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族女帝的逆袭之路》 第1章 从荒墓醒来的女人 “嘶,头好疼。” 深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方才那一番打斗她落入下风挨了对方好几下,这会儿还没缓过来。 运转起周身修为,十万年来精修苦练,浑厚的修为化解这点伤理应不在话下——等,等等! 体内分明没有几年修为,这不是她的仙身! “怎么会……” 周围是一片混乱的凡间荒墓,杂草丛生,乌鸦满天,完全不是她昏迷前所处的凤族皇陵。 “换元神的法术只有父皇会,但父皇死去多年……那只有…”她回忆起和蒙面男子的交战,许久之前就已经九州之内无敌手的自己居然被打得连连败退,对方的每一击都往她的致命处攻去。 她死了。 至少是死过了。 摊平右手,一根金凤簪出现在她手里:“看来我身边只有你了。” 簪子是凤族皇室女性之间世袭的护身涅槃法宝,九州千万年历史只此一根。 深颖清楚地记得母后把簪子放到她手心时候的欣慰,这么多年一直贴身带着养出了灵性,已经可以融进她的元神任其召唤。 “看来是你救了我一命。”深颖手里紧紧地攥着金凤簪,“等我回到凤族领地,再去向母后磕头。” 但在这之前或许得先找到去凤族的路。 女帝失踪,朝内肯定人人自危,指不定现在已经在整个九州寻她了。 勉强看着太阳找路,深颖脚步很快,稍有些踉跄,但好歹是顺着河流走到了有些人烟的地方。 破布麻衣,面容已改。 若换做她原先的身体,想借宿怎么可能还要发愁。 先凤帝和凤后唯一的女儿,凤族的长公主,多少人都想来巴结她,更有甚者,不同模样的面首都换着花地往她宫里送。 虽然最后都被自己扔出去了。 没法子,随侍身边的近卫首领可是她爱吃醋的师兄。 “何人擅闯我毓亭派禁地!”一群白衣少年将她团团包围,“来人!拿下!” “毓亭派?不是,我记得……”白衣少年们拔剑袭来,深颖旋身躲开攻击,将全身修为聚于掌心,借由手中的金凤簪为载体击出。 两股气浪相抵,激起一道耀眼的白光。 “你们现在不行啊。”深颖掐手拈诀,冲在最前面的那个白衣少年手上的剑失去掌控飞到她手中,“爹爹最近莫非懈怠于教授剑术了?” “你到底是谁?” “打赢我我告诉你们。”深颖拔剑刺去,剑法凛冽,气势宛若游龙,以一敌多竟毫不落下风。 “毓亭派剑法,你是我们门派中人?” “你猜。” 正得意着,一股强大的仙泽从深颖身后偷袭而来,她蓄力转身迎敌,分明已经十足十的警惕,来人一把定彻剑就直取她咽喉。 身后的白衣少年们恭敬行礼:“见过师父。” “爹爹!爹爹我是颖儿啊爹爹。”见是熟人,深颖不再反抗,随手把剑丢落在地,把金凤簪展示在手里。 “颖儿?” 若渊架在她脖子上的剑依旧没放下,另一只手施展出追魂术直探元神——片刻过后,他终于收回了手上的定彻。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颖儿?你的仙身又是怎么回事?几日前传出凤族政变本还担心你打算前去看看……” 深颖正打算回答,这副身体却先撑不下去,陷入昏迷。 关于凤族女帝深颖的过去,一直是众多仙家乐于讨论的话题。 亲生父母因为一场荒诞的投毒案早早死去,自己由于尚还年幼被一纸遗诏送去父皇战友若渊的门下拜他为义父,成为了毓亭派少主。 若渊也不负她父皇的希望,把深颖培养得强大优秀——于是在她九万岁那年,若渊宣布深颖出师,替她操罗了继任女帝的仪式。 其中更多的隐情,只有深颖一个人知道了。 大手一挥布下结界把好事的新徒弟们隔绝在外,若渊施法治疗深颖身上的伤,修为的渡入跟滴水入海一般毫无作用。 “怎么会伤成这样,在凤族领地颖儿得天独厚的优势,谁能打得过她。”若渊心下一沉,“她走了,凤族政变,回倾该怎么办?” 第2章 江山易主 “你找死!”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一个已经被打得浑身是血的人被吊在半空,他的行刑者一身彩凤霞衣,全然一副帝王打扮。 “回倾上仙,当了她深颖万年的近卫首领,这个地方你应该最清楚了不是吗?”看不清脸的家伙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勾起他的下巴,逼回倾与自己对视,“凤族女帝的凤藻宫地牢,就没有活着出去的。” “她……会回来的。”回倾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会来……救……” 话还未说完,他就陷入昏迷。 深颖慢慢地睁开眼睛,方才的画面似乎还在脑海里不断回荡,长鞭与□□接触的余音还在耳边回荡。 “颖儿你醒了。”若渊扶她起来,“先把药喝了。” 棕色的药汁是她熟悉的味道,深颖毫不犹疑地端起来一饮而尽:“爹爹,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凤族发生了什么。你的元神到了不属于你的身体里,这与你们凤族寻常的涅槃似乎又不太一样。”若渊把药碗随手递给一个侍奉的弟子,“给爹爹讲讲。” 深颖略微思考了一下开了口:“父皇母后的皇陵一直被结界护着,直到我感觉到结界被破,孤身一人去看,却遇到了蒙面男子的袭击。我和他交手落入下风,被他击中陷入昏迷,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个身体里了。” 深颖后知后觉般瞪大了眼:“那个人的身法……和爹爹很像!” “什么!”若渊吃了一惊,“重华的身法当年在我们同辈之中也算佼佼者,你们这个年龄的后辈怎么可能有完全复制的能力。” 深颖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她抓住了若渊的衣袖,“回倾被严刑囚禁在我凤藻宫的地牢,爹爹,我们必须立刻回去,刻不容缓!” “先待着!你这样回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若渊略微思索了一下,“本君跟你一起去,他们还没这个胆子对本君动手。” “爹爹!” “你容貌已改,不用追魂术探查无人会知道你就是凤族女帝。”若渊展袖一挥,深颖身上的麻衣换成随处可见的轻薄白色纱衣,“以我仙侍的身份随我进入凤族领地,为父替你引开那个神秘人,你速去地牢救回倾。” “是。” 父女二人驾云前往凤族,解开结界后在主街上往皇室领域走——大门紧闭的百姓家,随处可见的抢掠痕迹,这在曾经深颖统治的时候是万万不可能发生的。 江山易主了。 戴着黑色面纱的男人戴着帝王桂冠在二进门的高台之上迎接着他们。 “若渊上神,初次见面!”男人一身黑袍,上面绣着金色的龙纹,“凤帝凌羽恭候您多时了。” 他身后冒出来一个与深颖打扮相似的侍女:“带仙侍去后花园走走,我有要事和若渊上神商谈。” 深颖一直保持着低眉顺眼的样子,听话地随着男人的手势跟着侍女离开。 凤帝的后花园到处都是漂亮的花草,温柔的风拂过枝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深颖打量了一下周围确认无其他人在现场后,凤簪从袖中滑到手心,当机立断地刺进了面前这侍女的胸口。 没人能比她更熟悉皇宫的地形了,搞定后,深颖借假山掩护弯弯绕绕,很快就到了凤藻宫大门。 大门口站着两个守卫,深颖侧身贴着墙站,纤瘦的身体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新上任的那位据说是我们深颖殿下的兄长,流落在外多时,最近才回的凤族。” “唉,殿下也是可怜人,自小和兄长分开,这不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被人杀死了……不过你说,让我们守着这仙身到底是为何,为何不好好安葬殿下。” “谁知道呢,皇室指不定有什么习俗之类的,我们这种小人物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深颖越听越迷糊,合着这人抢了自己的帝王位置,然后对外宣称是她哥哥,于情于理还压了她一头。 先凤帝凤后当年仅仅育有她一人,这是无法让人辩驳的事实,九州皆知。这家伙哪来的胆子——除非,他的真身也是凤凰。 这就好解释多了。 深颖想到这里,脚不由自主地往前了一步,踩到了一根碎枝丫。两个守卫都敏锐地听到了她这里的动静,边靠近边质问:“谁!出来!” 情急之下,深颖借着守卫逼近她这边的视线死角翻过了院墙,毫无阻碍地冲进了地牢大门。 走道是记忆里的黑暗,只有燃烧的火把供给照明。 寂静无声的地牢里,只有一个人奄奄一息的喘息声。 “颖儿,你来了。” 第3章 杀出血路 回倾满身是血被绑在一个十字架上,如果不是他开了口叫她,深颖估计以为这是个死人。 “你怎么认出来的。”深颖冲上去替他解开束缚的绳子,“算了先别说了,我带你走。” “你的……你的扇子。”回倾浑身无力,几乎瘫在她身上,说出口的声音只有她能听见。 “那里。” 他的手指指着武器架,她的法器扇子就在武器架上,和还染着血的烙铁放在一起。 “梦瑶!归位。” 扇子应声而动,飘到她手里,在与她的手心相触的那一瞬间发出淡淡的粉色光芒。 这是她的本命法器,出自若渊之手,多年来一直带在身边,直到那天被凌羽抢走。 两个人踉踉跄跄地往地上走,亦步亦趋。 “去死吧。” 两个人靠得极近,深颖没有防备被身边人一把匕首捅进了身体。她捂着伤口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眼睁睁看着“回倾”变成了一个陌生的男子的脸。 她侧手开扇:“真有意思,我想如果刚刚我直接用手去拿这把扇子,匕首就会更早地捅进我的身体。” 男子抬手施法要让她摔下去:“真是聪明的陛下,凌羽殿下都没能弄死你算你命大。”她被迫后退,只能用梦瑶暂时阻挡这一股推力——“深颖陛下,您该殡天了。” “梦瑶!破!”深颖聚起全身修为于手中的梦瑶,生了灵气的法器爆发,以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将推力反推了回去。 男子面露惊恐,试图加大力气却已来不及,梦瑶就像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将他按死在了墙体里。 深颖捂着伤口踉跄奔到地上,方才的动静还没有引来追兵,她还有夺回仙身的机会。 “那个人!你怎么!” 深颖毫不犹豫地一扇子扇了过去,气浪化为千根利刃,犹如万箭穿心一般刺透了两个守卫的身体。 她拔出匕首,身上赫然一个血洞。 “真厉害啊居然这样还能杀出一条血路。” 带着调笑的音调从大门传进来,凌羽浑身是血地站在门口,手上拿着一把熟悉的剑。 “你把爹爹怎么样了!” 深颖怒吼出声:“我不管你什么来历,不属于你的东西不要硬抢,小心遭报应!” 面前人毫无畏惧:“我就是神!我怕什么报应!”他把定彻举得更高,明晃晃地挑衅深颖,“你那个战神爹爹啊,死了!” “不可能!” “凌羽,谁说本君死了。”若渊背着手从远及近地走了过来,“继续打啊,打不过就想跑。本君这个战神又不是只有法器才能有一战之力。” “定彻归位!” 凌羽手里的剑在若渊一声令下之后挣脱他的手,回到了主人的手里。 “把本君首徒的位置报出来,本君赏你个全尸。”若渊举剑,“你打不过我们两个合力。” “来啊!”凌羽抬手,拿着一面镜子,“看看是你们的剑穿过我的身体快,还是我把镜子摔碎永远囚禁那个上仙的元神来得快!” “你冷静!” 深颖劝他不要冲动:“你开条件。” 凌羽看向若渊:“你走,我立刻改结界,在我和这位殿下分出胜负之前,你一辈子也别想踏入凤族领地。” “爹爹你走!”深颖死死用指甲掐着手心,对方人质在手,他们不得不被挟持,“快走!” 若渊后退得很慢,在收到深颖肯定的“放心”的安慰性眼神后,才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确认若渊离开凤族领地之后,凌羽化出长鞭用尽全力抽向深颖,她及时闪避,驾起一朵云而走。 “你逃不走的。” 他闭上眼睛,调动起全身的修为,以凤族边界为起始点,慢慢筑起了一个与原本结界同等大小的结界,将整个凤族牢牢包围在了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深颖身上还带着伤,那样一副修为低弱的皮囊,绝对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驾云离开。 “杀出血路一次就可以了,我不会给你第二次的机会的。”凌羽轻笑,“凤帝的位置,是我的” 第4章 善有善报 深颖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在一家普通的居民人家房间里。 “深颖殿下,您醒了。”老妇人刚巧开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药,“大家都说殿下你仙逝,老太婆我才不相信,殿下哪怕出了意外也绝对不会在皇陵出意外,先凤帝凤后最爱殿下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深颖。”她端过药碗,趁老妇人没注意闻了一下味道,和印象里的大差不差,才放心地喝了几口。 “这把扇子,老婆子我见过好多遍,每次都在殿下你手里。” 就因为这样? 深颖狐疑地在扇子和老妇人两边看来看去:“如果是我抢了深颖的扇子呢?” “那老太婆我现在估计就已经死了。” 还挺有道理。 “老奶奶,我能不能在你这里暂住一会儿,现在皇宫内发生政变,我现在伤还没好打不过那个篡位者,等我伤好了我就和他决一死战。”深颖想了想,“我要是活着夺回帝位,您一生的荣华富贵我都包了,如果不幸……您也不会有任何亏损。” 深颖握着老奶奶的手,最近剧增的压力逼得她眼眶通红:“我真的没办法了,对不起,我身为帝王还需要向你们求助……” 老奶奶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手:“没事哒孩子,我在你父皇母后那会儿就在了,每次他们带你出来玩都到我的摊子上买东西。殿下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了。” “放心住,要是有人来查,老婆子我赌上这一条命也会保护殿下。” 深颖听到这样的承诺,拿起自己的梦瑶扇笑嘻嘻地挥了挥:“奶奶,是我保护我们。” 如果真让子民在她倒下前为了她而死,待她仙逝那天与父皇母后重逢,她将无脸面对他们。 身为帝王让子民为自己而死,那他们享受的万民朝拜算得上什么。 这个道理重华西宁从小就给她灌输,深颖明白的。 “好孩子。”老奶奶爱抚地摸了摸她的头。 深颖的目光转向湛蓝的天空,干净澄澈至极,很难让人想到这么一片干净的天空下隐藏着怎样的残忍。 就是不知道回倾怎么样了。 “逃得真快!” 凌羽站在他挑选的宫殿的侧殿里,把手里的陶瓷杯用力摔在地上:“你们这帮废物!深颖现在那个样子你们都找不到!” 他面前齐刷刷跪了十几个心腹,所有人都穿着和他同款的黑衣。 “陛下息怒……我们再去找!” “还不快去!”他一声令下,手下人立刻爬了起来,朝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后闪现消失在了屋殿内。 “真有意思……” 凌羽蓄满了怒气回过头去,就在他书桌边上几步远的地方放置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回倾被绑着跪在那里。 这是凌羽特地安排的,他要让回倾一字不差地听着他安排深颖才有资格安排的东西,从而达到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折磨。 “你说什么……” “笑你真有意思。你在先凤帝凤后的皇陵前杀了他们的独女……所以你现在连像样的宫殿都进不去……想当凤帝,你看看这片土地承认你了吗……” “啪!” 含了凌羽全部怒气的一个耳光打在了回倾脸上。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凌羽随手拔出边上的一把剑,剑尖离回倾的喉管只有一毫米。 “你…不…敢。” 要杀他早杀了,怎么可能留命到现在。 大隐隐于市,颖儿能安然无恙地逃出皇宫生存的概率就大很多,每一个百姓都是从她小时候起就看着她的,受过先凤帝的恩惠,绝对不可能出卖她。 当了万年凤族女帝的近卫,他看过无数次君民亲近的场景,他相信这些百姓可以替他保护好颖儿。 “你错了。” 凌羽跟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点子的小孩一样大喊:“来人。” 门外进来一个侍女。 “诏告全国,二十个时辰后,我将在主街上虐杀深颖近卫军之首,要求全凤族百姓前来观看行刑,违者——斩。” 这是要逼她现身! 这怎么可以! 回倾闭了闭眼狠下心正欲自己结束生命,凌羽就蹲了下来快速在回倾身上点了两下,他顿时动弹不得:“别想着咬舌自尽,还有二十个时辰,你就能见到你的陛下了,多好。” 一行清泪落下。 第5章 你的对手是我 “不好了不好了!” 刚喝完今天的药的深颖搁下碗:“怎么了老奶奶。” “那个门口来兵了,让我们都出去看行刑……那个每次都跟在陛下你身边的小少年,他们要在主街上杀了他!” 深颖心下一沉:“什么!那个家伙居然疯到这样地步!” 她这一天多的时间在这老奶奶家里养着,乖乖喝药调理气息,伤已经好了大半。 把梦瑶扇藏进宽袖,深颖刚想拉着妇人的手把她藏起来避风头,几个拿着刀斧的兵士一脚踹开了门:“干什么呢!我们君上命令所有人必须去往主街观礼,还不快点!” 深颖没有出手暴露身份,和老妇人一起顺从着他们的推攘到了外面,隐匿在人群中。 主街中心的位置筑起了木质的高台,台上只有回倾一人——血肉模糊,奄奄一息,不知道是如何吊着最后一口气。 梦瑶扇感受到主人的怒气呼之欲出,被深颖强行压下,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 “诸位百姓,如今凤帝之位已然易主,效忠新帝才是大势所趋。”先凌羽而至的,是他带着满满威胁意味的诏令,“今日之事无他意,只是以儆效尤,望各位日后记得,谁才是凤族的帝王。” 台下百姓,无一人敢说话,哪怕是刚出生的还极易啼哭的婴儿也被这样的氛围所唬住,不敢哭出来。 “时候到了。”凌羽闪现到木台之上,蹲下来拍了拍回倾的脸,“你的陛下,没这个来救你的胆子……” “来人,放三昧真火!”凌羽大声下令,“给我烧死他!” “本君看你们谁敢!”梦瑶扇比深颖的动作更快,从人群中率先杀出,擦着凌羽的腰带而过,自然地回到了深颖手里。 她从人群中跃起飞到半空:“你的对手是我。” “哟,这不是我们死而复生的深颖陛下吗,终于肯为了你这个如意郎君现身了?”他蹲下来抓住回倾的下巴,“来啊,杀了我之前,我保证你的扇子会先划过他的脖子!” 深颖很随意地把扇子拿在胸口的位置,杀人嗜血的法器在她手上跟寻常扇风用的工具没什么两样。 “谁说本君是来杀你的了。” “那你……” 她高举梦瑶扇,骤然阴下来的天空顿时电闪雷鸣:“你在本君父皇母后的皇陵前对本君动手的时候,就该想到你永远不可能在凤族的领地上讨到半点关于本君的好处。” 凌羽半分没有畏惧的表现:“深颖,你若是用从前那副皮囊,我可能还会对你的这番话抱有半分的信任。”一根带着倒钩刺的长鞭赫然出现在他手里,“即便伤好,你这么一副修为低微的不知道哪个野坟里爬出来的躯体,如何干得过我斩雷鞭!” 破风的长鞭在主人的动作下向深颖抽去,她侧手开扇以梦瑶正面迎上,强大的仙泽碰上,气浪直接把两人撞飞到地面。 “怎么,怕了?” 重重摔到地上的深颖浑身都在痛,梦瑶扇化成剑支撑她站了起来:“连我这么一副躯体都打不过,还好意思当我凤族的君主。” 凌羽那边也伤的不轻,深颖纵使如今修为低微,但实力依旧不容小觑——要不然她怎么可能如此年轻做出如此大的成绩。 “你等着瞧!” 他也没想到方才自己的攻击居然能让她还有力气再战,把握不准输赢情况,凌羽选择求稳暂避深颖锋芒。 胜负已分。 百姓们似乎还有些无法置信:“是陛下赢了,陛下赢了!……陛下!陛下!” 深颖用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走到高台上,眼神已经有了些迷蒙,在头脑一片混乱中抓住了回倾的手:“师兄……我带你回家。” 回倾也反握住深颖的手,用尽了他身体余下的所有力气:“颖儿!” 这具身体终究还是撑不住这样剧烈的战斗又一次昏了过去,深颖脚下一滑坠落高台,和回倾紧紧相牵的手因为重力的牵扯而松开。 裙子像花一样绽放,梦瑶扇化为粉光融进她的身体。 台下千百名百姓无论是否被刚刚的阵仗吓到都一齐涌了上来,无数只手举高稳稳地接住了已经失去意识的深颖。 身强体壮的男丁们爬上高台,背着回倾回到地面。 精神因为局势的安稳而松懈下来,他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6章 陪她长大的师兄 凤族公主深颖的幼年时分算不上好。 被父皇母后宠爱的小公主在成孤后骤然失去了庇护,整个人沉浸在了悲伤之中。 若渊根据她父皇的遗诏接她去了毓亭派,这就是回倾和自己这个小师妹见的第一面。 容貌一等一的漂亮,气质上乘,高贵典雅,又带着常年征战沙场的女性身上独有的英气。 她被她的父皇母后培养得已经足够出色。 门内若渊的亲传弟子并不多,他来得最早实力最强,就成了门内的首徒,许多时候他的出现就代表了若渊本尊的莅临。 回倾一直清楚记得安顿好小师妹的那一晚,师父去料理完凤帝凤后的后事后专门叫他去了后院嘱咐他的那些话。 与以往的语重心长不同,这次带了些他颁布军令时的严肃。 “我今天带回来的那个小丫头,是凤族帝位唯一的继承人,叫做深颖。为师要你无时无刻贴身保护她的安危。倘若哪一天因你的关系她出了意外……”他没继续说,在等着回倾自己说的答案。 “那我就自请去凤族皇陵,她的父皇母后面前,自杀谢罪。” 若渊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保证,有些惊愕地回头:“倒也不必……” 看见了他很认真的神色后又转了话头:“罢了罢了,你有这样的对颖儿的心,终归对她来说是好的。” 毓亭派少主深颖的曾经,因为这个陪她长大的师兄,变得鲜活了起来。 往事一幕幕闪回,回倾像个旁观者一样回顾了自己的前大半生——顺风顺水,毫无波折。 “师兄……” “师兄……” 女声的呼唤拉回了他的神智,回倾努力地睁开眼睛,瞬间映入眼帘的陌生的脸让他愣了一下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最大的波折还活着,这就很好了。 那天深颖把凌羽打回了他的老巢,救下了回倾一条命,等她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了不知道谁的家里。 这副身体还真是厉害,几经波折下来全靠她自愈,居然还可以恢复得与之前差不多。 回倾伤重很多,这户人家忙着给他煎药不在屋内,略显拥挤却很干净的房间里只有深颖和回倾两个人。 依旧是那个对他笑眼盈盈的小师妹。 回倾想着,虽然面容已变,但她依旧是她。 “陛下跟回倾上仙醒啦,药来了,那在下先退下了,两位的药就放在这里。”盘着发髻的妇人拿着药碗进来,“呐,陛下喜欢的蜜饯,小时候出来玩每次都缠着凤帝买好多呢。” 深颖拿起来端详,包装纸依旧是记忆里的米黄色,这么多年没有变过。 想着毕竟在臣民面前,不好太做女儿家姿态,她还故作矜持地咳了两声:“本君现在不吃蜜饯了。” 妇人轻笑:“但是在下记得陛下总是让回倾上仙亲自来才买花蜜和糖果呢。” 回倾被逗笑了:“没事的,一国之君爱吃点甜的才好呢。”他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就和小时候哄她开心时一样,“国君幸福了,国才会幸福。” 妇人点点头:“回倾上仙说得有理。”她把手上的灰尘在裙子上擦了擦,“那在下先行告退。” 简单对深颖行了个礼,她就离开了房间,没忘记关上了门。 深颖大袖一挥上了个隔音结界,俯下身来仔细看了看两碗药:“这药看着就很苦啊。” 爹爹教的药方子效果都是一等一的好,但这味道着实不敢恭维——自己当年怎么就不加修改再传授给国民呢。 “没事颖儿,把我的药递过来就好。” 深颖端起回倾的药:“可别乱来师兄,你的手臂也伤的极重,这会儿肯定用不上力气。颖儿喂你。” 她调整坐姿,端着碗慢慢倾斜过来,回倾怕她这样别扭尽量大口地喝着,半分没有因为药味而慢下来。 碗里很快就见了底。 深颖一只手端着药,另外一只手认命一样捏着鼻子,满脸被迫的样子地把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苦味还未散去,一颗蜜饯就被塞进了她嘴里。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回倾目光柔和,“打起仗来身先士卒,但是受了伤又不爱吃药的小丫头。” 两个人把碗放在一边,觉得该聊点什么,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最后还是回倾开了口:“你还记得吗,你七万岁那年生辰,师父刚好要出征,任命你做副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上来就挑最猛的对方主帅打。要不是师父急忙赶上去,你这条小命都不一定在。” 深颖点点头,她当然记得,自己虽说天资聪颖,但是和爹爹那一辈真刀真枪神魔大战里干出来的还是差了些。那次虽说是平安地得胜归来,她却被若渊好一顿训,一直到她自己御驾亲征做这个主帅都没再上来直挑过对方的最高战力。 “还有啊,你小时候老是缠着我要去凡间玩,每次都要我买桃花酥吃。要我说,还是那家小摊的核桃酥好吃。” “才不是呢,桃花酥最好吃了。”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从初见聊到深颖以自己的脸见到他的最后一面——“师兄,我以前还以为这簪子只是个传说,没想到金凤簪保我涅槃了一次,”她从怀中拿出金凤簪,“真漂亮的簪子,但带着有些小累赘,要不师兄你拿着。”说着就要递给他。 几乎对她有求必应的回倾这次摆了摆手:“先凤后给你的东西就好好收着。”他从她手上接过簪子,插在了她头发间,“这是你凤族女帝的身份象征。” 深颖随口打趣道:“师兄,你今天的这个状态好奇怪啊,这草药很灵的,你的伤肯定在慢慢好起来,别让人感觉你一个月后就要仙逝了好吧。” “可能是被囚禁久了吧,好疲惫。”回倾目光一闪应道,“我养一会儿应该就能好起来。” “那是肯定能好起来哒,回倾上仙要一直陪着我这个凤族女帝呢。”她站了起来,“不过话说,你有抓到什么凌羽的弱点吗?或者,你有没有听到过关于他的来历啊。” 总不能是个反社会分子,那也不能上来就要夺她的皇位啊。 回倾把自己被囚禁时间里知道的都一一讲给她听:“他是彩凤,你知道的,你们凤族因为先凤帝凤后的关系冰凤火凤为尊。更多的我也不太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他恨的人不是你,是你母后。” “我母后?” 这还牵扯到上一辈的旧恩怨啊。 麻烦了诶。 第7章 几十万年前的过往 “其实我当年有听过一点故事。” 那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了,神魔大战的战场上,凤帝重华作为凤族主帅率凤族愿意参战的子民成为了神族这一边的中流砥柱。 中间有一段时间,神族百密一疏被对方魔族捡了个大便宜去,形势落了下风。经过主帅们一致决定,需要凤族这边出一批人作为诱饵让对方露出破绽,他们才能更好地乘胜追击。 当时尚未成婚的凤后西宁主动请缨,带领同样主动参战的彩凤部落身先士卒,为神族争得了很大的先机,甚至可以说直接导致了后面的胜利。 只是她母后西宁因为这一战重伤,彩凤部落所有战士全部战死——具体的,深颖就不清楚了。 那难道凌羽就是因为这一战失去亲人所以恨上了他们夫妻二人,然后直到现在羽翼丰满了回来复仇? “但他为什么要恨我母后啊,那是战场,战场上瞬息万变。” “说不定其实当时还发生了一些事情,但先凤后未曾提及,指不定你父皇都未必知道。”回倾及时点出关键,“我相信凤后是个好人,但她有些难言之隐也说不定。” 如果她不是个好人,是养不出这么好的深颖的。 但是她父皇母后去世好几万年了,这真相又要如何去说起呢。 氛围一下子凝重下来。 良久,回倾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反正无论如何,皇位本就该是你的,该争的就要拿回来啊,咱们毓亭派出去的少主可不能受了委屈,我陪了你这么多年除了飞升的天雷我可一次伤都没让你受过。” 深颖温柔地笑笑:“我知道的。” 父辈的恩怨本就不该牵扯到孩子这一代,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 “我先想法子联系一下爹爹吧,回倾你躺着好好养伤。”深颖扶他躺下,“放心,我会解决好这一切的。” 回倾顺着她的意思做了,尽管他知道这只是深颖需要自己好好想想的借口。凌羽的结界仍在,她如今的修为即便靠梦瑶扇硬拼也不一定能破开,反而会深受反噬。 喉间涌上一阵腥甜,回倾没能忍住身体的不适,吐出一口血在地上。 趁着深颖还没进来,他淡然施法化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躺着。 藏在被子里的手腕上闪过一道淡淡的金光,也只是转瞬即逝,很快就消失不见。 屋外的深颖现在满脑子都只有如何弄死凌羽这一个想法。 用修为硬拼,哪怕她祭出法相都不一定可以赢得过——结界仍在,若渊和他们断联,回倾又是重伤,能和他打的人只有自己。 虽说凤族的兵士们都是认簪子不认人的,凌羽不被凤族这片领土承认,她倒是也不用担心他会用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来对付自己。 “我不能死。” 院子里的一家子其乐融融地忙碌着,跟她恭敬地打完招呼后就继续在做着自己的事情,有说有笑。 而不久前,他们还被刀枪挟持着去主街上被迫见证一场虐杀。 她能猜到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凤族君主的位置发生那样大的颠覆,政变带来的最大的伤害影响最大的只会是臣民。 发上的金凤簪依旧反射着明亮的太阳光,就和她刚从西宁那里拿到的时候一模一样。 但她该怎么做呢? 第8章 地府传说 回倾身体似乎恢复得慢了点。 深颖思索着,不由自主地有些冷脸。 回倾除了在她处理公事的时候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手:“没事的,大概就是凌羽伤的我重了些,假以时日养着一定没问题。” 深颖与他四目相对,最终只是哦了一声。 她并不擅长医术,回倾又一向靠谱,自然是信他的。 “师兄,我一会儿打算下一趟地府摸一下凌羽的来历。”深颖没有隐瞒她接下来的计划,“只有上神阶品能下,你就别跟着了。一会儿我让人来给你送药。” 回倾听到前半句的时候掀被子就要下床,又听见她后半句话后乖乖躺了回去:“那你小心。” 深颖点点头,没有多耽搁时间,出门了。 她刚出去没多久,一个女孩就端着药碗进来:“上仙,药放哪里。” 他没说话,随意地指了一个桌子。 女孩乖乖巧巧地捧着药碗放好:“那在下告退。” 回倾在她快出门的时候开了口:“以前怎么没见过你,都是一个妇人来送药的。” “我……我爹娘都死了,我原本住在我姑姑家的,但他们不好,随便就把我嫁给了这一家的那个小儿子。” 这话什么意思很明显了。 回倾愣了一下没想到是听到这个答案,这小姑娘才多小啊,完全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哦……这样……我知道了。”回倾纠结了一下,“要是他们待你不好,虐待你什么的,一定要找人给你撑腰。” 女孩有些惊讶,记忆里的这位上仙总是在陛下从宫里出来探访他们生活情况时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遇到什么事情也不总是主动出手阻止,只有陛下开了口或者是危及到陛下了他才出手。 这回会主动开口提醒她,算是很少见了。 “嗯我知道的上仙。”女孩朝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在下告退。” 门被关上,回倾躺平在床上,按照时间估算深颖已经到了吧。 凤族女帝深颖拜访地府,这并不是件小事情。门口守卫的小鬼一路慌慌张张地跑进阎罗殿:“不!不好了!凤族女帝来啦!” 他刚通知完,深颖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手里的扇子有规律地一下一下敲着另一只手的手心——“叫唤什么,本君又不是来灭你们地府的,只是有求于十殿阎罗,特地前来拜访。” 她朝着面前作揖了一下:“晚辈深颖,打扰各位了。” 蓝色的鬼火幽幽地飘了过来,在她面前化成一个人形:“随我进来吧。” 深颖不认识这是十殿阎罗中的哪一位,但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停留在她手上的扇子的时间明显异常,捏紧了扇骨。 “深颖陛下。”他们沿着旋转楼梯往阎罗殿更高的地方走,“不知陛下是打算找谁的信息呢……” “彩凤,凌羽。” “陛下您知道的,您都不一定知道的人,我这边能有的概率很少很少……”他说话慢极了,拖着让人有些发困的长调,“您自行查阅?” 深颖和他停在一个密密麻麻地排布着卷轴的房间里,厚重的窗帘阻隔了他们看向外面的视线。 深颖开口道:“奈何桥最近似乎并不太平……枉死的一个冤魂怨气太大,渡不过奈何桥啊。若是依照地府传说,下面要动荡了……” 对方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君主首次到地府就有做先手准备:“女帝陛下聪颖,还请陛下……” “我自会渡化他,但是交换条件是,我要凌羽的全部资料。” 见对方点头成交,深颖侧手开扇:“那本君先去奈何桥看看,予你一炷香的时间。”话刚说完,人就已经消失不见。 她降落在奈何桥头,彼岸花田的边上。 一个穿着清秀的年轻男子蹲在花田边,看着忘川河里自己的倒影。 “可是于凝?”深颖走过去轻拍他的肩膀,“随我来。” 他们站到了距离奈何桥稍远一些的地方:“你本来在凡间还有阳寿未尽,却被歹人所害,蒙冤而死。”深颖用手中的梦瑶扇骨点了一下他的脑门,“此番你有佛光庇护,怨气已经消散。你自己选,是过桥重新来过,还是回到凡间复仇。” 既然是蒙冤而死,深颖本以为面前这个男子哪怕拼个灰飞烟灭也要拉凶手同归于尽,没料到他居然选了第一个。 “为什么。” “我还想做母亲的孩子。” 他回答完之后转身就又去奈何桥排队的尽头等着了。 有了深颖的梦瑶扇上紫檀木的庇佑,于凝顺利地登上了奈何桥。 只有她站在原地。 “我还想做母亲的孩子……” 这句话不断在她脑海里回荡,凡间因为他的死怨怨不平的人太多,她作为上神也收到了替他复仇的祷告,因此知道了个大概。 那么残酷的虐杀,他是靠着母亲才撑了这么久的吗。 直到十殿阎罗各自都亲自端着有关凌羽的资料来,她才回过神来。 凌羽资料不多,但是句句触目惊心。 “彩凤部落全部身亡,只有凌羽一人存活,集全体成员心口碎骨组成雷鞭,唯有黄泉冰锥可阻挡。” “彩凤部落首领凌海于绝境中救主帅西宁一命,却不幸牺牲。西宁战至力竭才保住全体战友尸身完整。” 何等残酷的两段文字。 深颖看完只觉得触目惊心。 第9章 黄泉冰锥 黄泉冰锥,大阴。 深颖伸手握住的时候,都能感受到彻骨的寒冷。 “陛下须知,黄泉冰锥阴气极重,是唯一的可以克服凌羽的鞭子的武器。您小心使用。” 深颖挥袖把冰锥收好:“本君自然知晓。” 最后看了一眼已经度过奈何桥的于凝,深颖化烟离开。 匆匆赶回回倾住的屋子,他已下了地在来回踱步。深颖刚想开口让他回床上躺着,回倾就已经很自觉地躺回去了。 哟,这么听话呢。 自己下了趟地府这师兄转性了还是怎么着。 “你下去了好久。”回倾的言语里竟有些后怕,“我都怕你出事了。” 偏偏他只是上仙,未曾飞升,别说进地府找人了,门口黑白无常他都打不过。 深颖安慰他:“没事的,我是上神,还是女帝,谁来了不得给我个面子。” 体内的冰锥让深颖从内到外都散发着寒意,她下意识后退一步:“你好好养着。我去皇宫探探凌羽在干嘛。” 没等回倾说话,她就跑走,没注意到他眉毛上凝结的细小冰晶和已经白了一撮的发。 “颖儿,我可能没法陪你多久了……” 他施法掐诀,调动体内修为强行压制寒意。有了能站起来的力气之后,回倾立刻掀被起身,找到在厨房忙碌的男女主人:“你们立刻去通知百姓,不要出门紧锁门窗。皇宫即将恶战。” 来不及等到他们的回应,回倾化烟离开,直追深颖而去。 等他赶到的时候,深颖和凌羽已经对上了。梦瑶扇和斩雷鞭力量相撞,气浪翻滚,电闪雷鸣。 回倾背后出剑,长剑划过半空,画出一道极其优美的抛物线,然后被他稳稳地握在手里。 战神首徒,回倾学若渊的剑法学了个十成十。 凌羽的长鞭攻击范围更广,扫掠之处皆有肉眼可见的闪电划过。深颖和回倾同时选择后仰闪避,鞭子的一头擦着她的衣角而过。 “深颖!你难道就非要用这么一副躯体和我同归于尽吗?” 她估了一眼回倾的位置,确定他在自己梦瑶扇的保护范围内后,毫不犹豫地喊话:“没错!我就是要和你同归于尽。” 被衣袖挡住的她的手腕发出隐隐金光。 凌羽嗤笑了一声:“那你倒是想得美。”他嘴里念着咒,斩雷鞭隐隐有暴动的趋势,“我送你和你的情郎去做亡命鸳鸯!” 深颖将左手背在身后,化出冰锥在手心:“你大可试试。” 斩雷鞭破风而来,深颖拿梦瑶扇借力打力,将冰锥托于扇面尽全力击出——两**器所掀起的法力波动几乎要把回倾震飞。 隔绝着皇宫内外的结界被这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得隐有破裂趋势。 “给我护住!”深颖全身的力量都在和斩雷鞭做斗争,“天地无垠!归墟玄黄!出!” 这是一句无人听过的咒语,深颖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缥缈。她一语刚出,金凤簪破风而出,自动从她的发间脱落,慢慢变大变成一根可以拿在手里的棍子大小的器物,杵进了地面。 篆刻着繁复符文的阵法以凤簪为中心一瞬间放射千里远,直到把整个凤族领地都包含在内。 回倾不可置信地大吼:“深颖你疯啦!没有金凤簪你怎么涅槃!这是保你命的东西!” 仅仅这么一个分神的时刻,斩雷鞭的力量就占据了上风,直到鞭子尖端的闪电穿透了深颖的心脏。 她手上的冰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震碎,谁也拼不起来。 “颖儿!”她像折翼的雏鸟一样坠落。 回倾疾跑几步接住她,抬剑挑开再度袭来的鞭子:“凌羽!” 凌羽猖狂大笑:“什么凤族女帝,也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 深颖的呼吸很微弱:“即便我死……了,你也不可能………继任凤族帝位。”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她彻底没了气息。 回倾快疯了:“颖儿!颖儿你醒醒!”他不断地推动着她的身体,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直拿在手里的梦瑶扇化为烟尘。 凌羽愣在原地:“我杀了深颖……哈哈哈哈哈哈我杀了深颖!凤族女帝也不过如此!” 他的鞭子尖端对准回倾:“下一个!就是你!” 回倾举剑:“那就试试!” 第10章 真凤涅槃 深颖慢慢睁开眼睛,比昏暗的虚无先映入眼帘的,是她母后的脸。 “母后?”她慢慢坐了起来,“我是死了吗?” 西宁笑:“傻孩子,你为什么会觉得你已经死了?” 深颖摸了摸心口:“我两度死在凌羽手上,难道我还没……但是金凤簪涅槃早就已经用掉了啊。” “事实上,你能见到我,就代表金凤簪并没有被用掉。或者说,你刚刚才启动了它的涅槃。”西宁爱抚地摸摸女儿的头,“我来把这根簪子的故事讲给你听。” “这根簪子原本只是一根普通的簪子,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直到我的血沾染了上去,它就成了一样武器。”西宁拉开衣袖给深颖看她手腕的一道疤痕,“真凤之血养了这根簪子十万年,才让它有了涅槃的作用。真凤涅槃,是在原本的仙体内重生。” 深颖惊觉:“但是我……那是谁!是谁让我借着这副躯体重生了一次。” “你当年差点没能扛过飞升天劫,若渊动用了许多法器都不奏效,你以为是谁最后救下了你。”西宁轻杵了一下女儿的脑袋,“小丫头,这种时候脑子就不好使了。” 回倾! 是回倾! 深颖浑身瘫软地跪坐下来,死死捂着心口:“但是他……什么法子?寿命不能凭空延长,只有移转这一个办法!”再抬头看向母后时,丹凤眼里已然泪眼婆娑。 西宁蹲下来替女儿拉开衣袖,在她取血十万年的地方,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金光——“从他做出决定让你借体重生的时候,他的生命就已经进入倒计时了。颖儿,现在回去,还有与他道别的机会。” 她施法结印,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深颖身上,强大的仙力将她一路推离西宁身边,悠长的音调渐渐远去:“颖儿!记住,你要守护凤族,万年不变……” 她猛然惊醒,映入眼帘的是凤族皇宫的屋顶。体内浑厚的修为流转得无比顺畅——这是她自己的躯体。 “原来这才是真凤涅槃……” 力量的完全复苏,甚至有比原先更强的势头,受的伤随着她的死而烟消云散。 原来如此。 金凤簪盘在她发间,不再流光溢彩,就和一根普通的簪子一样。 深颖翻身下床,召唤出梦瑶扇,毫不犹豫地往凌羽的位置赶——西宁的话依旧在她耳边回荡,她一定要见到回倾最后一面! 回倾对于凌羽基本无力反抗,被狠狠地压制在地上,甚至连去捡剑的空隙都无法抢出来。 “我送你去和她做亡命鸳鸯!”凌羽用尽全力狠狠一击,回倾闭上眼睛平静面对自己的死亡——可惜没有,伴着一声坚毅的女声的“梦瑶!”长鞭在他面前被梦瑶扇勾住,形成对峙之势。 “颖儿……”回倾浑身浴血,看向由远及近的深颖的目光已经迷蒙。 “深颖!你居然没死!”凌羽俯视她的眼神充满了考究,“刚刚才涅槃?原来如此……深颖,你还真好命。” 深颖仿佛从天而降一般站在回倾面前:“凌羽,对付他做什么,你的对手是我!” 梦瑶扇依旧勾着他的斩雷鞭,深颖泰然自若,和他的勉力支撑形成鲜明对比,几乎成单方面的碾压。 “不可能!你哪里来的这么强的实力!”局势瞬间反转,以深颖为中心释放上神仙泽,只听得她大喊:“梦瑶!”扇子爆发,斩雷鞭变成碎片。 “不可能!黄泉冰锥已经碎了!”凌羽破罐子破摔,手里拿着斩雷鞭的残体,“你…怎么可能!” “本君自然会做多手准备。” 先前她在地府的时候就预料到了黄泉冰锥会有碎裂的可能,于是将梦瑶扇投入黄泉水过了一遍,直到梦瑶扇染上阴气。 “伏诛吧。”她举起梦瑶扇,“凌羽,你我的恩怨该了却了。” 第11章 他的陛下 回倾很努力地睁开眼睛,却只感受到眼皮越来越重。 他知道,这是自己将死的前兆。 不过真好,死前还能看到陛下成功涅槃,好好地站在他面前,依旧像年少时那样意气风发。 深颖用梦瑶扇震碎了斩雷鞭,很轻松地用捆仙绳制住了凌羽,胜负已分——她没有丝毫犹豫,布下结界控制住凌羽后就奔到了回倾的身边。 他手腕上有一道与深颖一样的金光。 “师兄!师兄!”深颖拼命喊着回倾,“我带你去找爹爹,爹爹一定可以吊住你一条命的,师兄!” 她看到他张了张嘴,但是一句话都没说,在她怀里闭上了眼睛。 他们手腕的金光在同一个瞬间消失了。 “回倾!——” 女帝的声音吸引来了百姓们,他们从自己的小房子里慢慢地走出来聚集在深颖周围,面色都带着悲伤与庄重。 却无人敢打扰深颖,大家都只是跪在他身边,向这位帮过他们不少的近卫首领表达哀思。 “深颖!这就是你该承受的!我要你也尝尝这种失去身边人的痛苦!”凌羽在她设下的结界里看着好戏,“悲伤吗,痛苦吗?啊哈哈哈哈哈!” 他近乎疯狂的大笑被深颖一扇子斩断,她毫不留情,直接就是杀招解决了凌羽的命——同一瞬间,笼罩在凤族上空的结界慢慢隐去,只留下了重华西宁创建凤族时所留下的那一层。 深颖依旧抱着回倾的仙身坐在原地,迟迟没有动静。 若渊感应到义女的梦瑶扇出现巨大波动而匆匆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 义女深颖抱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的仙身坐在凤族皇宫与民间的边界发呆,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袍子,也染红了深颖的眼睛。 百姓们陆陆续续察觉到了若渊的到来,替他让开了一条道路。他走得很慢,到深颖的身边蹲下了身。 幼年时分抱过她的手搭上了她的肩:“颖儿,放回倾下来,找个寝宫将他先安顿好。” 深颖总算有了动静:“爹爹……你说为什么呢,所有人都离颖儿而去,没人陪在我身边了。” 她抱着回倾的仙身站了起来,先前经历过凌羽的折磨,仅凭她自己的力气就能把他抱起:“爹爹,我们把师兄安置在我的凤藻宫吧。” “好。” 若渊一直跟在深颖身边,空荡荡的皇宫里除了几个洒扫侍女外别无他人,先前光速叛变到凌羽阵营的得知旧主回归很自觉地齐刷刷在她宫前跪成一排,等候发落。 深颖无心于发难这群人,她只是抱着回倾的仙身一步一步地走过他陪着她走了好几万年的地方,完全没有在意到这群本应是死罪的叛徒。 “颖儿!” 巨大的悲痛之下,深颖跌入一阵眩晕,倒在了若渊的怀抱里。 梦境里飞沙走石,这是她作为毓亭派少主跟随义父战神若渊出征的第一战,打的只是一个小部落,兵力呈压倒性优势,完全没有败的可能。 若渊也就这种仗敢带她出来,深颖兴奋极了,主动请缨做先锋——那年她才五万岁,若渊放心不下,派了回倾跟着。 后来当然是赢了,甚至她都没有出马,赢得很轻松。小姑娘得意洋洋地到师兄面前求夸奖——“嗯,颖儿很棒。” 师兄们都夸她,内容大同小异,当时年纪还小的深颖听得开心,蹦蹦跳跳地到了回倾面前,等着他再夸她几句。 “嗯,很棒。” 真是一模一样的话。 梦里十万岁的深颖再听到这句话,听出了回倾口中的夸奖与其他师兄的夸奖的不同之处。 哄着的,与真心的。 “颖儿,颖儿……”若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深颖悠悠转醒,看到了他略带焦急的神色。 “爹爹,我没事。”她坐了起来,发觉自己回了毓亭派,“凤族那边……” “我安排好了带你回来的,这里毕竟算是回倾在仙界唯一的家。” 他的目光透过深颖床边的窗户往外看去,山川河流,森林郁郁葱葱,是很漂亮的景色。 “颖儿,看到了什么?” “自然与苍生。”她顺从内心跳出来的第一个答案回答着,“要为苍生立命,这不是爹爹很早就告诉我们的道理吗。” “同样的问题,我在你继任女帝那年问过回倾。”他记得当时回倾远远地注视着一身华服的深颖,目光殷切,“他看着你,说‘我看到了颖儿’。” 苍生在他面前,他眼里只有深颖。 “他的过去不太好,凡人的私生子,因为某些微乎其微的机缘才被我捡到开始修仙。颖儿,他从认识你的时候起,就决定用生命保护你。” 深颖低下了头:“我为什么值得……” 若渊安慰她:“你当然值得,天之骄女,天潢贵胄,你值得全天下最好的爱。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回倾他自己的选择,对他来说已经是预料之内的结局。” 起码深颖心里还有大爱,还有牵挂,而回倾心里除了她什么都没有。 “爹爹……” “乖,做好你的凤族女帝,不要让他白白牺牲。” 深颖的目光投向窗外,苍生在她眼前,即便没了回倾,那也依旧是苍生。 凤族女帝将永远守护苍生。