找不到食物之时，就会结伴下山袭击牲畜或者百姓。 “不知可有消息传来？”柴哲威想到这开口问道。 妇人摇了摇头担忧的道：“昨日出去到今日尚未有消息传回，也不知如今情况如何？” 柴哲威听到这眉头皱的更深，按理来说过去一夜，怎么也会有消息传回，这都过了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看来是出了什么变故了。 这时坐在一边的马贞则是站起身说道：“大郎，我们也前去支援一下吧。” 那妇人听到这贵人要去支援，顿时抬起头期待的望向柴哲威，柴哲威也正有此意，于是站起身问道：“你可知他们昨日去的什么地方？” 妇人大喜的站起来说道：“回禀贵人，当家的昨日说过，要去狼谷，狼谷就在南面，靠近终南山的一个山谷，往年冬天狼群就是从那边冲过来的，每年我们靠近这边的两个里都会轮流派人守在那里，观察狼谷的情况。” 柴哲威也不啰嗦，直接问道：“可有熟悉路的人，带我们过去。” 那妇人点头说道：“那里我熟悉，我带贵人们过去吧。” 这时坐在床 上的男童开口走下床说道：“阿母，我去吧，那里我也很熟悉，阿父经常带我过去，你在家照顾小妹。” 妇人听到男童说要去，刚要开口拒绝，就看着下床将一件兽皮披风披在身上，一脸坚毅的望向自己的儿子，内心触动，看来孩子长大了，也没再反驳，点头微笑道：“那行吧，小心一些。” 男童见到自己母亲同意，狠狠的点了点头道：“放心吧，阿母。” 柴哲威见此也没多说，在这个时代，十来岁的男童已经算是家中的一个重要的劳动力了，况且这家还有个小女孩需要照顾，留下妇人在家比留下这男童可要方便得多。 而且从进门就可以看出来，蒋万家中也算不上富裕，昨日走的三个里里长都是一进院落的房屋，看起来也是颇有资产。 这蒋万家中，却是和其他农户没什么两样，就一个农家小院，小院用竹篱笆做围墙挡住，家中也没有什么会客厅，可以看得出来作为一个里长，确实有些算是落魄了。 没在蒋万家中多待，柴哲威也担心会出什么事，起身后就将小男孩拉到自己马背上，然后向着他指着的方向快速奔去。 第177章 救援 北山乡，靠近终南山一个山谷之中，洁白的雪地上已经摆满了一匹匹狼的尸体，一群大概数十人身着劲装，身披皮裘手持木弓的猎户站在一堆堆柴火围起来的圈中，可以看到此时的柴火也已经快要燃烧殆尽。 而在这一群猎户中，除了站立的十数人，也有几人是已经躺倒在地，看起来都是身受重伤。 而圈外百步距离外，则是数百匹恶狼睁着凶恶的目光看向这边，随时准备发起冲锋。 站在圈中心的一个中年汉子面露凄苦的对着站在一旁的另外一名中年汉子说道：“蒋兄，这次是我害了你，看来今日我等是没办法杀出去了。” 开口的正是北山乡的另外一名里长赵山，昨日他听到守卫在这里的猎户来报，见到狼群有下山的趋势，于是就按照往年惯例，找到了蒋万，然后带领着各自所管辖的村中猎户前来猎杀准备下的狼群。 到了这狼谷，两人带领着其他猎户，很快将要下山的狼群射杀，此时天也已经黑了，众人松了一口气点起了篝火，正准备收拾收拾满地的狼尸然后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四面八方都传来了狼嚎声。 眨眼睛的功夫，众人就被狼群围在了篝火旁，蒋万见状，连忙和赵山带领猎户一边射杀冲过来的狼群一边将篝火围成一个圈。 这个过程中也有人受伤倒地，等到篝火围成一个圈，狼群这才没有轻易进攻，此时他们手上的箭矢也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但是狼群虽然没有进攻，却是将他们给围了起来，看来是想等到篝火熄灭后再来进攻，还好这里因为有人驻扎，柴火还算充足，所以坚持了一夜下来。 等到天亮，蒋万等人以为狼群会因此退去，没想到狼群还是死死的围在这里。 细细看去，大多数狼都是瘪着肚子，露出涎水眼睛发绿的看向这边。 缓了缓一口气，蒋万低头看了看腰间箭囊中剩余不多的箭矢，叹息着回答道：“此事也不怪你，看来这群狼都是饿极了，不达目的是不会轻易退去的，如此我们也只能拼命了。” 说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豪迈的大声吼道：“弟兄们，今日即使我们栽在这里，也要多杀几匹狼崽子，杀得它们不敢进村。” 赵山听到这也是哈哈大笑道：“今日我等兄弟几人必定要杀个痛快……” “对，干它丫的……” “拼了……” 一众猎户也是大声附和道。 随着篝火熄灭，围着众人的狼群开始骚动了起来，众 人耳中只听到一声悠扬的狼嚎传来，然后狼群开始向着众人冲锋过来。 “弟兄们，射死他们。” 蒋万看到狼群扑了过来，连忙弯弓搭箭射向冲到最前面的一匹青狼，虽然一众猎户的箭术不错，但是架不住狼多，没过一会就有一匹匹狼冲到几人跟前。 见此，蒋万只得放下弓箭，一边用手中猎刀劈砍冲到近处的狼，一边喊道：“带刀的用刀，其他人继续射。” “是……” 猎户中有两人顿时也是抽出腰间的猎刀，对付起来冲到近处的狼。 随着时间推移，箭矢开始消耗殆尽，众人的力气也在缓缓流失，就在一个空隙之间，一匹狼突然冲过几人的防线，张开狼吻扑向正想弯弓的赵山。 赵山反应不及，一众猎户也见到了这匹狼，想要救援，但是他们各自身前也都有青狼在袭击。 眼看赵山就要被这匹青狼扑倒，众人就听到远方传来了一声箭矢划过的声音，随着声音响起就见到那匹袭击赵山的青狼被一箭正中眼眶，射飞了出去。 蒋万寻声望去，就见到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从狼谷之外骑着马急奔而来，领头的正是自己在柴家别业见到过的柴家公子柴哲威。 见此蒋万大喜的吼道：“弟兄们，公子来救我们了，援军到了。” 一众猎户见到被射飞的青狼，也是一阵兴奋，没想到危机时刻还能有人救援，手中动作更是快了几分。 随着柴哲威一行人的加入，狼群快速的被一箭一箭射杀，不到半个时辰，狼群就在一声悠扬的狼嚎中，缓缓退入了终南山。 见此，柴哲威等人也没有继续追下去，毕竟入了深山，自己等人想要追上狼群就有些痴人说梦了。 见到狼群退去，蒋万和赵山连忙跑到了柴哲威跟前，躬身一礼道：“拜见公子，此次多谢公子救援保住了我等性命。” 柴哲威翻身下马扶起两人，笑着说道：“不必多礼，说到谢还是应当我谢你们才是，如果不是你们在此抵挡狼群，恐怕这狼群已经冲到我的食邑中去了。” “公子言重，此乃我等职责所在，当不得公子说谢。”蒋万再次拱手一礼说道。 就在此时，从后面马匹上跳下一个男童，男童直接冲向了蒋万喊道：“阿父，阿父。” 蒋万见到男童，惊疑的问道：“广儿你怎么来了？” 柴哲威这时在一边说道：“这次还多亏了你这儿子，我们才能这么快的找到这里。” 蒋万听到也明白过来，看来应当是自己这儿子带的路，想到这，蒋万也是欣慰的摸了摸自家儿子的头。 见此，柴哲威也没再多说，而是看着倒在地上的那几名猎户问道：“他们伤势如何？” 蒋万回头看了一眼昨日就因为袭击而受伤的几名猎户，不由叹息道：“回公子，其中两人已经死了，剩下的两人还好只是轻伤，只是伤了腿没办法站起来。” “死亡的两人是昨日夜里被狼吻咬到了脖子，没有撑过来。” 柴哲威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猎户，又看了看遍地的狼尸，缓缓开口说道：“他们的抚恤由我柴家负担，家中一切待遇与死在战场上的同等，家中孤寡也能优先到别业工坊做工。” 蒋万和赵山听到这里，又是一礼道：“我等替死去的弟兄们多谢公子。” 柴哲威点了点头道：“行了，收拾收拾战场吧，这些狼尸也能作为肉食，不过这里有些多，你们要去找人来帮忙。” 蒋万和赵山齐齐点头，然后找来一个猎户向着附近村落方向前去找人，不过一会就见到一行拉着驴车或者骡车的村民缓缓走了过来，在一众人等的帮助下，扒皮的扒皮，分割的分割，一阵忙碌下来，很快就将遍地的狼尸清理干净。 第178章 祭奠 接下来几日，柴哲威带着马贞和护卫，将整个食邑都巡视了一遍，都没再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 各乡各里都严格按照柴哲威的要求，再加上这些柴绍的食邑经过柴家多年经营，也都基本不会出现饿肚子的情况。 而且因为别业各个工坊的开业，比较困难的家庭也得到了一定的关照，所以整体上来说情况还算不错。 而随着年关越来越近，别业的各个工坊也都已经停工，让所有工人都回家准备过年，柴哲威自己则是留在别业等待着柴绍过来。 …… 这日柴哲威正在书房中配置火药，就见到马贞从门外走了进来笑着说道：“大郎，国公来别业了，让你去他书房找他。” 柴哲威听到这放下手中工作，起身说道：“好，我这就过去。” 来到柴绍书房，柴哲威敲门进去，柴绍见柴哲威进来，直接让他坐下然后道：“威儿，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去祭拜你阿母，然后在那边歇息一夜，第二日就直接回长安，你觉得如何？” 柴哲威点了点头道：“全凭父亲安排便是，孩儿没有异议。” “如此便好，还有，听说这几日你将整个食邑都跑了一遍。”柴绍点头微笑着问道。 柴哲威也是笑着说道：“确实，在北山乡还遇到了狼群下山，还好我们赶去及时，不然很可能会出现更大的伤亡。” “做的不错，你能在冬日顶着寒风巡视封邑，而且能及时的处理危机，看来让你明年进入军中，也算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柴绍看着柴哲威欣慰的点头道。 父子俩在书房聊了会天，然后柴哲威就回到自己小院。 翌日一早，柴绍带着柴哲威和马贞，还有坐在马车中的小屁孩柴令武，跟着一行护卫就向着司竹园而去。 平阳昭公主喜爱竹子，当年起兵也是在司竹园，所以去世后李渊就做主将她的墓建在司竹园。 柴哲威一行人来到了司竹园中的一座小山下，平阳公主墓就是位于这座小山上。 山中建有一个小院，平常是守卫在这的士卒和仆役居住的，而柴哲威每年过来祭拜，也会在这里住上一晚。 来到小院，柴绍先是吩咐跟过来的护卫先去小院中休整，然后就带着柴哲威、柴令武和马贞一起来到了平阳昭公主的墓前。 至于为何要带上马贞，其实马贞每年也都要跟着柴哲威一起来祭拜的，李三娘生前也是将马贞视若己出，和柴哲威一起教导养育，马贞也把李三娘看 做自己的另外一个母亲。 其实柴绍也不是每年都过来的，往年很多时候过年他也带兵在外没办法回来，也都是柴哲威和马贞带着柴令武前来祭拜。 墓前每天都有仆役前来打扫，今日也已经点好了蜡烛，供桌上摆上了祭品。 来到墓前，柴绍走到墓碑边上站立，然后向着柴哲威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柴哲威将抱着的柴令武放在地上，走上前去拿起三支香，在蜡烛上点燃后对着墓碑拜了拜，然后插到香炉之中。 然后再次拿起香点燃，递到柴令武手上，带着柴令武也是上前拜了拜，之后马贞也是一样参与祭拜。 等到三人祭拜完毕，柴绍走到墓碑前，抚摸着墓碑说道：“三娘，你看，孩子们也都长大了，威儿和贞儿明年也会进入军中了，他们会继承你的遗志守卫好大唐的，你就安心吧。” 柴哲威听到这也是走上前去，跪在蒲团上恭敬的对着墓碑说道：“阿母你放心吧，孩儿定不会让阿母失望的。” 柴绍看了看三人，然后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在这待一会。” 柴哲威看着一脸惆怅的柴绍，也知道他是想单独在这里待一会，于是就走过去牵着柴令武就要离开。 柴令武见到柴绍没有走，天真的问道：“阿父怎么不走？” 柴哲威蹲下身子将他抱了起来说道：“阿父和阿母说说话，我们先回去。” 说着不等柴令武反驳，就直接抱着他向着山下走去。 柴绍面带笑容的看着柴哲威几人下山，走到供桌前，拿起供桌上的酒坛，打开，举着酒坛对着墓碑笑着说道：“三娘，今日开心，我敬你一杯。” 说着就对着供桌前的空地开始倒起了酒来，倒了一些，然后自己则是抱起了酒坛子，对着坛口大喝了一口。 一口酒下肚，柴绍好像也放下了平日里作为贵族，作为大将军的架子，直接提着酒坛子来到了墓碑前，盘腿坐了下来。 “三娘，你可知这几个月，威儿是真的长大了啊。” “他做出了一种能够增加耕种速度的曲辕犁，大大的提高了种田的效率，还制作出来一种糖，如今也是风靡长安。” “除此之外，还做了很多物件，连陛下都是颇为赞赏。” 再次灌了一口酒，柴绍继续道：“三娘你还记得宇文宝那个家伙吧，他居然敢带着叛军袭击威儿他们，不过还好威儿机智，带着太子殿下他们躲过了追杀。”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之前那个总是喜欢往你怀里钻的小不点，如今也是我大唐的太子殿下了。” “还有那宇文宝，我回来之后，就带兵直接把他给抓了，哈哈，如今他的坟头草都多高了吧。” 毫无形象的柴绍打了一个酒嗝，柴绍欣慰的笑道：“还有，如今我们家威儿也是被陛下封为了池阳县男，以他弱冠之年就能拿到县男爵位，将来也定会有更高的成就。” “这样一来，我也就不用担心二郎那小子未来的出路了，本来还准备为他求娶一个公主，看来是不必了，未来就让他来继承我这爵位吧。” “至于威儿，我相信他肯定能超越我如今的成就，你说是吧，三娘。” 说到这，柴绍双眼开始泛红，又是灌了一口酒。 “三娘，威儿长大了啊，长大了，如果你还在多好，多好啊……” 说着说着就靠在墓碑上，顶着寒风缓缓睡去。 待到柴绍睡着，一道人影从山下走了上来，来人正是柴哲威。 第179章 柴绍和李三娘 柴哲威之前就没有下山，往下走了一段路之后就将柴令武交给了马贞，交待他们先下去。 天气非常冷，柴哲威也知道自己父亲对于母亲的感情，担心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会出什么事，所以就回到了墓前，站在柴绍看不见的地方，等待着柴绍。 事情果然没有出乎柴哲威的意料，回来就见到柴绍一个人坐在墓碑前一边喝酒一边说着什么，由于距离太远，他也没有听清。 不过他也没打算去听，于是就站在这一直等到柴绍醉酒睡着，他才慢慢走出，来到了墓碑前。 来到墓前，柴哲威微微叹了一口气，实际上柴绍和李三娘夫妻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好的。 柴绍年轻的时候生性倜傥，而且爱喝酒，爱结交朋友，非常的豪爽，在关中地区非常有名。 柴家和李家本来是世交，后来双方家族联姻，李三娘就嫁入了柴家。 嫁入柴家的李三娘也很是喜欢这个风流倜傥，生性豪爽的柴绍，再加上她自己也是一个爱武装超过红妆的奇女子，所以两人很快就有了柴哲威。 李渊举兵前期，当时在长安的柴绍就接到了自己岳父的书信，要他前往太原去相助起兵之事，柴绍接到消息其实也很是犹豫当时要不要去，毕竟自己的妻子都在长安，如果自己离开，会不会给他们带来危险。 而这时的李三娘说：“你应该赶紧离开，我是一个妇人，遇到危险容易躲藏起来，到那时自己会有办法的。” 柴绍听此，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做小女儿姿态的时候，于是当即就收拾东西，只身赶往太原。 在李渊举兵的时候，长安的形势是隋炀帝既不在长安，也不在洛阳，长安城的守军这个时候力量相对来说比较薄弱，而且长安城外，农民起义已经成燎原之势，星罗棋布。 在柴绍离开长安之后，李三娘也离开了长安城，前往了距离长安不远的鄠县，自家别业里面，也就是如今的柴家别业。 当时来到这个别业也是权宜之计，首先是在长安城比较危险，来到鄠县别业也是在一定程度上告知长安城的官员自己并未走远，第二个是在这个鄠县也可以有所作为。 李三娘到达鄠县庄园后散尽家财招兵买马，由于李家和柴家的声望和关陇集团的出生，再加上柴绍在关中地区的名气，招兵买马还是比较顺利的，后来也在长安附近发展出了一大股势力出来。 在李渊进军长安渡过黄河后平阳公主就率领一万精兵前来迎接，听到这个消息的柴绍也是请 命前去接应李三娘。 夫妻久未相见，好不容易相见还没有在一起待多久，就继续奉命围攻长安，大唐立国之后，夫妻俩也是聚少离多，直到武德六年，李三娘去世，柴绍也未能见到她的最后一面。 这一对夫妻可以说是遗憾颇多，可能他们唯一的幸福日子就是天下未乱，在长安带着柴哲威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 如今这种情况，不止是柴绍和李三娘的遗憾，也是柴哲威为人子的遗憾，对于子女而言，还有什么遗憾能比得上子欲养而亲不待呢。 柴哲威弯下身子，将柴绍扛着背到背上，然后缓缓走下了小山。 …… 这日一早，柴哲威就被门外的吵闹声给弄醒，穿好衣服走出门外，就见到一群仆役正在打扫他的小院，见到柴哲威出门，其中一个仆役说道：“公子起来啦，小人这就去给你打水过来。” 说着这个仆役就向着小院外走去，柴哲威见此笑着对着其他仆役问道：“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打扫了？” 其中一个仆役也是放下扫帚拱手一礼道：“回禀公子，今日是除夕节，要把整个府邸都打扫一遍，所以一大早下人们就开始了打扫，不然可能今日都打扫不完。” “对啊，公子，一会还要去给每个门贴上桃符呢。”另外一个仆役也是附和道。 柴哲威也反应过来了，原来今日已经是除夕节了，算算日子，自己穿越过来也已经有四个月了，自己也已经从最开始的各种不习惯，到了如今已经深深融入了这个时代。 等到洗漱完毕，柴哲威照例来到了演武场，今日的演武场却有些不同，因为柴绍也过来了，正在那边挥舞着横刀。 自从前几日从司竹园回来之后，柴绍整个人看起来精气神都好了很多，也不再是往日里那种死气沉沉的模样，看样子是将自己心中的苦闷吐了出来，心中憋闷着的那口气出了出来，整个人也就放松了。 正在挥舞着横刀的柴绍见到柴哲威走了过来，笑着说道：“今日这么早，来，我们练练？” 说着就走到兵器架前方将一把木刀扔给柴哲威，自己也是将手中的横刀放到兵器架上，拿上了一把对练用的木刀。 柴哲威接过木刀笑着说道：“那就请父亲指教了。” 说着双手持刀直接一个力劈华山劈向柴绍面门，柴绍见状内心喊了一声“好小子”，然后直接举刀横挡，顺势一个矮身横劈砍向柴哲威胸口。 柴哲威见此双脚点地一个后侧躲开柴绍的劈 砍，然后又是一个上寮，柴绍见此直接挥刀拨开柴哲威的刀，欺身上前直刺向柴哲威胸口。 柴哲威手中木刀被柴绍拨到一边，来不及回防，只得下蹲身子躲开柴绍的刺击，然后手中木刀顺势向着柴绍下盘横斩而去。 柴绍见此微微一笑，一个跳跃从柴哲威头顶跃了过去，然后又是转身一个刺击，柴哲威躲避不及，被一刀刺中后背，在柴绍的大力之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一个大马趴。 稳定了身子之后，柴哲威转过身看着站在一旁的柴绍不好意思的道：“父亲，我输了。” 柴绍摇了摇头，“无碍，我这也是这么多年的经验，而且在战场上这种技巧性的方法用的也不多，士卒们大多都穿着铠甲，一刀刺过去破防都难，所以还是要以练力为主，技巧可以在战斗中慢慢提升。” “而如今你的气力，恐怕已经超过了我，再加上你的神射，在战场上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柴哲威听到这认同的点了点头，如今的战场骑马冲锋，要么用的是马槊，要么就是斧钺，那都是需要大力气才能灵活使用的，即使下马步战，也是要用大力气才能劈砍开敌人铠甲的。 当然技巧也很有用，比如你可以直接刺入敌人眼眶，铠甲缝隙，但是想要练到那种地步，其中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可比练力要多得多。 如今贵族一般情况下都是先将力气练到一定程度，才会去慢慢打磨技巧，这也是为何每日晨练柴哲威和马贞都是先开弓练力，然后才会再去练刀的原因。 第180章 驱傩 下午时分，柴哲威和马贞就跟着柴绍来到宫中，准备参加宫中的除夕节活动。 在大唐每年除夕节不管是平民还是皇室都要举办各种活动，平民且不说，皇室的活动却都是声势非常浩大。 除夕节这一天，宫中宫人就要开始准备，将上好的沉香木和檀木堆放在长乐门内，准备夜晚点燃篝火。 在古人看来，点燃篝火能够驱邪，去病，所以不止皇室，普通百姓家也会点燃篝火。 有些百姓还会将用过的扫帚扔入篝火当中，用来保佑来年自家仓库不会空虚，预示着来年有钱有粮。 当然这一天除了夜晚的篝火，还有挂桃符，贴门神的风俗，而如今的门神也不是秦琼尉迟恭两位，而是神茶郁垒这两位大神。 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仪式，那就是驱傩。 在古代人们认为疫病都是因为鬼造成的，所以要解决这个瘟疫，就用驱傩的方式来祛除疫鬼。 偏偏冬季又是瘟疫的高发时间，所以古人在一年的结束这天就要举行驱傩仪式。 民间有小型的驱傩仪式，而宫廷则是有非常大的驱傩仪式。 柴哲威和马贞，则是受太子邀请，作为驱傩童子，参加驱傩仪式。 来到宫中，柴哲威也遇到了尉迟宝林等人，他们也是来参加驱傩仪式的。 众人先是在宫中吃了饭食，然后在天黑之前，一行人就去换好了驱傩童子要穿的着装，脸上带着面具，上穿宽袖齐膝红袍，下着宽腿裤，裤管于膝部束扎。 穿好了这身衣物，一行人就来到了长乐门外等待着驱傩仪式的开始。 柴哲威身边的也正是自己的小伙伴，程处默、尉迟宝林还有长孙冲，除了他们几人，剩下的也都是一些贵族子弟，只是柴哲威几人和他们也不是很熟悉。 驱傩仪式，天子出六队人马，太子这边出两队人马，李承乾刚成为太子不久，如今需要人，想到的也就是柴哲威等人，所以柴哲威也就加入了太子的队伍。 其实柴哲威往年也参加过驱傩仪式，不过那个时候他加入的是自家外祖父李渊的队伍，而尉迟宝林等人则是第一次，所以站在这也是有些局促。 只见程处默将面具带在头上，露出脸来，看向柴哲威道：“柴兄，待会我们应该咋办？” 还不等柴哲威回答，一旁的尉迟宝林一个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说到：“刚才那执事不是才跟你说过么，等会那方相士已出现，咱们就扑上去，给他扑倒就行了。” 程处默听到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如此也还简单，到时候就看我大展拳脚了。” 柴哲威听到这顿时一阵无语，之前那执事在这里说流程的时候，说的是只需要将这方相士驱赶出长安，结果这货却听成了扑倒在地，也不知道之前执事在说的时候他俩在做啥。 柴哲威看了看一旁的长孙冲，示意他给这俩憨货解释一下，长孙冲无奈开口说道：“尉迟兄，程兄，驱傩重点在驱这个字上，我们只需要将他赶出长安城即可，不需要将他抓起来。” 尉迟宝林听到这不屑的说道：“直接抓住砍了不就行了，还把他赶出城祸害百姓。” 听到这的长孙冲也是一阵无语，只能慢慢解释道：“尉迟兄，这就是一个仪式，就是将这疫鬼驱逐出去，再说你将它抓住，不是就将他留在了长安城了。” 听到这，尉迟宝林缓缓点头道：“看来是不能抓了。” 柴哲威见此才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听进去了。 而在此时，顺天门上，皇帝李世民也带着皇后、太子还有一众亲王、公主和一些外戚大臣站在这里准备着篝火点燃仪式，比如柴绍和长孙无忌就赫然在列。 今日相当于家族聚会，所以来的也都是和皇家有亲戚关系的人，而其他大臣则是要在明日的正旦宴才会出席。 从顺天门上往下望去，就可以看到门内已经堆起了一个大大的篝火堆，而一些宫人正在往篝火堆上倒着一些液体，从空气中飘着的味道可以得知，这些液体正是汽油。 往年要点燃这么大的篝火堆也是要用助燃剂的，一般情况下是用的桐油，而今年有了汽油这种神器，那桐油就自然而然的没有派上用场了。 等到汽油浇完，天也已经黑了下来，这时王兴安从一旁拿了一个点燃的火把走了过来微微一礼道：“陛下，时间差不多了，请陛下点火。” 李世民满意的点了点头接过王兴安手中的火把，走到城楼最前面，举起火把抛向了下方的柴火堆。 只见火把沿着漂亮的抛物线掉在了柴火堆上，火焰瞬间点燃柴火上的汽油，然后一阵火焰直接爆燃而起。 李世民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闻着从火堆中飘散而出的香味，满意的大声道：“祝我大唐国运昌隆，大唐万年。” 站在一边的皇亲国戚顿时拜倒在地，齐声喊道：“陛下万年，大唐万年。” 随着宫内篝火燃起，长乐门外，头戴赤帻，身穿赤衣，手持马鞭的执事大声喊道：“诸位准 备。” 柴哲威等人立马将面具带好，然后按照队列站好。 驱傩的队伍总共八队，每队二十四人，每队排成四行，每行六个人，然后每队加上一个鼓吹令和太卜令，所以八个队总共有二百零八个人，除了这些人还有执事和工人，这些人不算在单独的队伍之中，而是管所有的队伍的，在这八个队伍之外。 整个仪式一共三四十个执事和工人，还有加上太祝一人，斋郎三人，整个驱傩仪式需要二百四十六个人。 等到众人排列好队伍，站在前方的执事举起手中马鞭，齐齐对着空中一一阵挥舞，随着一阵啪啪声响，一众戴面具的童子瞬间向着长乐门冲去。 冲在最前面的正是尉迟宝林，柴哲威怕他犯二，也是连忙跟了上去，越过长乐门向里看去，正好看到燃起的篝火堆。 之前在宫门外还不觉得，如今到了这宫门内，就看到这燃烧的差不多四五米高的篝火，柴哲威也是不由一愣。 还不等他愣神多久，就听到前方传来了一声暴喝：“那贼子在那边，大家快去驱赶”。 柴哲威闻声望去，就见到好几个身上蒙着熊皮，头戴一个四个眼睛的假面具，一手持盾，一手持戈，一边跑一边嘴中喊着傩，傩，傩的怪人，这些人正是方相士。 第181章 跨年 这些个方相士见到驱傩的队伍，连忙向着顺天门外跑去，一边跑嘴中还发出“傩，傩，傩的声音。” 尉迟宝林见状一声大喝：“哪里跑。” 然后跨步跟了上去，柴哲威见状怕他追错了，连忙跟上，一边跑还一边喊道：“尉迟兄，我们走朱雀大街明德门方向，别追错了。” 尉迟宝林一边追一边喊道：“好嘞。” 驱傩的队伍分为八个，每个队伍分别追着方相士到长安四面的一个门外，而柴哲威他们队伍刚好是被分配到明德门，柴哲威怕尉迟宝林上头所以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道。 这个时候，城楼上的李世民也是开始往城门下抛洒起来铜钱，驱傩的队伍追到顺天门外也是有人停下捡起了钱来，一群人就像是后世微信抢红包，当真是手快有手慢无。 柴哲威本也想捡几个沾沾喜气，结果看到尉迟宝林脚步未停追了出去，也顾不得捡钱了，对着一旁的弯腰正在找钱的马贞喊道：“贞哥儿，别找了，快跟上，尉迟兄追的太快了。” 马贞也是抬头看向尉迟宝林，不由暗自乍舌，道：“这尉迟兄怎么如此之猛。” 然后又回头看向还被挤在顺天门另外一边的长孙冲和程处默对着柴哲威问道：“那不等程兄和长孙兄了？” 柴哲威一边拉着马贞向着前面走，一边说道：“不等了，再等下去就看不到尉迟兄了。” 如此两人越过人群向着尉迟宝林追了过去，把城门楼上看着这一幕的李世民看得也是一愣一愣的。 对着一旁王兴安问道：“兴安，你看这几个小子是谁，再追下去就要追上那方相士了。” 王兴安定神看到追在前面略显魁梧的身影说道：“那最前面的可能是石门县男，至于后面这两位可能是池阳县男和新兴县男家的公子。” “原来是他们啊，那怪不得。”李世民听到这也是明白了过来，不愧是尉迟敬德的崽子，就是莽。 柴哲威一直追着尉迟宝林出了朱雀门，尉迟宝林这才反应过来追的太急了，然后停下来看着跑过来柴哲威和马贞问道：“怎么就你俩，他们人呢？” 而在前面的方相士见到尉迟宝林没再追过来，也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也就没再跑，而是一边有气无力的喊着“傩”，一边缓缓向着明德门方向走去。 柴哲威见此也是长长呼了一口气，开口说道：“他们还在顺天门领赏钱呢。” “赏钱？什么赏钱？”尉迟宝林听到这有些莫名道。 马贞见此瞠目结舌道：“尉迟兄你不知道？” 尉迟宝林摇了摇头道：“我追的急，没有注意什么赏钱。” 马贞见此将顺天门李世民往下扔钱的事给他说了一遍，尉迟宝林听后捂住脸上的面具，口中发出悲怆的声音道：“我的钱啊。” 尉迟宝林不像是柴哲威，家中钱财可以自取，由于他花钱大手大脚，没有定数，所以他母亲苏氏就直接管控了他的经济，每日也不怎么给钱给他。 所以听到之前顺天门在发赏钱，顿时有些怅然若失，哀嚎了一阵，又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柴兄，我现在回去还能抢到不？” 柴哲威见此正想摇头告诉他不行了，就见到身后一群队伍向着这边走了过来，一边走还有人一边在说自己抢到了多少钱，见此柴哲威也只能摊开双手说道：“看来是没了。” 见此尉迟宝林也只能默默的蹲在地上，默默哀伤。 等到队伍集合，柴哲威他们这支队伍就向着明德门方向继续前去，一行人一直走到了明德门，而那方相士也是早已出城走入黑暗之中。 众人走出明德门，斋郎就开始在城门前开始挖起了坑，等到坑挖开了有一定大小的时候，就将一只早已准备好的雄鸡杀掉，然后从怀中拿出一本祭文开始念诵起来。 祭文诵念完毕之后，斋郎就将祭文和这只雄鸡一起埋在了这个坑里面，如此一来今夜的驱傩仪式就算是圆满结束了。 仪式结束后柴哲威等人也没再回到宫城，而是各自向着各自府邸中走去。 回到府邸的，柴哲威看到自家前院也是燃起了一堆篝火，篝火旁一群人围成了一个圈，一家人所有人都在场，就连柴绍也赫然在列，柴哲威也没想到，柴绍居然回来的比自己都快，看来自己等人追出了皇城，宫中那边也散场了。 李氏见到柴哲威和马贞回来，连忙招呼道：“大郎，贞儿你们快过来。” 柴哲威和马贞听此，连忙走了过去，围着篝火的仆役们见此也是让开了一条路，来到篝火前李氏分别递给柴哲威和马贞一把扫帚，然后示意两人丢在火中。 柴哲威将扫帚拿到手中，也没迟疑，直接将这扫帚丢入了篝火堆中，溅起了一簇簇火焰，而马贞也是有样学样的将扫帚丢了进去。 李氏见此，笑着大声道：“来年仓满库盈。” 围着的众人也是一起喊道：“来年仓满库盈。” 众人喊罢，柴令武开始喊了起来：“阿父，大兄，我要烧 爆竹，我要烧爆竹。” 一边的苏芸也是双眼放光的看着火堆一旁的竹竿。 这就是这个时期的爆竹，不过有件事一直令柴哲威很是不解，记得前世一直听说烧爆竹是为了驱赶年兽，但是来到大唐，从柴哲威记忆中的得知，烧爆竹并不是驱赶什么年兽。 甚至于在记忆之中也没有年兽这个概念，这个时代并没有年兽的传说，而烧爆竹则是为了驱赶山魈，传说如果人被山魈给触碰到，就会得寒热病，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疟疾。 所以每到过年，人们就会点燃竹子，由于竹子中空，燃烧的过程中间会膨胀，然后爆炸发出“啪啪”声响，用此来赶跑山魈。 看着满脸期待的两个小孩，柴哲威笑着对柴绍说道：“阿父，烧爆竹吧。” 柴绍点了点头，一旁的仆役将爆竹抱起来身入篝火中，随着一声声爆竹响声，新的一年也慢慢到来。 第182章 年年有余 贞观元年元正日，柴哲威跟着柴绍来到宫中参加了正旦大朝会，朝会过后又是参加了宫中举办的正旦宴会。 元正日这天实际上和冬至日大朝会过程差不多，但是却还是有一些不同的，今日有一个过程就是奏祥瑞。 比如林邑国使者就送来了大象，还送上了上百车的占城稻稻种，这稻种应当是之前柴哲威跟李世民禀报过后，让鸿胪寺递国书过去让其送来的。 高句丽送来了一支手臂大小的高丽参，引得新罗和百济的使者怒目而视，看来这其中还有一些其他的故事。 其他的比如党项送来了一头白色的牦牛，龟兹国则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美玉，各国可都是将各国的特产展示的淋漓尽致。 引得众位朝臣和李世民也是纷纷点头表示不错。 最后在一阵觥筹交错之中，结束了这次宴会，结束宴会之后，柴哲威也没在外面闲逛，而是回到了府邸准备做一桌年夜饭。 本来应该昨日做的，结果昨日去参加驱傩仪式，没有时间，所以也就改到了今日。 说到年夜饭，柴哲威就想到了鱼还有汤圆，为此，柴哲威还专门让人去买了如今蜀中才能出产的糯米，然后泡好用石磨磨成了糯米粑粑。 来到庖屋，在李香儿的帮助下，柴哲威忙碌了一下午，终于是在夕食前完成了一桌子年夜饭。 等到家中众人都来到了饭堂，就见到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除了往年特有的五辛盘和屠苏酒，还多了一些炒菜和蒸菜，除此之外还多了两样之前没有见过的。 第一种是一条鱼，还有的则是一种不知道什么的呈现浑圆剔透的圆形物体，带汤装在每个人的碗中。 等到众人都坐好，柴哲威开始指着那条鱼介绍道：“这鱼是我做的干烧鱼，代表着年年有余。” 马三宝听到这笑着点头道：“大郎这个寓意倒是不错。” 柴绍也是笑着说道：“来我们先举杯，祝愿我柴府和封邑百姓都能年年有余。” 柴哲威这个寓意放在如今的这个年代还是是非常沉重的，往年每年都有战争，百姓家中粮食很难有余，大多数都是被朝廷征用作为军粮使用了。 如此一来，百姓家能留的粮食也就够自己一家子生活到来年的小麦或者秋收，如果当年发生自然灾害，那么就会导致百姓饿肚子。 听到柴绍提议，众人也都是举起了桌上屠苏酒，就连柴令武和苏芸这两个小不点也都倒上了一点，一杯屠苏酒下肚，感受到口中微微 散发出的苦味，柴哲威缓缓放下了酒杯。 这屠苏酒是用药材泡制而成，代表着驱邪解毒延年益寿。 喝完屠苏酒，柴哲威又指着身前的汤圆说道：“这是汤圆，代表着一家人能够团团圆圆。” 作为一家之主的柴绍听到团圆，不由的再次想起了李三娘，不过很快他就调整了情绪，端起了汤圆说道：“来，大家都吃，期盼我们每年都能如今年一样团团圆圆。” 众人也都没迟疑，都是端起了碗开始吃起了汤圆，一口汤圆入口，这种软糯清甜的口感顿时征服了小不点柴哲威，吃完了碗中几个汤圆，还继续嚷嚷着还要吃。 这一幕顿时逗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一顿年夜饭就在这一阵欢声笑语中慢慢结束。 …… 而在此时，泾州城，燕郡王府，燕郡王李艺正在自己书房中来回踱步，自从玄武门之变之后，他的内心一直惴惴不安。 李艺是在李建成在平定刘黑闼的时候被其收服的，武德年间进京，李渊让李艺的部下独立成为一个营，没有打乱他的部下。 后来因为公干，长孙无忌去他营仗，出于站队李建成的原因，李艺狠狠的羞辱了一番长孙无忌，这相当于是羞辱当时的秦王李世民。 就连李渊得知这件事后也很是愤怒，直接就将李艺关给关押了起来，后来突厥入侵，需要他去抵御突厥才将他放出。 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登基，李艺就更加不安，他始终觉得李世民肯定会来报复他。 而面对这样的压力，在书房中的李艺最终还是一咬牙，大声喊道：“来人。” 听到李艺的喊声，从门外推门走进来一人躬身一礼道：“拜见王爷。” 李艺对着这人缓缓说道：“传本王军令，各县兵马汇集泾州，本王要阅兵。” 那人不疑有他，领命后缓缓退出了书房，等到来人退出书房，李艺也是走出书房，抬头看了看黑黝黝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 正月初七，今天也是一个在大唐过年期间一个很重要的节日，人日，至于这天为什么被称作人日，柴哲威自己也不清楚，记忆中也没有。 今日柴哲威和尉迟宝林约好要去登高，此次登高却实不是去城外登山了，而是去长安城内的大兴善寺。 朱雀大街中轴线第一景观就是大兴善寺和玄都观，在朱雀大街中轴线上最高处，位于“九五贵位，不欲常人居之”，所以修建了一寺一观来镇压。 而每年重阳节或者人日这天登高，长安百姓和达官贵族登高也是大多都选择在这天去大兴善寺或者玄都观游玩。 大兴善寺位于靖善坊内，用过朝食之后，柴哲威就和马贞出发前往，来到靖善坊坊门前，就见到了尉迟宝林和程处默已经等在此处，而长孙冲还未过来。 几人打了招呼等到长孙冲到来，就向着坊内走去，整个靖善坊内并无百姓居所，只有一个大兴善寺立于中间，坐北朝南。 众人来到山门殿，可以看到整个大兴善寺庙宇众多，可以说是柴哲威前世今生见过最大的庙宇，看得柴哲威也是无比感慨。 要知道如今还不是佛教最盛行的时候，等到再过几十年佛教最盛行的时候，大兴善寺才会迎来它最辉煌的时候，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是何光景。 众人一直沿着山门殿、天王殿、大雄宝殿一直游玩，直到登完大兴善寺塔之后，才离开了靖善坊。 第183章 煎饼 一行五人离开靖善坊，尉迟宝林就开始吐槽起来。 “这破庙有什么逛的，登高还是要去终南山才来的爽利。” 柴哲威听到这不由吐槽道：“还去终南山，上次去终南山登高还没还没登够啊。” 尉迟宝林听到这顿时语塞，一边长孙冲见此岔开话题道：“既然没有尽兴，那我们去西市逛逛吧，完了就去喝酒如何？” 程处默听到这顿时拍手赞道：“这个好，反正今日也无事了，就去逛逛西市吧。” 尉迟宝林听到这却是没有答话，有些扭捏的看着其他几人。 柴哲威见此，顿时想到驱傩那天他没有抢到赏钱的痛苦模样，也明白了他为何会有这种表情，于是开口说道：“走吧，今日我请客。” 尉迟宝林一听，一下就跳了起来，然后就向着西市方向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道：“快走，快走，去晚了都没位置了。” 程处默见此也没明白怎么回事，连忙喊道：“尉迟兄等等我。” 然后就跟了上去，剩下三人则是对视了一眼，然后也是缓缓跟了过去。 …… 一行人来到西市，今日的西市人流看起来比往日要多了许多，特别是路边摊也多了起来，走在路上，柴哲威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煎饼，吃煎饼啰，人日吃煎饼呢。” 柴哲威顺着声音望去，居然路边有一个煎饼摊，只见那摊主将一个铁盘上刷了一层麻油，然后将调好的面糊刷了上去，然后等到煎饼烤干，就将其从铁盘上揭了下来。 见到此处柴哲威眼前一亮，对着几人问道：“诸位，吃不吃煎饼？” 程处默听到也是双眼放光，转头四顾道：“哪呢，我要吃，我要吃。” 长孙冲和马贞也是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然后一行人就走到煎饼摊前排起了队，由于今天是人日，传统就有吃煎饼，所以今日这买煎饼的人也多，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几人排到，柴哲威给几人一人买了一个，然后一行人就这样手持煎饼，一边走一边吃了起来。 还别说，这个年代的煎饼虽然没有后世那么多材料，而且没有糖，但是还是有另外一种风味，咬在嘴中脆脆的，总之就是非常棒。 一行人走了走着就来到了酒肆，酒肆倒是和往常差不多，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能够明显看出来，楼下的座位都坐的差不多了。 不过还好他们之前的那个位置还没有人坐，众人在小厮的引领下再次坐在位置上，点了 酒菜，等到酒菜上桌的时间，长孙冲对着几人问道：“诸位，你们上元节的灯准备好了么？” 柴哲威听到这也是想起来，还过几天就是上元节了，上元节前后三天都是不实施宵禁的，也就是说百姓在这三天夜晚都可以在街上去逛街。 而且街道上也都是会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灯，在一些地方还有猜灯谜的活动。 而对于他们这些年轻子弟，则是需要自己准备一盏灯，还有一个面具，到时候是需要提到大街上去游玩的，至于面具则是来源于前朝。 前朝的时候到了上元节这天，无论贵贱，无论男女老幼，都可以提着花灯带着面具，到街上去看灯。 而这一件事还引起了很多老儒生的痛斥，觉得这样非常伤风败俗，因为带着面具出去约会，就很容易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男女关系，所以被这些老儒生所不齿。 面对这种情况，这些老儒生甚至还上书过，要求取消这种带着面具出去游玩活动，不过最后也不知道为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听到长孙冲发问，尉迟宝林则是笑着说道：“这我早就准备好了。” 一旁程处默听到这，好奇的向着尉迟宝林问道：“尉迟兄这么快就准备好了，准备的什么灯啊？” 尉迟宝林听到这却是神秘一笑道：“到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听到这众人也都是“嘁……”的一声。 这个时候，酒肆的小厮也已经将酒菜都端上了桌，众人喝了一杯酒，程处默开始笑着对着尉迟宝林说道：“说到上元节，我还记得去年上元节，尉迟兄可是被那影灯给吓了一跳啊。” 尉迟宝林听到这顿时耳朵都红了，连忙反驳道：“谁说我被影灯吓着了，当时我只是踩空了摔了一跤而已。” “还说没有，平地怎么会踩空了，明明是那影灯转到那条蛇的时候，你被吓着了。”程处默得理不饶人继续说道。 尉迟宝林听到这只得面红耳赤的看着程处默说了几个你字，也没有反驳的话语了。 柴哲威见此笑着解围道：“好了，程兄你就别笑话尉迟兄了，你去年也不是差点撞到一颗灯树么。” 程处默所说的影灯和现在的皮影戏有些相似，就是用一个幕布，把影子映照在幕布上面，而和皮影不同的是，这个影灯是有些小孔成像的原理的，他是把影子通过旋转的方式投影在幕布上，远看起来整个幕布上各种图像就像是在动一样。 而去年的影灯，轮转的是一些野兽，当时 尉迟宝林正好走到了影灯前面，而刚好影灯又旋转到了一条巨蛇，而尉迟宝林其他啥也不怕，就是怕那滑溜溜的蛇，顿时被这巨蛇的影子吓了一跳。 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上，这件事被一群损友嘲笑了好几个月，如今一提到上元节，程处默就将这件事拿了出来。 至于那灯树，其实就是有分枝的大型灯架，因其形如树而得名，其实就是一个木杆或者竹竿，上面做几层灯架，灯架上点燃蜡烛或者油灯，夜里看起来就像是点满了灯的树。 也是去年上元节，程处默嘲笑了摔倒的尉迟宝林，被尉迟宝林追打，一下子撞到了一颗灯树上面，还好那灯树固定的结实，没有被撞到。 如果被撞倒，那灯树上的灯掉在他头上，说不得就烧个头冒青烟了。 程处默听到柴哲威开始扯到自己，连忙岔开话题举杯道：“好啦好啦，不说了，来来喝酒。” 柴哲威见此也没再嘲笑他，而是同样举起酒杯喝了起来，这一天就这样在一群小伙伴欢声笑语中慢慢度过。 第184章 做灯 翌日，柴哲威刚想好要做什么样的灯，就听到马贞说吴松过来了。 柴哲威微微一愣便想起来，往年每年上元节前夕，吴老三都会来长安城府中做灯，府中每年上元节也会挂上很多各式各样的灯，看来今年吴老三将这事交给了吴松来做。 和马贞一起来到库房，就见到吴松正在破开竹子，看样子是在做准备工作，见到柴哲威到来，连忙放下手中工作行礼。 柴哲威见此笑着说道：“不必多礼了，辛苦你跑一趟了。” 吴松：“公子客气了，对了，公子你想好做什么样的灯了没有？” 柴哲威：“我想做一种特别大的孔明灯，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出来？” 吴松拱手道：“还请公子明言。” 柴哲威想了想说道：“我想要做到能够驮人的孔明灯？” 听到这，吴松和马贞一起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柴哲威，齐声道：“驮人？” 柴哲威望着惊讶的两人，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对，就是驮人。” “不是，大郎，这孔明灯怎么就和驮人扯上了关系？”马贞见到柴哲威认真，疑惑不解道。 柴哲威看着马贞疑惑的表情，也知道自己目前的这个想法有些超出了他们的思维限制。 其实柴哲威很早之前就想要做这个的了，不过一直没有什么机会，正好每年上元节府中都要做孔明灯，而借这次做灯的机会，尝试一下能不能把热气球给搞出来，这样也不会太过突兀。 毕竟在如今这个年代，想要上天，唯一的可能就是乘坐热气球了。 柴哲威缓缓解释道：“是这样的，你们看，这孔明灯能够在点燃后就飞向天空，而且点燃后如果用手抓住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一股拉扯着上升的力，而且灯越大，拉扯的力就越大。” “所以我就在想，如果能够做出更大的孔明灯，是不是就能把人给带到天上去。” “可是大郎，这孔明灯飞到天上，如果灯油或者蜡烛燃烧完了，那可是会直接掉下来的，人上即使上去了，那不是也得摔死。”马贞听到柴哲威的想法连忙说道。 马贞其实也是怕柴哲威犯浑，这事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而一边的吴松也是开口说道：“是啊公子，孔明灯如果遇到大风还很容易被吹得到处飞，遇到大一些风，还可能会被吹破。” “如果遇上下雨，更是容易直接就熄灭掉下来。” 柴哲威听到这笑着说道：“那有 没有办法用能够防雨的纸来做？” 吴松和马贞听到这微微一愣道：“防雨的纸？” “纸怎么防雨？”马贞一愣后又是问道。 而吴松则是反应过来问道：“公子的意思是用油纸？” 吴松口中所说的油纸就是油纸伞用的油纸，油纸防水倒是可以，但是坚固性还是有些不足。 这不，吴松刚一说出口，就又推翻道：“公子，油纸倒是可以防水，但是油纸也不是很坚固，在空中也没办法防止大风。” 柴哲威微微点头，看来自己引导的方向没问题，于是又以问询的口吻说道：“那有没有一种既能够防水，又能够防风的物件来代替纸呢？” 吴松听到这立马陷入了沉思，而柴哲威也没继续说话打断他的思绪，他也想看看吴松能不能够想到好的办法。 倒是站在一旁的马贞见此还要开口，柴哲威见状连忙对其摇了摇头，马贞看到这也就没再开口。 吴松沉思了一会突然开口说道：“公子你说用羊皮如何？” 柴哲威听到这顿时欣慰的笑了起来，看来自己确实没有看错吴松，就这么一会就想到了可行的方案，于是笑着说道：“行不行先试试吧。” 而憋了半天的马贞这时候再次开口说道：“你们先别急着说防雨防风的问题，即便能够防雨防风，那么大的孔明灯，那得点多大的灯才行？” 这次还不等柴哲威回答，吴松却是在一边说道：“马公子，我们可以烧木材。” “即便可以烧木材，那如果木材烧完之后怎么安全降落？”马贞再次追问。 吴松：“这……” 柴哲威听到这则是笑着说道：“这倒是不是问题，其实我们每次放孔明灯可以看到，蜡烛的火如果大一点，那孔明灯会飞的比较高，比较快。” “那么如果我们每次上升加大火力，每次想要下降的时候减少火力，是不是就能慢慢的下降呢？” 吴松听到这一拍脑门兴奋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茬，这样，公子，我做一个小孔明灯试一试行不行，如果可行，那么我们就做大的。” 说着吴松就去拿着纸开始做起了孔明灯，看得马贞和柴哲威也是一愣一愣的。 见着忙碌的吴松，马贞在一边问道：“真的可行吗？” 柴哲威也不能明说可以，毕竟这也没人做过，于是就笑着回答道：“等会做出来不就知道了。” 两人就这样在这看着吴松做起了孔明 灯，由于只是用来测试，吴松也没把这孔明灯做的很大，就是一个很小的孔明灯，和平常的灯笼差不多大。 然后他的操作却是让柴哲威眼前一亮，只见吴松直接在孔明灯下做了一个小吊篮，然后在吊篮中涂了一层泥，最后则是将一个纸团放在里面，又倒了一些桐油到吊篮中将纸团浸润起来。 做好了孔明灯吴松转过头来见到柴哲威和马贞都是好奇的看着自己，于是就解释道：“公子你说火力大上升快，火力小上升慢，我就想用这个浸了油的纸团点燃来试一试。” “这样一来，火焰是慢慢燃烧，然后慢慢熄灭，不会像是蜡烛那样直接就熄灭了，这样就能测试公子你刚才所说。” 柴哲威听到这内心也是对吴松竖起了大拇指，这吴松给自己的惊喜实在是越来越多了，没想到自己就是提出一个想法，他这立马就能办法进行实践。 柴哲威看了看这个孔明灯，笑着说道：“不错，果然没有看错你。” 第185章 孔明灯 贞观元年正月初八，这注定是要被记入史册的一天。 长安城柴家府邸，库房小院，柴哲威没有让吴松直接点燃纸团，而是让他先找来一根很长的麻线，将这孔明灯栓在了院中的一把椅子上，防止飞的太高。 等到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吴松点燃了纸团，然后就见到孔明灯随着火焰的开始鼓胀了起来，然后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升上了天空，直到将麻线绷紧，这才停止上升。 由于倒入的桐油并不多，孔明灯也就随着燃料的减少，开始缓缓的落了下来，直到最后缓缓落地，吊篮中的火焰也已经熄灭。 看到这一幕，吴松和柴哲威都是笑了起来，就是之前还有些不同意的马贞，在刚才见到麻线拴着孔明灯的时候，也是认可了柴哲威的说法，这个时候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公子，看来你说的没错，这孔明灯确实能够通过调整火力大小上升和下降的。”吴松走过去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孔明灯说道。 柴哲威：“如此那就能做到控制上升和下降了，这样吧，你看下要做这大的孔明灯需要些什么材料，然后我让鲁伯先准备好，等你把府中的灯都做完了就去做这孔明灯。” 吴松点头道：“主要是羊皮吧，其他的都有。” “那行，到时候就去别业做吧，长安府邸这边做起来也不方便。”柴哲威看了看小院说道。 长安府邸虽然比较大，但是大多数地方都是各种建筑和小院，没有什么空地，而且在长安做出来也不好放到天空上，这么大一个玩意就这么放出去，恐怕是会引起轰动的。 “好的公子，我就先去做灯了。”吴松听了拱手一礼，然后就继续去忙碌了起来。 柴哲威见到吴松一个人在这里忙碌，对着一旁的马贞说道：“贞哥儿，你去找鲁伯安排几个仆役过来帮助吴二郎吧，早点做完好早点回别业做孔明灯。” 马贞听到这也觉得有道理，然后就离开去找柴鲁去了。 而正在忙碌的吴松听到这，也是连忙起身行礼道：“多谢公子。” 柴哲威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你继续忙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过来找我。” 说完就向着院外走去，吴松看到柴哲威离开的背影，不由心中感动，要知道往年他父亲每次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忙碌的，可没有人过来帮忙。 自家父亲虽然说是别业木匠管事，但是就地位而言，和长安府邸这边的仆役比也高不到哪里去，长安府邸的仆役也都是从别业 那边升过来的。 等到柴哲威背影消失，吴松这才坐了回去，继续忙碌了起来。 …… 接下来几日，吴松也将府邸中需要的灯带着仆役都做完，然后就回了别业去尝试做热气球去了。 而柴哲威这几日倒是也是非常忙碌的，这几日每天也都是走亲访友，一会去这家一会去那家，倒是好不热闹，这也让柴哲威找到了前世过年到处走亲戚的感觉。 这日，柴哲威正好还未出门，就见到张生来到了自己小院找他，由于长安城对白糖和砂糖的消耗比较高，别业工坊那边倒是已经开工了，所以今日张生也是过来送货的。 张生见到他对其行了一礼道：“拜见公子，木匠工坊那边吴二郎让我找到公子说是你让他做的物件有结果了，请你回别业去看看。” 柴哲威听到这一喜，看来这热气球是有进展了，想到这，柴哲威笑着说道：“好好好，我们一起回别业吧。” 说着就要往外走，走着走着想到还没叫上马贞，于是又回头叫上了马贞，就跟着张生一起离开了长安，去往了鄠县。 来到别业，柴哲威也没耽搁，直奔木匠作坊想要找吴松，来到木匠作坊却听到这边的木匠学徒说吴松在演武场那边。 柴哲威一想也是，这么大的家伙，就木匠作坊这边也不好操作，而且演武场那边四面都有树木遮挡，只要不是放得非常高，那么也不会被人看见。 等到柴哲威和马贞来到演武场的时候，就见到一群护卫围在一起，在那边说着什么，等到走近才看到，被一群人围着的正是吴松和吴老三父子。 此时这对父子面前摆放着一块被缝合起来而且非常巨大的羊皮，放眼看去，起码有四米多长，而羊皮下则是连接着一个吊篮，吊篮中有一个火炉，火炉边上还有一个木箱子，看得柴哲威一阵纳闷，这就是热气球？ 一众护卫见到柴哲威和马贞走过来，纷纷行礼打招呼让开一条道。 吴松和吴老三见到柴哲威过来，也是连忙上前来行礼，柴哲威虚抬了一下手表示不用多礼，然后指着地上的热气球问道：“这就是你们坐好的孔明灯？” 吴老三没有说话，而是扯了扯一边的吴松，吴松会意上前说道：“是的公子，这是我们用羊皮缝制而成的，中间也用了胶粘了的，不会漏气而且非常坚固。” 柴哲威走过去看了看这羊皮做的球囊，用手扯了扯，问道：“可曾试过放飞？” “试过，试过。” “是啊，公子，这玩意飞起来，我们好几个人才给他拉回来。” “对对，公子，这个玩意力气可大了。” 还不等吴松回话，一边围观的护卫们就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柴哲威听到这也很是开心，没想到吴松这么快就能成功做出来，这东西要让他自己带人来弄，恐怕现在都还在抓瞎。 “那既然如此，我们就先试试把活物放上去升空看看。”柴哲威想了想说道。 跟着过来的马贞听到这自告奋勇的说道：“大郎，我去抓只鸡和羊过来。” 柴哲威看着摩拳擦掌的马贞，笑着说道：“那行，你带人去吧，我们先把这孔明灯升起来。” “好！”马贞应了一声就找了两个护卫离开了演武场。 柴哲威见他们离开，对着吴松说道：“拿来吧，点火吧，这孔明灯怎么点火？” 吴松笑着说道：“这好办。” 说着看向了吴老三，吴老三会意从一旁拿过来一个有些像是柴哲威前世热水器往外排烟的排烟管一样的东西，只不过这是木质的，而且是方形的还比排烟管大一点的木箱子。 只见吴松和吴老三将箱子的一边放在热气球的进气口扎好，然后就点火，吴老三先是将另外一边放在了点燃的火炉上面盖上，然后按住火炉旁的木箱子，从里面抽出来一个把手，拉了起来。 随着吴老三的拉动，柴哲威就这样双眼放光的看着热气球慢慢开始鼓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